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萌崽:皇城毛茸茸全是我线人书中的两位主角是 谢绵绵 ,由网络大神佚名编写而成,这本书文笔极佳,跌宕起伏,谢绵绵主要介绍的是:第1章永昭二十三年春,谢府后花园。乍暖还寒,草长莺飞。花园里冬日修剪过的树木盆栽,纷纷抽出翠绿的枝条,入目是满园春色。一个粉色的小身影独自坐在荷花池旁边,是谢家五岁的幺女,谢绵绵。本应该随着嬷嬷一起午睡的小孩,趁下人们打瞌睡时,偷偷摸摸跑到花园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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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永昭二十三年春,谢府后花园。
乍暖还寒,草长莺飞。花园里冬日修剪过的树木盆栽,纷纷抽出翠绿的枝条,入目是满园春色。
一个粉色的小身影独自坐在荷花池旁边,是谢家五岁的幺女,谢绵绵。
本应该随着嬷嬷一起午睡的小孩,趁下人们打瞌睡时,偷偷摸摸跑到花园晒太阳。
不喜欢睡午觉,睡觉好无聊的,谢绵绵想,她还是喜欢看蔚蓝的天,嫩绿的草,飞掠的燕子。
暖黄的阳光晒在谢绵绵身上,她穿着粉色齐胸襦裙,小脚悠闲地一晃一晃,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宝贝嘀嘀咕咕。
只有走近了,才听到稚嫩的童声,“这可是大哥出门前给我的饴糖,二姐一颗,三哥一颗,我一颗。”
“不对不对。”谢绵绵兀自摇摇头,双螺髻上缠绕的珊瑚珠链微微晃动,“二姐一颗,我一颗,三哥一颗,我一颗…”
小姑娘沉浸在自己的分糖世界里,对周遭的事物毫无察觉。
忽而,一双干枯细长的手朝她猛地一推,“啊!”谢绵绵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叫声,就被来人推进了萧瑟的荷花池里。
冰冷的池水瞬间淹没了五岁的谢绵绵,她拼命挣扎着,小手在水面上扑腾,肺里的空气被消耗完,窒息的感觉使鼻子不自觉一吸,灌入的却是脏污的池水。
小小的头颅终于露出水面,还没来得及呼吸上一口新鲜的空气,就被干瘦有力的手拽着脑袋,死死摁回水下。
是谁,呜呜好难受,谁来救救她,爹爹,大哥,二姐,三哥......好冷......
谢绵绵无措地推着控制她命运的大手,小脚用力地蹬着,试图想要借力冲出水面。可是在绝对的力量差异下,小孩子微弱的自救却是徒劳。
痛苦的窒息感愈发强烈,小手慢慢滑落,意识模糊的谢绵绵遗憾地想,今天不能把饴糖送给二姐和三哥了。
希望他们不要生气。
绵绵已经尽力了。
谢绵绵觉得好困,闭上眼睛前,她好像看到一尾红色的锦鲤划过眼前,传来一道声音。
“谢家气运被林若雪吞噬,一个月内全家必惨遭灭亡。”
谢绵绵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什么也听不懂,脑中一片混沌,意识时有时无,眼前像走马灯一样,闪过许多画面。
平时不喜她的父亲一夜白了头发,倒在她的身体旁。
黑衣人闯进了家里,把书房翻得好乱,搜出一些东西,说是巫毒人偶和北戎密信。
然后,那些坏人二话不说就把三个哥哥姐姐抓走了!
她看见,她的长兄谢临渊被关在狱中,平时会给她递饴糖的手,却握着玉簪抵着脖子。
血,溅到了大哥的脸颊上。
她还看见一个坏女人用预言,把二姐嫁到北戎。
平时会给谢绵绵剥葡萄的手,却用力拔断了琴弦,将它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流了好多血。
谢绵绵急忙伸手去捂,可是怎么也摸不到。
她看见,三哥谢怀瑾,被流放北境做了一个无名小兵。
在大战即将胜利前夕,三哥被坏人陷害。他们拉开弓箭,将锋利的箭头对着三哥。
谢绵绵赶紧张开手臂,想护住三哥,可密密麻麻的箭雨还是射向了她的身后。
亲眼目睹亲人的惨烈,谢绵绵痛苦地哭喊着,“不要!!”
谢绵绵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剧烈疼痛,小手倔强向前伸着,却什么也抓不住。
突然,“叮——”的一声。
“天道萌德系统已绑定。”
“检测到怨气值满格,逆转倒计时启动——”
空中一阵细微的抖动,忽然,太阳西升东落,斗转星移,雨滴往上漂,植物往回缩。
在谢绵绵眼里,走马灯坏掉了,竟然开始往回走。她迷惘地看着这一切,声音变得错乱冗杂,一句也听不懂。
但是,谢绵绵清清楚楚地看见,箭雨往回飞,琴弦从洁白的脖子上解开,玉簪插到乌黑的发髻上,白发渐变成黑发。
而她,还在荷花池边数饴糖。
谢绵绵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拔步床上。安神香静静地燃烧着,暖黄的阳光透过纱窗照在地上,王嬷嬷在一旁打着瞌睡。
和之前偷偷离开去花园前的场景一模一样。
她,回来了。
圆溜溜的大眼睛蓄满泪水,一眨巴,泪水像断落的珍珠一般,快速滑落。
谢绵绵这次是哪也不敢去了,小嘴一瘪,喉咙一张,就是嚎啕大哭。
“啊呜呜呜!”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这是怎么了?”王嬷嬷被哭声吓得一激灵,伸手就要去抱谢绵绵。
谢绵绵却是像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哭着往床里头缩,最后还躲在被子里。
呜呜呜,家里有坏人。
她现在除了血亲家人,看谁都是坏人。
王嬷嬷见她直哭,还不让抱,被子也不敢硬拽,急得团团转,“来人,快去通知少爷小姐们,还有,让府里的王大夫来一趟。”
一炷香后,出门参加春日游诗会的谢明仪,和狐朋狗友游街打马的谢怀瑾都匆匆回府了。
房间内,撕心裂肺的哭声是停止了。但是裹着被子,撅着屁股的谢绵绵躲在拔步床的最里面。
任凭王嬷嬷和王大夫,以及一众下人怎么低声地哄着,谢绵绵都倔强地不理人。
走廊上,“绵绵怎么了?”一道明媚着急的声音响起,穿着月白色留仙裙的谢明仪快步走来,步伐轻快却不失优雅。
端庄的少女走着,还不忘朝后面的人骂道,“我出门前叫你在家好好照顾绵绵,你倒好,一转头就鬼混去了!”
“姐,你是我亲姐!我知道错了!”束着高马尾的赤色锦衣少年边走,边求饶道。他们的面容有八分相似,竟是一对龙凤双生子。
谢怀瑾揉了揉鼻子,嘀嘀咕咕道,“这不是看绵绵睡午觉了嘛,再说,我们昨天都约好了,要去看林恺之的长胜将军。”
长胜将军,一只斗蟋。
谢怀瑾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因为去看一只蟋蟀,曾失去过一次最爱的妹妹。
听到二姐的声音,谢绵绵把头从蝉蛹里钻出来,眼眶湿红,迅速蓄满泪水。
第2章
谢绵绵看向来人,手忙脚乱地挣扎着要从被子里出来。
可是越慌乱,手脚就越不听话。还是谢明仪双手一伸,把谢绵绵剥了出来。
谢绵绵扁着嘴巴,双脚交叉钳住谢明仪的细腰,然后小手紧紧环抱着她的脖子,哭过的小花脸挨着谢明仪香香的侧脸。
“怎么啦,绵绵小哭猫。”谢怀瑾嬉笑着,捏了捏绵绵的小奶膘。
“二姐三哥呜呜......有坏人!”谢绵绵抽泣着声音,边哭边说。
她一会说自己淹死了,一会说锦鲤会说话,一会吹了吹谢明仪的脖子说呼呼就不疼了,一会趴在谢怀瑾的胸口听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说三哥别死啊。
把谢怀瑾给气笑了,怎么在谢明仪那里就是别疼了,到他这就叫他别死,真是倒霉孩子。
“呜呜,还有细桶,叮的一声,呼噜哗啦,呜呜,然后我就回来了。”谢绵绵揉搓着眼睛,终于说完了。
但这一大段在大人眼中,就是谢绵绵把噩梦和现实混淆了,在胡言乱语。
“好好好,我们相信你,绵绵好厉害啊,可以自己回来。”谢明仪细细哄着。
“绵绵不厉害,细桶厉害。”谢绵绵纠正道。
“好好好,这个劳什子桶最厉害了。”谢明仪轻声细语地说着,“让王爷爷给你看看,好不好?”
谢绵绵乖乖地点点头。
王大夫仔细给谢绵绵把着脉,眉头紧蹙,把手抬起,再重新把脉,脸色古怪。
他把两姐弟叫到一旁,正色道,“四小姐的脉象是肝魂受惊、脾思过耗之象,惊悸扰神,郁火伤津。老夫开点镇魂养神,清热祛湿的汤药即可。”
王大夫抚了抚他的白须,“可是这思虑过重,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老夫晚些时候送上朱砂括印的安神符,晚上睡觉放在四小姐枕下即可。”
“我们明白了,王大夫慢走。”谢明仪皱着眉。
“咱们小妹这是睡午觉睡出了惊吓过度,思虑过重啊。”谢怀瑾咋了咋舌,担忧地望着哭累睡着了的谢绵绵。
谢明仪举着打湿的手帕,轻柔地给谢绵绵擦脸,语气很自责,“是我们对她的关心太少了。这孩子敏感,心里竟藏着这么多事。”
母亲生谢绵绵时难产,生下她后下身血崩不止,不久便去世了。
父亲难过,只一味埋头处理漕运上的事务来麻痹自己,不敢让自己空闲下来去想母亲,连谢绵绵也很少看望,只叮嘱下人照顾好她。
他们这三个手足更是,只顾着忙碌自己的事情,每天只是抽空过来看看谢绵绵。也不懂怎么和小孩玩,只会坐在一边眼巴巴地盯着孩子自娱自乐。
像养在府中的小狸奴,主人得空了才过来陪她遛一遛,大多数时间小狸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以后就让绵绵和我一起住吧。”谢明仪怜惜地说,“不知道绵绵三字经背会了没有。”
“千字文,论语,还有女戒,贵女录也要安排起来了。”谢明仪喃喃道。
————
谢绵绵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浅褐色的瞳孔涣散,望着头顶的青烟色纱帐发呆,一呼一吸间,满腔都是好闻的檀香。
好香啊!谢绵绵偏过头满足地蹭了蹭枕头,这是二姐的房间!
谢绵绵觉得好幸福啊,像吃了一颗饴糖一样幸福。似乎想到了什么,小手往裙子隐藏的小口袋一掏,掏出来一块饴糖。
谢绵绵迫不及待把糖往嘴里一塞,嘻嘻嘻,更开心了,幸福加倍!
忽然她脑海中传来奇怪的声音,雌雄莫辨,却又说得字正腔圆,奇怪得很。
“叮——充能完成。”
“萌德系统加载完成。”
谢绵绵:!细桶!
“宿主,你好。”
“本系统需要甜食充能,运作期间将被动随机听到附近动物的预言心声。”
“那我听到的锦鲤会说话,就是它的预言!”谢绵绵一惊,随后想到了全家惨死的景象,心脏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那我可以做些什么呢?”谢绵绵沉思,按照原本的走向,明天就会在她家发现巫毒人偶!
谢绵绵急得满头是汗,手指头无意识地扣着被子。
“宿主可以用萌德值驱使小动物帮忙。”
小动物......对了,谢绵绵想到了什么,胖乎乎的手掌拍了一下小脑袋瓜,她可以让小动物搬走那什么巫毒人偶!
“小桶,你真的好聪明啊!”谢绵绵眼里发光,崇拜地说。
听到小朋友软软糯糯地夸它,系统的数据有一瞬间错乱了几秒。
“那萌德值是什么呢?”谢绵绵脑袋一歪,疑惑道。
“每次强制改变动物的行为需要消耗五十点萌德值。每次撒娇,助人成功,被人亲亲,都可以获得萌德值。”
“但是当天,一个人无论亲你多少下,都只能获得二十点。”
“好噢,我要偷偷把人偶和密信移走,需要......一百点!”谢绵绵算数不好,但是听三哥说过,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就是一百两!
“一百点需要多少个人亲亲呢,一个人有二十点,两个人就是......”谢绵绵认真地点着手指头,十只手指头都点完了,就去点脚趾。
“哎呀,脚趾也不够了,小桶你能把你的借给我吗?”
“......你需要五个人的亲亲。”
“小桶你好厉害啊,你有这么多手指可以数,不像我。”
系统如果有实体,真的很想拥有很多脚趾,然后用来扣地,那一定可以挖出史无前例的庞大陵墓吧。
它赶紧转移谢绵绵的注意力,“温馨提示,你一天需要吃四块甜食才能提供足够的能量。”
“啊啊好噢,还是先亲亲吧。”谢绵绵跳下床,啪嗒啪嗒走到面盆架前,拿起一旁的手帕擦干净小脸蛋。
然后又跑到梳妆台前,拿起一盒谢明仪的香膏就开始擦香香。
谢绵绵努力踮起脚,望着模糊朦胧的铜镜,小胖手在红润的脸蛋上转着圈地抹开,末了,还满意地拍了拍脸,香香软软的,肯定很好亲。
谢明仪听到声响走进来,只看到小小的人儿抬起脸,严肃地说,“二姐,为了拯救这个家,我需要两个亲亲才能好。”
第3章
谢明仪听到幺妹这句话,心里软得要命,又难过又开心。
难过的是在谢绵绵眼里,这个家竟是摇摇欲坠,大厦将倾的空中楼阁,开心的是,小孩愿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管谢绵绵的借口在她看来多么稚嫩,拙劣,谢明仪却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被熨得服服帖帖,心情很复杂。
谢明仪轻笑着,“两个亲亲就够了吗?”
“三个......也行。”好耶,可以多骗一个,但谢绵绵有点心虚,明明只需要两个的,是自己贪心了。
幽幽的兰香扑面而来,啵啵,谢明仪在小妹的脸上左右各亲了一下。
没有了吗,谢绵绵有点失望。
然后,谢明仪在绵绵的额头珍重地亲了一下,从小孩中午的噩梦来看,她很害怕他们的死亡,谢明仪不清楚为什么,但还是想尽力给足她安全感。
“谢绵绵,希望你平安喜乐,做个快乐的小孩,不要想那么多好吗,万事有我们做哥哥姐姐的顶着。”
“好。”谢绵绵红着脸蛋说,好奇怪,浑身热乎乎的,不过,她也会认真守护好家人的!
“以后搬过来和二姐一起住好不好?”
谢绵绵被惊喜砸昏了头,飘飘然又说了声好。
“行了,二姐让下人去归置东西,你去玩吧。”
谢绵绵蹦蹦跳跳跑去找三哥了。
院子的空地上,一个身着银白劲装的少年在练剑,挑,刺,砍,点,动作利落,行云流水。
谢怀瑾眼角撇见一个粉色的小身影,修长有力的腿往地上一扫,带起一阵风,原本被剑砍断的花叶从地上飞舞起来。
少年原本枯燥实用的剑法变得华丽,衣袂在空中舞动,婉若游龙。
舞毕,风止,利剑直指谢绵绵,剑身上,停着一支含苞待放的梨花。
谢绵绵这才惊醒过来,兴奋地直拍手掌,“三哥好厉害啊!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谢怀瑾收起剑,把梨花插在小妹的发髻上,笑道,“那就承小妹吉言。”
可惜,已经有了漕运总督的父亲,刑部侍郎的长兄,谢家不会,也不允许出现第三个位高权重的人了。
他只是一个游街打马的纨绔罢了。
“绵绵来找三哥有什么事吗?”少年半蹲着,眉眼含笑。
“我想要三哥亲亲。”谢绵绵伸出两根手指糯糯道,“要两个。”
她紧绷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补充道,“为了拯救我们的家。”
谢怀瑾闻言哈哈大笑,“我的好绵绵,你太可爱了。”说着,往小脸蛋重重亲了两下。
他胡噜着小女孩的头发,“绵绵要记住,不可以让我以外的男人亲你,知道吗?”
“大哥和爹爹也不可以吗?”
“嗯......”谢怀瑾竟然思索起来,“父亲可以,长兄不行。”想起那个冷面煞神,谢怀瑾摇摇头。
“我们绵绵喜欢撒娇了,真好。”大手还是继续蹂躏着她的头发。
谢绵绵赶紧跑了,“三哥坏!”
她也不敢去找其他家里人了,好奇怪,他们总会说一些她很难懂的话,但会让她暖暖的,像喝了一杯蜂蜜水,甜滋滋。
谢绵绵找了三个平时和她一起玩的小丫鬟,每人骗了两个亲亲,然后偷偷潜入厨房——找糖吃。
“小桶,蜜饯可以吗?”
“只要是甜食就可以。”
谢绵绵悄悄拿了三个蜜饯,蹲在角落吧唧吧唧地吃,小嘴可忙了。
忽然,谢绵绵听见灶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抬头看去。
是一只可爱的小白鼠,它蹲坐着,爪子抱着一颗红枣啃啃啃,开口道,“绵绵,丑时三刻,会有人在桂花树底埋下巫毒娃娃叽叽叽。”
谢绵绵:!
这就是细桶说的被动触发的动物预言!
谢绵绵慢慢递过去一颗蜜饯,小心翼翼地说:“鼠鼠好,给你吃,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小白鼠把三两下把红枣藏进腮帮子了,小爪子轻轻接过蜜饯,又开始忙碌地啃啃啃。
“绵绵好,穿紫色衣服的女人坏!”
“鼠乖,下次想吃还来找绵绵噢。”
谢绵绵伸出短短的手指,笨拙地抚摸着鼠鼠的头。
紫衣女人?可是府上好多嬷嬷都穿紫衣服的。
谢绵绵小巧的眉头紧皱。
她现在有了要保护家人的紧迫感,稚嫩的嗓音严肃说道,“谢绵绵暗卫二号,你负责丑时三刻叫醒我。”
系统:......别闹。
谢绵绵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谢绵绵暗卫一号,开始行动!”
她学着长兄谢临渊批卷宗时那冷峻的眉眼,皱着眉,躲在角落里,审视着府里穿紫衣的女人。
一些嬷嬷,厨娘忽觉背后莫名一冷,回头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她们不知道的是,在柱子后,桌子下,墙根旁,草丛里,有个小身影灵活地走动,撅着屁股,冷冷地视奸着所有紫衣女人。
吃完晚饭,谢绵绵在洗漱时,被谢明仪骂了一顿,“谢绵绵!你一整个下午去哪里野了,到处都找不到人,王嬷嬷都快把整个谢府给翻遍了。”
“绵绵在府里观察坏人!”她这可是正经事,她在保护家人,谢绵绵有点委屈。
谢明仪给自己顺着气,不停催眠自己:要和孩子好好沟通,要和孩子好好沟通。
“好,那绵绵抓到坏人了吗?”
谢绵绵摇摇头。
“以后去哪里都让人跟着,好不好?”
谢绵绵点点头。
睡觉时,谢绵绵不哭也不闹,很快就睡着了。谢明仪松了一口气,小孩子还是不难带的嘛,乖乖就睡了。
丑时三刻。
“谢绵绵,起床了。”
小孩一动不动。
“谢绵绵,抓坏女人了!”
谢绵绵一个顺溜直起身,强忍着困意睁开眼。
她偷偷从床上滑下来,没有惊动谢明仪,穿鞋,顺手在桌子上拿了一罐蜂蜜,从门缝溜出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泥鳅一般滑不溜手。
后花园,桂花树下。
谢绵绵双手合十,酝酿了一番,轻声道,“小蚂蚁呀搬家忙,帮帮绵绵找东西~把巫毒娃娃和书房的北戎密信找来。”
慢慢地,地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整齐有序的蚂蚁军团排着队走来,裂成两排,一排在钻入桂花树下,一排转向书房方向。
很快,一个满是泥土的包裹被蚂蚁们拉了出来。谢绵绵打开一看,被吓了一跳,恐怖的巫毒人偶身上扎满了银针。
过了一会,一封信被气昂昂的蚂蚁工兵举来,谢绵绵不太认字,“小桶你帮我看看,是北戎的秘信吗?”
“是的,宿主。”
谢绵绵深深呼了一口气,总算把陷害他们家的坏东西找到了。
她倒了一些蜂蜜在地上,用稚嫩的童声说道,“谢谢小蚂蚁帮绵绵找到坏东西,明天还给你们加餐!”
蚂蚁们舔舐完蜂蜜,开始在地上摆图案,一会是绽开的花,一会是生动威猛的大猫,谢绵绵像看连环画似的,拍着小手,直呼厉害。
“等会帮我把它们搬到很深很深的地底下埋起来吧。”
谢绵绵不懂,她只知道不能让人看见这些东西,那就藏起来好了,藏到地底深处,谁也找不到。
在谢绵绵的背后,冷光一闪,一个紫衣女人拿着匕首慢慢逼近。
第4章
地上的蚂蚁突然炸开了,站立起来,张牙舞爪地摆弄着前肢和触须。
小小的声音七嘴八舌地响起,“保护绵绵!”“绵绵快跑!”
谢绵绵疑惑地回头看。
来人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着她。
谢绵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坏人居然是陪伴她五年的王嬷嬷!
苍白的月光照在王嬷嬷嶙峋的脸上,在眉骨和鼻子旁落下可怖的阴影。
王嬷嬷右手半举着匕首缓步走向谢绵绵,还用温柔的语气说着话。
“桀桀桀,绵绵不乖噢,不好好睡觉,出来玩泥巴呀。”
谢绵绵被吓得跌倒在地,小脸煞白,这时的王嬷嬷竟然比那个诡异的巫毒娃娃还要可怕。
谢绵绵颤抖着声音说:“王嬷嬷,不要这样,绵绵害怕......”
“哎哟~”王嬷嬷忽然一声惨叫,左手猛地拍打着脚踝,看向地面,“怎么会有那么多蚂蚁,啊,该死的,这蚂蚁咬人好痛!”
原来是蚂蚁军团龇着大牙出动了。
可惜,王嬷嬷管不了三七二十一,匆匆往地上碾死几团蚂蚁,就快步冲上来。
谢绵绵站不起来,仰坐在地上,手脚并用拼命地往后挪。
冰冷的匕首就要往谢绵绵胸口上扎。
这时,“叮——”一块小石子从不远处飞速打向王嬷嬷的手腕,匕首落地。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长腿一伸,用力踹向王嬷嬷的胸口,紧接着结实宽阔的臂膀从地上捞起谢绵绵。
谢绵绵泪眼朦胧地看向来人,委屈道,“大哥。”
谢临渊右手掐着小孩的胳肢窝,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硬邦邦地说:“别哭。”
谢绵绵小手指向王嬷嬷,“坏人!”又指向巫毒人偶和信件,“坏东西!”
谢临渊这时才注意到地上的物件,深沉的瞳孔骤缩,语气冰冷,“某些人的手伸得太长了。”
远处传来暖黄的烛光,还有隐隐约约的人声,“谢绵绵你在哪?”
是二姐来找她了,这时谢绵绵后知后觉开始心虚,把头埋在大哥怀里当缩头乌龟。
只要看不见绵绵,二姐就不会骂她。
谢明仪跑过来,看着掩耳盗铃的小孩,气笑了。
“把人关起来,东西带到书房。”谢临渊冷声吩咐道。
书房内,灯火通明。
了解了来龙去脉的谢明仪是又气又后怕,平日里端庄守礼的贵女抓起谢绵绵放在膝盖上,对着小孩的屁股就是一顿打。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竟然半夜溜出去玩!”
“我说你怎么早早就乖乖上床睡觉了,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谢明仪常听府里的老嬷嬷说孩子静悄悄,就是在作妖,她当时还不信,现在是知道了,确实是老一辈的至理名言。
谢绵绵嗷嗷了几嗓子,可怜巴巴地看向大哥和三哥。
谢怀瑾绷着脸,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谢临渊不为所动,甚至还要补刀,“若不是刑部有事,我晚归,今夜......”
今夜谢绵绵就命丧花园了!
谢明仪一想到这,眼泪就簌簌落下来,打骂的手也停了下来。
谢绵绵这时却急了,把二姐的手重新放在自己被打得通红的屁股上,“二姐不哭,二姐继续打,绵绵不怕。”
粘着干涸泪痕的小脸傲娇地扬起来,得意地说:“绵绵救了大家!”
是了,谢家人沉默地看着这些足以让全家斩首的“罪证”。
谢明仪吸了吸鼻子,紧紧抱着小孩。
谢父盯着北戎密信,沉默地看了半响,说:“这封密信模仿了我的笔迹,竟只有微毫的差异。”
谢怀瑾拿着巫毒人偶细细观察着,手指把人偶衣服一翻,面色难看,“上面用朱砂写着太子的生辰八字。”
“看来有人非要至我们谢家于死地。”
谢父沉着脸点点头,“这些天圣上身体不适,昨夜钦天监奏报,妖星犯储君,方位正东。”而谢府正处于皇城的正东方。
谢怀瑾皱着眉,“如果明日钦天监再出个指向我们谢家的奏报,圣上让锦衣卫往家中搜查......”
届时,谢家怕是被一锅端了。
“背后之人怕是林家。”谢临渊厌恶地看着巫毒人偶,“将人压上来。”
谢明仪抱起小孩就要走,“绵绵我们回去休息吧。”
谢绵绵手脚轻轻挣扎着,“不要,这是我抓到的坏人,我要看。”
“绵绵不害怕吗?”要杀害自己的人可是从小陪伴长大的王嬷嬷。
“绵绵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害怕。”谢绵绵歪着脑袋,“她对我做了坏事,看见我,该害怕的人是她才对。”
谢明仪叹息地抚摸着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坏人不会害怕受害者,只会害怕惩戒他们的刑罚。
“那我们在屏风后面看。”谢明仪顺着孩子的心思来,不然回去折腾的还是她。等小孩害怕了,自会乖乖跟她回去。
屏风后面的小厅离得远,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
一会是谢临渊低沉磁性的质询声,一会是王嬷嬷在大喊:“老奴冤枉啊!老奴带大三位小主子,怎么会害谢家呢!”
门开了,是谢临渊的亲信卫五,他低头禀告道:“回主子,没有搜查到异常。”
谢临渊冷哼,他混迹刑部许久,多的是可让犯人不见血的刑法。
昏黄的烛光照在他英挺的侧脸上,轮廓忽明忽暗,无端让人想起他玉面修罗的名号。
王嬷嬷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谢临渊摆摆手,有人用抹布堵住了王嬷嬷的嘴,接着传来了痛苦压抑的闷哼声。
小厅这边,谢绵绵安静地坐着,乖乖接受着二姐的投喂。
这时,一道小小的声音从下方传来,“绵绵,我以前见过,在她屋子床脚遮挡的墙缝里面,有纸条!”
谢绵绵:!
“谢谢小蚂蚁。”小孩用气声说道。
谢绵绵摸了一块糖蒸酥酪,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椅子底下,但被一直关注她的谢明仪看个正着。
“你们悄悄搬走,不要让人看见噢。”
谢绵绵一点一点挪到屏风旁,探出脑袋,小手朝卫五招了招。
卫五不明所以,但还是半蹲下来低头侧耳。
谢绵绵低声转达了小蚂蚁给她说的话。
卫五眼睛一亮,朝小孩拱了拱手,出门了。
很快,卫五果真带着王嬷嬷和林家的密信回来了。
谢临渊修长的手指捏着密信在烛火上燎了燎,纸张上出现了林家的暗纹——鸢尾花。
“你还有什么可抵赖?”谢怀瑾愤怒地看着地上的人。
王嬷嬷突然癫狂大笑:“是!老奴恨透了谢家!”
浑浊的眼睛满是愤懑,“夫人当年为保二小姐平安,竟将我刚出生的女儿扔进了乱葬岗!我可怜的女儿啊!”
第5章
闻言,谢临渊捏碎了茶盏,“令嫒死于羊水栓塞,母亲为她在佛华寺铸了往生碑,碑下还埋着你偷走的长命锁。”
当年,同时怀有身孕的谢母和王嬷嬷应贵妃的邀约,到佛华寺祈福。
谁知途中遭歹人劫道,受惊的两人竟双双羊水破裂,只能躲到破庙生产。
谢母平安生下了龙凤双生子,王嬷嬷却因为胎位不正,孩子迟迟不能出生,在腹中呛了羊水,溺死了。
事后,谢母觉得是因为自己先生产而耽搁了王嬷嬷,心生愧疚,命人在寺庙中为枉死的婴儿铸往生碑,日日烧香,祈祷女婴来世能投个好胎。
可在王嬷嬷眼中,她昏迷了两日,醒来后发现歹人不见了,她平安躺在床上,可孩子却没了。
即使谢家跟她解释了来龙去脉,可王嬷嬷就是倔强地认为是谢家利用她刚出生的孩子引开贼人。
她可怜的孩子就这样被扔在乱葬岗,什么羊水溺毙,什么往生碑,她通通不信!
可若是王嬷嬷当时没有昏迷,按照她老家的习俗,夭折的小孩有忌讳,是不能埋进祖坟的,她也只会用一卷草席把死婴胡乱一裹,然后扔到乱葬岗。
这么多年,她一直偏执地认定自己的想法,哪怕到寺里,也没有去看那往生碑一眼。
谢临渊冰冷的眼眸望向地上呆滞的人,“当年人证物证具存,可笑的是你执迷不悟。”
“你竟也心狠到对小妹下手。”
王嬷嬷一下子泄了气,瘫软在地。
她恍惚半响,哽咽道,“是他们,抓走了小宝,事成之后才肯放过我们,我也是为了保命......”
“怕是为了荣华富贵吧。”谢怀瑾讽刺道,密信上写着事后送上黄金百两。
“愚蠢,你以为抵死不认就能保住家人?”
“林家用完的棋子只有两种结局——被灭口,或像西街张铁匠‘暴毙’后,他唯一的女儿被卖进了暗窑。”
王嬷嬷这下是心如死灰了,她颤抖着摸向谢绵绵绣的平安符:“老奴说,但求大人给个痛快。”
谢绵绵看王嬷嬷把事情抖落得差不多了,就安心坐回去,但很快又悄悄走到卫五身边。
水汪汪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你有兴趣成为谢绵绵暗卫三号吗?”一起保护谢家的那种。
系统:哈,它不是唯一的兵了。
“四小姐说笑了,有用上卫五的地方,小姐尽管吩咐。”卫五立即单膝跪地抱拳。
谢绵绵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递给他一块酥酪。
只见魁梧健硕的汉子也不拒绝,拱拱手,然后安静地将酥酪一口吞下。
全程默契丝滑,好似在背地里达成了什么奇怪的共识。
听完王嬷嬷的证词,谢怀瑾握拳狠狠砸了一下桌子,“林家这是觉得我们谢家好欺负吗!”
谢父沉默地喝一口茶,心里盘算着在朝廷上报复回去。
谢临渊剑眉紧蹙,沉声道,“人偶放我这里,过些时候定给林家送上一份大礼。”
事了,谢家人便各自回院子歇息了。
临走前,谢明仪往椅子底下看去,打算把小孩刚刚放在这的酥酪捡走,免得生虫蚁。
却发现椅子底下空空荡荡,也不见一丝残渣,谢明仪若有所思,指腹无意识地捻了捻衣袖。
余光看见谢绵绵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谢明仪便抱起小孩回去了。
放下心头大石的谢绵绵甚是好眠,美美地陷入了黑甜的梦。
另一边,林府书房。
林父看着飞鸽传来的字条,脸色难看,“事情败露,人被逮到了。”
林若雪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他们那么长时间的精密筹划,竟然失败了。
谢家守卫深严,他们的人安排不进去,好不容易才找到在谢府多年的王嬷嬷为他们做事。
该死的,就差一点点,他们谋划了这么久,就等明天钦天监的预言一出,谢家就能倒台。
事情竟然在胜利前夕败露了,死在黎明前!
林若雪咬牙切齿,“这就是气运之女吗?”气运好到轻而易举就能避开祸事。
她的外公裴家祖上是开国国师,裴家盛极一时。可到了她母亲这一辈,族人卜术天赋都平平无奇,这一脉眼看就要没落了。
林若雪作为外嫁女的孩子,却意外继承了国师血脉的天赋。
林若雪没有让他们失望,卜卦极其精准,如今破例被收到钦天监,当了一名女官。
一年前,林若雪深夜起了一卦,大凶。她连忙卜了好几卦,卦象显示,气运之女生在谢家,谢林两家气运此消彼长。
只要谢家人还活着一天,气运就永远压林家一头,那他们林家就永无出头之日。
“谢家气运还是太盛,无法一网打尽,那就逐个击破吧。”
林父丑恶的嘴脸写满遗憾,他都想好怎么说服圣上将漕运归到他户部名下了。
“不急,北戎使团快入京了,到时候我们,慢慢玩。”林若雪恶狠狠说道。
想起了谢家的一个人,她扯了扯嘴角,眼里满是狠毒和不甘。
————
翌日,谢绵绵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人还迷糊着呢,谢明仪就给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她拧了一张手帕,给睡眼惺忪的小孩擦着脸,“宫里要给皇子公主们选伴读了,谢绵绵也要去。”
“可是小妹才五岁啊,她够干什么的。”谢怀瑾倚在门框,双手抱臂。
谢绵绵被暖暖的手帕一盖,清醒了不少,她气鼓鼓地看向三哥,她可能干了好吧,如果有抓坏人比赛,她可是头名!
“跟池塘边的小青蛙一样。”少年伸出手指卡着小脸蛋往中间一掐,小孩被迫嘟起嘴,噗,青蛙泄气了。
“听说是那位的意思。”谢明仪抬头看了一下天。
她也不想让小妹进宫,万一被皇亲国戚给欺负了,他们鞭长莫及,而且很多时候大人不好插手小孩之间的打闹。
“绵绵听二姐说,要笑眯眯,别惹事,多吃糕点,少说话,知道吗?”谁会想要一个又笨又馋的丫头当伴读呢?
“如果有人要欺负你,你就跑去找大人,跑不过,就哭。”谢明仪拉着小孩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听明白了吗?”
谢绵绵点点头,“跑着去吃糕糕,说不过别人就哭,受欺负了就闹事。”
谢明仪扶额微笑,罢了,万般皆是命。
午饭过后,三人往府外走去。
长廊上,款款走来一个穿着黛绿色交领襦裙的美丽女子,弯着柳叶眉,一双杏仁眼温柔地笑着,双手交叠,端庄大气。
第6章
“大嫂回来了!”三人齐齐行礼,惊喜道。
“大嫂,绵绵好想你啊!”谢绵绵冲上去一把抱住女子的大腿。
“绵绵乖。”大嫂温舒晚轻柔抚着小孩的头。
“要大嫂亲亲。”谢绵绵扬起可爱白净的小脸。
“最近小妹可缠人了,净让人亲她的小脸蛋,美得她。”谢怀瑾打趣道。
“我们家小孩就是用来宠的。”温舒晚抱起谢绵绵,在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两下。
“姻伯父的病可好了?”谢明仪关切地问。
温舒晚的父亲生病了,她这两天回去侍疾。
“吃完大夫的药,无甚大碍。”
那就好,谢明仪放心了。虽然大嫂只嫁进来一年,可为人温和良善,执掌中馈,把家中的大小事务,人情往来都管理得很好。
家里有大哥大嫂在,谢明仪就像有了主心骨,很安心。
而且在他们姐弟眼中,大哥大嫂是让人艳羡的一对,郎才女貌,相敬如宾,从来不会红脸吵架。
这让谢明仪有了小小的憧憬,她希望成婚后的生活也像他们这般幸福。
谢绵绵窝在温舒晚的怀里,闻着美人幽幽的冷梅香,听着大人们的谈话。
枝丫上不知何时站了一只燕子,在叽叽喳喳:“绵绵,你长兄半夜不睡觉,在看大嫂的画像,还看了很久!”
谢绵绵惊讶地噢起小嘴。
“大哥很想你。”谢绵绵悄悄贴着温舒晚的耳朵说。
“羞羞脸。”小孩把头埋进女子怀里。
闻言,温舒晚眼神却是一暗,成婚一年了,夫君依旧是冷冰冰的,待她同旁人一样。
若不是当年落水恰巧被他救起,恐怕他们这辈子也不会有所交集。谢临渊是个好人,可惜为了负责任,被迫娶了一个他不喜的女子。
温舒晚眨了眨眼睛,掩盖了眼底的落寞,语气故作轻松,“绵绵去到宫中要乖乖听话,家里的梨花开了,大嫂给你做杏酪梨花糕,等绵绵回来就可以吃。”
谢绵绵被馋得眼睛一亮,尔后依依不舍放开了大嫂的手,跟着哥哥姐姐离开了。
谢府大门前,马车旁。
谢明仪整理着小孩的衣衫,“把绵绵全须全尾带回来,知道吗?”谢怀瑾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谢明仪想。
“放心吧。”少年跳上马车,长手一伸把谢绵绵捞进怀里。
车夫甩着鞭子,抽了马屁股一下。马车缓缓前行,带起一阵烟尘。
谢明仪捏着帕子的手抵在额角上,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
一下马车,他们就被引到了外朝的六科廊,小孩会被宫人接进去,家长则要在此等候。
谢怀瑾给公公递过去一个锦袋,说道:“家妹顽劣,劳烦公公照顾一番。”
李公公不动声色地接过锦袋,捏了一把,顺手塞进衣袖里。
“哪里,小姐乖巧可爱,宫里人怎会舍得欺负呢,请谢公子放心。”
谢绵绵穿着鹅黄色齐胸襦裙,依旧扎着两个冲天螺旋髻,右边插着一支精致的珐琅蜻蜓簪,蜻蜓栩栩如生,震翅若飞。
明明是场上最小的孩子,却很安静乖巧,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好奇地转着,不吵不闹。
一旁的小孩林月苒注意到了谢绵绵,她嘟起嘴,指着谢绵绵头上的蜻蜓簪,大声叫喊着,“那只簪子好好看,哥哥,我要!我要!叫她给我!”
被纠缠的少年穿着青色长衫,一脸无奈,“胡闹,怎可无端要别人家的东西,回去哥哥给你买。”
说罢,林轩朝谢怀瑾拱拱手,“小儿无状,失礼了。”
谢怀瑾摆摆手直说无事,心里却一言难尽,还好自家小孩教得好,不然轮到他挨个给人道歉。
林乐苒气得直跺脚,正想着要不要撒泼打滚时,和她一起来的小孩林岳季偷偷跟她说:“待会我教训她一顿,让她把东西给你。”
林月苒满意了,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谢绵绵一眼。
乖小孩谢绵绵:?
宫人把孩子们送到了文华殿,挨个给他们安排座位。
十岁的六公主望着在人群中矮了一截的谢绵绵,乐了,“这么小的孩子来当伴读?”
平时多半是八岁以上的世家孩子来宫里当伴读。
正在磨墨的宫女回答道,“回公主,是谢家幺女,谢绵绵。”
六公主撑着头思考,谢家幺女么......
“罢了,就让那小孩坐我旁边。”
后排的林乐苒听了,嫉妒地瞪着谢绵绵,刚刚六公主理都不理自己,凭什么谢绵绵可以得到六公主的青眼。
林乐苒就是奔着六公主来的,六公主最受皇上宠爱,当了公主伴读,以后她就可以像螃蟹那样,到处横着走了。
她又想起出门前,姑姑林若雪让她教训一个叫谢绵绵的女孩。
好啊,不是冤家不聚头,今天不让谢绵绵出丑她就不姓林!
她幽怨地盯着谢绵绵的后脑勺。
这边,谢绵绵小屁股往凳子上一坐,下巴刚好可以搁在桌面上。
谢绵绵:嗯?
她求助地望向李公公,李公公忍着笑,给小孩垫了一个厚实的坐垫。
皇子公主们到齐了,太傅咳嗽一声就开始授课。
谢绵绵听不懂催眠一般的之乎者也,慢慢地磨着墨,然后在纸上练壹贰叁。
小孩不懂磨墨,砚台里满满一碟墨汁。
许久,终于等到太傅说课毕,孩子们兴奋地站起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团在一起聊天。
而谢绵绵还在和她黑团团的字奋斗。
倏地,有人用力往谢绵绵右手手肘一推,那一大盘乌黑的墨汁,满满当当的,不偏不倚地全淋在了旁边的六公主身上。
六公主:!!!
她又惊又气,一双大眼睛瞪得极圆,低头一看,她最喜爱的衣裳满是黑色的污渍。
头上的墨汁顺着发丝,滴滴滑落到嘴唇上,她还不能张嘴骂。气急了的六公主只能用衣袖挡住脸,快步夺门而出。
等会她就来处置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破小孩,管她是什么漕运总督的幺女,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坐旁边!
谢绵绵无措地往周围看去,大家都在一团聊天,没有发现有嫌疑的人。
小孩欲哭无泪,完了,是要跑还是要哭来着,得罪了公主要怎么办,二姐也没教呀!
大不了,就打一顿屁股吧,对这点谢绵绵很有心得体会。
今日的骑射课暂时不上,宫人在御花园准备了茶点,小孩们拥簇着皇子公主,个个都挣着要表现自己。
刚刚得手的林月苒乐坏了,等着看六公主怎么教训谢绵绵。
林岳季更是悄悄拿出一包巴豆粉,这是他平时专门用来捉弄下人的。
他们把巴豆粉充当糖霜撒在一碟糕点上,打算让谢绵绵吃下去。
两个坏小孩躲在角落里笑嘻嘻。
谢绵绵也来到了御花园里,认真履行二姐的话,静静吃着糕点。
宫里的糕点(嚼嚼嚼)怎么就(嚼嚼嚼)这么好吃捏(嚼嚼嚼)。
谢绵绵吃完了一碟,小手摸向下一碟,一只蓝色的小胖鸟突然冲过来,弄翻了盘子。
“叽叽叽,绵绵,别吃,这糕点有毒!”
第7章
谢绵绵生气了,“小鸟知道是谁做的吗?”到底是谁竟然要对好吃的糕点下手!太坏了。
圆滚滚的小胖鸟停在桌子上,朱红色的鸟喙一下一下啄着羽毛。
“是想要绵绵簪子的那个小孩。”小胖鸟抖了抖翅膀,绸缎般的蓝色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也是她把绵绵的砚台推翻了,叽叽。”
啊,那很坏了,那小孩要抢她的簪子,弄脏六公主的衣服,给好吃的糕点下药。
她皱着脸,掰着手指细数那人的罪证,谢绵绵得出结论——是个很能浪费的坏小孩!
谢绵绵决定给她一个教训,小手合十,稚嫩的声音小声道,“小胖鸟呀啄羽忙,帮帮绵绵训坏人,把坏小孩头上的发簪叼走!”
小鸟似乎有些不满谢绵绵说它胖,张开翅膀扑腾了几下,扇了谢绵绵一脸风,然后飞向躲在人群后的林乐苒。
林乐苒觉得头皮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勾住了她的头发,“啊,好痛!”
她伸手一挥,抬头看去,发现是一只蓝色的小鸟。见小鸟还往她头上扑,林乐苒捂着头,尖叫着蒙头往人群里跑。
周围的世家小孩被她的嗓音吓得躲开了,宫人也带着皇子公主远离这个古怪的事故。
一时间,林乐苒周围空出了一片地方。
小胖鸟好几次扑向她头上的簪子,但都没有成功叼走,反而是尖利的爪子把整齐的双螺髻勾出来好几股发丝,翅膀煽动的强风将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像一颗蓬松的蒲公英。
“啊!来人!快救救我!”她东躲西藏,不小心跌倒在地。
小胖鸟也终于成功把簪子一叼,飞走了。
“死鸟快还回来,这是我的簪子!”这是她从表姐那“拿”的簪子,要还回去的。
她又开始追着小胖鸟跑,边跑边骂,全然不顾自己现在披头散发的,直至听到周围的孩子在窃窃私语,她才反应过来。
她竟然在皇宫的御花园里,当着众皇亲国戚,世家子弟面前,披头散发地叫骂!
林乐苒觉得天都塌了,在场多是同龄人,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他们会在一个圈子里玩,而这将会成为她的黑历史,可能直到她成婚生子,还会被人拿出来调侃。
一个黑着脸的嬷嬷朝她走来,语气很严肃,“林小姐,你这也太失礼了,请跟老奴来。”林乐苒捂着脸被逮走了。
看到坏小孩走了,谢绵绵松了一口气,糕点也不吃了,就往无人在意的假山角落躲着。
谢绵绵正低头数蚂蚁,一双镶玉锦靴忽然停在她身前,小孩仰头看去。
是一个穿着华贵锦袍的年轻男子,年纪比谢怀瑾大一些,眉眼大气好看,五官跟六公主相似。
来人把食指抵在唇上,轻声说:“嘘,本宫是三皇子,别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谢绵绵点点头。
三皇子轻笑,“你是谢绵绵吗?”
“对的。”小孩老实巴交说道。
三皇子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绵绵乖,把这封信交给你二姐。”
谢绵绵有些警惕,歪了歪脑袋,他是三皇子,还认识二姐,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好嘞,绵绵当信鸽了。”小孩捂嘴笑。
假山外传来一阵男童的声音,“我看到她往这里来了!怎么不见人?”
三皇子把信塞进谢绵绵的衣服里,严严实实地藏好,急声说:“要亲手交给她。”便匆匆离开了,生怕被别人看见。
“你怎么在这里?”
林岳季跑过来,拉着谢绵绵的手就要往外跑,“快点,六公主在找你呢!”
谢绵绵本来想挣扎的手停了下来,六......六公主找她,还是来打她屁股了吗嘤嘤嘤。
林岳季把谢绵绵拉到一条小路,“你往这条小路一直走就到了,六公主在那里等你。”
谢绵绵看着无人的小路一阵踌躇。
“你还不快去,晚了六公主就更生气了!”林岳季催促道,把小孩往小路方向推了一把。
谢绵绵害怕生气发飙的六公主,更害怕她会怪罪谢家。
小孩勇敢起来,一股脑往前走,一人做事一人当,打了她,就不能打她的哥哥姐姐了。
林岳季看着谢绵绵背影,童稚的脸阴森地笑了,林若雪姑姑跟他说,谢林两家相生相克,他和谢绵绵只能活一个!
他可不是那个废物林月苒,只会小打小闹,林岳季打听过了,小路尽头的冷宫关着一个疯掉的前朝妃子。
进到院子里的人都会被她用菜刀疯狂乱砍,不知道谢绵绵这样的小身板,能经住几刀呢。
谢绵绵走过了一段两边是宫墙的窄窄小道,跨过一道宫门,前面的路变宽了,也更......荒凉。
谢绵绵仰着头,只觉得两边的朱红宫墙比天还要高。
高大肃穆,阴深,阳光照不进来,周围变得很安静,和刚刚热闹明亮的御花园截然相反,只有抬头望着那一线蓝天,谢绵绵才确信这还是人间。
不知跨过了几道宫门,转过了几道弯,谢绵绵来到一处宫院前。
院门前的青石地砖破破烂烂,还开着一种花,无枝无叶,突兀地从青砖缝隙之间长出来,血色的花瓣灿烂地绽开着。
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谢绵绵怕六公主等得不耐烦,小手就要去推门。
一只烟蓝色的小鸟停在不远处的地上,歪着脑袋,冷不丁地出声,“绵绵,你在这里干什么?”
谢绵绵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是刚刚那只小胖鸟。
“我在找六公主呀。”
“可这里是冷宫,六公主不住在这儿。”小胖鸟在青砖上蹦蹦跳跳。
冷宫......!
“里面是非常非常可怕的地方!我有一次差点死在里面了叽叽叽。”小胖鸟很害怕。
谢绵绵颤抖着说:“小胖鸟,可以带我回去御花园吗?”小孩的声音极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带你走,绵绵,还有那个簪子吗,布灵布灵的,我很喜欢!”想到喜欢的事物,小胖鸟立马转换了心情,欢快地原地蹦跳着。
“有的,小鸟乖,等我回去了给你拿好不好。”谢绵绵蹑手蹑脚离开了那处院子。
“叽叽叽,往左边走,我在歪脖子树那里等你。”小胖鸟扑腾翅膀飞走了,赶着去歪脖子树那里抓虫吃。
谢绵绵闻言赶紧往左边跑,没跑几步,“咔嚓”一声,她踩到了一截枯枝,院门后安静了下来,接着响起一阵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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