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亲人逼我替嫁?我转身开始拆家》小说主要是围绕着 崔漾 的故事展开,是作者佚名精心打磨的古代言情书籍,它的内容寓意深刻,情节引人入胜,引人入胜。全文主要讲的内容是:第1章“那赖家公子虽是瘫子,可是和姐姐倒是绝配,难道姐姐还想着攀什么高枝不成?”堂妹崔荷将婚书递到崔漾跟前,笑的格外明媚:“荷儿是来恭祝五姐姐大喜的,姐姐把这婚书收了,也算全了崔赖两家的体面,崔家会记住姐姐这个情的。”崔漾看着面前的婚书未动,只一双眼睛盯着崔荷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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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那赖家公子虽是瘫子,可是和姐姐倒是绝配,难道姐姐还想着攀什么高枝不成?”
堂妹崔荷将婚书递到崔漾跟前,笑的格外明媚:“荷儿是来恭祝五姐姐大喜的,姐姐把这婚书收了,也算全了崔赖两家的体面,崔家会记住姐姐这个情的。”
崔漾看着面前的婚书未动,只一双眼睛盯着崔荷似笑非笑。
崔漾生母宋明华一把夺过婚书撕个粉碎,砸在崔荷脸上,“六姑娘真是打的好算盘,你崔荷不要的婚事,凭什么硬生生塞到我漾儿头上!”
“婶婶守寡久了,心肠也硬了。”崔荷拂袖弹去落在身上的纸屑,理所当然道:“荷儿病得汤药不进、病骨支离,难不成要我拖着病躯嫁人?崔家本是一体,荷儿病了,自要姐姐顶上去,方可全了崔家体面。”
她怎么有脸说自己一脸幸灾乐祸看笑话的样子病骨支离!
宋明华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崔荷痛苦不已,“你......你!”
当年若不是崔荷的父亲---崔家大房,上不敬父母,下不立家业,整日无所事事,却性格鄙耻,途胜纨绔,屡借她夫君---崔家五房的名头惹祸,叫仇家对着她的夫君灭了户,此处往东十里桃林,杨柳坡下,便是她夫君的葬身之处。
而崔家同赖家的婚事,一开始同赖家订婚的人本是崔荷,只因早年间,崔荷父亲曾受赖家恩惠,两家便结秦晋之好,后来赖家公子骑马致残,成了瘫子,这便急欲把这烫手山芋转嫁到她们孤寡母子这里来。
如今她却有脸在这里强词夺理,颐指气使,甚至还要让她的漾儿替他家跳火坑,嫁瘫子!
“母亲。”
清润嗓音响起,少女声音清冽如泉水荡开满院浊气,将宋明华拉回理智。
“漾儿!”宋明华脸色气的涨红,却被崔漾轻按手背,“母亲何需动气,不值当的。”
崔漾淡淡扫过满头朱钗的崔荷,转身坐于青木椅上,随手挽起一杯清茶问道:“我今儿再问你一次,这本是你的婚事,你有什么想说的?”
崔荷眨眨眼睛,作端庄模样,“荷儿作为崔家后辈,一切以崔家声誉为先,不敢有什么想法,婚事但凭家中长辈做主。”
随即,她唇角掀起微妙弧度,眼角带着毫不掩饰的讥笑,“五姐姐,如今五叔伯不在世,而我父亲现执掌崔家,姐姐这婚事,只能由我父亲给你做主。”
当年崔漾的父亲去世后,崔荷父亲身为崔家长子率先霸占了大半家业,硬是携巨额财产掌了家,其后几个亲戚妯娌见缝插针,唯恐落人下乘地抢占了剩下为数不多的家产,这会子倒成了这些畜生作势的底气。
崔荷皮笑肉不笑的凑近崔漾,“父亲常说,五姐姐你最是顾全大局,定不会做出那些令家族蒙羞的丑事来,对不对?”
崔漾冷笑一声,抬手理了理鬓角,腕间的翡翠镯子碰出一声轻响,那声音竟让崔荷莫名打了个寒颤,随后---
一泼热茶如势竹炸开在崔荷娇艳的脸上,还悠悠冒着热气。
崔漾收回手,冷笑道:“轮得到你来分说我的婚事。”
脑海中系统突然提示,【请问宿主,是否提升对方疼痛等级?】
需要。
【疼痛等级一到十级,请问提升到几级?】
满级。
“啊!”崔荷被烫的痛苦嚎叫,脸上皮肤连同脖颈瞬时红了一片,她捂着脸颊目眦欲裂,浑身颤抖道:“五房家业尽在我父亲手中,你嫁也得嫁,不嫁也......”
崔漾打断她咆哮:“说起家业,今日既然把话说开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父亲去世前,曾留有遗书一封,你可知?”
一言惊起一片涟漪,崔荷眼神一厉,正要说话,被堂外疾步而来的小厮打断:“禀夫人、小姐,太师府送来的请帖,邀请五小姐去太师府参加宴会。”
当今朝堂仅剩的唯一一位官拜太师的元老重臣,他的嫡幼子还未婚配,太师夫人要借这个机会相看儿媳,这场赏花宴的意图可想而知。
崔荷脸色立即变得难看,顾不得皮肤灼痛,“太师府的请帖?怎么会!那可是......”
那可是未来太师府主母备选人,才有资格收到的请帖,她这个便宜的五姐姐怎么有资格收到请帖的?
崔荷一把抢过请帖,鎏金字样的“崔氏五女”金灿灿映着崔荷的瞳孔,惊得她一个没拿稳,请帖掉到地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崔荷目光呆滞,嘴中念念有词。
那太师嫡子,端的是京中最极品良婿,最差也得京中官宦世家的贵女才有机会得到这请帖才是!
而她崔漾,一个失去父亲庇佑的独女,又是凭什么!她刚刚还在嘲讽她的五姐姐想要攀高枝,可这高枝,竟自己找来了?
第2章
丫鬟拾起请帖交给崔漾,崔漾过了一眼,示意丫鬟收起来。
崔漾此时也一头雾水,不知为何突然收到太师府的邀约,未知其目的,只得暂时搁浅再做打算。
她将局势拉回她想要的节奏:“六妹妹,不若把你那惯爱夺人家产的父亲邀来,亲眼看看我父亲留下的遗书?”
“遗书?”崔荷脸色闪过慌乱,“什么遗书!”
崔漾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盯着崔荷,“那封遗书将我的婚事和留下的家产做了妥当安置,只是这么些年了,难道你们真把抢去的家产当成了自己的物什?”
“如今你家若是执意逼我与赖家结亲,那我今日不得不请出父亲遗书,以明确父亲遗志。介时,势必要请族老和府衙做个见证,六妹妹,你可想好了?”
提起家产,崔荷顿时变得敏感,厉声道,“五姐姐休要信口雌黄!五叔伯何时留过遗书?分明是你凭空捏造!你张口闭口拿你那薄命爹说事,他如何能闭眼安息!”
崔漾指尖倏地扫过雕花茶盏,飞溅的瓷片擦过崔荷袍角,在她桃色锦缎上划开道细痕,惊得崔荷倒退半步,险些摔倒。
“不若我这便把族老和县衙请来,以作公证?”
崔荷也没想到今日竟啃到了硬骨头,往日崔漾母女可是任她拿捏欺凌。
思虑片刻,她阴恻恻道:“既然五婶婶和五姐姐这般折辱荷儿,那荷儿只得告退,请父亲来主持公道!”
遂甩袖离去。
临走前,崔荷眼神在那抹鎏金的请贴上看了一眼,不甘心地离开。
待人散去,崔漾看向宋明华,“母亲可是受惊了?”
宋明华心疼的握住崔漾的手,眼眶泛红,“母亲没用,难为你。。。”
崔漾安抚道:“事发紧急,女儿只好捏造遗书先把人轰走。母亲莫哭,女儿来想办法。”
回到春水榭,她望着轩窗外,柳枝头,雀母哺雏,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眼神暗了暗,把丫鬟苏和唤来,“你传信儿出去,就说我病了,今年不见外客,不议亲事。”
随后来到桌案前,一边叫另一丫鬟丹蕊磨墨,一边给太师府回了一封书函。
丹蕊是懂些笔墨的,她越看越不对劲,“小姐,您不去太师府的宴邀了?您要放弃这个机会吗?”
崔漾手执毛颖,淡淡道:“我暂时没有嫁人的打算。”
在这古代,那嫁为人妇的四方宅院,只会成为她的枷锁和桎梏。
其实崔漾本是现代女,因母亲身患绝症,她举家族之力救治皆无力回天,某天突然接收到一个声称来自愿望达成系统的提示。
系统说,只要她穿进系统完成任务,就能实现她一个愿望,包括让她母亲痊愈。
崔漾二话不说,直接答应,迅速穿进系统,借尸还魂,回到还没有嫁进赖家之前。
系统给她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报血仇,惩亲族,夺家产。
并规定任务时效为十日,若完不成,系统将会对她进行抹杀,再也回不去现实世界。
紧要关头,她自是不会理会什么赏花宴。
丹蕊还想说什么,但看崔漾坚定的神色,便生生忍住了。
没一会儿功夫,苏和急步回来,紧捏着手中的帕子忿忿道:“奴婢出门时,本欲将小姐病重的消息散播出去,谁知道,大老爷先咱们一步,现在外面都在议论大老爷家的六小姐病重的消息,奴婢不敢擅动,立马回来禀告小姐。”
崔漾心下略沉。
苏和继续道:“奴婢还听那些人说,说什么虽然赖家公子出了那种事,但是崔家最重信义,即便如此,依然履行信诺,把咱们五小姐嫁过去,已全两家之好。大老爷已经替咱们夫人和小姐签了婚书,收了聘礼!连聘礼都搬去他们自家宅院了!”
崔漾猜到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善终,看她们二人一副忿恨的模样,不由笑道:“不过是失了先手而已,别愁眉苦脸的了,我们再想办法就是。”
苏和眼神亮起来,“小姐有什么办法?”
崔漾放下手中的毛颖,将信晾干,递给苏和,“事在人为。”
“把这封回信送到太师府上,就说我近日家中有事,恕不能赴约。”
随后崔漾拿起太师府的赏花宴请帖,眼神晦暗不明,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摩挲在请帖烫金的边缘,下定决心后,对丹蕊道:
“把这个请帖送去大房,就说我同意和赖家的婚事,不过要拼凑嫁妆,叫大叔公把之前侵占的田产和铺子都还回来,顺便给崔荷带句话,就说我安心待嫁,这个太师夫人的赏花宴便去不了了,她若是有兴趣,就代我去吧。”
“她不是病重出不了门吗,我倒要看看她待如何选择。”
随后又漫不经心道:“我记得父亲在世时,受官家爱重,将父亲数家店铺擢为公家之肆。”
丹蕊点点头,“确有其事,但是那些铺子都被大老爷侵占了去。”
崔漾嘴角露出一点深意,“你说,官肆私卖该是什么罪责呢?”
丹蕊眼神一亮。
“从今日开始,你每日去大叔公家催几遍嫁妆,叫他赶紧归还田铺,且派人好好盯着他们府上。”
“顺便,把这封信送到赖家。”
“是。”
现以遗书为证,向大房施压,迫使他交还家产。大叔公崔承德向来狡猾,怎会轻易束手就范任由崔漾将家产讨回。
果然,第二日,下人来报,崔承德正在四处打听变卖铺子。
第3章
同时,太师夫人的赏花宴如期而至。
一大清早,崔荷出门赴宴,打扮甚是隆重。
崔漾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描着眉眼,吩咐苏和:“去吧。”
“是。”
口口相传的速度是极快的,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摊前马后就在议论崔家六小姐崔荷和赖家的事。
“这崔家六小姐不是听说快要病死了,怎的还去参加太师府的宴会?”
“这些事还用非得说出来吗?叫你家姑娘嫁到赖家,你愿意啊?”
“那崔家五爷去世,家里没个话事人,孤儿寡母自然任人宰割,也是苦了五小姐了。”
众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苏和在一个摊前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见目的达到,笑意吟吟回去复命。
崔荷自是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了热闹中心,她神色有些紧张,再一次问贴身丫鬟柳丝:“你再给我看看,我这样进去行不行?胭脂花没花?”
柳丝认真道:“小姐,满京城还有谁比您更美呢?”
崔荷抿着娇润的唇,一颗心扑通扑通的雀跃着,前几日她拿到太师府请帖的时候,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好的事情竟然落到了她头上。
若是得太师夫人青睐,嫁进太师府,那便是跨越阶级,飞上枝头的无比风光事。所以她逆着父亲的意思,一定要来赴约,哪怕前几日父亲刚用她病重的借口拒了赖家的婚事。
她深吸一口气,抬首挺胸下了马车。
一落地,入目皆是京中四品以上官宦人家的马车,崔家不过是一介皇商,按理说,来这样的宴会许是不太适配。
可是,五姐姐怎么会有这等人家的请帖呢?
自官宦世家马车下来的高门贵女,出行的配置丫鬟就有四人,更不论随行的下人小厮,娇女们之间见了面,纷纷巧笑情兮,云香鬓衣、相互示好问安的场景令崔荷自脚底涌起丝丝胆怯。
她刚进太师府不久,已有三道目光掠过她空荡荡的腰间——那里本该悬着象征官宦子女身份的玉珏。
柳丝看出崔荷的窘迫,忙安慰道:“小姐,你看她们都没您好看呢,等到大家都坐到一起,您的容貌一定艳压群芳。”
崔荷点点头,想到反正她是替五姐姐来的,别人就算瞧不起,也是瞧不起崔漾,而不是她崔荷。
跟着人群走了许久,在一处僻静宽阔的水榭旁,看到了被布置的奢华又贵气的宴席。
此时已经有很多高门仕女聚在一起侃侃而谈,众女看见慢慢走近的崔荷,一时没认出这是哪家嫡女,便也不甚理会,不曾搭理。
柳丝见每个座位上都有各家小姐的家族姓氏,遍寻了一圈,也不见崔家。
等到来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崔荷眼睁睁看着各家小姐各坐各处,只有她被冷落在此孤零零站在角落时,尤其是有人用审视好奇的眼神打量她时,她一时没忍住,面上狭促,鼻尖一酸,低声啜泣起来。
然太师府北侧,一清幽竹庭内。
一个清秀小厮愁眉苦脸看着仰躺在太师椅上,以扇遮面懒洋洋晒着太阳的男子道:“公子,我在宴会上来回好几圈了,您要找的人确实没有来,您怎么一点不着急。”
男子一只胳膊垫在脑袋下面,修长的腿蜷起,脖颈纤白,喉结圆润,瀑发快要垂到地面上,清雅又慵懒的声音从折扇下面悠然传出,“无妨,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小吉瘪瘪嘴巴,一脸愁容,一会夫人定要公子找个机会相看一下今日赴宴的贵女们,自家公子这秉性他又不是不知,公子喜欢的人没来,公子不可能去的。到时候,夫人定要责怪他没有好好规劝公子,遭殃的还是他自己。
小吉守在一侧闷闷不乐,不多时,夏嬷嬷已挟着檀香转过月洞门,瞧见他这副慵态,又是气又是笑,伸手夺了折扇:“小祖宗,摘星楼上看得见整个荷塘,您就当赏莲去瞧瞧。”
摘星楼是太师府的藏宝阁,共有六层之高,站在顶楼可以俯瞰整个太师府全貌。
箫竹也翻个身子继续假寐。
夏嬷嬷看了一眼小吉,小吉委委屈屈地摇摇头。
夏嬷嬷拉起箫竹也的手就往外走,“我的小祖宗,夫人举办这个宴会可都是为了你,你好歹去看一眼。”
箫竹也顺势起身,打个哈欠,云锦广袖拂过石案青苔:“嬷嬷不知,我要的莲......可不在这。”
夏嬷嬷怔忡间,小吉突然凑近耳语:“是崔家五小姐,公子巴巴等着人来,人家也没来。”话未说完,玉骨折扇已敲在头顶。
“多舌当心变哑蝉。”
与此同时,城东最热闹繁华处的一个织坊铺子,崔承德刚好做完了一桩买卖。
这几日他着急出手手里的铺子,接连打探后,京中本地竟无人问津,好不容易碰到一户外地商客,他好一通游说,对方便很痛快的达成了买卖意愿。
崔承德怕夜长梦多,崔漾那边又一直催着把家产要回去,便赶紧同买家签了契约,收了钱财。
买卖店铺的契约一式两份,一份在崔承德手里,而另一份,不下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被送到了崔漾手中。
苏和笑着对崔漾道:“大老爷官产私售可是重罪,小姐打算怎么处理这份铁证?”
崔承德变卖铺子的契约还带着墨香,崔漾细细打量着刚出手还热乎的契约,慢条斯理道:“想来大叔公还在奋力打捞买家,我们去帮他一把。”
第4章
红绸灯笼在檐角轻晃,却映得崔承德府邸朱门愈发森冷。
几个洒扫婆子缩在影壁后,眼珠子滴溜转着嚼舌根。
“六小姐这福气可是通天了!前脚退了赖家那瘫子的亲,后脚就得了太师夫人金帖......”老嬷嬷压着嗓子,枯瘦手指比划着金帖模样。
“可不止!听说这次太师夫人是为了给她的幼子寻亲事特地办的,这要是......”年轻婢女话音未落,忽见拐角处浮出半幅金丝牡丹裙角连忙息了声。
崔承德的夫人焦云娇搭着婢女竹窈的手转出月洞门,转角处听到了下人们的议论,嘴角有些抑制不住的翘起。
竹窈见焦云娇面喜,顺势恭维道:“道是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家,夫人,六小姐是有福之人,况且今日赴宴太师府,就算和太师府这门亲事没成,日后媒人说亲,都要高看一眼的,您尽可以放心了。”
焦云娇眉山眼角笑开来,“就你嘴甜。”顿了一会儿,眉头又染上一丝愁绪,“哎,太师府的宴会非同小可,也不知道她独自赴宴,能不能应付的了。”
“夫人多虑了,小姐何时让夫人失望过,小姐聪慧美丽,自能出类拔萃给夫人和老爷争光,夫人在家等着好消息便是。”
竹窈的话夸到了焦云娇的心坎上,崔荷一直是她心头的骄傲和自豪,步伐不由得轻快起来,“老爷今日回来看着心情不错,晚饭叫厨房多备几个菜。”
“是。”
兴致高昂之际,忽见垂花门外闪过半截草青衣衫,管家躬身上前:"五小姐......往正堂去了。"
焦云娇皱眉,“她来做什么?”
竹窈劝道:“左右不过是来催着老爷交出家产的,夫人可去看一看?”
焦云娇沉吟片刻,摇摇头,“如今老爷与她们母女已势同水火,我若出面,反倒不妥。”
家里和五房家母女闹翻已是覆水难收,她这时候更适合做一个老好人以防未来发生不测之事,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
崔漾踏过影壁时,正逢微风吹动匾门吱嘎响,她盯着朱漆匾额上"崔府"二字,脸色越发难看。
从前大叔伯家就是户一进一出的白丁,自从侵占了父亲留下的家业,这院子倒是一次次扩建起来,比起自家宅院大出几倍之多,甚至从无名无氏之才直悬起“崔府”的门匾。
"吱呀。"崔漾指尖拂过门廊雕着的精细莲纹,忽地轻笑:"大叔公倒把这宅子修得妙极,连这脚踏的石阶都打磨得如此圆润。"
领路小厮踉跄半步,未敢一语。
崔漾不再发难,跟着小厮来到正堂,崔承德一脸不虞坐在主位上。
门帘掀起,少女着一席草绿青衫踏进来,鬓边银钗映着微光,竟比满室金玉更灼人眼。
"侄女给大叔公贺喜。"崔漾径自落座,"听闻您将朱雀街那家黄金铺面贱卖了?"
崔承德心下一惊,他近几日买卖都是私下秘密进行,散播出去的消息也是一对一面对面交涉,虽说京中本地的买家都没有愿意接手的,但是崔家同他们打交道多年,在京中也有声望,倒不会担心这些商户会撬他板子。
崔漾一个闺中女儿是从何处得知?
“你胡说八道什么!”崔承德恼羞成怒。
丹蕊突然上前三步,展开的契约几乎贴上他鼻尖。
“大老爷可眼熟?”
崔承德圆目一瞪,震惊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崔漾淡淡一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质问,“大叔公只顾着低价急售铺子,怕是大叔公不知道,这家铺子早就被官家擢为官肆了,你买卖的,可是官家的铺子。”
“你,你说什么!”崔承德眼底闪过慌乱。
“大叔公当年着急抢夺父亲家产,平时只顾贪图享乐,坐享其成,却未曾下心思研究一下这些铺子,如今怕是连这些铺子的底细都摸不清了吧?”
苏和曾打听到铺子的小厮说,大叔公每月只管打着崔家嫡长子的名义问铺子要营收,却从不过问一点生意上往来之事。幸得有六家铺子被官家看中,有官中之人经营运进,生意日益红火,父亲的心血好歹没有没落。
一十五家民营店铺,六家官铺,千亩余田,这些年倒把这个好逸恶劳、坐吃山空的贪恶之人,养成了富甲一方的狼心狗肺。
崔承德霍然起身,紫檀椅背精雕的貔貅兽首狰狞欲扑。
“简直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
“你怎么会有这份契约的?你做了什么?”
“回话!”
崔漾只是淡淡垂着眉眼,任崔承德再急声质问都恍若未闻。
一刻钟后,崔承德见崔漾始终表情淡淡,不起波澜,终是在内心不得不承认,这个侄女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软弱可欺,这才偃旗息鼓,沉着脸色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崔漾站起身,沿着正堂雕梁画栋、尊荣奢贵的摆设观摩一圈,叹道:“大叔公这几年情趣雅致倒是修的炉火纯青,忘了前些年的苦日子了吧?”
满室死寂中,发间银钗坠下的珍珠在崔承德眼前晃的耀眼,少女嗓音轻如落雪:“您说,若侄女把这份契约上交官府,大叔公这些宝藏若折成金银铜臭,够不够铺满流放三千里的官道?”
第5章
崔承德瘫坐到椅背上,方才还威风八面的家主,此刻活像只被拔了翎羽的斗鸡,口中嗬嗬作响:“放肆......放肆......”
丹蕊将官契“啪”地拍在案几,惊得鎏金香炉腾起一缕青烟,“大老爷可要保重贵体。”她故意拖长尾音,“三日后搬宅子时,奴婢定备好八抬软轿抬您去衙门吃牢饭。”
崔承德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枯鸣,褐色锦袍被冷汗浸出深色云纹。
丹蕊瞧着痛快,这欺压她们多年的豺狼,这会儿不过一滩腐肉。
崔漾端坐于梨木椅上,任由丹蕊逗趣般吓唬崔承德,心里倒也畅快。
待到丹蕊爽利过后,才不情不愿道:“我家小姐倒也不似大老爷这般不要脸面,既然大老爷还姓崔,那小姐自会留你一条出路,家产我们全部收回,三日后,望您举家搬离此处,再不相见!”
“若不然,丹蕊是个鲁莽的,要是这份契约不小心传到官府那头,大老爷,还得委屈您吃几年牢饭才是。”
意满离后,出了正堂,崔漾带着丹蕊欲往外走,廊下忽起环佩乱响,焦云娇扑进来时,满头金步摇绞作一团。
“漾儿!”她死死攥住崔漾衣袖,“漾儿,事情何至于此啊!你这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你大叔公只是一时糊涂,可漾儿你实不该这样对待你的长辈!”
崔漾一根根掰开那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叔母这双手......”,她抚过焦云娇腕间沉甸甸的缠丝金钏,“倒是比三年前丰润不少。”
焦云娇感受到手下崔漾纤细骨感的胳臂,悻悻住了嘴。
崔漾绕开焦云娇继续往外走,背影消瘦也冷漠。
焦云娇心有不甘,她不敢想象再回到几年前跟着崔承德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日日被债主逼上门的苦日子,她咬了咬牙,狠心道:“五姑娘,你以为你今日出得了这个宅院?”
说完几个健壮家丁上前,围成一堵墙拦住了崔漾和丹蕊的去路。
“你今日若不能给我们一条后路,那就别怪叔母不客气了。”
崔漾回头,嘴角似笑非笑,“叔母以为,今日苏和为何没来?”
焦云娇一怔,心沉到谷底,身体不由得晃了晃,知道终是没有法子了。
说罢崔漾头也不回的出了宅院,刚踏出府门一步,便吩咐驭车的小厮,“善财,你去找人把这个门匾卸下来,看着闹心。”
叫善财的小厮赶紧应着。
太师府彼时也正是热闹时候。
一群士族贵女坐在一起,低声窃语的议论着那个站在角落哭的梨花带雨的面生小姐。
“有人哭了?”
太师府主母陆钦瑛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内宅管事夏嬷嬷将原貌说了一遍,“门口守门的伙计看过那位姑娘的请帖,确实是咱们府的印章无误。咱们的人已经查过了,哭的是崔家六小姐。只是伺候的下人不敢擅专,速来请夫人定夺。”
陆钦瑛柳眉微蹙,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压迫感。
夏嬷嬷说着最近的坊间传闻,“崔家和赖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五小姐和六小姐之间的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经此提醒,陆钦瑛顿时了然,想起五小姐那封似语千言的婉拒信,不禁气道:“五小姐被赖家婚事缠身,倒是让六小姐脱了身。不是说六小姐病重吗?怎的还能来赴约了。”
夏嬷嬷也哀叹道:“是啊,崔家五爷走了好些年,就是苦了在世人了。”
陆钦瑛出身侯武世家,性格爽快正直、刚正不阿,最烦后宅阴私和勾心斗角,是以得知崔家五小姐的遭遇,气便不打一处来。
“不必管,晾着她吧,她爱哭就让她哭。”
今日宴请的都是后辈小姐们,陆钦瑛恐担忧自己去得早,让小姐们拘束放不开,是以故意给小姐们留了说体己话的空闲。
只是没想到,就这会功夫,竟有人在她的宴会上献丑。
高门出身的世家小姐,经过举家之力的培养和教诲,早已把端庄和规矩深深刻在骨子里,这种场合哪怕再难受委屈想哭,都要死死忍住,还要七面逢迎、微笑面对,不能失了仪态才是最正经的事。
无论今日崔家六小姐因为什么事情哭,她已经在众人面前失了体面。
事由不重要,体面才是官宦世家出来的女儿最重要的,这往往代表着一个家族的体面和未来的姻亲前途。
吩咐很快就传到了在宴席伺候的所有丫鬟耳中,都是在高门世家做活的丫鬟,自然伶俐的很。
“做好分内的活,其他的不必多管。”
是以,现场几十个伺候丫鬟,无一人分个眼神给崔荷。
崔荷在角落一边哭一边等着主家派人来安抚,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
柳丝耐不住性子,随手抓了一个路过的丫鬟问道:“请问我家小姐座位安置在何处?”
被抓住的小丫鬟只说道,“自至之宾,并无安排。”
崔荷听罢再忍不住捂着脸颊,哭着跑了出去,因步子促急,身上孔雀羽衣卡在月洞门处,金线缠着枯枝,仿佛被蛛网困住的爬虫。
贵女们的纨扇后溢出轻笑,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崔荷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击垮。
第6章
光顾着说宴席丑事,崔嬷嬷连忙把从小吉处听来的大喜事说给夫人听。
“好啊好,真是好啊!”陆钦瑛拍案叫好,“这猢狲儿,终是有开窍的一天了,我这心里可算是踏实了。”
夏嬷嬷分析道:“崔家五爷在世时,是京中赫赫有名的皇商,崔夫人也是外贤惠中的女子,想来其女儿也定是不差的。”
陆钦瑛点点头,“有理。现在想来,我拟的那份邀请名单本没有崔家,那日叫他自己看看有没有还想邀请的,崔家是他自己加进去的。”
“这小子。”陆钦瑛肉眼可见的高兴。
下人匆匆来报:“夫人,崔家六小姐哭着走了。”
陆钦瑛道:“走就走吧,崔家大房这般行径,也不算我冤了他们。”
崔荷以帕捂面跑出太师府,是被不少名门世家的下人看见的。
“崔家六小姐被赶出太师府”的言论如漫天水汽,瞬时蒸发。
看热闹的百姓摆着不吃葡萄也觉得葡萄酸的心理,如墙倒众人推般的,唾弃着崔荷的丢人事迹。
柳丝看着哭的一发不可收拾的崔荷,心尖上都冒着疼,“什么太师府,还三朝元老官拜一品,什么骁勇世家嫡女,怎么连招待客人都这么失礼!”
崔荷吓得捂住柳丝的嘴,“嘘!小点声!”
本以为这已经是她人生中最痛苦丢人的事情了,可是等她回到家,下马车的那瞬间,浑身仿佛被雷击中。
府中的门匾被人大力卸成了几瓣随意的丢在地上,外围皆是看热闹的百姓,几架拉货的马车停在家门口,家中下人陆陆续续往外搬着行李。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柳丝惊呼。
呆愣的崔荷被柳丝的尖叫喊回神,她耳朵不可抑制地传来百姓的议论纷纷。
“这六小姐还想攀太师府的高枝,可真是贻笑大方!倒是去了,可惜连太师夫人的面都没见上!哈哈哈哈哈!”
“真是老天开眼!叫这家遭报应!”
“崔五活着的时候糟蹋崔五,崔五死了又来糟蹋孤儿寡母,活该!”
崔荷害怕的捂住耳朵,不想听见这些声音,可偏偏任她怎么用力,这些闲言碎语还是无孔不入的钻进了她的耳朵。
“别说了!别说了!”她大吼一声,掺杂着在太师府的怨气和刚刚受到的侮辱,咆哮一声,迅速跑进家中。
府中已经快被搬空了,崔承德和焦云娇试图带走能带走的一切。
“爹!娘!这是怎么回事!”崔荷见到家中亲人,刚刚擦掉的眼泪又汩汩流了下来。
焦云娇见到女儿,也是红了眼眶,同崔荷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崔承德被吵的耳朵疼,心烦意乱的怒吼,“别哭了!”
彼时妻儿爱女的痛苦声,以及崔承德的无能狂怒,院中不时传来下人们搬东西的磕磕碰碰以及哀声怨道,宅院门口的议论纷纷,终是成了丹蕊口中最美妙的声音。
“小姐,我可真是太高兴了!就是有点遗憾,没有亲眼见到,不然岂不是更痛快!”
苏和在一侧嘴角噙着笑,问崔漾:“听说大老爷搬走了许多珍奇,小姐可要制止?”
崔漾摇摇头,“不急,先给他们一点希望。”
第7章
第三日,嘈杂的叫闹声把崔承德吵醒,门外赖家人的咒骂撞碎崔府残破的门扉。
下人进来禀报,“赖家人吵上门来了,要求同小姐尽快完婚。”
焦云娇蓦地惊醒:“不是说好让崔漾嫁过去吗!”
一想到她的荷儿要嫁给赖家那个瘫子,她的心就像被千百根针扎一样的疼。
下人胆怯的低着头,小声道:“赖家人说了,六小姐明明没病却谎称有病,说......”
“说什么?”
“说不再相信老爷的任何言论,硬要您交出六小姐。”
崔承德怒从心起,烦躁道:“这赖家人跟个狗皮膏药是的,不过是当年承了他家一点人情,如今倒蹬鼻子上脸跟我要个大活人回去遭罪,不要脸!”
焦云娇凄凄道:“赖家独子成了瘫子,再也寻不到什么亲事,自然死死咬住咱家不放,叫咱们荷儿嫁过去给那瘫子生孩子。”
说着又哭起来,“都怪你,你说你能把崔漾嫁过去的,怎么现在咱们却什么都没了!”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崔承德不耐烦的掀开被子,“还不过来伺候更衣!”
崔承德临出门之前,焦云娇不放心地叮嘱他:“老爷务必一定要把婚事推给五房,咱们家已经没了,不能再失去荷儿。”
崔承德心烦意乱的答应着,等走到家门口,家中下人死死堵着门口不让赖家人进门。
门外赖家婆子将聘书拍在石狮额间:“六姑娘既没病,明日花轿就来抬人!你们崔家当咱们赖家是好哄骗的!”
崔承德在里头使出前些年的无赖样,赖头赖脸道:“你们扒我门口也没用,只要有我崔承德一口气在,你们就休想把我女儿拿去给你家垫背,你们家那点恩情,说白了不值当我搭上一个女儿。”
赖家人气的口无遮拦,铆着一股劲要冲进去。
崔承德躲在府门之后,理直气壮道:“想要闺女?去阴曹地府找崔老五讨!老五家没有男人当家,你们这套强买强卖说不定行得通。反正同你家定亲的是五房,跟我家可没有一点关系!”
半年前,赖家公子刚摔成瘫子,焦云娇就提醒崔承德,老五家没有男人,叫他以崔家嫡长子的身份代行父母之命,把亲事摊到崔漾头上去,崔承德也确实这么办了。
赖家人争争吵吵了一早上没有任何进展,几人互相对了对眼神。
“忘恩负义的小人,明日我们还来,你一日不把新妇嫁过来,我们便上门一日!”
随后粹了几口痰,便骂骂咧咧扬长而去。
崔荷缩在拔步床深处,鸳鸯锦被绞成乱麻,“柳丝,你再去看看,那赖家人走了没有。”
柳丝在远处觑了觑战况,回来安抚崔荷,“小姐莫怕,人已经走了。”
崔荷躲在被子里小声呜咽着哭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柳丝捧着鎏金菱花镜劝慰:“小姐敷些珍珠粉罢,眼都肿成桃儿了。”
镜中忽映出窗外骄阳,她猛然想起那年隆冬,五姐姐将暖手炉塞给她时,笑如暖阳的脸。
“去春水榭。”
路上,崔荷揪着一颗心难受了许久,自打五伯叔去世,爹爹从五伯叔那里带回来许多地契房契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去找五姐姐玩过了。
从前五伯叔在世,她家一直靠五伯叔救济扶持才能吃上饱饭,是以娘亲叫她多与五姐姐亲近,嘴巴甜一些,腿脚快一些,就能从五姐姐那里得到很多好处。
后来她家靠着五伯叔的遗产过上好日子,娘亲就叫她不要再去找五姐姐玩了。
其实她自己也不愿意去,五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因为她什么都比自己好,她才觉得这样不喜欢。
她不想做五姐姐的陪衬。
后来家里银钱优渥,把她养的越发娇嫩美丽,她觉得自己和五姐姐也没什么不同了。
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相貌家世,似乎都和五姐姐比肩了。
于是她更觉得自己不必再去舔崔漾,而是她们孤儿寡母来讨好她才是。
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好像又回到从前她小心翼翼讨好崔漾的时候了。
她恨得指尖泛白,狠狠掐着自己的掌肉。
柳丝心疼地握住崔荷的手,眼眶泛红,“小姐您受苦了,还要去对着那个贱人低头受辱。”
崔荷呜咽一声,“无碍,我受得住。”
来到崔漾家,经小厮通传,崔荷被带到偏堂。
崔漾到时,崔荷瞬间红了眼睛,上前一把拉住崔漾的手,委屈道:“五姐姐果真同我生分了,从前姐姐都是让我直接去春水榭找你的。”
丹蕊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崔漾抽回手,淡淡道:“今日来找我什么事?”
态度之冷淡,叫崔荷觉得难堪。
“五姐姐。”崔荷扑通跪在地上,她仰起精心描画的脸,泪珠恰到好处地悬在下颌:“当年爹爹强占家产,妹妹当真不知情,等我知道全貌,已经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吗?身不由己到由着长辈把这桩婚事栽到五姐头上而不阻拦,崔漾不过是用一张请帖试探,她便花枝招展去赴宴,好几年不来看她,直到今日身败名裂,才假惺惺的过来装可怜,到底有多身不由己?
崔漾忍着不适,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想说什么?”
念着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分,今日崔荷若能在她面前好好磕头认错,忏悔自己的恶行,说不定她心情一好,给他们家留条活路。
可是......
崔荷咬着嘴唇,泪眼涟涟恳求道,“五姐姐,我真的不能嫁给赖家那个瘫子,那我的后半生就毁了。”
“所以呢?”
“五姐姐你现在有家产傍身,你又比我聪慧,到了赖家定是吃不了亏的。”
“......”
丹蕊在一旁听的嗤笑出声。
苏和惋惜又无奈地叹口气,六小姐把自己最后的机会堵死了。
崔漾彻底失去所有的耐心,她避开崔荷走到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淡淡道:“我不能替你嫁。”
“五姐姐。”崔荷哭的更凶了。
骤雨忽至,窗外三色堇娇嫩的花苞被惊雨拍打的折了腰,低了头。
“不过我可以帮你出一个主意,这是你唯一的出路。”崔漾眼睛闪着异样的光,把烛台摆到崔荷跟前,“那要看六妹妹今日来的诚意了。”
崔荷不可思议看着她,惊恐道:“五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丹蕊从旁提醒:“我家小姐最近劳累,眼睛有些不舒服,不若六小姐帮我家小姐将烛台捧近些。”
崔荷再忍不住,终是真心实意哭出声:“我不要......”
“送客。”
崔漾捏着帕子就要走,被崔荷一把拉住裙角,泪眼涟涟:“我做,我做......”
第8章
第四日,赖家人转移阵地,浩浩荡荡来到了崔五府前叫嚷。
赖家的目的很简单,以往年恩情为由,两家已结亲为质,挟德以迫崔家嫁个女儿过去,至于哪家女儿,并不重要,能生孩子就行。
只是这次赖家有备而来,敲锣打鼓的在府前吆喝,招惹一群围观的百姓。
崔漾被告知此事时并不惊讶,只吩咐下去,“把门打开,请赖家人进来喝茶。”
不消一会儿,赖家人被请进一处环境雅致,很是高雅的园子,随后茶水糕点一应上全。
被如此以礼相待,赖家人在来之前准备好的一切言辞皆无用武之地。
苏和笑着出现,“诸贵客且稍安勿躁,小姐尚于闺阁梳妆,少顷即来与诸位见礼。”
几个赖家的婆子同管事互相觑了一眼,都默契的闭上嘴巴。
苏和安抚完赖家人,回到春水榭,崔漾正侧卧在贵妃榻上轻轻摆弄手中黑白透玉的棋子。
白子程包裹之势包围黑子,黑子几尽穷巷。
“小姐收拾好了可要过去?”
“且让他们再等一会儿吧。母亲那边你去安抚一下,就说切勿着急,我自有法子。”
“是。”
又小寐了几刻钟,约摸着赖家人该等的不耐烦了,崔漾这才懒懒起身。
对付赖家这种人,不能一味地忍让,容易蹬鼻子上脸,也不能一味地推拒,容易触生逆鳞导致无法收场,需刚柔并济,给出甜头,再适当打压,让他们心中有恩有怨,有话难言。
“各位久等,府上待客多有怠慢,还请诸位见谅。”崔漾笑意吟吟。
几个赖家来的下人管事从出生做了一辈子下人,何曾被主子像对待真正的客人这般对待过。
虽说崔五小姐迟了些,但是待人接物处处周全,还有座位坐,有茶喝,有点心吃,而且他们来做的事本就不算光明,还被这般对待,真心说不出一个不是。
一时间,赖家人有些悻悻然的口不能言。
崔漾坐到堂上主位上,柔柔道:“我知道各位今日来,也是受主家命令,不得已为之。”
先柔。
“若是我家曾受贵家恩情,该知恩图报,以身报德,我自是不能推脱至此,可是,我家同大房几年前早已分家,当年大房和贵府的事同我毫无干系。”
“若贵府强临吾门,实难从命。若是事遇穷途,逼我至此,唯素绫一方,了却性命。”
再刚。
几个赖家人面色突忌,要是真闹出了人命,到时候京兆府审理此案,那就真覆水难收,再无可能了,说不好还要惹上牢狱之灾,为了一门亲事,倒真不值得。
崔漾扫了几人脸色,嘴唇微抿,不再说话。
丹蕊上前给崔漾上茶,随口道:“小姐何必还帮大老爷家藏着掖着。”
赖家几人眼神看过来。
丹蕊忿忿不平,“大老爷就是把咱们都给耍了!一边挑唆着赖家找上咱们家门,结果他们自己却盘算着偷偷跑路。真是把人当猴耍呢!”
赖家为首的婆子惊坐起:“姑娘说的可是真的?!那崔大郎真要跑路!”
崔漾不语,只是一味哀愁。
丹蕊道:“这还能有假,昨夜我们府上嬷嬷的孙儿半夜发热,嬷嬷着急出府回家,路上恰巧撞见大老爷一家偷偷摸摸私运行李出城去。我家嬷嬷跟着听了几句,说什么要回丹吴老家给六小姐说亲。”
赖家人顿时气的面色涨红,骂骂咧咧要回去禀告主家。
崔漾连忙出声安抚,“各位还请冷静些,大叔公这事做的确实荒唐些,但我身为姐姐,却实在担心六妹妹此行安危,从京城去丹吴路途遥远,野林繁多,道生横匪,实在令人堪忧。”
此话一出,几个赖家人脸色稍寂,眼神微妙,互相对视几眼,忙道告辞。
崔漾仍旧笑眯眯吩咐丹蕊将贵客送走,随后吩咐苏和,“人既然已经搬走了,你找人把院子收拾出来卖了吧。”
昨日崔荷来到府上求她替嫁,她便顺势给崔荷想了个法子,既然崔荷在京中名声俱毁,是找不到什么好夫家了,不如回丹吴老家,崔家在丹吴有些底蕴,不怕说不到好亲事。
如她所料,他们果然选择半夜出城。
崔承德府中的一切动作崔漾都了如指掌,于是便有了今早这一出。
赖家人延续香火事急,必定行事鲁莽不顾后果,她今日稍作提点,如果赖家人聪明的话,便会想到在崔承德回丹吴的路上假扮匪徒埋伏,将人劫走。
崔漾看着那盘没有下完的棋,执白子落下,棋盘上黑子已无路可逃。
“不仁不义者......”她轻笑着呢喃,“是没有好下场的。”
远处惊雷炸响,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棂上。
这场棋,她赢定了。
第9章
崔漾在府中静待消息,不曾想却等来了太师夫人的再次邀约。
崔漾看着手里的请帖微微皱眉。
她和太师萧家,并无什么因缘际会,为何多次邀请?
“前番赏花之筵,未得幸会,今冒昧再叩,诚盼芳驾莅临,共续雅缘,翘首以盼。”
如此恳切,实在是让她有些惶恐。
她倒不会自以为是地以为太师夫人相中她做儿媳,她作为商家之女和太师府从无瓜葛,既无瓜葛,便不相知,便无邀约一说。
去还是不去?她一时拿不定主意。
去吧,不知道到底所为何事,是善是恶,不去吧,对方位高权重,拒绝两次,已是失礼。
崔漾幽幽叹口气。
将请帖递给苏和,“先收起来吧,晚些再说。”
崔漾算了算时间,已经过去五日,距离十日为限已经过去一半。
第六日,传来消息,崔荷被劫,崔承德和焦云娇被吓个半死,重回京中报案。
报案有何用,每年被山匪抢走的钱财妇女不计其数,乡野山间等阴暗地带官府无计可施,向来作壁上观,佯为不见。
崔漾得知消息,便知道婚事一则危机,算是解了。
赖家同为京中商贾,日后还要继续在京谋生,自然不会抢了崔荷回去直接霸王硬上弓,日后赖家子孙繁衍生息,行商或者科考,还需要一桩像样的婚事和来头正的主母。
定然还有后续动作。
果不其然,又有消息传来,赖家得知崔家六小姐被劫,便出动府中壮丁寻找,幸得天佑,将六小姐救了回来。
崔承德这才反应过来是赖家人在搞鬼,贼喊捉贼,给他们下套。
但是赖家对外声称既然已经同崔家结亲,必然不能隔岸观火,见死不救,不然同那狼心狗肺之徒有什么区别,崔家大房忘恩负义不假,但是他们赖家定不做那种不仁不义之事。
两家斗狠,互相往对方身上泼着脏水,好不热闹。
丹蕊将此事讲给崔漾听的时候,笑的格外开怀。
苏和抿嘴笑道:“好啦,小姐面前,成什么样子。”
丹蕊这才收了笑,窃笑着吐吐舌头。
崔漾心中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只不过,“崔荷听了我的建议连夜回丹吴老家,大叔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叫人好好盯着他,不可松懈。”
“家产我们已经拿回,小姐为何不直接把那份契约交到官府去,这样大老爷下狱,我们就不用再担心他对您不利了。”
崔漾道:“还不是时候,这份契约,还有更大的用处。”
*
崔承德不答应婚事,赖家便不放人,女儿家的名声大过天,崔荷只身待在赖家,说不清道不明的,崔承德只得答应了这门婚事。
第七日,崔荷大婚。
崔漾决定去往太师府赴约。
崔漾将宅院收回,崔承德夫妇无家可归,只能暂居赖家别院,接亲便直接从赖家别院接到赖府。
迎亲唢呐刺破云霄,崔漾的玄木马车与喜轿狭路相逢。
"小姐,是六姑娘的轿子。"苏和低语。
崔漾撩开鲛绡帘,看着不远处那抬喜红色的轿撵,淡淡道:“让路。”
马蹄轻溅,带着马车行至路旁,让出主路。
一阵风轻轻捻起轿帘一隅,崔漾看见了硕大的喜冠之下,崔荷那张哭到紫红的脸,肿胀的双目绞着浓烈的仇恨。
她放下布帘,眼中情绪暗敛,“走吧。”
苏和看着崔漾脸色,低声道:“小姐可是有话想说?”
崔漾冷笑:“她虽履至穷途,已失庇荫,该自救于水火,哭又有何用。”
苏和点点头:“当自劈荆棘才是,怕是六小姐始终不懂这个道理。”
丹蕊冷哼一声:“他们一家自做出那些腌臜事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奴婢只恨,就算他们沦落至此,老爷也回不来了。”
说着有些黯然。
车内一时静默,苏和安抚道:“老爷泉下有知护着小姐,莫要提这伤心事惹小姐难过。”
丹蕊吸吸鼻子,“奴婢失言了。”
崔漾笑道:“怪我一时感慨,倒把你们惹得这般难过。”
话毕,行至太师府前。
萧家早已派人守在门口等着崔漾到来。
一个身着一袭深紫色绣金牡丹纹褙子的嬷嬷,头戴掐金坠珠钗环,一身锦袍针脚细密,色彩明艳,一眼便知此身行头价值不菲,想来在府中有些地位。
“奴家鄙姓夏,是内宅管事,夫人命老奴在此等候小姐。”夏嬷嬷一脸笑意,躬身施礼。
崔漾还礼:“夏嬷嬷有礼,夫人盛情,民女不胜惶恐。”
“五小姐请随我来。”说着夏嬷嬷带着崔漾步入太师府。
彼时摘星楼有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正望向此处。
第10章
摘星楼飞檐上垂落,箫竹也倚着朱漆栏杆,看那抹青衫身影穿过九曲回廊。
女子身姿单薄,青女素娥,一步一动像是踏在他的心上,勾起他眸中一片涟漪,像是春水揉碎了漫天星子。
他沉默着,薄唇微抿,一双潋滟眸子深似海,浓似墨,像是一壶化不开的烈酒,赤诚又热烈。
小吉看向箫竹也,欲言又止,“公子,您不去见见崔小姐吗?您一直盼着她来。”
箫竹也轻叹,“不见了,只怕今日母亲的心愿也会落空。”
小吉急得跺脚:“满京城闺秀谁不盼着嫁入箫府?偏公子这般......”
满京城无论是相貌品行,还是家世门楣,所有没有成婚的男子中,要论之最,那便当属公子了。
崔五小姐也正是说亲的年纪,为何不能嫁与公子?
箫竹也只是默默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没有说话。
崔漾跟在夏嬷嬷身后,直觉一道炽热的视线朝着自己袭来,不禁微微侧目,眼神划过远处微耸高楼,朦胧中似乎有两道身影划过,再回去寻找时,那两道身影已经不见。
崔漾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小吉跟在箫竹也身后,巴巴着急,他觉得这会儿的公子很像......少男怀春扭捏之态。
远处崔小姐望过来时,公子忽然逃窜似的离开。其实小吉很想告诉公子,隔这么远,崔小姐是看不清的,毕竟他们也看不清崔小姐的相貌,根本不用躲。
但是小吉不敢说,因为他感觉现在的公子有些落寞。
公子少年春衫,如圭如璋,赚尽风流,这是公子为数不多的落寞。
那边崔漾跟着夏嬷嬷来到澄园一处湖心亭,远处花农正划着船儿采莲,湖心亭上坐着一个雍容妇人,只见眉目英气,身姿卓然,有傲雪之貌,远观颇有巾帼气度。
崔漾判断这就是太师夫人了。
“夫人,崔小姐来了。”
夏嬷嬷躬身后,带着其余丫鬟下去。
陆钦瑛看过来,爽朗道:“哎呦你可来了,快过来让我看看。”
其热络之态叫崔漾有些局促,她走近后躬身行礼,“民女崔漾,拜见夫人。”
陆钦瑛连忙将崔漾扶起来,“不必拘礼,原是我唐突了你才是。”
崔漾乖巧坐在陆钦瑛对面,对方没有亮出底牌之前,还是少说少做安全些。
陆钦瑛细细打量对面低眉敛目的女子,相貌上乘,姿态端庄,行事沉稳,配自家那个猢狲,当是绝配。
陆钦瑛愈发满意,开口道:“我原是你家生意的常客,你父亲在世时,除了给宫中供货,原也有我一份的。前些时日下人打扫库房,翻出许多从你家买的物什,心中便想着你也该二八年华及笄之年,便唐突下帖,想来是不是吓到你了?”
崔漾端庄笑道:“夫人原是家中贵客,少时年纪懵懂,不曾知道同夫人竟有这样缘分,今日际遇,想来父亲在天之灵,定是欣慰的。本不该怠慢夫人的,只是前些时日家中遇急,所以不曾应邀,还请夫人见谅。”
陆钦瑛自然知道崔漾口中的急事是什么事,担忧问道:“我听说了你家那事,如今可是解决了?”
“此事已了,多谢夫人。”崔漾神态淡然,丝毫没有委屈伤神之态。
若是寻常闺阁女儿家,碰到这种事,怕是早已慌了神丢了魂,陆钦瑛看着面前不卑不亢的女子,心里愈发满意,心里直道家里那猢狲眼光真不错。
于是便直抒胸臆,给自家猢狲说媒,“不知五小姐可有心仪之人,我家有个猢狲还未婚配,虽说是荒唐了些,倒也是个纯良的孩子。”
苏和不禁瞪大了眼睛,连忙看向自家小姐。
太师嫡幼子,博古通今、幼龄驰誉、松风水月,是门顶好的亲事,不知小姐会不会答应。
崔漾吃惊之余,强忍压下心头震惊。
若是直接拒绝,怕是会引人遐思,一个适婚的闺阁女儿不肯出嫁,还真是寻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于是羞涩埋首,“婚嫁之事,民女不敢自作主张,需得回家请示母亲。”
“瞧我这,一见你便喜欢的紧,忘了这事了,五小姐切莫笑话我。”陆钦瑛咯咯笑起来。
“小女不敢。”
抬头入目一只鸟儿飞过街市,穿过人群,落在一热闹处。
热闹如赖府,喜房内,一群丫鬟婆子,死死按住咆哮挣扎的崔荷。
第11章
“你们这群腌臜货,放开我,放开我!”
崔荷以为,嫁进赖家,无非就是日日守在夫君床前伺候吃喝拉撒,像一只再也不见天日的老鼠,被困死在这个男人的床围之间。
可是,她还是太过天真了。
她踏进赖府的第一件事,便是被押着和赖公子的表兄拜了堂,紧接着便被送进了喜房。
不等她喘口气的,上来几个丫鬟就开始脱她的衣服,她挣扎不依,抓伤了几个丫鬟,于是便替上来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
这些婆子常年干惯了粗活重活,手下没轻没重的,不一会就捏的崔荷身上青青紫紫。
“我说少夫人,既然做了赖家妇,这行房事本就是你的义务,何必在这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你若是好好配合,或许还能少受点苦。”
崔荷哭着喊着求人救命,可是赖家人将喜房围得铁通一般,崔荷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你们该死!你们去找崔漾,去啊!”
“那和你们赖家定亲之人本是崔漾,为什么非要赖上我!”
她哭的肝肠寸断,这不像是新婚,倒像是死了夫君。
“求求你们了,去找崔漾,不要找我,求求你们......”
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大力抓了一把崔荷身上嫩肉,她痛苦蜷缩起来。
“少夫人不会还做着那飞上枝头的美梦吧,您不知道吗,今儿个您的堂姐应邀太师府,说不定哪天就一脚踏进太师府的大门,做了那高堂夫人,您还是别惦记这些有的没的了!安生给公子延续香火才是正经事。”
听及此,崔荷从暴躁挣扎到气喘吁吁,再到失去力气,不多时,只剩一点气若游丝的呜咽声,“怎么会,凭什么......”
婆子们一起堆上来,三五下扒掉了崔荷身上层叠的喜服,只余一件亵衣,一个丫鬟端着一个茶杯上前,另一个婆子用力掐着崔荷的下巴,将杯里的汤水直直灌了下去。
“我们自知少夫人不肯好好配合,那我们就只好帮助少夫人把事给办了,以全新婚之礼。”
不多时,崔荷只觉得自己开始浑身发热,不由自主的开始摩擦身上泛红的肌肤。
婆子见药性起来,端起另外一只茶杯,走到喜房另一侧,伸手将垂惟拉开。
垂惟之后,是一张雕花镂空拔步床,床上躺着一个消瘦男子。
赖家公子赖誓忧面色苍白,眼睛却泛着红,他扭着头侧目紧紧盯着崔荷,似乎有一腔怒火要宣泄。
婆子扶着他的下巴,将药给喂了下去,劝道:“公子,婆子知你心里难受,可是赖家不能断后,夫人和老爷也是无奈之举,您就配合着,先把子嗣解决了吧。”
随后使个眼色,余下婆子丫鬟将崔荷抬起来,放在了赖誓忧的身上。
垂惟被拉回,四方天地内,角落红色喜烛跳跃,如果不是这狭隘的地方还有几个面色狰狞的婆子,倒有那么些旖旎之态。
崔荷因为药性发作,浑身酸软无力,酥若无骨,任凭婆子们摆弄。
院外鞭炮声不断响起,似乎是为了掩盖那些痛苦又令人耳红的呜咽。
直到夕阳半垂,西边染上红霞,树上喜鹊成双对,交头接耳,耳鬓厮磨,内室的余韵渐渐平息。
崔荷瘫软在床,眼泪已经哭干,嗓子也已经哭哑,身上尽是青青紫紫,轻轻动一下,身上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赖誓忧已经被丫鬟婆子抬下去洗澡。
崔荷眼神呆滞看着房顶,眼睛熬得通红,嘴巴轻声呢喃着:“我…恨你们......”
崔荷心里恨得挠心挠肺的疼,若不是崔漾撺掇她回老家,赖家又怎么会有可乘之机,今日又怎么会在下人的......摆弄下,和一个不会动的瘫子圆房。
那些令人羞耻的吼叫,那些下作的哭喊,她不敢回想,想到便是天塌般的痛苦和羞耻。
刚从喜房出来的婆子拿着喜帕送到赖夫人面前。
“夫人,成了。”
赖夫人看着洁白喜帕上那点点猩红,不禁松了一口气,“忧儿命苦,偏生说了个忘恩负义的贱人为妻,她若日后本本分分给赖家诞育子嗣还好,若是不然,你们不用对她客气,派人盯着她,不要让她自戕。还有叫下面的人嘴巴都闭紧些,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许提。”
随后说出几个护院的名字,“这崔家人倒真是奇怪。”
“之前崔五小姐写信来,邀我配合她演出戏,若她助我事成,事后跟我要几个下人过去,区区几个看家护院,给了便是,有什么好稀罕的,你把这几个人的身契整理一下,给崔五小姐送过去。”
婆子点头应是。
“头疼我大半年的婚事叫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给我解决了。”赖夫人不禁嘲讽道:“这崔五小姐是个有手段的,崔荷那个孬货,拿什么和她斗。”
“以防夜长梦多,你们都加紧些,直到她有孕为止。”
“你们告诉她,要是生不出孩子,她的双亲就同她一起受苦吧。”
崔承德和焦云娇无家可去,崔家五小姐手段霹雳,家产收回,连同宅子都给卖了,赖夫人觉得亲家沦落至此,赖家面上也无光,便把京郊一处别院收拾出来给他们住。
如今一家三口皆被赖家拿捏在手,不怕那个贱人不生孩子。
谁知,崔承德夫妇倒是真把自己当主子供奉起来了。
第12章
赖夫人皱眉听着婆子禀报:"崔家那对吸血虫,跟咱们要二十两雪花银。"
“衣裳要穿绸的,饭食要用精细的,下人要用伶俐的,还伸手跟府里要例钱,可不难为我们这些做粗活的。”
“给他们。”赖夫人漫不经心道,“下人不够就从府中挑几个拨过去,先给他些银子应付着,崔荷能生出孩子倒也罢了,要是生不出,自会有人来偿还。”
当日,赖家几个护院被送到崔家。
崔家收了人,当夜,几个五大三粗的看家护院就被沉了塘。
崔承德在别院过得滋润,便顾念不得崔荷在赖府活的生不如死。
焦云娇盯着满桌珍馐突然发笑,“老爷不去看看荷儿,任凭那些杂碎侮辱咱们的女儿?”
崔承德无甚在意,“你我若是家产地位俱在,我当然不惧赖家,可是你我今日皆是房下客,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要问你去问。”
焦云娇不怒反笑:“从前有家产有铺子你为了名声倒是可以假惺惺关心一下荷儿,如今沦为路边狗,倒是愿意弯腰了,连女儿都顾不得,日日只关心自己吃什么喝什么。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崔承德掀翻八仙桌,陶窑瓷盏在焦云娇脚边炸开,他一巴掌甩在焦云娇脸上,“贱人,你也配来教训老子。当初要不是你撺掇着算计五房产业,何至于此!”
焦云娇抚过脸颊,忽然抄起手边碗碟砸过去:“若不是你一事无成,坐吃山空,看不到任何前景,何至于我一个妇人家谋算这些!”
崔承德眼底爬上蛛网般的血丝,几个月前他们还喜滋滋盘算着把荷儿的婚事推给崔漾,如今却像两条互咬的野狗。
他掐着焦云娇的脖子按在八仙桌上上,看着她的脸一寸寸逼红:“再闹,老子把你卖进窑子换酒钱!”
顺遂的时候带上好人面具当当人,落魄的时候,就会露出真正的恶齿獠牙,跟畜生谈什么责任和品德,都是空话。
焦云娇绝望极了,她有些认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明明前些日子眼看着就要成功摆脱赖家,可如今竟然靠赖家施舍活着。
她说不上是丢脸还是憎恨,她只觉得这一切都恍若一场梦,梦醒了,荷儿还在自己身边,每日醒来都是优渥富贵的生活,不必愁吃愁喝,不用因为铜臭和崔承德吵架。
可是这一切都毁了,因为崔承德的不作为,因为崔漾的太作为,让她和荷儿跌入谷底,痛不欲生。
只是焦云娇也以为,这人生的苦痛莫过于此。
殊不知,还有更深刻的苦痛在等着他们。
崔承德在别院闲不住,便问管事婆子要了银钱出来寻些乐子,找到平时一起插科打诨的酒友寻思喝喝花酒,逛逛窑子,谁知酒友们嫌弃他掉到地上处境落魄,见面尽是取笑嘲讽。
“恭喜啊崔老爷,也是当上上门岳丈了,恭喜恭喜。”
“千金大喜,恭贺恭贺,这是一点心意。”
崔承德的面前被丢了几个铜板,“哐啷”掉在地上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脸上再挂不住,甩头便走。
当他踹开崔府朱漆大门时,随手抡起石狮旁的陶瓮砸向匾额,"哐当"巨响惊飞满树寒鸦:"小贱人!当年就该把你和你那短命爹一起埋了!"
“你给老子滚出来!你跟你那死去的爹一个德行,假正经!假清高!”
“老子当年问他要钱,他老实给我不就行了吗?非做那恶心样子给老子看,还叫老子找份营生,呸!假正经!”
“老子有个有钱的弟弟老子要什么营生,哈哈哈哈哈!”
“不过,你那寡妇娘确实有几分姿色,可惜了就是没让老子得手,哈哈哈哈哈!”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守门的小厮上前试图将人赶走,崔承德不走,让他进去,他也不进。
“小姐,大老爷打伤了咱们府上几个小厮,让他进府他也不进,就是在门口骂。”
崔漾正在研究铺子房契,眼皮微抬,问道:“哦?都骂了什么?”
丹蕊吞吞口水,不敢言语。
苏和皱眉道:“不仅骂您和夫人,还骂老爷。”
崔漾嗤笑一声,眼中风暴尽现。
“不知死活。”
“让徐六把那份契约送到京兆府去,状告崔承德招摇撞骗,倒卖官铺。”
徐六是当日假扮外地人同崔承德签订契约的商户,曾经是父亲心腹,父亲去世后,便自立门户,做着一些外地买卖。
丹蕊有些不明白,“小姐,前几日直接把这契约送到府衙岂不更省事,为何还要拖上几日?”
崔漾敲敲丹蕊的额头,“前几日送的话,崔承德入狱,崔荷便成了罪民之女,赖家绵延子嗣,怎么会找个罪女做赖府主母。需是等到崔荷嫁到赖家去,尘埃落定,这份契约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丹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契约不消两刻钟便被送到了京兆府,此事非一般民政民事,涉及官铺,京兆府很快便出人缉拿崔承德。
丹蕊问崔漾要不要出去看看,崔漾没什么兴趣,叫丹蕊想去便去,回来说给她听就好。
府外崔承德挣扎撒播打滚之际,抢了一个围观百姓的扁担胡乱挥舞,做疯癫状,像一条发了病的疯狗一般,叫官兵无法靠前。
他大约知道自己倒卖官铺的事情已经败露,往后等着他的就是无尽的鞭打与牢饭,颇生出一股毁天灭地的暴戾来,见人打人,见谁咬谁。
有不谙世事的男童硬挤进来凑热闹,圆圆的脑袋,大大的眼睛,粉嫩的脸颊,脖间挂着一个长命锁,甚是可爱。
崔承德浑浊的瞳孔里映着孩童颈间晃动的长命锁,锁片上"百岁安康"四个字刺得他眼眶欲裂,突然发疯般向着孩童冲过去!
他此生只有崔荷一个女儿,他一直想生个儿子却郁郁不得,脑袋电光火石之间,想要拉这个孩童一起去死,这样到了地底下,也好有个人在自己跟前尽孝。
第13章
崔承德如庞然大物向着孩童冲去,瞬息之间,一个娇嫩身影出现,将孩童死死护在身下。
“都去死!”他扬起衣袖,枯枝般的手指堪堪触及那娇嫩身影......
“咔嚓!”
骨裂声混着青竹香骤然炸开。
崔承德如破麻袋般摔在拴马石上,他蜷缩在污水沟边抽搐,看见月白锦靴踏过自己吐出的血沫。
一个儒雅白衣走到丹蕊面前,声音温如玉、清如竹,“姑娘可曾受伤?”
丹蕊怔怔望着怀中完好无损的孩童,小公子攥着她衣襟上的珊瑚扣,竟咯咯笑出声来。
她抬首,见来人腰间垂着的青玉竹节佩,流苏穗子扫过满地狼藉,粘上些许脏污,但来人好像并无在意。
“多、多谢公子......”丹蕊喉头发紧,方才生死一线的寒意此刻才漫上脊梁。
白衣点头,看了一眼刚刚被他踢翻在地的崔承德,对着官衙作揖,彬彬有礼道,“歹人已伏地难起,劳烦官爷。”
官衙将瘫如烂虾的崔承德拖回了京兆府,围观百姓纷纷散去。
“这泼烂在我们府前叫嚷多时,都不得法,承蒙公子仗义出手,不知公子尊名,改日我主家自当重礼相谢。”丹蕊看着面前的素雅白衣甚是钦佩。
刚刚她来不及眨眼的功夫,直以为自己快要完蛋之际,一道飘逸身影从天而降一脚踢翻了崔承德。
白衣清浅笑道:“举手之劳,不敢邀功,有缘自会相见。”
随即作揖离开,只余一缕竹香留存。
丹蕊长呼一口气,擦擦刚刚被吓出的一手汗,这才回了府。
丹蕊绘声绘色的将事情经过讲给崔漾和苏和听,“小姐,你不知道那情况有多危急,吓得我出了一身汗呢,幸亏有个公子仗义相救,把大老爷一脚踢出老远!”
“大老爷当时就倒地不起了!”
崔漾对苏和笑道:“咱们丹蕊,也是当得仗义女侠了。”
“小姐!”丹蕊羞红了脸。
“你可曾跟人家道谢?”
“那是自然,可惜那公子不肯透漏姓名就走了。”
崔漾道:“想来那公子定是悬壶济世的好人,不在乎什么谢礼,罢了,有缘自会相见。”
一个下人急匆匆跑进来,“小姐,大夫人来了。”
崔承德在她的府前被官兵带走,焦云娇必定会来找她讨个说法。
崔漾恍若未闻研究着这几日要回来的铺子账本,没做声。
苏和对那下人道:“小姐有事,不见客,你把她打发走吧。”
那小厮期期艾艾道:“那大夫人路子和大老爷一样来的,这会正在府前哭呢。”
崔漾放下手中账本,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开门揖盗易,关门拒贼难。
“带她过来吧。”
话音未落,穿堂风裹着哭嚎声破窗而入。苏和皱眉掩上菱花窗,怎料柏木窗棂“吱呀”一声,漏进半句凄厉的“五姑娘你要遭天谴!”。
焦云娇是撞开垂花门闯进来的,她发间金步摇缠着发丝有些凌乱,二话没话说,直直跪下。
崔漾未动,丹蕊和苏和站在一侧,对此无动于衷。
焦云娇就这么直挺挺跪在地上,没有人上来将她这个所谓的长辈扶起来,也没有人同她客套。
焦云娇多年没有跪过人了,令她纡尊降贵,屈膝叩拜于自家晚辈之前,乃大悖伦常,这要是传出去,崔漾必落得个忤逆犯上、不敬尊长的骂名,为世人所诟病。
古有训:纵长者行事乖张、罔顾情理,为晚辈者亦不得悖逆犯上。即便遇长辈所行有失偏颇之处,亦应以恭谨之心待之,委婉劝谏,断不可逞一时意气,公然忤逆,致失人伦大体,使自家门风蒙羞。
“五姐儿,你要罔顾人伦不成?你爹在世时最重孝道,若知道亲生女儿......”
焦云娇试图搬出五房从孝道伦理上绑架崔漾。
只是她想错了。
崔漾摩挲着腕上翠镯,仿佛听了一个笑话,“家父临终前攥着的,可不是什么孝经。”
她崔漾才不在乎那些顽固迂腐足以压死人的封建糟粕,即便这是一个名声大于天,规矩压死人的朝代,但是最底层的逻辑,终究是统治者为尊。
而所谓的统治者,无非于权和钱。
平民百姓的统治者是官,崔家世无奇才入仕,未涉官场风云,亦无官宦之深厚底蕴,故家族兴衰荣辱,钱财的拥有和掌管便成了判别家族话语权的主要依据。
崔家世代姻亲攀附的大树,家产钱财现在具被崔漾掌握在自己手中,又怎会在意那些虚世的浮华与长短。
人穷志短的时候才用尊严说话,而她崔漾,不可能被死物困死。
她面上无甚表情,但是语气却有些令人胆惧的冷漠与嘲讽:“难不成大叔母跪我一次,我就要受你掣肘一次?大叔母年岁却长,为何还这般天真无邪?”
“你把你大叔公送进牢狱,把你堂妹送去那狗狼窝,所作所为,背逆门风,实乃家族之垢,遗羞于列祖列宗!”
“正因如此。”崔漾打断她给扣的锅,“您才该跪稳些。”
丹蕊拿了一个蒲团放在焦云娇面前。
崔漾好睱以整看着焦云娇扭曲的脸,笑道:“既然大叔母非要跪,那就让大叔母跪的舒服些,也不算我不敬长辈,罔顾人伦。”
第14章
崔漾指尖抵着太阳穴轻揉:“有些乏了,大叔母自便罢。”
打了个哈欠,被丹蕊扶着回去休息了。
焦云娇被架到此处,进退不得,硬着头皮跪了两刻钟便耐不住了,双腿又麻又痒又痛,她悄悄动了动身子,好让自己好受一些。
眼看崔漾不吃这一套,心里在跪与不跪之间徘徊。
犹豫不定之际,一个丫鬟上前道:“我家小姐说了,大夫人要是累了,就赶紧回去吧。”
“我不累!”焦云娇立马跪直身子,梗着脖子吆喝。
小丫鬟识趣退下。
又过了半个时辰,焦云娇下半身失去了知觉,像灌了千斤重的铁水般令人身子发麻失去知觉。
她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悄悄弯下身子,坐到自己双脚上。
“大夫人可是累了?”
刚才的小丫鬟自背后悄悄出现,幽幽开口,吓得焦云娇一哆嗦。
焦云娇再忍不住,她将帕子摔在地上,金线缠枝的绣面瞬间沾了灰,“告诉你们主子,我今日就跪死在这儿!”
小丫鬟低头木讷道:“小姐吩咐奴婢恭候夫人跪完回家,不敢懈怠。”
焦云娇耐心已尽,打算打道回府,起身之际,双腿麻木无力,让她猝不及防直直啃在地上。
“哎呦!”
顿时眼冒金星,狼狈至极。
她抬起头恨恨看着远远站着的小丫鬟,尖着嗓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扶我起来。”
桃酥站在原地数着砖纹,见大夫人扑在地上也不惊慌,只慢吞吞道:“小姐说,恭送大夫人回府,没说让奴婢干别的。”说着真就立在月洞门前,活似一尊门神。
“......”焦云娇哑然。
她又气又急,恨不得爬起来下嘴咬死这个碍眼的下人。
忽而,她灵光一闪,直直晕了过去。
我便晕在你府中,传出去,谁不说你欺虐长辈。
桃酥伸着脖子瞧了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焦云娇,随后唤来几个小厮,几人七手八脚将焦云娇抬货物般抬上轿撵,原封不动送回了赖家别院。
随后来到春水榭,“禀报小姐,给大夫人送回去了。”
崔漾看着天然呆的桃酥,不由得放软声音,“大夫人可有为难与你?”
桃酥想了想,老实道:“大夫人骂我。”
语调带着委委屈屈的小弯钩,不禁逗得几人抿嘴笑起来。
苏和将几块碎银放在桃酥手里,“知道你委屈,这是小姐赏的。”
桃酥是家生子,只不过命里苦些,去年父母双亲病故,只留桃酥一人留在崔家做活,桃酥天生比平常人缺根筋,没有弯弯绕绕九曲回肠,平日里呆呆笨笨的,也不同人交好,只本分做着自己的事。如今双丫髻上还缠着褪色的孝带,倒衬得那呆气愈发纯粹。
崔漾觉得叫她去对付焦云娇,说不定行。
如她所料,缺根筋对付花花肠,确有奇效。
崔漾状似疲乏,“你们先下去吧,我睡会。”
待几人尽退,崔漾坐直身子,低声呼唤道:“系统。”
瞬时,眼前出现一个虚拟对话框。
【恭喜宿主顺利通过达标测试,接下来为您正式发布任务。】
崔漾点点头,“你说。”
【宿主请听好,您的最终任务是:营善朝纲,打造太平盛世。】
“......”
崔漾默默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当初系统说“达标测试”不过是惩亲族、破困局,她当是宅斗游戏。如今看着“营善朝纲”四个字,只觉荒唐可笑。
纵使她学过历史,观望过历史长流,见证了革命战果,但是让她自己在古代铸建一个盛世,怕不是太为难人了。
【现在下达第一个阶段性任务:构建人脉。期限为3个月。】
崔漾无力道:“还有其他的选择吗?这个任务过于难了。”
【系统根据宿主成长经历,学习能力,实力测算,为您量身打造,并非故意为难哦~】
崔漾生于鼎盛世家,从小便被精心培养,确实习得百般技艺,可是,要说打造太平盛世......
【接下来,为您抽取金手指。】
【每次完成阶段任务,系统会为您抽取下阶段金手指,好用与否,全在您的手气哦~】
【屏幕开始滚动,喊停为止,屏幕随机出现三个金手指,三选其一。】
“不用了,之前那个痛感控制就挺好用的。”
【好的,系统将继续锁定该选择。】
第15章
“这个功能可以用到我妈妈身上吗?”
【不可以哦】
“......好吧。那我提前一日完成了任务,有什么奖励?”
系统加载半响,【系统奖励随机掉落:为您家人恢复20%健康值】
【金手指发送成功,宿主使用时请随时召唤本系统,祝您任务顺利,再见~】
面前的对话框消失。
留下崔漾一头雾水,满心盈乱,好在为家人争取了一点健康值。
“唉~”她揉揉混乱的脑袋,惆怅地叹口气。
她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她会穿回古代,完成一个看似异想天开的任务。
崔漾想起系统给她发布的第一个阶段性任务是搭建人脉。
崔漾抬头看了一眼这四方的宅院,古代女子恪守女训,女德,没什么大事不便走出家门,她该怎么去搭建创造盛世王朝的人脉?
那朝堂诡谲,刀枪暗箭,人情密网,如何参透?
想要搭建人脉,必然需要走出家门结交可用之士,所以,首先,必须得走出去。
如何走出去,用什么身份走出去呢?
江湖上屡见红妆仗剑、纵横诸方。
最方便的,便数一个江湖身份。
她定定望着窗外鸿雁振翅,睨鸿鹄之志,高茂天地,任尔高飞,心中隐隐有些血色性情被勾出胸襟。
她幼读史书,承训国学,览圣贤之志,寻圣贤遗迹。每读至古人奇谋伟略、义勇丰功,常常感叹,感佩先贤之卓绝智慧、非凡魄力,每每令人心潮澎湃。
如今纸笔都在她手,如何写,怎么写,这瑰然雄魄的万里江山卷,让她隐隐有些激动与颤抖。
她素手轻搭窗棂,凝睇窗外,望着大雁齐飞,振翅凌虚,排空而去。仿若有烈烈焰光翻腾,轰然觉醒,喷薄欲出,直欲将眼前的天地都染上一抹属于她的亮色。
再者说,来都来了。
再者说,也没有退路了,如果完不成任务,将被系统从此抹杀,她没有选择的机会。
崔漾执起狼毫,似乎下定决心般,在宣纸上写下“不归”二字。
志坚功未竟,不敢望归乡。
既然决定踏入朝堂争逐洪荒,恰似以扁舟入怒海,唯以功成作彼岸,否则,便无归路可寻。
她默默在心里下了军令状。
“不归”跃然于纸,崔漾方觉手心已经沁湿。
她屏住一口气,眼中雀跃着不至不归的决绝。
崔漾取出一把钥匙,走到一处紫檀龙纹多宝阁前,将柜门打开,取出里面银票,将苏和唤了进来。
“去寻一处清幽的宅院,无需太远,再寻几个签了死契的劳作,我自有用。”
苏和惊奇之余,低声领命下去。
又把丹蕊叫进来,“你去发个告示,就说要招个管家,需得上通天文,下晓地理,上的厅堂下的厨房,为人正直谦逊,学富五车,要求虽多,但是工钱极少,就按每月五钱结算吧。”
“......”丹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是。”虽然不解,但是照办。
“记住,不要用崔家的名义,就说先保留主家姓名,招录后才能告知。”
“是。”
崔漾将这几天算好的账簿整理了一下,送到宋明华处。
家产已经要回大部分,折损的铺子已经派人整顿,余下在别的亲戚处的田地铺子该怎么处理需要同母亲商议。
宋明华听说了这几日家宅变迁,有些心疼又感慨的抚摸着崔漾的脸颊,“我儿有本事有出息,母亲很是高兴,这几日你都瘦了。”
此前崔漾告诉宋明华,只需保证好心情,不要为了这些腌臜事烦心,剩下的她来处理。
“如今事情已经解决,这些年家产被夺,一直依靠您的嫁妆过活,如今大部分的家产漾儿已经讨回,就是还有一事需要母亲定夺。”
“大叔公夺去的部分已经都在这里,只是其余铺子田地仍未追回,事关亲戚妯娌,漾儿不好自作主张,还请母亲拿个主意。”
宋明华看着崔漾娇嫩容颜显现的早慧之质,心里又欣慰又心疼,“母亲只要你平安顺遂,其他的母亲便不求了。如今你守住你父亲大半家业,已是不易,其余亲戚妯娌日后还要走动,只要他们不再生出什么幺蛾子,以前的事便就作罢吧。”
崔漾猜到宋明华会如此说,点点头,“听母亲的,只是这些家产乃父亲半生积业,女儿不好擅专,如今交回母亲手里。”
宋明华思索半晌,“你我皆是内宅妇人不好出头露面跑生意,不如从中挑选一个可靠之人帮我们打理如何?”
崔漾表示赞同,“是个好主意,那就给女儿一些时日,我来挑个妥帖之人。”
“极好,交给你,我自是放心的。”
不日,苏和办事稳妥利索,很快就择了几处环境雅致,位置距离崔府不算远的宅院供崔漾挑选。
崔漾选了一处心仪的院子,改名为不归阁。
以后,不归就是她的根据地了。
而丹蕊,也给崔漾带来一个消息。
第16章
"当真有人揭了告示?"
丹蕊告诉她,有人来应募管家。
丹蕊捧着鎏金铜盆进来伺候更衣,闻言笑道:"人正在漠雪斋候着呢,说是寅时三刻就等在檐下了。"
漠雪斋是崔家名下的茶肆,安全保密可靠。
“收拾一下,我们去瞧瞧。”崔漾起身,拿了帷帽和面纱,去往漠雪斋。
到时,茶肆小厮见是主家,直接将人带到了应募人所在的厢房。
小厮殷勤把门推开,入目便见一个清瘦俊雅的背影。
墨发如瀑,直脊蜂腰,一袭墨色长袍,腰间坠着白玉腰带,白光通透恍若夜色里忽明忽暗的星河,微风卷着那人广袖,露出半截白玉似的腕子。
崔漾挑了挑眉,笑道:“公子安好。”
来人听声转身,崔漾看到一张极致勾人的脸,以及眼下那一抹明艳的泪痣。
妙人。
崔漾在心里如是说。
她特意将告示写得苛刻——每月五钱却要通晓六艺,原是想筛去庸才,倒引来只早起的"寒鸦"。
“问小姐安。”箫闻舟优雅作揖。
身旁丹蕊低呼一声,附在崔漾耳边道:“小姐,他就是那日出手相助的侠士!”
箫闻舟笑的清浅,“这缘分当真妙不可言,在下同姑娘又见面了。”
抬眸浅笑惹人娇,直叫丹蕊红了脸。
崔漾笑道:“想必今日答谢公子,也是不晚的。”
“小姐客气,何必挂齿。”
崔漾走至桌前,伸手示意他坐下,“敢问公子姓名?”
“在下箫闻舟,前来应募贵府管家之职。”
此人通身气度堪比王孙,偏生要来做五钱的差事,可是满京城,也不曾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崔漾发布那则看似“刁钻”的告示,其实也是替她摘选出她想要的人来。
那则告示要求高,条件多,但是月钱却少,何其“荒唐”,这样找过来的人,无非只有两种人。
第一种是走投无路被逼入绝境只求一处安身之所的能人异士,第二种是身份机密需要一个江湖马甲做伪装的能人异士。
无论哪一种,都是她想要的。
而面前这位,怎么看也不像第一种被逼入绝境的样子。
想必就是第二种了。
“公子品貌不凡,出尘之表,缘何亲涉尘途,谋求生计?”崔漾开口试探。
箫闻舟扶额轻叹:“不瞒小姐,确有难言之隐。”
婉拒了。
崔漾点点头,安慰道:“人生在世,总有意料难事,公子需得看开些。”
箫闻舟见崔漾也没有透露身份之意,便也没有多问。
“公子既然揭了我的告示,想必定是胸有丘壑之人,公子介意我讨教一二否?”
箫闻舟一双桃花眼笑的极尽潋滟,看起来稳操胜券,“自是应该,小姐请。”
“那这首一,亟欲一睹公子理账之能。”
说罢,丹蕊抱着一摞账簿上来,放在箫闻舟面前。
他看了一眼账簿,问道:“小姐可有时间规限?”
“一炷香。这账本货不对账,难为我许久,还请公子为我寻出错处,也好把账平了。”
崔漾故意做了几笔坏账,夹在其中,用作考量对方能力的。
账簿有些多,有些乱,若是老老实实笔笔查账,时间自是不够用。
自是有精巧之法,崔漾有些好奇他能否在一炷香时间内找到突破口。
“敢问小姐,错账多少?”
“四十两。”
四十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四十两以上的账目多之又多,且不一定是单笔还是多笔,盲如大海捞针。
而且,这四十两,未必就是真正的错账数目。
箫闻舟捻起其中一本账簿,大体看了一下年份,账目类别,每月收支,心下大概有数。
看字迹纸张,都是往年真实账簿,有岁月痕迹,并非临时伪造,说明这是真实运营着的铺子。
而且这账簿特地把铺名抹去,想来是有意隐瞒真实身份。
思及此,箫闻舟嘴角微弯,认真看起账簿来。
大半炷香时间过去,崔漾见此人依旧毫无动静,不禁有些泄气。
想着是不是自己把错处设置的太过于隐秘。
思虑之间,崔漾听到对方温润说道:“小姐可否把五年三月的账簿给在下一看。”
崔漾眼睛刹那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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