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钱。
那是零钱，有一块的，五块的，还有硬币。
那是她攒了很久，准备给我买新鞋的钱。
甚至还有几张带着血迹，不知道是她的还是我的。
老医生吓坏了，赶紧过来翻我的眼皮，又摸了摸我的脖子，听了听心跳。
诊所里安静得吓人。
只有姐姐粗重的喘息声，像个破风箱。
老医生叹了口气，把手收了回来。
摇摇头。
“金玉啊，准备后事吧。瞳孔都散了，身子都凉了。”
“这是中了剧毒，神仙也拉不回来了。”
姐姐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荷荷”的怪声。
手里的钱散落一地，硬币滚得到处都是，叮叮当当响。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嗑瓜子的声音。
“咔嚓，咔嚓。”
那个杀猪的孙强来了。
他听到了动静，特意跑来看热闹。
“哟，真死了？死了好啊。”
“这拖油瓶早晚得死，早死早超生。”
“这下你轻松了，咱俩的事儿能成了。”
他的声音很大，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劲儿。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邻居，大家指指点点。
“这陈家小子真死了？哎哟，陈金玉这命太硬了。”
“克死了爹妈，现在又把弟弟克死了。”
“我看是她故意的吧？为了嫁人？”
我飘在半空，气得浑身发抖。
我想冲下去撕烂孙强的嘴。
我想告诉那些邻居，我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但我做不到。
我是个鬼，只能眼睁睁看着。
姐姐一直低着头，没动静。
孙强以为她默认了，笑嘻嘻地走进来，伸手想去拉姐姐的胳膊。
“行了，别哭了，跟哥回家……”
就在他的手碰到姐姐的一瞬间，姐姐猛地抬起头。
那眼神，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可怕的眼神。
全是血丝和恨意。
“滚！”
她随手抄起旁边的铁质输液架。
那是老式的，底下是个大铁疙瘩，沉得很。
她抡圆了胳膊，照着孙强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砰！”
孙强根本没反应过来，脑袋上瞬间开了花，血顺着他的大脸往下流。
“啊！杀人啦！”
孙强惨叫一声，捂着脑袋往后退。
姐姐没停，她站起来，举着输液架，一步步逼过去。
“你给我滚！”
“阿生是为了不拖累我才走的，是你逼死他的！”
“你还想娶我？你做梦！”
“我要杀了你！”
姐姐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子决绝。
她像是疯了，完全不要命的打法。
孙强被吓傻了，他是个杀猪的，平时挺横，但也没见过这种不要命的阵势。
他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疯婆子！”
“老子不娶了，倒贴老子也不要！”
孙强跑了，邻居们也吓得退了好几步，没人敢上前。
姐姐站在门口，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带血的输液架。
风吹着她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她转过身，看着诊疗床上的我。
“咣当”一声，输液架掉在地上。
姐姐扑通一声跪在我的尸体前，把脸埋在我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