全家置我于死地,转身被世子截胡了小说全免读_魏月昭、谢珏在线免费看

魏月昭谢珏 是一本非常火的古代言情风格小说,它的书名是 全家置我于死地转身被世子截胡了 ,这本书妙不可言,欢风华丽,魏月昭、谢珏的简介是:第1章“亏她还是个高门大户的姑娘,竟做出这样有辱家门的事!那小段大人是什么人?岂是她这个不知廉耻的人能高攀的?”“我要是她,早就一条白绫勒死算了。”“是啊,私闯禁地那可是大罪!”时值严冬,雪覆郾城。狱卒手提冷水浇头而下,顿时扬起一片嗤笑。久违的光刺来,魏月昭还沉浸在勾搭当朝权臣的享受中,下一瞬猛地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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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置我于死地,转身被世子截胡了》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亏她还是个高门大户的姑娘,竟做出这样有辱家门的事!那小段大人是什么人?岂是她这个不知廉耻的人能高攀的?”

“我要是她,早就一条白绫勒死算了。”

“是啊,私闯禁地那可是大罪!”

时值严冬,雪覆郾城。

狱卒手提冷水浇头而下,顿时扬起一片嗤笑。

久违的光刺来,魏月昭还沉浸在勾搭当朝权臣的享受中,下一瞬猛地睁开眼。

只见不远处站着几人,面上嫌弃毫不掩饰。

鼻息间充斥干涸血迹混合着腥臭味,远处传来沉重的钟声。

这里......是哪?

巫山?

可她刚刚,不是还在招揽谢珏吗?

只是谢珏此人桀骜不驯,反过来将她一军步步逼近,后来一杯梨花酒下肚她就不省人事了,只隐约记得自己解了谢珏的腰带....

但是现在,私闯禁地?高攀?

这不是她十五岁时的事情了吗?

过去她对段砚淮情有独钟,可后来却做了太子妃,只是自己此生喜欢过的人不计其数,段砚淮不过是自己年少时的过往云烟。

再者私闯禁地,更是莫须有的嫁祸之事了。

“走吧,就让她在这等着吧。”狱卒吆喝着,“你们,别围观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顿时如拨云见雾,魏月昭稍稍动了动,只觉全身钻心的疼。

此时她气力尽失,只能侧头看着苍茫的雪地,眼见着缓缓走过来两人。

即使隔了这么久,可她还是忍不住鼻尖酸涩。

魏家有两姝。

嫡女魏月昭,空有美貌,实则草包;养女魏姝,是为才女,人见喜之。

十岁那年,爹爹将魏姝这个孤女带入府,视为珠宝,却摒她如草芥,斥责她恶毒。

永远站在她身边的阿兄,说她自私跋扈。

相伴多年的青梅竹马,也对魏姝疼爱有加。

那日明明就是魏姝闯了皇宫禁地,皇后追责,家人却将她推出去顶了罪,落入大狱整整一月。

他们曾给她最极致的爱,如今,却将这些爱都给了魏姝。

记忆翻飞,头脑模糊,那究竟是自己的前世,还是魇梦而已?

二人渐渐走近。

魏姝笑的人畜无害。

而魏瑾则面露愧疚,颤声道:“阿兄来接你回家。”

回家?

将喉间翻涌的血腥咽下,魏月昭神情平静,声色冷硬,

“劳阿兄还记得。”

看着她这模样,魏瑾死死捏住伞柄,只觉喉间喘不过气来。

母亲为生她留下旧疾,难以照顾尚在襁褓之中的她,祖母养至五岁送回。

因此他宠她爱她,纵容她的一切。

可如今,他不敢相信这是他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女孩。

魏瑾眼中划过一丝受伤,“阿昭,你在怪我?”

听此话魏月昭只觉得可笑,难不成她要入从前一样扑到他身上,哭诉自己的委屈?

如今她听话将委屈压下去,可他怎么又心疼了?

“月昭,你别怪阿兄,要怪就怪我吧。”魏姝垂下眉头,伸手将她扶起身,

只是她早已知晓她的丑恶嘴脸,不欲搭理。

可下一瞬,魏姝眼中便酝酿出两团泪,“月昭,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我认了!”

她这样委屈着,可捏着她手臂的手指却死死掐住,魏月昭皱眉,扬手道:“放开!”

魏姝脚底踉跄,滑跌在地上,在魏瑾看来这一幕就是魏月昭将她推倒的。

“啊!”

她紧紧咬着下唇,眼角挂着泪,面上是一贯的清纯无辜。

而撑地的掌心已红肿,裙摆也被化雪湿透。

“姝儿!”

魏瑾连忙将伞扔掉上前护住魏姝,看着她手心的伤,既心疼又焦怒。

他狠狠瞪上魏月昭,目露失望,“姝儿拖着病体来接你回家,你不领情就算了,何至于这么恶毒?”

魏月昭自嘲地笑了一声,

“阿兄说的家,还是我的家吗?”

她的反问使魏瑾皱紧眉头,无端平添了几分心中的火气,可转念一想她在牢狱一月,心中确实有怨。

“你放心,此次回去一切如前,你依旧是魏府二姑娘。”

真是讽刺!

一句话,就舍弃亲生妹妹。

一句话,就抹平她一月来所受的种种委屈。

他扶着魏姝,声色轻柔,“阿姝,还疼不疼?”

魏姝捂着心口,面如梨花带雨,哽咽道,“不疼,只要月昭解气就好......”

哭着哭着,面色陡然一白,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一旁的随从急道:“公子,大姑娘这是心疾犯了!”

他连忙将魏姝抱上马车,心急如焚:“我们这就回去!”

说完回过身蛮力拽上魏月昭,生怕耽误了半点时间。

终于上了马车,却满心满眼都是魏姝。

倒水喝药,盖被暖身。

却不见自己几欲跌倒,脚心踩在雪上,刺痛又麻木。

魏月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足尖,将脚缩进裙摆里。

行至半路,马车陡然一晃。

“大公子,走不了了!”

魏瑾下了马车,只见马车偏得厉害,一只车轱辘已深深陷进雪里,另一边是悬崖,稍不留意马车就要坠崖。

他心下一紧,唯恐魏姝受伤,急忙抱下马车。

却忘了马车中还有一个妹妹。

魏月昭跟着下了马车,魏瑾看着她发红的双脚,眉心轻皱。

“为何不穿鞋?”

她看了看足尖,“掉了。”

若是从前,她必定要爬到他的背上,撒着娇说自己好冷。

可现在却平静地说掉了。

魏瑾抿着唇,只觉心脏被攥起,他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又从马车上取下垫子给她垫脚。

看着魏姝气若游丝,刚才的随从急切道:“公子,我们等得,可大姑娘的病拖不得。”

“您晚回一刻,大姑娘就危一刻!”

魏瑾内心焦灼,同样是妹妹,孰轻孰重,他不过一瞬便做下决定。

“阿昭,待她好转,阿兄必定立刻来接你!”

魏月昭冷的鼻尖泛红,目露嘲讽,“阿兄,又要再一次丢下我吗?”

她问的直白,让魏瑾无名之火愈盛。

不知是掩饰自己的内心,还是心中本就焦灼,魏瑾猛地给了她一耳光,将她打的扎进雪窝里。

可刚扇完他就后悔了,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却又怒目而视,

“阿姝的心疾可是会要命的!我不过是迟些来接你,你怎么这任性?”

“自私顽劣,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他说罢,抱着魏姝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他又一次为了魏姝,弃了自己。

魏月昭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这里,为何还会刺痛?

不该心存期盼的。

风雨狂落间,有清脆的铃声入耳,抬眼便看到繁贵富丽的马车,车门前悬挂着两盏镂空金雕灯笼,散着暖暖的光。

行至面前,马儿鼻中呼出一阵白气,魏月昭抬手便抓住窗牖。

“烦请,救命。”

马儿发出嘶鸣,停下脚步。

绉帘被剑挑开,锋利的剑端直指咽喉,她入目便对上一双幽深不见底的桃花眼,眼尾狭长,面若白玉。

是常宁世子,谢珏......

她面色惨白,左脸上还留着未消褪的掌印。

怎么会是他?

“原来是魏二姑娘。”他收回剑,声色如石落清泉。

谢家是武将之家,手握重兵。

而谢珏,则是振国公与万平公主的长子,可惜万平公主在生子时血崩而逝,留下幼子。

振国公谢梵怜惜幼儿无母,多加纵容。

陛下心疼胞妹早逝,对寡儿百般宠溺。

谢珏如今掌管着缉狱司,手握大权,专为陛下做事,为人乖张狠戾,捉摸不透。

最重要的是,谢珏与她有婚约!

而且还是秘密婚约。

魏月昭踏进马车内,火炉散着热气。

“多谢世子。”

谢珏一头墨发挽得随意,神色懒怠地斜靠着。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将火炉往她那边推了推,“二姑娘这是….被人欺负了?”

魏月昭红了眼,满心满腹都是委屈与不甘。

红着眼开口:“世子掌管缉狱司,想必手段非常。”

谢珏仰靠,白玉骨扇在手中摇晃,“那又如何?”

魏月昭乌黑的瞳仁仿若透着光,

“烦请,为我杀几个人。”

第2章

一阵轻笑声,谢珏声色淡淡,“二姑娘,杀人可是犯法的。”

“不知二姑娘能付出什么?”

谢珏满眼促狭。

魏月昭深吸一口气,与他四目相对,道:“想必世子对你我婚约烦扰,我手握祖母亲传锦帛,自会面见圣上,还世子清净。”

反正这场婚约,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若不是祖母与太后......

话落,谢珏眸底一暗,一掌拍在她的肩颈。

少女倒在他的怀里,乌发垂落。

肤色有种病态的白皙,脸庞清瘦,五官却精致动人,眉宇间带着几分清冷。

昔日的稚女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他抬起白玉骨扇,挑起月昭的袖口,只见臂上有着细碎的伤口,再往下看,脚踝处也有旧伤。

没想到,还受了许多伤。

.....

魏月昭醒来时,谢珏正倚在塌边。

屋内的火炉很旺,鼻息间满是药香,伤口都被上了药。

她直起身来,肩颈处一阵酸痛。

“世子还真是不手软。”

传说中常宁世子手段狠辣,不通人情。

可面前的人一身玉色锦衣,与传闻中的狠戾不同,一双眼微微上挑,似笑非笑。

或许感受到她的打量,他开口道:

“蠢姑娘。”

魏月昭抿着唇,是啊,她确实蠢。

“他们将你扔在牢狱一月,不闻不问,受尽委屈。”

“昨日魏瑾又将你扔在雪地,满心满眼都是他那妹妹。”

心口一紧,魏月昭死死咬着下唇。

“以血入药可治心疾,你说为何,你腕间的伤痕未曾痊愈过?”

“明明是怀胎十月生下你的娘亲,却默许别人伤害你,对你不闻不问。”

“你这姑娘,真是蠢的厉害。”

谢珏说得直白,直击要害。

是她识人不清,是她蠢笨天真。

谢珏手中折扇不时轻摇几下,衣摆如流云,看不清掩在长睫下的神色。

“打蛇捏七寸,你若行差踏错,我可就成鳏夫了。”

魏月昭身形一滞。

她以为,这场婚约谢珏并不会履约。

毕竟此前,她与段砚淮的种种早在郾城传遍。

“陛下催得紧,限我两月内完婚。”谢珏挑眉,眸光流转,“魏二姑娘准备准备。”

这场婚约无人知晓,是祖母临终时才告诉她的。

那纸秘密婚约,至今还藏着。

魏月昭掐了掐掌心,心绪一片翻涌。

她点头,“好。”

答应的如此干脆,倒让谢珏诧异。

“既有婚约在身,那就请谢世子大张旗鼓的送我回魏府。”

谢珏收扇,“这可比你上一个要求简单多了。”

魏月昭脸一红,想起自己刚才请他杀人时的样子,顿时又羞又气。

既如此,她就借常宁世子的名头,用上一用。

......

据说入了大狱的魏二姑娘回来了,许多人都是来凑热闹的。

见谢府的马车停在门前,魏瑾连忙迎了上去。

他观谢珏是一个人来的,未带随侍,只怕不是来办差的。

毕竟,谁都不想招惹缉狱司。

谢珏摇了摇扇子,“巫山覆雪,多掩白骨。”

看向一旁的魏瑾,讥笑道:

“将亲妹独自扔在巫山,小魏大人的心,可真狠啊。”

众人一片唏嘘。

谁人不知那巫山大雪之日的凶险,一边是荒岭,另一边是悬崖,稍有不慎便要丧命。

魏瑾收回了笑,面色淡了下去,掌心微握。

“缉狱司,还管这等闲事?”

谢珏抬眸,“缉狱司上督朝堂,下视民生,为君为民,职责所在。”

“小魏大人,这是对缉狱司有意见啊!”

魏瑾一噎,只得甩袖作罢。

车帘被掀开,魏月昭一瘸一拐地下了马车,粗布麻衫,寒冬之日,袖口裤腿却无法御寒。

再看皮肤莹白,却透着病相,怕是常年不得果腹,好好的姑娘家,被搓磨得不成样子。

“阿昭,你......你回来了!”声色哽咽,含着浓浓的心疼。

魏月昭心中一紧,死死掐着掌心。

是她的娘亲,秦毓。

她多想自己不在意,可看着站在娘亲身边的魏姝时,还是红了眼底。

她环顾四周,却没看到爹爹。

也是,从前他就不想看她一眼,如今她回不回来,也无关轻重。

秦毓本想牵住她的手,可她却不动声色地避开,秦毓当即便愣住,顿时眼泪如水流。

这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了她还留下旧疾,如何不心疼?

“阿昭,你是不是还在怪娘亲?”

魏月昭淡声道:“不敢。”

魏瑾大步走到她面前,紧绷着脸:“你自己做错事,阿娘差点为你哭瞎了双眼,如今回来了,你何故如此冷漠怨恨?”

何故?

魏月昭笑了。

敢情鞭子不打自己身上,不会疼是吧?

“况且那地离狱不过几里,阿姝等着药救命,孰轻孰重你不知?”

“你自幼任性跋扈,我真是将你宠坏了!”

魏瑾眼底划过一丝恼怒,心中尚觉她小题大做,无理取闹。

“阿兄,妹妹都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就别计较那么多了。”轻柔的声音响起,话毕咳嗽了几声。

是魏姝。

弱柳扶风,楚楚动人,一幅病美人的模样。

魏月昭抬眸看向魏瑾,“阿兄,若当日在巫山的是她,你可舍得将她弃在半路?”

魏瑾皱眉,却未回答。

可不回答,便是答案。

“妹妹!”

魏姝捂着心口上前,泪眼婆娑。

“我知你厌恶我,可你我二人已是过了族谱的亲姐妹!”

又是这副样子。

只要一哭,就能将所有的错压在她的身上,逼她就范。

魏月昭深吸一口气,眼神凌厉:“听闻你心疾犯了,不知可有好些?”

众人默声观望,不知她这是何意。

谢珏却摇着扇子肩头耸动着晒笑。

“六年前,爹娘将你带回魏府,从此你摇身一变成了侯府姑娘,连我这个正经小姐都要称你一声姐姐。”

“三年前,你哭喊着心疾发作,使得阿兄将我扔在郊外路遇豺狼,差点死于非命。”

“昨日,你又称心疾发作,阿兄再次弃我不顾。”

“只是我想问,治你心疾的药可好用?”

“以我之血入的药,可好用?”

第3章

魏月昭伸出手,两腕间满是伤痕,稍稍一动便又渗出了血,甚是凄惨。

看着她疼得皱眉,谢珏收了骨扇,面色冷了几分。

众人一片唏嘘,窃窃私语。

“你说什么?”秦毓只觉脑子一片眩晕。

心疾之药,居然是用阿昭的血!

魏姝紧捏着帕子,手心里满是细汗,眼神慌乱。

秦毓连忙捧起她的手,看着伤痕,泪又润湿了双眼,心中泛起细密的悔意。

只恨自己这一月来竟听从他人之言,要好好磨磨她的性子,不可探望!

“阿兄,你多次取血,看着我这样,可会心疼半分?”

“魏姝,用着我的血,你可舒服?”

听此问,魏瑾面色难看,陡然一白。

而魏姝也面色涨红,眼底满是羞愤。

“母亲......这不关阿姝的事,是我执意如此,阿姝的心疾药石无医,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压低声音:“况且......况且也并未取多少,都是阿昭小题大做引人注目罢了!”

这话恍若暗沟里的阴私,昭示天下。

在场的众人叹气,神色各异,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如芒刺背。

秦毓手脚慌乱,她扬手便给了魏瑾一巴掌,满眼不可置信。

“她可是你妹妹!是我十月怀胎,如珠似宝宠着长大的女儿!”

“你的心是铁做的不成?!”

秦毓气得发抖,仿佛是真的为她出气。

可只有魏月昭知道,娘亲确实怒不可遏,可这却事关魏姝的心疾,到最后还不是默认取血入药。

他们会劝她大度,让她不要任性。

真是虚伪。

虚伪至极。

“阿娘,这不是阿兄的错,他都是为了我......”魏姝连忙上前护住魏瑾,哭喊着摇头,

“这事非我们本意,妹妹从我身上取回便是,反正我这心疾治不好了,终有一死。”

魏月昭满脸厌恶,她心中一凛。

高声道:“好!”

谢珏原本眉目疏淡慵懒至极,此刻却陡然来了精神。

唇色殷红,双眸狭长,面上带着些许戏谑的笑意。

他收回扇子,将身侧的短刀遥遥扔了过去,刀身刻着龙纹,寒光凛冽,刀刃更是薄如蝉翼,触手即伤。

魏月昭稳稳接住,一看便知这刀不是凡品,她三步作两步,伸手擒住魏姝的手臂。

魏姝打定主意她不敢伤她,还在满脸赴死的模样。

她冷笑一声。

刀刃翻转,在阳光下闪着光芒,下一瞬,鲜血就喷了出来。

一阵刺痛间,魏姝惊声尖叫。

魏月昭可不惯她,又死死抓住她另一只手,一刀刺了下去。

“魏月昭!”

一声怒喝,段砚淮站在门口。

他依旧满身清隽,温润如玉,只是看见她腕间的血时时目光一刺,而后焦急地向魏姝走去。

魏姝顷刻间便红了眼,声色哽咽:“淮哥哥......”

他看着魏姝眼底浓浓的心疼,看向魏月昭时却极致冷漠。

魏月昭笑出声来,真是郎情妾意,好一出戏。

她从前,真的很喜欢段砚淮,他们自幼一起长大,是亲梅竹马,是她的心上人。

他不喜闹,她便拘了性子默默陪他看书。

他信佛,她便月月上寒山寺烧香拜佛。

她追随在他的身后,只为他回头看她一眼。

可直到魏姝的出现她才明白,段砚淮还能有如此一面。

魏姝叫的凄惨,生生忍住想要杀了魏月昭的念头,反而不顾疼痛抓住魏瑾的袖口。

“阿兄,你别怪妹妹,她只是心有怨气…这是我欠她的…”

“众人看戏,我魏府不能......”

董毓吓得全身发抖,被身旁的婆子扶着才没摔倒在地。

魏瑾大吼:“府医!快传府医!”

看着魏姝娇柔的几欲晕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他眸中怒火更盛。

今日这般行径,阿姝却还想着顾住府中面子,不让外人看了笑话。

反观月昭,满脸不嫌事大的样子,一副小人做派,果然比不上阿姝。

他从前,真该好好教训她!

魏月昭握着刀柄满脸狠意,身后只有谢珏一人。

而魏姝哭的梨花带雨,身后却是她至亲至爱的家人。

特别是腰间那枚玉佩晃的刺眼。

很显然,是段砚淮送的。

与她及笄时段砚淮送给她的,一摸一样。

魏月昭扯出怀间的那枚玉佩,在段砚淮怔愣的目光中,猛地砸在地上。

白玉似珠,碎于泥地。

她看向段砚淮,“古有割袍断义,今有碎玉断情。”

看清她在干什么后,段砚淮面色一变,急忙走了过来,“你疯了?!”

向来冷静的他却下意识的去捡地上的碎玉,划伤了手都不停。

“果真顽劣,你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

段砚淮拧紧眉心,眼底却有淡淡的疑惑,他还不习惯她的冷淡,以为还在闹脾气。

他冷哼一声,却没再管魏姝,甩袖离去。

魏姝双腕已被医官包扎好了,哭得稀里哗啦。

魏月昭此番大张旗鼓,不但无人指责,还博了一圈同情,明明她什么都有了,却还要和自己争抢!

而魏瑾已被怒气冲昏头脑,扬手便要扇下来。

只是这一次,扬起的手被谢珏拦了下来。

男人眸色清寒,长身玉立地挡在魏月昭身前,扬声道:“小魏大人!”

魏瑾不知自己妹妹何时与他相交,他们侯府可惹不起。

“魏二姑娘回府这大喜的日子,大家得高兴点儿。”

魏姝慌乱中抬头,只见谢珏似笑里藏刀,她差点忘了,他可是随时能要了她的命。

毕竟在这郾城,除了陛下谁敢反他?

魏姝噤了声,咬着下唇匆匆跑了进去。

今日的桩桩件件不过一天就会被传至大街小巷,她如此大张旗鼓,便是要他们知道,她魏月昭,不欠魏姝什么。

谢珏对着她勾了勾唇角,“短刀赠予魏二姑娘,就当,回府礼了。”

北风呼啸而过,扬起他的衣袂。

踏至行阶处,朱红白玉腰带下玲珑腰佩随着风一阵飘飞。

“阿娘知你心中有怨,纵然是你阿兄做得不周全,可你也还回来了,我定会替你好好教训他。”

“往后我们一家人便好好过,还和从前一样。”

“你乖一些。”

第4章

魏月昭点头,面上却不见一丝波澜。

她在这里已经没有家了。

她从前的院子踏雪院,如今住着的人却是魏姝。

以至于推开门时,魏姝目光惊恐,委屈地咬着唇瓣,“月昭,我不是故意搬进来的,你别生气,我这就走......”

魏月昭面露不耐烦,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也没做,可却像是她的错一样。

就像现在,秦毓到来时看到这一幕,也只会认定是自己的错。

“月昭!你在做什么?!”

她挡在魏姝面前,以敌对的姿态面向自己的亲生女儿。

魏月昭讥笑一声,转身就走。

她的院子,如今在偏院栖眠院。

秦毓给她准备了些物什,虽然有些不合身,但好歹也能御寒,有丫鬟来传话去用饭。

刚入前厅,才踏入一只脚,迎面便有一道杯盏朝她砸了过来。

魏月昭只觉额间猛地一疼,杯盏应声而落,感觉有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

秦毓当即惊呼一声,按住魏学淞的手,“老爷!您这是干什么?”

魏瑾也顿了身形,欲言又止。

“姑娘!”青桃惊呼一声,急得连忙将帕子覆了上去。

血将帕子染红,魏月昭轻笑了一声,血混入眼里,就着一片模糊的红色,她看清了上座的人。

她的父亲,魏学淞。

“爹爹再不欢迎我,我也回来了。”她面带倔劲。

竟觉得心中的钝痛都减轻了些。

她想过无数次再次相见的模样,可阿兄半路丢弃,爹爹持杯怒砸,娘亲维护他人。

这样也好,他们越伤害她,她便越能将心剥离。

“咳咳......”丫鬟松雪扶着魏姝走进来,她双腕被厚厚包扎起来,眉眼低垂,惹人怜惜。

魏学淞连忙起身,目露心疼,“姝儿,不是让你躺着养伤嘛,你又何苦起来?”

他看向一旁的丫鬟,“还不快扶你家姑娘坐下!”

魏姝虚弱一笑,眼眶先红了起来,“女儿是怕爹爹气坏了身子,这件事本就是女儿的错,月昭所做也无可厚非。”

“还请爹不要计较......”

这番话说得魏学淞顿时气消了一大半。

他冷哼一声,这才看向魏月昭,“姐妹之间,互帮互助才对!若做不到,索性就别回来了!”

魏瑾下意识看向魏月昭,可她却是始终毫无波澜。

就算额间血流如注,她还是如此。

魏姝又咳了起来,面色惨白,顿时全家人都围住了她。

就算是给她包扎伤口的医官,也被叫去查看魏姝了。

魏月昭此时就如同一个透明人,无人在意。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看她要走,魏瑾顿时大喝一声:“魏月昭,若你以后再耍这些把戏就滚出魏府!”

魏月昭停下身形,抹了把额间的血,“我不明白,我耍了什么把戏。”

他向她走来,眸中带着厌恶。

“那院子对阿姝心疾有助,你逼她走到底安的什么心?”

“真是蛇蝎心肠!一点都不像我魏家人!”

魏瑾面上的肉仿佛都在抖动,似乎真的对她深恶痛绝。

可魏月昭却满脸平淡,连眼神都毫无波澜。

他心中哽着一口气,咽不下去,发泄不出来。

心中积攒的怒意一瞬爆发,咬紧牙关一脚就踹了过去。

正中心口。

一片惊呼。

魏月昭撑着身子起来,额上血流如注染满半张脸。

她喉间翻涌,喷出一口血,被染红的唇妖冶至极。

“你怎么不死在大狱?早知如此,我情愿从未有你这个妹妹!”

话说出口,周间一静,魏瑾张了张口,咽中·顿时哑声。

听此言,她突然笑了出来。

从未有过她这个妹妹?

魏月昭咽下血沫,笑容愈盛。

两月的时间,就快到了。

他很快,就会实现这个愿望了。

不顾秦毓的劝说,魏瑾将月昭禁足房中整整七日。

魏月昭可以出门那日是个阴天,下了一夜的大雪化去,寒风刺骨。

许久不出门,竟还有些新鲜。

她走得极慢,魏瑾那一脚太狠,此刻心口处还隐隐发疼。

月拱桥上魏姝和丫鬟在戏鱼撒雪,她走至桥边时,一捧雪砸呼在她的脸上。

冰冷的雪水顺着脖子流下去,魏月昭冷得一激灵。

可她此刻却顾不得冷,因为此刻魏姝腕上戴的血镯,是祖母当年专门为她求来的。

祖母说:“愿佛佑我昭昭,安稳顺遂,一世无忧。”

那样好的祖母......

慈祥的面庞浮现眼前,魏月昭眼神一刺,这是祖母送给她的,怎可被魏姝沾染?

她伸手就去夺,而魏姝却眨眨眼,抬手摇了摇。

“月昭,你想要吗?”

她看向不远处的两人,笑了起来,“你猜,是我重要,还是你那稀薄的血缘重要?”

魏姝明目张胆的挑衅,可魏月昭顾不得许多。

一推一搡间,二人双双落湖。

魏姝扑腾了几下,喊救命的声音越来越弱,手却死死的抓着魏月昭的衣摆,将她拽的更深。

而魏月昭也不会水,早已冻僵的身体无法自救。

耳边响起异口同声的两道声音,

“先救阿姝!”

她用尽胸腔内最后的空气。

是阿兄和娘亲。

朦胧间,她咳嗽个不停,魏姝身旁围满了人。

魏瑾将她裹紧绒毯,秦毓小口喂着她姜茶,府医细细把脉看诊,下人们面容焦急......

而自己身上,却只随意盖着张披风。

魏姝捂着心口,轻颤着唇瓣,“娘亲,是我踩滑了,不怪月昭......”

“阿兄,你别生气。”

魏瑾转过头冷笑一声,胸腔起伏,“魏月昭,你又在发什么疯?害人精,怎么没淹死你?”

“我告诉你,你做得再多我们也不想多看你一眼!”

他说的恶毒极了,下人们都低着头不看说话。

而秦毓,也满脸失望的看着她。

魏月昭握紧着拳,掀开披风,冻得唇色全无。

她走过去钳住魏书的手将血镯褪下,擦干净轻轻放入怀中,抬眸时眼含讽刺,

“小偷,盗贼,恶鬼!”

“魏瑾,该淹死的是她!她不是有心疾吗?若没有我的血可能早死了吧?”

“她这条命,是欠我的!”

“该死的是她!不得好死的是......”

第5章

啪——

魏月昭被打得扑到了地上

秦毓面色惨白,眼底闪过一丝懊悔,手掌还在颤抖。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畜生!”

哈!

她看着秦毓与从前慈爱的面容交叠。

这是她的娘亲,怀胎十月生下她,于她有生恩养恩。

可现在,早已不是当初的娘亲了。

“上家法!”

魏瑾大喝,手握荆条,“给我按住她!”

两人上前按住魏月昭,迫使她双膝跪地。

秦毓吓了一跳,上家法,那可是会要命的!

她拉住魏瑾的手,“瑾儿!”

魏瑾着人拉开她,走至魏月昭面前,眼神冰冷。

“长兄如父,今日我就替父亲,好好教教你!”

他握紧荆条,狠狠鞭在她的后背,瞬间血痕渗出。

“我宠你护你,你却恩将仇报,这一鞭教你如何尊师敬长!”

再一鞭,又一血痕。

“自幼任性跋扈,残害姐妹,这一鞭教你如何为人处世!”

又一鞭,血染白衣。

“不知廉耻,勾搭男子,这一鞭教你如何洁身自爱!”

“......”

后背血肉模糊,可魏月昭却死死咬着下唇,愣是不发出一丝声音。

她趴在地上,甚至不需要旁人再擒住她。

想起在狱里,狱卒们也是这样钳住她各种打骂。

他们有的是手段,外表看不出伤痕,内里却疼得死去活来。

没想到,如今打骂她的,变成了自己至亲的家人。

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如今痛得动不了。

魏月昭抬眼,可却只见魏姝暗暗得意的眼神,娘亲虽于心不忍可却不曾劝阻。

而魏瑾更甚,毫不留情,将她往死里打。

她捂着唇大口咯出了血,染红整个掌心。

哈!

原来这就是她的家人。

今日来去种种,就算还清所有了。

她抬眼,“阿兄可千万别手下留情!”

“若今日不要了我这命,那来日可不安生!”

魏月昭笑得疯狂,

高声大喊:“阿兄,可千万别手下留情啊!”

这一声将魏瑾更加激怒,怒火冲破理智。

他一脚将她踢飞撞在立柱上,将她撞得晕死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

“不.…娘亲.......”

魏月昭整个人蜷缩在榻上,眼角有着干涸的泪痕,“好疼....”

“阿昭,你都拥有那么多了,为何不能让着你阿姝一点?”

“魏月昭,平日你嚣张跋扈便算了,怎得要将市井泼辣那一套用到阿姝身上?”

“阿昭,我本就将你当作妹妹一般!虽有婚约,可我不爱你。”

段砚淮将面色苍白的魏姝护在身后,脸上是一贯的厌恶之色:“你别再迁怒姝阿姝,她什么都不知道!”

“况且她事事迁就你,你这般为难她,居心何在?”

秦琢也满脸冷漠,“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变得我都不认识了?阿姝只是想在府中好好的生活,她有什么错?”

“你就别再胡闹了。”

娘亲满脸失望,“月昭,我真后悔当日生下你!”

还有魏瑾,“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任性?为何人人都说她任性?

床上的少女牙关紧咬,冷汗沁出,身子不住地颤抖。

朦胧间,却见魏瑾和秦毓站在榻前。

侍从摆弄着她的手,她往下看,只见自己腕间正嘀嘀嗒嗒流血入碗。

“瑾儿,阿昭会不会怪我们?”

“阿尼陀佛,求菩萨原谅......”

魏瑾垂着眸子,“母亲,为了阿姝,别无他法了。”

好疼,好疼......

魏月昭哭得伤心,泪珠盘旋在眼窝。

她想反抗,却动不了。

血腥味似乎沁满鼻息,天地间满是血红。

此番,恩断义绝,算是还了所有恩情。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走一方。

秦毓声色哽咽,“阿昭,你就忍忍,别怪娘。”

魏瑾眸色冰冷,

“速度快点,两只手一起放血!”

魏月昭猛地睁开眼,幻像消失,原来都是错觉。

她大口喘着气,窗外的孤月清冷,照在她脸上,满是泪痕。

天已大亮。

从前她手下的丫鬟和婆子都被发卖,秦毓又新安排了两人过来。

她趴在榻上动弹不得。

为首的婆子稍稍欠了下身,满脸不情愿,“见过二姑娘,二姑娘叫我张婆子就好。”

那个丫鬟倒是规规矩矩地行礼,挑不出错,“见过姑娘,奴婢叫青桃。”

她被送去牢狱三一月无人过问,府中也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魏月昭嗯了一声,环顾四周。

屋内倒是暖和,竟还燃着上好的炭火,无一丝烟气。

要知道在牢里,别说炭火,连柴火也没有,最难熬的就是夜了。

“也不知倒了什么血霉,竟被派来伺候这么一个不受宠的。”

张婆子唉声叹气,小声嘟囔。

青桃出去打了盆热水,正准备为她净手,“姑娘别听那些糟心话,张婆子从前在大姑娘面前伺候,说话有时候不中听。”

魏月昭点头,也不言语,就静静地看着张婆子。

张婆子站没站相,等了快片刻,忍不住道:“姑娘有事就吩咐,整个院子还等着婆子我去料理呢!”

青桃连忙过去扯了扯她的袖口,她却一甩,轻哼一声。

见魏月昭还是不动声,愈发认定这不过是个弃女,软柿子,任她拿捏。

说话的口气都大了许多,“姑娘若看不上我这婆子,大可禀了夫人,姑娘这脾性奴婢伺候不了”

进来这么会儿,主子还未动声,她便张牙舞爪地呛了这么多话。

真是好笑。

魏月昭抬眼看向她,“那你便去禀了夫人吧。”

张婆子一噎。

“我这庙小,供不起你这大佛。”

张婆子顿时来了火气,“夫人哪有空来管这些杂事儿?都入了牢狱了姑娘都没想明白?若夫人真在乎你这个女儿,怎会舍得你被磋磨?”

“你也别怪婆子我说话不中听,实在只能怪你品行不端,做出有辱家门之事!夫人将你接回来已是天恩......”

话还没说完,青桃便一脚踹在张婆子腹间,

“你这老巫婆越说越没理了,主子的事儿哪容得上你插嘴了?倚老卖老满嘴臭味!仗着自己年岁大就想拿捏姑娘,也不看看自己的月奉是打哪来的!”

第6章

没想到这小姑娘倒是个护主的。

只是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张婆子还在那叫个不停,魏月昭摆摆手,青桃便有眼色的将张婆子拖了出去。

看起来还是个力气大的。

不过最主要还是衷心,她可不想被人背后捅刀。

也再也不想受制于人。

曾经的欢笑恍若隔梦,如今连个婆子都能欺压她。

下人们言行无状,多是主子纵容。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有人在敲打她呢!

张婆子刚打出去,秦毓就来了。

一步走一步泪,看见面颊惨白的魏月昭时,恨不得替她受过。

此时魏月昭正卧在榻上,青桃拿着药膏给她的背上上药。

青桃识趣的退了出去。

秦毓一眼便看见血肉模糊的后背,鞭伤纵横交错,捂着嘴角心头滞了一瞬。

随即便是快步上前,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昭昭......”

哭着哭着,说不出话来。

魏月昭睁开眼,道:“劳烦娘亲来看我。”

声色娇弱,浑身恹恹的。

秦毓拿过药膏,颤着手正准备上药,可魏月昭却一个起身将衣服穿上,面色骤冷,

“小伤而已,不劳烦娘亲动手。”

神情透着冷淡,秦毓再如何都看出来了。

“你是不是还在怪阿娘?”

秦毓上前一步,坐到她身旁,“昨日你言行无状,你阿兄也是被气昏了头这才不小心下重了手。”

“我已打骂过他,他也知错了,以后再不会了。”

“若你不满,我让你阿兄身背荆条上门赔罪,要打要骂你只管动手。”

说的情深意切。

魏月昭径直盯着她的眼,突的冷笑一声。

“娘亲,真是大义。”

“若一月前也有如此大义,那今时今日又不同了。”

细碳灰暗,似乎快要湮灭。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紧掐着手心,可她却不觉疼,缓缓逼近秦毓。

“娘亲生我养我,我自知要报恩,可私闯皇家禁地的不是我,娘亲为何要将这天大的帽子扣在我头上?”

“你视魏姝为珠宝,可我便是尘泥吗?”

“我被押走时,魏姝躲在你身后,你安慰她无事,可你有想过我可能会死在牢狱?”

一字一句,直说的秦毓愣住。

魏月昭面色苍白可却双眼通红,生生忍下要落的泪。

周遭一片寂静,片刻后,秦毓这才开口,嘴角勉强的挤出一丝苦笑,

“姝儿自幼吃过无数苦......若不是我和你爹将她带回来,她也许就死在街头了。”

“若是被人知道是她,那肯定会没命的。”

“你是我们娇养长大的女儿,郾城谁人不知?他们不会也不敢对你如何。”

“阿昭,你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娘亲如何会不心疼你?”

她手中的帕子已被泪浸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中艰难发出来的,

“如今你也回来了,也无大碍,今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不行吗?”

“姝儿身娇体弱,时常病痛缠身,你就让着她一点,乖一点好不好?”

“阿昭,你能理解娘的,对吗?”

魏月昭心中一紧,终于明白她此番来的目的,心中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毒蛇一般缠绕。

她起身微微敞开一丝窗,冷冽的风吹的她一阵清明。

“好。”

秦毓本以为她会又哭又闹,可她这般顺从,倒让她心中有些不安。

她狐疑的看了看魏月昭,片刻后才缓缓道:“这样才对,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魏月昭背对着她,嘴角勾起一丝讽刺。

一家人?

她和魏姝可不是一家人!

秦毓放下手中的药罐,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扬起唇道:

“我给你备了一应物什,你且好好养伤,娘过几日再来看你。”

魏月昭微微点头,没什么表情。

青桃进来时正好遇到秦毓离开的身影,她一边往里加碳,一边满脸好奇。

看着桌堆满的物品,羡慕不已,

“夫人对姑娘真好,什么贵重的都往姑娘屋里送。”

魏月昭看着,可心下却无一丝波澜,这不过是他们廉价的愧疚罢了。

“姑娘别想太多了,现下最重要的是自己。”

“您是魏府嫡女,再如何,大姑娘都越不过您去。”

小丫头也无端红了眼,心疼的看着她。

魏月昭轻叹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太多,只想先好好养病。

她的身子,确实已经不能再亏空了。

可她一睡便是噩梦袭来。

“姑娘,您怎么醒了?是不是太冷了,奴婢再去拿床被子......”

“不......”

不是冷。

这里没有潮湿的草席,也没有闷头浇下的凉水,这一切都美好的快要让她忘了身上的疼痛。

她皱着眉按了按肚子,喝下青桃递过来的热水,阵阵胀痛才得以消散一点。

牢狱终日暗无天日。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她还是千金大小姐,可渐渐的,既无人探望,也无人过问,他们便使劲搓磨她。

他们像对待一条狗,开心时便给一碗稀粥,不开心时便是泔水都没有。

久而久之,身体各处就留下病根。

“不过姑娘的脸,怎么这么红?”

青桃伸出手覆上魏月昭的额头,惊呼一声:“好烫呀!”

“今日在门前那么久,怕是着凉了!奴婢这就去请府医!”

魏月昭正想让青桃别去,可她倒是跑得快,早就没影了。

腹间的疼痛还在加剧,她裹紧被子蜷缩起。

没有大夫没有药的日子,她就这么熬过一个个胃病复发的日夜。

真疼啊。

恍惚间她想起幼时阿娘哄着她喝药的样子。

她幼时体弱,时常喝药,她不喜药苦,每次喝完药阿娘会给她吃一颗甜枣。

甜枣是阿娘亲手做的。

甜丝丝的。

“姑娘......”

魏月昭看着青桃委屈回来的模样笑了笑,想来是没请到府医。

青桃抽抽嗒嗒,眼泪顿时噙满眼眶。

“奴婢去请了,正巧碰到大姑娘房里也去请,还将三个医官全请走了!我想让他们匀一个给姑娘,可大公子说......说......”

魏月昭心中清楚。

魏瑾无非是觉得她恶毒,装病博爱。

无非是觉得她故意针对,阻拦魏姝看医。

“可姑娘是真的病了,大公子明明来看一眼就能确定的事......他太过分了!”

真病假病又如何?

不相信你的人,永远不会信你。

魏月昭捱着痛稍稍动了动,青桃又加了一床被子,

“奴婢去为姑娘煮碗姜汤,暖暖胃。”

第7章

姜汤暖胃,却不暖心。

心中的钝痛愈来愈盛,看着墙上的画像,魏月昭再忍不住,起身唰——地撕下。

她弯身从床下拉出一个锦盒。

锦盒似乎已有些年岁,才一月的时间,就布满了灰尘。

她伸手拂了拂,灰迷了眼,有些发酸。

这些,是她的记忆。

魏瑾自幼擅丹青,为她所作下的画数不胜数。

魏月昭一幅一幅的翻着,有小时候爹将她举高,娘在一旁笑的画;有他们兄妹二人一起读书写字的画;还有她喝苦药眼睛肿成桃子一样的画......

那些记忆萦绕在脑海,呈现在眼前。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将画像扔进火盆,顷刻间便燃了起来。

火舌愈来愈艳。

“魏月昭!你又想干什么?!”

魏瑾破门而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顿时噤了声。

反应过来后大步过来掀翻火盆,眸中流露出一丝困惑,“你这是做什么?”

他目露心疼,嘴唇竟有一丝颤抖,看着不断被烧灭的画像他忍不住上手去扑灭。

魏月昭将最后一幅画扔进去,面色平静,“画纸太旧了,我不喜欢。”

魏瑾下意识的去扑灭最后一幅,可到最后却还是被烧的只剩一角,那一角正好是魏月昭灿烂的笑容,虽布满纸灰,可却明亮。

“你太任性了!虽画纸破旧,可这是我们自幼长大的回忆,你竟将它们烧得一干二净!”

他似乎气急,蹲下身不断地看着满地的灰烬,眼眶都红了。

好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样。

魏月昭没说话,倒是有些想笑。

这些回忆越多,她的心就越痛。

因为这一切昭示着她从前多么的可笑。

“阿兄这是来干什么?”

魏瑾心口堵着气,这才想起此行来的目的,微微直起身子满脸倨傲。

“哼!你的丫鬟说你病了,我赶过来却见你好端端的在这烧画!我果然没猜错,你就是装的!”

“阿昭,如今你也长大了,能不能别总是这么任性?”

他还以为她真的生病了,急急忙忙带了药过来。

一番动作好似要花光魏月昭所有的力气,她忍着痛坐下,不想过多解释,勾起唇,“多谢阿兄的关心。”

看着她这副样子,魏瑾面色露出一丝愧疚。

他确实下手重了些。

可这还不是怪阿昭口无遮拦?若她没说那些话,他何故会动手。

魏瑾心口一软,从怀中掏出几瓶药来放在桌上。

“对你动用家法是阿兄的不对,阿兄向你道歉。”

“这些药是特意为你寻的,不会留下疤痕,你且先用着。”

他背对着魏月昭,别扭的开口,“若不够,我再为你寻来。”

魏月昭看着桌上的药,只觉刺眼,“劳阿兄费心了。”

魏瑾点头,“那你先好好养伤。”

等他一走,魏月昭便将桌上的药瓶一股脑的扔了出去。

药瓶碎裂,他们的之间的感情,就如这碎片,拼凑不起。

青桃不敢出声,默默将碎片扫净,可眼泪却大滴大滴的掉。

魏月昭轻叹,噗嗤一笑。

青桃这才扬起头看了看她,“姑娘,您与公子置什么气?这药对您的伤有好处,那您就留下用便是。”

“万事儿您自己排在前头,不管是何居心,您只管将好的留下便是......”

小丫头抽抽噎噎,抹了一把又一把的泪。

魏月昭安抚了几句,却见院外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人。

她声形一僵,那是段砚淮的人。

院门没关紧,竹青捧着锦盒,不住的向里张望。

“魏二姑娘?魏二姑娘!”

青桃连忙走了出去,皱着眉正欲关门。

竹青急的拉住门柄,“劳烦通传一声,我奉我家公子之名,特来探望二姑娘。”

青桃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神情不耐。

原来这就是那负心汉的手下,看着就讨厌得很,“我家姑娘身子不爽利,请回吧!”

竹青愣住,他这还是头一回被挡在门外,之前来的哪一次不是魏二姑娘巴巴儿地请着进去?

二姑娘对他家公子痴情,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也得了好。

他握紧锦盒,再高声道:“我是段家的长随,此番奉公子之命,特来探望!”

青桃砰的关上门,回房复命。

不过片刻又开了门,伸出手,“拿来吧!”

竹青递了上去,小声嘟囔,“真是没教养,我家公子好心来探望,她却闭门不见,难怪不得喜爱!”

他自顾说着,陡然间却见迎面来的扫帚。

虽躲得快,可却还是被扫帚刮花了脸。

“实在抱歉,我还以为门外有垃圾呢,这才拿了扫帚。”青桃皮笑肉不笑,“原来那不是垃圾,是你的嘴!臭气熏天!”

竹青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你你你......泼妇!”

青桃举起扫帚,果真是跟着那伪君子久了,连骂人的话都那么毫无杀伤力。

她跟着房内魏月昭的口吻,学着她一字一句道:

“我家姑娘与你家公子什么关系?竟惹得他来探望?探望便罢了,却派了这么个不知轻重的人来?”

“虽你家公子是个伪君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也别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难不成他是想两全其美,将两位姑娘都娶回去?”

“你也回去劝劝你家公子,我家姑娘从前那些权当喂了狗,那天早已碎玉断情,今后可别来上赶着当狗!”

“咱们院里,有一条狗就够了!”

一番话,说的竹青哑口无言。

墙角的大白衬景的汪汪哼唧了几声,接着垂下头继续睡觉。

他涨红了脸,几欲开口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得拂袖而去。

行至墙下,却被一锦盒正中脑袋,他哎哟一声,那锦盒竟是刚刚送出的那盒。

他将锦盒抱起,对着墙头大喊:

“魏二姑娘此番可别后悔,我家公子可是给足了您脸面,是你自个儿不要的!”

“我这就去禀了话,今后......”

话还没说完,一盆泔水迎面浇下。

他彻底没了声,踉跄着逃了出去。

魏月昭静靠在椅上,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青桃兴奋地跑了进来,正准备说话,可最终却只往她的手里放了一个汤婆子。

“姑娘,奴婢今后护着你。”

魏月昭指尖微曲,手心一片热意,眼角却流下一滴泪。

手心滚烫,泪也滚烫。

第8章

“永嘉公主薨了!”

“永嘉公主薨了!”

一阵吵闹,唢呐之声顿时响起。

满城白幡随风飘扬,扶棺之人身着白衣,头戴白帽,虽面色悲戚,可眸中却不见感伤。

片刻之间,消息便似插了翅膀般在郾城散开来,人人都在议论纷纷。

“好好好!果然是大快人心,今日真是好事连连啊!”

舫楼间众人纷纷把酒言欢,恶有恶报,永嘉公主终于死了!

说起永嘉公主,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她原是南诏送来和亲的,可谁料三皇子却失踪了,郾城只好将这位南诏公主好生养在宫里,待寻回三皇子后再成亲。

可一晃三年而过,三皇子没找到,永嘉公主却仗着身份在城内调戏权贵,逍遥快活,全然不顾皇家脸面。

恶有恶报,永嘉公主在这一年终于死了。

一阵哀乐响起,唢呐震天,白纸纷纷扬扬。

扶棺出城,送至南诏。

此时此刻,魏月昭全然不知,腕间的镯子不经意地闪了一下。

只是院内的狗儿吠个不停。

狗儿叫大白,如今快十岁了,是当年魏瑾和她一同野游时在路上所捡,她看它可怜就带回了府,一养便是十年。

平日里也只认她。

还未等查看,便见魏姝推门而入。

无通传,无请示,明知她不想见,魏姝还是厚着脸皮来了。

魏月昭冷着一张脸,站在窗前,任由冷风灌入。

魏姝将礼盒放下,开口:“妹妹仔细寒凉。”

她看见魏月昭背上印出的血痕,想了想又道:“妹妹可有好些?都怪阿兄下手太重......”

说得真是无辜又天真,仿佛那家法是假的不成?

魏月昭转过身,冷笑一声,“你今日所来,就为了说这个?”

她神色淡漠,魏姝没做声,眼眶却红了起来,过了片刻泪就盈满了眸眶,“我今日来是向妹妹道歉的,因体弱心疾,阿兄为了我取血入药,后来又因种种原因,让妹妹误会,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说得好似紧张,双手不停地绞着发带。

“我知妹妹不喜我,我要的不多,只一个人......”

魏月昭差点笑出声,道歉是假,要人是真。

原来今日是来要段砚淮来了,真是情根深种。

魏月昭却不答,凑上前,盯着她的眼反问道:

“你那日私闯皇家禁地,看到了什么?”

魏姝神情一僵,手却不自主的颤抖,魏月昭一把握住她的手,逼近,“或者,你拿了什么?”

魏姝挣脱开来,干笑一声,“没,没什么。”

她眼珠微转,脑中疯狂的思索,哽咽道:“这件事是我的错,妹妹怪我也合情理。”

“那日我只不小心踏了进去,我也不知他们怎么会抓了你......阿昭,若重来一次,我定不会让你入牢狱,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原谅......”

魏月昭转过身去,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魏姝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她惯会示弱欺骗,指不定何时就要坑她一把。

腕间的镯子似乎热了一下,魏月昭不动声色地握紧,永嘉公主突然薨了,宫内却传令要重建云阶台。

当年皇家血洗云阶台,后便成了禁地无人敢闯,平日更是重兵把守,那日魏姝一个弱女子如何穿透层层把关不小心闯进去?

魏月昭思绪回笼,淡声道:“天寒地冻,早些回吧。”

别生了什么事又怪到她头上。

“妹妹,我知道你心中有气,要打要骂随你动手,我只求你别迁怒府中众人。”

魏姝顿了顿,“明日、明日段府会来人......妹妹身子还未好,不若就......”

“青桃,送客!”

“是。”

魏月昭下了逐客令,魏姝再怎么委屈,也无话可说。

还说是来看她,原来是怕她明日大闹一场,夺她的心上人。

可笑!

这一月她想了很多,早已放下对段砚淮的执念。

青桃端着药进来,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姑娘,明日......奴婢听闻段府要上门来说亲。”

魏月昭嗯了一声靠坐上椅。

“大姑娘此番来是为了警告还是劝说?”

话音刚落,魏月昭便看向她。

没想到这小丫头倒是看得通透。

“若你闲的无事便去给我取几颗蜜饯来。”

青桃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糖纸,“姑娘,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那药苦得要命,她心疼姑娘,不想让她吃苦。

还是多吃些甜的,心里好过些。

“姑娘,喜欢一个人,能轻易放下吗?”

她从前虽未在姑娘身边服侍过,可还是听闻了许多姑娘与段公子的事。

魏月昭黯下眸光,心口却是一紧。

她与段砚淮相识那天,是在春日百花宴上。

后来每一年的春日百花宴她必定精心打扮,百般留意,只打扮的越漂亮越好,因为那一日,段砚淮也会在场。

从前她素来便讨厌那些个宴会,宴会之上姑娘们总会对她谈头论足,所有人都喜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魏姝,总是厌恶阴狠恶毒的魏月昭。

无论在哪里,她总是被孤立的那一个,她每次为自己辩解,便只是越说越错。

可那一年的春日百花宴,她遇到了段砚淮,身旁的姑娘们对着她嘲讽地笑,说的话如利剑般刺穿她的身体,她无处可去,便跑进了竹林之中默默哭泣。

她以为竹林无人,开始对着石头哭诉自己的遭遇,可偏偏被段砚淮看见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仅没有嘲笑鄙夷她,还拾起一片竹叶,“无人赏竹,自存坚贞。”

他走过来抚了抚她的发鬓,笑容灿烂,“这朵花苞,总会盛开的。”

人总会为一个人,为一瞬间而心动、疯狂,不顾自我。

自那以后她便四处打听了他的身份,心下欢喜,日日跟在段砚淮身后。

从来便是段砚淮说一她不说二,事事唯他马首是瞻。

知道段砚淮喜欢才女,便日日勤学才艺,挑灯夜读,做足了一切,只为能配得上他。

甚至知晓他喜琴谱,还到处去修复早已流失的古谱,只为得他一句赞美。

可如今那些爱恨好似都不重要了。

从前以为没了爱天要塌下来,可却不知她从未拥有过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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