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未央宫,宣室殿。
汉景帝刘启看着晁错呈上的新奏章,眉头先是微蹙,随即慢慢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最后化为浓浓的欣赏。
这份奏章,与他预想中晁错会呈上的、言辞激烈要求强行削藩的策论截然不同。
通篇没有一句要求立刻剥夺诸侯王封地的话,反而充满了对宗室子弟的“关怀”。核心思想便是建议陛下下令,允许并鼓励诸侯王将自己的封地分封给所有儿子,而不仅仅是嫡长子。美其名曰“推恩”,以示陛下圣德,泽被宗室。

但刘启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几乎瞬间就看到了这条策略背后隐藏的锋芒与智慧!
这将从根本上瓦解诸侯国!一个大诸侯国,分给几个儿子,就变成了几个小侯国。再过一代,再分一次……几代之后,诸侯王的势力将自行消散,再也无法对中央构成威胁。而且,那些受封的王子们,只会感激皇帝的恩典,谁会反对?
“妙!甚妙!”刘启忍不住击节赞叹,抬头看向下方面容沉静,似乎比往日沉稳了不少的晁错,“晁卿,此‘推恩令’,思虑周详,老成谋国,深合朕心!”
他心中不免有些诧异。晁错的才能他是知道的,但以往其风格更偏向于锐利直接,如此绵里藏针、润物无声的阳谋,不像是他一贯的手笔。莫非是受了高人指点?
晁错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躬身道:“陛下谬赞。此乃臣之本分。为国朝长治久安,臣不敢不尽心。”他谨记女儿的“提示”,绝口不提自己是首创,姿态放得极低。
【对对对!老爹表现不错!功劳都是陛下的,智慧是集体的,咱们就是个执行者!安全第一,闷声发大财!】
遥远的晁府内院里,正在尝试用系统奖励的【体质+1】跟一只蝴蝶较劲的晁悦,满意地点了点头。
刘启满意地笑了笑:“晁卿过谦了。此策便依卿所奏,朕会命人详议细则,尽快颁行天下。”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道,“晁卿近日可是得了什么高人指点?思路愈发开阔了。”
晁错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回陛下,臣近日偶读古籍,又常与犬子衍探讨时政,偶有所得,不敢称高人指点。”他将功劳推给了书籍和儿子,合情合理。
刘启点了点头,没有深究。只要策略好用,来源倒不是最重要的。他此刻心情大好,仿佛已经看到了诸侯问题和平解决的曙光。
“晁卿有功,赏金百斤,帛五十匹。”
“臣,谢陛下隆恩!”晁错恭敬谢恩。
退出宣室殿,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初夏的风吹拂在脸上,晁错第一次觉得,这皇宫的风,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刺骨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仿佛还回荡着女儿那日带着哭腔的心声。如今,那声音变成了他前行路上最隐秘的指引和最温暖的慰藉。
家,保住了第一步。
而强国之路,似乎也找到了一条更平坦、更少血腥的方向。
这一切,都源于那个看似懵懂的小女儿。
晁错的脚步,不由得轻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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