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舍不得丢,因为我和裴昭最亲近的那几年都有它的身影。
他坐在木马上,牵着我的手大笑道,
“娘,你再摇一摇啊!”
入府十六年了,我只有年节能回娘家。
亲戚们见我总是孤身一人来,难免嚼舌根。
“卖进去怎么能和八抬轿子抬进去的相比呢!”
“生了儿子又怎么样?这样的身份终究是连累他!”
于是我努力认字读书,日复一日的学规矩,只望父子俩见到我时眼中能少点嫌弃。
可不管我怎么努力,还是摆脱不掉丢人二字。
弹起的木头碎片也划伤了裴昭的手。
我下意识地掏出帕子想帮他止血,可他却甩开我的手骂道,
“痴心妄想想要母凭子贵,可你低贱的身份只会拖死我!我恨你!”
说罢他转身离开。
一脚踩在我掉落的帕子上。
第二日,府上陆续有人拜访,好不热闹。
可我却将这些年来攒下的银子清点好,然后放在桌上,提起包裹离开。
今日是裴昭的大日子,没人会注意到我的。
可没想到,走到门口却遇到上门要钱的母亲,
“霜儿,你答应给娘的银子呢?快给我,你哥还等着用呢!”
离家十六年,我这位娘来见我从来只有这一句,银子呢?
见我不说话,她便自顾自地抢下包裹翻找起来。
可里面只有几两碎银,母亲大失所望哭闹道,
“完了,就这点银子,也不知道你哥够不够吃!”
我看着她,心里像未熟的青梅又酸又涩,
“娘,你怎么不问问我够不够吃?穿得暖不暖,睡得好吗……”
可她根本没听,看到裴昭的瞬间就好像看到了钱袋子,连忙丢弃我朝他走去,
“哟乖孙,你都长这么大啦?”
“你娘没钱孝敬我,你快拿点给外婆,替你娘做做孝心!”
在所有宾客闻言看过去的瞬间,裴昭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下一秒,母亲被推倒在地,裴昭破口大骂,
“我是侯府嫡母的儿子!就你这种臭鱼烂虾也敢来攀关系!找死!”
我想起六岁的裴昭也曾这样凶过。
因为下人克扣我的炭火,他气得把他们大骂一通,
“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竟敢这样对我娘!”
可如今,他再也不会这样护着我了。
裴昭远远看见白尤芷走近,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鞠躬问好。
“母亲别靠太近了,这些低贱小人会污秽了您的眼睛。”
我上前扶起自己的母亲,
“娘,如你所见,我在府上什么都不是,也没有银子,除了还给侯爷的卖身钱,剩下的都给你和哥哥了……”
可不等我说完,她就抬手扇了下来,
“都进侯府这么久了,连个姨娘都混不上!真是白生你了!”
束发的簪子被打掉,披头散发的我狼狈极了。
所有人都在讥笑嘲讽,没人会帮我捡起簪子,问我疼不疼。
我的夫君不会,我的孩子不会,我的母亲更不会。
如摇摇欲坠的叶子,无枝可依。
在母亲打到第七下,停下来喘气的间隙,我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