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之时,我也曾缠着阿爹把弄那些占卜的玩意。
可阿爹从来不肯教我。
他总是同我讲,沾上此术,易染祸端。
十二岁那年,家中却突然传来了圣上的旨意。
圣旨上说贵妃娘娘想请阿爹入宫为她解梦。
也就是那天夜里,阿爹将一个小册子递到了我的怀中。
[解梦之术固然繁杂,但无非是窥探人心,适势而为。]
那时的我还沉浸在阿爹终于肯传我本领的喜悦之中,殊不知,那竟是我同阿爹的最后一面。
......
阿娘带着我从西域赶到京城之时,阿爹的脑袋已然被蚁虫蛀空。
一条瘦骨嶙峋的野狗还啃噬着他的身子。
只有胸前的那块玉佩还尚且能证明他的身份。
跟随父亲进宫的小厮哭着跪倒在阿娘和我面前:
[贵妃娘娘说,老爷素日修习的是入梦杀人的妖术,所以......]
贵妃娘娘?
[当初不是她三番五次的派人来西域求父亲为她解梦吗?]
我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阿爹本是想要推辞的,是祺贵妃亲口允诺愿意为母亲和我脱离贱籍,他才入宫的。
可现在......
[不可能,阿爹一定不会这种妖术的!]
[老爷只是劝贵妃多生善念而已,她明明答应了。]
[但是转头却同圣上说老爷用巫蛊之术意图谋他性命。]
我爹还来不及辩解。
她就唤人切开了阿爹的头颅,随后将几百只蚁虫全倒了进去。
场面凄烈。
贵妃却笑得格外开心:
[看吧,自己的脑袋已然如此污秽,怎么还敢让我多生善念。]
宫中无人不知,祺贵妃娘娘狠毒。
可她偏偏又身份高贵,盛宠不衰。
她非但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更重要的是,皇上对她喜欢的要紧。
因而,饶是她再无法无天,也总有人为她兜底。
就比如,前些日子,只因她宫中的一株兰花枯萎,便索性直接埋了两名宫女作花肥。
她一时兴起想要看篝火演出,宫中就不惜花非人力物力为她举办。
至于火势难控,烧毁半个村庄,则无人在意。
对于他们这些权贵之人而言,一人与万人,无非是数字的区别。
圣上只要她健康舒心,当他永远的福星。
但事与愿违的是,祺贵妃的身子每况愈下。
据说,刚入宫之时,祺贵妃最是天真烂漫。
但不知从何时起,便日日梦魇难寐,性情大变。
宫里请了一波又一波的太医和解梦师,全都束手无策。
尤其是今年以来,梦魇愈发厉害。
只能靠着安神的药剂度日。
是药虽好,却毒三分。
祺贵妃本人也清楚,真正能救她的唯有解开梦中困住她之事。
但多年来,解梦一事迟迟未果。
她心急。
而我在宫中蛰伏两年,等的就是她的急不可耐。
当天夜里,贵妃便召我去她寝殿。
她半倚在贵妃榻上,斜眼睥睨着我。
我抬头正欲复命,她却突然靠近了我。
[长得倒是挺标致的,不知本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