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被活活烧死后 , 绝色通房杀疯了 中的主角人物有 云溪 、 顾南萧 ,这是一本古代言情风格的小说,由作者佚名编写,这本书一气呵成,身临其境,被活活烧死后,绝色通房杀疯了的主要内容是:第1章云溪怎么也没想到,时清臣不仅要拿着她的方子,谋取高官厚禄,还要在迎娶高门贵女之日,将她活活烧死。厢房内,云溪的双手被拇指粗的麻绳,牢牢地绑在床柱上。她的两只胳膊都因拼命挣扎而脱臼,这会儿只能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无力地摊在那。
《被活活烧死后,绝色通房杀疯了》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云溪怎么也没想到,时清臣不仅要拿着她的方子,谋取高官厚禄,还要在迎娶高门贵女之日,将她活活烧死。
厢房内,云溪的双手被拇指粗的麻绳,牢牢地绑在床柱上。
她的两只胳膊都因拼命挣扎而脱臼,这会儿只能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无力地摊在那。
此刻,滚滚的浓烟侵入她的肺部,大火已蔓延至床榻上,火焰吞噬着她的身体,灼烧着她的肌肤。
云溪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再也无力动弹的她,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脑海中却快速地闪过一幕幕过往。
初识,时清臣只是个住在破旧祖宅的庶子,是自己陪他走过最艰难的日子,他还亲口许诺余生。
后来时清臣利用自己的现代知识,得到了家主的赏识,仅仅三年便成了少家主,也谋划了一门更好的姻缘。
这时他态度大变,说自己身份低微,当不了少家主夫人,更当不了时家未来的主母。只能留在他院子里,做个暖床的通房婢女。
就当自己想一走了之时,他却拿来一份认罪书,强行压着自己签了。并以此要挟自己,必须卖身为奴给他,否则随时将自己送进大牢。
时清臣的无数面孔,最后交织在一起,变成他声嘶力竭闯入火海的画面,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慌张与悔恨。
云溪带着满腔的愤恨,不甘地闭上了双眼。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轻飘飘地从身体里抽离出来,而后飘荡在无尽的黑暗世界里。
不知过了多久,云溪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抽走,固定在一个地方,随后周身传来了久违的酸痛感。
她费力地睁开双眼后,脑中自然而然地多出一段原主的记忆。原主名叫赵云溪,父亲是户部的最小官职,一名检验。
虽然,她父亲只是区区九品京官,但原主也是家中嫡女。就算不能嫁入官宦人家,嫁个白身,做个正妻还是没有问题的。
就因原主不久前随母亲出门,在法华寺上香时,被太后和庸王妃相中,后来,她们派人到府上做了一番暗示。
赵云溪便立刻被她的父亲,上赶着用一顶小轿抬进庸王府,做了那臭名昭著的庸王长子,金吾卫统领顾南萧的通房!
借尸还魂到一个通房身上,让云溪气的浑身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想她堂堂商界巨鳄云氏集团的继承人,穿来这个不知名的封建社会后,身份竟然一个比一个卑贱。
这时,门被吱呀一声打开,走进来一个身着绿衫的小丫鬟,她手里拿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壶水和一盘点心。
小丫鬟在看到云溪已经醒过来后,立刻欣喜地扑到床前,紧紧攥着云溪的衣袖,声泪俱下地劝说道:
“小姐,您终于醒了,可吓死紫苏了。以后可再不敢做那投湖自尽的傻事了。
您就看开些吧,虽然只是个通房,但好歹也是给王府的公子做通房。想想夫人在府上的艰难,您就认了吧。”
云溪对原主的家庭无感,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便宜娘自然也无感。她平平淡淡地道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她的眼神瞟向了放在一边的托盘,紫苏立刻会意地将托盘上的食物和水递过来。
云溪伸手接过点心,一边吃一边平静地问道:“今天是哪年哪月?”
紫苏虽然疑惑,但并没有询问,立刻回答:“今天是宣和十三年,寅虎月,初十。”
云溪心中盘算,距离她被烧死那天,原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她又喝了一口茶水,咽下口中的糕点后,继续面无表情地问紫苏:
“当朝首辅时家,那个一月前大婚的时清臣,你可听说过他的消息。”
紫苏知道自家小姐自从那年灯会上,远远地瞥见过时家那位公子后,便一直在心中念念不忘,但这会儿怎么能还惦记人家,她十分不赞同地劝解道:
“小姐呀,您就歇了这份心思吧,那时公子因为发明了很多奇方,现在可是全京都风头无二的青年才俊,娶的也是与他门当户对的世家嫡女。
尽管无数少女对他芳心暗许,但奈何人家专情得很,在大婚后便对外宣称,此生只得一人心,终身不再纳娶。”
云溪心中冷笑,好一个青年才俊,好一个只得一人心。渣男贱女想踩着她的尸骨,平步青云,琴瑟和鸣,做梦!
她不准备留在这个世界,所以要找到当初穿来的那个两棵扶桑树,回到现代。但是在此之前,她要做一件事,就是狠狠报复时清臣。
云溪誓要将他从云端拉入泥泞,让他重新变回那个一无所有的人。否则,这件事将成为她的心结,即使回到现代,恐怕也无法释怀。
她吃完了一盘点心后,便打发紫苏先出去,而后来到铜镜前,却被原主赵云溪的相貌给震惊了。
铜镜里的人,美得她一个女子看了,都移不开眼睛。这张脸既妩媚又清纯,既娇柔又端庄。
那么多对立的气质集于一身,不仅被自然地融合在一起,还把每种气质都发挥到极致。
云溪原本的相貌,是属于偏明艳的那种,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英气逼人,极具攻击性。那样的长相的女人,很适合混迹商界,会让对方不敢轻视。
原主赵云溪的相貌,是属于偏娇媚的那种,让人一见之下,便油然生出一种保护欲。这样的长相女子,天生就是为了斩男而生,恐怕再铁石心肠的男人,也禁不住她几滴眼泪。
云溪重新躺回到床榻上,看起来在闭目养神,实则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削弱分化庞大的时家。
刚过午时,两个嬷嬷推开房门,带着一众丫鬟小厮前来,这些下人眼中都带着明显的鄙夷。进屋以后,就开始一言不发地为云溪梳洗打扮。
云溪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她并不在意,作为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人,并不把贞操看得像古代人那样重。
对于她来说,贞操没有性命重要,而性命却没有复仇重要。她必须想办法获得大公子的宠爱,这样她才有机会得到自由出入王府的权利。
金吾卫廨署
在幽暗的地牢尽头,走出一行人,为首的男子,身着绯色束腰劲装,胸前绣着金乌化日的锦绣云纹。
顾南萧接过属下递来的手帕,随意地擦掉脸上的血渍,斜插入鬓的剑眉微微轻蹙着,本应多情的桃花眼中,却弥漫着森森冷意。
俊美如妖的脸上写满了不耐。只因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内侍总管,锲而不舍地劝说着。
“我说小祖宗,您就别为难老奴了,太后娘娘下了死命令,让您今晚必须宠幸那位通房。
您一日不成了这桩事,老奴便要跟着您一日,何时您饮了太后娘娘赐下的这壶酒,一展雄风之后,老奴才能回去复命啊。”
第2章
顾南萧闻言,胸中怒气翻涌,厌极了这种被人摆布的人生。他顿住脚步,一个眼刀扫过去。
李公公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而后又壮着胆子劝起来:“您是太后娘娘的亲孙儿,她老人家自然都是为了您好。
现在京中都在传,您已过弱冠,却从来不碰女人,不是身有隐疾,就是有龙阳之好。
您父王那位侧妃,整日上蹿下跳地四处造谣,说您没有孕育子嗣的能力,不能承袭世子之位。您可不能由着他人,糟蹋您的名声。
而且就算是一个通房,也是选的官家嫡女,断不会辱没了您。您看您要不要......”
顾南萧比谁都知道,太后祖母是在这个世上,唯一真心对他好的人,他确实不好再忤逆她老人家了。
再加上府中那位侧妃,及其两个庶子的心思,也着实让人生厌,他更不想就此如了他们的意。
思及此,顾南萧一把夺过李公公手中的那壶酒,用食指弹掉壶盖,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而后将酒壶往地上一摔,踏过那四分五裂的瓷片,大步向署门走去。
等李公公追到大门处,只看到一骑绝尘的背影。他立刻扯着那尖锐的嗓子,吩咐内侍:
“还不快给咱家备马车,太后娘娘交代必须亲耳所闻,误了她老人家的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庸王府
云溪因为今晚要侍奉主子安寝,所以只被允许用了一碗稀饭,而后便被送来顾南萧的卧房。
她端坐在床边,从日落等到夜幕。脑中高速运转的计划,使她忽略了投湖导致的周身酸痛。
正在她认为顾南萧不会回来的时候,便听到院内丫鬟护卫们,齐齐的问安声,随后卧房门便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砰的一声大力推开。
云溪波澜不惊地起身,然后跪下行礼。却久久没听到免礼的话,于是,她十分大胆地抬头与男人对视。
两人在看清对方的容貌后,都惊得愣在原地。顾南萧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在与她双眸碰撞的那一刻,心也仿佛被撞了一下,生出层层涟漪。
云溪在看到顾南萧后,也同样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俊俏的男子。对方虽然状态不对,但仍然给人一种荣耀青竹,华茂春松之感。
顾南萧俊美的外貌,让云溪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幸亏不是那些脑满肠肥之辈,这个长相,还算配得上与她一场鱼水之欢。
男人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仿佛染上醉意似的泛起嫣红,迷离的双眸中,透着野兽一般的渴望。
顾南萧经过一路的策马奔驰,此刻早已血气上涌,见到如此美艳的云溪,只觉得内心更加燥热。
他二话不说便走到近前,一把拉起地上的云溪,心中却因谣言的逼迫而怒气难消,于是,开始暴力地撕扯眼前女子的衣服。
云溪见他虽冷着一张脸,但神色中却不见猥琐邪佞之色,她为了自己能过得好受一点,想赌一赌男人有多少良知。
她不卑不亢地轻声开口:“奴知大人并非甘愿,但今日之事,罪不在奴。”
顾南萧先是意外她的胆大,见此女并未像旁人一样畏惧自己,更没有像那些痴女一样,用恶心又贪恋的目光看自己。
反而一派端庄闲适,落落大方,心中对她的反感,瞬间去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她刚才说的话,也确有道理。
作为官家嫡女的她,如今却变成了见不得光的通房奴婢,心中也有许多不甘吧?
两个都被操控的人,又何必彼此伤害呢?停顿了片刻,顾南萧手下的力道轻柔了许多。哑着嗓子命令道:“自己脱。”
云溪这也是头一遭,就算心理素质再好,也不免有些难为情。她刚磨磨蹭蹭解开前襟,就被顾南萧急切地打横抱起,扔到床榻上,随后,男人便急不可耐地附身上来。
云溪见他如毛头小子似的,只会本能地如野兽般啃咬着自己,不得不用自己那点匮乏的理论知识,试着慢慢引导他。
虽然刚开始并不顺利,但不得不说,男人这种生物,对繁衍这种事,向来都是无师自通的。很快,顾南萧便寻到了要领。
屋内也传出声音。直到两个时辰后,那旖旎之音才堪堪歇下。
此刻,顾南萧体内的燥热终于散去,他看着已经昏倒在床榻间的女子,又侧头看了看自己肩膀处,那两排整齐见血的牙印。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摇响床头的铃铛,唤了粗使婆子抬水进来,下人将偏房浴桶内的水注满后,又过来几个婆子,准备将床榻间的云溪,用被子裹了抬出去。
就在婆子们的手,即将触碰到云溪的身体时,顾南萧却紧皱着眉头,出声制止了。他挥退下人后,亲自抱着云溪向浴桶走去。
顾南萧让云溪背靠着自己,两人一同坐在木桶中,他摇起一瓢瓢热水,淋在二人的身上。
刚开始时还洗得好好的,只是过了没一会儿,顾南萧那带着薄茧的大手,又不自觉地游走在云溪那锦缎般的肌肤上,没过片刻,便将人弄醒了。
云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只见二人以如此亲密的姿势在洗鸳鸯浴,立刻羞红了脸,不自在地拧动起身体,试图躲过那双四处点火的大手。
只是她的不配合,让顾南萧有些恼火,能被宠幸是她的造化。顾南萧毫不怜惜地扣住云溪的下颚,将她的脸掰转过来,低头就吻了下去。
李公公听着屋内再次响起了欢愉之声,便挥挥手,带着内侍们回宫复命去了。只是在路过顾南萧的亲随时,故意笑着摇摇头打趣道:
“年轻人啊,就是口是心非,先前还不情不愿,这不就尝出滋味儿来了。”
漠羽垂首敛目,一言不发。眼前的情形他还能说什么?但凡主子能克制一点,自己也会找些辩驳之词怼回去。
一个时辰后,云溪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散了,口中恨恨地说了句:“狼崽子!”便再次昏了过去。
顾南萧是习武之人,自然听清了那句咒骂。一时间竟被气笑了,没想到这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一副菟丝花的样子,芯儿里却是个有胆色的。
本来通房服侍过主子后,是没权利与主子同榻而眠的,奈何云溪这会儿已经晕过去了,而刚才来抬人的婆子也被顾南萧挥退。
所以,在浴桶中胡闹过后,顾南萧亲手将二人身上擦干,抱着云溪躺到新换的被褥中,沉沉睡去了。
次日一早,云溪刚睁开迷蒙的双眼,便看到精神抖擞的顾南萧,正附在她身上。
云溪不耐的推拒着男人的胸膛,出言制止道:“不要,昨晚伤着了。”
顾南萧将她双手捉住,压在头顶。带着些薄怒的教训道:“谁许你说不的?本公子给你什么,你都必须欢喜受着,懂吗?”
第3章
又一番云雨后,云溪眸色哀怨,隐隐含着秋水,再加上那绵软无力的样子,一看就是真的被欺负狠了。
顾南萧喉头滚动了一下,没有再胡来,他强行压下了再次升腾起来的欲火,冷声对着门外吩咐道:“漠羽,去取些......妇人用的伤药来。”
漠羽听到吩咐后,便挥手对着旁边,同样听到吩咐千羽,示意他去执行命令。
但千羽脚步踌躇了一阵,却没有行动。在漠羽投来询问的目光时,他一头雾水地虚心请教道:
“主子也没说是刀伤,鞭伤,还是贯穿伤?这没法找药啊!”
漠羽看着这个刚从训练营放出来的二傻子,恨不得用眼睛在他头上盯出一个贯穿伤来,叹了一口气后,闪身便消失在原地。
漠羽寻到了一个老嬷嬷,在她那讨了一瓶药膏,交给了紫苏送进卧房。
此刻,顾南萧已经冲了个凉水澡,换好朝服出门了。
云溪命人将食物端进屋内,就在顾南萧的卧房用了早餐。她自然看见王妃派来的嬷嬷丫鬟,眼中都纷纷露出了鄙夷神色,但她仍旧视若无睹地继续用餐。
餐后也没有回她那个破旧的偏房,直接在顾南萧的床上补觉去了。她知道作为一个通房,这是不符合规矩的。
但她更明白,打什么底儿是什么底儿的道理。如果,她刚开始就扮演好一个卑微的奴婢,将来恐怕永远也没有机会,为自己争取平等的权利。
那几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还是没敢质疑什么,毕竟谁不了解府上这位爷的脾气,若是没有他的默许,这个奴婢如何敢在他的屋子里造次。
顾南萧昨夜房里的事,太后已经跟皇帝打过招呼了,庸王也在听说此事后,于今日早朝,呈上了请封世子的奏折。
王妃听说这个消息后,自然是喜不自胜,胸中压抑的那口怨气,终于一吐为快。
她立刻命人将挨着顾南萧的偏院收拾出来,赏给云溪住。可怜云溪这边没等睡饱,便被紫苏唤醒,去偏院接受赏赐了。
云溪看着各色赏赐,心中毫无波澜,随手在盒子中抓了几把手串、玉镯的,赏给新拨下来的奴婢们。
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两个教养嬷嬷,四个粗使婆子,以及门口的四个护卫,都得了赏赐。
因为王妃态度的转变,下人们现在本就不敢再轻慢这位通房。而且,一向不近女色的大公子,昨晚居然真的宠幸了她。
听说连同今早,房里一共叫了三次水。这真是府里第一大稀奇事了。
如今又得了她这样丰厚的赏赐。心下都不禁感慨,这个只比奴才大一点的主子,出手倒是大方。
正准备继续回去补觉的云溪,却迎来了一伙不速之客,正是庸王那位得宠的许侧妃派来的下人。
两个嬷嬷,四个丫鬟。打着送赏赐的名义,实则是来刺激、嘲讽人的。
云溪认得为首的两个嬷嬷,就是她们的一番羞辱,使原主悲愤之下,投湖自尽,说她们是杀人凶手也不为过。
既然她们主动撞上来了,那便由她为原主讨回一些公道吧。
两个嬷嬷不经通传,便大摇大摆地推门进屋,趾高气扬地用鼻孔对着云溪,端得比主子还高的架子,将那些不起眼的赏赐,往妆台上一放。
而后,便故技重施地开始言语羞辱:
“哟~不是贞洁烈女吗?这是被睡舒服了,不想死了?”
“我说你可别侮辱贞洁烈女这个词,就她一个骚浪贱货,也配......”
云溪只静静地仔细听着她们所说的话。所谓言多必有失,若想找出她们的错处,必须给她们发挥的机会。
云溪的冷静,让几个骂得脸红脖子粗的人,渐渐感觉情况有些不对。
见她们的气势渐弱,云溪立刻火上浇油地回怼道:“能让公子宠幸,是我的本事,换做你们,别说挨公子的边,恐怕就是公子的洗脚水都喝不上!”
云溪几句话,果然又挑起了她们的战斗欲,更加粗俗不堪的话,如倒豆子般骂了出来。
就在下人个个气得双目赤红,紫苏已经被气得泪流满面的时候,云溪抬手制止了她们的叫骂。唤来门口的护卫,以及院中的粗使婆子,将这六人制住,每人掌嘴三十。
在庸王府中,王妃与许侧妃向来不和,但奈何许侧妃得宠,身后又有皇后撑腰,王妃这些年在许侧妃手中,从未讨得过上风。
是故,云溪吩咐他们掌嘴时,所有人都未敢第一时间照办,云溪似乎看出了他们的顾虑,淡漠地吩咐道:
“照做便是,一切后果皆由我来承担。”
听见这话,下人们便再不犹豫,立刻冲了上来,将这两个嬷嬷,四个丫鬟死死的制住,啪啪的抽起嘴巴来。
许侧妃院子里的人,整天趾高气扬,王妃院子里的人,就没有一个人不恨的,这下终于逮着了机会了。
而且还有人背锅,他们何不借机先替王妃出口气,就算王爷怪罪下来,通通推到这个通房身上便是了。
一阵巴掌过后,那些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丫鬟嬷嬷们,全都双颊肿得老高,嘴角挂着丝丝血迹。
但眼神却极度愤恨地盯着云溪,还出声威胁道:“等王爷下朝回来,定不会饶了你这小贱蹄子,府上还没人敢对许侧妃的人下手!”
云溪无视他们的吼叫,挥手命令护卫,将这六人拉到王爷的院子中,等待王爷退朝后处置。
然后唤来紫苏及两个二等丫鬟,吩咐她们跟着一起去。云溪交代紫苏等三人:
“不管许侧妃说什么,都不要开口,只等王爷回府后,与王爷捡这句学了......最后再这样说......”
当这六个奴才被压去王爷的院子中后,新来的公子通房,掌掴许侧妃院中下人的事,便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王府。
许侧妃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兴奋的双眼直冒光,立刻如同抓住什么把柄般,带着下人,气势十足的向王爷的院子走去。
王妃虽然心中觉得此事甚是畅快,但不免也隐隐有些担忧,就算是一个通房奴婢,那也是他儿子房中的人,绝不能落了下风。
于是,王妃也带着一众下人,向王爷的院子赶去。
当庸王父子二人下朝回来,还没等进府门,便有小厮前来禀报,云溪打人的事。
庸王听完,脸色阴沉的大跨步向主院走去,顾南萧则是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眼中的神色晦暗幽深。
第4章
父子二人一进院,看到的便是面带愠色的王妃,哭成泪人的许侧妃,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奴才,以及院子中乌泱泱的下人。
顾南萧扫视了一圈,并未看到那女人,这是惹完事就躲了,给她收拾烂摊子倒是不要紧,就是不知她吃亏了没有?
这阵仗让庸王一阵头痛,毕竟府中好久没有这样的乱子了。他刚想询问王妃是出了何事。
许侧妃便梨花带雨地扑上来,抢着说道:“王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今日妾身派人去给大公子的通房送赏赐。
结果派去的下人,却被每人被打了三十个巴掌。这哪里是在打奴才的脸,分明是在打妾身的脸。
一个刚得宠的通房奴婢,也敢这样欺辱与我,这样妾身以后在王府还怎么活啊?”
庸王在看到许侧妃泪水涟涟的样子后,本就心疼得不得了。又在听完云溪的做法后,很是震怒。
本以为新来的通房是个知书达理的闺秀,没想到行事如此嚣张跋扈,竟敢出手教训他枕边人的奴才。那个通房,今日必须重罚。
顾南萧眼中闪过了然之色,他果然没有看错,那个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小绵羊,实则是个尖牙利爪的小豹子。
思及此,他的手不自觉地搭在左肩上,那里现在还在丝丝拉拉地疼着,可见她不仅敢咬,还是下了死口的。
庸王的视线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目之所及都是熟悉的面孔,并没有看到哪个是新来的通房,便出声询问道:“打人的通房何在?”
这时众人的视线,齐齐聚焦在云溪从娘家带过府的丫鬟,紫苏身上。
紫苏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但是为了小姐,她愣是顶着极大的压力,畏畏缩缩地说道:“回......回王爷,我家小姐此刻正在......午休。”
此言一出,别说王爷、王妃、许侧妃,就连对云溪性格有些预料的顾南萧,也不禁露出诧异的神色。
就在庸王的滔天怒火降临之前,紫苏立刻嘴皮子利索地继续说道:“刚才许侧妃派去送赏赐的嬷嬷丫鬟们,送完赏赐之后,便对我家小姐辱骂了近半个时辰之久。
其间竟然说到,什么费尽心思,为了个不成事的人,安排个骚浪蹄子,也是掩耳盗铃,枉费心机。”
顾南萧一听,立刻领会了云溪的意思,这枉费心机之人,不就是暗指太后吗?
这不成事的人,不就是暗指他不能人道?
这掩耳盗铃,就是在无故传谣了。
而枉费心机,却昭示了许侧妃的野心。
果然话不在多,在精,这几顶大帽子扣下来,恐怕今日,许侧妃休想轻易蒙混过关了。
庸王在听完这些刁奴骂的话后,立刻黑沉着脸色,怒瞪许侧妃,吓得她浑身一颤,眼泪都不敢再流了。
自从入府至今,王爷还从来没用这样可怕的神情看过她,使许侧妃心中没来由的慌了起来。
她当然不明白,你可以骂一个男人,但不能骂他的娘,你甚至可以说一个男人不行,但却不能说他的儿子不能人道。
云溪让紫苏转述的这几句话,如同一把把利刃般,全部精准地插在庸王的心上,就算许侧妃再得宠,今日的事,也绝对不会轻易揭过。
见势不妙的许侧妃,眼泪立刻扑簌簌地再次落下,她抓紧雍王的衣袖,轻轻扯着,眼见着庸王的神色,似乎缓和了几分。
王妃猜道这事又要不了了之,一颗心堵得没了缝儿,她就知道,那个贱人只要一哭,王爷又会无条件地纵容。
就在许侧妃用挑衅的眼神望向王妃时,只听一旁的紫苏又说道:“我家小姐让奴婢转告王爷:刁奴狂仆,祸家之根。”
这话说得一点没错,身在公侯世家的人,看似风光,其实各个都活得如履薄冰。
因为对下人疏于管教,而导致恶奴在外逞凶,引来祸事的世家,不胜枚举。因此被仇家盯上,最后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此话一出,王爷的脸色立即由愠怒转为狠绝,他挥手命令道:“将这六个刁奴杖杀了,尸体扔到乱葬岗去。许侧妃御下不严,扣除一年月钱,禁足秋香苑,三个月不得外出!”
吩咐完这些,庸王甩开被许侧妃挽着的手臂,大步走进屋内。
一群护卫听命行事,将六个下人打杀了,又将许侧妃架着送回了秋香院。
王妃看着许侧妃的下人被杖杀,多年以来淤积在胸口的一股浊气,如同得到释放般,别提心情有多舒畅了。
她万万没想到,那个通房死了一回后,人却变得厉害起来,若真是个得用的,以后便是给她几分颜面又如何?
顾南萧全程一句话也没说,心中也不禁有几分叹服。他将王妃亲自送回清风苑后,便由下人引着到了云溪的新院子。
院子里特别安静,下人们都轻手轻脚地伺候着。看来那女人还真的在午休,顾南萧阻止了通传,径自推门进了云溪的卧房。
见到身段柔软的可人儿,此刻正睡得双颊粉红,他的神色也不自觉的柔软了几分。谁能想到,如此千娇百媚的女子,竟有这般厉害的手段。
云溪从头至尾都没有露过面,便让许侧妃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还真有些决胜千里之外的意味呢。
要知道这些年,他母妃凭着正妻之位,与许侧妃明争暗斗,从来都没占到过便宜。今天她只是让丫鬟传了只言片语,便让许侧妃毫无还手之力。
顾南萧看着云溪颈间若隐若现的痕迹,又不禁心猿意马起来。这个女人,就如同毒药一般,一旦沾上,便欲罢不能。
虽然他也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克制,不可耽于此等享乐。但另一个声音又告诉自己,他只是素了太久,才要得狠了些,过一阵子便会恢复正常了。
天人交战之际,顾南萧已经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了上去,就在他即将碰到云溪红唇之时。
却听到云溪口中,呢喃出三个字:“时清臣......”
顾南萧听清她唤的是谁后,脸色陡然黑沉下来,眼中的欲色也被怒火所取代。
第5章
顾南萧听闻过,那个时清臣是素有才名的,京中不少闺阁女子,都将他视为梦中情郎。
但亲耳听到自己的女人,睡梦中却念着别的男子,心中的怒气如何也抑制不住。
他很想将床上的女人摇醒,问个清楚,但骄傲不允许他那样做,袖中的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站起身,拂袖而去了。
院中的丫鬟们见此,都一头雾水,明明大公子进来之前面色和煦,走时却脸色黑沉,仿佛被什么气狠了一般。
紫苏匆匆来到未关门的卧房前,看着还在酣睡的主子,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老娘早晚取你狗命。
连她都为自家小姐怒其不争,平时挺端庄守礼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在公子屈尊降贵来到偏院时,说了如此粗俗不堪的话呢?
顾南萧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了自己的卧房,越想越气的他,刚躺在床榻上,鼻尖就飘来一股淡淡清香。
他烦躁地坐起身来,眼睛却不自然地瞟到了偏房的浴桶,脑中回放的都是昨晚二人旖旎的场景,那丝绸般的触感,仿佛还在指间徘徊。
顾南萧觉得自己一定是疯魔了,他就不信这个女人,能让一向定力绝佳的他,魂牵梦绕到这种地步。
他对着门口唤道:“漠羽,去将王妃之前,给我准备的那些通房全叫过来,小爷我现在就要宠幸她们。
漠羽看着自家主子,这咬牙切齿地想白日宣淫的样子,愣是没敢多问一句,立刻吩咐手下去传人了。
王妃和太后二人,在顾南萧十六岁时,便开始陆续给他院子送通房婢女,一晃四年过去,他院子里的通房也有十几人了。
这些通房都被扔在最偏的院子里,平时连见到顾南萧的机会都没有。
有的人已经与顾南萧同岁,有的人因为生活太安逸,吃得身体发福。大多数人都在长久的蹉跎中,彻底地失去了期待。
只有两个曾经试图勾引顾南萧的婢女,还每天卖力地打扮自己,企图有一天能够得到大公子的宠幸。
顾南萧的手下行动特别迅速,一刻钟不到,一群环肥燕瘦的通房婢女,便被带入他的卧房中。
顾南萧一见到这群女子,心里那种熟悉的厌烦感又涌了上来。看着他们殷殷期盼的目光,想起的却是令他反感的人生。
他父王说,要想做一个他认可的世子,必须方方面面都无可指摘......
他母妃说,作为她的儿子,在任何方面,都不能输给那个贱人生的庶子......
顾南萧以为早就淡忘的过往,原来依旧清晰地刻印在他的脑海中。那些曾经被支配的日子,如同魔咒般在心中不断回放,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他连头都没有再抬,伸手随便指了一个人说道:“你留下,剩下的人都退出去。”
被点中的通房一听,惊喜得有些怔愣,但脚下却毫不迟疑地向顾南萧走去。
婢女想投怀送抱,结果人刚靠近顾南萧,他立刻闻到迎面扑来的刺鼻脂粉味儿,让他因为云溪而昂扬起来的斗志,瞬间萎靡了下去。
他看着眼前浓妆艳抹,眸中写满了贪婪的女人,断喝了一声:“站住!你也退下吧。”
见那通房不想走,顾南萧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抬步走出了书房。他坐在书案前拿起笔,准备继续设计兵器图纸,想以此来分散注意力。
可是以往令他最有兴致的事,今天却完全不能融入状态。
半晌过后,顾南萧摔了玉笔,带着属下大步离开了王府,他决定暂且住到廨署去冷静冷静。
等云溪补足了觉后,听闻许侧妃被处罚的事,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得知顾南萧生气离府的消息,也完全不以为意。
她带着紫苏在院子中溜达,出了自己的小院门后,便直往二门处去,只是刚到二门,便被那里的护卫拦下。
果然王府的守卫比时府要严得多,过去他在时府居住时,拿着时清臣的令牌,出入府中一直是畅通无阻。
此刻她属于王府中的内宅妇人,所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束缚的就是他们这一类人。
看来要想出府,还是要从顾南萧那想办法。只是云溪一连等了三日,也不见顾南萧回府。
此时京中又传出了一则谣言,都说顾南萧是个房事有碍的,不吃药都不能成事。
又说,像这样的人,都子嗣艰难,将来就算继承了王府,也会膝下无子,庸王府恐怕要后继无人了。
在皇帝未披下请封世子的奏折前,传出这样隐秘的消息,不难猜是谁的手笔。
此消息一出,别人都可以不在意,王妃却再也坐不住了,心中十分窝火的她,将云溪唤去了清风苑。
云溪由一个嬷嬷,引着进入清风苑,只见王妃闭着眼睛躺在美人榻上,看起来闲适,实则剧烈起伏的胸腔,早已出卖了她的情绪。
云溪迟疑了一瞬,只得走到近前,跪下叩拜行礼。等了半天,却迟迟等不到王妃恕她起身的话。
自从穿来古代,最让云溪接受不了的就是给别人下跪磕头,以前在时府时,她多数时间是在时清臣的偏院居住,因为见不到什么大人物,自然也不需要给谁行大礼。
自从来到王府,动不动就要跪下磕头。每次见顾南萧要磕头,见王妃要磕头,短短几日,磕头的次数,差不多比得上过去三年了。
云溪早就猜透了王妃的心思,也没功夫与她耗着,不等允许便开口说道:“奴有办法让世子回府,但需要王妃帮忙。”
王妃一听,立刻睁开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想到这个通房的手段,便不自禁信了三分。
与其拿她撒气,不如听听她有什么办法。王妃收起大半怒意,冷着脸问道:“既有手段,何不早说,非等京都谣言传得沸沸扬扬。”
云溪自动过滤掉她的阴阳怪气,继续说道:“王妃想办法让奴婢进入公子的书房,只需半个时辰,奴婢就能让公子主动回府。”
第6章
书房是禁地,王府的任何人,包括王爷王妃都是很少踏足的。如今这个通房要进去,也不知会不会触怒顾南萧。
王妃狐疑地看着她,见云溪神色笃定,便也觉得不妨一试,王妃派了身边的一等丫鬟,带着她去了顾南萧的书房。
一行人果然在书房外被护卫拦下,但护卫得知是王妃应允其进入后,便无法阻拦地将人放了进去。
云溪进入书房后,关上了房门,立刻来到顾南萧的桌案前,翻看起他所画的兵器图纸。
这三天时间,她已在下人处得知,顾南萧最大的爱好,便是喜欢各种兵器,并且还极善制作兵器,常常自己绘制图纸。
恰巧云溪也有这方面的爱好,并且对唐刀、秦弩等一些历史上有名的冷兵器,都有所涉猎。
凭借她过目不忘的天分,云溪开始在顾南萧所画图纸的下方,快速地绘制出一幅幅精准的草图。
半个时辰后云溪收笔,打开反锁的书房门,扬长而去。
门口的护卫立刻进入书房检查,当视线落在主子花了三个月的心血,设计的兵器图纸时。
看着被涂改的面目全非的图纸,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吓得忍不住双股打战。护卫一刻不敢耽误,立刻向金吾卫廨署赶去。
才过去两刻钟,顾南萧便气势汹汹地赶回了府。进府后他直奔自己的书房,当他看到被勾画过的图纸时,只觉得血气直往头顶上涌,额角的青筋都控制不住地突突直跳。
他拿起桌上的砚台,狠狠地朝地上砸去,看着四分五裂的砚台,心中的怒气不减反增,他朝着门口厉喝一声:“去,把那个女人给我架过来!”
护卫得令而去,几息功夫之后,云溪是被几个护卫拖拽着进入书房的。
时隔三日未见,顾南萧心中的躁动早已退散,但见云溪平静地与自己对视,怒极反笑地冷声质问:“我的图纸是被你毁掉的?”
云溪面对暴怒的顾南萧,毫无惧色的点了点头,没有为自己辩解一个字。
顾南萧见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气得连说了三个好字,便对着护卫吩咐道:“把她压在院中给我打,打二十大板,不,打三十大板。”
云溪依旧不开口辩解,她猜到自己应该会被罚。毕竟在这个没有人权的封建社会,她对顾南萧来说,不过是个暖床的奴婢,一个玩意儿而已,但她却不会甘愿永远当个玩意儿。
她就是有意让顾南萧在罚了自己之后,才发现她的图纸是多么的精妙绝伦。
云溪想让顾南萧心生愧意,等他再来求教图纸的细节时,两相叠加在一起,才能为她换来更大的利益。
顾南萧看着云溪一声不吭地被架在长凳上,袖中的双拳紧了又紧,当板子落到她身上时,那皮肉撕裂的声音,让顾南萧不自觉地向前跨了一步。
阻止的话险些脱口而出,他在发现自己对云溪的纵容时,更加憎恨自己的心软,色厉内荏的冷声吩咐道:“打,给我重重地打!”
与他的暴怒相反,云溪强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愣是一声不吭地与他对视,眼中还露出了明晃晃的失望之色。
顾南萧竟觉得无法与那双眸子对视,转身便走回了屋内,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书案后。带着怒气地扫向桌案上的图纸,却越看眼神越凝重。
片刻过后,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正当他想吩咐护卫住手时,门外的板子声却突然停下了。
漠羽进来汇报:“主子,云溪姑娘昏过去了,您看还要继续打吗?”
顾南萧闻言,立刻走到门口,在看到云溪身下的一片嫣红后,急切地吩咐道:“找几个婆子把她抬回去,再找府医给她诊治一下。”
云溪自然是装晕的,她才不会傻傻地挨完所有板子,只要让顾南萧心生愧疚,顺便不能侍寝,便已经达到了目的。
云溪被抬走时,脸色惨白,额边的碎发都被冷汗打湿了,嘴唇也被她自己咬得血迹模糊。
看到这一幕,让顾南萧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但他却没打算跟过去,只从袖袋中拿出一瓶金创药,让漠羽给偏院送过去。
很快,府医便为云溪开了方子,然后来给顾南萧禀报了:“禀大公子,云姑娘的外伤不算太重,也并未伤及脏腑和骨骼。
只是看姑娘这脉象,不仅有些先天不足,还身有寒疾,而且似有严重的心思郁结,思虑过重之症,若不好好休养,恐对心脉有损。”
顾南萧没想到云溪的身体居然如此羸弱,难怪只打了十板子就晕了。至于心思郁结,他想起漠羽曾禀报过,云溪刚被抬进王府不久,曾因觉得屈辱投湖自尽。
想必那女人对于做他的通房,很不情愿吧。而且他在宠幸云溪后,便将人扔在王府,更是会给她引来非议。
再看看书案上的图纸,回想起云溪那失望的眼神,顾南萧的心中,竟难得的生出些许悔意。
顾南萧所脑补出的问题,正是云溪想要引导他思维的方向,所谓的心思郁结,不过是云溪提早做的准备。
她在这三天内,日夜不眠,一边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要走的路,一边不断地回想着时清臣辜负自己,杀害自己的事。如此一来,脉象自然就心气郁结了。
云溪被打了板子后,原本想巴结她的下人,都冷了下来。此刻偏房中,只剩紫苏一人在照顾她。
紫苏用热水打湿了帕子,开始为云溪清洗伤口。当她见到那白锦缎般的肌肤,已经多处皮开肉绽时,立刻红了眼眶。
这通房果然不是人做的,说打就打。小姐就算嫁给一个白身,也不会落得这样的田地啊。
顾南萧的金疮药非常好用,既止血又止痛。云溪感觉身后的疼痛减轻后,连续三日三夜未合眼的疲惫,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很快便酣然入睡了。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午时,云溪是被生生饿醒的。迷迷糊糊刚睁眼之际,口中变唤着:“水......水......”
很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一杯水递到她唇边。
第7章
云溪张开已经干裂的唇瓣,就着那双大手,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一口气喝完一盏茶后,云溪又用病恹恹的声音呢喃道:“饿......”
过了一会儿,就有一勺温度刚刚好的粥,递到她的唇边。
这次,彻底清醒过来的云溪,并没有马上张嘴去吃,而是努力地侧过头,顺着拿汤匙的手向上看去,果然看到冷着一张脸的顾南萧。
云溪不言不语地默然与之对视,直到顾南修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后,才轻哼了一声,将头转向床榻里侧。
云溪心中明白,此刻还不是给他好脸色的时候。不管他是基于对自己的愧疚,还是急着想让自己给他讲解图纸,都需要更恰当的时机,才好谈条件。
顾南萧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对着院外吩咐道:“去叫那个......嗯,将云溪的丫鬟叫过来,伺候她家小姐用饭。”
等紫苏接过粥碗给云溪喂饭时,顾南萧并没有从卧房出去,而是坐到了一旁的桌案前,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慢慢饮了起来。
云溪不用想,也知道顾南萧想干什么,他一定是昨晚仔细看了那些图纸,这会儿一定有问题想与她讨论。
云溪昨天所画兵器的图纸,是现代的复合弓,秦朝的巨弩和宋朝的袖珍弩。只是她故意没有画完,想白嫖可没那么容易,除非拿她想要的条件来换。
当云溪连喝了两碗粥后,紫苏绞了帕子给她净面,而后又简单梳了一下发髻。没一会儿,云溪又要起来方便。
顾南萧全程都坐在桌边耐心地等着,而云溪就当他是个透明人般,完全无视他。
直到云溪折腾够了,再次被紫苏扶着趴回床上时。顾南萧才拿着她画的图纸,在床榻边坐下,似笑非笑地问道:
“说说吧,让我母妃帮你进入书房,画了这些图纸引我回府,又故意不解释让我冤了你,如此大费周章的折腾,到底想得到什么?”
云溪一点也没有心思被拆穿的尴尬,也没有回答顾南萧的问题,她伸手要回图纸,开始讲解那些精巧的小零件,都是起什么作用的。
她侃侃而谈的样子熠熠生辉,与顾南萧讲述心得时,仿佛对于挨板子的事,毫无芥蒂,眼前只有志同道合的知己。
顾南萧起初内心还有些防备,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渐渐地,就开始被她所讲的内容所吸引了。
当时只粗略看了一下图纸,顾南萧就惊为天人,他自认在制作兵器方面,是极有天赋的,但在云溪的设计面前,居然显得有些不值一提。
云溪滔滔不绝地说了半个时辰,直到口渴喝水时,顾南萧才终于开口搭话。
他先是问了云溪几个精巧部件的作用,而后又阐述自己设计兵器的思路。
云溪都无保留地回答了,而且还毫不吝啬地对他的设计,做出了夸奖。这番操作,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接下来,他们如同惺惺相惜的知己般,说到兴起之处,还会相视一笑。
云溪当晚就被接去了顾南萧的卧房,接下来的五日中,二人同吃同睡,顾南萧每次下朝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到院中找云溪。
他们将图纸完善出来,又将图上近半数的弓弩,都成功地打造出来。每一件都让顾南萧爱不释手。
今日下朝后,顾南萧去军械处,取回了自己定制的那把弓弩,在试射后发现,这把轻巧的弓弩,不仅射程是原来的两倍,就连威力也同样翻了一倍。
当他兴冲冲地拿着新兵器,回到府中找云溪分享时。却见云溪望着弓弩出了一会儿神,就兴致缺缺地坐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默默地饮着。
云溪冷淡的态度,让顾南萧瞬间想到之前,打了她板子后,小丫头对他,就是这副既疏离又排斥的样子。
顾南萧这几日,也一直在想赏她点什么,这会儿看来,云溪自己已经想好要什么了。
顾南萧走到她的对面,缓缓坐下后问道:“丫头,有什么想要的,不妨于我说说。”
云溪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她之前没说,是因为,顾南萧还没真正了解那些图纸的妙处。
而且在连日来的相处后,她已经从只能以色待人的通房婢女,转型成了红颜知己。
是个男人都无法抗拒,一位与自己志趣相投,又懂他敬他的女人。如此一来,男人会在行事上,自然而然地对其偏纵几分。
云溪见时机已经成熟,便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凄苦之色,抬头望着院墙围起来的四方天地,语气凄凉地说道:
“这世间有两个我,一个守孤山,一个望沧海。一个纵酒论天下,一个煮茶忆华年。”
云溪竟然通晓词律,这让顾南萧感到意外,虽然世人都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但顾南萧自小便对王府中,母妃与侧妃的争宠不厌其烦。
更是不喜那些内宅妇人,整日里只知道耍手段,争宠爱。心内无德,脏腑空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一直不愿娶妻纳妾。
但这一刻,顾南萧觉得,云溪与他曾经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她就如同一块耀眼夺目的宝石。
每换一个角度看,都会折射出不同的奇异光景。让人猜不透,她下一刻又会展现出何等绚丽的色彩。
顾南萧已不像初识般那样轻视云溪,他十分耐心地询问道:“可是觉得在府中呆得闷了?”
云溪见顾南潇如此问,对他的上道还是有几分满意的。于是点点头说道:“我自幼因代父尽孝,便一直养在老家陪伴祖母。
家乡的麦田一望无际,广阔的天空下,鸟儿可以自由自在地飞翔。”
听她这么说,顾南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提议道:“你身上的伤已经好些了,刚好今天风和日丽,我带你去郊外游玩如何?”
云溪苦涩一笑,摇了摇头,而后转头望向顾南萧,眼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期盼,她故作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可不可以给奴一块出入府门的通行令牌?”
第8章
顾南萧闻言沉默了,京都那家女眷不是非宴会,敬香不得出门,随时随地可以出门的女眷,更是闻所未闻。
而且他总有种错觉,云溪似乎并非池中之物,一旦放出去,便会如鱼归大海,虎归林一般,一去不回。
但这个要求,是在云溪献出图纸,又被冤枉打了板子之后,提出的唯一补偿,他若回绝了,岂不失信于人。
思索了一会儿,顾南萧说道:“给你一块自由出府的令牌,也并非不可。不过你每次出府,必须带上我的亲随。”
云溪毫不犹豫地点头,立刻转悲为喜,对顾南萧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仿佛毫不介意他派人监管自己。
其实并非云溪不介意,只是她早就想到,就凭顾南萧手下的护卫、暗卫、金吾卫等各路人马。自己平日里哪怕做一点点小事,恐怕都有人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他。
别看他年纪轻轻,但他的职位若是放在现代,那就是国家特务机构的首席。
而且她将来要对付时清臣,一定会做很多事,是想瞒也是瞒不住的,甚至有时还要借助他的势力,所以不如坦诚相见。
顾南萧见她肯听话,心中也满意几分,当下便吩咐漠羽,拿一块令牌过来,再派一个随身护卫,只在云溪出府时,负责随侍左右。
云溪接过令牌,将早已准备好的精铁冶炼方子,交给顾南萧,并给他讲述了各种配料比例,以及对温度的要求。
最后只是要求他,先不要将这个方子传扬出去,尤其不能交给皇上。
顾南萧虽然不知,云溪为何要防着皇上,但他也没有深做追究,因为此刻,他已经完全被这个精铁冶炼方子,给震得回不过神来。
怔愣片刻后,他竟然连一个字都没与她说,便拿着方子,火急火燎地再次出府,直奔军械厂,去找郑叔了。
云溪很满意他的反应,在顾南萧离开王府后,她立刻换了一套,以前惯常穿的鹅黄色衣衫。拿着令牌,揣着早就写好的日记,带着千羽,出了庸王府,直奔时府而去。
云溪给时府门房的小厮,塞了五两银子,让他将一封信交给风寻护卫。然后便带着千羽站到巷子对面去,遥望着时府门口。
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便见风寻跌跌撞撞地从府内冲了出来,一眼便锁定了那身鹅黄衣衫的少女。
虽然眼前的少女只有十六岁,相貌也只与主子有三分相似,但那绝无仅有的气质,却是十乘十相同,再加上信封里的字迹,信中的暗语,尽管不敢相信,但他似乎已经确定,这便是主子无疑。
风寻跑到近前后,脚步顿然一收,微红的双眼中泛着点点水光,他嘴唇几次蠕动,也不敢唤出那个名字。
最后还是云溪轻笑了一声说道:“当初花十两银子买了你,果然是最正确的决定。”
当年的事,只有主仆二人知晓,风寻闻言再无半点怀疑,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悸动,想要问主子。为什么变成如今这副面孔。
但顾及身边有个不认识的小护卫,便没有把话问出口。只点了点头回道:“知遇之恩,无以为报,但凡姑娘有所吩咐,风寻必竭尽全力为您达成。”
云溪欣慰地点点头道:“以后我不方便出府传信,便有千羽给你送信,如果你听到院墙外有两短一长的喜鹊声。便跃出院墙外接应。
如果你想传信给我,就来庸王府西墙这边,以同样的方式发出信号,我会让千羽去跟你接洽。”
风寻不动声色地打量一下呆头小护卫,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是。
交代好这些后,云溪才将袖带中的那本连夜赶工的日记,递给风寻,并交代道:
“把这个亲手交到时清臣手中,就说这是你主子留在她义妹手中的,如若他再有所追问,便一概答做不知。”
风寻听到时清臣的名字,眼中控制不住的划过恨意,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他不知道主子如今是何心思,只晓得之前,主子的一颗心,都是扑在那人身上的。
风寻接过那本厚厚的日记,贴在胸前衣襟处放好,而后说道:“姑娘放心,些许小事,风寻定能办好。”
云溪满意的点点头,而后从袖中掏出两锭十两的金元宝,放入风寻手中,让他一枚留给自己,一枚交给雀儿。
风寻本意是不想要主子的钱,但自打主仆相随以来,他从不违背主子的意愿,只迟疑了片刻,便接过两锭金元宝,塞入袖袋之中。
云溪见事情已经办妥,便挥手让风浔回府,自己则毫不留恋地带着千羽,转身上了巷子口的马车。
云溪刚回到王府,就听闻顾南萧也回府了。她只微微诧异了一瞬,便毫不在意地准备回房去补觉去。
哪知自己刚退了外衫躺下,便被大步冲进房中的顾南萧,从床榻间捞起来,抱坐在腿上,发狠地吻了上来。
时府
府中一片人仰马翻,此刻正被巨大的哀痛笼罩着,因为少家主刚刚不知为何,突然吐血昏迷了。
这次情况异常凶险,连药都喂不进去,整个府中的下人们,都因时首辅黑沉的脸色,而不敢大声喧哗,来回走动时,脚步也是放得极轻。
其实真正让时首辅恼火的是,时清臣就算昏迷中,还在不断呓语着那个女人的名字。
当时柳家嫡女嫁入府前,户部尚书唯一的要求,便是将时清臣院中,那个不知来历的野女人弄死,如此方可达成两家联姻。
这个提议正合了时首辅的意,因为在他的眼中,时清臣虽为庶出,但三年前陡然展现出的种种才华,愣是将京都所有世家子弟都比了下去。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以家主之名力排众议,将时清臣这个庶子记在嫡母名下,定为时家的少家主。
本来近些年,主动上门议亲的人家也有很多,奈何他们听说时清臣房中养着那样一个不知来历,又甚是亲近那女子后,便不愿联姻了。
后来经时首辅调查,那些消息竟然都是他那逆子,故意传给议亲对象的。打的就是劝退人家的心思。从那时起,时首辅便觉得,那个女人不可再留。
正好柳家愿意将嫡女嫁过来,而这唯一的要求,却也暗合时首辅的心意。两家一拍即合,决定在大婚之日,将那个野女人除掉。
第9章
只是让人都没想到的是,当时清臣不管不顾地冲进火海,抱出已经断了气的尸体后,便大病了一场,足足躺了月余,整个人也如同去了三魂六魄。
如今病愈才不足双掌之数,不知怎么滴,又因此事病倒,而且比之上次,竟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柳氏看着自己的丈夫,为了别的女人死去活来,愤恨地攥紧了双拳,就连指甲掐进肉里,有不觉痛。
二人成亲至今,仍未圆房,为了颜面,她又不敢告知父母,只想着时间一久,时清臣便会放下那个死去的女人,知道她的好。
谁想到这身体刚养好一些,突然又毫无征兆地病倒了。而且这次还大有一病归西的架势。难道自己刚嫁过来月余,就要守寡了。
此刻,屋内已经没有别的旁人,柳氏再也维持不住惯常的端庄形象,气的面目扭曲起来。
她若不是死后重生一回,知道这个时清臣将来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权臣,又怎么会千方百计地嫁过来。
她的父亲是户部尚书,虽品级上比时清臣的父亲低了一点,但在二品大员中,却是顶顶有实权的。
而她也素有才女之名,京都想娶她的人不计其数。万万没想到,嫁过来竟然被人这样辜负。
心中巨大的不甘和屈辱,却渐渐让她冷静下来。柳氏看着时清臣虽在病中,仍旧俊美儒雅的长相,努力平复着心绪。
柳氏打开门,将自己从柳府带来的贴身护卫唤进来。她命其中一人扶起时清臣,另一人强行掰开他的下颚。
她则走到桌边,拿起已经凉透的汤药,就给时清臣灌了进去。因为吞咽困难,汤药只灌进去一点,大半都洒在衣襟上。
柳氏只胡乱地用帕子给他擦了一下,便立刻命人继续煎药。如此反复地灌了三回,还真将汤药喝了不少。
庸王府
云溪本就臀上有伤,此刻坐在顾南萧那坚硬的大腿上,只觉有些刺痛。她试图从男人怀中挣脱出来,却被铁钳般的大手牢牢掐住腰肢。
顾南萧在听到暗卫来报,说云溪出府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时府,她梦中都要呼唤时清臣的事,便一下子蹦出脑海。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总之就是非常生气,心中闷闷的,堵堵的,很不痛快。
但此刻见云溪一副泫然若泣的神情,心中的火气又莫名消了三分。鉴于上次的误会,他决定有什么事,先问清楚再下定论。
于是,顾南萧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今日去时府了?”
云溪毫不犹豫地答道:“是。”
顾南萧压下心中的烦闷,继续追问:“你是去找时清臣了?”
云溪明白这是男人的占有欲发作,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给自己本就艰难的复仇之路,添上什么阻碍。
未答话之前,脸上先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恨意,直白不讳地回道:“我不仅要找他,我还要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最后再死于非命!”
顾南萧有一瞬间的怔愣,他望着云溪眸中,那两团恨不得焚尽一切的烈焰,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只是为什么呢?两个明明没有交集的人,为何会产生如此大的恩怨。顾南萧如此想着,为什么三个字,已经问了出来。
云溪毫不迟疑地答道:“因为时清臣拿着我救命恩人的方子,冒领才名,欺骗天下众人,最后还将她困于府中,活活烧死。”
顾南萧听到烧死这个词,一边回想一边搭话:“月余前,时府确实发过一场火灾,在大理寺的备案是,走水后烧死了一个贱婢。”
云溪闻言,眸中的恨意陡然大盛,再开口时,声音里如同淬了寒毒:“好一个贱婢!他们竟敢如此污蔑我义姐的身后名。”
此刻,漠羽在门口禀报道:“禀主子,时家少家主午时突然吐血晕厥,时首辅进宫求了御医,也未能让时清臣苏醒。
时家正在全京都贴榜寻访名医。时首辅承诺,谁若能救醒少家主,便赏银千两。”
顾南潇闻言,立刻转头看向怀中的女子,虽然不知她是怎么办到的,但此事必定与云溪有关,看来她说要时清臣的命,并非虚言。
云溪明白顾南萧想问什么,坦荡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他心中的猜想。但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明显是不想再提此事。
云溪从袖笼中拿出早已写好的制冰方子,交给顾南萧。
“这都是奴义姐留下的方子,时家用了无数这样的宝方,最后却杀人灭口,还冠以污名,奴实不能忍。
奴愿会将义姐留下的方子,一一献与公子,望主子不要阻我报仇。”
顾南萧原本还对云溪口中那位义姐,是否真有这样的能力,很是存疑。但是在看到那张制冰方子后,便全部消除干净了。
时家这三年发展迅猛,养幕僚,养府兵,购田产,发展裙带关系,无一不是仰仗着手中那几个一本万利的店铺。
时府的冰铺便是其中之一,以前京都的大户人家,都是冬天在冰窖储冰夏天用,实在不够了,才会在夏天高价购买一些。
自从三年前,时府在京中开了个冰铺,每到夏季之前,就开始低价出售冰块。渐渐地,便不再有人单独建库储冰了,因为那样的耗损,还不如直接买冰划算。
三年过去,京都各府几乎都不再储冰,全部都从时家冰铺购买。就连皇宫都成了他们铺子的最大主顾。
一个小小冰铺,每年给时家带来的盈利,甚至能顶上一个郡城的税银。这个信息金吾卫早就有所了解。
如此巨利的方子,云溪居然就这样轻易地交到他的手中,顾南萧不可置信地再次确认道:
“你只要求我不阻你报仇,而不是让本公子帮你报仇?”
云溪毫不迟疑地点头说道:“只需公子不阻我报仇,无需公子出手相助。”
望着云溪眼中的胸有成竹,顾南萧心中早已惊涛骇浪,面对庞大的百年世家,就是他,也不敢说能够扳倒,别说她只是区区一介女流。
但是不知为何,顾南萧又莫名其妙地觉得,这句话若从云溪口中说出,便已十分天下,定了八分。这种感觉太匪夷所思了。
第10章
未来报复时家的事,云溪此刻不便多说,她让顾南萧按照方子中寻来硝石,要当场制冰给他看。
亲眼看到一盆水,慢慢结成冰后的冲击,远比听说要大得多,原来这就是时家冰铺的核心机密。
顾南萧沉默了一瞬后,对云溪说道:“我手中有几处位置很好的铺面,拿出一处来经营冰铺,届时给你分三成红利。”
顾南萧会给自己分红,在云溪的意料之中,两人虽然短短接触了几日,但云溪却在心中,早已推翻了外界对他的不实传言。
云溪觉得顾南萧此人,虽然不守礼法,为人霸道,但行事却颇为坦荡。也猜到他不会像时家那样,吃相那么难看。
只是分红利,可不是云溪想要达到的目的。毕竟她在这个世界不会逗留太久,离开时只将一部分银子,换作黄金带着即可。
什么田产、宅邸、玉器、珠宝,她一概带不走。既然带不走,对她来说,自然显得毫无意义了。
云溪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丝毫动心的意思,声音依旧恬淡无波地说道:
“奴不仅分文不取,还有将公子手下的店铺,全都变成日进斗金的聚宝盆。只望公子能将义姐才是方子主人的事,公布于众。”
顾南萧猜到了云溪的打算,她这是想借自己的势力与时家打擂台呢。确实,这样大的利益纠葛,也唯有庸王府,才能与当朝首辅,斗得个不分伯仲。
不过就算打擂台,王府也是占了大便宜的一方。朝中自然也有能与首辅打擂台的势力,但想弄到这个方子,却是不可能的。
有哪个府上,能经得住真金白银的诱惑?每一个庞大的家族,都犹如一个鼎,鼎有三足,分别是权力、财富、和优秀的子孙后辈。
通过权利,可以拥有更多的财富,通过大量的财富,可以培养出众多优秀的子孙后辈,通过大量的优秀儿郎,可以使整个家族,获得更多的权利。
而那些渐渐没落的氏族,就是因为三足缺一,就此打破了平衡,良性循环也随之终止,再鼎盛的家族,也会走向衰败。
而庸王府,作为皇亲贵胄,虽然不像世家大族那样子孙繁茂,但顾南萧自己手下,却养着很多暗卫。
聪明如他,早就发现了皇上,总是对他父王存着隐隐的杀心。尽管他父王一再的藏拙、忍让,也从未让上面那位,打消将庸王府除之后快的心思。
这些年,若不是太后护着他们,恐怕庸王府也早就不复存在了。但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可不是大丈夫立身之法。
所以他必须早早做好准备,起码在遭遇不测的时候,能够有一搏之力。
云溪的这个方子,无疑是天降横财,如果有了大量的财富,那他的计划,将会实施得更加快速,更加完善。
其实今天给顾南萧震撼最大的,是云溪的态度。这样一个能使庞大家族,都迅速走入巅峰的方子。云溪竟然毫不在意地交到他手中。
那神色,就仿佛给出的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在提到分红时,云溪那毫无波澜的神情,绝对不是装能装出来的,可见云溪为她义姐报仇的决心。
顾南萧将云溪的身子转向自己,四目相对片刻后,认真地与她说道:“你请之事,本公子允了。
但分红之事,你虽然不肯要,我却不会不给,你若觉得三成少了,本公子便给你五成。”
云溪再次果断摇头,十分坚决地回道:“奴说了,分文不取。唯愿得公子信任,将手中店铺,全权交于奴来打理。”
顾南萧没有就分红话题分辨下去,他心中已做了决定,到时冰铺分红之时,直接将红利抬去云溪的院子便是。
云溪虽然是自己后院的女人,但他却不能心安理得地占便宜。
对于云溪说的,要将所有的铺子都放在她手中打理的事,顾南萧完全没有疑义。虽然并不是出于对云溪能力的信任,他也仍然会应允。
顾南萧手中的十几个铺面,虽然盈利都不错,却也是与冰铺无法相比的。
所以只要冰铺能开起来,其他的铺子,纵使全部不赚钱,甚至全部赔钱。但整理算下来,收入也会非常可观。
不管云溪有没有打理铺子的能力,顾南萧就全当她想打理铺子的要求,看作是奖赏之一了。
打定主意后,他笑着点头道:“好,本公子会尽快让你接手我那十几间铺子,既然如此,我的小掌柜,以后便不用再自称奴了。”
本以为云溪还要惶恐一番,没想到她立刻干脆利落地应下:“谢公子。”
顾南萧嘴角勾了勾,一双带点英气的桃花眼,涌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他早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口口声声自称奴,心中却从没有一刻将他当做主子,更没有一刻觉得自己低贱。
不知为何,顾南萧从见云溪的第一眼时,就发现这个丫头,骨子里就自带一种高不可攀的气场。仿佛她是天生站在云端的人,理应接受旁人的顶礼膜拜。
这与她乡下庄子里长大的身份,极为不符,看来,应该让漠羽去查查云溪的过往。
顾南萧看着云溪明媚的笑容,觉得免她自称为奴后,她就变得异常欣喜。虽然只简简单单改了一个称呼,却让顾南萧觉得,云溪与他似乎亲近了许多。
作为云氏的继承人,云溪怎会因为这点小事便喜形于色?她之所以表现出明显的欣喜,不过就是为了给顾南萧一个正面的反馈。
就如同刚才顾南萧提分红的时候,她表现出毫不在意的神色,也是在暗示顾南萧,自己想要的并非这些。
但是,对于一个根深蒂固的封建社会产物,你跟他提人人平等,提尊重女性,只会让人耻笑,根本不会得来想要的结果。
所以,云溪只能徐徐图之,以潜移默化的形式,或利益交换的形式,不断引导顾南萧,给予自己真正想要的尊重和自由。
顾南萧环抱着怀里的人儿,用视线描摹着她妩媚的眉眼,片刻后,那道灼热的视线,定格在微张的红唇上,低头准备含住那娇艳欲滴的唇瓣。
只是没想到,他刚刚有了这个动作,便见云溪突地转身,走到妆台前坐下,一边上妆,一边说道:
“公子带我出去转转吧,我想看看您手中那几个铺面。”
看着铜镜中,云溪明媚的笑容,顾南萧又压下了刚才那股怪异的感觉。如此不求回报,只一心为他做事的丫头,又怎会抗拒他的亲近呢?
第11章
顾南萧带着云溪坐上王府的马车,依次来到他那十几间铺子,将云溪介绍给所有铺面的掌柜,并且很顺利的完成了交接。
他看着神态自若的云溪,与掌柜们聊得有来有往,忽然觉得她说要打理铺面这事,兴许真的能成。
十几家铺子转下来,云溪觉得有些疲累了。顾南萧看出她神色中的倦意,提议在附近的如意楼用餐,顺便休息一下,然后再回府。
只是这时,漠羽身边出现一个王府的护卫,正在禀报着什么。没一会儿,漠羽便来到顾南萧身前说道:“主子,太后娘娘刚才派人去府里通传,让您进宫去说说话。”
顾南萧一听皇祖母传召,自然不敢耽搁,转头吩咐云溪:“让千羽租辆马车,先带你回府,改天我再带你去如意楼。”
云溪点头应是,顾南萧便急匆匆地让漠羽,驾上马车,往皇宫赶去。
太后最近身体每况愈下,时常需要吃药调理,故此太后一旦传召,顾南萧总是心中担忧。
此刻他正脚下生风地向慈宫赶去,只是人还没等进入殿门,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嬉笑之声。
他虽然没听出发笑的是谁,但是这愉悦的气氛,显然让顾南萧心头一松,看来并非祖母身体有恙。
门外早就候着的宫女,将顾南萧直接引入殿中,穿过屏风珠帘后,他便看到高坐主位的太后。
太后今日收拾得特别齐整,也没有像往常一般斜靠在榻上。面上的笑容,似乎也非常愉悦。
这时,太后也将视线投了过来。在见到顾南萧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更甚。他赶紧吩咐一旁的宫女道:“快给世子看坐。”
太后一直如此称呼顾南萧,尽管皇上还没给他册封世子,但在太后的心中,皇后塞到小儿子身边的侧妃,生的那两个庶子,又如何能与她的嫡孙相提并论?
所以在她老人家的眼中,世子的册封圣旨下与不下,顾南萧都是庸王府的世子。
而太后如此称呼,旁人自然不敢置喙什么,谁会因为这点小事,去触太后的霉头。
顾南萧行礼坐下后,同样面露喜色地问道:瞧着皇祖母气色不错,想来是有什么喜事,竟让皇祖母如此开怀?”
顾南萧这边一问,太后又是一阵轻笑,随后拉过身后给她揉肩的女子,一边摩挲着她的手,一边眼含怜惜地收说道:
“可不就是喜事,自从娇娇回京以来,日日来陪着哀家,怎能叫人不心生欢喜?”
太后说完此话,便推了沈玉娇一把,眼含深意地笑着说道:“还不快去给你表哥敬杯茶。
虽是多年不见,倒也不必生疏。你们俩小时候,不是时常在哀家的慈安宫一起玩耍?
这时,顾南萧才抬眸打量起年轻女子,只见她含羞带怯地接过宫女端来的茶,朝自己这边款款而来。
女子眼下眼角下那颗殷红的泪痣,让顾南萧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开口问道:皇祖母,这位可是那沈家表妹?
太后一听,面上笑容更甚,连连说道:“是了、是了,就是你那沈家表妹沈玉娇。
祖母这次将她从沈家接来,就是想着娇娇最是柔顺体贴,甚合哀家心意。准备这几日张罗一下,便将她纳进你的院子,做个侧室吧。”
顾南萧先前面上还是陪着笑的,但听到最后,那笑容也维持不住了,他急切地拒绝道:
“皇祖母,您老可别乱点鸳鸯谱,像表妹这般贵女,理应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妻,怎能纳入我的后院做妾?
再说,我自幼便定下了婚约,如何能未娶正妻,就先抬侧室进门。”
其实顾南萧并不打算成亲,只是那许氏女,竟然求了她皇后姑母,央着皇上,下了一道赐婚圣旨。既然婚事退不了,也只能一直拖着。
现下把那个未婚妻端出来,也不过是为了挡一挡,皇祖母乱给他塞人的心思。
虽然他的话说得很委婉,但太后岂能不懂他的搪塞之意,是故收起了笑容,沉着脸说道:
“皇后母家能有什么好闺秀?也不知皇上当时是怎么受了她的蛊惑。竟又要将许氏女塞到庸王府去。
有那样一个人给你当正妻,让祖母如何能够放心。看看你父王后院那鸡飞狗跳的样子,不都是许家女惹出来的?
你要相信皇祖母才是最疼你的人,给你选的人,自然也都是极好的。”
说到这儿,太后的神色和缓了很多,带着点揶揄地说道:“你府上那个同房,不也是哀家给你挑选的?之前还百般抗拒,最近还不是欢喜得紧。”
顾南萧一想到,自打与云溪亲近后,总是黑天白日的胡来。便羞得红了耳根,面色尴尬地附和道:“皇祖母给孙儿选的,自然是最好的。”
太后一见他这神色,便开怀地笑起来,用手虚点着他说道:“你这皮猴,终于知道哀家对你的良苦用心了。
既如此,就应再听哀家一回,尽快纳娇娇入府。”
按理说,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很正常的事,顾南萧也知道自己虽不喜许氏女,但成亲也是早晚必行的。
只是不知为何,他一想到将来要与旁的女子,做如同云溪那样亲密的事,内心就十分接受不了。
于是顾南萧再次拒绝道:“孙儿知道皇祖母是为我好,但孙儿的后院,暂时真的不想再添置旁人。祖母也切莫耽误了表妹的终身大事,还是给她相看个好儿郎吧。”
太后知道他这孙儿是个犟的,也想到不会一次成功,毕竟劝他收个通房,都花了四年时间。
再加上他一再的拒绝,恐怕伤了沈娇娇的面子,将来二人留下隔阂,就不好相处了,便打发沈娇娇去侧殿休息。
待沈娇娇离开后,太后面色严肃地说道:“外面的谣言你可听说了?既然你不愿纳娇娇入府。那便尽快让你府上通房怀上子嗣吧。
但是一个通房,是绝对没有资格为你生长子的。你要使她有孕,等显怀之后,就带着她出入一些宴会。
等众人知晓你子嗣无碍后,再赐下一碗堕胎药,堕了便是。如此一来,谁还能拿你子嗣问题造谣。”
第12章
顾南萧闻言,面上瞬间笑意全无,让云溪有孕致显怀,那起码要等到胎儿五六个月大,此时再堕胎,岂不是要一尸两命?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早就发现云溪并非一般闺阁女子,在他心里。更是不再拿云溪当作低贱的侍妾看待。
再加上云溪本就是官家嫡女,给他无名无分地做个通房奴婢。已是十分委屈,又如何能为了辟谣,如此不顾人死活。
顾南萧嫌少地对皇祖母板起脸,他正色道:“皇祖母,此法万不可用。大丈夫当以功名立世,何惧区区谣言。
孙儿若真依了皇祖母的法子,恐余生都心中难安,此事,请皇祖母切莫再提。”
作为深宫之中杀出重围,登上高位的太后,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她不在乎那个通房的死活。但见顾南萧如此抗拒,也不好再提。
只当他是年少不经世事,见不得这些后宅阴私,只是太后的想法并没就此打消。顾南萧这儿说不通,这件事就交给他的母妃去做。
太后不再逼迫,顾南萧自然也不会再继续那个话题。祖孙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顾南萧向太后讨要了一盒无瑕膏,就告退离宫了。
他刚一出宫门,漠羽便上来禀报道:“云姑娘并没回府,此刻正在如意酒楼,约见一位男子。”
顾南萧闻言,脸色骤然一沉,他解下马车上的一匹马,利落地翻身骑上去,一夹马腹,快速消失在了宫门前。
云溪此刻,正在如意酒楼二层的雅间内,她对面坐着的青衫男子,眼中隐隐似有泪光闪烁。如此,倒是给他那张清冷出尘的俊脸上,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云溪那具尸体,祁锦修是亲眼见过的,所以他无比确定,云溪确实是丧生火海了。
但当他看到那熟悉的笔记,以及暗语时,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当祁锦修脚步踉跄地推开雅间的门,看到的,却是与记忆中,只有三分相似的一张绝色容颜,这让他怎么也无法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云溪自然知道这件事很匪夷所思,但风寻,雀儿和齐锦修,都是与她相处过三年的人,她自然有办法,让这些旧人认出自己。
云溪将之前在药铺抓的三副药,放在桌上,而后又要来纸笔,当着祁锦修的面,这下了一张药方。
她将两样东西缓缓推向对面,笑着说道:“老夫人的心悸之症已明显好转。所以先前那个方子也该换一换了。
这个方子药性温和,更适合长期调养,相信再过三五个月,老夫人的病情,能彻底稳住。
云溪本是不会医术的,她之所以能拿出这些方子,凭的是博闻强记,再加上家族产业涉及医药,更保留着有很多不传世的秘方。所以他这个继承人,自然是要将这些都烂熟于心的。
祁锦修拿起药方,看着那少了偏旁部首的字,以及调整过几位药材的方子,就算再想不通,也完全可以确定,眼前的女子,正是云溪无疑了。
云溪自然明白祁锦修有话想问,但她抬眸,用眼角扫了一下身后站着的千羽,示意祁锦修什么都不要问。
祁锦修是何等聪明之人,见此便明白云溪的意思,想必她如今的身份,应该是受到某种限制的。
不过他也不急于这一时,今日跑这一趟,能知道她还活着,便什么都值了。
云溪当着千羽的面,给祁锦修布置了撤离任务,让他将手中管理的时家店铺,渐渐交于二掌柜打理。
而后再将他们之前拒绝合作的,那几位人品有问题的供货商,介绍给二掌柜。如此运作月余,便彻底退出时家店铺,来庸王府的铺子做大掌柜。
祁锦修虽然认真听着云溪的计划,但眼睛却不受控制的注视着对面女子,看着女子灵动又自信张扬的水眸,他的眼底涌动着无法抑制的情绪。
就在此时,雅间门被人推开,顾南萧正好将祁锦修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沉着脸走到云溪的身侧,伸手将云溪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而后自己坐在椅子上,又将云溪拉坐在怀里。
他做这些动作时,眼睛却带着怒意地盯着对面的青衫男子。明显一副宣示主权的做派。
祁锦修在刚才看到他拉扯云溪时,眼中的寒芒便不再掩饰,他全程对顾南萧回视过去,并且自始至终没有起身见礼的意思。
云溪虽然在现代没有谈过恋爱,但因为身份、地位、美貌摆在那,自然追求者无数。身边的修罗场,也是说演就演。
所以眼下是个什么状况,云溪一眼便知,为了不让顾南萧误会,她立刻抬手环住男人的脖子,而后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这是我义姐留在时家的旧部,咱们把他挖来做大掌柜,一定会成为对付时家,最有力的一柄刀,公子切莫坏了我的复仇计划。”
云溪作为现代人,自然觉得可以在公众场合有搂抱行为,但他的这一举动,在两个男人眼中,却并非如此。
云溪猜得没错,刚才顾南萧的行为确实是有宣示主权的意味,但他的那点动作,却远不及云溪主动靠过来效果好。
所以,当云溪环上他脖子的那一刻,顾南萧的怒气便消散了九分。因此他环着云溪腰肢的手,也变的轻柔起来。
他闻着怀中女子独有的幽香,感受着耳边那温软湿热的气息,最后一丝怒气也瞬间荡然无存了。
云溪这边只忙着给顾南萧顺毛,并没有注意到,当云溪伸手环住顾南萧的那一刻,对面坐着的祁锦修握着杯盏的手,猛然一紧。
祁锦修也发现自己失态了,赶紧低下头,借着饮茶的姿势,掩住了眸中那强烈的痛楚。就算他再有定力,内心也是一阵翻江倒海。
云溪虽然跟在时清臣身边三年,但二人却从来没有做过如此亲密的举动。刚才他们自然而然地亲近,显然说明这种身体接触,对他们来说习以为常,
这代表着什么?祁锦修不愿懂,也不想懂。
云溪见顾南萧神色完全缓和下来后,便开口介绍道:“公子,这位祁先生,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他在一个月后,会来帮咱们庸王府打理店铺。
今日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往后店铺的所有账目,便由你们之间接洽,我就不插手了。”
第13章
顾南萧很满意云溪的主动避嫌,因此再看向祁锦修时,神色也缓和下来。他提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随后端起杯摇摇一举,神色倨傲地说道:
“即是云溪保举的人,定然不错。祁先生今后跟着本公子手下做事,庸王府定然不会薄待了你。”
祁锦修此刻早已调整好心态,似乎对他傲慢无礼的态度毫不介意。同样举杯回敬道:
“承蒙公子、姑娘不弃,祁某自当尽心竭力。”
简单说完了正事之后,云溪便吩咐小二传菜,三人看似心无旁骛地用餐,实则各中滋味,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饭后,云溪让祁锦修多留一会儿,他与顾南萧先行离开。计划还没展开,他们私下见面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祁锦修望着雅间已经关闭的木门,眼中闪动着无数情绪,久久之后才渐渐归于平静。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内唤了一声:“云一。”
随后就有身影闪动,屋内出现一名黑衣男子,笔直地跪在他的脚边,拱手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祁锦修深深地勾起了嘴角,声音中带着点愉悦地吩咐道:“去通知所有人,计划暂停。”
等屋里的人影消失后,祁锦修的目光又落到云溪刚才坐过的位置,喃喃低语:“她回来了,有些事,想必更希望自己亲手解决。”
庸王府
云溪如今,已经能够自由出入书房。而且顾南萧也习惯了有人陪伴。他以前总觉得身边越静越好,现在倒是正好相反。
如果有个志趣相投的人,时刻陪在身边,哪怕二人都在各忙各的事,也能给人驱散了几分寂寥。
此刻,云溪正坐在窗边的小桌案前,那是前几天他们讨论兵器图纸时,顾南萧特意命人临时安置的。
有时,虽然需要一起画图纸,但更多的时候,是需要单独思考。而两个书桌,就刚好能够满足这种,既有距离,又能随时共语的相处方式,让人觉得非常舒适。
而云溪的性格,也不像他之前那些通房一样,整天将眼睛盯在他身上,一副如狼似虎的贪婪样子,脑中就只有床第间那点事。
说起来,云溪好似总有自己的事要忙,也从来不粘着他求疼惜。完全不像后宅那些附庸品,只能靠攀附男人才能过活。
此刻,云溪就正在写一种,名为企划书的东西。她说自己有个大计划,需要做足筹备。
顾南萧偶尔还会抬头看一眼云溪,云溪却是全神贯注的奋笔疾书,她强忍作为通房的屈辱,留在这个世界。
就是为了亲手要做一场盛大的复仇局,将那些视她性命如草芥的人,全部踩入泥泞,永世不得翻身。
她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和店铺管理权,一定要善加利用。这些店铺开张要有一定的顺序,才能够让她的连环计,一步步成功施展。
写了将近两个时辰,云溪终于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酸胀的手腕,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
她右腿自然而然的搭在左腿上,微抬着下巴,检查自己所写的企划书。
云溪这边的动作,自然吸引了顾南萧的注意。在他们皇亲贵族的礼仪中,无论男女,都不会有人将一只腿,搭到另一只腿上坐着。
但不知为何,这样不合礼法的动作,云溪做来,却是如此的赏心悦目。颇有一种自由随性,又高雅贵气的感觉。
顾南萧看着她那瓷白的肌肤,艳红的朱唇。视线一路下滑至纤瘦的蝴蝶谷,直到被锦衣遮挡住的春光,他是唯一知道那里面风光的人。
顾南萧的眸色越来越深,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他喉咙滚动了两下,声音略带嘶哑的问道:“写完了?”
云溪没有抬头,依然在看着企划书,只用鼻腔淡淡的嗯了一声。
顾南萧似是不满她这样怠慢自己,声音又低沉了几分,不容置疑地命令道:“过来。”
云溪此刻才抬起头来,在对上顾南萧充满欲火的双眸时,还有什么不懂的?她放下手中的计划书,款步向顾南萧的书案走来。
顾南萧还没等人走到近前,长臂一伸,便将她抱坐在腿上。而云溪却突然抬手,拔下了顾南萧的发簪。
如锦缎般的乌发,瞬间披散下来,给顾南萧俊朗的容颜上,凭添了几分柔色。
纵然见过形形色色的美男,云溪也依然被他俊美的外貌,给冲击到愣神。
顾南萧将云溪眼中的惊艳之色一览无余,很满意她的反应。大手占有式的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云溪的青葱玉指,轻轻抚过男人的剑眉,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双唇,最后停留在喉结上,缓缓打了个圈。
云溪心中想着,刚开了荤的男人,都是馋嘴的猫,如果自己总是推拒,他恐怕会去找别的通房。
如果他真是睡了别的女人,再回来碰自己,那恐怕比现在这种无爱的亲近,更让人恶心。
既然通房的身份,让她没有说不的权利,那么反抗不了的事,不如好好享受吧。
说来她也不算亏,毕竟像顾南萧颜值这么高,身材这么好,目前为止身心也非常干净的人,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很难找了。
顾南萧本就火气上涌,如何能经得起云溪这样撩拨,当下也不再忍耐,顺势将人打横抱起,向屏风后的床榻走去。
他将云溪放在床榻上,然后开始拉扯自己的衣服,声音带着点急迫得说道:“本想着等你再好些,今日可是你勾的我......等会,本公子尽量温柔些。”
顾南萧为自己宽衣解带,身下躺着的云溪,就那样毫不避讳的欣赏着他的身材,肆无忌惮打量,不仅没让他觉得失礼,反而使她全身都更加燥热起来。
其实,他很喜欢云溪在床笫间,放得开这一点,这丫头就像一朵热烈绽放的牡丹,既想让人将她捧在手心中呵护,又让人想狠狠的将她揉碎。
一个时辰后,云溪再无一丝力气。顾南萧却不肯放过她。
庸王长子、太后亲孙、金吾卫统领、顾南萧顾大人,最终因态度不好,被他的小通房在心中只给打六十分,也就勉强及格。
时府
听闻时清臣已经醒来,柳氏立刻匆匆忙忙的向这边赶来,她人还没等进屋子,便听见时首辅愤怒的训斥声。
第14章
柳氏虽然自从嫁给时清臣以来,就时刻感受着难堪和羞辱,但她同时也知道,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于是她赶紧抬步向屋内走去,先是给时首辅行了个万福礼,然后又面带关切地开口劝道:“父亲切莫动气,以免伤了身体,儿媳定会好好规劝夫君。”
时首辅看到柳氏进门后,便强压下几分怒气,带着点规劝地训诫道:“你知不知道,你这几天昏迷,府上最担心你的人,就是你的妻子。
她整日忙前忙后地照顾你,你若还有点良心,就应该知道,该把谁放在心上。
为父是很看好你,但你要清楚,为父并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家族更不可能因为你心绪不宁,就停步不前。
一个做大事的人,怎可如此耽于儿女情长,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若再让我看到你这副样子,那这个少家主,你也不用当了。”
时清臣俊美苍白的脸上,仿佛真的因为时首辅的话,升起了浓重的悔意。他声音虚弱且无力地回道:“是,父亲,儿子谨遵您的教诲,定当尽快振作起来。”
时首辅到底还是念着他大病初愈,没有再多苛责什么,只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便拂袖离去了。
立在一旁的柳氏,见时清臣的视线看过来,便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接过药碗。快步走到他的床榻边坐下,舀起一勺药吹凉了,准备送入他的口中。
时清臣虚弱地侧头躲过,实则是为了掩饰眼底的厌恶。他这些天是昏迷了,并不是死了。
所以他在昏迷期间,柳氏是如何命人粗暴地对待他,并在他床前谩骂诅咒的,他都一清二楚。此刻再看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只会觉得恶心。
但他父亲说得没错。一个家族要想发展,必须靠强有力的裙带关系。更何况他这份姻亲,是牺牲了最珍爱之人的生命换来的,绝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他必须在柳氏身上,拿到更多的好处,否则就是对不起云溪的牺牲。
柳氏见他不肯给自己脸面,眼中闪过一丝恼恨,但很快又调整好状态,温声细语地劝道:“夫君,还是好好用药吧,否则身子何时才能够康复?”
时清臣仿佛真的被柳氏的话打动般,转过身来,眼含感激地说道:“这些时日有劳夫人了,既然为夫已经醒了,这药就让我自己吃吧,夫人也要多多注意身体。”
话毕,他便从柳氏手中接过了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而后吩咐一旁的雀儿道:“你替我送夫人出门,然后让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梳洗。”
自云溪死后,时清臣便立即将云溪手下最得力的雀儿和风寻两个人,调到他的身边留用。
既是为了替云溪保护他们,还能给自己的内心添上几分慰藉。只要看着他们二人在身边,就仿佛云溪还没走远。
想到云溪,无边的苦涩又在胸腔中蔓延,时清臣从枕下拿出那本日记,继续翻看起来。
上次他只看了十页,便觉胸中气血翻涌,吐血昏迷了。
但云溪留下的这本日记,就算是阎王勾魂索命的生死簿,对他来说也有无尽的吸引力,原来云溪曾经有那么多情意,未曾来得及对他说出口。
“今日,时清臣午时突然归家,他在学院时我从来不舍得吃中饭的事,被他发现了。
他心疼地将我揽入怀中,许下此生定不相负的誓言。
我心中欢喜不已,也相信他的承诺,相信他此生定不负我......”
时清臣看着那熟悉的笔迹,透过字里行间,感受着云溪从未表达过的心意。原来云溪从那么早,就开始喜欢自己了吗?
他的思绪跟随着记忆,回到那座破旧祖宅。彼时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庶子,孤零零地住在破旧住宅,替父亲守着祠堂尽孝。
到现在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日夜幕归家时,路上撞见了一位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子。
她虽然脸上染了些许脏污,但是眼神却是那般的自信从容。她问自己,能否在宅中借住,她说,她会给租金的......
时清臣想着想着,面色都柔和下来,眼睛虚望着前方,仿佛回到了过去,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但眼前的情景陡然一变,云溪那清澈的眼眸,变成了火海中绝望又愤恨的神色。
时清臣感觉自己胸内,再次气血翻涌,他快速的合上日记,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若人生只如初见......但现在晚了,一切都晚了......
时清臣用拇指反复按压眼角,企图逼回那汹涌而来的酸涩泪意,他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今日父亲眼中那毫无怜悯的决绝,他岂会不懂是什么意思。而且他一定要活得风风光光的,否则更对不起云溪为他筹谋的未来。
云溪能帮他从庶子变成嫡子,最后在一众时家儿郎中,被选做少家主,他又怎可轻易地,让云溪与他的共同努力付诸东流。
今后他活着的每一日,都将是为云溪而活,相信云溪也希望他好好活着......
庸王府
顾南萧看着再次晕倒在床榻间的云溪,神色餍足地为她拨开额前汗湿的碎发,将人抱起,向浴桶走去。
他抱着云溪,坐在温热的浴桶中,惬意地闭着眼。心中盘算着,等休沐日,带小丫头去王府的温泉庄子住两日。
这时,院子中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被拦在门外的是名女子,她大声冲着书房内喊道:
“表哥,我是娇娇啊,让你的人放我进去,是姑祖母让我来府上找你的。”
一听到是沈娇娇,顾南潇瞬间皱起了眉头,自己分明已经明确地拒绝过她了,怎么这人还是追到府上来了?
想必是太后授意的,顾南萧一阵头疼,因为他十分了解,自己这位皇祖母,一旦做出决定的事,不达目的绝不回转。
他知道漠羽是绝不会将人放进来的,于是也不着急,他将云溪抱出浴桶,慢条斯理地擦干两人身上的水汽,又将云溪抱回到新换过的锦被中。
此刻云溪像个慵懒的猫儿般,悠悠转醒,但也只是皱了皱眉,便又翻身睡了过去。
顾南萧见此,宠溺地笑了笑,继续为自己穿衣衫,等他系好玉带,便推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沈娇娇见顾南萧终于出来了,立即压下心中的不耐,小步挪到他的近前,拉长了嗓音,娇柔地唤了一声:“表哥~”
第15章
顾南萧从小到大,见得最多的就是这样的女人,他烦透了这些女人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爱慕之意。
他觉得爱慕应该是双向的,也从来不觉得,身边围着些莺莺燕燕就能够显示男子魅力。他觉得这些人,只会给他带来烦扰。
沈玉娇唤表哥,顾南萧却没有唤表妹,他声音清冷地说道:“沈小姐作为大家闺秀,怎可随意出入男子宅院,以后还是切莫来了,免得毁坏你的闺中清誉。”
沈玉娇听到这么不留情面的话,仿佛毫不在乎表哥的冷淡,更没有感觉难堪,因为在她心中,表哥总是这样高高在上,从来不与任何女子亲近。
而且沈玉娇还觉得,表哥对她还是有几分耐心的。
她可是亲眼见过,曾有一位借着假意摔倒,想扑进表哥怀里的官家嫡女,被表哥毫不留情地一掌拍进湖水中。
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敢随意亲近表哥。虽然很多人都说他没有君子风度,不懂得怜香惜玉。
但表哥的做法,在沈玉娇看来,全部都是优点,是表哥不沾花惹草,且洁身自好的表现。而且就是因为表哥性子这样清冷,她才更要主动一些。
顾南萧见沈玉娇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自行抬腿就往院门外走去。在二人错身之际,他的衣袖突然被人拉住,身后也传来沈玉娇含羞带怯的话语:
“表哥,这是我为你绣的荷包,里面装着大昭寺求来的平安符,娇娇愿菩萨保佑表哥平平安安。”
顾南萧回头看了一眼她捧在手心的荷包,上面竟然绣着一枝并蒂莲。看着那针脚细密的绣工,就知道绣荷包的人,花了很多心思。
并蒂莲向来都是女子送给情郎的东西,表示二人心意相通。若是寻常公子,能收到如此满含心意的物件,就算无意,也会婉言拒绝。
但这样的心思对顾南萧来说,却只会增添厌烦。他猛地抽回被拉住的衣袖,毫不留情地训斥道:“沈小姐难道不懂这荷包上绣样的寓意,怎可如此孟浪,随意将此物送过来?”
顾南萧的话,如同将沈玉娇的面皮扒下来扔在地上踩,丝毫没给她留一丝情面。但她仍然强忍着颤抖的身躯,抬起微红的眼眶看着顾南萧说道:
“表哥别动怒,是娇娇不对,表哥若是不喜欢这个图案,娇娇再绣一个便是。”
顾南萧见他如此油盐不进,连一个字都懒得再说。带着漠羽大步走出院子,他无视后面追逐呼喊的沈玉娇,骑上小厮迁过来的马,头也没回地往金吾卫廨署而去。
等沈玉娇气喘吁吁地追到门口时,只看到一个远远的背影,以及扑鼻的尘灰。气得她连连跺脚,随后,她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快步折返了回去。
顾南萧一走,沈玉娇立刻换上一副阴沉的面孔,带着两个丫鬟,就往顾南骁的书房里闯。
门口的护卫见状,立刻上来阻拦道:“沈小姐请留步,主子的书房不得随意出入。”
但沈玉娇却趾高气扬地呵斥道:“我今天到这儿来,是太后外祖母的授益,你们胆敢阻拦?”
护卫听完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阻拦的姿势,没有丝毫想退让的意思。
沈玉娇眼见着抬出太后来,他们也不肯通融,便冷哼了一声,只得向王妃的清风苑去了。
王妃此刻正在花房摆弄花草,沈玉娇是由奴婢引着过来,在见到王妃后,她一改刚才的跋扈样子,乖巧地走到近前,挽起王妃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唤了一声:“姑母。”
王妃放下手中的花剪,拉起沈玉娇的手,笑着上下打量一番说道:“,三年不见,娇娇竟是长成了大姑娘。
这次来京都安心住下,你和萧儿的事,太后娘娘已经与我知会过了。虽说让咱们沈家的姑娘做个侧室着实委屈,但奈何许家女是皇上赐婚。
不过你放心,等你嫁过来后,有姑母和萧儿疼你。定不会让那许家女,抢了你的风头。
而且,到底还是你和萧儿更近些,再加上他素来厌恶那许侧妃,自然也不会喜欢她们许家的姑娘。”
沈玉娇乖巧地点点头,对着身后摆摆手,丫鬟立刻捧着一个锦盒,交到一旁的嬷嬷手中。
沈玉娇献宝似的说道:“这是父亲前段时间,收到的一颗品相最好的人参,他惦记着您生完表哥后,身子一直没养好,便让我带来给您补身子用。”
一提到兄长,王妃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她拉着沈玉娇,走到一旁坐下后说道:“回去替我谢谢长兄,告诉他也顾着点儿自己的身体。”
说话间下人立刻奉上两盏清茶,王妃饮了一口茶后问道:“刚才见到你表哥了?”
提到顾南萧,沈玉娇不仅没有高兴,脸上还显出几分落寞来,她带着点儿委屈地说道:
“姑母不知,刚才表哥当众落我的面子,不肯收我绣的荷包也就算了,还不让下人阻我进他的院子。”
王妃对顾南萧的反应,倒是毫不意外,她那儿子可不就是那样。若不是因此,她和太后,也不用逼着儿子宠幸通房了。
于是,不以为意地劝道:“萧儿性子是清冷些,对于女子向来不太热络,你不也是打小就知道的。”
沈玉娇乖巧地点点头,而后又故作担忧地劝说道:“我也以为表哥是性子使然,但见他待那新来的通房,却不是这样。
想来是那个通房,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勾着表哥纵她。依我看,就应该好好管教管教才是。”
王妃听完并不是很赞同,因为她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气。顾南萧最讨厌别人随意碰他的东西。
小的时候还好,随着年龄渐长,他那副霸道劲儿,就越来越厉害了。而且最不喜旁人管着他。
王妃觉得,自从儿子长大后,与他越来越不亲近。此刻,更不想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通房,就让他们母子之间,再有什么不愉快。
沈玉娇见王妃的神色,明显是没有想处置那个通房的意思。便又加了一把火道:
“姑母,您不知道,昨日太后外祖母想要让表哥纳我入府,表哥却说,自己房中有那个通房就够了,不想在纳任何人。
王妃闻言,脸色立刻变了,她沉下脸来问道:“萧儿当真这么说?”
第16章
沈玉娇见王妃的神色终于有所变化,立刻趁热打铁地道:“千真万确啊姑母,想必定是那通房看不清自己的身份,私下对表哥说了什么。
表哥才会拒了外祖母让的提议,听说表哥要了她也没有几日,便不惜公然违背外祖母的意愿。
若是表哥再让那贱婢缠上些时日,怕是更养大了她的心思,跟表哥求个主子做,也说不定呢。”
王妃听完这些话,脸上的怒意更胜了,她当下吩咐道:“李嬷嬷,王嬷嬷,你们俩去萧儿的院子,将那个贱婢给我带过来。”
沈玉娇一看这事成了,强压下面上的得意之色,立刻站起身来,十分主动地道:“我跟着去一趟吧。正好让娇娇帮姨母看看,她是如何不懂规矩的。”
王妃点点头道:“也好,你亲自去看看。若那个通房真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回来仔细与我学了。”
沈玉娇对着王妃行了个万福礼,就带着两个嬷嬷,气势汹汹的再次向顾南萧的院子而去。
这次有李嬷嬷和王嬷嬷跟着,又听说是奉了王妃的命令来带人。门口的护卫自然不敢再阻拦,便将她们放了进去。
沈玉娇推开书房门,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没有见到任何人,但仔细一听,屏风后,似乎有一道清浅的呼吸声。
她快步绕过屏风,就看到一个披散着头发,只穿了一件里衣的绝美女子,正躺在南萧表哥的床榻上睡觉,这一幕嫉妒得她双眼通红。
沈玉娇命令道:“将人从床上拖出来!”
两个嬷嬷听令上前,毫不客气地扯开锦被,一把扯住云溪的头发,将人从床榻上拖倒在地。
正熟睡的云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随后利落地翻身站起,做出防御姿势。
她见闯进来的这伙人,都是她不认识的。两个嬷嬷气势汹汹,为首的年轻女子也面色不善。
云溪没有贸然动手,而是退后两步,保持距离,十分戒备地问道:“你们是谁?”
沈玉娇在看到他脖颈间的暧昧痕迹后,更是气得失去了理智,脑中不自觉地脑补出清冷孤高的表哥,是如何与这个贱婢做亲近之事的。
而表哥平时对别的女子,连正眼都很少给一个。现如今却不知节制白日宣淫,定是这个狐媚子勾引着表哥。
沈玉娇并没有回答云溪的问话,而是对两个嬷嬷吩咐道:“将这个贱婢拖带走,今天定要好好教她规矩。”
虽然女子没有回答云溪的话,但她也可大致猜到,能随意出入庸王府,并且在顾南萧的院子里耀武扬威的,一定不是一般角色。
而且女子唤顾南萧表哥,想必是顾南萧外家一脉的人。
尽管对她们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当两个嬷嬷准备再次对云溪下手时,她立刻灵巧地躲开,并顺势握住两个嬷嬷的手腕,将人摔倒在地。
各大家族的继承人,都必须自幼习武。而且云溪在习武上还很有天赋,十几年下来,散打、自由搏击、都取得过国际赛事的冠军。
祖父每年还要将她送到佣兵团,实战集训。是故,就算原主这具身体很弱,但别说摔倒这两个嬷嬷,就是将她们一击必杀,也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似乎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低贱的奴婢竟然敢反抗。沈玉娇眼看着手下人奈何不了她,便搬出王妃来压人,她怒不可遏地呵斥道:
“真是翻了天了,竟然敢对王妃派来的人动手。你打的这两个嬷嬷,可是奉王妃的命令,来给你这奴才立规矩的。你竟然敢出手反抗?”
云溪一听深感不妙,这下真无法再动手对抗了。毕竟在庸王府上,她就是处于一个任人宰割的地位。
而且她觉得,以自己在顾南萧心中的分量,那人是决不会为了维护她这个暖床婢女,忤逆自己母亲的命令。
这一刻,云溪心中涌起一阵气闷,若不是复仇才刚刚开始,她真想一走了之,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然后等着日全食出现之际,便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的世界。
沈玉娇见她不敢再反抗,再次给嬷嬷使了眼色。两个嬷嬷因为刚才被云溪狠狠摔倒在地,此刻再下手时,明显带上了几分私怨。
两个嬷嬷一左一右拖拽着云溪,一路上,无数的奴婢小厮都看到了这一幕。云溪觉得自己从没有一刻这样屈辱过。
一刻钟后,云溪被带到了清风苑,两个嬷嬷将云溪拖至王妃跟前,又狠狠地在她腿窝踢了一脚,迫使她的膝盖,重重地跪在地面上。
云溪的膝盖受到猛烈撞击后,瞬间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但身体的痛苦,远不及心里的羞辱来得强烈。
当初她刚醒来,得知自己借尸还魂在一个通房身上时,就想到会遭受这样的屈辱。但真的将这些不公,加注在她身上时,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但仅仅片刻,云溪便压下了心中那些无用的感慨。今天这亏,她只能认了。等大仇得报后,她定会第一时间离开这里,绝不会有半分留恋。
沈玉娇绕过跪在地上的云溪,来到王妃跟前,义愤填膺地告起状来:“姑母,你都没有看到,这个贱婢竟然勾着表哥,白日里就做那种事。
而且,她还堂而皇之的睡在表哥的床榻上,我和两个嬷嬷过去那会儿,她正睡得打鼾呢,可见早就把自己,当成正儿八经的主子了。”
王妃虽然每次都会因为管儿子房里的事,引起母子间的不愉快,但今天这样没规矩的事,她也不能纵着了。
是故听完沈玉娇的话,她猛地拍在一旁的小几上,厉声呵斥道:“好一个认不清身份的贱婢!来人,给她立立规矩!”
沈玉娇岂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她一边伸手抚在王妃胸口帮着顺气,一边故作体贴地劝道:
“姑母,切莫因为这个奴婢气坏了身子,这会儿院子里也起风了,不如您回去歇息,我来代您管教她便是。”
第17章
王妃岂会不明白沈玉娇的心思,不过想想,上午她刚被萧儿堕了面子,如今不过处罚一个奴婢而已,就任她折腾,全当给她撒气好了。
如此想着,她便点点头,由丫鬟搀扶着回卧房小憩去了。
沈玉娇等王妃走后,就得意扬扬地来到云溪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含鄙夷地说道:
“今天我就要代表哥好好管教你,让你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沈玉娇自然不会只让云溪跪着这么简单,她命人抬来一桶冰水,直接倒在云溪的身上,把人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如今虽然已接近四月,但气温仍然很低,这一桶冰水淋下来,云溪整个身体便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云溪知道院内的护卫,虽然阻止不了这个女人实行懿旨,但一定会有人去给顾南萧通风报信。只是不知顾南萧会如何做,毕竟下令的人是他母妃。
沈玉娇见云溪此刻,虽然被淋了一身冰水,但仍然未见狼狈,反而却显得娇弱美丽,这无疑更加剧了她心中的妒恨。
她又命人拿来两桶冰水,全部都淋在云溪身上。
此刻云溪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没有一块干的地方,脸颊,发梢都在滴水。冷的整个人抖作一团,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
见到云溪这副狼狈样,沈玉娇终于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吩咐道:
“请二位嬷嬷拿着戒条,在一旁看着这个贱婢,但凡她的跪姿不标准,就劳烦你们好好惩戒。”
李嬷嬷和王嬷嬷,是自打王妃出嫁起,便从许家陪嫁过来的老人,在这庸王府中二十多年,就没被谁摔打过。
刚才被这个小小通房,狠狠的摔在地上,手腕、腰背、及后脑,现在还一抽一抽的疼。如今得了打回去的机会,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他们以云溪身体抖动为由,手中的戒条,狠狠的抽打在她的全身各处,后背、肩膀、手臂,甚至有一条,抽在了她的下颚处。
顾南萧带着一众护卫,踏入清风苑时,看到的便是,只穿一件湿透的里衣跪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浸血的鞭痕云溪。
他大步走到云溪身旁,抬脚踹翻了两个嬷嬷。而后解下自己的斗篷,给云溪披上,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对着仰倒在地,惨叫连连的两个嬷嬷说道:“告诉母妃,今后我院子里的人,无需她费神管教。”
见到顾南萧阴沉的脸色,所有人都缩起脖子,大气不敢喘一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他的怒火波及到。
云溪在被顾南萧抱入怀中那一刻,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委屈。但她神色上却不显,面无表情地抬头与男人对视。
一时间,不知是应该谢他,赶来解救自己,还是该恨他,给自己惹来麻烦,才害她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顾南萧眼中那点心疼,对云溪来说可有可无。但今天的事,云溪一定会寻个机会,亲手报复回去。
云溪面上分明没有任何神情,口中也未说只言片语,但顾南萧就是觉得,小丫头似乎在怨他。
二人对视了片刻,云溪略显疲惫地闭上双眼。顾南萧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感受着怀中人颤抖的身体,终究也什么都没说,抱着她往自己院子走去。
在路过沈玉娇身侧时,顾南萧顿下脚步,面色阴鸷地盯着她,话却是对身后的属下说的:
“今天看守院子的人,每人去领三十鞭。以后无论奉谁的命令,都不许放人进去,尤其是什么表小姐姑小姐的,若再有下次,就不用跟着本公子了。”
沈玉娇此刻被吓得,需要靠丫鬟扶着才能站立。顾南萧那种杀人般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仿佛随时会被扭断脖子。
沈玉娇在心中不停地安慰自己,她是有外祖母和姨母撑腰的人,表哥不会将她怎么样的。
就算打罚了那个贱婢,也是因着姨母的命令。表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真的厌弃自己。
此刻,表哥不过是在气头上,一会她只需伏低做小,把人哄上一哄,表哥自然就消气了。
顾南萧抱着人刚走出清风苑,便立刻吩咐道:“快去传府医,再寻两个炭火盆来。”
府医是被千羽拎着领子,飞掠进屋的。年过半百的府医,气还没等喘匀,就被顾南萧唤到床前,为云溪查看伤势。
片刻过后,府医禀报道:“云姑娘身上的伤势,都是些皮外伤。下颚的伤痕,也只需要连续涂抹药膏,很快就能恢复如常。
膝盖虽然有些淤青,但并没有伤到筋骨。若想好的快些,就用些活血的药酒,反复推按几次。
至于被冰水淋过的身子,老夫开上一副驱寒的方子,服下之后,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顾南萧挥挥手,示意府医赶紧去做,而他则是来到床前,亲手为云溪换下冰冷的湿衣服,而后又将云溪紧紧抱入怀中。
云溪感受着顾南萧炙热的胸膛,传来的阵阵暖意,的确驱散了她身上的冷气,却如何也驱散不了她心中的寒意。
顾南萧早就发现,云溪的状态很是不对。整个人就像失去了情感的木偶般,眼神也直直盯在一处,完全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
结合云溪刚入府时,被许侧妃派去的人羞辱后,投湖自尽过的事。顾南萧的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慌乱。
他将人又往怀中紧了紧,思索片刻说道:“我知你今天受了委屈,母妃那边我会去知会一声,今后不让人再给你立什么规矩。”
顾南萧说完话,半天也没等到云溪的回复,他又将人抱了一会儿,便吩咐紫苏将炭盆烧得旺些,就去了清风苑。
顾南萧在王妃的屋内,待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出来了。只是他前脚刚一跨出房门,屋内便传出杯盏摔碎,以及王妃的哭声。
随后屋内便冲出一个丫鬟,急火火的去传府医了,顾南萧脚下顿了顿,最后还是抬步离开了清风苑。
仅仅一会儿功夫,大公子因护着自己的通房婢女,气病了王妃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府邸。
随后,顾南萧被庸王叫去了书房,狠狠地训斥一通。
他这边刚回到自己的院子,便有小厮前来报道:“大公子,云姑娘突然发起了高热,但此刻府医都在为王妃诊治,您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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