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剥离连载篇阅览_林情牵、谢崇业未删节全本

妄想剥离 的主要出场人物是 林情牵谢崇业 ,是网络作家佚名创作的现代言情小说,这本书声色并茂,纷繁复杂,本文主要讲述的是:第1章离婚的第二次预约又要逾期,林情牵连着打了几通电话给谢崇业。仍是无法接通。秘书说他去国外出差了,其实林情牵知道,他在度假——陪着那对母子。他儿子这个月,过五周岁生日。给他留了言提醒,林情牵看了眼手表,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入教室。今天是她转正的考核课,她准备已久,学生们也都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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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想剥离》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离婚的第二次预约又要逾期,林情牵连着打了几通电话给谢崇业。

仍是无法接通。

秘书说他去国外出差了,其实林情牵知道,他在度假——

陪着那对母子。

他儿子这个月,过五周岁生日。

给他留了言提醒,林情牵看了眼手表,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入教室。

今天是她转正的考核课,她准备已久,学生们也都配合。

一切顺利,半堂课刚过,她就看见校长在评级的位置写了个A。

正要松口气,一个学生在她点名回答个挺简单问题的时候,却突然卡壳。

林情牵走过去,本想安抚他几句,不料那孩子却大声哭了起来。

恐惧地后退,“林老师,别打我,我错了,求你不要再体罚我!”

教室里所有领导顿时阴云密布。

二十分钟后,林情牵在会议室见到了那个孩子的妈妈。

女人年轻美丽,衣着华贵。

这所幼儿园隶属于国际知名的教育机构,每个孩子的家庭都非富即贵,但是这个女人的奢侈程度还是十分出众。

她拉着她儿子有几块淤青的手臂,“今天这事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说什么国际名校,竟然会发生老师虐待学生这么恶劣的事情!”

校长满头大汗,一个劲儿安抚道歉。

林情牵抬眼,看着这个年轻的妈妈,“学校里监控全覆盖,根本没有虐待学生这种事发生的空间和余地。如果你要相信五岁孩子说的话,那请拿出证据来,否则我会捍卫自己的清白和名誉到底。”

女人咬牙切齿,“林老师,有任何不满你来找我,你不该拿孩子撒气。”

林情牵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女人,对方眼里的敌意浓得过分。

她来这所学校实习刚两个月,同时带三个班的艺术课。

她甚至都没有跟这个孩子单独说过话,何来的不满,何来的拿孩子撒气。

女人恨恨盯着林情牵,“学校那么多老师,他为什么偏偏指控你?我最了解我儿子,他从来不会说谎!”

林情牵冷静道,“很了解自己孩子的家长,不至于连孩子胳膊上有淤青都发现不了吧?他这伤,看起来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女人一时语塞。

躲在她身后的小男孩突然冲出来,对着林情牵大叫,“你这个坏女人,你才说谎!你还敢欺负我妈妈,我要打死你!”

会议室有一瞬的混乱,直到门被打开,一道清冷慑人的声线落下来,“够了!”

同时,来人很快地走过来,俯身,一把就将那个情绪失控的男孩抱进了怀里。

看清楚来人,男孩瞬间冷静下来,眼圈一红,抱着他脖子哭喊,“爸爸!”

男孩的妈妈也快速跑向男人,委屈地挽着他手臂,“业哥,你来了!”

出现在会议室的男人挺拔高大,穿着黑色的大衣,乌黑短发上还有几片雪花没化,显然是从门口一路疾步赶来的。

他那双锐利幽深的眸光一抬,顺着那对母子愤恨的视线,下一秒就找到了林情牵。

谢崇业的眼神冷了冷,语气责备,“你都干了什么,林情牵。”

看着他们依偎在一起的画面,林情牵忽然明白了——

那女人眼底不同寻常的恨意,还有那孩子五官之间莫名的熟悉感,还有这场突如其来的荒谬指控,一切都有了解释。

这对母子,就是她丈夫养在外面的情人和私生子。

第2章

窗外雪花飞舞。

没想到,谢崇业已经带着那对母子度假回来了。

如果不是今天这件事,恐怕还不知道几时才能见到他的人。

林情牵盯着谢崇业,许是她眼神里的怒意太过浓重,他不想她失控,当众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影响孩子。

谢崇业对身旁的女人说了声,“先带孩子出去,这事我来处理。”

女人不甘愿,但是对谢崇业百依百顺,还是哄着孩子先出去了。

校长是认识谢崇业的,走过来很是客气,“谢先生,今天的事恐怕是个误会,林老师她......”

谢崇业打断,“开除她。”

校长愣了愣,见他视线盯着林情牵,才知道他说的开除,是开除林情牵。

虽说已经不会在意这个男人的任何举动,但是此刻,林情牵还是不可抑制地怒意翻涌,“谢崇业,你凭什么这么做!”

谢崇业拉开一张椅子,俯身坐了进去,扫了下校长,“告诉她,我在这间学校占股多少。”

校长本来挺想替林情牵说情的,但是看着谢崇业的脸色和态度,只好咽回去,说了个很高的占股比例。

校长也看出来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审时度势,连忙关门走了。

会议室只剩下两个人。

林情牵看了眼窗外翻飞的雪花。

结婚一年多,丈夫私生子五岁,这种事就算是发生在没有感情基础的商业联姻上,也挺荒唐可笑的。

谢崇业将他们母子保护得极好,将所有人都瞒得滴水不漏。

林情牵以为一辈子不会跟他们碰面,谁想到,原来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

难怪看着那个小男孩,她总有种眼熟的感觉,原来,这就是谢崇业的亲生儿子。

谢崇业靠在椅子上,手臂搭在桌沿,看了林情牵一眼。

她穿着很正式的套装,头发盘起来,眉目漂亮却透出一股冷感,虽然还年轻,但是打扮起来,还是挺有老师的样子。

他语气淡淡,“怎么来当老师了。”

都当了几个月了,他还不知道。

林情牵冷冷道,“谢崇业,这份工作我凭自己的能力马上就能转正,你要是敢从中作梗,我就把你们的丑事抖出来,看谁在学校待不下去!”

她放的狠话,他丝毫不当回事,仍是平平淡淡的,“云赫转学过来刚适应,短期内没法再换环境。孩子受伤的事,我会跟他们说是误会,你收拾一下,回家。”

林情牵攥着拳头,气极了,反而笑了,“你儿子不能换环境,我就得换是吧?我不走呢?谢崇业,你儿子还挺随你的,小小年纪说起谎来就不打草稿。”

他平淡的脸色瞬间起了波澜,站起身,高大的身体对她形成强烈的压迫感,“你不走,考核也通过不了——今天的事闹大,别的地方也不会要你,自己想清楚。”

林情牵知道,他不介入,学校还可能帮她积极查证。

他一介入,学校断不能说是他儿子诬陷老师。

校长刚刚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情牵看着面前的男人,“谢崇业,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我这个人,生平最恨被冤枉——即便不要前途,我也会给自己要个公正清白。你是大股东,但不是唯一的大股东,走着瞧。”

摘掉工作牌丢在桌上,林情牵扭头往外走。

本以为自己很坚强了,新婚夜他喝醉,她接到那个女人打来的电话时,她没哭。

亲眼看到谢崇业在大雨夜送那对母子去医院,打伞细心呵护他们下车的时候,她也没哭。

可是此刻,这份她辛苦筹备已久,马上就要得到的工作被他们三言两语就搅黄,她眼底还是有些泛酸。

拉开会议室的门,那对母子就站在不远处。

女人护着孩子,手上的大钻戒刺眼。

早不闹晚不闹,偏偏今天她转正考核,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林情牵盯着那个女人,女人迎视她,神色里有一瞬浮现胜利的挑衅。

却在下一秒,又委屈柔弱地拉着孩子,奔向后面出来的人,“业哥......”

林情牵懒得看他们一家人亲密,冒着大雪出门。

上了自己的车,她往冰凉的手指头呵了口气,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在教育界有关系的亲朋好友。

谢家势大,林家能与之联姻,自然也是相匹配的。

只不过最近几年,林父接连在投资上失利,再加上身体大不如前,偌大的家业就也衰落了。

想到最近几年受到的人情冷暖,这通讯录里的亲朋好友,好像也没有谁特别熟络可靠了。

求职的时候都没想过动用人脉,可现在要因为被诬陷而窝囊离开,她实在不甘心。

手指落在一个名字上面,她有一瞬的怔忪。

正发呆,手机忽然响了,医院来通知,说她父亲情况有变。

林情牵忙驱车赶过去。

这几个月林父的身体一直反反复复,医生有几次私下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到了病房门口,林情牵收拾了一下情绪,推门进去。

看到病床边坐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熟悉身影时,林情牵眉头一皱。

林父正对着他叹气,“崇业,牵牵的心理问题治好了吗,结婚都一年了,她还是没办法跟你圆房吗?”

第3章

谢崇业拿着个苹果削着,一副好女婿的模样,“我有陪着牵牵去治疗,爸别担心,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耐心,宽容,在旁人面前的谢崇业始终是完美高尚的。

只有林情牵知道,这个男人有多虚伪恶劣。

果然林父被迷惑了,感慨着,“难为你一直这么包容她,我这个女儿,也只有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林情牵听不下去了,用力推门发出声音。

谢崇业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温淡,“牵牵,爸没事了。”

那语气,和寻常夫妻无异。

丝毫看不出来,不久前,他还在学校里替他的情人和孩子出头。

要校长开除她,给她扣上从未做过的罪名。

不过林情牵不会拆台,要离婚归要离婚,眼下父亲这个样子,她也不想让他跟着操心。

这一点她跟谢崇业都有默契,私底下关系再怎么紧张都不闹到明面上。

谢崇业继续装他的好女婿,将切好的苹果递过去,“爸爸,医疗中心的第二期工程已经开始了,你之前指定的科研项目也组建了团队开始运作,放心养病,公司的事我都在盯着。”

林父欣慰,“我身体不行了,牵牵又对公司的事不感兴趣,幸好有你,崇业,爸把你当成亲儿子栽培,相信你一定能青出于蓝。”

谢崇业谦和一笑,“您身体还硬朗,我气候也还差得远。再说,牵牵刚毕业,她再玩两年还是要回公司的,我会帮她把路铺平。”

不愧是谢崇业,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

他当年也是刚毕业没多久,就从谢家众多的子嗣里脱颖而出,没点心机和手段,也不可能接管那偌大家业。

尔虞我诈,真真假假,他早已经玩得炉火纯青。

翁婿聊了许久,临走,林父拉着林情牵,“牵牵,你跟崇业结婚也一年了,他包容你,你也要体谅他。好好去看医生,跟崇业好好过日子,爸没剩多少时间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看着爸爸憔悴的病容,林情牵眼睛发酸,肚子里再多的情绪,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含糊应了,跟谢崇业一起出门。

谢崇业走在前面,“爸又安排了心理医生,有空去看看,不然不好交差。”

林情牵抬眼,忽地瞥见他大衣后领,沾了一根微卷的长头发。

孩子妈刚才跟他搂搂抱抱,想也知道是谁的。

林情牵一阵生理厌恶,“谢崇业,你收到我给你的留言了吧,周五上午九点,民政局。”

电梯正好来了,谢崇业脚步都没顿一下,波澜不兴地走进去。

林情牵跟上去,“谢崇业,你别把我惹急了,周五你不按时来,我就去学校找你儿子。”

他忽然停住脚步,林情牵差点撞在他背上,灰着脸连忙后退了两步。

她条件反射的排斥落入他眼底,谢崇业早已见怪不怪。

她怕男人。

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疾病,无法和任何成年男性近距离接触,包括自己的丈夫。

所以放着各大高校发出的邀请不去,堂堂一个高材生,跑去教幼儿园和小学生。

谢崇业转身和她面对,瞥向她的目光恢复了冷漠,“医疗中心是谢林两家共同投资的项目,你爸更是押上了全部身家,林情牵,这个时候你要离婚,你确定你们林家承受得起后果?”

看着她顿在门外,他高高在上地站在里面,“联姻本来就是利字当先,作为丈夫,我帮林家摆脱了经济困境,而你,有没有尽过一天做妻子的义务。你该搞清楚,是我在容忍你。不要再胡闹来挑战我的耐心。”

“还有——”他目露几分厉色,“离云赫远点。”

电梯门缓缓合上,他的电话刚好响起。

接通的时候,听筒那头传来孩童喊爸爸的声音。

刚刚还疾言厉色的谢崇业,换了温和的语气,“乖,我这就过去。”

第4章

“他妈的,谢崇业私生子都五岁了,还倒打一耙,怪你没尽妻子的义务?他这么渣,谢家你公婆那都不管的?”

听着好友对谢崇业的怒骂,林情牵抱着枕头窝在沙发里,心里已经没了波澜。

“他早晚要带那孩子回谢家认祖归宗的,我公婆还能不认吗,毕竟是有血缘的。”

丁尤尤气得翻白眼。

在她面前坐下来,“孩子五岁了?那对母子怎么突然冒出来的?真是谢崇业亲生的?”

冬日的阳光从窗口落进来,照在林情牵宽松的白毛衣上,也照在她乌黑的长发上。

她那张脸白里透着粉,清透得像一块精心烧制出来的白瓷。

林情牵语气平淡地说,“不是突然冒出来的。”

谢崇业外面有人这事,新婚那晚她就知道了。

他喝多了,手机一直响,林情牵接了,那边就是那个女人的哭声。

“业哥,你结婚了,我们怎么办......”

我们......

那边隐隐的,还有孩子的哭声。

只不过她还是太单纯了,只想到他有情人,没想到竟然连孩子也有了。

“是他亲生的。”林情牵撑着额头,喃喃地像在诉说别人的事,“我在他的保险柜里,看见了亲子鉴定报告。”

那晚她要跟谢崇业回谢家参加家宴,临走,他下属要过来拿一份要紧的文件。

他去书房拿完,突然接了个电话,把文件扔桌上就匆忙走了。

是真的匆忙,平时稳重沉着的谢崇业,下楼的时候是跑着走的。

林情牵去拿文件,看见他保险箱没关严。

或许是她心里早就种了怀疑,过去关门的时候,顺便看了眼。

就发现了那份结果为“支持父子关系”的亲子鉴定报告。

谢家家规严,谢崇业从来没有无故缺席家宴。

那一天林情牵自己驱车去往谢家,路上脑子里也是有些乱的。

离,或是不离,这个问题怎么选都牵扯太多。

路过儿童医院,她等红灯的时候,就那么巧,她看见了谢崇业的车。

他从车上下来,撑着伞,去后座接了一对母子下来。

那天下很大的雨,隔着摇摆的雨刷,林情牵看着他护着那对母子,快步走向医院大门。

她从来没见过谢崇业那么紧张,那么呵护过谁。

她跟谢崇业的结合完全出于商业利益,林父的科研能力超群,谢家的商业运作出众,结合是两方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她有心理疾病,不能和男人接触,她婚前就告诉过他。

他并不在意,婚后也没有对她表示过什么兴趣,两人平淡如水,相敬如宾。

他有情人这件事,林情牵不意外,甚至是早就预想到的。

只是他的孩子都那么大了,这让她多少有点被欺骗的感觉。

她失神地看着他慈父般的抱着孩子,错手把车大灯给打开了。

那束刺眼的灯照向了谢崇业一家三口,他锁着眉侧过脸,就看见了她。

他的目光在雨夜里依然十分清晰,冰冷,凌厉。

毫无惭愧心虚,反而充满了被她冒犯的恼怒。

林情牵开车离开那个路口,手机响了,谢崇业的鼻息低冷,“你最好别去谢家闹,也管好自己的嘴,这是我私人的事,和我跟你的联姻没有关系。”

是联姻,不是婚姻。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丁尤尤把拳头捏得咯咯响,“妈的大烂人,才结婚一年,竟然就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看林情牵无波无澜的样子,想也知道,她自己消化了多久才把这些情绪都压下去。

丁尤尤忍不住说,“牵牵,宋津川回来了,其实你在学校那边的事,跟他说一声......”

林情牵在听见那个名字的时候,微微怔忪。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门口铃铛响动。

一对母子走进来。

小男孩手里捧着几片碎瓷片,急声嚷着,“这个杯子是不是这里卖的?我爸爸送我的,被我打碎了,我要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

丁尤尤起身,看到那些瓷片,脸色沉了下来,回头看着林情牵。

这间陶艺工作室,是丁尤尤跟林情牵一起经营的。

那个星球杯子,是林情牵亲手做的,得过奖,谢崇业过生日的时候被他要去当礼物了。

底下还写了他的名字缩写。

这独一无二的东西,现在在那对母子手里变成了碎片。

第5章

林情牵看着那个依旧是珠光宝气的年轻女人,知道她叫简禾。

之前任课的时候,林情牵看过学生的基本资料。

这孩子随母姓,叫简云赫,父亲一栏是空着的。

她当时怎么都没想到,背后竟然是这样的渊源。

只是简禾跟她同岁,二十五,孩子都五岁了。

那么推算一下,也就是她还不到二十就怀孕了。

丁尤尤先反应过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本店所有设计都是独一份,没有一模一样的。”

小男孩激动地嚷,“你们再给我做一个!我花钱买,我爸爸有很多很多钱,你们快点做!”

丁尤尤皱紧眉头,忍着骂人的冲动,回头看林情牵。

林情牵从沙发里起身,走过来,看着那个小男孩,淡淡一笑问,“你爸爸有很多很多钱,但他要支配,也要经过他合法配偶的同意——你知道合法配偶是什么意思吗?”

说着,目光落在简禾那张变冷的脸上。

从上往下,扫着她那身名牌套装,还有手上层层叠叠的珠宝首饰。

又问简禾,“简小姐或许知道吧?合法配偶有权力追讨男人花在小三身上的每一毛钱。”

林情牵字字句句都在讽刺,简禾也没有什么羞惭,两手捧着儿子的脸蛋,笑着说,“林小姐,论先来后到,小三也不是我啊。”

“没领证你不是小三是什么?”丁尤尤气不过,“生的儿子,也只能叫私生子!”

简云赫突然被戳中痛脚似的,大叫,“你说谁是私生子!我不是私生子,我有爸爸,你们给我住嘴!”

说着竟然将手里的瓷片丢过来,还发狂似的将旁边陈列的瓷器都扫落在地。

一眨眼的功夫,工作室被弄的一片狼藉。

丁尤尤脾气火爆,挽袖子就要动手,“跑到老娘的地盘撒泼来了!小杂种!”

林情牵之前挺不屑跟女人孩子较劲的,说到底,罪魁祸首是谢崇业。

但是此刻,她看出来了,这对母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找她麻烦,是她们上赶着来跟她较劲来了。

林情牵挡在丁尤尤面前,直接掏出手机报警,边说,“尤尤,你去后面处理一下伤口,再把大门锁上,等警察过来处理。”

简云赫依旧激动地大喊大叫,稚嫩的脸蛋上是与年纪不符的狰狞,“我杀了你们!你们欺负我跟妈妈,我杀了你们!”

简禾搂着他安抚,边恨恨地盯着林情牵,“业哥不会允许你们这么欺负我们母子的。”

林情牵觉得好笑,“你业哥不允许又能把我怎么样?你让他动我一根头发试试。”

她话音刚落,门口铃铛声又响。

一道身影走入,伴随着寒凉的声线,“口气不小,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和那天在学校里一样,谢崇业一出现,那个恶魔般的小男孩立刻变得乖巧,扑过去,“爸爸!”

谢崇业将孩子抱着,简禾这次没一起扑过去,而是垂泪哽咽,“业哥......我没把孩子带好,让人骂他私生子,是杂种......我没脸活了......”

谢崇业眼神一厉,高大的身量带着寒意,步步朝着林情牵走过来。

第6章

谢崇业目光里怒意灼灼,盯着她,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

林情牵还真不怕他,仰着头等他。

他冷冷瞥着她,命令似的强硬口吻,“道歉。”

丁尤尤气得大骂,“凭什么让牵牵道歉?小杂种先跑到我们店里撒野,你......”

她话还没说完,谢崇业凌厉的视线射过去。

他冷冷地盯着丁尤尤,“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这家店彻底消失。”

林情牵不想因为自己的家事而牵累朋友,拦着谢崇业,“道歉是要道歉的。”

他眉目冷然地盯着她。

身后那对母子倒是安静了,站在一旁看戏。

丁尤尤气得脸都白了,对着她恨铁不成钢。

林情牵眉目轻抬,“不过,谢崇业,是你儿子要向我道歉——”

她打开手机,亮出来一段视频。

监控画面上,是学校一个偏僻的拐角位置。

一个小男孩正躲在角落,低头狠狠地掐自己的胳膊。

下一个画面,是小男孩躲在林情牵办公室门口,用弹弓打破她桌上的花瓶。

还有,偷偷往同学的水杯里吐口水。

虽然视频很短,但是切换了好几个场景。

每个场景,都是简云赫在搞破坏,或者在做自残的怪异行为。

谢崇业阴沉着眉宇看着那段视频。

林情牵收回手机,“第一,我评分合格,学校的工作就必须按照合同给我转正。第二,星期五上午九点,民政局见。谢崇业,这两条你做不到,我就把视频发网上去,你儿子反社会人格还撒谎成性,我觉得你那些竞争对手和八卦网友都挺乐意传播这条视频的。”

那对母子脸色齐变,简云赫又想大闹,被简禾拉住捂住了嘴巴。

谢崇业看来对他儿子很了解,看到他那么怪异的行为,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沉着语气,“林情牵,视频流出去,你承担不起后果。”

“你惹我,你也承担不起后果。”

林情牵拿了个计算器,对着地上的碎瓷片开始挨个计价,算完,不顾谢崇业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一共十六万八千,谢崇业,子债父偿。”

谢崇业看着她充满挑衅的目光,脸上的冷意寸寸攀升。

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人,这时,简禾在后方,看了眼墙上亮着灯的摄像头,再看着林情牵手里的手机,里面还装着简云赫在学校里种种状况的视频。

她悄悄地拽了下谢崇业的袖子,小声说,“业哥,今天就算了吧......云赫被吓坏了,不能再折腾,我们带他回家吧。”

他似乎也顾虑到孩子这一层,瞥了眼林情牵,那张深冷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寓意不明的冷笑。

仿佛在说,等着,这事没完。

片刻后,谢崇业转身,抱了简云赫出了门。

收银台那的音响同时也传来十六万八千块的到账提醒。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走了,丁尤尤禁不住过来说,“坑他十六万便宜他了,坑他十六亿才够,死渣男,活该生个小神经病!”

看林情牵没什么喜色,丁尤尤也知道嘴上逞能没什么意思。

犹豫着问,“牵牵,这学校内部的监控,谢崇业不是叫人删掉了吗?你怎么拿到的?该不会是......”

林情牵不语,睫毛掩住目光。

——

傍晚,林情牵回到家。

踢掉鞋子,整个人窝进沙发里不想再动。

接连两次,因为那对母子,她跟谢崇业正面冲突,彼此之间都没留什么余地,这个婚肯定是离定了。

况且,谢崇业那么宝贝他儿子,肯定得为他儿子认祖归宗扫清她这个最大障碍。

拿着手机,她看着那段简云赫在学校里捣乱的视频。

这种问题儿童,如果不是谢崇业的儿子,连普通学校都未必会收,何况是这种门槛极高的国际名校了。

林情牵看着发来视频的联系人,谢谢两个字打出来,又犹豫着删掉。

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次都下不定决心发送。

半晌,最后还是删掉退出,放下手机去了浴室。

洗过澡,她心里还有些恍恍惚惚的,正擦着头发,走到跟前了,才突然发现床边立着个人。

男人穿着浅灰色的薄针织衫,柔软的衣料贴合在他结实的肩背上。

发丝乌黑短硬,戴着一副薄薄的眼镜,蓦一看还挺斯文。

谢崇业斜倚在墙边,手里正拿着她之前写的教学笔记在看。

样子慵懒随意,跟在自己家一样。

林情牵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

谢崇业抬起眉宇,瞥着她,台灯柔和的光线里,他嘴角挂着没什么温度的弧度,“看来是我冷落谢太太了,看到自己的丈夫回家,竟然这么惊讶。”

语气算得上平和,但是眼底却不见丝毫温度。

林情牵知道,这人是为了白天的事,回来找她算账了。

第7章

看着他拿着自己的教学笔记,林情牵压着的那股火也冒出来。

他不问青红皂白,偏私那对母子,害得她精心准备的考核搁浅。

她又跟校长沟通过,那边也跟她坦诚,不是不相信她,而是现在学校方面受到的压力很大。

谁给的压力想也知道。

谢崇业根本不管事实如何,就是不想让她留在学校里,影响他的宝贝儿子。

走到梳妆台边,林情牵坐下来,随手拿了纸笔,“不惊讶,回来的正好。提前签个协议,到时候手续好办。”

谢崇业扔下她的笔记本,没什么语气地问,“你想怎么签?”

“所有财产按照婚前协议分配。办完手续后,你可以娶你想要的人,唯一的条件,要等一年后。”

谢崇业面色无波,不置可否。

“这也是为了给双方家里一个缓冲。谢先生也不想让别人说你闲话吧,毕竟刚刚离婚就把那么大的孩子领回家,难免叫人非议。”

他只是盯着她,看不出情绪。

当他是认同离婚的事了,林情牵飞快地在纸上写了条款。

她选择冷处理他有私生子这件事,除了顾虑两方还有生意合作,主要也是怕父亲知道了受刺激。

他那么看重谢崇业,这个病重的节骨眼,她不敢想象爸爸知道了会什么反应。

晚点曝光这件事,她也好提前跟他打打预防针。

写完了协议书,她认真地把名字签了。

起身,过去拿给谢崇业。

他低头扫了眼,看见她写的第一句,“因感情破裂,双方协商一致同意离婚”。

他一嗤,“感情破裂?”

分明在讽刺,我跟你有建立起来感情吗?

林情牵一笑,“万能公式嘛,总不能写,谢先生的情人和儿子等不及,我要赶紧腾位置吧。”

谢崇业微微抬眼,看着她那副自嘲,又非常无所谓的样子。

离婚,倒更像是她等不及。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和善的人,此刻台灯照在他斜睨着的眼角,林情牵在靠近的那一瞬,忽然发现他的眼底早已浮起一片阴沉。

心里一跳,林情牵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还是晚了。

谢崇业忽然反手一握,直接把她的手腕攥住了。

男人掌心微糙的触感和体温全都清晰地传过来。

林情牵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谢崇业,你干什么!”

像是被夹子夹住了的小动物,她全力挣扎。

谢崇业抢走她手里的协议书,揉皱了直接丢入垃圾桶。

拽住她,语气冷佞,“你今天挺能耐,‘私生子、小杂种’,谁给你的胆子,说出这些话?”

果然是给他儿子出头来了。

林情牵掰他的手,“怕人说你别做!谢崇业,放开我听见没有!离婚协议你签不签!”

谢崇业一直将她拖到面前来,两人的鼻子快要贴上,“签?我跟你协商一致了吗。”

他的气息不可避免地缭绕过来,林情牵浑身僵硬冒汗,这个距离已经让她内心开始恐慌。

她咬牙威胁,“你再跟我过不去,我就公开你儿子撒谎的视频了!”

她一提这茬,谢崇业的目光落在她放在一旁的手机上。

林情牵猜到他的意图,急忙伸手去抢。

谢崇业却根本没动,她突然的力道撞在他身上,他后退两步,拽着她一起摔在了床上。

林情牵一边躲他,一边想拿回存有证据的手机。

那样子落在他眼底,谢崇业却是神色寒浸浸地从后按住她双臂,“见过他了?他给你发的视频?”

林情牵咬牙没回答。

谢崇业低冷一嗤,“难怪闹着要离婚,他回来了,就想过河拆桥?当初怎么求我娶你的,都忘了?”

他靠这么近,呼出的气息都落进她脖子上。

谢崇业冷眼盯着她对自己的排斥和抵触,“感情破裂?谢太太,一天妻子的义务都没尽到,还想全须全尾地从我这拿了好处离开?”

他紧紧捏住她的手腕,“你在做梦。”

第8章

林情牵脑子里那根弦倏地崩断。

埋在心里已久的画面和恐惧感决堤而出。

她一阵干呕,可是却吐不出,喉管像被掐住,呼吸不畅。

整个人四肢僵硬,鬓角的头发瞬间被汗水湿透。

谢崇业在那一瞬也发现了她的不对。

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可是却只能喘上来半口气。

另一半气卡在喉咙里,怎么都上不来也下不去。

谢崇业眉头飞快一蹙,放开她,动作迅疾地起身,拉开了一旁的抽屉。

拿了两片镇定药塞进她嘴里,他转身去倒水,扶着她喂给她喝下去。

洒了不少,林情牵的衣襟被弄湿,她毫无反应,濒死的鱼一般张着嘴艰难喘息。

谢崇业见过她这样子,第一次,是在他们结婚后不久。

那晚,林父生日,留他们在林家过夜。

两人都喝了点酒,平时他跟林情牵都是分房睡,那晚两人被佣人锁在了一间卧室。

半夜,两人一人一边的守着床躺着,却谁都睡不着。

结了婚的夫妻,发生什么都正常。

只不过林情牵突然就发病了。

就跟现在一样,就只是夫妻间寻常的触碰,她就反应异常激烈,呼吸困难,浑身僵硬。

谢崇业没那个癖好玩强迫,也不是上了头就不顾一切的人,抬手掰开她的嘴,“好了,别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一头的汗,那口气还是顺不过来,脸憋得惨白。

谢崇业起身后退两步,“好了,你搞的好像我把你怎么样了。”

林情牵好一会儿才好过来一点,抓着自己的衣襟,沉沉地喘着。

夫妻俩隔着一段距离,屋里好一时沉默。

直到门口有人敲门,“先生太太,林老先生过来了,还带了个朋友过来,让两位下去一趟。”

谢崇业看了眼林情牵那个样子,皱眉,“知道了,这就去。”

说着,谢崇业去洗手间,拿了条毛巾出来,扔给了林情牵,“擦擦吧,去换身衣服。爸估计是带了医生过来,你不用出来,我下去看看。”

关了门,谢崇业在走廊窗边站了会儿,忍不住抽了根烟。

关于林情牵的心理问题,他知道一些。

事情过去很久了,那时候林情牵还在国外念书,有一晚遇到了几个意图不轨的流氓。

虽然及时被人救了,但是她受到了惊吓。

男性这种生物,给她留下了无法抹去的阴影。

从那之后,和男性正常社交距离都会让她紧张,一旦碰到没有距离感的人,哪怕是路人无心的碰撞,都会让她身体和心里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

当初她会答应结婚,不光是林家在生意上走到困境,也因为她那时也有她的麻烦,迫切需要一个能让她逃离那些烦恼的去处。

他恰好是那个合适的去处。

他只图利,她只图清静。

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这婚姻一开始就不正常。

谢崇业掐了烟,抬步下楼。

楼下,林父坐在沙发上,身边果然坐了个斯文精干的中年女性。

谢崇业过去,“爸,你怎么从医院出来了。”

林父看起来精神还好,“我带个朋友来给你们认识一下——崇业,这位是康医生,我之前跟你提过的。”

谢崇业跟康医生握了下手,林父之前确实提过,这位康医生是心理学博士,在国外都鼎鼎有名。

谢崇业知道林父的意思,“爸,牵牵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改天再约吧。”

林父皱眉,“你又替她敷衍我是吧,康医生是我特地邀请回来的,好不容易挤出档期给牵牵看诊,结果你们就让人干等着?”

林父满心忧虑,“牵牵这种情况,不能再放任下去。她没法正常社交,不进公司也就罢了,公司交给你也一样,可是婚姻呢,你做丈夫的,你能忍受她这样一辈子吗?”

第9章

林父自己也是男人,他最了解男人的心思。

没有男人能真的接受无性婚姻。

起初林情牵答应结婚,他还以为婚后日夜相处,夫妻俩会培养出感情,会治愈林情牵的心理症结。

但是一年过去了,夫妻俩并没有实质的飞跃。

男女之间,一旦有了亲密接触,感觉是不一样的。

林父过来人,看得出来,他们夫妻两个,只是表面维持和睦而已。

他们之间,还是隔着一层生疏。

林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只怕自己走后,女儿再无依靠。

她这种状况,不光婚姻难以维持,往后公司留给她,也需要她去经营。

到时候要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她要怎么办?

林父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能在走之前给她铺平所有路。

林父越想越是焦虑,一直坐着的谢崇业这时忽然开口,“爸,牵牵今天真的不太方便看诊。”

他顿了一下,说,“她在我房间睡觉。”

林父一愣,随即诧异地看着他。

谢崇业顺着林父的猜想,放轻了语气说,“刚才我们在一起,她累了。”

而后,谢崇业又看着康医生,“辛苦你回来一趟,所有的费用我双倍支付。等我妻子准备好了,我会陪她过去拜访。”

林父还处在震惊里回不过神,就被谢崇业给坚决送走了。

送了人,谢崇业去了厨房,叫佣人热了杯牛奶,拿上了楼。

林情牵正歪坐在床头,脸色恍惚,一头长发有些散乱地落在肩头,看到他进来,不自觉地抓住胸前的被子。

谢崇业将牛奶放到床头柜上,拉过椅子坐下来,“珍姨是你爸的眼线,我说你累了,在我房间睡觉,才推了今天的看诊。”

珍姨是她从林家带来的保姆,林情牵也知道,她跟谢崇业的日常,珍姨都有偷偷跟林父汇报。

林父虽然走了,珍姨这会儿没准就奉命躲在外面听着他们的动静。

林情牵今天确实疲于应付林父和医生,谢崇业帮忙打发了人走,八成是怕他做的坏事败露。

她仍是一脸戒备,谢崇业叠着腿,“不必那个眼神看我,我对你还真没太大兴趣。你要离婚,我个人没意见,只不过双方公司合作,很多资金和资源调动都基于你我的夫妻关系,如果离婚,你别指望会瞒得住,你爸第一时间就知道。”

他靠在椅子上,像对着员工开会一般,冷静地分析利弊,“合作你也别想继续下去,我不会平白无故地替陌生人赚钱——离了婚,我就没必要再兼顾你们林家的生意,更没必要顾虑什么师徒感情,你爸教过我不假,但不值得我费心费力地把他那些天马行空的理念变成赚钱的项目。”

他看了看手表,“周五九点是吧?我抽时间,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两家分割,我谢家倒不至于伤筋动骨,我怕岳父,撑不到上手术台。”

林情牵恼火,抓过枕头朝他扔过去。

谢崇业伸手就接住了,放回床上,“林大小姐,脾气收一收,凡事多考虑后果。别回头岳父和林家有个好歹,还要怪到我头上。”

看着她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他似乎很是心满意足。

起身走了,一开门,果然珍姨就端着果盘,在门外徘徊。

看到谢崇业,珍姨露出一抹笑,“崇业,我切了水果,跟牵牵一起吃点?”

谢崇业笑意淡淡,那张脸很是俊逸不凡,“珍姨,待会儿给牵牵炖点补气血的汤喝——”

说着回头看了眼林情牵,意味不明地说,“今晚我有点事不回来了,替我照顾着她点,她刚才累着了。”

珍姨本来还将信将疑,往里一看,见林情牵换过了衣服,再看看她别扭脸红的样子......

珍姨顿时瞪大了眼睛,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目光来回地打量他们两个。

成功地恶心到了林情牵,谢崇业嘴角一挑,扭头走了。

第10章

休息了一晚,林情牵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工作室。

免得谢崇业又回家来恶心她。

丁尤尤来的时候,林情牵正在做陶瓷。

穿着宽松的亚麻衬衫和短裤,挂着粗布围裙,挽着头发,戴着近视镜,娴熟地将一块软烂的泥巴拉成形状优美的胚体。

碎发荡在她脸颊旁边,神情专注,浑身上下充满了文艺气息。

丁尤尤在旁边欣赏,“在做参加大赛的作品吗?”

林情牵却有些丧气地将那块胚子砸烂,“烧了几次颜色和质感都不对,这样普通的玩意儿,肯定不会被蒲老师看中的。”

这次大赛的几位评委都是这个圈子里鼎鼎大名的导师级人物。

林情牵特别崇拜其中一位女老师,从念书的时候就一心想拜入她门下。

可惜蒲郁许多年都不收学生,今年的赛事难得,她才松口会在获奖人里面选一个收入门下。

丁尤尤知道林情牵的执着,她爸产业做的不小,一直想让她回去接手。

可林情牵志不在此,她喜欢艺术,自小学美术,现在又在做自己的陶艺工作室。

不过因为性格和心理原因,她在交际应酬、商业运作方面都是短板。

现在这个社会,这很吃亏。

说来也挺戏剧性的,偏偏她的短板,却是谢崇业这个商人最手到擒来的事。

这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人,竟然能结成了夫妻。

虽然是一段孽缘。

丁尤尤看她满心烦躁,拉着她,“没头绪就别硬坐着了,出去逛逛——你送去展出的那套作品被人定了,走,去看看是谁这么有眼光。”

林情牵确实没头绪,就跟着丁尤尤一起去了展会。

她的那套星球系列作品得了奖,现在就在最显眼的展位上摆着,周围有不少人围观赞许。

林情牵多少有点得意,这套作品里面有不少她自创的技法,让成品的质感和颜色都独一无二。

不过一看到这个系列,林情牵又想起来那个被谢崇业拿走的杯子。

他要的时候她都挺不舍得的,谁想到他竟然把她的东西,转手给了他儿子,他儿子还给打破了。

想到这些就晦气,林情牵正在展厅转悠欣赏其他作品,突然听到个熟悉的女声——

“云赫,你慢点,别摔了。”

林情牵眉头一皱,从反光的玻璃展柜上,果然看到了那对母子。

她懒得搭理,本想走开的,结果听见简禾说,“云赫,这套星球瓷器爸爸已经买下了,都是你的,我们现在就拿回家去玩。”

林情牵蓦地转过身,丁尤尤见状连忙掏出手机,“我给负责人打个电话,妈的,怎么什么人都卖。”

电话通了,看着丁尤尤黑着的脸色,就知道确实是被这对母子买了。

林情牵看着工作人员打开展柜要取出那套瓷器,两步走了过去。

一把按住了玻璃门。

简禾见了她,只是淡淡地扬了下眉,“林小姐?哦我忘了,这套东西好像是你做的?不过我们付了钱了,我儿子要带回家玩了。”

“不卖。”林情牵要把陶瓷取出来拿走,“代理合同上写了,我有最终的决定权。”

简禾上前一步拦了,淡淡一笑,“我只知道,付了钱,这个东西就归我们了——林小姐,大度一点,别老跟孩子过不去。”

林情牵瞥了眼简云赫,他果然像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叫嚷着冲过来,“又是你这个坏女人,谁稀罕你做的破东西!我就要全都砸烂!”

林情牵是真的被这个混账玩意儿气到了,谢崇业教子无方,或者说,根本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真是挺想抽简云赫一巴掌的,为了之前他说谎冤枉她,为了上次他在自己的工作室打砸,也为了现在,他这副毫无教养的撒泼劲儿。

拳头都握起来了,那边传来个沉沉的男声,“云赫,到我这来。”

简云赫母子俩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立刻就变了嘴脸,乖乖地走向了那道身影。

林情牵冷眼瞪过去,谢崇业一身质感极佳的深灰色大衣,步伐沉稳地走过来。

一手搭在了简云赫的肩膀,谢崇业很淡地扫了眼林情牵,就收回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另一个人身上,“蒲教授,这孩子最近对陶艺挺感兴趣,劳烦你就带带他入入门。”

谢崇业旁边站着的,正是林情牵崇拜了已久的蒲郁。

第11章

虽然谢崇业平时交际广泛,但林情牵都不知道,连蒲郁这种在艺术圈颇为低调的高人他都熟识。

蒲郁温温和和地跟简云赫说话,“难得你这么小就爱好广泛,明天让你爸妈带你来我的工作室玩玩?”

简云赫那个小恶魔这会儿乖乖地依偎在谢崇业身边,竟然做出一副害羞怕人的样子。

丁尤尤在旁边忍不住咬牙,“妈的,这母子精神分裂吧?把他在学校和咱们店里发疯的那些视频传到网上,会怎么样?”

林情牵没等说话,那边的谢崇业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头看了过来。

他往前走了两步,吩咐旁边的工作人员,“去把这套瓷器包起来,送去我留的地址。”

工作人员有点为难地看了眼林情牵,她的手按在展柜门上,冷冷地说,“不卖。”

谢崇业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说,“签过合同付过款,你不卖,十倍违约金。”

林情牵好笑地瞥他和那对母子一眼,“好啊,一百倍又怎么样,从你账号里扣给你自己吧。”

谢崇业低低一嗤,“这会儿好意思用我钱了。”

林情牵向来素养高,这会儿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他一句,“傻子。”

她要拿了东西走,后面简云赫跑过来,抱着谢崇业的腿,委屈哀求,“爸爸,我想要那个大球球,你跟妈妈不是说买给我了,可以带回家的吗?”

谢崇业摸了下孩子的脑袋,不加犹豫就说,“嗯,带回家。”

说着,过来伸手就要从林情牵手里拿走。

他伸过手的一瞬,林情牵直接把那组陶瓷举起来朝着地上摔。

碎了也不给他们。

谢崇业一把攥住她的胳膊,那张脸上流露出清晰的不悦。

僵持着,蒲郁走了过来,问林情牵,“这组作品是你的?”

林情牵再怎么生气,也不想在自己的偶像面前失控。

从谢崇业手里抽回手,回答道,“是的老师,这是我去年的作品。”

蒲郁很是高兴,“我之前就有留意过,不过一直没见到你本人——新人里你给我印象很深,有空聊聊吗?”

“当然有!”

蒲郁看了眼谢崇业,微笑着,“谢先生,既然作者本人不想卖,就别夺人所爱了,小孩子嘛不懂事,要把一件艺术品当成玩具来玩,也不合适,你说呢。”

谢崇业嘴角勾了下,没做回答。

林情牵心里特别解气,跟蒲郁走的时候,抬脚狠狠踢了他那双光洁锃亮的皮鞋一脚。

跟蒲郁在附近的咖啡厅坐了会儿,林情牵没想到,蒲郁竟然知道她,也注意过她的一些作品。

林情牵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顿时身上又充满了动力。

聊了许多,临走,蒲郁问她,“你跟津川很熟?”

林情牵一怔。

蒲郁笑道,“其实两年前我有打算收个学生的,津川拿了你的作品向我推荐,我才知道有你这样的后起之秀。不过你后来没继续深造,毕业就回国了,我还挺可惜的——这次比赛好好努力呀,我挺看好你。”

林情牵有些恍惚地回了家。

珍姨跟她说话,她也没听见,兀自回了房间。

窝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看了半天——

宋津川跟蒲教授推荐过她吗?

那时候她本来打算继续深造,可惜一连串的事情发生,让她迫不及待地从国外逃了回来。

然后就是接受家里的安排,和谢崇业结了婚。

上次宋津川把学校视频传给她的事,她也没跟他说过只言片语。

想到他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关注着她,林情牵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电话就拨了出去。

也就是过了几秒钟,林情牵忽然又清醒过来。

怎么可以打电话给他,当初都讲好了,一切归零,从此往后当做不相识......

她正要切断,那头忽然就传来个磁性又温和的声音,“牵牵?”

林情牵以为两年不见,她内心已经平静了。

没想到再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整个人都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有些悸动,又有些慌乱,还有无尽的怅然......

她稳了稳心神,“津川......你回来了,我还没跟你打个招呼。”

宋津川笑了下,“是啊,工作变动就回来了,你还好吗?”

好与不好,哪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她沉默了一下,那头的人也静静地等着,仿佛只是听听她的呼吸就足够。

两人正隔着电话沉默,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林情牵在看到谢崇业那张轮廓冷峻的脸时,心头莫名一颤,下意识地就将手机挂断塞进了枕头底下。

她不是觉得哪里见不得人,只是不想被谢崇业侵入她的私生活。

可是那个像极了心虚的举动,却让谢崇业的眼底爬上更深的冷意。

第12章

想起昨天谢崇业跑来她房间,害得她突然犯病,林情牵抓紧枕头,“出去。”

谢崇业倒是没靠太近,抱着手臂,随意地靠在墙边,“跟旧情人打电话,约见面了?”

“关你屁事。”林情牵不客气地指着门口,“出去。”

谢崇业笑了下,眼神冷冷的,“倒是不关我事,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当初你跟他为什么分开,为什么急着嫁给我逃避,别时间久了,忘了你们的处境。”

林情牵脸色白了一白,谢崇业嘴角的弧度挑得更深。

林情牵扭头不看他,“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

“想好了就随你,我无所谓。”

林情牵懒得和他说话,他最好说话算话,明天按时去离婚。

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找出预约的单据,摆在床头免得明天忘记带。

谢崇业本想出去了,看到那张单子,忽然停住脚步。

转头看着她,“我今天看了下你作品的价格,突然发现,前几天在工作室,你要我十六万八是在坑我。”

林情牵皱眉看他。

谢崇业淡道,“珍姨刚才要收你的那套瓷器去仓库,我给拦了。”

林情牵想起来,进门的时候她把那套带回来的瓷器交给珍姨,让她收起来。

当时她脑子里乱糟糟,没有叮嘱珍姨不能被谢崇业看见。

她没想到谢崇业这么无耻,竟然明抢。

她跳起来,朝着谢崇业怒冲冲地走过去,“你把东西还我!谢崇业,你要不要脸,拿着我的东西去讨好你在外面的情人和私生子!”

谢崇业抱着手臂,冷眼瞧着她暴怒,“你再大声点,让珍姨听见了告诉你爸去。”

“我叫你还给我!”

林情牵平时脾气算得上与人为善,但是唯独跟谢崇业脾气相冲。

这一年来没有夫妻之实,却像夫妻一样吵了不少次。

谢崇业看她恼怒,反而心情好似的,那副旁观者的姿态令她更为愤怒。

林情牵抓过抱枕砸他,“谢崇业,你混账,你要是敢把那套瓷器送给你那个熊儿子,我跟你没完!你还给我!”

谢崇业不痛不痒地挨了两下,压根不把她的怒火当回事,“云赫想要,几个瓶瓶罐罐而已,你再做就是。”

“你儿子想要,关我屁事!”林情牵气得发昏,狠狠朝他扔抱枕,“你怎么不去找别人做!”

谢崇业皱眉,抬手挡开了抱枕,不想理她,转头要走。

林情牵冲上去忍不住又给他两下,等撞在他后背上,才突然意识到,抱枕没了,她刚才是用手直接触碰他的身体的。

谢崇业也意识到了,微微侧头,两人目光对视上。

林情牵连忙后退两步,心跳有些异常,咬咬牙,厌恶地说,“谢崇业,明早九点,谁不去谁是孙子。”

谢崇业收回目光,一脸淡漠地扭头走了。

那一晚林情牵乱七八糟地做梦,也许是心里有事,第二天早早就起来了。

珍姨在准备早餐,看到她下来,正要打招呼,忽然看见谢崇业随后也下来了。

禁不住一笑,“难得你们俩都在家过夜,还一起起来吃早餐——今天不会约好一起出门吧?”

林情牵回头看了眼,谢崇业还没换衣服,穿着一套深色睡衣就下来了。

两人对视一下,他若无其事,林情牵故意大声说,“是啊,约好了一起出门办事——珍姨早餐简单点就好了,早点出门,省得谢先生又找借口放我鸽子。”

珍姨一边加快忙碌,一边旁敲侧击地问,“今天天气挺好啊,你们去哪里办事?中午要不要一起回来吃中饭?”

林情牵没回答,倒是谢崇业,一边坐下来,一边说,“不了,办完事我还要去公司。”

林情牵和他一起坐在餐桌上,结婚这么久,他们俩倒是第一次单独一起吃早餐。

他不常回来,回来也是早上按时去公司,她时间比较自由,起来的时候他早走了。

不过马上就要去离婚了,第一次估计也是最后一次。

珍姨做了三明治,两人一边吃,林情牵一边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他拿着手机看公事上的消息,一边慢条斯理的吃饭,压根不为一会的离婚影响。

电话响了,他抬手接。

那边传来孩童稚嫩的声音,他的语气放缓了,“好,我记得,下午有空就带你去工作室玩。”

必然是他儿子了。

能得到蒲老师的教导,去她的工作室参观,是多少行内人的梦想。

那个小恶魔随口的要求,谢崇业却可以轻易就替他实现。

林情牵放下餐具起身,“早点走,免得堵车。”

谢崇业也摘掉餐巾,起身去楼上换了衣服。

下来时,一身精致笔挺,西装胸袋里放着色调相配的丝巾,着装比平日里还讲究几分似的。

看来要离婚了,他的心情很好。

林情牵口袋里揣着预约的单子,“证件都带了吧?”

谢崇业手腕上搭着大衣,淡漠地应了声,两人一起出门。

第13章

上车前林情牵犹豫了一下,她本想自己开车去的,但是又怕分开走的话,路上他再出点什么岔头耽误时间。

她就走到谢崇业的车旁,拉开门坐入副驾驶。

谢崇业瞥了她一下,略微不满,但也没说什么,随她去了。

挂好安全带,两人一起出发。

林情牵许久没坐过他的车,以前只有回两方父母那,他们才会一起走。

想到离婚后还得隐瞒家里,晚点才能坦白,她就有点头疼,说谎不是她擅长的事。

正想着,忽然觉得后背有什么东西硌着。

她回头摸了摸,就在座椅缝隙那掏出了一个塑料的玩具刀。

林情牵皱了皱眉,将那个玩具扔到了后座上。

早高峰时间,路上有点堵了,不过时间还很充足。

林情牵靠在座椅上,和谢崇业在一个密闭空间里,让她觉得有点呼吸不畅。

随手点开车载屏幕,本来打算随便播放点什么,弄出点声音来。

结果播放记录一跳出来,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儿童动画片。

他车里到处都是那对母子的痕迹。

往日的无数次,他一定就开着这辆车,载着那对母子在这座城市穿行。

林情牵更加呼吸不畅,看着越来越拥堵的车流,皱着眉头,“谢崇业,你干嘛走这条路?这条路堵的要死。”

谢崇业无聊地看着窗外,“哪条路不堵,你来开。”

真是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

林情牵看着时间,本来出门的时候挺充裕的,现在竟然有点紧张了。

她有点坐立难安,听见谢崇业没有语气地说,“离婚后我搬出去,珍姨那你自己想法子应付吧,我没那个闲工夫陪你演戏。”

“我也没求你帮我演戏。”林情牵瞥着窗外,“本来学校的工作要是通过,我就会被派去国外进修半年,结果你从中作梗......不过不成也没事,我就说准备作品去外地采风,反正我有的是理由离开这躲清静。”

原来早就为了离婚做好计划了。

谢崇业瞥她一眼,“林大小姐还是这么任性天真,你把你爸扔下,他有个好歹,我不想管也得管。”

“谢你的好意。”林情牵托腮看着外面,“我打算带我爸一起去国外,他的病我咨询过国外的专家,说是可以换种治疗方法试试。等那边安排好了,我就陪他去国外养病了,国内的生意反正也做的不死不活,都打包便宜卖给你算了。”

谢崇业露出个冷冷的嗤笑,“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车流缓慢移动,绿灯在最后几秒闪烁。

林情牵忍不住催促,“你加点速,能过去......”

谢崇业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加速冲向白线。

林情牵还没来得及庆幸他们从大堵车里挣脱出来,下一秒就听见哐当一声——

旁边车道的一辆车突然斜插过来,谢崇业的突然加速让两辆车撞个正着。

前车停下来,驾驶席下来一个横眉怒目的男人,指着他们骂,“怎么开的车?赶着去投胎?”

谢崇业很平淡地看了眼副驾驶的女人,“你说能过去的。”

林情牵一口气憋在嗓子眼,看看手表,“私了私了,快点别纠缠。”

前车车主凶神恶煞地立在窗外,谢崇业降下车窗,手臂搭在窗沿,淡淡开口,“你他妈说谁赶着去投胎。”

第14章

本来只是轻微追尾,自己线上快速处理就行。

结果对方嘴里不干净,骂骂咧咧没完没了。

谢崇业哪是受气的人,当即就下了车。

林情牵眼看着时间就剩下二十来分钟了,追下去拉他,“拜托你看看时间,来不及了,别跟他纠缠了!”

谢崇业不听,拽着对方车主的领子非要跟他好好理论理论。

前车这时又下来个膀大腰圆的女人,一身的泼劲儿,嚷着冲过来,“放开我老公!我跟你们这对狗男女拼了!”

林情牵还想拉架的,一听也火了,指着那女人,“你嘴里干净点!”

女人上来就要扯她头发,“看你这狐狸精样就不是好东西!”

......

片刻后,林情牵坐在车里,捂着额头的那一块青肿,目光呆呆地望着时间终于还是跳到了九点。

她侧头,看着车窗外,谢崇业在外面跟警察说话。

他那边做完了笔录,回头上了车。

他精心搭配的胸巾被扯掉了,脸色也不怎么好,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去医院还是民政局。”

林情牵恼火不已,“不是叫你别纠缠吗,都过时间了!我刚打电话问,人家让重新预约!”

谢崇业瞥她的脸一眼,也是没好气,“我倒是不想纠缠,你别让人揪着头发打啊。”

“那还不都是怪你!”林情牵窝火地耙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叫你抓紧时间过绿灯,没叫你追尾!你不追尾不就什么事都没有!”

谢崇业被她吵的烦了,拿了根烟叼在唇间,“你这么想离,再预约就是。”

林情牵气得够呛,再约就第三次了,没这么耍人的!

车窗被敲响。

她侧头,是处理事故的警察大叔。

她降下车窗,那个警察看他们俩还是一脸怒火,劝道,“理解你们两口子一致对外,不想爱人吃亏就拼命护着,但是也别一点火就着啊,那夫妻俩都被你们俩打到医院去了,本来车祸不是你们责任,现在却要赔对方医药费。往后开车上路别火气这么大,当老婆的劝着点。”

林情牵张张嘴,想起刚才乱七八糟的混战——

那女的上来揪她头发,林情牵虽然也立马还手,但是体型差摆在那,她没那个女人力气大。

谢崇业那边直接把男的撂倒就过来了,抓着女的扔出去,替林情牵脱身。

最后的结果以对方双双去医院告终。

反正对方吃亏更大。

林情牵一句话也不想说了,按着额头,面如死灰,“离婚我会再约,你忙你的吧,我下车了。”

说着要开车门走。

谢崇业却一把攥住她手腕。

一股窒息的感觉升起来,林情牵正要挣开他,就见谢崇业把手机拿了起来,上面有电话进来,是林父的主治医师——

她心头一跳,急忙坐回来。

谢崇业接了电话,那边的医生说,“谢先生,刚刚林老先生晕倒了,家属请尽快过来。”

林情牵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谢崇业也没再跟她抬杠,放下电话就把车发动了,“坐好了,一起过去。”

前两天爸爸不是还精神好好的,晕倒是不是代表病情严重了......

林情牵一想,手心瞬间全是汗。

谢崇业从置物箱里翻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了她,“别犯病,我同时管不了你们父女俩。”

林情牵拧开瓶盖,连着喝了几口水,才感觉胸口的挤压感平复了一些。

幸好这里离医院比较近,没一会儿两人就赶到了。

林父醒了,正在指挥护工收拾东西。

林情牵跑过来,“爸你怎么样!吓死我了!”

林父坚决道,“我要出院,刚才我晕倒之前看见你妈到处找我——我怕是没几天了,我死也死在家里,我不死在医院。”

林情牵心里难受,“爸你干嘛说这种话!医生还要给你详细检查呢,你现在怎么出院。”

林父完全不听,“你要是当我是你爸,就别管我——我这病我心里有数,长在不好的地方根本没法手术,在这住着也是浪费时间,我还不如回家等着,我在医院里,你妈找不到我。”

话到此处,林情牵满心悲伤堵在喉咙,“那我回家陪你。”

林父摆手,“我身边这么多保姆护工,要你干什么,你跟崇业忙你们的。”

林情牵不放心,正要反驳,身后有人走过来,“爸要出院,我去办手续。”

林情牵回头,谢崇业就站在她身后,他神色一派沉稳冷静,“不过爸爸,你自己一个人回家我们不放心,你要实在想出院,我跟牵牵一起搬过来陪你。”

第15章

门外,林情牵拦住谢崇业。

“医生不同意爸出院,你怎么不商量一下就答应了,回家后万一有什么状况,怎么办?”

“所以要你我过去看着。”谢崇业瞥着她,“你看不出来你爸是想要人陪吗。”

林情牵一怔。

谢崇业瞥了眼窗口,里面的林父麻利地穿着衣服,满心高兴地准备出院。

“留在医院也就是保守治疗,回家按时吃药也一样。”谢崇业收回目光,看着她,“爸住的地方离这间医院不远,有情况也能及时就医。他想最后的时间在家待着,说明他在医院感到害怕,没有安全感,接回家是最好的选择。”

林情牵也体会出了爸爸的情绪,只是,她想到另一层,“你为什么答应一起回去住......在我爸面前,我跟你要怎么相处?”

林父可是一门心思的想让他们夫妻好。

现在他们俩都要离婚了,林父那么多年阅历,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是轻易看穿他们俩的真实状况。

“表面维持平和,这不是你我擅长?”

谢崇业见她纠结,“或者你现在去跟你爸坦白要离婚的事。我只是念在你爸对我不错,替你出个主意。”

林情牵气恼地瞪他一眼。

现在说只是出主意,刚才在林父面前说的笃定坚决,她难道还能再跳出来否决吗。

虽然诸多顾虑,眼下只能先这么顺着林父了。

办完手续,两人就将林父带回了家。

保姆已经收拾好了房间,还准备了丰盛的午饭。

吃饭的时候,保姆递来电话。

林父拿过来听,本来回到家,他的心情很好。

但是一听电话,他的脸色忽然沉了几分。

他没说什么就挂了,但是林情牵听见了,是她大伯周末过寿,请他们一家到场。

林父跟他大哥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兄弟俩一起从穷山沟里打拼出来。

只不过因为林情牵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大伯一家,林父都当成禁忌,绝口不在她面前提。

林情牵知道爸爸的顾虑,给爸爸夹菜,若无其事地说,“爸,你身体允许的话,想去就去吧。”

林父看了眼谢崇业,见他没什么特别反应,摇摇头,“再说吧,吃饭。”

饭后,林情牵照顾林父休息。

临走,林父叫她,“牵牵,你可以吗?津川回来了,和他见面......”

林情牵耸耸肩,淡笑着,“有什么不可以?爸,都过去了,你跟大伯是亲兄弟,还能断了来往不成。”

关门出去,林情牵回自己的卧室。

说了无所谓,都过去了,可是心情还是有了波动。

大伯过生日,她不陪着爸爸去不好。

作为大伯的未来女婿,宋津川也一定会到场......

当初说好回到陌生人,再碰面,果然都物是人非了......

回到卧室门口,林情牵看着那道门,内心又是另一种压力。

那次,她跟谢崇业就是酒后在这间卧室里......

想到那晚,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差点又要发病一次......

拧开门,她看见谢崇业在阳台上打电话。

想着干脆让他找个借口晚上别回来算了。

混一天算一天。

走到了阳台门旁,却听见他声音温和,“乖,我改天再带你去捏泥巴。”

“云赫,我答应你的事几时没有兑现过,让你妈妈接电话。”

“阿禾,我今天抽不出时间。你带他出去转转,想要什么就买,不必节省。”

一听就知道,他在跟那对母子通话。

一家三口,这么牵肠挂肚的,哪还用得着她想法子往外支。

林情牵刚转头回了房间,谢崇业也打完电话回来了。

他们在这边有一些日用品和衣物,他去衣柜那拿衣服换,早上打架的时候弄脏了他的高定西装。

他站在半敞开的衣帽间里换外套,身量高大,宽肩窄腰,穿起衣服跟衣架子似的。

林情牵站在门外,抬手敲了敲门。

谢崇业微微侧头。

林情牵倚在门旁,“约法三章。”

他回过身,边用修长的手系着扣子,边看着她。

林情牵挺平静地说,“第一,别让我爸知道,第二,别让媒体拍到,第三,别出现在我面前。在成功离婚之前,我就这三点要求,其他的,你跟那对母子怎么样都随意。”

她看了看手表,“谢先生不是答应你儿子,今天要带他去玩吗?我这儿也没什么事,谢先生别耽搁了,我会告诉我爸,你出差了。”

谢崇业瞧了眼她那不冷不淡的样子,兀自扣好衣扣,理了理衣襟,一身气势逼人。

他抬步往外走,路过她身边时停下,斜瞥她一眼,“第一,你爸是我授业恩师,我给他养老送终是应该。第二,你想离婚随便,我从没说过我不同意。第三,离婚你爸就会知道,气死了你爸你别赖我。”

林情牵瞪他。

谢崇业掸了掸袖口,“你要告诉岳父我出差了,那也正好,省得我编借口——我今天下午确实要带云赫去玩,我也不想对他食言。”

他看着她那张毫无波澜的脸,淡笑一声,“谢太太,你大伯的生日宴,我也收到邀请了——你是必然要去一趟了,到时候希望你还能保持现在的冷静,千万别给我丢脸。”

说罢,再度拿起电话,慈父般地道,“云赫,叫你妈妈给你换衣服,我二十分钟就到。”

第16章

晚上,林情牵洗好澡,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手机响,她拿过来看了眼,有人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个很大的陶艺工作室,艺术氛围非常好,她看到陈列的那些作品,从浓浓的个人风格,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蒲郁的工作室。

但是主要的,是坐在窗口的一家三口。

虽然谢崇业是侧脸,但是林情牵还是一眼认出来,是他和简禾一左一右地,陪着简云赫在玩。

可不就是在玩,对简云赫来说,什么陶艺不陶艺,就是玩泥巴而已。

他想玩泥巴,谢崇业就把他带到最有名望的艺术家面前玩。

真是个会投胎的小孩。

虽然现在还没认祖归宗,但是只是早晚的问题。

现在谢家的状况还比较复杂,不过谢崇业很快就会到达随心所欲的境地了。

到时候想带孩子回去,想给简禾一个谢太太的身份,只是看他想挑什么时间而已。

电话打进来,她才收回心神。

是她堂姐,林照影。

皱了下眉头,她稳了几口气,才把电话接了。

那边的女声懒懒的,带着永远不变的傲慢凌人,“牵牵,我没弄错吧,照片上的人是你老公谢崇业吧?”

林情牵语气冷淡,“看不太清——堂姐这么晚找我就这事?”

林照影笑了笑,“朋友发给我的,说是碰见了很像谢崇业的人,领着女人和孩子,很亲密的样子,我跟你求证一下——确实有点模糊哈,也挺扯的,你们不是才结婚一年多,你老公怎么能弄出来这么大个孩子呢哈哈。”

林情牵笑不出来,谢崇业压根不想低调,她都跟他再三强调别让人看见传开了。

林照影知道她性格一直不太爱说笑,也无所谓她的冷清,“对了牵牵,我爸的生日聚会,你会来吧,咱们姐妹都多久没见了?你没再嫉恨我吧?”

“看我爸的状态吧。”林情牵淡声,“堂姐说笑了,你有什么可让我嫉恨的。”

“那就好哦,我那时候跟津川闹别扭,他赌气不肯跟我复合,我真是气疯了,到处怀疑他变心的对象,误伤到你......算了不提了,一定要来哦,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林情牵敷衍地应了,挂了电话后,好久都睡不着。

跟谢崇业结婚,替她阻挡了那一场风暴的靠近,但是现在,就这么大个世界,该面对的总归还是要面对。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其他,安心睡觉。

周六晚上,林情牵下楼吃饭,却在餐桌上看见了谢崇业。

他竟然回来了。

陪着林父边吃边聊,抬头看见她错愕的样子,笑了下,“牵牵,我出差提前回来了,过来吃饭。”

笑面虎。

当着她爸的面,就装好女婿好学生。

从很多年前林父刚教他的时候,就把他挂嘴边。

林情牵听林父夸他,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有个姓谢的学生,很聪明。”

“他不止聪明,还很有韧劲和耐性,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很久没见过这么专注的学生了,牵牵,你爸的眼光不会错,他将来必定是个人物。”

林父看人的眼光不会错,但是他看女婿的眼光就不咋样。

她走在谢崇业身边,估计是陪完那对母子刚回来吧。

她拽了下椅子,离他远了一些坐下。

故意说,“不是说马上还要出国吗?吃完饭就要走吧?”

谢崇业外套都脱了,只穿了件深灰色的衬衣,袖口挽着,非常随意家常。

他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碗里,“大伯明天过生日,我怎么都要陪你们过去看看,工作也不那么急。”

他笑盈盈,分明故意给她添堵。

林情牵嫌他用自己的筷子夹东西给她,但是林父看着他们,她也不能给扔回去。

犹豫再三,她只能硬着头皮咬一口。

好辣,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挂了汤汁的姜块。

她气够呛,旁边的谢崇业若无其事地跟林父畅谈,简直是卑鄙至极。

她在盘子里翻了翻,搞的林父都皱起眉。

林情牵把另一块跟肉一模一样的姜块夹给他,“好吃,你也吃。”

谢崇业嘴角挑了下,也不知道笑什么,一边跟林父谈笑,一边把那块姜面不改色地吃了。

林情牵都愣了,怀疑自己夹错了,夹的的确是块肉。

林父看着他们俩,好像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似的,有来有往,挺有夫妻的样子。

林父相中谢崇业做女婿的时候,林情牵才上高中。

那时候就盼着女儿快点长大,怕谢崇业被别的姑娘抢去了,也怕自己女儿半路领回来一个不像样的臭小子。

不过幸好,缘分最后兜兜转转地,还是把两个人牵到了一条红线上。

林父一看他们俩,就笑得合不拢嘴,叫佣人倒酒,“咱们一家子很久没一起吃饭了,来喝两杯。”

谢崇业要喝,林情牵警觉地在桌下踹他,“不是说最近特别忙,随时会有公事找你吗,别喝了。”

“不要紧,难得爸爸高兴。”谢崇业不理她的提醒,兴致颇高地跟林父推杯换盏。

这俩人永远说不完的话,林情牵根本插不上嘴。

她怎么阻止谢崇业喝酒都没用,她怕那晚的可怕一幕再重复,早早就找借口下了桌,回房间把门锁起来了。

入夜了,她翻着杂志慢慢地就犯起困。

正迷迷糊糊地抱着枕头睡,忽然感觉身旁的床往下一陷——

一股淡淡的酒味,混合着那不算陌生的男性气息,几乎就在面对面的位置,避无可避的钻入她的鼻间。

第17章

林情牵顿时惊醒,一骨碌坐起来。

趴在身旁醉醺醺的男人,不就是她千防万防的谢崇业。

她抓着枕头护在胸前,边退边斥,“谢崇业!你怎么进来的!”

谢崇业微微掀开眼皮,眸底是慵懒迷蒙的醉意,“开门进来的。”

“废话!我锁门了你怎么进来的!”

谢崇业翻过身,在枕头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那也叫锁,我一拧就碎了。”

林情牵瞪大了眼睛去看门锁,她有点近视,这会儿又没开灯,她看不太清楚。

她就知道谢崇业回来准要给她找不自在,她也懒得跟他争执,她去客房睡就是。

往后一退,却不防已经到了床边缘,身子顿时往后栽。

还没等她栽到床外面去,一只手臂忽然用力将她拽了回来。

林情牵只觉得脑子里轰轰一阵响,那具结实又带着热度的男性身体沉沉地压了下来。

倒抽一口气,林情牵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冻住了。

男人微糙的手心捂住她的嘴,声音就在她耳边,“珍姨扶我上来的,她还没走远。”

林情牵隔着昏暗狠狠瞪他,两只手抽出来,狠狠掐他的腰。

谢崇业低头看着她,他也近视,俩人的度数几乎一样,都是一百度多点。

不戴眼镜也可以,但是会有一点看不清,而他经常忘戴眼镜,还爱随手拿她的。

此刻,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近视使然,他靠很近地看着她。

看着她不自禁地开始发抖,谢崇业挪开一点手心,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反而幸灾乐祸道,“你叫,让你爸知道你还是不让我碰,他又得逼你看心理医生——医生要是把你这毛病治好了,你还没理由不让我碰了。”

林情牵举手抽他,不要脸的,这种话都说得出。

谢崇业轻松接住,借着酒劲低低一笑,“心理医生说过,无非就是脱敏治疗,习惯就好了....”

最难堪的事被他当笑柄,林情牵简直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抽不出手,她气恼地突然窜过来,狠狠咬了他肩膀一口。

着实是用了全力,林情牵把对他的满腹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肯定很疼。

谢崇业却好像没什么反应,嘶了一声,警告,“撒开,不然抽你。”

嘴上狠,但估计是醉狠了,他压根抬不起手来,歪着脑袋半眯着眼睛。

林情牵趁机挣开他,一连退出去老远。

见他醉得起不来,狠狠踢他垂在床沿边的腿,“你去死谢崇业。”

谢崇业哼了声,喃喃道,“那你可要失望了,我命硬的很,盼着我死的,都死我前头了。”

这人嘴太坏了,林情牵又踢了他两脚解气,扭头跑出了卧室。

在客房对付了一夜,也没怎么睡好,生怕他在借着酒劲儿找过来。

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一出门,就看见走廊那边她卧室门口,谢崇业揉着肩膀走出来。

俩人目光对上,谢崇业扯开领口,肩膀赫然一个发紫的牙印,他没好气,“你干的好事。”

“你活该。”林情牵瞪他一眼。

他一喝多就特别难缠。

清醒的时候他老是冷清刻薄的,喝多了又多了一点没脸没皮的坏。

她真是有点怕他。

俩人一起下楼,她看着林父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发的样子了,就知道今天是肯定要去大伯家走一遭。

她咬牙提醒,“谢崇业,你那点破事自己不知道遮掩,昨天被我堂姐的朋友看见了。等会要是有人在我爸面前乱说话,我跟你没完。”

谢崇业整理好衣服,人模人样的走在她前面,“你爸比你聪明多了,不会什么闲言碎语都当回事。”

说完又换了语气,故意说她,“不就喝多酒打呼噜吗,还至于你躲到客房去睡。”

林父闻言就没多问俩人是否分房的事。

笑着,“是我昨天拉着崇业多喝几杯,影响你们休息了。快吃早饭,吃完出发。”

——

她大伯家住在城中景色最好的黄金位置,大庄园气派不凡。

从山沟里出来后,兄弟俩一起打拼,不过大伯运气机缘各方面都更好一些。

生意做得大,娶的妻子娘家几代从政。

他们的儿子现在也是身居要职,整个家族眼下是如日中天,极有势力和声望。

时间还早,宾客就已经来了不少。

林情牵跟着林父下了车,就见大伯的一儿一女都在门口招呼客人。

她堂哥自小就出类拔萃,出身显赫又年纪轻轻就官居要职,为人自是高不可攀。

从小林情牵就对他很有距离感,几乎没什么来往。

不过今天,他竟然主动走过来,却是跟谢崇业打招呼,“妹夫来了?上次饭局上没喝倒你,让你跑了,待会儿再练练?”

谢崇业的生意需要和他所在的部门常打交道,熟络地跟他握握手,“好,一会儿练练。”

堂姐林照影漂亮夺目,她母家这边这一代就她一个女孩,外公舅舅,父亲哥哥,都把她当成掌上明珠。

林照影个性跟她哥一样,傲物凌人高高在上。

不过她跟林情牵年纪相仿,俩个女孩从小一起玩到大,关系算是比较亲近。

林照影很是高兴地拉住林情牵的手,“牵牵!我太想你了!你结婚的时候我在国外没回来,今天住下来,我好多话想跟你说!”

一抬眼,又看着她身边站着的谢崇业。

林照影性格直白,从不遮掩内心。

看到谢崇业的一瞬,她的眼睛亮了亮,“挺帅啊,比新闻的视频里,还好看不少。”

林情牵抿了下唇,谢崇业在她眼里没有美丑,他是一个混蛋,她看都不想看他。

林照影忽然得意一笑,“不过我还是觉得我老公最帅——津川!快来,牵牵他们来了!”

说着,回头跑开,随即拽了个年轻俊雅的男人过来。

宋津川穿着一身正装,修挺温文,眼睛在看到她的一瞬,涌起一层只有她能看见的涟漪,“牵牵......好久不见了。”

就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已经过了这么久,可是在看到他的一瞬,林情牵发觉自己根本就做不到洒脱坚强。

她想要得体地打个招呼,却嗓子发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站在那里,一双手也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起来。

第18章

林情牵正钉在原地,身旁一只手臂勾住了她的肩膀。

谢崇业扶住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把她往身后带。

替她跟宋津川握了下手,说,“不好意思,我太太胆子小,比较怕生人。宋先生别介意,我们进去吧。”

说着,握住林情牵冰凉的手。

她下意识想挣开,谢崇业用力攥住。

微微低头凑到她耳边,面带微笑,嗓音却很冷,“林情牵,你站在这,是林家小姐,也是谢太太,别给我跟你爸丢脸。”

林情牵看到一旁林父担忧的眼神,顿时如梦初醒,消失的理智回到身体里。

她忍着身体的排斥,由着谢崇业拉着她,一起进了大厅。

给大伯贺了寿,林父他们兄弟就和一众长辈亲戚们聚在一起聊天。

林情牵站在一旁,谢崇业瞥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眼,不屑道,“比我想的还不争气,你不行就回家,别给我当众出丑,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跟你大伯的女婿余情未了。”

林情牵瞪着他,“我没有!”

“心虚俩字就挂在脸上,你爸把你惯得没样子,没一点成年人的处事能力。”

被他瞧不起,叫林情牵特别无法忍受。

她深吸一口气,两眼满是怒火,“谢崇业,你够了!”

他看她终于是恢复了几分精神,低嗤了一声,懒得再说她了。

这时几个同辈的亲朋好友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有男有女,一边说着好久不见,一边热情地要跟他们握手拥抱什么的。

有男人过来想拉着她的手,林情牵顿时后背直冒汗,也顾不得会被他瞧不起了,下意识地往谢崇业身后躲。

谢崇业倒是也没苛责她,一侧身替她拦了,一一回应大家的问候。

这时堂哥也过来了,几个人硬拽着谢崇业过去组局喝酒。

那边都是男人的局,林情牵肯定是不能跟着的。

他临走,忍不住叮嘱她两句,“我去跟你堂哥谈点事,一会儿就回来——你现在去找个休息室呆着,别给我添乱,用不着你跟人应酬。”

说罢没好气地走了。

林情牵没见过比谢崇业讲话更难听的人了,不过他几句夹枪带棒的话,也让她混乱的心绪彻底清醒了下来。

大厅里太热闹了,她就走出大门,打算去花园里透透气。

小时候她常来大伯家玩,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

绕进假山,她走到鱼池旁边,凉凉的水汽扑在身上,叫她头脑冷静。

正站着吹风,身后突然有人靠近。

她一回头,就对上了那个让她的冷静被瞬间打破的人。

宋津川隔着一段距离停住,看着她,情绪有些悸动的说,“牵牵......”

林情牵下意识地四处看了一圈,“你不该过来啊,津川,今天很多人。”

“我知道......我只想跟你说说话,让我对你视而不见我怎么做得到。”

林情牵叹息,“津川,我们都各自成家了,不合适再私下见面了。”

“我听说了一些你丈夫的传闻......牵牵,是真的吗?他欺负你?”

林情牵有点难堪。

宋津川紧紧攥着拳头,“是我对不起你......”

他跟林情牵在异国留学的时候相遇,一见钟情。

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能跟自己心意相通的人。

快毕业的时候,两个人打算结婚,最后一个假期各自回家跟家人商量婚事。

林情牵回家后,就听说大伯家出事了。

林照影闹自杀。

她家里给她定了亲。

男方是她舅舅下属的儿子,据说样样出色,只不过男方好像不太乐意。

林照影脾气大,相处了一段时间后,男方以性格不合婉拒了婚事。

林照影从来不受气,偏偏对这个男人倾心,家里要取消婚约她不干,直接割腕。

大伯家哪里忍心女儿伤心,所有关系都动用上施压,硬逼着男方家里最后同意结婚。

林情牵是在林照影兴高采烈拿出未婚夫照片的时候,才知道,大伯家选中的女婿,竟然就是宋津川。

那段日子简直不堪回首。

宋津川颓废痛苦地保证,一定会退掉婚约,求林情牵给他一些时间。

可他们都低估了林照影的手段,她怀疑到宋津川心里有了人,到处查证。

宋津川有个女助理,林照影怀疑是她,直接叫人把她毁了容。

另一个宋津川照顾的学妹,被林照影叫人扒光了,拍了照发到网上去。

直到她又怀疑到林情牵。

宋津川崩溃了,他知道林照影有恃无恐,什么事都做得出。

他拿全家人的仕途去抗争已经压力重重,如果再搭上林情牵,他生不如死。

最后两个人无奈妥协放弃,选择了相忘于江湖。

宋津川眼底有些发红,满心的感情却只能死死压抑。

开口有些哽咽,“牵牵......你去教小孩子浪费了,我今年调回教育集团管理,你去大学部教书吧,我帮你写推荐信。”

林情牵摇摇头,往事沉甸甸叫人难受。

她竭力笑了下,“谢谢,不过我有自己的打算——津川,都过去了,我们各自往前走吧。我先回去了。”

她不想再惹出任何是非,匆匆往回走。

经过他,脚底下有一块布满苔藓的石头。

宋津川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小心!”

林情牵稳住身体,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眼里的感情还是那么汹涌,可是她不敢再看。

扭头走了。

楼上阳台。

谢崇业伏在栏杆上。

指间的烟缓缓燃着,薄唇微启,吐出的白雾喷涌而出。

那双眼凌厉幽深——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假山底下的那一幕,从来害怕男人触碰的林情牵,竟然对宋津川的触碰没有丝毫抗拒。

他嘴角轻挑,露出个意欲不明的冷笑。

第19章

林情牵回到大厅,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想去找爸爸,半途却见林照影拦着她,“牵牵,看见津川了吗?这人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

也许是心里不坦荡,林情牵没有和她的目光对上,“没有......我得过去找我爸了。”

林照影却拉着她,挑着眉问,“牵牵,你那个怕男人的病还没好吗?我刚才看你跟亲戚打招呼还是很害怕似的,那你跟你老公......怎么过性生活?”

林情牵面色一涨。

林照影向来大胆开放,笑着,“你可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让你老公吃素呢?他看起来身体可是很结实强壮呀,你确定他忍得了?”

林情牵不喜欢和人讨论这个话题,这时林照影抬头,看见了宋津川出现在了林情牵刚进来的那个门口。

她目光来回地在两人脸上扫视,忽然暧昧一笑,“不就是心里有点阴影吗,我送你点好东西,保你舒服的欲仙欲死什么都顾不上。女人嘛就得放得开懂享受,男人才会对你死心塌地。不然你老公早晚找别人满足他。”

说着去把宋津川拉过来,“津川,你说床上那方面我是不是让你很满足?”

宋津川脸色僵硬,林情牵也觉得尴尬,像林照影一样把私生活拿出来随意讨论她做不到。

看看表,“我得去给我爸送药吃了,你们聊。”

说着迫不及待地走了。

走到拐口,一头和人撞上。

她条件反射地退避,随即就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抬头,果然是谢崇业。

他喝了不少,一身酒气,但是身上那股气息林情牵还是熟悉的。

谢崇业抬手,正了正被她撞歪的领带,眼眸一抬,扫过了另一头的林照影和宋津川。

果然......

难怪这么慌不择路的。

林情牵被他的酒气熏得皱眉,避着他,“谈完事了吗?我该跟我爸回家了。”

谢崇业把她那点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面色平淡地嗯了一声,两人一起去找林父。

已经是快要开春的季节了,这会儿却又下起雪。

司机将车开过来,正要上车,谢崇业手机忽然响了。

他接通电话后,没听两句就脸色一沉,整个人的酒意都消了。

对林父说,“爸,让司机送你回去,我有点其他事要去办。”

林父不放心,“你喝多了,这种天气别一个人走,去哪里,让牵牵开车送你。”

林情牵满心不乐意,但是林父也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关门就走了。

林情牵瞥了眼谢崇业,他确实很急似的,也顾不得她愿不愿意,走到车旁,抬手就把车钥匙抛给了她。

风雪一吹冷的很,林情牵不想在大伯家耽搁,就上了车,“去哪?”

谢崇业说了个位置,她开车过去。

路上没什么车,很快就到了他说的一个公园附近。

开车绕了一大圈,谢崇业一直看着窗外,像在急迫地寻找什么。

林情牵正想问他要在哪里停车,他却忽然又说,“回家——回我跟你住的地方。”

林情牵觉得这人真烦,按捺着开车又回了他们的住处。

车一停,谢崇业就下去了。

外面风雪交加的,林情牵可不想陪他在外面挨冻,刚跨进门,忽然听见有孩子的哭声。

一回头,就看见门外大树后,简云赫冻得脸蛋通红地哭着跑出来,一头扎进了谢崇业的怀里。

谢崇业敞开衣襟,将他裹入怀中,抱着他就往门口走。

林情牵这才明白过来,刚刚那通电话,是简禾打的。

孩子跑丢了,难怪谢崇业当时脸色都变了。

看着谢崇业要抱着简云赫进屋,这可是她的家。

再想到自己当司机载着谢崇业四处绕圈,是在帮他寻找他的私生子,林情牵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发涨。

侧身拦住,“谢崇业,你别欺人太甚。”

谢崇业大手护住他儿子,瞥了她一眼,想都没想,抓着她胳膊就把她拽到了门外。

简云赫在谢崇业的肩头瑟瑟发抖,看着林情牵被推到了外面,那张年幼的脸上却浮现了一抹得意。

用力往谢崇业肩窝蹭着,柔弱地说,“爸爸......我好想你......我跑来找你,妈妈是不是很着急?”

“先进屋,我打电话告诉她。”

简云赫说,“爸爸,这里有玩具吗?”

“有,什么都有。”

父子俩进屋去了,林情牵揉着被他抓痛的手腕,一股怒火在胸口烧。

突然,她想到自己还有很多设计稿和作品放在家里,简云赫那个小恶魔,搞破坏成性,她一想到他肯定会糟蹋自己的东西就怒火更胜了几分。

推开门,她也疾步进了屋。

第20章

进了屋,林情牵果然就看见简云赫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在屋里放肆地跑来跑去。

拿着她千里迢迢从国外带回来的一个珍贵的雕塑艺术品,举起来晃着听声音。

谢崇业置若罔闻,在一旁打电话。

转头看见林情牵,他微微皱了下眉头,“你进来干什么。”

有点想笑,林情牵提醒他,“这房子好像是我家,谢崇业,你说我进来干什么?”

她走向简云赫,“把那个东西放下——没人教过你,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吗?”

简云赫放下那个雕塑,惊恐地跑到谢崇业身后躲起来。

这时外面的门铃响了,谢崇业瞥她一眼,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简禾带着一身的雪,瑟瑟发抖地冲进来,涕泪交流地一把抱住简云赫,“云赫!你吓死妈妈了!”

林情牵看着这一幕,在她的婚房里,谢崇业的情人和私生子登堂入室,谢崇业就纵容着他们的入侵。

简直刺眼又讽刺。

林情牵不客气地说,“谢崇业,在我发火之前,把他们带走,不要弄脏了我家。”

谢崇业没理睬她,转头去倒了杯热水,回来给了简禾,“去沙发上坐会儿。”

看简禾冷的瑟瑟发抖,直接脱掉了外套披在她肩上。

简禾看了眼被晾着的林情牵,“林小姐,我跟云赫无意打扰你,只是孩子冻僵了,我带他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就走,求求你不要为了这件事跟业哥吵架。”

说着,歉疚地看了眼谢崇业,“业哥,对不起,我连孩子都看不好,云赫要是丢了,我怎么对得起你......”

谢崇业抬手摸了下简云赫的额头,神色一凝,“有点发烧了,外面下雪别折腾了,今晚住这吧。”

林情牵简直不相信谢崇业会做出这种决定,火在胸口翻滚,“谢崇业,人的忍耐是有底线的,不是说我们马上要离婚你就可以肆意妄为——我叫你把他们带走,听见没有?这房子今晚我就是一把火烧了,也不让他们住!”

谢崇业露出一抹不悦,抱了简云赫起身,看着激愤的林情牵,“别说蠢话,在这等我,一会儿谈谈。”

说着,抱着简云赫上楼。

简禾亦步亦趋地跟随,孩子就在谢崇业的怀里安然地打着瞌睡,仿佛那是最让他安心的位置。

一家三口上楼去了,林情牵看着他们紧密地依靠在一起,忽然就觉得没意思,非常的没意思。

她就是一把火烧了这里又怎样,谢崇业马上买下另一所豪宅金屋藏娇。

她跟他争执什么,争吵是还有不甘心才有的情绪,她有什么不甘心的?

没有啊,马上要结束掉的婚姻,没有希望的婚姻,她早应该做到波澜不兴才是。

手稿和作品什么的,一下子也带不走,林情牵去把书房和置物室都锁上,免得那个小恶魔到处乱翻搞破坏,改天回来再拿。

锁好了她扭头就下楼要走。

到了门口,身后有人追上来,她还以为是谢崇业,本不想理,却听见简禾在身后叫她,“林小姐。”

林情牵转头。

简禾身上竟然换了一套她的绒质睡衣,那张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林小姐,不好意思,业哥一定要我跟云赫住下,我没有带衣服,业哥叫我穿你的——我会洗干净,你不用烧掉的。”

林情牵不是很爱交际,朋友圈不大,用心险恶的人她平时真的接触的不多。

现在简禾就是那种用心险恶的人,还偏爱上赶着来恶心她。

林情牵觉得挺可笑的,“一件衣服,又不值钱,还值得你沾沾自喜吗。”

简禾只是微微一笑,抬头四周围看了看,这间别墅设计的很用心,奢华又高雅。

简禾用一种很享受的神情说,“林小姐,你不必对我恶意这么大,其实不光是这件衣服,这套房子,甚至是谢太太的身份,原本就都该是我的。只不过业哥那时候被谢家逼着娶你罢了,他只不过利用你,他又不爱你,我才是他青梅竹马的初恋。”

“那挺遗憾的,他对我这个又不爱又只是利用的女人还要明媒正娶,对你这个又爱又青梅竹马的初恋,却是孩子都老大了也让你藏着见不得人。”

简禾笑意盈盈,“我又不在意,业哥心里有我就好了——他从来不碰你对吧?他只喜欢我,我们一起的时候......”

回味似的,简禾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跟他了,业哥在床上有多疼人,你这辈子是没机会感受了。”

不是吃醋,而是单纯地被她描绘的画面恶心到了,一想到谢崇业跟她......

林情牵反胃不已,楼上传来脚步声,是谢崇业下来了。

简禾忽然把那件绒睡衣扔在地上,弄乱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跑过去,“业哥......我还是带着孩子走吧,林小姐不喜欢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只要你惦记着,随便安顿我们去哪都好......”

谢崇业看着她委屈落泪,面色沉着,走向林情牵。

他一靠近,还没等说话,林情牵就吐了。

是真的吐了。

捂住嘴,她一边克制不住地呕吐一边制止他,“别过来......谢崇业你别过来......”

他顿时脸色铁青地顿住。

林情牵以前也排斥他靠近,但是从来没有这么明显地生理性厌恶过。

她一边吐一边跌跌撞撞地冲出去。

谢崇业跟出去,外面雪很大,她像是见了鬼一样往外跑。

谢崇业见她踉跄了一下,两步过去,拉住她胳膊。

林情牵却反应极大,甩开他退的老远,“别碰我......你离我远点,别碰我......”

她厌烦彻骨地扫了他一眼,仍是止不住地干呕,一秒也待不下去,扭头上车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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