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军:从将门奴仆杀到九五至尊是畅销小说家佚名的作品,它的主角是 赵安 、 周瑶 ,这本书条理清晰,结构层次分明,本文主要介绍的是:第1章“杀啊,俺要杀鞑子!杀光鞑子!!!”随着一声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怒吼,赵安猛地睁开眼。只见宽敞的墩台内,五个身穿甲胄之人吓得一起后跳,骂骂咧咧地嚷嚷起来。“特娘的,俺还以为诈尸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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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杀啊,俺要杀鞑子!杀光鞑子!!!”
随着一声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怒吼,赵安猛地睁开眼。
只见宽敞的墩台内,五个身穿甲胄之人吓得一起后跳,骂骂咧咧地嚷嚷起来。
“特娘的,俺还以为诈尸了呢。”
“我说什么来着,这傻子比驴都好使,哪会那么容易累死?”
“就是,就是,咱们西州卫第一杂役的名号可不是瞎喊的!”
......
“西州卫?我不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吗?”
赵安皱了下眉头。
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向脑海,快速消化后,他意识到自己穿越了。
而且穿到一个名为大靖的王朝,成为西北边军的一个军户。
家里本来还有爹娘,但数月前,三十骑鞑子夜袭铁门堡,屠了赵家屯。
全村一百多人,只有两人幸存。
他素来憨傻,另外一人则是疯了,连狗屎都吃。
这一战铁门堡守军也是损失惨重。
百户、一个总旗、五个小旗,还有五十多个兵卒战死,余者皆伤。
从那以后,他天天念叨着杀鞑子。
铁门堡上下借着这个由头,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干。
其他堡的看着眼红,天天过来抢人。
他往往是片刻前还在喂牛养马,挑屎泼粪,旋即又被喊去砍柴打猎,挖坑砌墙。
压根看不到闲的时候。
这哪里是军户?
分明是在给他们当牛做马,供他们尽情奴役,还用西州卫第一杂役这种诨号来死命嘲讽他!
问题的关键是他们都很怕鞑子,根本没想过报仇雪恨,也没把他当个兵!
堡里操练兵马,他是没资格参加的。
兵卒所需要的一应装备,他是一件也没有......
“这也太惨了!想我堂堂军医,左手银针,右手屠刀,何曾被人这样欺凌过?”
赵安摇了摇头,抬起锐利的眸子看向几人。
为首之人满脸的络腮胡,嘴角一直挂着笑容,给人感觉很和善。
他就是这红柳墩的墩长杨大虎。
“傻子,你没事就好。”
杨大虎笑呵呵地道:“咱们这烽火墩的密道刚挖通,你要是死了多晦气?饿了吧?今个儿我高兴,赏你开个荤!”
他让人端来七个大饼,还有一盘羊肉。
这看得几个墩军直流口水。
他们也是许久没吃过肉了。
能不能分点?
哪怕揪一丝,尝个肉味都成!
不过面面相觑后,没有人吭声。
“这么丰盛,不会是断头饭吧?”
赵安有些狐疑,奈何肚子一直在咕噜噜乱叫。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抓起大饼和羊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待闷头吃完,感觉都没个半饱。
他冲杨大虎咧嘴一笑道:“头,还有吗?”
杨大虎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脚:“让你这憨熊敞开吃,咱们全墩的人都得饿死。你休息一个时辰,入夜后和六子一起去巡哨!”
大靖立国之初,为了屯田守边,抵御外敌,实行“卫所制”。
共有烽火墩、百户堡、千户所和戍边卫四级。
设墩长、小旗、总旗、百户、千户、指挥使等职。
后来朝廷为了更好地指挥调度,又有了在一些戍边卫之上增设边塞军的传统。
比如现在的西北十二卫都属于武威军。
名义上,赵安是武威军西州卫治下,正儿八经的墩军,直接听命于红柳墩的,但同样被他们当作杂役用,不占墩军名额。
杨大虎口中的六子叫杨小六,他的堂弟。
自从鞑子夜袭铁门堡之后,整个西州卫的烽火墩都增设了夜不收,也就是侦察兵。
红柳墩是个小墩台,墩军五人,也没有增加人手,直接让杨小六扛了这差事。
贼眉鼠眼的杨小六瞥了一眼赵安,冷笑道:“就在这儿睡,别回村找你婆娘了,除去来回的时间,都不够你脱裤子的!”
“哈哈哈......”
几个墩军一阵大笑。
赵安装作不知所谓地挠了挠头。
他其实也是刚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美婆娘。
那女人是原主在大半个月前打猎时捡到的,受了重伤。
适逢堡里在用流民填充赵家屯,她说自己也是流民,然后非要给他当婆娘。
原主心善,不仅答应了,而且什么都听她的。
可赵安稍微一琢磨便觉得她来历不明,怕是不简单。
另外,西北边军和鞑子相安无事多年。
赵家屯被屠似是有些蹊跷。
只是当晚原主在外送信,没有这段记忆。
现在他很难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当然,暂时也没心情去想这些了。
原主是被活活累死的。
这具身体积攒多时的乏劲和倦意还在呢。
重新翻涌后,任凭他意志力再强,也只有被湮没的份。
“呼噜噜......”
听他扯起了呼噜,杨大虎将堂弟拽走道:“别搞砸了!”
杨小六压低声音道:“这种事栓头猪都能办好,大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一个时辰后。
杨小六拿着铜锣在赵安耳边狠敲道:“赵傻子,你婆娘被人睡了!”
赵安缓缓地睁开眼,瞅傻缺一样瞅着他。
见说得这么直白了,他好像都没听懂,杨小六松了一口气道:“随我去巡哨。”
“俺要回村!”
噌得一下站起身后,赵安直接将曹贼给撞个四脚朝天,还顺势一脚踩在他的手掌上,连碾了好几下。
杨小六疼得鬼哭狼嚎之际,不得不单手抱着他的一条腿阻止他离去。
“你这蠢货,老子是在开玩笑,快抬脚!”
“哦。”
赵安照做。
杨小六看着肿得发紫的手掌,自己都觉得是咎由自取。
很快就能睡到他婆娘了,还耍这夯货作甚!
两人一起到马圈,骑着两匹瘦马通过吊桥,一路北去。
赵安穿的是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粗布短衣,拿着一根黑不溜秋的小短棍。
反观杨小六。
穿着棉甲和长筒皮靴,戴了头盔、面巾并加装护颈布,配上匕首、腰刀以及弓箭。
但这依然掩盖不了他半路出家。
夜不收为隐蔽行动,一般穿深色短打,不披重甲的。
而且天气那么热,他是要捂痱子,还是孵小鸡?
就这还不消停呢。
“赵傻子,你那婆娘一看就是屁股大,能生娃!”
“你知道睡是啥意思?那你们到底睡没睡!”
“她咋愿意给你这种货色当媳妇的?是不是有啥隐疾?”
......
如果说岳飞是八千里路云和月,那么赵安一定是三十里路蚊和蝇。
杨小六跟个苍蝇一样嗡了三十里,还张口闭口都是他婆娘。
曹贼当得这么昭然若揭,也是没谁了。
他看向驻马喝水的杨小六,勾起嘴角道:“俺那婆娘......咋说呢,很香,很主动!”
“噗!”
“咳咳咳......”
杨小六被一口水呛得半死,趴在马背上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了。
他拔出腰刀,龇牙咧嘴道:“她是老子的,老子杀了你!”
赵安都没正眼瞧他。
一个菜鸡罢了。
别看他全副武装,拿着短棍随便虐!
总感觉真正的危险在降临。
翻身下马后,赵安趴在地上听了听,瞬时肾上腺素狂飙。
是马蹄声!
从斜后方包抄而来,而且速度非常快!
像是鞑子!
第2章
月光如洗,惹得四处涌起的乌云争相泼墨,似乎还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哄笑声。
鞑子的身影也晃了出来。
赵安起身看向杨小六。
这个往日里谈鞑色变的人,竟丝毫没有要跑的意思。
看来那真是一顿断头饭。
他讥笑道:“你们和鞑子勾结?”
“什么勾结!你这傻子会不会说话?”
杨小六朝他吐了口唾沫道:“咱这是以和为贵,冤冤相报何时了?而且咱们几斤几两,你不清楚?咋会是他们的对手!”
“这么恬不知耻?”
“放屁,老子这叫成人之美!你不是天天嚷嚷着要杀鞑子吗?人家也是听说了你西州卫第一杂役的名号,比牲口都能干,累都累不死,想要和你过两招。你说老子咋能不牵个线,搭个桥?哈哈哈......”
他笑得很肆意,随后又翻身下马,点头哈腰地迎向鞑子。
那样子别提有多谄媚了。
赵安后槽牙都要咬崩了。
这帮王八蛋!
利用他!
奴役他!
欺辱他!
还要把他送出来供鞑子玩乐,全然不顾那么多村民和将士尸骨未寒......
太可恨了!
难怪鞑子从来不把靖国人放在眼里。
有这些吃里扒外,奴颜婢膝的蛀虫在,他们的铁骑早晚踏破中原。
“你就是那个有些蛮力的两脚羊?”
一个穿着皮质柳叶甲的鞑子策马走到赵安面前,觑了一眼道:“瘦得像个猴,够我一脚踹的吗?”
赵安鹰眼如炬,杀气腾腾地瞪向他。
他胯下战马登时躁动了起来。
鞑子啧啧称奇道:“已经很久没有两脚羊敢直视我了,还眼露杀气,这么狂野,看来你是真想杀了我们啊,很好!那我今天就拿你解解闷!”
杨小六赶紧添油加醋:“这厮干杂役,一个顶十个,要不是能让您们乐呵,我们还不舍得送出来呢。”
“不错!今天只要我打舒坦了,少不了你的好处。来,小杂役,拿着你的小棍棒抡我,把你吃艿的力气都使出来!”
鞑子翻身下马,解了腰刀和甲胄,袒露健硕的上半身和怒贲的腱子肉,然后嗤笑着冲赵安勾了勾手。
杨小六看得瑟瑟发抖。
鞑子着实彪悍呐!
难怪区区三十骑就能将铁门堡给杀得天翻地覆。
这要怎么打?
但愿赵傻子能多撑几下。
别被一拳打死了。
那可就没意思了。
“杀你何须短棍?”
赵安把自己的武器也给扔了。
他穿越前也是一身的腱子肉好嘛。
来的只是三个鞑子,未尝不可一战。
比较麻烦的是这具身体还是特别疲惫。
其实连他都有点佩服原主。
每日那么高强度地干活,数月来都没有正常休息过......
这恐怕不仅跟他体格异于常人,气血旺盛有关,还源于那份惊人的执念。
杀鞑子的执念!
既然整个铁门堡的人都在骗他,那么今晚他就自己动手!
杀一个算一个!
“嗷!”
赵安蓄了一口气,助跑两丈后,一跃而起,一拳砸向鞑子的面庞。
那鞑子跟座大山一样杵在那,根本没有躲。
不过当赵安后退数步后,他摸了摸迅速肿起的侧脸,又吐了几口血沫道:“他奶奶的,爽!小傻羊,该我出手了!”
鞑子扭了两下脖子,抡出一拳。
那刚猛又霸道的拳劲掀乱了赵安的束发,还带着一股冷风刮面的凌厉。
“啪!”
赵安同样没有闪躲,怒吼着和他对了一拳。
竹裂般的脆响炸开后,两人皆是向后踉跄了几步。
赵安的整条手臂都有点疼。
这鞑子强横啊!
这具身体那么耐打,他还结合前世的经验巧妙发力了,竟没让鞑子吃亏。
不好打......
殊不知鞑子也诧异。
他甩了甩手,一再打量道:“就你这一身的蛮力,在我们那肯定是个受人敬重的勇士,他们却让你当杂役?这样的靖国又岂能不亡?来,再战!”
他像极了一头发现猎物的豺狼,手脚齐出。
赵安想要速战速决,边打边寻找破绽。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了十几个回合,又倒地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招招狠辣。
看得其他两个鞑子猛灌烈酒,大声喝彩。
“好!!!”
杨小六也是不停地鼓掌叫好,开始憧憬鞑子许诺的好处了。
那一盘羊肉没有浪费。
赵傻子真是个低廉又好用的玩物!
“他估计不是一般的鞑子。”
迟迟找不到致命的破绽,赵安也有点急了。
当两人互相踹了一脚分开后,他身上像是背负着一口大鼎似的,压得他直喘粗气。
“痛快!痛快!”
鞑子站起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还是头一回有两脚羊能和我打成这样。不过你已是强弩之末,我却还未尽兴,终究差点意思!”
说到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邪笑道:“忘记告诉你了,我就是那日率领三十骑屠了你们赵家屯之人,杀他们真如杀鸡宰狗......”
“你说什么?”
赵安撑着身体,一点点站了起来,困乏的眸子变得猩红,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源源不断地灌入他的四肢百骸。
“还有血性就好!”
鞑子捏着拳头走向他道:“可能你爹娘也是我杀的,你肯定还不知道,你们铁门堡的新百户是内应,我还特意让人带着两个死囚帮他立功。唉,你们这些两脚羊御敌不行,内讧倒是从来没输过。”
“......”
赵安体内如有一锅热油在被怒火烹烧。
不出他所料,赵家屯被屠另有隐情。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得知真相。
铁门堡的新百户钱永曾是堡里的两个总旗之一。
在赵安的记忆里,另一个总旗颇有威望,也为百户所赏识。
钱永想抢在他前头高升,基本不可能。
结果为了一己私欲,他竟然引狼入室,葬送了上百个村民和五六十位将士的性命......
可笑的是,事后他还因拼死力战,斩首两级如愿晋升百户!
铁门堡上下都将他视为悍将!
这是哪门子的悍将?
理应天诛地灭啊!
杨大虎是钱永的人。
杨小六又是杨大虎的心腹,也是知道此事的。
如今鞑子都说了,他也不介意再刺激刺激赵安。
他轻笑数声道:“这事儿真不怪钱百户,要怪就怪你们赵家屯军户凋零,还净出些像你这样的无能之辈,屠了才能换新的嘛!”
“至于战死的那些人,都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歪瓜裂枣,死了就死了,而且边军哪有不死人的?”
“你给我住口!”
赵安额头的青筋尽数暴起,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
他前世是兵,今生还是。
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事。
在他的眼里,某人已死!
杨小六还怕不够刺激呢,搓着双手,一脸猥琐道:“放心打,汝死后,汝妻吾自养之,嘿嘿嘿!”
“畜生!!!”
赵安怒指着他,字字如刀道:“待杀了这些猢狲,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第3章
“这才有趣!”
眼见赵安如嗜血猛虎般扑来,鞑子抖擞精神,提着拳头迎上对轰。
两人的拳头很快鲜血淋漓。
四肢也是不断传来对撞声,听得人胆战心惊。
“来!”
“再来!”
“对,就是这样,别瓜怂!”
最初,鞑子还大吼大叫又大笑,一副无敌于世,酣畅淋漓的样子。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赵安跟吃了大补丸一样,越打越癫狂,越打越要命。
随着体力跟不上,攻势也大减后,他有些慌了。
可别真被这只两脚羊给杀了,会滑天下之大稽,沦为笑柄的......
“结束了!”
赵安瞅准时机,一个扫堂腿将他掀翻在地,旋即虎扑而上,挥拳砸向他的面门。
鞑子惊慌失措地用双臂格挡。
拳头并没有落下。
原来是赵安虚晃了一下,转而砸向了他的心脏。
“嘭!”
“嘭!”
“嘭!”
裹挟着愤怒与仇恨的拳头似乎打出了破空声。
而且是先后三拳,集中于一点。
鞑子被直接轰杀了。
他嘴里漫着鲜血,两眼透着惊恐与难以置信,再也没有合上。
赵安好像极度透支了身体,突然以头呛地,万分痛苦地翻滚到一旁,低吼几声后,没了动静。
“百骑长!”
两个鞑子愣了又愣,才手忙脚乱地跑上前。
确认人已经死了后,一个鞑子气得仰天咆哮,随后拔出腰刀走到赵安身旁。
见他也没命了,那鞑子并没有打算放过他,而是举起刀,准备将他剁成肉泥。
“唰!”
谁知刀还没有落下,一把刀便斜着捅进了他的身体里,连他的柳叶甲都给刺破了。
“你......”
他怔怔地看着赵安,脑袋一片空白。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赵安也没有任何停顿,抽出腰刀杀向最后一个鞑子。
招式很简单。
就是暴力劈砍。
鞑子被砍得一退再退,脊背直冒冷汗。
而且他已经震惊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赵安手里拿着的可是百骑长的腰刀,一直和百骑长的甲胄放在一起。
刚才这厮诈死,让他的同伴疏忽大意,导致被杀。
兵不厌诈!
姓赵的不是傻子吗?
怎么还懂兵法!
最可怕的是,他似乎在扫倒百骑长,轰杀他之前就想好用这一招了。
不然又如何恰好打到腰刀附近,杀人之后又恰好能够拿到腰刀?
这份自信与战术素养......
恐怕只有久经沙场的老兵才会拥有。
一个据说从未上过战场,都没被操练过的杂役,为何能这般!
鞑子越想心越乱。
赵安找准机会,将腰刀一横,抹了他的脖子,然后声如奔雷道:“我赵安不是你们的玩物,而是一个战士!杀人、砍头,还会邀功的战士!而且杀的就是你们这些鞑子!”
“......”
鞑子匪夷所思地看着他,紧接着轰然倒下,同样死不瞑目。
他们可都是参与了铁门堡之战的鞑靼铁骑,最终却死在了一个傻子的手里。
何其荒诞!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站在不远处的杨小六早就看傻眼了。
他都还没从那个官职和钱百户差不多,却远比钱百户彪悍的鞑子被杀中缓过来呢。
要知道鞑靼尚武,打造有“十五等勇士”特殊荣誉。
而且这种荣誉是对外厮杀,对内搏斗综合而来,很难掺杂什么水分。
一旦获得,那便是万人敬仰的存在。
被赵安杀了的百骑长可是“十一等勇士”!
铁门堡之战中,他杀了百户、一个总旗和两个小旗!
这样一个猛将,却死在了赵安的手里。
还有天理吗?
然而,苍天像是在开玩笑,剩下的两个鞑子也被他杀了。
总共三个鞑子!
别说悬阳千户所了,就是整个西州卫,都已经很久没有听说有谁能够连斩三敌首了!
一个傻子,一个玩物,一个累成狗,乏如猪,来之前也就吃个半饱,还隔了一两个时辰的杂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谁能告诉他?
“畜生,到你了!”
赵安提着正在滴血的腰刀,一步步逼向杨小六。
“你你你......你不是人,你不要过来啊!”
杨小六双手握着腰刀指向赵安,可还是抖得不成样子。
他这会儿压根不敢直视赵安。
那滔天的杀气、不羁的傲骨、强大的气机,就像是一尊不可战胜的战神!
“你们这是作茧自缚!”
赵安随意挥舞着腰刀砍向杨小六。
必须得说,仇恨真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先前自己前世今生的潜能都被激发了。
满心想的都是杀鞑子,宰畜生,报仇!报仇!报仇!
尽管反复挣扎,一再尝试了,杨小六还是生不出任何对战之意。
在握着的腰刀被打飞后,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响头道:“求求你别杀我,这一切都是钱百户干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就找他!”
赵安一脚将他踹翻,一刀刺进他的左大腿,用力一拧道:“把我当玩物送出这一出,少不了你在暗中捣鬼吧?一旦事成,既能霸占我婆娘,还能讨好鞑子,一举两得!”
“你根本不傻......”
杨小六惨叫连连道:“难道你一直都是装的?不不不,铁门堡谁不知道你是个没啥脑子的大傻子!”
“扑哧!”
赵安又朝着他的右大腿给了一刀道:“继续想,这样你可以多撑几刀!”
“你不能杀我,我纵使犯下了天大的过错,自有卫所来定罪。”
“三刀!四刀!五刀!”
“啊啊啊......你这个疯子!你以为杀了我,你能活吗?现在整个铁山堡都是钱百户的,你要啥没啥,拿什么跟他斗!你就是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你一个死人操心我的活路?真是可笑!”
赵安面无表情地捅着,接连捅了几十刀,把他捅成血骷髅后,割了他和三个鞑子的头颅,望向南方。
夜幕如山,看不见来时路。
活路又在何方?
杨小六说得没错,他没有实力跟钱永斗。
回去就是找死。
但又怎能逃?
赵家屯的老少妇孺,铁门堡那么多英魂都在冥冥之中看着呢。
爹和娘的坟头满是冤屈。
婆娘还在家里等着。
那个喜欢吃狗屎的发小也需要他照料。
无论何时,又身处何地,做人都要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只要心怀正义,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那不过一个百户堡,怕什么?
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没有实力就杀出一条血路!
一个杂役照样可以闯出一片天!
第4章
这个季节,西北常刮东南风。
风紧扯呼。
赵安逆风而上。
为爹娘、父老乡亲和将士们报仇第一步,抓人!拿证据!
他带着四颗人头,策马回到红柳墩附近。
红柳墩高达四丈,设有望楼、箭窗、壕沟和鹿角(尖桩)。
吊桥肯定是收起来的。
想要回墩,无法走正门,也不能走。
好在有密道。
而且整条密道有一半都是他挖的。
早在赵家屯被屠之前,他就在挖。
今日刚被他挖通,这就派上大用场了。
密道的出口在河边,距离墩台大概两里地。
河流能够阻断鞑子铁骑的进攻,便于逃生。
赵安找到出口,拴好马,拎着人头进入后,放下三个,然后小心翼翼地通过密道进入墩台。
无人看守。
他又沿着阶梯登上望楼,这才看到残烛摇曳,墩长杨大虎带着四个墩军横七竖八地躺在桌旁。
桌上杯盘狼藉,堆着许多啃得干干净净的羊骨头。
他们这是在庆贺密道挖通,而挖密道的人又被他们废物利用,讨好了鞑子?
那还挖密道作甚!
这帮垃圾玩意......
靠他们守边,恐怕是一守一个不吱声。
不过既然都在,特别是杨大虎也在,倒省得专门去找了。
瞥了眼挂在墙上的腰刀、弓弩和箭矢等物,赵安刚要走向几人,杨大虎应该是被尿给憋醒的,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看到他以后,杨大虎快速揉了揉眼,又伸头瞅了瞅,随后大惊失色道:“傻......傻子?鬼啊!快来人呐,厉鬼找上门了!”
他这么一喊,把三个墩军也给吵醒了,发现是他后,顿时抱成一团,颤不成声道:“鬼鬼鬼......”
“你们说的是他吧?”
赵安把一颗人头扔到了他们面前。
“六子!”
看清那依然痛苦万分的面容后,杨大虎两腿一软道:“谁......谁杀的?鞑子?不过你咋能活着回来?”
“因为我傻,鞑子都懒得杀?”
“定是如此!”
“你这么蠢,是怎么好意思喊我傻子的?又是怎么当上这墩长的?”
赵安拔出腰刀,怒火冲天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你们刚才那德性!你们暗通鞑子之事我已知晓,杨小六和那三个鞑子想要杀我,已被我反杀。”
“如果你们不想死,就老老实实把通敌之事写出来,签字按手印!”
“你杀了他们?”
一个墩军不屑一笑道:“我看你是想杀鞑子想得走火入魔了,鞑子怎么没玩死你,让你回来丢人现眼......呃啊!”
刀起人倒。
浓浓的血腥味迅速掩盖了刺鼻的酒味。
他被赵安一刀砍了。
他也姓杨,也是杨大虎的堂弟。
“你敢杀他?”
杨大虎都看懵了。
见惯了赵安逆来顺受,低三下四的样子,忽然看到他拔刀砍人,还是直接砍死,给他感觉天都塌了......
看来杨小六和三个鞑子真是他杀的。
这也是目前勉强能够说得通的。
只是他还是无法想象,他是如何连杀三个鞑子的!
其中一个还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十一等勇士”!
“你们这帮杂碎,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赵安没时间陪他们在这耗,一脚踹翻杨大虎后,又要杀人。
杨大虎吓得肝胆俱裂道:“都是钱百户为了一己私欲,我们也是不得不从,你你你......”
赵安出其不意,各给了剩下两个墩军的小腿一刀,然后用刀狠抽着杨大虎的贼脸。
“写写写,我写!”
这下杨大虎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了,六神无主地写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签了名并且咬破手指按手印后,他让其他两人照做。
赵安拿起扫了一遍道:“下密道!”
杨大虎支支吾吾道:“没......没用的,你根本奈何不了钱百户。你以为悬阳千户所和西州卫的那些大人都是傻子吗?”
“所以我现在杀一个赚一个!”
“别别别!您是祖宗,我们全听您的!”
他脖子一缩,带着两人走下望楼,进入密道。
在出口处看到三个鞑子的首级后,他们气喘如牛,头都不敢抬了。
魔鬼啊!
傻子成魔鬼了!
连鞑子都能杀,还连杀三个......
赵安用绳子将他们绑在一起,又将他们打晕后,只拎着鞑子百骑长的头颅,骑马赶到赵家屯外。
他下了马,麻溜地进入村子,然后跑到自家门前,先缓缓地敲了九下,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最终一哆嗦。
呸,没有最终。
这是那婆娘教的。
原主还傻呵呵的觉得有趣。
寻常女人谁会这么搞节奏?
没过多久。
一个男子打开门。
大热天兼大晚上的穿着严丝合缝的长袍,还鬼鬼祟祟的。
要不是他生得眉清目秀,还一步三咳,赵安估计要吟诵离离原上草了。
这婆娘喜欢女扮男装啊!
就这还能被杨小六给惦记上。
真不知道该说她长得太美,还是那货太曹贼。
周瑶看着满身血渍的夫君,震惊道:“你......你杀人了,还不止一个?”
一眼就能看出来?
瞧瞧这眼力劲!
从来没杀过人的肯定做不到!
杀得少的估计也很难。
这婆娘到底啥身份?
赵安直挺挺地往她怀里一闷嘀咕道:“快带我去村外。”
并非他有意占便宜。
而是真到极限了。
他前世参加魔鬼特训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累过。
要不是时间紧迫,又一直在与死亡赛跑,让他的神经绷到最紧,他下一息就会昏死过去。
“好!”
周瑶既没多问,也没在意,拦腰将他抱起,跑了几步才意识到自己是个病秧子,又假装咳了两声。
这婆娘......还有点可爱。
跑到村外,看到吊在马侧的头颅后,她目瞪口呆道:“这是鞑子的首级?你杀的?”
“上马,我给你指路!”
“嗯。”
虽然有太多疑问,但意识到兹事体大,周瑶还是把傻郎君放在马背上,随后踩着马镫,将大长腿一扬,十分熟练地翻身而上。
赵安就这样被她抱在怀里。
一路颠啊颠。
后背的疼痛都被抚没了。
不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还是希望坐后头。
毕竟一大老爷们,哪能被个女人公主抱后又骑马抱?
而且待会儿他们俩是要钻小树林的......
第5章
风卷尘沙如一张催命符,横在铁门堡的夜空。
随着一骑的出现,延伸到牛头堡。
两堡紧挨,互呈犄角之势,兵卒皆是过百,合力镇守着悬阳千户所的北大门。
为爹娘、父老乡亲和将士们报仇第二步,找帮手!
周瑶按照赵安所说,来到牛头堡西北处的一片树林外,然后背着郎君,拎着头颅钻了进去。
没走多远,她看到有个蓬头垢面的胖子坐在水潭边钓鱼。
身旁竖着一对生锈的铁戟。
其中一个铁戟上挂着底部窟窿比头还大的鱼篓子。
别说水潭早就干枯了,就是有水有鱼,那也是钓多少漏多少啊!
周瑶知道胖子是谁了。
牛头堡的百户刁莽。
据说曾经是京畿营的游击将军,因和鞑子大战时吃了败仗,又贪赃枉法,被贬到了这里。
从此白天睡觉,晚上钓鱼,而且嗜酒如命,悬阳千户所的人私底下都喊他“憨百户”......
傻杂役,憨百户。
很登对呀!
周瑶都想丢下夫君走人了,但还是强忍着把头颅扔到了水潭里。
“他奶奶的,好大的鱼头,还是来自敌国的!”
刁莽甩了鱼竿,疯疯癫癫地跑上前抓起来,手下颤抖着端详许久。
他憨笑道:“红烧,清蒸,还是爆炒?这鱼头肯定贼香!你们砍的?”
赵安沉声道:“我砍的,还有俩,还顺带着砍了两个铁门堡的小杂鱼,不知刁百户是否愿意移步?管饱!”
“全......全是你砍的?”
“没错。”
“就凭你?我知道你,西州卫第一杂役,名号比老子都响亮!”
刁莽拿起酒壶咕噜噜地灌了半壶,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赵安,最终又看起周瑶来。
周瑶轻咳了两声。
他打了两个酒嗝。
赵安受不了了,揭穿道:“你这嗝全是水味,好歹一个百户,真的破落到搞不到酒喝?而且你每晚都来钓鱼,我都撞见十几回了,钓的真是鱼?”
要想干死钱永,继续杀鞑子,单打独斗肯定不行。
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而这个帮手还必须跟他一样嫉恶如仇,敢冲敢闯,最好让上头有所顾忌。
按理说在烂到骨子里的悬阳千户所找不到。
但结合原主往日里看到的一些情景,他还真锁定了这么一个人。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说服他出手。
“你也不傻啊......”
刁莽有些吃惊:“那你说说,我钓的是啥?”
赵安脱口而出:“机会!”
刁莽眼神一滞后,破口大骂道:“老子这辈子都望到头喽,还扯狗屁的机会!你这混账东西快给老子滚,你砍了谁家的鱼头就送给谁吃去,别来烦老子!”
“钱永为了晋升百户,勾结鞑子,让赵家屯被屠......”
赵安并没有走,而是掏出口供递给他,又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包括他杀鞑子的细节。
刁莽瞠目结舌地看着,黝黑的面庞似乎滚烫了起来,都冒烟了。
周瑶也是觉得自己背着的郎君突然重如泰山,压得她心下乱跳,两腿发软。
他一个杂役,连杀三个鞑子,两个墩军,还要找百户报仇!
真是热血又癫狂!
“滚!!!”
然而,刁莽还是将手一指道:“你可知道你杀的这个鞑子叫赤木烈,货真价实的十一等勇士,你闯下大祸了,铁门堡必将寸草不生!”
赵安笑了笑道:“一个自暴自弃,醉生梦死之人还识得鞑子的小头目?刁百户,咱们傻子对憨子,能不玩心眼了吗?你也天天想着杀鞑子,一雪前耻吧?”
“你特娘的说谁憨?有你这么求人的吗?”
刁莽把头颅扔地上,拽起双戟道:“信不信老子劈了你!”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你真想在这沉沦一辈子,那就尽管劈。”
“你你你......老子最讨厌和你们这种人掰扯,还不快给老子滚下来?”
“已经元气大伤。”
“小混蛋,吃老子一戟!”
别看刁莽胖得像个大水桶,上中下都粗,拿起兵器后立即霸气侧漏,威风凛凛。
周瑶则是恼得俏脸微红。
她估摸着赵安可能是在用浑话提神,也就趁势掐了他几下,随后又求情道:“还请刁百户消消气,等他说完再杀也不迟。”
“还是你说话对我胃口!”
刁莽挪到她身旁,侧着耳朵道:“他奶奶的,都别装了,累死人还贼没劲!赵安,你有屁快放,打算咋搞?我其实早就看出赵家屯被屠有猫腻,但钱永那个天杀的不好对付,你就是有人证也没用。”
见微知著,果然没有看错人。
赵安赶紧道:“所以咱们需要‘借势’!”
“哦?”
“今年是泰始元年,新皇前不久派了一个内臣来犒劳咱们武威军。犒劳后,那内臣迟迟没走,在这种情况下,想必卫所也怕咱们把事情闹大吧?”
刁莽十分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能够想到这一层,证明他不仅勇猛,而且有脑子。
倒是个人才!
可西州卫和悬阳千户所要是上来就不管不顾地摁死他们,又当如何?
西北十二卫听调不听宣,各自为政不是一天两天了。
武威军对诸卫的约束有限。
他没想到这一层吧!
也罢。
曾经沧海难为水。
刁莽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太高了,差点意思就差点意思吧。
现在不是有他在运筹帷幄吗?
赵安只是个干杂役的,眼界和阅历有限。
不能鸡蛋里挑骨头啊!
“如你所说,这是老子东山再起的好机会,随我去牛头堡!”
刁莽把鞑子头颅往鱼篓旁一挂,提着双戟就走。
赵安快撑不住了,急忙道:“刁百户,牛头堡的那些人听你的吗?”
“放屁!”
刁莽挥舞了两下铁戟道:“即便好汉不提当年勇,老子现在也是他们的头,你当老子这点威严都没有?”
“那就好!”
赵安把头往自家婆娘那白皙的鹅颈间一埋,小憩。
周瑶脚下一顿,隐约可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转瞬间又风风火火地往外赶。
刁莽回到堡里把手下都给喊上,径直来到钱永的宅子前。
他振臂高呼道:“钱永通敌卖国,致使赵家屯被屠,铁门堡损失惨重,老子已经掌握铁证,随老子去抓人!”
牛头堡的兵卒惊愕之余,相互看着,没有人行动。
他们心里很清楚,钱永再怎么着,自有卫所来问罪。
同为百户,他无权这么做。
而且虎落平阳被犬欺,整个悬阳千户所,谁给过他好脸色?
他以前就是再风光,被贬到这里来,也很难再有出头之日。
武威军可不比镇北军,更不是那京畿营,哪个不是混吃等死?
继续喝酒钓鱼不好吗?
为啥要管这等破事!
“你们敢违抗军令?”
刁莽有些尴尬,准备自个儿冲。
像钱永这种软脚虾,哪里是他的对手?
“借你兵器一用!”
赵安适时睁开眼,从周瑶背上溜下后,夺了他的双戟走到大门前,三下两除二劈开,紧接着大摇大摆地闯了进去。
为爹娘、父老乡亲和将士们报仇第三步,抓元凶!
半炷香后,下半身围着一件薄纱,上半身满是唇印的钱永被拽了出来。
他不停咒骂道:“小杂碎,你狗胆包天,老子一定将你挫骨扬灰,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死到临头了还猖狂!
赵安二话不说,朝着他的胯下给了一脚。
“啊!”
钱永弓背如虾。
赵安又冲着牛头堡的兵卒道:“有劳三位,把红柳墩的几人,还有两个鞑子的首级带来,我告诉你们地点。”
三人鸟都没鸟他。
赵安弯下腰,在钱永的鬼嚎声中,从他身上割下三块肉道:“你们是想吃点肉再去?”
“不不不,我们这就去!”
三个兵卒吓得面色如土,慌忙离开。
“娘嘞,这小子比老子都狠!”
刁莽嘴角直抽,很是不满:“你早不醒,玩不醒,偏偏在这个时候醒?故意让老子难堪呢?”
赵安笑了笑:“这种层级的哪里用得着您啊?接下来交给您了,我继续睡。”
他身体一歪,不偏不倚地倒在了周瑶的怀里,这次换成了头枕香软。
周瑶蹙了下眉头,还是抱着他坐在地上,让他睡得舒服些。
“算你识相!”
彩虹屁让刁莽很受用。
待手下返回,他把三颗鞑子首级摆好,然后脚踩钱永,睥睨闻讯赶来的铁门堡众兵,静待卫所之人......
第6章
“哒哒哒!”
鸡鸣破晓,霞光满天。
一阵急促如密雨叩窗的马蹄声袭来,数百骑人马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钱永看到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银甲之人,声泪俱下道:“还请副千户救卑职!”
面如涂粉的郑幼冲抬了下眼皮,柔声道:“已经有人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我了,你......吃里扒外?”
“绝无此事,都是刁莽和赵安血口喷人!”
“我这里有口供。”
刁莽让人将证物呈上,正准备和这个不是公公却胜似公公的娘娘腔斗法,人家在接过口供后却是望向赵安。
被无视了?
他虎目圆睁道:“副千户......”
郑幼冲眯着眼打断道:“刁百户,你越俎代庖,恣意妄为,还敢言语?还当自己是京畿营的游击将军呢?这小子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不再夹着尾巴做人了?”
“你!”
“憨狗,还不放人,滚一边跪着去!”
“......”
周瑶见情况不妙,赶紧晃醒赵安道:“来了个副千户。”
“已知。”
赵安依依不舍地离开温暖的怀抱,站起身看了眼刁莽,无奈耸肩。
这真不是他不给他大逞威风的机会。
而是副千户不愿意给啊!
刁莽本就一肚子的气,看到他这举动,那脏得打结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西州卫第一杂役。”
郑幼冲阴笑两声道:“倒是不傻,而是憨如刁百户,颇勇猛,但血气太旺了。说说吧,钱百户怎就让鞑子屠了赵家屯,让你憨熊变杀神了?”
骂刁莽憨狗,却说他是憨熊......
这副千户不仅看着很拽,说话也很欠揍啊!
好事!
赵安镇定自若道:“还请副千户看口供,杨大虎等人已经从实招来。”
杨大虎慌忙道:“副千户,都是他屈打成招,还杀了墩里的兄弟!”
郑幼冲漫不经心地看着口供道:“你们把他当玩物,送给鞑子了?鞑子好他这一口?”
杨大虎瞥了眼赵安,提高嗓门道:“也是他逼卑职这样写的,摆明了是为他杀杨小六找借口,还请副千户为两个枉死的墩军主持公道!”
他早就和赵安说了,他不是钱永的对手。
他不听,还拉来了刁莽。
看看,副千户都没正眼瞧刁莽,而且上来就偏袒钱永。
试问他怎么斗?
一个小杂役,仗着自己杀了几个鞑子就不知道几斤几两了,能活到现在已经算他命硬了!
郑幼冲捏起兰花指吹了一口道:“小憨熊,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赵安冲着人群外一道熟悉的身影道:“赵大饼,你是打算一辈子吃狗屎吗?”
衣不蔽体,浑身都是屎尿味的男子怔了一下,随后走到郑幼冲面前跪下道:“副千户,小的是赵家屯的军户赵大饼,鞑子屠村当晚,我亲眼看到鞑子将两个同伴杀了丢给钱永,还说他们是鞑靼死囚,钱永砍了他们的首级。”
这家伙果然是在装疯!
赵安很欣慰。
他从原主的记忆中捕捉到赵大饼只会在人多的时候吃狗屎,没人时碰到狗屎会疯狂呕吐,而且经常面朝赵家屯的坟地哭泣。
原主只是当他反胃了......
那分明是害怕被斩草除根,又想找机会报仇,不得已而为之。
“你胡说!”
钱永没想到还有目击证人,有点慌了:“悬阳千户所谁不知道我为了赵家屯的百姓力战而竭,斩首两级?我看你是和赵安蛇鼠一窝,恶意诬陷!”
赵大饼悲愤嘶吼道:“所以我甘愿去吃狗屎,他甘愿拼死去杀鞑子,赵家屯的老少妇孺甘愿为了你的锦绣前程被屠?这还有天理吗?你真能包得住?”
“那是你们的事!”
钱永有恃无恐道:“我没做过,纵使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把这盆脏水泼到我头上!”
郑幼冲伸着脖子对赵安道:“小憨熊,你给钱百户安的罪名极大,伤得也是极深,可截止到目前,你都无法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来,那我只好办你了!”
“小小蝼蚁,上蹿下跳,还哄来一只大憨狗助阵,看来这悬阳千户所也该好好清理清理了,免得显得腌臜不堪,难以入目。”
赵安上前两步道:“陛下派来的内臣尚在武威军中,你就不怕我们把事情闹大?”
“闹大?哈哈哈......”
郑幼冲笑得前合后仰道:“杀你们就是捏死几只蝼蚁而已,你真以为杀了几个鞑子,你便功成名就算个人物了?听着,那些鞑子是我杀的!”
“副千户神勇!”
钱永昂起脖子带头大喊,其他人纷纷附和。
他又极为得意地冲着赵安道:“小鳖孙,如何?!”
“如何你祖宗!”
赵安拉开刁莽,一脚踩到钱永的脸上道:“匹夫一怒,血溅三尺!既然你们颠倒黑白,沆瀣一气,那老子便自己主持公道!老子判你......五刀分尸!”
为爹娘、父老乡亲和将士们报仇第四步,杀人!谁都别想拦!
“嚓嚓嚓嚓!”
他拔出腰刀,连砍四刀。
鲜血喷洒,四肢横飞。
刚才还挑衅的钱永失声惨叫道:“不......副千户快救我,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让他救你?他都自身难保了!”
赵安扭头对刁莽道:“堂堂刁将军,真要当憨狗?干他啊!”
“你这小混蛋......”
刁莽骂了一句后,拎着铁戟冲了过去。
郑幼冲眼皮直跳道:“放肆,你们是想造反吗?快拦住他!”
他身旁的五六骑急忙上前。
但无异于蚍蜉撼树,皆是被刁莽给砍得人仰马翻。
郑幼冲已经策马逃离三丈外。
刁莽隔着众骑甩出一铁戟,杀了他胯下战马,随后横冲直撞杀上前,一戟将他拍翻在地道:“郑公公,你倒是神勇给我看看啊!”
郑幼冲刚要开口,刁莽又朝着他狠踢了十几脚道:“闭嘴!滚一边跪着去!”
“你!”
“怎么,你想和那厮一样?”
“!!!”
郑幼冲放眼望去,只见赵安一刀砍下了钱永的头颅。
而钱永的嘴唇还在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估计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小杂役会让他血债血偿,还是以这么癫狂的方式。
就这还没完呢。
赵安又杀气腾腾地走向杨大虎,没有人敢阻拦。
杨大虎一再蹬腿,屁股尿流道:“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赵安,求求你别杀我,我这次真的全招了,都是钱永指使我们干的,他私通鞑子,害死了那么多将士和村民,这这这......根本禁不起查!我若是有半句谎言,永世不得超生!”
“晚了!”
“咔嚓!”
赵安砍了他的脑袋,往郑幼冲面前一扔道:“这世道......不疯魔,不成佛!”
“噗通!”
郑幼冲吓得魂都飞了,立马缩脖跪地,噤若寒蝉。
周瑶早已看得双拳紧握,热血沸腾。
身份卑微却顶天立地,逆势而为,不畏死,亦不畏一切牛鬼蛇神,只为心中正义!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今日如果有人敢动赵安,她不介意下令杀他全家!
众兵卒都是无所适从。
太炸裂了!
这要怎么收场!
他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副千户是不是沦为人质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短小的中年男子骑马而来,身后跟着十几骑。
他们连忙行礼道:“参见千户大人!”
郑幼冲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道:“千户,刁莽目无尊长,无法无天......”
“哼,你还有脸说!”
王渊冷哼了一声,走到赵安面前道:“血气方刚,一身是胆,就是不知敢不敢向鞑子下战书?”
为爹娘、父老乡亲和将士们报仇第五步,杀了元凶,继续杀鞑子,杀光鞑子!
赵安博的就是这样的机会,而且这一切也都在他的谋划之中。
他横眉怒目,斩钉截铁道:“敢!!!”
王渊盛赞道:“很好,连斩三敌首,当为我大靖锐士!”
“锐士???”
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杂役可是杀了百户、墩长和两个墩军,还伙同刁莽欺辱副千户!
千户不仅没有怪罪之意,似乎还要论功行赏了......
咋回事?
这不对劲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7章
砍百户!
宰墩长!
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柳暗花明后,赵安就像是掉进了泥沼里,无论是身体,还是神志,都是越陷越深。
他昏迷了过去。
醒来时,床头放着一大碗野菜粥,还热着。
他端起来一口气喝完,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你醒了?”
周瑶走进屋里,又给他盛了一大碗。
赵安再次喝完道:“这粥你是一直温着,还是猜到我快醒了?”
说话的时候,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算起来,还是头一回这么仔细地打量自家婆娘。
柳眉杏目,悬鼻樱唇。
五官很精致,脸部轮廓也如刀刻,找不到什么瑕疵。
而且身材高挑,饶是长袍都包裹不了她那前突后翘的火爆曲线。
真是个要啥有啥的大美人!
关键还是捡回来的......
这比官府发媳妇都爽!
非要吹毛求疵的话,就是有点冷,不怎么爱笑。
不过问题不大。
“咳咳咳!”
周瑶先是继续当病秧子,轻咳了数声,随后又霸总附体,直接忽略了他的问题,俯视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她眸子锐利,嘴角微勾,侵略性十足。
原主对她言听计从很正常。
根本驾驭不了嘛!
然而,赵安最喜欢这种带着些野性的婆娘。
他光明正大地抓住她那有点糙,但还是很嫩的双手道:“有,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周瑶既没抽手,也没说话,不怒自威。
赵安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她那么敏感的地方,都被他枕了,现在只是牵个手而已,有什么好凶的?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终是周瑶受不了他这副臭不要脸的样子,拽回道:“你不是憨厚老实吗?”
赵安一本正经道:“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以前的赵安可不会说出这种话。”
“那就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你不是也有吗?”
“......”
张了张嘴后,周瑶还是决定暂时翻开这页了,又问道:“在决定拉刁百户将事情闹大之前,你是不是就猜到王千户会给你杀鞑子的机会了?”
赵安侧着身体道:“那晚我在树林中说借势,说的可不仅是内臣赖在武威军中不走这件事,还有鞑子和镇北军大战正酣,朝中大臣又要割地议和,鞑子还在和西戎打得昏天暗地......”
大靖积弊已深,老皇帝又沉迷修道三十年,直接让这个帝国风雨飘摇。
新帝登基后,倒是表现得不一样了。
最起码知道鞑子猛攻距离大靖都城最近的正北方,是想制造危及京畿的巨大压力,索要更多。
也意识到该利用一直在苟的武威军反过来施压了,不然割肉以饲虎,这江山早晚要割没了!
那内臣真是来犒赏的?
肯定是来催促武威军打鞑子的。
最起码要做做样子。
鞑子真会只为了钱永晋升百户那点事而夜袭铁门堡?
还不是料到大靖的新皇帝可能走这步棋,提前震慑武威军!
在这种情况下,钱永通敌卖国事发,悬阳千户所该怎么做?
首先,压制!
这种事会让他们很难堪,有损千户所的整体形象。
而且一个杂役和一个破落户,也不是啥厉害人物,压下去就是。
结果郑幼冲失败了......
刁莽相当于公然挟持了他。
像这种曾经位列从三品的高级将领,又不能一杀了之。
毕竟朝廷要是哪天突然想起来询问,不好交代。
如此一来,就需要换个思路了。
也就是其次的利用!
低层将领私通敌国这种事,可大可小。
既然纸包不住火了,那就快刀斩乱麻。
然后顺水推舟,在西北十二卫都不敢出兵之际,让西州卫,让悬阳千户所站出来出风头。
赵安和刁莽都是打鞑子的好手。
鞑子目前又显然不想三线作战。
只要掌控得当,那便是泼天的富贵!
但凡有野心的人恐怕都会动心!
周瑶反应很快,连忙道:“所以你是在反过来利用王千户?”
“看到先出场的是个副千户,王千户还留有余地时,我就更加断定前方有路了。”
赵安伸了个懒腰道:“以前到千户所打杂时,我经常见到王千户。此人虽然也是世袭的千户,但弓马骑射,都很擅长,还豢养了大量死士。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只甘心做个千户?”
说起来,原主因为到处打杂,见到了不少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以前头脑简单,现在全被他给利用上了。
“你......像个老狐狸,可这不亚于与虎谋皮!”
周瑶五味杂陈地走到案几前,捧来一副厚重的棉甲道:“你睡了两天两夜,现在已是墩长,授‘大靖锐士’称号!”
看到棉甲上有铜制护心镜,还铭刻着狼纹,连木质腰牌都变成铜的了,刻有大靖锐士、红柳墩墩长赵安等字样,赵安很兴奋。
不错!
最起码看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
周瑶感慨道:“依大靖军功制,斩首三级可称锐士,西州卫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锐士了......”
赵安迫不及待道:“下一个称号是啥?”
“斩首五级可称‘骁勇’,授银制臂鞲,嵌赤玉,赏银百两,地百亩!”
“我这锐士没赏银?”
“杀鞑靼勇士至少有百两赏银,等级越高,赏银越多。你杀了个十一等勇士,可得两百多两银子。”
“那银子呢?”
“无。”
“地呢?”
“赵家屯西北那一百亩荒地是你的了。”
“擦!”
那地方草都没有,鸟都不去,迟早荒漠化,能拿来干嘛?
王渊那个王八蛋打发叫花子呢!
周瑶深表同情地将一份契约递给他道:“王千户还是挺器重你的,你已经正式成为王家奴仆了,恭喜!”
“???”
赵安接过契约看完,婆娘都不香了,只想静静。
大靖建立卫所制的初衷是为了寓兵于农,屯田守边。
指挥使及同知、佥事,卫、所镇抚,正副千户,还有百户、试百户属于世官,是可以世袭的。
墩长、小旗、总旗这些不行。
这可能也是钱永为了成为百户而不择手段的重要原因。
武宗之后,朝廷没钱,开始采取“多赏不如重封”的策略,导致世袭官职泛滥。
而随着他们私占屯田,肆意压榨,军户连活下去都成问题,只能向他们借贷。
赵安家也曾向悬阳千户所借了五十两银子。
如今利滚利已经变成五百两了!
他们家也早就沦为悬阳千户所的奴仆了!
各地卫所基本上都是这样奴役军户......
王渊将这份契约从千户所转到自家名下,属于挑人和瓜分,肯定要入得了他的法眼才行。
千户家的奴仆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许多军户还以成为千户奴仆为荣呢。
真特娘的离谱!
赵安抹了下鼻子道:“你是我婆娘,你也成为王家奴仆了,同喜!刁百户呢?那个郑幼冲是不是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周瑶剜了他一眼道:“刁百户被贬为墩军了,这棉甲啥的是郑幼冲亲自带人送来的。”
好一招既拉又踩!
不出意外的话,王渊就是要利用他们和郑幼冲之间的矛盾,来制衡他们俩!
这些个大人们打仗不行,玩权术真是杠杠的。
赵安下了榻,望向门外道:“军户沦为了他们的奴仆,打鞑子成为了他们眼中的生意,他们还要当我的主人!承蒙他们看得上,我这只蝼蚁早晚掀翻他们!”
夕阳西下。
有残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匆匆忙忙地逃入房中,给他镀了层金光。
这让周瑶美眸婉转,看得都有些痴了。
然而,那残晖终究是扛不住压力,又让金光变成了血光。
周瑶浑身一颤,心情沉重道:“还是先过好眼下吧。其一,咱们家没粮了;其二,千户所曾许诺给安家于赵家屯的流民们发粮,郑幼冲说不发了,大家伙都没粮了......”
“其三,一直没下雨,原来村民们种的几百亩粟要颗粒无收了;其四,因钱永通敌,铁门堡被清理了很多人,你这个墩长面临无人可用的局面,可能也没人愿意追随于你。”
这就是野望与现实的对撞。
古往今来,不知让多少热血男儿头破血流。
赵安啼笑皆非道:“你还怪会打击人嘞,也怪会归纳总结嘞,还有吗?”
“有!”
“......”
“刁百户马上又要杀来了!”
第8章
“小混蛋!”
说曹操,曹操就到。
刁莽提着双戟杀到院子里,看到赵安醒了后,就要往屋里冲。
两间小茅草房哪里够这么一员虎将冲的啊!
赵安急忙闪到院子里道:“刁百户,你这是干啥子?”
“取你狗命!你算计老子!”
“我咋算计了?”
“你心知肚明!”
他连劈带砍,赵安躲了一会儿后,意识到这样下去,他能追三天三夜。
所以他干脆歪着头,指着自己的脖子道:“我就是算计你了,你砍我撒,砍我撒,狠狠地砍撒!”
“小兔崽子,这是你逼老子的!”
刁莽大吼着砍下一戟,但在距离他脖子还有半指的地方停了下来道:“呵,差点又着了你的道了,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战场上,死在鞑子的手里!”
赵安反手搂着他的肩膀道:“刁兄,算不算计的你真在意?我看你高兴着呢,装模作样给谁看?”
“你喊谁刁兄?”
刁莽咋呼着推开道:“我都能当你爹了!你既然早就想到杀人祭天,利用王千户了,为啥在水潭边的时候不说?”
“你也没追问啊!”
“你......你从一开始就准备利用我逼迫卫所,让他们难以压制你?”
“他们会杀我,但未必敢杀你,你以前可是从三品的游击将军。”
“王千户会将我贬为墩军,和你一起打鞑子,你也料到了?”
“我就是一愣头青,需要你这样经验丰富的搭档。”
“然后你是墩长,我是墩军,我成了你手底下的一个兵?”
这个就不承认了吧。
不然他面子上怎么挂得住?
赵安想了想道:“王千户行事,又岂是我能够揣摩的?”
听他这么一说,刁莽更是如鲠在喉:“你已经成功把他算计了!”
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
这位是祖宗啊!
他再也不敢小瞧了。
从头到尾,人家轻车熟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都能给他当师父了。
他这次可真是借到势了!
新帝要是知道了,估计都会夸他一句“朕之肱骨”!
“其实有件事出乎我的预料。”
赵安知道自己什么道行,还是很谦逊的,安慰道:“实不相瞒,我没想到郑幼冲那么能拉仇恨!你去干他的时候都不带犹豫的吧?”
“老子迟早劈了他!”
刁莽用铁戟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道:“你小子为了杀鞑子什么都豁得出去,我也一样。什么百户,我不在乎。我要杀鞑子,一雪前耻!”
“你在乎也没用,没人听你的呀,而且只要能杀鞑子,早晚东山再起......”
说话的是赵大饼。
他早已洗漱干净,人模人样地走进院子。
刁莽瞪了他一眼道:“你是狗屎吃多了,嘴这么臭?”
“大哥,你终于醒了!”
赵大饼异常激动地抱住赵安,随后扭头道:“莽子,还不过来见过大哥?我已经决定和大哥一起守红柳墩了,今后他是老大,我是老二,你......”
“放你特娘的狗屁!”
刁莽暴怒道:“连你也敢跑到老子头上拉屎撒尿?今后你们谁敢不听老子的,老子劈了谁!”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饼脸,赵安感觉很陌生。
他是不是隐忍之后,开始释放天性了?
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嘴毒,这么胆大。
还莽子......
他身为墩长,也只是喊了一声“刁兄”而已。
“莽子!”
赵安笑了笑道:“您老人家也别生气,我们肯定都听您的。现在咱们红柳墩没钱、没粮,还凑不齐五个人,您看该咋整?”
“你们蛇鼠一窝!”
刁莽指了指他们,一筹莫展道:“这两天铁门堡和牛头堡的人见到我,都像是见到了瘟神,我还听赵家屯的那些流民骂你是坏种,很难让他们追随于我......”
流民们在赵家屯安家后,会成为军户,还会背负赵家屯村民留下的债务。
眼下又正值青黄不接之际,如果卫所不给钱粮,他们很难过活,心中难免有情绪。
这种情况下需要见招拆招,不然会很麻烦。
“你看,听你的你又没法子!”
赵大饼揶揄后,也是愁眉苦脸:“大哥,虽然王千户知道你醒了后,肯定会向鞑子下战书,让你和鞑靼勇士单挑,他们暂时应该不会派铁骑攻打咱们。”
“但这些流民很怕鞑子报复,你可是杀了个十一等勇士,除非过命的交情,不然不会有人为你效力,其他村的恐怕也......”
西北十二卫穷得叮当响,打了又没啥油水。
中原地区才是他们觊觎的目标。
鞑子以前下战书,也都是嚷嚷着要单挑。
只是诸卫都是缩头乌龟,无人敢应战。
这次悬阳千户所主动下战书了,鞑子中那些喜欢耀武扬威的勇士必然出战。
今后有得打!
也能为他拉队伍,壮大自身争取一些时间。
赵安还是挺乐观的,淡然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啊啊啊!”
他话都还没说完,远处传来一阵惨叫声。
周瑶快步走到门口道:“看方向是不是那孕妇要生了?村子里没有稳婆,也没有郎中......”
赵安连忙道:“我们去看看!”
他们循声来到第一排第三户人家,院子里站了不少人。
一个看起来很精壮的男子正发了疯地捶地。
看到赵安后,他张牙舞爪地扑来道:“你这个灾星还敢出现,我打死你!”
“你还有心思闹?”
双手沾满血的老婆子走出门后,急得直跺脚:“你婆娘怀了俩,难产,我又不是稳婆,你快想办法啊,要一尸三命了!”
不过,在她看到扑的是赵安后,竟也指着道:“你这个挨千刀的,今日他们娘三就是能活,也会和我们一起饿死!”
“这是以前老郎中的家啊......”
赵安叹了口气,踹开男子道:“我略懂医术,可以给看看。莽子,把他绑了!”
“你又疯了?”
刁莽咋舌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啥?这可不是杀钱永,而是救人!救人啊!她都已经难产了,你还是个大老爷们,她要是在你手底下死了,别说这里,今后整个西州卫都没有你的容身之所!”
男子也是再次冲向赵安道:“你懂医术,母猪都会上树!你再敢上前一步,我一定杀了你!”
赵安快速道:“你以前是个猎户吧?你手部、面部和腿部皆有旧疤,看起来必是野兽抓伤所致。只是小腿处的伤口处理不当,导致反复发炎化脓,继而让你一直低烧不退。”
“近来你为了照顾婆娘又少有休息,低热已经变成了高烧,这么下去,你也会没命!”
男子已经失去理智了,咆哮道:“不用你管!我们就是死,也会拉着你垫背!”
烧糊涂了。
就知道他听不进去。
赵安拉起周瑶的手道:“跟我走,莽子、大饼,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奶奶的,你真懂医术?”
刁莽撞开男子,挥舞着双戟将他们俩给护送到屋里。
这才招呼大饼绑人。
院子里虽然骂声一片,但谁不知道他们都是不要命的疯子?
那老婆子本来还坐在地上大喊大叫呢。
刁莽用戟一指,她立即变成了哑巴。
周瑶看到榻上已经昏迷的女子,罕见慌张道:“这......还能救吗?我也没给人接生过!”
第9章
赵安给产妇做了个检查,脸色很难看。
肩位难产!
像这种急性难产的发生率很低,也很棘手。
她腹中还有两个胎儿......
人命关天,又是一尸三命,他恐怕要亲自给她接生了。
即便他前世有过这样的经历,这会儿也紧张。
产妇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而前肩被嵌顿的胎儿搞不好缺氧了。
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下,想要保住他们娘三,太难了。
可曾经身为军医,哪怕有一线生机,他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他既能给阎王送人,也能向阎王要人!
这娘三......
他保了!
走到散发着药味的柜子前,发现老郎中的银针还在,一些草药还能用,赵安对周瑶道:“娘子,我马上会让她醒过来,你帮我安抚她的情绪。”
周瑶郑重道:“好!”
赵安用一根银针刺入产妇的人中,并以雀啄法捻动。
产妇缓缓地睁开眼后,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求求你,救孩子,别管我!”
赵安连忙道:“你要相信我,我都会救!”
周瑶不太会安慰人,斟酌后,还是撒起了善意的谎言:“你放心,我夫君医术很好的。我来赵家屯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要不是他,我早死了。”
那是你命硬,又知道用哪些草药处理伤口。
只是靠原主救,骨头估计都已经上黄锈了。
赵安见产妇的情绪稍微平复些,赶紧让周瑶吩咐人用开水多煮麻布,煮柳树皮镇痛,再煮益母草等草药应对产后出血。
他则是悬空系了条绳子,让产妇好借力,然后屈曲产妇双腿,旋转胎儿肩膀,开始接生......
看到周瑶进进出出的,赵大饼也被使唤个不停,男子逐渐安静了下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十几个兵卒簇拥着一个独眼龙冲到了院子里。
他是铁门堡的新百户吴德。
瞅见刁莽和赵大饼后,吴德怒骂道:“赵安是不是也在这里?你们这几个鸟人还真是让我好找啊!红柳墩一个人都没有,你们不去守墩,跑这披麻戴孝吗?”
披麻戴孝......
院子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怒不可遏。
看到自己惹众怒了,吴德不仅没慌,反而大笑道:“怎么,你们这是想学赵安杀百户?来,尽管试试!看谁先死!”
“直娘贼!”
刁莽犹如猛虎下山般冲开数人,一戟将他扇翻道:“你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你?再不滚去守墩巡边,老子把你剁成肉泥!”
“你......你给我等着!”
吴德摸了把迅速肿起的面庞,抱头鼠窜。
“我呸,怂货!”
刁莽吐了口唾沫后,又回到屋门口守着。
赵安昏迷的这两天,铁门堡的防守可是加强了的。
悬阳千户所也怕鞑子突袭报复。
他心情不好,压根没去红柳墩。
吴德只能派人暂时顶上。
听说赵安醒了,这是迫不及待来立威了。
不惯他!
该打就是得打!
副千户都打了,还怕他一个百户?
时间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抠心挠肺,过得贼慢。
一个时辰后,急得头顶冒烟的刁莽给男子灌了一大碗药汤道:“你这身上烫得都能烙饼了,喝点降降热!要不是怕苦,老子都想喝一碗了!”
男子欲哭无泪道:“如果能用我的命换他们娘三,我......”
“哇!”
一声突如其来的哭声让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他既兴奋又慌张道:“孩子?我的孩子出生了?”
刁莽笑骂道:“难不成是我的?这小子行啊,能武能医的!不过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呢,特娘的,比我那犬子出生的时候都高兴。”
“那你儿子现在该长大成人了吧?”
“......”
沉默了许久,他的双眼像是在滴血。
不过当又一道清脆的哭声响起时,他还是重重地拍了两下男子的肩膀,满脸笑容道:“恭喜你,保住了!”
这一刻,男子只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
武威军中,还是有好人的......
“是一对龙凤胎!”
看着两个可爱的婴儿,周瑶的眸子都湿润了,然后又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宛若梅花盛开,好看极了。
赵安也很高兴,上前拥住她道:“累了,让我抱一会儿。”
“你!”
周瑶羞得紧咬樱唇道:“你别这样......”
不是早该习惯了吗?
看来今后还是得多抱。
而且她柔弱无骨,又肉乎乎的,抱起来很舒服。
松开后,赵安看了眼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女子,走到门口对男子道:“本来我是可以直接将你打晕的,但我还是想让你听到这世间最动听,最美妙的声音!快进去吧!”
刁莽已经给他解开绳子了,催促道:“赶紧去,待会儿再磕!”
“娘子!”
男子点了下头,连滚带爬地跑进屋。
赵安往石墩上一瘫,不停地吐着粗气。
过程还是很危险的。
不能去回想。
不然会心有余悸。
刁莽走到他面前,咧着嘴道:“你救了他们一家四口,功德无量!”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今天要不是你,他们恐怕......”
赵安摆摆手道:“既来赵家屯,那便都是父老乡亲,咱们同在一个村,同种一方地,同守一片天,理应守望相助。”
一个同样长得很精壮的男子道:“赵墩长,不是我们不想,而是有些人禽兽不如!”
“我看出你们不是流民了,你们是被抓来的?”
“对,我们原是猎户,靠山吃山,勉强能过活。他们却洗劫了我们,把我们抓来充作军户,还不给粮食。以前村民种的那些粟也要干死了,这日子都已经看到头了!”
“像你们这样的有多少户?”
“二十多户。”
人数不少。
他们一些人的身体素质也不是那些流民能比的。
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可以拉自己的队伍了。
赵安也不歇了,站起身道:“咱们活人还能被饿死?你们可愿随我进山去猎黑熊和盘羊?我以前经常去,见过好几只大黑熊!”
刁莽笑道:“我也早就听说那山里有熊了。他这婆娘刚生完孩子需要大补,咱们要是打到了熊和羊,那不比喝粥快活?”
院子里的猎户相互看了看,齐声道:“我们去!你都能杀鞑靼勇士,咱们跟着你,一定能打到熊!”
“恩公。”
男子走出来跪到赵安面前磕着响头道:“我也去!今天你救了他们娘三,今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他们娘三需要你,今后有的是机会。得空,记得去给老郎中一家上个坟......”
赵安一阵神伤,快速帮男子处理了小腿上的伤口。
以前老郎中给原主看过病,慈眉善目的人很好。
该死的鞑子!
把老郎中一家七口全杀了,还有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只杀了那三个鞑子又岂能解恨?
周瑶被他安排照顾人了,可想到他们是去猎熊,还是很担心:“你......你们一定要小心!”
“等着吃熊肉吧!”
赵安挥着手走到大门口,看到门旁放着一小袋米、一只老母鸡和几十个鸡蛋,开怀大笑道:“这是谁送的?”
“反正不会是那个无德的新百户!”
刁莽立即给拎到院子里道:“看来武威军中的好人不止咱们几个,你小子有福了!”
“此话怎讲?”
“把他们聚起来,你好歹能混个百户当当!”
“借你吉言。”
“不是,你就这点追求?”
“恶人太多!不杀他们,鸡犬难存,更何况是好人......”
第10章
夜色昏沉,云静风止。
赵安回到家中拿了腰刀和匕首,赶到村南头与众人会合。
二十来个猎户拿的都是农具和自制弓箭,推了四辆板车。
卫所人浮于事,各堡拖泥带水。
他们会成为谁的兵,还需过些时日才能揭晓。
对于赵安来说,这是好机会。
他带着他们往西南方向走,途经地头,看到田间土地龟裂,正处于孕穗期的粟快要干枯而死,也是心情沉重。
从这一片往东南延伸的八百多亩粟都是赵家屯的村民所种。
包括他爹娘种的二三十亩。
这是他们在这世间种的最后一季庄稼,寄托着他们的心血与希冀。
难道要让它们溃散于丰收前,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今年这日子难喽!”
刁莽的浓眉拧得像根粗绳一样道:“不仅赵家屯,整个悬阳千户所种的一万多亩粟和小麦都要颗粒无收了。贼老天这是专欺苦命人,一点儿活路都不给。”
众人都是唉声叹气,没有人接话。
唯独赵大饼问了句:“大哥,你能杀鞑子能治病,那么厉害,可能让龙王打个喷嚏下点雨啊?”
赵安苦笑道:“那我恐怕需要先杀几头熊练练手!”
“几头?”
刁莽嚎唠道:“你特娘的把两窝山的熊全杀了都不够!熊再凶猛,那也比不了龙王......”
他口中的两窝山绵延上百里,因两个相邻的入口像鸟窝而得名。
实际上山里峰高路险,熊又多,非常危险。
别看周围村子里住着的都是军户,也很少有人敢进山打猎。
赵安向来天不怕,地不怕。
更何况原主都没怂过。
他们走了十几里后,举着火把进了山。
找了小半个时辰,突然看到一道暗褐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赵安大喜道:“是盘羊,看体型得有三四百斤了,咱们运气不错!”
“那还愣着干什么?抓啊!”
刁莽跟打仗似的奋勇当先,可只冲了几步便浑身直打颤。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都吊着一口气,干咽唾沫。
他们斜前方出现了一道更大的身影,都可以用庞然大物来形容了,几乎是无视一切撞了过来。
看个头,起码有上千斤!
那是熊!
一头成年棕熊!
赵安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熊,感觉整座山都在乱晃......
天可怜见,他只是想猎杀一头小点儿的,怎么上来就是这种巨无霸?
“他奶奶的!”
刁莽慌忙后退道:“这简直就是山中龙王啊!而且我还看到咱们斜后方有人也惊得冒了头,前有大熊,后有鼠辈的,这还猎个屁,咱们撤吧?”
“我知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赵安双眼一凌道:“怕毛啊!鞑子杀得,百户杀得,熊也杀得,今晚就是山神来了,咱们也一律管杀不管埋!”
“老子就欣赏你这牛气劲......”
刁莽挽起袖子道:“那就干!”
“大饼,你带三个人去追盘羊,其他人在外干扰,伺机而动。”
赵安快速下达命令后,转头对刁莽道:“咱们主攻!”
“噗通!”
他话音刚落,一棵被棕熊撞倒的歪脖子树砸向了他们。
赵安闪躲之后,猫着腰冲到了棕熊的右侧猛砍。
刁莽心领神会,杀到左侧狂劈。
猎户们一起拉弓射箭。
刀箭戟同时加身,棕熊却像是穿着好几层皮甲,屁事没有!
这家伙真是皮糙肉厚,而且力量极大。
赵安被撞了一下,骨头都要散架了,还差点被咬到腿。
刁莽被熊掌拍了一下,吐了好几口血。
这么打下去,打不过也耗不死啊!
主要还得防止那帮鼠辈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
咋整?
看着发疯的棕熊,赵安咬着牙大吼道:“莽子,一刀不行,那就千百刀!咱们用水滴石穿的法子,各逮着它一条腿狂砍,不信砍不倒它!”
刁莽吐了口血沫道:“都近不了身了,咋砍?”
“看我的!”
赵安先引诱棕熊追击,随后绕着一棵大树斜跑。
跑了十几丈后,他猛地刹闸,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棕熊的右前方窜了过去,一刀砍在了它后腿的腿弯处。
“嗷!”
棕熊估计是被砍疼了,大叫着拍向赵安。
那厚厚的熊掌几乎是贴着他的面庞落了下去。
赵安摸了下鼻子,被刮到了一点,流血了,无碍。
“好身手,好速度,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咱们就这么打!”
刁莽终于明白他为啥能杀鞑靼十一等勇士了,实力在这摆着呢。
他不能拖后腿啊,立马挥舞铁戟砍向棕熊的前腿,也得手了!
“他们这么勇猛,咱们可不能当孬种,上!”
猎户们深受鼓舞,有的继续瞅准机会猛射,有的则是拿着挠钩,镰刀啥的给赵安和刁莽打掩护。
不远处的鼠辈见状,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
一人小声道:“老大,这小杂役有些真本事,恐怕不好杀呀!”
蒙着面的黑衣男子道:“这不是天赐良机吗?等他为了那头熊耗尽了体力,咱们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其他人呢?”
“给钱的只让杀杂役。但遇到咱们,只能算他们倒霉!”
一盏茶后。
棕熊前后都有一条腿在流血了。
可冲击力依然惊人。
不少猎户受了伤。
一炷香后。
在两个疯子的合力爆砍之下,棕熊两条腿的伤势加重,终于开始踉跄起来。
而且知道怕了,竟寻找机会想要逃跑。
赵安抹了把脸上豆大般的汗珠,用力一甩道:“到嘴的熊肉可不能让它就这么飞了,大家伙再加把劲!”
又过了一会儿,棕熊惨叫数声,轰然倒地。
就这还乱拍乱咬呢。
赵安和刁莽一起上前,给它放血。
当它终于没了动静后,两人背靠着它坐在地上,相视而笑。
刁莽喘着粗气道:“痛快!这下可以大快朵颐了!只是那群老鼠挺膈应人,你是何打算?”
“没打算!”
“嗯?”
他正狐疑着呢,十几个黑衣人跳了出来,亮出了明晃晃的大刀。
为首男子道:“小杂役,敬你是条汉子,俺尽量一刀结果了你!”
“特娘的,这么多?”
刁莽猛地站起身道:“小子,你这是炙手可热啊,老子被贬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那么久,都还没被刺杀过呢!看来今天要托你的福了!”
“我这福你恐怕托不了......”
赵安拉他坐下,又示意猎户们别怕,然后对刺客道:“能否让我死得明白些?”
“拿钱办事,无可奉告。”
“那你们可以去死了!”
“???”
刺客们左右看了看,忍不住大笑道:“你这傻子诈谁呢!”
赵安摇了摇头,大声道:“还不出手?那我可让他们砍了哈......”
似乎有骂声响起。
紧接着又是一帮黑衣人杀了出来。
不多,总共七个。
但只是一小会的功夫,十几个刺客尽皆殒命!
猎户们一惊一乍,云雾缭绕的,都没有看懂。
这怎么又是刺杀,又是保护的?
刁莽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冲着赵安大笑道:“你真是一鬼才,难怪你知道有刺客跟踪,还敢拼命杀大熊,老子这回彻底服了!”
“等等,别说话......”
赵安竖起耳朵听了听后,嘴角都要裂开了:“又来一头!今天这是走狗屎运了!”
“什么?”
刁莽再次站起身,很快看到一头熊冲来了。
个头虽然比他们身后的这头小不少,但他们都累成这样了,还怎么打!
赵安又拉了他一把道:“免费的帮手,不用白不用!”
说完,他冲着七个黑衣人道:“帮人帮到底,这头熊交给你们了,多谢!”
“你做梦!”
“呸!”
他们齐刷刷啐了一口,扭头就走。
赵安把腰刀一扔道:“那我可要认命了,你们回去后如实交代即可,那位想来也不会怪罪你们。”
“无耻小贼,你得寸进尺......”
第11章
骂归骂。
可看到赵安确实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他们还是咬牙切齿地杀向了棕熊。
刁莽解开腰间的葫芦,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道:“下酒,下酒啊!”
“你那全是水味,有啥喝头?”
赵安对正忙着打熊的黑衣人道:“你们可有带酒的?谁给我来点,我送谁熊掌!”
两个酒袋先后飞来。
“好酒啊!”
赵安打开喝了几口后,招呼一众猎户道:“大家辛苦了,都过来尝尝。”
“多谢墩长。”
他们你一口,我一口,喝得那叫一个尽兴。
赵安扭头对抱着水袋灌的刁莽道:“喝点真的?”
刁莽舔了下嘴唇,慌忙摇头:“鞑子不灭,滴酒不沾!”
“有故事的老男人......”
赵安一字一顿道:“那我给你攒着,到时候让你喝个够!”
“哈哈哈......一言为定!”
火把很亮。
刁莽大笑着遮了遮眼。
一炷香后。
七个黑衣人把棕熊给杀了。
而赵大饼也带着人把那头盘羊给抬回来了。
只是看着两头棕熊,十几具尸体,还有凭空冒出来的帮手,他直接把自己挠成了丈二的和尚。
赵安也没解释,看向喘气如牛的黑衣人道:“真不是我厚颜无耻,既然你们都帮到这份上了,那索性送佛送到西,帮我们把熊给抬出山吧。”
一人当即道:“那两个熊掌可不够,你得多分我们一些!”
“这是自然,我亏待谁也不会亏待你们。”
赵安让众人一起动手分割。
那么大的棕熊可不好往外抬。
等他们把熊肉和羊肉都装到山外的板车上时,天已经大亮了。
赵安双拳一抱,对七个黑衣人道:“诸位,大恩不言谢,咱们就此别过!”
“说好的熊肉和熊掌呢?你敢耍我们?”
“不是我不愿意给,而是我又想了想,你们空手而归,更容易讨赏,远比吃点熊肉快活!你们都是干大事的人,难道想不通这其中关节?”
“你......你卑鄙!真以为我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不好意思,你们还真不敢!如果非要有辱斯文开抢,那咱们夜间的美好可就全毁了,你们想必也不忍心吧?”
“......”
尽管没受伤,七个黑衣人是相互搀扶着离开的。
刁莽趴在板车上狂笑道:“你小子......绝了!”
赵大饼也是边笑边询问道:“大哥,这到底咋回事?”
赵安憨笑道:“咱们的王千户把台子都搭好了,我还没上台,他也没有开始赚钱呢,又岂容他人拆台?”
“不过由此可见,西北十二卫盘根错节,关系复杂。王千户豢养的这些死士的身手也都超出了我的预料。”
刁莽道:“可你一点都不怕啊,不然又岂敢耍他们?走,回去吃肉喽!”
“别急!”
赵安拽了他一把道:“你留意到没有,山中有水......”
“有几条河是没干。”
刁莽皱眉道:“你不会是想开渠引水,用山里的水来灌田吧?那得挖到猴年马月去!”
“不不不,远水解不了近渴,你们随我来。”
推着板车走了五六里,赵安跑来跑去地找了许久,然后站在一个早已干枯的小河里道:“有劳大家伙跟我一起往下挖。”
这是要找水?
众人二话不说,一起开干。
挖了没多久便有地下潜流往上涌了。
赵大饼诧异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挖到水了。只是那么多地都干了,也不是每个地方都可以这样。何况这大热天的,如果一桶桶挑水浇的话,还不累死?”
“也是杯水车薪!”
赵安补了一句后,两眼似乎已经环顾了周围数百里,冒着精光道:“我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兴许可以试试。咱们先回村,吃顿好的!”
从这里的气候条件、土壤和地势来看,他现在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赵家屯这八百多亩粟要摆脱旱情,迎来大丰收了。
而且还将惠及悬阳千户所、西州卫,甚至附近数个戍边卫。
他搞不好能够一举扭转这一带的屯田颓势,想想都让人激动!
他们刚回到村里,整个铁门堡都被惊动了。
进山一趟杀了两头熊一只羊......
这战绩在他们眼里都赶得上杀一队鞑子了。
赵家屯几十户人家都跟过年似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因为赵安要挨家挨户分肉。
参加狩猎的肯定会多分,但他们也都有份。
在赵安看来,安身才能立命。
无论怎么说,赵家屯都是他根之所在。
这些村民又因他而断粮。
让他们放下芥蒂后,他肯定不能让他们活活饿死。
而且只有把他们给凝成一股绳,他才有可能走得更远。
独眼龙吴德闻到肉味后,带着几十个兵卒赶来道:“赵墩长,有这好事你也不喊上我们?”
四个兵卒直接拔出腰刀吓唬村民道:“都滚远点!我们还没吃,轮得到你们这帮贱民?”
这四人,赵安很熟悉。
以前原主九死一生打点猎物回来,都是被他们给抢了去,连根毛都不给留。
这段时间铁门堡大清洗,他们竟然没事......
“几位,这是何必?我有说不分你们吗?”
赵安拿起两个熊掌走向他们。
他们一脸得意道:“还是赵墩长好啊,宁愿自己饿着也不会苦了咱们!不枉咱们这几天帮你守墩了,只是这么点恐怕不够吧!”
“不够?”
赵安邪笑一声,无视了他们的腰刀,抡起熊掌把一人砸进尘埃里。
其他三人慌忙用腰刀指着他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你可别逼我们!”
“请你们吃熊掌!”
赵安还是不管不顾,抡着熊掌狠抽。
他们很快便被抽得面目全非。
但没人敢砍他,也没人敢上前帮忙。
一个兵卒蜷缩着身体,声泪俱下道:“够了!够了!”
“我看还不够!”
赵安又抡着熊掌朝他们身上一阵狠拍,把几人的屎尿都给拍出来了。
“我们不要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呵......还当老子软弱可欺呢?”
赵安又提着熊掌走向吴德道:“吴百户是吧?吃熊掌吗?”
吴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道:“赵墩长客气了。我们就是来看看赵墩长之神勇的,这就走!”
“来都来了,哪能不吃点?这不是让别人说我赵安不知礼数嘛。”
“别别别......啊!”
上次是抱头鼠窜。
这次是抱脸鼠窜。
香喷喷的熊掌全吃脸上了。
看得刁莽都有些同情道:“他好歹一个百户,我揍完你揍,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好,今后全让你揍得了!”
“老子谢谢你!”
想起听他的揍副千户,如今成他手下了,刁莽哭笑不得地给了他一脚。
就在这时,五六骑人马由远及近。
众人还当又是来抢肉的呢,一人勒紧缰绳道:“赵墩长,昨夜咱们悬阳千户所下了战书后,鞑子勇士已应战,相约明日辰时与你单挑,你要好好备战,莫让千户失望!”
第12章
终于来了!
赵安最喜欢打这种“巅峰擂台赛”了!
自从杀了赤木烈以后,仅是杀鞑子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
他要杀穿鞑子勇士榜!
鞑靼不是搞了个十五等勇士特殊荣誉吗?
那就从下往上,一层一层地杀!
杀他们个天翻地覆!
杀他们个荡气回肠!
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勇士榜变成菜鸡榜!
让“赵安”之名笼罩整个鞑靼!
让他们肝胆俱裂,惶惶不可终日!
给村民们分好肉以后,赵安和猎户们一起吃烤肉。
刁莽吃得满嘴是油,随意抹了一把道:“明日出战的很有可能是个十等勇士,你有几分把握?”
赵安切了块肉咬了一小口,赶紧递给自家婆娘道:“这块肉筋道,娘子快尝尝。你要是能一口气吃完,明日甭管是几等勇士出战,为夫都能旗开得胜!”
周瑶什么都没说,接过肉就大口吃了起来。
待吃完后,留意到所有人都看着她呢,她才弓着腰咳嗽了起来,然后羞臊着白了赵安一眼。
“小混蛋,老子吃饱了!”
刁莽起身就要走。
赵大饼嘴里叼着一大块肉,捧着大饼脸,有些痴傻地盯着赵安嘟囔道:“我要是有你一半的道行,那婆娘肯定扎堆啊!大哥,你这是脱胎换骨了吗?咋啥都在行!”
赵安笑道:“也有不在行的。”
“啥?”
“做不出你这种吊诡的姿势来!”
“汪汪汪!”
“你可真狗,哈哈哈......”
众人也都是笑得肚子疼。
场间的气氛很好。
赵安自打穿过来以后,还没这么高兴过,也没像这样吃饱过。
他发现自己的气血好像更旺盛了。
这要是今后能保证顿顿吃饱,再锻炼起来......
咝!
赵安脑海中闪过一个牛叉的身影后,立即让自己清醒点!
那个高度千古无二!
还是不要好高骛远,一步步地来吧。
“娘子,咱们回家了。”
看到太阳都下山了,赵安拉起周瑶的手往家里走。
周瑶一步三推道:“你......你怎么现在一点儿都不听话了?”
何止不听话!
比她还霸道......
在他面前,她感觉自己像个小女人。
这让她很不习惯。
赵安较真道:“娘子此言差矣,我怎么就不听话了?”
周瑶立马道:“那你松开我。当众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好的娘子。”
周瑶刚松一口气,结果整个人就被拦腰扛起来了。
她急的直拍他的后背道:“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我让你拉手。”
“晚了,我听话不过三息!”
“......”
刁莽看到这一幕,猛地掰断一根羊骨头道:“老子上辈子造的是什么孽,现在天天要看这些!”
赵大饼也是哭笑不得:“大哥终究是抛弃了我,赵家屯再也没有傻子了,好在还有个憨子!”
“去你娘的!”
瞅他看着自己,刁莽抡起铁戟就要结果了他。
傻子、疯子、憨子......
他们怎么就凑一块儿了!
这组合真是一言难尽!
“赵安,你再不放我下来,我生气了......”
被扛回家中,周瑶更慌了。
赵安进了屋,把她往榻上一放,然后欺身而上。
周瑶急忙推着他的胸膛道:“你......你想干什么?”
看着她那娇艳欲滴的樱唇,又感受到她身前的剧烈起伏,赵安缓缓地低下了头。
周瑶惊慌之下,矫健的大长腿已经曲了起来。
然而,赵安只是用鼻子蹭了一下她的琼鼻,小声道:“逗你玩的,瞧你紧张的,早点睡吧,这榻足够大!”
他翻了个身,酣然入睡。
周瑶却是用手抚着胸口,久久难以平静。
这夫君太陌生了!
偏偏又让她莫名心安......
他肯定看出来她不简单了,却没有挑明,还在帮她遮掩。
现在有太多眼睛在盯着他,她自然也会被殃及。
在外像今天这样表现得如胶似漆些,可以避免被猜疑,继而引来杀身之祸。
他倒是用心良苦......
歪头看了眼他那粗糙却不失英俊的面庞,周瑶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坐起身准备去打地铺,在想到明日大战会很凶险后,还是咬了下薄唇,轻轻躺下......
这一晚,月有云陪伴。
悬阳千户所的万亩庄稼似乎都生机盎然。
翌日。
赵安醒来时,周瑶已经做好饭了。
一桌子的荤菜。
他不紧不慢地吃饱,然后到院子里磨起了腰刀。
周瑶昂首挺胸走来道:“我也要去!”
赵安抬头道:“求我!”
她将头一扭道:“我就是要去!”
看看这婆娘。
赵安都不想去了,在家亲热不香吗?
他一掌拍地上,然后往她脸上抹了又抹道:“我给你弄副皮甲去,你自己再捯饬捯饬!”
这就答应了?
周瑶有点发懵。
但看到自己的花猫脸之后,她又恨得牙痒痒......
快到辰时的时候,猪脸百户吴德一再催促,赵安带着刁莽、赵大饼等人出发了。
周瑶悄然混入人群。
单挑地点就在赤木烈被杀的地方。
鞑子选的。
他们来了三百人马,个个面如厉鬼,杀气腾腾。
王渊带的人要多一些,包含数十个伪装成兵卒的死士,刁莽口中的郑公公也在。
他们在气势上要弱一些,但也是针锋相对,不能单挑还没开始就畏畏缩缩。
眼见在这种注定你死我活的形势下,赵安还能姗姗来迟,郑幼冲喘着娘娘腔道:“你这混账好威风,敢让王千户等这么久?”
“卑职见过千户大人!”
赵安没理他,朝王渊行了一礼道:“吃撑了,想要消消食,还请千户大人见谅。”
“无碍。”
王渊笑了笑道:“听说你带人打了两头熊,熊肉如何?”
“贼香!”
“你就没想着送我点?”
你特么扣我几百两赏银,还想被孝敬?
看我今天怎么拔你的毛!
赵安掺着点贼笑道:“回千户大人,不是我不想,而是那些熊都是吃山中秽物长大的,像我们这些连五谷杂粮都没得吃的无所谓,就怕您吃坏了肚子啊!”
“哈哈哈......”
王渊指着他道:“抠就是抠,还狡辩!幼冲,待会儿他要是打赢了,给他们发粮。听听,都要到我这来了。”
郑幼冲瞪了赵安一眼道:“是!”
赵安趁机道:“不会是借的吧?”
“你还想白拿?”
郑幼冲大怒道:“这几年收成不好,今年更是要颗粒无收了,粮仓里本就没有多少余粮......”
“千户大人!”
赵安没听他叽歪,又冲着王渊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天天进山猎熊也是很危险的,卑职还想留着这条命杀鞑靼勇士呢!”
王渊点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就你每杀一个勇士,赵家屯的村民可得一个月的粮食,不用还。”
才一个月......
你改名葛朗台·王渊吧!
咋摊上了这样一个千户?
你越这样,我越要拔你的毛!
“多谢千户大人。”
赵安拱了拱手后,看到鞑子中有个庞然大物走了出来。
那体型估计是刁莽的两三倍......
他都有点无力吐槽了。
打完山里的,还要打草原上的?
都这么大体积,累死个人啊!
刁莽低头看了眼自己魁梧的身板,也是自惭形秽:“真特娘的壮硕!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是鞑靼十等勇士铁萨,力大如牛,还很灵活,不好打。”
圆润的“坦克”?
那就拆了他的履带和轮子,把他干趴窝!
赵安扭了扭脖子,大步走上前。
铁萨浑身肌肉贲起,两眼瞪得跟驼铃一样俯视着他道:“两脚羊,敢杀我兄弟,今日我一定手撕了你!”
“撕了他!”
“撕了他!”
“撕了他!”
......
三百鞑子一起挥舞腰刀怒吼。
他们的战马也跟着嘶鸣不已。
仿佛要全军出击,杀得片甲不留似的。
郑公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还是王渊有魄力,往前欠着身子,稳如泰山。
周瑶手按腰刀,脸上波澜不惊。
这也是见过大场面的......
“真聒噪!”
赵安掏了掏耳朵道:“我们悬阳千户所的副千户前些天曾骂我憨熊,今日转送给你了,到了阴曹地府,你记得感谢他!”
郑幼冲:“......”
铁萨:“死羊,拿命来!”
他只是跨了三步就冲到赵安面前,一拳砸了过来。
赵安闪了一下后,他竟步步紧逼,腿扫拳抡,连撞带扑,毫无笨拙可言。
刁莽说的还真没错,他很灵活。
赵安一躲再躲后,都被他给冲得嘴里、眼里、鼻子里全是沙子了。
铁萨锤了两下胸膛,怒吼道:“是个汉子就别躲,来战!”
“没想到他这么不堪!”
“我早就说了,赤木烈是被这只两脚羊给阴了。”
“就这也敢向我们下战书?今日索性把那王渊一起宰了喂狗!”
......
第13章
鞑子们料定赵安撑不了多久了,已经开始鼓噪起来。
郑幼冲幸灾乐祸道:“这狗东西目中无人,只会内讧,今日要吃大亏了,还请王千户早做准备。”
“他若是就这点能耐,我也会很失望......”
王渊脸上阴晴不定,不过并未像一些手下一样攥紧缰绳。
赵安抬头望天道:“算起来,现在距离辰时结束还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吧?我争取在这期间杀了你,这样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
“猖狂!他这哪里是两脚羊,分明是四腿猴,哈哈哈......”
众鞑子都要笑疯了。
可他们正笑着呢,赵安已经出手攻向铁萨的左肋。
铁萨惊愕之后对攻。
诡异的是,只是攻了十几个回合,他便闪闪躲躲,一退再退。
“憨熊,你躲啥,来战啊!”
赵安绕前绕后,忽左忽右,就像打那头棕熊一样,只攻他一处。
在接连得手后,铁萨叫得越来越越痛苦。
赵安抓住机会,整个人跳上他的后背,用双臂锁死他的脖子,用力往后掰。
铁萨拼命狂甩,但迟迟没有甩掉。
而且还被赵安用脚猛踢左肋。
过了一小会,他突然惨叫一声,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仰面倒下。
“咔嚓!”
赵安借势用力一扭,铁萨的脖子被硬生生扭断了。
他蹬出身体,看向南方道:“赵家屯的父老乡亲们,你们看到了吗?俺又杀了一个,还是个勇士!”
“铁萨!!!”
鞑子们都看吐血了。
这是怎么回事?
占尽优势的他为何急转直下,那么快就被赵安给杀了!
这有违天理!
“打得好!打得好啊!”
看到赵安轻松走来,王渊不由自主地鼓掌喝彩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一战大涨我悬阳千户所的士气!”
刁莽凑头道:“那憨熊是不是左肋有旧伤?你故意示弱以敌,寻找破绽?”
“这都被你发现了?”
赵安打趣了一句,小声道:“我好不容易长点肉,哪能耗在这上面!”
“滚犊子!”
刁莽瞥了眼周瑶,推开他道:“你那弱不禁风的婆娘早晚被你给压死!”
赵安搓着手看向王渊。
王渊怔了一下,大笑道:“你小子就这么一刻都不想等?我又怎会亏待你?你们赵家屯西北那片地都是你的了!”
那地方总共三百多亩。
上次给了一百亩。
这次算是奖励翻倍了。
真大方!
大方得让人想挖了他家祖坟埋过去!
那可都是寸草不生的荒地啊,狗都不要!
他是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赵安送去了礼貌且不失诅咒的笑容。
王渊捋了捋小短须道:“升任小旗官!”
这还行......
不过就是铁了心不给赏银是吧?
今天老子非得抠出一两来!
赵安正准备出招,一个鞑子策马而来道:“两脚羊,杀我鞑靼两大勇士,你还想安然无恙地离开?来与老子一战!”
刁莽连忙道:“这位是鞑靼九等勇士阿古敦,被誉为‘草原之鹰’,极善冲锋,估计快要升任千骑长了!”
“他这是要与你比马上功夫呢,别急着应战,咱们先回去,待我将你操练几日再来!”
赵安笑道:“鞑靼勇士榜是你封的吧?你对他们这么了解......”
鞑子天生就是骑在马背上的。
他们最擅长以铁骑冲锋。
原主马术不错,但在他们面前可就是班门弄斧了。
更何况还要拿着兵器厮杀!
可今日宜拔毛!
棉甲也带来了,防着鞑子这一手呢。
赵安看向王渊道:“千户大人,看来回笼觉需稍微等等了,我应了?”
王渊要的就是他能够迅速杀出名头,见他有信心,当即道:“此战你若还能赢,我让你做总旗!”
就是不提钱的事是吧?
赵安也豁出去了:“千户大人,我那婆娘都没钱添件衣服。现在西州卫谁不知道我是您的兵,这要是传出去......”
王渊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我赏你五十两!”
这下连阿古敦都看不下去了,暴怒道:“矮脚羊,老子只值五十两?你真是比传闻中都吝啬!”
“杀了这龟孙,我赏你一百两!”
王渊也怒了。
他是长得矮,但最讨厌别人说他矮。
这是他的逆鳞。
谁说谁死!
他一气之下,甚至把自己心爱的战马都借给了赵安。
赵安穿上棉甲,骑着跑了一圈,然后便挥舞着腰刀杀向阿古敦了。
好马!
好刀!
今日一定要割了对方这长得板正的好头颅下酒!
不......是拔毛!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
战马狂奔,飞沙走石。
阿古敦快如闪电,侧身砍向赵安。
赵安以刀格挡后,勒马对撞,然后骤然转身,以刀刺马。
阿古敦只是扭动腰身,夹了下马背,不仅让马躲了过去,还反过来又给赵安一刀!
赵安仰面歪身,拳出如雷。
“嘭!”
阿古敦迎着就是一拳,旋即两人都挂于马侧,就这还继续挥刀劈砍呢。
向来视靖军如人间遗弃之物的鞑子们这会儿都睁大了眼睛。
勇士!
这真是个勇士!
能和极善冲锋的阿古敦打得有来有往,他今日便是死了,也算死得其所了。
王渊一脸振奋地观战之余,意有所指道:“看来今日你没有出战的机会了。听说你当年杀过四等勇士?”
站在他斜后方的刁莽喝了口水道:“老黄历了,而且那时的鞑子多好杀!”
毕竟他身后站着千军万马。
现在赵安能够倚重的又有几人?
孤勇不是勇,而是这个帝国的悲哀......
当然,赵安这马上战力还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望着喊杀震天,明明只是一个人却打出千军万马气势的夫君,周瑶声音很低,但坚定如磐道:“现在更好杀!!!”
“杀啊!”
和阿古敦打了三十多个回合后,越打越亢奋的赵安身如利刃,刺了过去。
阿古敦勒马急闪,没曾想赵安竟突然飞扑而来,将腰刀往他脖子前一划。
惊慌之下,他往前捅了一刀。
然而,并没有捅破赵安的棉甲。
他自己却被一刀封喉!
“多谢你帮我多要了五十两。”
赵安斜了他一眼,翻身上马,冲着鞑子们道:“今日还有谁要战?只限勇士,还需九等以上!”
见他们怒火滔天,想要一起上,又被自己人拦着,赵安冷笑道:“既然没有,那就改日再战,我赵安随时准备取你们的狗头!”
“该死的两脚羊,我要剥了他......”
鞑子们气疯了。
可也输得没脾气。
赤木烈被杀还可以找借口。
现在人家是光明正大赢的。
而且无论是赤膊上阵,还是骑马冲锋,都赢得很利索。
阿古敦最后那一下,看似很危险,实际上完全在人家的预料之中。
此子断不可留!
倘若任由他成长下去,必成他们的心腹大患......
“再斩两勇士,真乃吾之虎将也!”
王渊快步相迎道:“从今日起,你便是铁门堡的总旗了,那一百两赏银也少不了你的。”
赵安指了指道:“那这匹战马?”
王渊迟疑了。
这可是他花大价钱从西域搞来的好马,平时都不舍得让人碰,哪能送给他?
“千户大人这是送给我了?”
赵安忽然自个儿激动得大吼道:“多谢千户大人,卑职今后一定多杀鞑子,以报您的知遇之恩,赠马之恩!”
王渊:“???”
第14章
还能这样?
在王渊的认知中,他祖孙三代都是千户,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也没听说西北十二卫发生过这种事!
君子不夺人所好。
更何况是夺上官的心头好。
他一个小小的杂役......
现在即便是总旗了,安敢抢千总的战马?
这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变相抢夺啊!
他很愤怒!
赵安还跟个没事人一样道:“千户大人,卑职这有一件功在当下,利于千秋的大事想向您禀明!”
“功在当下,利于千秋?哈哈哈......”
王渊直接笑出声。
小小年纪,口气不小,西州卫的牛那么少,想必都是被他给偷偷吃了吧?
不过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鞑子正无比悲愤地给两个勇士收尸。
虽然目前双方都既想施压,又不想发生大战,但小心使得万年船,还是要提防他们狗急跳墙。
“两战两捷,快哉快哉,我们走!”
他夺了郑幼冲的坐骑率众离开。
“小畜生,老子早晚宰了你!”
郑公公夺了手下的马,既酸又怒地瞪着赵安,都不带眨眼的。
赵安也是服了。
这位千总可真会搞事情。
瞧,郑公公对他的记恨又多了几分。
但今天就是天塌下来了,他也要继续拔毛!
这玩意太容易上瘾了。
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往回赶了好一会儿,王渊转身道:“赵安,你现在可以说了。”
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战马和那一百两赏银,他都别想了,等着坐在几百亩荒地上吃土吧!
赵安策马上前道:“千户大人,卑职冒昧地问一句,如果真有法子做到,那价值多少?”
这货钻钱眼里了?
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钱!
这也想卖?
王渊干笑一声,没好气地道:“自是无价!”
“那卑职如果做到了,只要三百两赏银,不算多吧?”
“才三百两......”
这反差让王渊始料未及:“你要是做不到又当如何?”
赵安当即道:“您一刀把卑职剁了都成!”
“你倒是很自信!还不快说?”
“这个三言两语恐怕说不清楚,而且注定是要目睹的,还请千户大人随卑职去一趟赵家屯!”
“你......罢了,今日我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刁莽一直在竖着耳朵偷听。
直觉告诉他,赵安还在矢志不渝地拔千总的毛。
就是感觉玩得太大了,他也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和灌溉庄稼有关?
“乡亲们,把家里所有趁手的农具都带上,咱们下地干活喽!千户大人亲自带人来帮忙了!”
回到赵家屯之后,赵安把村民们都给吆喝了出来,一起往西南方向走。
这下不仅郑幼冲,就是其他人也都来气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得意忘形,故弄玄虚,可恶至极!”
“千户大人,这厮压根就没有把您放在眼里啊!”
......
吴德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混蛋不会是要咱们给赵家屯干活吧?”
王渊三分和善七分讥笑道:“吴百户,你的脸咋了?”
吴德:“......”
“怎么看着像是熊拍的?你也跟着赵安进山猎熊了?”
“就......就是不小心磕到了。”
“是吗?我还想替你做主,帮你问赵安要两个熊掌补补呢!”
“......”
吴德那好不容易不那么疼的脸又开始钻心疼了。
尤其是看到其他人把脸都给憋得通红后,他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赵安那个天杀的,早晚死在他手里!
不过在看了眼郑幼冲后,他心里平衡了些。
这位副千户被刁莽揍得当众下跪之事,已经成为西州卫上下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谁要是不知道,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多惨呐!
看样子他也在隐而不发,寻找机会。
倒是可以暗中联手。
不信王千户会一直这么偏袒他们!
而且谁看不出来,王千户是在利用他们!
两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可劲猖狂吧。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当众人跟着赵安来到田间的一条小河边,看到河里竟然有水后,都是咋咋呼呼的大跌眼镜。
“苍天呢,这是哪来的水?”
“地里的裂缝都指头宽了,怎么偏偏这里没干,没道理啊!”
“我前天下地的时候,这里也是干着的,我要是说了谎,天打五雷轰!”
......
别说他们,赵大饼都一再揉眼道:“大哥真让龙王打喷嚏了?昨天咱们挖的时候,是往外溢水了,怎么溢了这么多?”
“因为这下面有潜流,而且水流很是充沛!”
赵安连忙看向王渊道:“千户,我有一法可解当前旱情,还能让悬阳千户所万亩干地变良田,亩产大增!眼下需要证明给您看,还请您让他们搭把手!”
可解旱情!
万亩良田!
难道这就是他说的功在当下,利于千秋之事?
这怎么看着都不可能啊!
地下有潜流又如何?
难道悬阳千户所下面到处都是?
而且如何利用这些潜流进行灌溉?
仅是想想都觉得不现实!
可事已至此,他不介意多看一会儿。
若是牛气冲天,最终却什么都没搞出来,让他白跑这一趟......
那几百亩荒地就是让它们埋进沙漠里,也不赏给这夯货!
王渊冲着三四百人道:“都听他的。”
说完,他自个儿找个凉阴地歇着了。
就是可怜了这些兵卒,头顶大太阳,被赵安呼来喝去地到处挖。
刁莽都忍不住吐槽道:“赵墩长......呃不,现在应该称您为‘赵总旗’了,您就这么猴急吗?刚打完鞑子,就带着那么多人往地头跑?而且这能行嘛,别把你今天的功劳全给葬在泥土里了。”
“我也不想打完鞑子就下地!”
赵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地太干了,想要从老天爷嘴里抢口粮,从古至今都是一件辛酸、悲壮且又痛苦的事情。”
“我们慢一会儿,收成可能就要少一些,更何况这八百多亩粟是已逝的村民们种的最后一季庄稼了,我想博个好收成,到时用鞑子人头和成袋的粟一起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还有,人多力量大!
三四百人呢,都是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糙汉不糙,真性情也......”
刁莽肃然起敬道:“老子这一天天的都要甘愿着你的道了!”
“呜呜呜!”
赵大饼哭着从他们后头冒了出来道:“大哥,就冲你这番话,今天我就是累死在地里也无怨无悔。就是......你不让龙王打喷嚏,改抢地龙(蚯蚓)的道,这能成吗?”
什么叫抢地龙的道!
这家伙真是嘴毒!
赵安扯着他的嘴撕了撕道:“快滚去干活,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狗狗祟祟地凑到身后了,下次再这样,一人一脚让你变蛤蟆。”
“咕呱!咕呱!”
赵大饼叫了两声表示抗议后,捂着嘴跑了。
吴德皮笑肉不笑地走来道:“你这是一天的墩都没守就成总旗了啊,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赵安问心无愧:“以前守过也是守。”
“咳咳!”
吴德败阵轻咳道:“你现在是千户身边的大红人,也没人在意这些了。我是想问问,你打算让他们挖到什么时候?”
“天黑。”
“那这饭......”
好家伙,还惦记他进山打的那点野味呢!
看来还是挨轻了!
赵安很有王渊之风,大声道:“我送你们一个足以名留青史的功绩,你们还好意思让我管饭?”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真正抢收、抢种、抢灌溉的时候,又有多少百姓顾得上吃饭?
饿一顿不会死。
“你!”
吴德拉大旗作虎皮道:“那千户呢?你还想让他饿肚子?”
“你觉得这是我们该操心的事?”
“!!!”
想到王渊扣点牙缝都能让他吃饱后,吴德心塞道:“那水呢?这么热的天,不喝水会死人的。”
赵安无语道:“不是挖出水了吗?撑不死你啊!真特么矫情!难怪......”
边军:从将门奴仆杀到九五至尊赵安、周瑶完整在线阅读,作者句里行间一步步描绘出了男女主角的真挚情感,每一个情节都让人忍不住地去追看,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