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三寻 、 江离 》小说内容怎么看完结,陈三寻、江离是《 鬼门捕尸录 》书中的主人公,本书是由佚名最新创作的,此书内容作者文笔流畅,行云流水,人物形象饱满,内容非常精彩。小说精彩内容分享:第1章我叫陈三寻,是一名捕尸人——三寻“寻哥,洛川镇这活儿接还是不接?”石头挥挥手里的黄纸,上头可写着三万钱的赏金,寻哥还真是不为所动啊。三寻抬抬眼皮,透过灯芯剪影,石头一脸急迫,恨不能下一刻钟就起身前往洛川。陈三寻的名号,江湖上籍籍无名。但世人不知,大名鼎鼎的赏金捕尸人-鬼手三寸,正是陈三寻。
《鬼门捕尸录》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我叫陈三寻,是一名捕尸人
——三寻
“寻哥,洛川镇这活儿接还是不接?”石头挥挥手里的黄纸,上头可写着三万钱的赏金,寻哥还真是不为所动啊。
三寻抬抬眼皮,透过灯芯剪影,石头一脸急迫,恨不能下一刻钟就起身前往洛川。
陈三寻的名号,江湖上籍籍无名。但世人不知,大名鼎鼎的赏金捕尸人-鬼手三寸,正是陈三寻。
“不接!打死你都不接!”三寻抓过旁边话本子盖在脸上,无视了石头怨念的眼神。
“寻哥,再不接活儿,咱下个月的房钱就付不出了!”
“着啥急啊,这才初一呢”石头这小子啥都好,就是急脾气。
当年三寻在骊山捉鬼,尸口夺命抢下他,如今已过去十年,昔日胆小的萝卜头已经成了得力帮凶,哦不不,得力帮手。
捕尸人并不算是光鲜的行当,凡是道上挂牌的捕尸人家宅方圆五里都不敢住人,更别提租赁宅子。
通常四处奔走,漂泊不定鲜少有固定住所,这次来安陵郡能租下这处旧宅,费了石头不少力气。
是夜色正浓,恰弦月映空,廊街更夫“梆梆梆”三声过后,石头已沉沉睡去。
小院静谧无声,而三寻睡意全无。
“看够了,就都出来吧!”低喝一声,双手结印。
院墙角落处隐隐冒出两个身形,月光下无影却渐渐清晰可见。
只见其中一个吊死鬼面色青紫,两个眼珠充血爆突,死相不那么好看。
另一个身上湿湿嗒嗒,披头散发间目露凶光,隐约听到还在咽口水。
见状三寻取出袖中三支香,点燃插在两鬼面前。
“二丫,这人是捉鬼的,咋弄啊?”吊死鬼深吸两口禅香,神清气爽,“哎哟喂,多久没碰着这上等的好香,妙哉妙哉。”
“你都200多岁了还怕这毛头小子,捉鬼的又咋样,哪回你少吃了?”
“你懂啥,能用一品禅香点魄的那是一般捕尸人吗?哎哟哟,给老子爽得遍体通畅啊”
吊死鬼显然比落水鬼识货,这一品禅香花了不少灵币,对付这俩货绰绰有余。
“二位前辈,是自己束手就擒呢,还是挨完揍再束手就擒呢?”这么多废话,再过半个时辰石头都该醒了。
“大脸,瞧见没,他瞧不起咱俩”落水鬼说罢聚气往前冲,青白手臂直挺挺对着三寻正面袭来,“吃了这货和房间里那位咱就能白天出来了。”
一个闪身避开落水二丫,隔空结印
“道法自然,万物归一,束!”二丫周身气流逆行漩涡成牢,束缚她的手脚无计可施,眨眼间已被困倒地。
上吊大脸见二丫还未出招就已被困住,当下调动血红长舌直冲三寻印堂而来。
急急后撤三步,差点被地上的二丫绊住,忍不住踹她一脚。随后对空画符,聚气结灵。
“完犊子啊,大脸。他···他···他···对空画符,是鬼手三寸,咱碰上硬茬!”二丫被气流困住,只能高声提醒大脸,可惜为时已晚,符已成灵已结。
“雷鸣聚火,生生不息,破!”三寻低声念符咒大脸此刻已被森幽冥火遍体焚烧。
“三爷,我俩有眼不识泰山,求求你,求放过”大脸此刻已被焚至三魂七魄虚晃,百年练就的本体已所剩无几。
这两只大鬼,自三寻与石头踏进宅门便对二人虎视眈眈,大鬼吞食人道行能提个十几年,更何况石头是难得的九阳命格,他二鬼垂涎已久。
如今初到安陵郡,收了这两鬼倒也省事,三寻思忖再三掏出袖中束魂袋,趁着禅香最后一缕,缓缓念道:“生死不论,天道轮回,收!”
不等二鬼反应过来,已被收入袋中,小院还是原来了无人烟的模样,丝毫不见打斗痕迹。
“你二鬼在此处多年,混元珠可曾听说?”即已收了他们,可得好好利用一番,三寻动用念力问道,是的,混元珠才是此番安陵郡之行的真正目的。
混元珠,乃女娲补天残留灵石经天雷烈火淬炼而成,在捕尸行当里那是神器,提升念力不说,碰上千年大尸混元珠可直接招魂引魄,成御鬼行尸之术。
千百年来,混元珠被佛家道家所批判,视为至邪至阴之物,而鬼门却是人人争夺之宝。
三寻拿混元珠却不是因为它念力强大,混元珠与师傅有关,此行势在必得,想起拜别师傅遗像那日,三寻的振振之言“不得混元珠,誓死不回”
“哎哟我的亲娘,居然是为混元珠而来?啊哈哈哈,没过多久我大脸又是自由身了”
“啊哈哈哈,二丫,他要拿混元珠,咱苟几日又能出去了”上吊大脸听说三寻为得混元珠,大笑不止。
很好,不说可以,自有办法。不等他反应过来,冥火再次焚上他魂体,进了束魂袋就由不得他说不说了。
“哎哟哟,三爷,别介,我说还不行嘛”吊死鬼就是吊死鬼,舌头长话贼拉多,聒噪!
“问啥答啥,废话再多直接割舌头!”
“你要拿混元珠我劝劝你,你怕是不知道拿混元珠等于送命,我这可是为你好呢,不知好歹!”隔空打一个禁言符,给老子闭嘴。
“唔唔唔~~”
“二丫,你说!混元珠下落。”
“三爷,不是大脸啰嗦,真要拿混元珠啊?这几年为这玩意儿送命的人可不少呢。”落水二丫听到混元珠魂体颤颤巍巍,鬼色大惊。
“你觉着我能不知道?下落!再胡搅蛮缠烧你功德簿!”三寻动用念力摇摇束魂袋,二鬼已经震天动地。
盘踞百年的大鬼不能不知道混元珠,从这二鬼的反应来看,怕是知道不少。
“说说说,我说,最后一次现世,是在洛川镇李家。其余的我俩都不知道了,这还是上个月被大脸吃的道士说的。”
洛川,又是洛川,这地儿还非得走一遭。
东边拂晓,初见晨光。三寻抚上左手扳指,果然师傅说的没错,该来的躲不掉,不该来的,那就都收了吧。
第2章
“石头,收拾收拾,哥带你赚钱去”
把床上还在梦里幽会晓兰的石头薅起来,把他压在枕下的黄纸收起,顺道赚个三万金也不亏了。
三寻咬破指尖在黄纸按下血印,契文化作青烟钻入束魂袋,这单子接下了!
“寻哥,你改主意啦?我就说嘛,视金钱如粪土那就不是我寻哥本色。”石头一骨碌坐起,麻溜地收拾起行李,说是行李更多是捕尸法器。
鬼门四道,符药器灵,各有所长,不巧寻哥主修符咒道,爱好法器,混元珠更是炼器聚魂的宝贝。
“洛川镇这回是啥鬼?”
石头曾仔细看过黄纸,回忆道:“洛川李家九娘子失心疯了,寻医问药没一个能治的法子,请了云清观的道士去,说是大鬼上身法事摆了十八天啥用没有,李老爷子不得已放了黄纸出来。”
李家!又是洛川李家!那这黄纸接得不亏。捕尸人没有免费行事的规矩,凡请捕尸人捉鬼,规矩都是先黄纸请人,黄纸上标的赏金只是门槛,正经收多少得看捕尸人最后收来鬼的道行。
凡接了黄纸,那必得走一遭,不论最终这鬼能不能收得,收了拿赏金,收不来丢命的也有。
“云清观这帮人倒是惜命,法事摆十八天我可不信瞧不出个一二三来,大概率是他们也收不了,顺水推舟让李老爷子放黄纸吧。”云清观是安陵郡最大的道观,施粥布药,善名远播,观内香火年年不断,大小乡绅为得道观庇佑不惜重金铸像。
“李家请的是云清观哪位师傅?”
“说是云游子座下大弟子无量。”
“管他无量有量,别挡小爷财路。”若真有混元珠在李家,云清观不会置之不管,法事做十八天是少有的事,要么是拖时间,要么其中确有蹊跷。
“石头,你东市买些干粮就出发,这一把哥赚个大的。”说罢三寻从包袱摸出血骨鞭,这是用历代鬼门门主脊骨炼化,鞭梢系着师傅遗留的镇魂铃,这法器久未见血了。
“我出去一趟,咱洛川镇老刘铁铺见,烧鸡别忘了带一只。”
“得嘞。”
转眼三寻只身来到鬼市,李家一趟定是要费不少力气,还缺些丹药法器,磨刀不误砍柴工,何况收鬼呢。
安陵郡道家深入人心,道家修仙炼丹已久,安陵鬼市流通的丹药种类繁多。
三寻一向不齿佛家嘴上普渡众生,慈悲为怀,背地里借佛法敛财的不在少数,所以少与和尚打交道。
道家不一样,虽不似鬼门正邪通吃,但也算有钱能使道士炼丹吧。
安陵鬼市开在城郊,白天做人的生意,晚上做鬼的生意,只要你有真材实料不愁赚不到钱,开辟这交易市场的人不简单。
鬼门修行这么久也算是和他们混熟了,从鬼市赚了不少制器本钱,没办法咱副业法器道烧钱呐。
一品禅香该补点货了,补灵丹也得囤些,心下盘算着,三寻戴上盘龙纹掐丝银面罩走进鬼市大门,迎面一个佝偻着腰的老翁眯眼笑着,见三寻如见财神。
“三爷哟,近来可好啊?哪儿发财啊?许久不见怪惦记的。”老翁搓搓手,恨不能下一秒就伸进三寻的荷包。
“老徐啊,你这么阴魂不散呢,我才到安陵你就到了?”三寻面罩下的脸冷着,双眼却带笑,伸手环住徐老头的肩,在他耳边威胁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上一个惦记小爷口袋里钱的坟头草都半人高了,一品禅香和补灵丹给小爷送上来。”
“爷啊,一品禅香您要多少咱供多少,这补灵丹,原价给不了了,这俩月行情您也知道,价儿得涨个两成,嘿嘿。”
“呸,老徐!外行人你骗骗就算了,和我摆道就不怕你这鬼市被我砸了?”补灵丹闭着眼睛涨两成,怪不得鬼市这两年扩张速度飞快。
补灵丹可短时间提高捕尸人的念力,对法器符咒的控制加倍,是捉鬼必备丹药,这老家伙在鬼市油水捞不少。
“爷啊,这我可做不了主,都是上头定下的价儿,我一下人哪开得了这口子,回头个个都来问我顶不住,顶不住啊!”徐老头滑得跟泥鳅似的,不松口自有办法。
“既然你做不了主,带小爷去找江离,他总能做得了主。”说罢,三寻拎起徐老头后衣领,就往鬼市里门进。
江离,鬼市大东家,有说他是北方世家大族子弟脱离家族束缚,也有说是京城来的和朝廷沾边背景颇深,没有背后的势力怎么着鬼市不能做大做强。
三寻在外捕尸也有不少年头,却是对这鬼市内里所知甚少,可见江离的手段。
鬼市暴利也是让三寻咋舌,单是近段时间补灵丹的抬价足以见得利润之厚。
三寻与江离初识是在十年前,彼时他修符咒已小有成就,鬼门无人赢他,三寻作为捕尸人接的第一单赏金黄纸,便是江家。
“江家少主恶鬼缠身,入夜子时吸食人血,悬赏五万金驱邪除魔!”
黄纸上的契文时隔十年,仍历历在目,和江离的缘分就此结下,眼下这混元珠是此行必得,江离若从中拿捏,那就枉费救他一命。
转眼三寻拎着徐老头进到内院,啧啧,江离这小子可真是会享受,都说鬼市销金窟,内里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就差没把那桌椅板凳都换成纯金的。
老徐前头带路,不少过路宾客侧目,要知道这鬼市能让老徐亲自接待的,那也当得起贵客二字。
江离此刻正在账房算账,算盘噼里啪啦打得清脆动听。
“东家,陈三爷来买补灵丹,要见您一面呢”老徐恭敬通报,三寻可等不了,推门直入。
听来人是三寻,江离顺势收起七十二鬼市账本,他知晓所有赏金榜的阴债记录,手上拨算盘珠子的速度又快上几分,每日鬼市开门做生意,上个月的帐今天就得盘出来,底下人的手脚可不见得干净。
“江少主,别来无恙啊”
江离听到久违的声音,“啪嗒”算珠拨停,眉目带笑似冬日春水,清声打趣道“三爷来安陵也不知会我一声”
“老徐啊,补灵丹给三爷送上,三爷要多少咱供多少,金银一概不收!”
徐老头听到江离的话,心下一惊,想着和这陈三寻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以往也没见他显山露水,想不到和东家的交情竟如此深,以后可得小心供着这位爷。
“来安陵不久留,你忙得很,无事不叨扰!”
“你的事,不论大小,在我这都是个事儿!”
与江离对视一笑,不曾想,多年不见默契还在。这人三寻是佩服的,没人看好的江家病秧子,现如今已成江家掌事人,比起初见那年少了锋芒多了内敛,眼底更是添了几番城府。
眼前这人,温润如玉比那画中的仙家还好看几分,三寻是怎么都无法与外界说的“要买命去找阎罗,要改命来寻江离”联系起来。
“这趟又往哪去?”江离说话间已对完手上的账目,刚收到的榜单,这人是接了洛川镇那单子了。
“洛川李家,是个不好对付的大鬼,一品禅香得要上上等,补灵丹要以往的三倍。”
“这是又有大进项了。”
“早点回来,我也有桩事等你呢。”
“说不好日子,要是紧急就给我捎信”转眼徐老头已将一品禅香和补灵丹备好送上,“这就走了,石头等着呢。”
江离敛眉低头,冲三寻挥挥手,道:“补灵丹管够”
徐老头恭敬送三寻出鬼市,以往可没有这么客气,“三爷,您慢走~三爷,您常来~”
世道如此,见人下菜,见风使舵,遭人冷眼,受人吹捧,三寻还见得少吗,善恶终有报罢了。
第3章
行市买了快马,急急往洛川赶去,洛川镇隶属安陵郡,快马加鞭不过两天路程。
一路上越往洛川走三寻心里越惊,这次李家的祸怕是不好收场。
一进洛川镇,直奔老刘铁铺而去,石头已在等着,身上背着小包袱在门口向城门方向望着,仿若一块望夫石
三寻跳下马将缰绳扔给石头拴好,快步走进铁铺
“刘叔,李家九娘子的事儿可听说了?”老刘铁铺是鬼门在洛川的联络点,联络点也是负责收集当地黄纸任务情况的主力军,贸然出手向来不是鬼门的行事作风。
“三爷!”刘铁匠恭敬行了个礼,这位在鬼门是少年时期便出了名的手腕毒辣,年纪轻轻已是赏金榜上数一数二的捕尸人。
别人登名赏金榜靠的是历年捉鬼的数量,他家三爷靠的是质量,细数桩桩件件哪回不是道行上百年的大尸老鬼。
“李家这回遇上的事儿,有些诡异,便是我多年与尸鬼打交道的也不曾听说。”
“五月初五是李九娘子及笄礼,李家仰仗他家老太爷的名声,在洛川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李九娘子是李家这辈唯一一个嫡出小姐,洛川镇大小乡绅家里都下了帖邀请,礼节体体面面一点错处没有。
宿宾娘子请的是安陵郡郡府的曹大娘子,那也是德高望重之辈,曹大娘子初四到的洛川,吉时进门住的是南院,李家安排这及笄礼妥帖讲究,风水时辰都顾及,按说应当是顺顺利利。
初五那日也是天公作美,白日当空,礼数一应走完,可到了黄昏李九娘子却突然正坐内堂训斥李家老爷不孝,接着喊冷喊疼。
任何人不能近身,紧接着鸡皮鹤发,不见小娘子的鲜活气儿,只在内堂端坐哪儿也不去,家中小辈一日三安不能短,下人们都在传说这模样做派活像当年的李老太君。
我心想着,约莫李老太君上身这也不是什么难处理的,可到了夜里,子时一过,九娘子却变了个模样,原本鸡皮鹤发爬上淤青斑纹,青筋狰狞哭喊着有虫在咬她,李家上下见她这诡异模样哪敢怠慢,全府整顿打扫,成年积垢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晨光才露,九娘子这边总算消停,白日还是当那老太君,却夜里都来这么一出,李家被折腾得主家仆役没觉可睡。
初七腾出手来,请了洛川的地庙和尚去驱邪,方丈才到府门,却踏不进半步,换了几波和尚都是如此,不得已去请云清观,云清观也重视,派了无量师傅法事做了十八天,李九娘子还是夜里打扫白日请安。
云清观虽然本事不济但也不至于十八天的法事收不了鬼,内里定是有隐情,否则李家也不会最后选择黄纸请咱。”
刘铁匠说完李家的事儿捞起桌上茶壶咕咕灌了几口,哎嘛,汇报工作有点费嘴
“李九娘子是阳日阴命”三寻抚上扳指摩挲,捋捋思路
“三爷怎么知道,这娘子还真是阳日阴命,明明是端阳日,时辰确是阴时辰!”
“李家这事也不是秘密,整个洛川都传遍了。”刘铁匠在洛川有些年头,因他本是安陵郡人,才将他派遣洛川负责黄纸消息。
“老太君的墓,李家可有派人去?”看似鬼上身,却不完全是,如果只是鬼上身,无量没道理十八天也解决不了,症结还是在李家。
“去过了,墓没什么异样。”
“行了,那这李九娘子我去处理,混元珠可有消息?”
“混元珠?三爷,这我没听说啊”刘铁匠心下一惊,三爷这回又是高难度任务啊
从老刘铁铺出来,三寻带着石头直奔城东李宅
李家门房李海这个月来简直生不如死,白天法事不断,夜里洒扫不断,再折腾他得考虑换东家了,这会子好不容易靠在门槛上眯一会儿。
这一天天的,牛马也不带这么折腾,远远却看到打马而来两道影子,看吧给累得都出现幻觉了。
“鬼手黄纸到,三寸化邪灵!”三寻带着盘龙纹银面罩策马而来,念力传音,鬼手三寸的工作时间到。
李海颅内忽而传来一阵少年清音,当下睡意全无,一个激灵转身向门内跌跌撞撞跑去,边跑边喊道:“老爷夫人,救星···救星来了啊!”
李家老爷李伯山此刻正在内堂给他那冤鬼高堂磕头请安,听到门房满是喜悦的通传声,膝盖一软向前栽去,哎哟祖宗保佑,天不亡我李家。
“快快请进来,请进来!”李伯山被小厮扶起,颤颤巍巍做到一旁,外人不知这近一个月来,他掬了多少辛酸泪。
堂上正坐着的消瘦女子,此刻瞳光微闪,死死盯着门外,袖中枯木般的手生生在扶手上刻出几个印。
却见一个挺拔精干的身影急急而来,面罩折出阳光却泛冷意,风尘仆仆墨发却一丝不乱
“在下鬼手三寸,接贵府黄纸,前来捕尸捉鬼!”三寻才踏入内院月门,便感知到整个李家内院被森森怨气笼罩,内堂方向已透出隐隐死气,他若再晚到几日,李家应该起丧挂白了。
掐指算算,李九娘子的命数,只剩七日,不知道这邪祟怨从何来,若九娘子死下一个倒霉鬼又会是谁。
“三爷!鬼手三爷!可算是把您老盼来了!”李伯山一把鼻涕一把泪,年纪不过四十出头,原本保养不错,双鬓新生出花白,见三寻气势汹汹而来,如见祖宗大喜过望。
李九娘子眼露凶光盯着李伯山,嘴里念念“不肖子孙,不肖子孙,竟要害我”。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枯手伸出朝李伯山面中袭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吴侬细软的少女声却吐出令人生寒的话“不肖子孙,那便来陪葬。”
李伯山被锁住喉咙发不出声音,面色涨得发紫,一旁的李家夫人吴氏见老爷被掐住脖子连忙带一帮子孙仆役跪下磕头
“老太君息怒,老太君息怒啊”
“道法自然,万物归一,束”三寻点香掐诀快速成咒,见到李九娘子第一眼他心下已有几分了然,果然如他所想,这张黄纸可不止三万钱。
伴随少年音落,李九娘子原本锁喉的手好似被开水烫着,急急松开,紧接着双手束缚挣脱无路,被三寻困在太师椅上。
吴氏将跌落在地的李伯山扶起,她家老爷经不起折腾了,李家也经不起折腾啊。
“小师傅,求你救救李家吧”说罢对着三寻又磕起头
三寻面罩下嘴角抽搐,这吴夫人爱好有点别致啊
一品禅香点燃,幽幽香火萦绕在李九娘子周遭,将她心身拢住,面目原本因三寻的符咒变得暴戾也渐渐恢复平静。
“李老太君,是要将九娘子折磨至死吗!”三寻眸光冷凝,厉声喝道
闻言,吴夫人跪着调转方向,对着堂上边磕头边哭号“老太君,放岚儿生路吧,她才刚及笄,还没说人家······”
李伯山原本被吓得昏死过去,被吴夫人一声哭号惊起,跟着也喊“老太君,放岚儿生路吧”
三寻擦擦额角的汗,这家人有点子搞笑在身上,就是这哭号声影响他工作效率。
转眼掏出两张黄符,按在李伯山夫妇额头“三爷捉鬼呢,消停消停”缄默符得用上。
“不肖子孙,统统都得死”李九娘子好似赌咒一般恶狠狠说出令人心惊的话,便在一品禅香的催动下扭头昏过去
一品禅香本无催眠功效,但结合三寻的咒语能短暂化戾气,李九娘子本是闺中小姐娇养长大,被大鬼上身后心神消耗戾气褪去后本体自然昏睡。
三寻快步上前,单手在黄纸上念力画符,“阳明之精,遁隐原形,摄!”镇魂符祭出,暂时将鬼体困住。
“李老爷,掘坟开棺吧”
李伯山两股战战,哆哆嗦嗦应一声“诶”
有道是家宅不安,便是祖宗不宁。
第4章
李家受云清观无量师傅指点,早在李家祖坟处派了家奴守着,三寻当下一说“掘坟开棺”,李伯山心下咯噔,还是得走这一步。
三寻瞧他这模样,以往事主家听到掘坟开棺要么阻拦要么惊诧,李伯山却似意料之中,更加肯定祖坟有问题,只不过他还在等一个确定。
“李老爷,李夫人开棺前我得先用阵法控住九娘子,还请腾出一间朝南屋子。”
“有的,有的”吴氏立刻指挥下人腾出西苑朝南的厢房,三寻用混朱砂的绳索捆住还在昏睡的李九娘子,身上定了张黄符。
为了避嫌并没有直接抱起,由几个嬷嬷抱到西苑,三寻则是紧随其后。
李家宅子风水不差,吴氏选的屋子正对南方,六月的天气不热,正是春夏相交生机盎然时节,西苑种了大片月季却都枯萎凋零,不仅西苑其实从李家处处草木都能看出衰败之相。
厢房内,三寻正堂点上三柱一品禅香,门窗都贴上黄符。
“阳明之精,遁隐原形”他念力画符比一般的朱砂画符更具震慑之力,也是他为暂时困住尸鬼所造
事罢,三寻带着李伯山携一帮年轻壮小伙子带着锄头铁锹,还有两只雄鸡往镇东南方的洛南岭而去,石头在镇口接应上三寻一行人
“寻哥,你所料不错,李家祖坟排布和李宅的风水是相契,可李老太君的墓位却是顶煞冲撞。墓我巡了一圈,发现了这个。”
刚进李家石头便被三寻安排去打听祖坟位置,并巡检回来,果然有所发现。
只见他怀中掏出一小小黄纸包,打开是一截布满黑斑的骨头。坟地出现骨头不稀奇,布满黑斑的骨头却透着森森寒凉
李家祖坟在洛南岭山脚,也是背靠山面临湖的地界,三寻看看日头,午时一到阳气最旺之时,下令掘坟。
李家把守的家奴都是家生子,以棺位为八卦阵中心,掘坟的8个小伙子眉心各点朱砂,分别占据八卦阵角各处,一并向八卦中心挖掘。
八个壮年汉子,不一会儿李老太君的坟便开了,楠木棺暴露在烈日之下发出熏人尸臭,就在棺材完整暴露出来时,周遭温度骤降,日头被云层遮住,明明选的是正午时刻,在场众人偏偏觉得背后发冷。
“三···三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母亲她···这是动怒了吧···”李伯山见状赶紧往三寻身后躲去,关键时候得靠能人啊。
娘啊,也是不得已,总不能家无宁日啊
“无碍,李老太君是去年二月下的葬。”三寻问道,看棺成色和捻一捻墓土的潮湿程度心下已有答案。
“是是是,有何不妥?”
“下葬为何用棺钉?”楠木棺是棺材中数一数二的级别,寻常富户也是用不起,可见李家富庶,楠木质地厚重,而李老太君的棺四周却用了十八枚桃木镇魂钉镇住,这是十八镇魂术!
“这也是没办法啊,母亲的棺下葬当天棺盖怎么摆都有缝,再打一口也来不及了,楠木棺材都是有定数的,一个洛川镇也就只找到一口,母亲生前说过,非楠木棺不睡啊,我为人子还能驳她遗愿不成嘛”
李伯山满肚子委屈,说起去年母亲下葬那也是怪事频出,尤其是盖棺时,他找了云清观都没用,多亏那游方道士。
“呵,没办法?棺盖不上那是生愿未了,你们却用十八镇魂钉将她钉死在棺内,难怪她口口声声不肖子孙呐!”
三寻冷笑,李家的灾祸是自找的,李老太君心有遗愿,死前未了积久成怨,李伯山身为人子不化解反倒用镇魂术钉死棺中,怨念成魔,怨念成魔啊!
说罢三寻掏出补灵丹嚼碎两颗咽下,坟头点上一品禅香,只身跳下棺穴。
手中掐诀喃喃念道“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念力起,四周气流扭转,三寻聚力指尖,所指之处桃木钉卸力而出,眼看十八枚钉一一拔除,棺身剧烈颤动,似有诡物破棺而出。
三寻手速极快,隔空画符“雷鸣聚火,生生不息,破!”
幽冥灵火将棺盖控住,与棺内蓬勃之力相抗。
只见森蓝的灵火伴随着滋滋声,棺盖咔咔几响,四分五裂。
棺裂声让在场众人瞠目,齐齐看向棺穴中的清瘦少年。
三寻皱眉,抬手对空发力,棺盖渐渐移动暴露出李老太君的尸体,众人看了都倒吸凉气。
时隔一年半,尸首还没腐烂完,上面遍布蛆虫,烈日下还不停地蠕动,吸食腐肉,有些部位可见白骨,但骨头都如石头捡到的那般爬上黑斑,尸臭铺天盖地而来,顶不住的都纷纷趴到一旁呕吐。
三寻挑挑眉,还好补灵丹管用,扭头扔给石头两颗。
石头嚼吧嚼吧,幸灾乐祸道:“你们啊,还是见识不够多哟,见惯就好啦”
难怪九娘子口口声声说有虫子在咬她,可不是嘛,这满满当当的蛆虫,吃她的肉啃她的骨。
三寻从腰间摸出一杆小竹管和一根金勺,仔细挑出几个肥肥的蛆虫装好,那边才吐完缓过劲的李伯山,看到三寻这操作胃里翻涌,扭头再吐一波。
“诶?寻哥,这腐肉还能再长,从没见过!”石头突然惊叹一声,他明明方才瞧见小腿只剩骨头了,这会却慢慢生出粉色的肌肉,蛆虫仿佛闻到新生的肉味,急急往腿处爬来。
“这是生尸蛊”三寻见此番异象,心下了然,难怪一年多了,尸身还有腐肉,这是在用尸养虫啊。
行此术之人,要么就是和李老太君有血海深仇,要么就是和李家有血海深仇
生尸蛊,用死者的肉体养虫,用三魂七魄的怨念养魔,和种蛊者交换肉体灵魂,只为重返人间大杀四方。
“李老爷,你家老太君生前可有交恶之人?”三寻不再纠结于尸,一边着手处理蛆虫,一边盘问道。
“并无,我母亲她为人和善,十里八乡有名的好脾气。”
好脾气不代表心无怨念!而用桃木棺钉,此人是道家行事,鬼门发源自道家一脉主尸鬼之事,十八镇魂术是历来道家治恶鬼邪祟的惯用手段,彼时李老太君才过世,还不成邪祟却用上如此狠毒的术式,其心不轨。
想到此处,三寻翻手成诀“雷鸣聚火,生生不息!”幽冥灵火焚烧尸首,蠕动的蛆虫纷纷炸开,向四周逃窜,“道法自然,万物归一,束!”三寻见状隔空画圈,将蛆虫限定在棺中,避免爬出伤及众人。
被冥火焚烧的尸蛆破肚涨开爆浆而亡,焚烧的味道混着尸臭腥臭无比,纵使石头吃了补灵丹也有些顶不住,别提一旁的李伯山和仆人。
冥火足足烧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勉强将蛆虫焚尽,暴露出尸体模样。
洛南岭这边在烧着蛆虫,而在李宅厢房的九娘子昏睡中面色狰狞,身上蜕下层层干枯的死皮。
尸身内脏已空,腹部一个大大的窟窿,里面原本藏着尸蛆因冥火焚烧而血肉模糊,四肢有些露着骨头,有些长出新生肌肉,颜色斑驳令人作呕,面部保持着死前模样,没有尸斑也不见青紫,紧闭着双目眉头紧锁并不安详。
正当李伯山好不容易缓过来凑近看时,没忍住侧身又是一阵干呕。
石头见李伯山这模样,心中腹诽“这李老爷除了呕吐啥也没干”
“石头,束魂咒!”三寻厉喝一声,蛆虫处理了,接下来要把李老太君的三魂七魄收回,他判断九娘子身上的只有一魂一魄,李九娘子阳日阴命,鬼祟上身魂魄多了撑不了太久
“雷祖圣帝,远处天曹,掌管神将,能警万恶,雷声一震,万劫全销”石头持续念着束魂咒,他是九阳命格,他念束魂咒对五十年内的尸鬼都有约束。
伴随着束魂咒的净音,三寻皱眉,除了李宅的一魂一魄,他能感知到的,居然只有两缕幽魂,其他再无迹象!
第5章
三寻揉揉眉心,魂魄拆得七零八落,是麻烦了点,费事那就多收些钱吧,还得养家糊口呢。
转身对着李伯山点点,示意他下墓穴。
李伯山哪敢挪动半步,对着三寻就是磕头,哆哆嗦嗦道:“三…三…三爷,下去就别了,您站着说,我能听得见。”那样子,好似但凡入墓穴半步他都能死过去。
三寻眼角抽抽,李老爷的胆子也就二两重吧,足下一点跳出墓穴,一把扶住正要磕头的李伯山,顺手给他喂下一颗补灵丹。
“李老太君这是被人种下生尸蛊。”见李伯山冷汗涔涔却满脸疑惑,三寻耐住性子解释“生尸蛊,尸养虫,魂养魔,肉体魂魄与种蛊人交易,只为重返人间。”
李伯山面露惊慌,失声道“那道士当初不是这么说的啊!”
三寻冷眼凝视他,“事无巨细,说!”
“母亲下葬那日,棺材合不上,我急啊,太邪乎,我派下人出去打听,有没有其他楠木棺能应急的,李海棺材没寻到,却迎回来一个黑袍道士,他说有法可解,是我母亲生前就请过他的,手在我母亲双眼盖一会就好了,棺材上的钉子也是他打下去的。”
李伯山被三寻盯得后背发冷,硬着头皮一股脑说了出来。
“那道士你可见到样貌了?”
“不曾,黑袍道衣包裹得严实,只能看到两个眼睛犀利得很”
“老太君心有遗愿未了,积久成怨,我能看到她死前三日的记忆,还有什么其他遗愿尽快想想,否则你们一家都难活命!”
三寻冷言说罢,翻手成印指尖凝聚寒气,探向棺中残尸,一瞬间三寻眼中映出李家祠堂暗室,檀香混着腐臭味,烛火将老太君佝偻身影投在《松鹤延年图》上,画中鹤眼正渗出黑血。
“老夫人当真甘心化作一抔黄土?”
黑袍道士的青铜铃晃过供桌,长明灯焰瞬时变绿,道士枯指划过族谱上早夭的儿孙名字。
老太君攥着翡翠佛珠的手背青筋暴起,佛头已被捏出裂痕:“道长说的延寿蛊…当真能保我李家三代昌隆?”
道士低笑掀开漆盒,琉璃罐中蜷缩着肉粉色蛊虫:“吞下这生尸母蛊,您的肉身不腐,魂魄可随时附身子孙续命——”
他指甲刺入老太君腕脉,取血滴入蛊虫口中:“代价嘛…不过是中元节送个童男童女到乱葬岗。”
老太君颤抖着脱下外裳,干瘪躯体爬满暗红符文。道士以人骨笔蘸尸油,在她脊梁书写咒语。
“心尖血三滴,脚底皮一寸。”道士嗓音如毒蛇游走,老太君脚边铜盆接住剜下的血肉。蛊虫在伤口产卵时,她瞥见镜中自己双眼变成复眼,喉咙发出非人尖啸。
供桌上祖宗牌位齐齐开裂,族谱最末位九娘子的名字却泛起幽光,那是她选好的附身容器。
蛊虫入脑那夜,老太君在锦被下抓破床板,指甲缝里塞满带血的木屑。
“骗子…都是骗子!”
第十八枚镇魂钉打入棺木,临终前的老太君蜷缩在寿棺里,疯狂抓挠楠木棺底。
每道抓痕都是倒写的《往生咒》,混着血污拼出奇怪的符文。
蛊虫正啃食她的脑髓,剧痛中浮现走马灯:
九娘子及笄那日簪上的昙花,被道士替换成蛊虫卵簪
道士在乱葬岗焚烧的纸人,全是李家子孙的生辰帖
她对着虚空嘶吼,“长生是啃骨吸髓的买卖…”
回忆中断,三寻耳边却声声回响:啃骨吸髓的买卖...
三寻闭眼收回思绪,看向棺中除了头还完好,其他没有一处好肉的尸体,叹息“也是个苦命人”
“石头,母蛊入脑,点魄收蛊!”说罢三寻摸向腰间,抽出血骨鞭运行念力一触即发。
“得嘞三爷”一品禅香青烟燃起,在场众人一瞬间感觉沁入肺腑的畅快。
李伯山双目含泪,一边磕头一边哭道:李家有救...李家有救啊
血骨鞭击地,连发三响
一响!“地府开,阎罗睁,镜台座前照生平。”
二响!“剥妄念,抽痴心,十殿业火焚断情。”
三响!“九泉沸,三尸烹,敢问无常借清明。”
血骨鞭第三响余音未歇,棺中李老太君陡然炸出刺耳鸣啸,颅骨爆开裂痕,肉粉色母蛊破颅而出,虫身裹挟着腥臭脑髓液扑向西北李家方向。
“想逃?”三寻咬破舌尖,将精血抹在鞭末梢。冥火顺着血槽燃成火龙,凌空截断母蛊去路。
虫背上老太君残魂发出凄厉嘶吼:“道长骗我!那蛊虫吃尽我儿孙啊——”
“闭嘴!”黑袍道士阴鸷嗓音自不远处林中炸响,青铜铃荡出音波震裂周遭李家列祖墓碑。
他枯手成诀,原本困于李家的九娘子竟如提线木偶飘来,天灵盖赫然插着根木钉。
母蛊感应到宿体,虫身暴涨三倍。三寻瞳孔骤缩,那蛊虫腹部竟浮现金色刺青。速速反手甩出束魂袋,袋口金线却遭道士掷出的符纸封住。
“既往轮回,开!”三寻旋身甩出尸妆匣,十八枚玉梳结成金网。蛊母撞上梳齿刹那,虫身浮现九娘子惊恐的脸。
那道士竟将母蛊与活人生魂熔炼!
“找死。”三寻指尖冥火暴涨,指尖凝出森青火刃,对着黑袍道士迎面砍下,那道士措手不及没想到三寻竟如此暴力,兜帽瞬间燃尽露出灰白头发和面目全非的容貌,满是烧伤的瘀痕。
“好个鬼手三寸。”道士黑袍被冥火烧去半幅,露出腰间龙爪符印,向玉梳金网上的蛊母虫袭去。
三寻瞳孔骤缩,血骨鞭调转方向刺入自己掌心,点血对空画符
“叩齿为棺,舌作椁!”
血雾凝成微型棺椁罩住蛊母,冥火自棺缝迸射。凄厉嘶吼中,虫壳寸寸剥落,露出核心处跳动的青铜铃舌。
道士见状甩出锁链欲夺,却被束魂袋凌空截住,三寻见机反手掷出血骨鞭,精准锁住他的双手:“石头!”
“来了!”石头挥动燎原棍横扫出道火墙,将道士逼至墓穴一角,棺木龟裂,露出暗格中半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金色珠子。
“原来藏在这儿...”道士诡笑一声,道袍翻飞间青铜铃震出刺耳鸣响。受铃声催动,蛊虫出动向地上的半块金珠扑涌而去,石头见状扫出一圈火来,蛊虫见火而烬,顺势半块金珠已收入怀中。
“砰!”道士的锁链被绞碎,却见三寻早已咬破指尖在棺椁底血符上补全:“破!”
尸妆匣中的玉梳应声碎了一枚,老太君残魂趁机挣脱蛊虫束缚,化作青烟收入束魂袋。
满地蛊虫残骸飞向九娘子,妄图在她颈后撕开口子钻进去,三寻注入念力捏碎补灵丹撒入虚空,蛊虫沾上便瘫软化血,虫尸血水中,一点金芒悄然钻入束魂袋。
三寻冷眼看着被石头控制住的道士:“生魂炼蛊,你可真该死!”
“哈哈哈,该死的难道不是李家的贪念?世代昌隆,好大的脸面来向列祖列宗请愿!”说罢掏出朱砂符纸喃喃几语。
“你小子救了李家又如何,人心不古枉费心机罢了。若要混元珠,小老儿湘西恭候大驾。”三寻听他提起混元珠一晃神,那道士已化烟遁形。
眼下残局还待收拾,三寻捻捻指尖,逃了又如何,自有追踪法。
李家众人早已在三寻与道士斗法之时躲在林中,李伯山见蛊虫被灭,颤颤巍巍挪到墓旁。
“三爷,小女这可有什么法子?头上还插着钉呢?”
“刚才可是见你跑得最快。”石头忍不住刺上两句,这李老爷太不是爷们了!
“嘿嘿,这不是,也怕嘛”
“石头,处理好李老太君的棺,九娘子的魂我来招”三寻看向墓穴一旁安静睡着的李家九娘子,经历这一遭哪怕救回来也要病上几日。
“是!兄弟们干活嘞!”石头招呼着那八个壮年汉子,清理起四分五裂的棺和李老太君遗体,说是遗体倒不如说是残骨,随着生尸蛊虫的消除,腐肉也被啃食不剩,只留森森白骨,曝在日头下,令人心头发寒。
重点三支一品禅香,接下来九娘子的魂魄该归位了
三寻双手掐诀,脚踏罡步,口中念念招魂引
“黄泉路,奈何停,血骨为桥引魂行”血骨鞭腾空而起,悬在九娘子上方绷得直直
“焚寿衣,弃往生,一点执念照明亭”取过九娘子一缕青丝,指尖冥火燃起,远处隐隐现出九娘子的残魂,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叩请无常开鬼道,莫留孤魂夜夜啼”念罢一粒香灰飘落,九娘子的魂魄已聚齐,在躯体旁对着三寻虔诚叩头
“多谢三爷救命之恩,岚儿此生不忘!”
三寻见她魂还未定,飘忽间隐隐有散去之状,当下对着九娘子天灵盖隔空画符,手起钉落。
“去吧,今后多见见阳光。”
因果轮回自有定数,是债是缘只看功德
第6章
一瞬之间,九娘子魂魄归位,老太君蛊虫已解,李伯山又惊又喜。
“三爷,您有本事!是这个”举起大拇指,对着三寻连连称赞
“李老爷,今晚子时,你焚香沐浴备好香烛黄纸,送老太君最后一程吧。”
李伯山扶着女儿的手顿了顿,点头道:“好…好嘞”
三寻检查过李老太君的新墓,又在周遭布下阵符,一品禅香燃尽,众人拜别李家列祖列宗火速下山。
一路上石头避开旁人凑到三寻身边:“寻哥,那金色珠子......”
“收好,一切等把李老太君送走再说。”话语间摸出一颗桂花糖含化,丝丝甜意布满唇齿。
“是!”说罢,抻着脖子对李伯山喊道:“李老爷,厢房准备一间呢,三爷和我得好好睡上一觉!”
“诶,小事小事!”李伯山自是有求必应,身后山上的祖宗们他管不着,眼前这位才是活祖宗。
子时打更夫的梆声穿透夜色,李家祠堂十八盏白灯笼无风自晃。
三寻回到李家后足足睡了三个时辰,月色映出他银色面罩的冷光,双眸炯炯犀利得如同林间野豹。
血骨鞭在青石地面上刻下环形符阵,九娘子李岚静静站在阵眼槐木桩上,腕间缠着掺了朱砂的红绳。
李伯山缩在祠堂供桌之下,焚香沐浴后头发还未干透,潦潦草草搭着,手中端着香炉抖得香灰四溅。
束魂袋中收着的李老太君魂魄加上九娘子身上附着的齐齐整整刚好三魂七魄,子时真是上路时。
“三爷,我母亲这是能走了?那我李家今后。。。”他瞄着三寻拿出的束魂袋,喉结滚动。
“是你母亲自己选的死局。”三寻甩出三枚铜钱钉入阵眼。“石头,点魄!”
石头应声掷出火折子,一品禅香再度燃起,烟雾缭绕间,束魂袋开始晃动。
三寻指尖勾动束魂袋金线,一缕青烟自袋口溢出,凝成李老太君残魂,九娘子身后也隐隐出现另一缕身影,两相重叠,魂魄更加瓷实明朗。
李老太君双脚离地三寸,脚踝锁着生尸蛊化成的银链,每走一步都带着祠堂祖宗牌位震颤。
而当她从九娘子剥离一瞬,李岚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一旁小丫鬟在三寻眼色下赶紧扶起撤离阵眼,她家小姐终于得救了!
“陈三爷...老身悔啊...”魂魄被槐木桩锁住,“那道士说,只要我养下母蛊,就能借子孙肉身续李家气运...”
三寻指尖森幽冥火重燃,火光森然印出祠堂梁柱的暗纹,那每根梁上都刻着倒写《往生咒》,咒文缝隙分明塞着的是童子乳牙
“续运?”鞭稍挑起供桌下的账本,“去年大旱,李家粮仓囤米百十石,城外灾民三百,这便是你求的世代昌隆?”
账本翻至末页,赫然记着:“购得湘西血玉十斤,银钱八千两。”
“这笔...李老爷解释解释吧!”三寻将账本甩在李伯山身上,血骨鞭锁住他的双手拖行至符阵前,李家的龌龊事眼前这人在其中可是不干净,想要置身事外没那么容易。
李伯山挣扎着哭道:“那血玉...是用佃户女儿抵的债。”
“原来如此,好个行善积德,好个世代昌隆!”三寻冷笑,“老太君,面对列祖列宗你还能安然度黄泉?你以为用自己养母蛊,子孙承福泽,可你不看看,养出来的是一帮怎样的畜生!”
李老太君发出尖利啸叫,银链崩断射向李伯山,他连滚带爬躲到石头身后,裆间腥臊之味漫出,身下一片水印。
“老身悔...悔不当初,可三爷啊,虎毒不食子。老身愿受拔舌油锅之刑,只求莫让李家绝后...”魂魄被三寻重卷回阵符中央。
祠堂梁上忽然坠下半块血染玉佩,刻着“文德”二字,正是李家先祖遗物。
三寻拾起玉佩,冥火灼烧下,显现出山脉纹路,收进尸妆匣以待后用
“该清帐了。”三寻解开李老太君身上的鞭,卷起李伯山甩进阵眼,老太君暴起掐住他的脖颈:“逆子!”
三寻并指划过魂魄眉心,生生抽出一缕生尸蛊本源:“鬼门渡魂,不断家事,但这蛊虫——”她捏碎蛊源撒向供桌,“该物归原主!”
祠堂梁上咒印爬出无数银虫,它们啃食着供桌上的族谱,将“世代昌隆”四字咬成碎屑。
“黄泉引路,业火照魂——”
血骨鞭再次击响,是穿透混沌的清音,虚空映出百年前的场景:
李家先祖李文德布衣草鞋,正用刻着“德荫百世”的金米缸给灾民施粥,那米缸竟是鬼门所赐功德箱,每行善积德米缸便取之不尽。
画面忽转,李伯山父亲深夜熔了米缸铸金锭,功德箱化的那夜,祠堂所有牌位齐齐震颤,李老太君跪在扭曲的灵位前,梁上爬满蛊虫幼卵。
“所谓昌隆,乃用人命来填的”冥火顺着祠堂梁木灼烧,虚空又浮现李伯山抢占民田的场景:佃户女儿被套上纸嫁衣扔进乱葬岗,那纸衣纹路和玉佩相似。
“不...不是这样...”李伯山扭曲着身体,每一帧画面都仿佛是一柄刀在剜肉,“我给过他们银钱...”
“买命钱吗?”三寻挥鞭画面消散,李老太君魂魄发抖,咬牙切齿道:“造孽啊!”
李伯山蜷缩在碎屑族谱中喃喃:“我去自首...所有田产我都分给佃户...”
“晚了,”三寻将蛊虫的灰烬撒在他身上,“这些食罪蛊会跟着你,每说一句谎,做一桩孽就啃你的一块肉”
这个家族的没落是后辈贪念造成的,自作自受旁人难插手因果。三寻正正神,该上路的也到时辰了。
“老太君,启程吧,你的罪过去地府向阎王分说,李家后代的因果已和你无关了”
十八枚玉梳浮空成环,冥火自三寻指尖窜出,在地面灼出焦黑往生阵,咬破食指将血滴入阵眼,虚空裂开猩红鬼道。
“陈三爷,李家作孽报应后人老身无话可辩,还望三爷将来超度之时看在老身的面儿上,说些好话,稚子无辜啊”
“呵,你们李家,将来如何与我无关,我只管送你这程!”稚子是无辜,那些枉死的又何其无辜?他陈三寻不是做善事的好人,一鬼一冤他别做捕尸人了,直接改名陈阎王吧!
李老太君听罢,魂魄又虚了几分,她真正是尽力了,往后看子孙造化。
“有劳三爷!”
三寻用血骨鞭锁住李老太君的魂魄,脚踏罡步,招魂引再次响起
“黄泉路,奈何停,血骨为桥引魂行”
“焚寿衣,弃往生,一点执念照明亭”
“叩请无常开鬼道,莫留孤魂夜夜啼”
念罢,鬼道合,魂魄散,至此世上再无李老太君
青烟散去,三寻尸妆匣中的玉佩多了几处血纹。
李伯山怔怔盯着鬼道闭合处,耳边传来母亲苍老无奈的话:“儿啊,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他哆嗦着,向虚空跪拜:“母亲啊,祖宗啊,可还能救伯山最后一回!”
祠堂内李家祖宗牌位转向,剧烈震颤,“咔咔咔”全都碎成了灰
三寻引出李家黄纸的契文印,打回李伯山的天灵盖,这单算是了结。
“李老爷,三万钱咱们两清!”
寅时梆响,三寻踏着晨露离开李府。石头摩挲着怀中的半块金珠:"寻哥,这珠子和玉佩..."
“珠子给我吧,玉佩后边有用,李家买了湘西的血玉,那玉佩上的也是湘西山脉。”
"是陷阱,也是线索。"他甩鞭击碎李府门口路旁残碑,碑文露出半截符咒。
“那咱们真要去湘西?”石头手中的金珠子,泛起金光,半块混元珠这趟收获也是意外之喜了。
"有人用百年时间,把李家人养成活祭品,咱们自然要去砸场子"
山道尽头,鬼市的马车在山雾中若隐若现,三寻拉紧缰绳,冷声“江少主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我有桩急事,等不及就自己找来了。”江离掀开银线云纹车帘,露出煦日般的笑,三寻瞧见暗骂一声“祸水”
“往湘西去,不能耽搁。”
“巧了,我这桩事儿也在湘西。”
三寻眼眸微眯,他在判断眼前此人是否在诓他
“血玉——”
第7章
晨雾裹着湿气漫过山道,三寻审视着眼前的人,与江离的交情可未到同行的地步。
石头将燎原棍往青石上一拄,碎开满地露水,“寻哥,打不打!”三寻眼神示意他别冲动,这孩子燥得很,都跟谁学的?
江离挑帘探身,腰间桃木剑穗子晃得三寻心烦,却见他笑道:“上个月鬼市接的买卖出了问题,湘西送来的血玉芯子,我以万金买下,却有魔气侵蚀的痕迹,你说这笔帐我要不要算?”
说着跃下车辕,剑穗上坠着的缨络三寻瞧着打眼,江离广袖扫过道旁枯枝,惊起几只食腐肉的尸鸦
“三爷这鞭子沾的尸气,隔着二里地都能嗅见。鬼市新到的湘西舆图,可要借阅?"
江离一派自来熟的模样和三寻在鬼市见的大不一样,一时心中警铃作响,他不会是小鬼上身了吧!
三寻面罩下的眼微微眯起,指尖已经扶上血骨鞭,“江少主对湘西这般上心,莫不是又要收谁家魂魄抵债?”她甩鞭卷住江离脚边碎石,石屑簌簌剥落。
石头见三寻已出手,燎原棍更是护在三寻身前。江离见这主仆二人的架势,怕是把他当成那邪祟了,忍不住笑着摇摇头,三寻还是和小时候那般可爱。
江离轻笑出声,掏出藏于袖中的一块碎玉,而束魂袋此时竟微微颤动发出青光,三寻感觉到束魂袋的异样,拿出李家得来的那半块金珠。
玉芯透出的血丝在三寻手中混元珠照耀下,竟凝成小篆“混元”二字,三寻心下大喜,混元珠得来全不费功夫!
“三爷可听说过‘血玉锁灵’?百年前无相窟崩塌时,混元珠碎片落入湘西苗疆,被炼成镇界血玉——”
“而鬼市买入的血玉,”他眼眸带寒意,陡然转向三寻眉心,却在触及银面罩下的深瞳时化作春风拂柳,“正出自苗疆十八寨。”
半块混元珠忽然震颤悬在空中,珠面裂纹渗出黑血,三寻挥袖收珠的刹那,江离袖中滑出卷泛黄账本。
石头凑近细看,露出一页边角,朱砂勾画的图腾竟与玉佩纹路重合,指着账本边角惊呼:“寻哥,这纹路和玉佩......”
“上月鬼市失窃的帐本残页。”江离指尖抚过“甲子年霜降”的墨迹,“偷簿子的人用血玉改命,如今反被玉中残魂噬了心窍。”
山风卷着腐叶掠过车辕,三寻嘴角上扬,突然甩鞭缠住江离手腕:“你要找的根本不是血玉。”盯着江离没有一点轻松之意,眼神不带笑意,面罩折光泛冷。
“三爷可知,为何混元珠现世必引血灾?”他借力逼近半步,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侧,“因为百年前镇守无相窟的江氏先祖,正是用自己心头血封印了魔潮。”
江离话落,三寻握鞭的手紧了几分——他知道无相窟魔潮!杀了他!
杀意袭来,血骨鞭被注入念力,江离此刻挣扎不了分毫,宛如他刀下的肉,面前的人眼神寒凉看他像是看个死人。想过提起无相窟魔潮会引得他怒意,没想到似乎要引来杀身之祸了。
江离闭了闭眼,腕间言灵契金线竖起,缠住三寻指尖,将他的杀意挡下,“当年有人用我的心头血养玉,如今那些玉正在蚕食混元珠的念力。”
“十年前除祟,你可不曾提过!”三寻念力爆起,江离不慎金线就这么在三寻手中断开,“江离,若挡我路,莫怪我收回你这条命!”
是啊,要不是这人,他江离有什么机会站在这儿呢,对他防备的样子,该不会是以为他此番要抢混元珠?这人还是这么不讲理啊。
山雾转红,道旁古槐垂下猩红气根,缠住车轮发出咯吱怪响。三寻察觉急呼:“闭气。”
腐叶堆炸开粉雾,石头不慎吸入半口,顿时眼泛红光:“好多法器!”嚷着就往藤蔓深处扑。
三寻甩出缄默符正贴石头印堂,江离桃木剑已刺穿雾中鬼手,剑锋急转削断袭向三寻后颈的藤蔓。
三寻反手掷出尸妆匣,十八枚玉梳结阵绞杀黑雾:“趁现在!”
江离会过意一把拉过还未回过魂的石头,金线成网挡在三人面前,而三寻翻手结印
“雷鸣聚火,生生不息,破!”冥火起,黑雾散,山间一霎那阴霾尽去。
“三爷这般冷心冷情的人,鬼魅也要忌惮三分。”说什么要收回这条命,真是半分情面不留,江离笑着用袖角拭去他肩头枯叶,指尖在触及手腕时顿了顿,“前头茶棚歇脚如何?我带了桂花酿。”
“留着给你自己浇坟头。”三寻收回玉梳,眼前这人图谋未知,但从目前看来似乎没有恶意。
方才藤蔓来袭时,江离护他的动作快得不合常理——就像十年前江家除祟,他明明高烧昏迷,却仍死死攥着他画符的手。
“江离,直接点吧,什么目的。”三寻不想浪费时间,和聪明人交易他知道不费脑子
“湘西的血玉我都要,魔气你除,混元珠也归你!三爷与我同走一遭生死门,如何?”
“十万金,钱货两讫。”原来是要血玉,有难度但也不是不能,钱收了事就能办
“成交!”别说十万金,就是...江离话语带笑“还劳烦三爷一路上多多照顾,江某身弱——”
血骨鞭凌空抽碎残碑,三寻将石头扔进江离马车,独自纵马跃入晨光:“江少主这般啰嗦,不如回鬼市拨算盘。”
江离低笑着跃上车舆,指尖抚过桃木剑柄裂缝——那里藏着的半片褪色平安符,正是十年前三寻在江家除祟后遗落的朱砂符。
微亮晨光将他瘦削且笔挺的影子拉长,山道尽头,成片的血藤在冥火焚烬中悄无声息转向,藤芯隐约可见数道血纹。
江离望着前方策马的背影,忽然轻声道:“这次,换我护着你。”
山风吞没了尾音,月色下桃木剑上的幽光又深一分。
石头还在马车上睡着,翻身呢喃:“寻哥,烧鸡还是安陵的好吃”
此时鬼市后院,玄霜正对着账本两眼发黑,她是掌灯使不是算账童子,少主扔下这一摊子往湘西去,真是不管他人死活!
“老徐!再来一碗豆沙汤圆——”
“诶,好嘞”门外徐老头应声吩咐下去,别家算账费墨,他们家算账费粮
第8章
江离的加入,三寻真想打死当时同意的自己...
“江少主,咱们坐这么软的马车啊!”是的,软垫全包的那种
“江少主,咱们吃这么高档的席面啊!”是的,最贵的都点一遍
“江少主,咱们住这么好的客栈啊!”是的,天字一号房3间
石头这一路上已经合不拢嘴了,和寻哥出门哪能和江少主出门比,寻哥赶路除了拉撒,能在马上解决的,绝不沾地。
三寻扶额:出门标准一下子抬高这么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江离,来咱商量一下”三寻扯过江离衣袖,回头看一眼还奋斗于酱肘子和红烧肉之间的石头,没眼看!太丢人!
“你带了金库出门吗?”这么花他都牙疼,鬼市这么富的吗?“我这以后怎么安排他?”
“跟我出门就没有怠慢你们的理儿。”
三寻嘴角扯扯,得,摊上个大爷。
“江离,按你这速度,血玉被吞没了,咱都没到湘西呢!”
江离偷笑,还好还好,小心思没被发现,面上不改色,嘴上应付道:“知道了知道了,加快脚程。”
三人弃车上马,真正让江少主体会了一把风餐露宿。
进入湘西已是六月,初夏的潮湿带着闷热,一路上马不停蹄赶路三寻瘦了些,却精神得很,原本锋利的眸光渐染肃杀,宛如出鞘利刃。
江离勉强跟上主仆二人的速度,但也免不了狼狈,几日没沐浴他觉得自己快被臭晕了。这不,到了湘西沙洲他立马包下当地最好的客栈——如梦阁
三寻看了直摇头:奢侈!太奢侈!还好不是他掏钱。
子时梆子响过三声,三寻在雕花拔步床上辗转难眠。
如梦阁天字房熏着龙涎香,可她分明嗅到床柱缝隙渗出的腐臭味,血骨鞭突然自枕下震颤,镇魂铃撞出急促清音——房梁垂下缕缕蛛丝,正要往他的口鼻钻。
“装神弄鬼!”三寻甩鞭绞断蛛丝,镇魂铃动蛛丝尽断。
江离的嗓音在门外响起:“三爷砸坏承重梁,可得赔上等金丝楠木的钱。”
“聒噪”暗骂一声,三寻打开房门,只见江离持剑而立,手腕言灵契的金线一端竟拴着店家小二双手,那小子鼻青脸肿显然是刚被揍了一顿。
“这客栈有异,你也看出来了吧”显然江离选择包下如梦阁,不单是为了享受,这份警觉倒是让三寻刮目相看。
“所以我才包下整间客栈啊。”他指尖弹开金线,将店小二重新捆在栏杆处,“三爷不会以为,我真是来游山玩水的吧?”
“寻哥!寻哥!救命啊!”隔壁石头房间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喊,三寻迅速飞身踹开房门,却见石头此刻被个面色青白的女大鬼锁住手脚,困在床上不得动弹,那大鬼面露媚色正往石头脖颈处下嘴。
江离只感觉眼前虚影一晃,三寻已经闪到床边,女大鬼后脑勺被定上黄符,直直压在石头身上喘不过气来。
“还不起来?给你腾个地方洞房吗?”三寻聚力踢开女大鬼,石头衣服被扒开,露出的精干胸膛上还有个牙印子。
“寻哥,我被非礼了,我的清白啊!”石头的嚎叫惊飞檐角乌鸦,三寻眼角跳了几下,太丢人。
“江少主,呜呜呜”见三寻不理他,扭头对着门口的江离含泪哭诉
他堂堂九阳童子身差点被破了,对方还是个女大鬼,多委屈
彼时三寻已将那女大鬼束缚,身上红色纱衣隐约能看到森白皮肤上的青斑,被锁在床榻靠里一侧,三寻冥火从指间冒出,灼烧得她面色狰狞。
“饶命,饶命~”软糯甜腻的嗓音发出求饶声,江离打了个冷战,却见三寻眸光冷冷,出手生风。
“生死不论,天道轮回,收”收回束魂袋中,接下来有漫长一夜可以盘问。
一杯冷茶泼醒门外栏杆处的店家小二,江离桃木剑挑起小二怀中的残烛
“湘西特色,名不虚传啊!”
江离言罢,石头房内的烛火暴涨三尺,焰心映出个穿嫁衣的女子正被活生生炼成灯油,那容貌和收入袋中的女鬼竟一模一样。
三寻快如电,甩鞭劈向烛台,火舌却顺着鞭身反噬,江离见状飞出袖中言灵契金线成网扑灭烛火。
“这是‘活人烛’,灯油掺了生魂记忆。”三寻指尖蘸取烛泪抹在窗纸,映出女子临终画面:黑袍道士在她脊背刻满血咒,身旁木箱里堆着数十根未点燃的人烛。
石头浑身恶寒,那女大鬼趴在他身上的冰凉触感还留在手心,不禁打了个寒战。
和李家如出一辙的手段,三寻看不清女子脊背的血咒,但一旁未点的人烛却好似在哪见过。
“三爷快瞧,这小二的脖颈”却听江离惊呼。
冷茶泼在店小二面上时,他脖颈处的青紫掐痕突然蠕动起来。
三寻指尖冥火凑近,火光映出那根本不是伤痕,而是数条金纹蛊虫盘成的纹路
“道爷饶命!都是那黑袍道长逼的!”小二瘫坐在栏杆旁,袖中抖出数根燃烧过半的白烛“他说...说天字房的客人都是祭品......”
江离桃木剑挑起,蜡烛划开裂出一腔灯油:“逼你用活人烛引客?逼你在客栈里藏鬼?”剑尖抵住他咽喉,“还是逼你把我们一网打尽?”
“你们不自量力!”
店小二瞳孔骤缩,脖颈蛊虫突然暴起。
三寻血骨鞭凌空劈下,虫尸混着黑血溅上雕花窗棂,竟腐蚀出孔洞。
石头终于回过神来,燎原棍挑开店小二衣襟——心口赫然一个拳头大的血印。
“七月半...百棺开......”小二诡笑着七窍流血,皮肉如蜡油般融化,露出森森白骨,魂魄离体,随着皮肉融化渐渐虚影。
三寻翻手成诀,截住残魂“阳明之精,遁隐原形,摄”
魂定魄稳,束魂袋收下今夜第二个可怜人,哦不,可怜鬼。
窗外暴雨如注,客栈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哀鸣。
暴雨中传来嘶哑的嗤笑:“鬼手三寸审鬼的本事,倒比捉尸差些。”
三人面色骤变,窗外有人他们竟丝毫未觉,石头推窗查看,只有沉沉雨夜,无人来过。
三寻指尖冥火照向窗棂,点亮血色字迹:苗疆土司楼头,故人烹茶相候。
很好,故人作恶,莫怪三爷手狠。
第9章
暴雨倾盆,客栈烛火在风中明灭不定。如梦阁此时静得叫人发慌,偌大客栈竟只剩他们三人。
“寻哥,这客栈静得不正常!”石头搓搓手臂,他总觉得冷嗖嗖。白天人来人往的客栈,夜里竟听不到什么动静,太不正常。
“那是因为,白天见的都不是人。”三寻话落,眸光更加锐利,如梦阁自他踏入第一步,便感觉到了异常。
宾客众多但却无人成影,店家小二来回跑堂,一人可招呼全场,掌柜端着在内却不抬头迎客。
湘西他才刚到就给了如此大的见面礼,这趟不亏。
三寻指尖冥火骤然亮起,束魂袋中蜷缩的女鬼魂影被抖落——她一身猩红嫁衣残如碎帛,裸露的脖颈与手腕遍布青紫淤痕,森白皮肤下浮着蛛网般的黑纹,似是被人用铁链生生勒出的印记。
“姓名,死因。”三寻血骨鞭缠上女鬼脚踝,鞭梢镇魂铃撞出刺耳鸣响。
女鬼缓缓抬头,乱发间露出半张娇媚的左脸,生前是个美人,乱发遮住右脸,隐约可见右眼窝那是个血窟窿
“这位道爷,何苦为难小女子。”甜腻的嗓音再次响起,对着一旁的石头一个劲抛媚眼,那位小公子身上的血肉她可是闻见了,补得很。
“好好说话!”江离忍不了,桃木剑抵上女鬼的喉,暗骂“惺惺作态”
“哎哟,失礼啦,如茵可是良家女子”说罢,悬泪欲滴。
三寻不语,自顾燃起指尖冥火,弹出一颗小火星直直往女鬼发间而去
“不会好好说话,三爷就教教你”
“啊~”女鬼大叫一声,撩了撩被冥火撸焦的头发丝,正色道
“小女柳如茵......去年七月初七,被夫家逼嫁洞神......宁死不从,便咬舌自尽。”她喉间铁链勒痕骤然渗血,滴滴答答落在青砖上。
“尸身何处?”
“城外北山,洞神庙旁”
“冤有头债有主,何苦害无辜者?”三寻用鞭挑起女鬼右侧乱发,露出右半张脸密密麻麻的烛油孔洞。
“三爷可知,我那杀千刀的夫家,让我二嫁洞神庙的腐尸,我怎么能不怨不恨!”
“这也不是你作恶的理由”
“都成了孤魂野鬼怎么不能给自个儿谋个出路?”
“你以为吞了他,就能道行大增?你这小身板怕是克化不了”
“可那老道长说......”柳如茵话未说尽,喉间勒痕猛的收紧,勒得她不能言语
“雷鸣聚火,生生不息,破”三寻飞速掐诀,破解柳如茵喉上禁术
“我若吞食纯阳肉身,便可破活人烛之困,我也想做个好鬼,可他们剥了我的背皮,剔出我的脊骨,我的血肉已入灯油炼化,如何能再投胎?”柳如茵所言三寻不去考究真假,活人烛的炼法他知道,还是幼年在鬼门藏书楼所见,那是鬼门历代禁术,要不是跟着大师兄,他未必能偷看着。
“柳如茵,你可想重返轮回?”
“可以吗?若能轮回投胎,小女必定为三爷供奉金身”说罢跪下磕头,一改先前放荡模样。
“将那道士所为细细说来”
去年七月初七,也是如今日这样的湿冷雨夜,柳如茵被反绑在祖宗牌位前。
她夫家是沙洲当地大家郑氏一族,族长手持族谱,冷眼睨着她:“郑氏与洞神庙结亲百年,岂容你守寡败运?”
两名壮汉拽起她推向喜轿,另一轿中端坐着具穿银饰的腐尸,蛆虫正从空洞的眼眶簌簌掉落
“我不嫁!”柳如茵咬破舌尖血喷在族谱上。
公婆暴怒,抄起烧红的铁烙在她脊背,“嗤”的一声青烟腾起,皮肉焦糊味混着咒骂:“贱妇!洞神娶亲是抬举你!”
柳如茵挣脱无路,一路哭喊着被抬到洞神庙,入庙后只见一黑袍道士
“道长,我不嫁,救救我,救救我”郑家人放下她,落了锁,她本以为可以逃走,谁知道最毒人心,他们将她双腿打断,势必要困死她在这洞神庙中。
“郑氏孝妇柳如茵,宗族已将你除名,献祭洞神,这是你的造化和福分。”
柳如茵听到此处彻底绝望,处处都在索她的命。
神庙供桌前,黑袍道士用骨笔蘸着朱砂,在柳如茵赤裸的背皮上画阵:“以尔怨气为引,化血肉为膏。”
黑袍道士将她捆在青铜鼎上,鼎中沸腾的烛油混着尸油,从她足心穴点灌入经脉。
七七四十九日,怨气与烛油凝成青绿色膏体,
直到活人烛凝成,她受不了咬舌自尽,才发现自己已魂魄离体四处游荡
“那道士剥了我的背皮。”柳如茵魂体微颤生魄皮活剔骨,那洞神庙比阴曹地府还可怖。
“用朱砂笔蘸着我的血,在皮子上画阵。我喊不出,一声都喊不出。”
三寻的冥火忽明忽暗,柳如茵的故事让他心底生寒,洞神庙的糟粕,冥婚祭神的肮脏被他赶上了,必要会一会。
“以怨养怨,以亲噬亲。那道士说,集齐七盏活人烛,就能复活真正的洞神!”
“用我炼烛时,还说过件趣事。”她腐烂的唇角诡谲扬起,“北方江氏百年前就用嫡子心头血养玉,三爷你可知道北方江氏?”
江离眉头微皱,作势要挥剑直指柳如茵,腕间言灵契金线也将要出手。
三寻按下他肩,轻轻摇头。
“三爷,送我轮回前,可容我回郑家一趟。”
“当然,你引路就好,因果我断。”血骨鞭稍镇魂铃作响,鬼路前扫,无常取道。
“柳如茵,来吧”冥火光即将穿透柳如茵魂体时,束魂袋将她收入其中。
江离怔怔看着三寻,张嘴却无声
“不急,洞神庙我们一道去,先休息足了。”说罢,朝石头挥挥手,示意他铺床。
“三寻,我手上的江家,绝不可能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半晌,江离艰难开口,这是他能给出的承诺。
客栈外老槐树上,灯笼在雨中淌血
嘶哑的嗤笑混着雷声传音而来:七月十五,百烛照路,恭迎鬼手三寸。
这话只有三寻听得见,看向窗外,敛眉轻叹一口闷气
他乡遇故人,不知是好是坏。
完结小说鬼门捕尸录&佚名全文阅读,全书语言流畅,自然洒脱,是一本不错的小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