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以虚 小说内容怎么看完结,任以虚是最近热书大明:我的学生是朱元璋中的主要人物。本书作者文笔极佳,跌宕起伏,内容非常精彩。大明:我的学生是朱元璋小说精彩内容分享:第1章鸡鸣山,一座小山村。“任先生土豆发芽了!”朱元璋笑着说道。主角:任以虚。年龄:十坤年。地点:大明洪武朝,鸡鸣寺附近一座小山村。经历:探险人迹罕至的大山,突遇山体滑坡,意外穿越大明。身体状况:脑部受伤,导致双目暂时性失明。
《大明:我的学生是朱元璋》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鸡鸣山,一座小山村。
“任先生土豆发芽了!”朱元璋笑着说道。
主角:任以虚。
年龄:十坤年。
地点:大明洪武朝,鸡鸣寺附近一座小山村。
经历:探险人迹罕至的大山,突遇山体滑坡,意外穿越大明。
身体状况:脑部受伤,导致双目暂时性失明。
当前状态:任以虚还不知穿越到了大明,以为自己处在一个,常年不与外界联系的山村中。
系统:每日签到系统。(每日签到,可以获得,土豆,牙膏,各类课本,蒸汽机等......)
朱元璋,明太庙,祭祀先祖,任以虚突然出现。
朱元璋惊为天人,以为是祖宗显灵,滴仙下凡。
之后,将其安排在了,鸡鸣寺附近的一个山村中,自己则当起了村长。
“元朝的历史,昨天讲完了,今天我们讲大明的历史。”
“咱们先从吊死煤山的崇祯帝说起!”
“大明虽说最后亡于崇祯帝朱由检,但其实亡于万历。”任以虚感慨道。
“允文承祖训,钦武大君胜,顺道宜逢吉,师良善用晟,不对啊。”
“老大家没有由字辈啊.....”
朱元璋的眉头一紧。
经过这么多天的了解,他知道任以虚不是一个会骗他的人。
“任先生,大明这帮孝子贤孙,起名都没有按照祖训?"
在一旁的任以虚闻言不由得一怔,有些不解的问道:“咋没按照祖训起?”
“那不是《皇明祖训》里写的,高瞻祁见祐,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吗,正好传了十代。”
朱元璋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高瞻祁见祐?高瞻祁见祐!”
朱元璋跟朱棣顷刻之间,便意识到,历史上的大明发生了什么。
原本平静祥和的小院里,顷刻之间,便弥漫出了冲天的杀意。
良久之后,朱元璋低沉的声音,从小院之中响起:“老四啊,你不是最近学的挺好的吗?你给咱解释解释,这个高瞻祁见祐,是咋回事呗。”
朱棣的冷汗顷刻之间,便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自己咋能知道,为什么大明皇帝,突然就变成高瞻祁见祐了啊!
同时大脑也在飞速的运转着。
“爹,定然是那燕王朱棣后世子孙之中,出了忤逆不孝的后代!”
“任先生,是不是这样啊?”
“又或者是兄终弟及了?”
朱元璋“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指着朱棣的鼻子厉声呵斥道:“你放屁!”
现在朱标就已经有三个儿子了,就算是朱标往后再也没有儿子出生,那也不至于绝嗣!
而且就算是绝嗣了,那也是从秦王系开始!
任以虚在一旁不由得微微蹙眉道:“老爷子,这不怪你家老四,主要是我还没讲到这里。”
朱棣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疯狂在一旁暗示道:“任先生,那可是燕王朱棣后世子孙,出了忤逆不孝之人?”
显然兄终弟及这个说法,朱棣自己就觉得不靠谱,只能是先把锅甩给后世子孙了。
任以虚在一旁笑道:“朱老四啊,这就是你不对了。”
“咱们学历史,要讲究实事求是,你不能只根据你的主观臆测来推定。”
“明明就是朱棣自己起兵的,跟后世子孙有啥关系。”
“咔吧!”
朱元璋手指的关节发出一声脆响,显然老朱已然在做热身运动了。
任以虚有些疑惑的抬起头问道:“这,这是啥动静?”
朱元璋在一旁冷笑道:“没,没啥,任先生,您继续说您的。”
任以虚微微颔首,在一旁咂舌道:“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初十,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于金陵驾崩。”
“但是呢,朱元璋死前,显然是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他分封了十一个儿子,镇守天下要塞,他孙子怕这个皇位坐不稳,于是......”
说到这里,朱元璋不由得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任以虚,问道:“先生,您等等,朱元璋他孙子?他大儿子朱标呢?”
任以虚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迷茫,讶异的说道:“洪武二十五年,突发脑溢血死了啊......”
朱元璋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朱标竟然真的跟自己预想的一样,英年早逝了!
在一旁的朱棣,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朱标活着,自己确实是不敢想夺嫡的事情,但如果大哥不在了呢?
难道自己还要去给大侄子磕头?
任以虚在一旁说道:“而后朱元璋孙子只能削藩。”
“不过老朱他这个孙子朱允炆,确实是有点缺心眼。”
“于是朱允炆先软禁了周王,而后又逼死了湘王,朱棣这两个最亲的弟弟,都被朱允炆给害成这样了,不起兵都难。”
听到这里,朱元璋不由得又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一旁的任以虚,强压着自己,直飙180的血压。
看着任以虚尽力和颜悦色的问道:“任先生,咱没记错的话,朱元璋的大孙子,不是叫朱雄英吗?”
“还有朱樉,朱棡,怎么没起兵?”
“朱雄英八岁就夭折了,朱樉和朱棡也在洪武年间死了。”
说罢,任以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朱元璋险些眼前一黑,整个身体都不由得向后倾倒,还是朱棣眼疾手快,赶忙搀扶住了朱元璋....
说实话,这样的事情,无论是换成谁,都接受不了。
孙子死的比儿子早,儿子死的比老子早。
短短十几年,两代人,一起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换谁接受得了啊!
说到朱雄英,连任以虚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纵观历史,得国之正者,莫过于明。”
“只可惜朱元璋一生,在事业上,确实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开局一个碗,驾崩之时,早已是山河一统。”
“但是在家庭上,朱元璋实在是太惨了。”
“幼年丧父,继而丧母,中年丧孙,继而丧妻,晚年更是,连丧三子......”
任以虚的话宛若一把钢刀一般,直插进了朱元璋的胸膛。
朱棣看着脸色已经明显有几分不对劲的朱元璋,在一旁哀求道:“爹,您实在是不行,过几天在来向任先生请教吧.....”
朱元璋在一旁牙关紧咬,摆了摆手道:“不用,任先生,继续说,就说说朱允炆的事吧。”
朱元璋的双眼之中,好似有一团火在烧。
第2章
任以虚长叹了一口气,而后悠悠的说道:“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自长安返回金陵城途中,突然头痛欲裂,壮年薨逝。”
“朱元璋悲痛不已,但是同年,彻底清洗了,早先留给朱标的武将班底。”
“诸如蓝玉等一众,第二代淮西武将,被朱元璋尽数绞杀。”
“只不过朱元璋杀得实在是太狠,导致朱允炆继位之后,想要派人去提防自己的四叔,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同时不由得开始思考了起来。
虽然任以虚所说的事情,确实很难让朱元璋接受。
但是朱元璋知道,如果任以虚先前所说的那些事情是真的。
马皇后、朱标、朱雄英相继薨逝。
朱元璋确实会这么做,而且自己身边,连一个能劝自己的人,都没有!
届时自己面临一个,即将主少国疑的大明,怎么可能不大开杀戒!
即便这些东西,都是任以虚信口胡编的,那也能证明,任以虚对朱元璋的了解,已经到了非常恐怖的地步!
此时的朱元璋,只感觉到天旋地转。
不由得抬头大笑了两声之后,继而苦笑道:“那,如先生所说,那朱元璋最后是在史书上,落下了一个晚节不保的骂名喽?”
任以虚微微摇头,在一旁坚定的说道:“不,即便如此,朱元璋仍旧是我最佩服的皇帝之一。”
“也绝不仅仅是因为,他以乞丐出身,最终夺取天下。”
朱元璋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疑惑。
“那是......?”
“是因为朱元璋是历史上,几乎唯一一个,马上要突破自身局限性的皇帝!”
“因为只有他,真的想要做到,与百姓共天下!”
“为什么朱元璋敢大肆屠戮淮西旧部?”
“因为朱元璋知道,真正将他推上龙椅的,不是这些淮西旧部,而是天下百姓!”
“只要他跟天下的百姓站在一起,朱元璋就下得去手!”
说到这里,任以虚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历史上也确实如此,朱元璋杀了功臣了吗?
杀了!
明军因此而战力下降了吗?
没有!
不仅如此,在蓝玉案后,洪武二十七年,洪武二十九年,朱元璋还发动了两次大规模的北伐,皆是全胜而归!
而且洪武二十七年的那一次,不仅朱棣没有参加指挥,其余诸王也都没有参加指挥。
没有了淮西悍将,大明一样可以打的赢。
何哉?
民心所向!
“朱元璋诏令天下,凡百姓受贪官盘剥,皆可手持《大诰》,锁拿贪官入京。”
“而后又以御史监察百官,以锦衣卫监察御史。”
“力图将这一政策真正的落实!”
听到这里,朱元璋的面色不由得冷峻的下来,咬看牙说道:“可是,他朱元璋这么做,百官骂他是独夫,将那锦衣卫说成是酷吏!”
任以虚在一旁,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不屑。
“百官所言何足惧哉!自有后世人评定是非!”
“一家苦,总好过一路苦!百官哭,总好过百姓哭!”
朱元璋整个人都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说到这里,任以虚的脸上都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潮红,激动的说道:“这天下的话语权,不可能永远掌握在,那一两个言官的手中!”
“总有一天,那个真正由百姓,公正评定的时代会到来!”
“何需畏惧区区二三小虫嗡鸣?”
在一旁的朱棣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看看任以虚问道:“先生,真的会有那样的一天吗?”
“尚书有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
言及至此,朱元璋父子二人,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小院之中,只剩下了风声跟呼吸声,朱元璋原本激动的心情,也随之平寂了下来。
良久之后,朱元璋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复杂的苦笑。
“纵然如此又能如何,大明终究避免不了亡国的下场。”
任以虚微微颔首。
“倘若朱元璋在天有灵,知道大明亡于何人之手,或许不至于那番愤慨。”
“大明不是亡于女真人之手?”
“非也。”
“大明亡于李自成,女真人不过是趁中原大战之时,捡了一个便宜罢了。”
听到李自成三个字,朱元璋的心中,顿时便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好奇。
“请问先生,这李自成何许人也?”
“一个快递小哥。”
“快递小哥是什么?”
“就是大明的驿卒,自崇祯年间被裁撤之后,李自成便揭竿而起。”
说起李自成,任以虚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抹愤慨。
“世人皆以为,李自成在攻入京城之后,迅速腐化。”
“简直是可笑至极。”
“李自成的农民军,满打满算,不过就是在京城待了八十天左右。”
“区区八十天,难道就能迅速腐化到,连仗都不会打了吗?”
此话刚一说出口,莫说是任以虚了,就算是朱元璋也是不信。
即便是朱元璋已然登基十余年,现在让老朱上马杀敌,也一样是可以爬上马去,杀上几个来回的。
因为这是用命练出来的本事,怎么可能仅仅八十天的时间就忘了!
朱棣有些疑惑的看着任以虚问道:“先生,李自成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李自成拒不收税!”
“拒不收赋?”
朱元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疑惑。
“对,就是拒不收赋。”
“李自成攻入京城之后,天下士族、清流,皆已视李自成为天下之主。”
“希望李自成像历代君王那样,屈服于他们,与士大夫共天下!”
“但是李自成拒不收税,同时在京城大兴拷掠!”
“可怜崇祯自尽之前,令百官捐输平寇,仅筹得白银十万两。”
“李自成进京仅仅三十余日,便拷掠出近八千万两白银!”
“与其说李自成是因失了民心而败,还如说是李自成失了官心而败!”
“因为文官们怕,那些清流们怕李自成继位之后,天下永不交赋,他们怕自己的钱,被李自成尽数拷掠而去!”
第3章
听到任以虚话的朱元璋,坐在一旁的板凳上,脸色阴晴不定。
他悲的是,大明被人所颠覆。
但是他,同样同情那个,跟自己禀性相近的李自成。
而任以虚虽然同情,风雨飘摇中,抱憾而终的大明,但也同样同情李自成。
京城是李自成打下的第一座大城池吗?
显然不是。
李自成在此之前,已陷长安、太原等地。
这两地,因为没有受到鼠疫的蹂躏,繁盛程度,丝毫不亚于,当时被鼠疫祸害到,十室九空的京城!
为什么大顺军在攻入其他城池时,没有腐化,反而是进了京城腐化了?
原因很显然,因为有人在故意抹黑李自成!
士大夫?
显然也不仅仅是士大夫,在明末之时,不乏头脑清醒之人,如长沙知府堵胤锡,便最早的提出了,要与李自成余部联合,共抗女真。
但是江南的那些士大夫在干什么呢?
他们在商议着联掳平寇......
东林、复社诸公,他们对于大明来说,基本上就是,死了比活着还要有用。
只可惜,他们并没有死。
不仅没死,在清代以后,东林党、复社的后继之人,还逐渐形成了一个浙东学派。
遥奉王守仁、黄宗羲为宗,对明末及南明史,肆意算改,极尽抹黑之能事。
直至九十年代末,顾诚教授《南明史》问世以后,世人才知道,在明末还有一位,比肩岳飞的将军,李定国!
若非顾诚先生,李定国两厥名王天下知,至今能有几人识?
东林贵物,实至名归!
当听到八千万两这个数字时,连朱棣都忍不住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清流误国!清流误国啊爹!”
良久之后,朱元璋才堪堪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一股释然的笑意。
“大明亡在此等豪杰手上,不亏!不亏!”
纵然原本历史如此,又能如何?
现如今老天爷将任以虚送到了自己的面前,就是要让大明不再走以前的老路!
就已然意味着自己治下的大明,将会比原本历史上那个大明,还要强大!
任以虚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解的神情。
“老爷子,您心里不堵了?”
朱元璋不由得仰天大笑道:“何止是不堵了!听先生一席话,胜过咱自己苦读十年死书!”
在任以虚的心里,自己不过就是当讲故事一样,跟自己的救命恩人和学生,讲了一段明代的历史。
任以虚就是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现在就是身处大明。
自己讲的并不是历史,而是大明即将被扭转的未来!
听到这里,朱棣的心头不由得一喜,老爷子放过自己了?
还没等朱棣松口气,朱元璋话锋一转,看着任以虚笑道:“任先生,您能跟咱讲讲,这大明的皇帝,都有哪些特点。”
话音刚落,朱棣的额头上顿时,便渗出了一抹冷汗,带着哭腔的,看着朱元璋说道:“爹,先生说了,一天不宜学太多东西,否则脑子消化不了......”
还没等朱棣说完,任以虚便在一旁打断道:“没事,就当是闲聊呗。”
“首先啊,就是朱棣,这个干的倒还可以,没啥挑的。”
朱元璋在一旁摇了摇头说道:“任先生,您就说那种有个性的。”
“哦,那就是朱棣他重孙子了,正统皇帝。”
朱元璋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一下。
“正统皇帝的名讳是?”
“叫朱祁镇。”
“朱祁镇总想学他爹,他太爷爷,亲征大漠,然后他就去了。”
朱元璋微微颔首:“哦,祁字辈,那然后呢?”
“然后手握五十万大兵的他,就被瓦剌人给抓了,留学了一年,外号大明战神。”
“还有他儿子,朱见深,这个倒是没什么挑的,国力稍有恢复,就是喜欢大自己十七岁的奶妈......”
朱元璋的表情逐渐阴冷了下来:“见字辈......任先生,还有吗?”
“有啊,明武宗朱厚照,喜欢小寡妇,自己还化名朱寿,给朱寿封了个镇国公的爵位,就是胡闹了一点。”
“然后就是修仙皇帝朱厚熜,平时就爱修个仙,炼炼丹药什么的。”
“最后差点被宫女杀了......”
“厚字辈,出了俩人才,好啊!”
在一旁的朱棣,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自己这个先生嘴这么碎啊!
“接下来就是,明穆宗朱载垕,这位沉迷女色,在位六年就死了。”
“再往后就是明神宗朱翊钧,也就是万历皇帝,这位可厉害了,二十年不上朝,史学家总结,明朝亡于万历。”
“然后就是朱常洛了,吃了个叫红丸的药,然后就觉得自己又行了,啧啧,好人也给累出毛病来了。”
“下面就是明熹宗朱由校,人称木匠皇帝,这位是压根看不上皇位,就想当个木匠,所有国家大事都交给了一个,叫魏忠贤的太监。”
“最后就是大明最后一个皇帝,明思宗朱由检。”
“这位就是临危受命,本来是位王爷,没学过帝王心术,他勤于政事,励精图治,立志实现明朝复兴。”
“奈何朝中就没几个为国为民的大臣,最终无力回天,李自成攻入北京后,自缢于煤山。”
朱元璋在一旁,不由得掏出了自己的小本本。
一边写,一边咬牙切齿的喃喃道:“好啊,好啊,祁字辈,见字辈,厚字辈,那个万历也是翊字辈的吧,还有一个由字辈的木匠。”
“总共传了十个字辈,五辈人里有人才。”
朱元璋在一旁一边写,朱棣在一旁边哆嗦。
“好嘞,先生,咱还有点家事要处理一下,咱就不打扰您了。”
“那个,老四,你过来,咱有事跟你说一下。”
朱棣的额头上,不由得渗出了一层冷汗,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难做的决定了。
跑吧,被抓回来会被打死,不跑吧,现在会被打死。
不过,他是朱棣,最终,他选择了搏一搏。
朱元璋话音未落,朱棣“噌”的一声便蹿出了小院。
第4章
听着朱棣的脚步声,任以虚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
“这孩子,跑慢点,先生又没说,要给你多布置作业。”
任以虚还以为,朱棣怕写自己多布置出来的作业,才跑路的。
只不过任以虚不知道,这个作业,自己已经留给朱元璋了。
很可惜,这一次,朱棣面对的不是,乳臭未干的朱允炆,而是一腔怒火的朱元璋。
刚一出小院,朱元璋一个眼神。
二虎便直接带着两名锦衣卫,将朱棣给绑了回来。
朱棣哭丧着脸,看着朱元璋苦苦哀求道:“爹,您也听见了,即便是儿子当真有啥不臣之心,那我也是被逼的啊!”
“老五,老十二,那都是儿臣,亲手带大的啊。”
朱元璋摇了摇头,面带微笑的,看着朱棣说道:“老四啊。”
“你造反这个事,咱就先不追究了......”
在一旁的二虎都听傻了,造反这个事都不追究了,那还追究个啥?
燕王这么大点人,还能干出啥逆天的事来?
“老四,你说说你家这十代人,出的这六个孝子贤孙吧。”
朱棣委屈的低着头小声说道:“那都是我身后的事了,我上哪知道去啊...”
“咱在皇明祖训里是咋说的?”
“当皇帝都不好好好干!不想干,你夺这江山作甚!”
“来人,给咱把燕王捆到树上去!”
当天夜里,任以虚总是隐隐约约的能听到,有人在外面惨叫。
“栾彬,你当真去看过了?外面没人?”
在一旁的栾彬,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抽,无奈的说道:“先生,我看过了,真,真没人......”
“真的?”
“真的......”
开玩笑,我咋说?
朱元璋在外面抽燕王殿下呢?
那老爷子不得把我一块捆树上抽啊!
很快,筋疲力尽的朱元璋,便回到了皇宫之中。
此时偌大的紫禁城中,在不少的地方,都挂上了白灯笼。
朱元璋阴沉着脸,回到了坤宁宫中。
看着正在喂朱雄英吃饭的马皇后,朱元璋的眼泪,便在眼眶中打转了。
纵然是他是帝王,也不能接受,面前这两个至亲,在同一年内薨逝。
朱雄英看到朱元璋,正要笑着叫一声皇爷爷。
不料刚一开口,便看到了朱元璋身后的人时,原本堆满笑意的小脸,登时就拉了下来,而后“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皇爷爷,有怪物,英儿怕......”
还没等朱棣回过神来,朱元璋一脚便踹在了朱棣的屁股上。
“你看看你给咱英儿吓得,还不滚一边吃饭去!”
听着朱元璋的呵斥声,朱橚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朱橚试探性的问道:“是,是四哥吗?”
“老五,连你也不认识四哥了?”
朱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四哥你胖了,变得发福了,一脸青肿盖不住,帅气的脸颊,四哥你变了,变的沉默了....”
朱棣悲愤的将头低了下去。
“朱重八!你疯了,你闲着没事,把儿子打成这样,算怎么回事?”
说罢,便将怀中的朱雄英放下,朝着朱棣走了过来。
朱元璋的眉头一皱,示意周围的宫人将朱雄英抱走,而后边将今日从任以虚那里听来的事情,一一道来。
当马皇后听到,自己将会跟朱雄英,薨逝之后,马皇后顿时便红了眼眶。
良久之后,马皇后才看着朱元璋,满脸不念的说道:“重八,咱,咱们也没做啥亏心事啊,咋就,咋就.....”
“我死不要紧,但是英儿,英儿到洪武十五年,才五岁啊!”
说罢,马皇后的眼泪便“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直至今年,马皇后已然年近五旬。
虽然算不得长寿,但是看着自己的男人,一路从一个放牛娃,最终等临大宝,而自己也生育了这么多儿女,马皇后自觉此生已无憾事。
真正让马皇后难过的,是朱雄英八岁夭折!
有哪个奶奶能够接受,孙儿夭折的消息!
在一旁的朱橚等人,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朱樉,朱棡均是走在了朱元璋的前面,只有朱橚,算是得了善终。
但仅仅是被朱允炆圈禁这一段话,便可以料定,在善终之前,朱橚将要面临着的是,何等凶险的人生。
稍有不慎,恐怕就会步了朱柏的后尘。
偌大的坤宁宫中,已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就在这个时候,在坤宁宫外,突然骚乱了起来。
宫人哀求的声音,也从房门之外传了进来。
“殿下,娘娘,娘娘已经去了。”
“放肆!我要见父皇,你们让开!再不让开,莫怪本宫的剑不长眼!”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马皇后也赶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吱呀”一声,朱标双眼猩红的闯了进来,而后“噗通”一声,便跪倒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透过门外,朱元璋已然看到,常家兄弟,已然将常氏的尸身,抬到了坤宁宫。
看着躺在门外担架之上的常氏,在偏殿中的朱雄英,也忍不住哭闹了起来。
周围的宫人,赶忙上前哄起了朱雄英。
而此时的朱标,看着朱元璋,低着头咬牙说道:“爹!”
“英儿他娘不会死啊,英儿还没有成亲,她不会死的!”
朱元璋看着面前,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朱标,面色逐渐凝重了下来。
“标儿,人死,人死不能复生......”
朱标在一旁摇了摇头:“爹,您就让我去见任先生吧,先生不是从仙境来的吗?”
“仙境定有起死回生之术,您就让儿臣带英儿他娘去吧。”
朱元璋的眉头不由得紧皱了起来。
本来朱元璋是不想让这件事,去扰了任以虚的清净的。
毕竟任以虚从未说过,自己懂得医术。
其次就是,朱标现在情绪激动,倘若一时之间说漏了嘴,对于大明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但是朱元璋也知道,倘若这普天之下,当真有人能够起死回生,也必然是任以虚无疑。
第5章
坐在一旁的朱元璋,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道:“标儿,你切记,不可用强,若是任先生不允,决不可强求。”
朱标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跪倒行礼道:“儿臣谢父皇隆恩,儿臣谢父皇隆恩!”
说罢,朱标激动的起身,对着身后的一众宫人摆手,众人匆匆赶往鸡鸣山。
朱元璋倒是没有一同前去。
毕竟朱元璋对任以虚有救命之恩。
老朱知道,自己若是去了,无论任以虚能不能救,都得硬着头皮救。
朱元璋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强迫任以虚去做什么。
片刻之后,原本萧然的鸡鸣山之上,不由得热闹了起来。
朱标兄弟五人,齐刷刷的站在了门房之外。
任以虚在栾彬的搀扶下,从房中走了出来。
见任以虚出来,朱标赶忙说道:“先生,求先生救我妻子!”
任以虚的脸上,旋即便浮现出了一抹疑惑:“朱老大,你结婚了?”
朱标在一旁说道:“先生,这是学生的儿子......英儿,过来叫师公!”
原本嗓子哭的都有些沙哑的朱雄英,糯糯的对任以虚叫了一声:“师公”。
任以虚的眉头一紧,继而问道:“栾彬,现在是什么情况?”
栾彬小声说道:“先生,是难产,大出血,大夫说......说人已经没了。”
听到这里,任以虚不由得摇了摇头。
如果是难产之时,找任以虚来,或许还能有些办法,系统也奖励了一些,输液器材。
但是现如今脉搏,气息全无,纵然是送到外面的医院里去,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任以虚闻言,不由得的长叹了口气道:“太晚了......”
任以虚的话,宛如一道惊雷一般,劈在了朱标的心头。
朱标像是被抽空了全身力气一般,瘫坐在了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后的常氏,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在一旁的朱雄英虽然年纪还小,也听出了任以虚话里的意思。
挣脱了抱着自己的宫人,一把便抱住了任以虚的小腿。
“师公,您救救我娘吧......”
听到朱雄英的话,任以虚的心像是被揉了一下。
任以虚自然是喜欢孩子的。
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要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任以虚便于心不忍。
摸索着将脚下的朱雄英,径自抱了起来,任以虚的眉头紧锁咬着牙说道:“你若是有心,便在这里停灵七日,或有转机。”
朱标闻言,眼前顿时便是一亮。
不敢置信的看着任以虚问道:“先生有几成把握?”
任以虚微微颔首:“不到一成。”
朱标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显然,不到一成,其实跟宫里的太医说的,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朱标人仍旧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下来。
一成总好过,一成都没有吧!
“先生,除了停灵七日,还需要做什么?”
任以虚稍加思索,而后淡淡的说道:“你们家的家事,自然是你们兄弟五人留下。”
朱樉四人几乎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下来。
长嫂如母,这么多年来,常氏对于他们兄弟四人不薄。
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扔下朱标一个人在这里,都不用老朱动手,他们自己良心上都过意不去。
抱着怀里的朱雄英,任以虚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你是叫英儿吧,这几日,留在师公这里可好?”
朱雄英泪眼懵懂的看着任以虚,良久之后才糯糯的说了一声:“好。”
而后任以虚便抱着朱雄英,朝着学堂里面走去。
朱标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任以虚问道:“先生,学生还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了。”
这下轮到朱标傻眼了。
原本朱标都以为任以虚要开坛做法了。
这就结束了?
没等朱标反应过来,任以虚便抱着朱雄英走进了小院之中。
坤宁宫中,朱元璋跟马皇后两人,还在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二虎急匆匆的跑进宫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上,上,上,上位。”
朱元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要急死咱啊!”
“任先生说什么?”
“有,没,有,没。”
朱元璋已然气的想要拔刀了:“他,娘的,有没有会说话的,咱儿媳妇到底咋了?”
二虎努力喘匀了气,看着朱元璋说道:“上位,任先生说了,要在书院外停灵七日,或许有救。”
朱元璋整个人都愣了,小心翼翼的看着二虎问道:“任先生去天上找太上老君,求仙丹了?”
“没有,任先生把太孙殿下,还有几位王爷都留下了,任先生也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
朱元璋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紧皱了起来,良久之后才悠悠的说道:“咱知道了,这几日山上用度,凡是太子或任先生所请,不须通禀,即刻送去。”
“另外,给咱盯紧了东宫那位。”
朱元璋所指的,自然便是吕氏。
根据朱元璋对任以虚的了解,任以虚所说的,非常像是一个大概的史料。
将任以虚所说的这些“史料”一一刨开,朱元璋很快便察觉到了这些“史料”上不对劲的地方。
照任以虚所说,常氏、朱雄英这两个人,实在是死的太巧了。
常氏先死,在东宫之中,便是彻底由吕氏说了算了。
朱元璋很难不脑补出一出,宫闱秘闻。
前宋时,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这件事关系到自己宝贝大孙子的性命,朱元璋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听到朱元璋的话,二虎旋即便领命退出了坤宁宫。
而在另一边的东宫之中,一个个神色紧张的宫人,络绎不绝的从吕氏的寝宫之中离开。
常氏一死,显然吕氏便成了东宫女主。
后宫之中那些嫔妃们,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自然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纷纷派人来吕氏这里打点。
但毕竟东宫新丧,各宫之中也不敢太过分,只敢送来一些便于携带的小物件。
看着面前已然摆的琳琅满目的“小物件”,吕氏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一旦体会到,就永远不会心甘情愿的再交出来。
第6章
而此时吕氏的贴身宫女,也匆匆来到了吕氏的身边。
“娘娘,太子殿下,带着常娘娘的尸身,去鸡鸣山了。
吕氏的眉头一皱:“鸡鸣山?”
吕氏自然是知道任以虚的存在,也知道任以虚在朱标父子心中的地位。
“那任先生怎么说?”
“任先生说有不到一成的把握。”
吕氏的眉头,顿时便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面色之中,不由得出现了些许的惶恐。
“胡说八道!已死之人,焉能起死回生?”
那宫女看着吕氏小声说道:“娘娘,那任先生说需要七日时间,咱们的时间很多.....”
整吕氏的眉头一紧,看着那宫女问道:“你什么意思?”
“奴婢不敢......”
虽未明说,但是那宫女的语气之中,已然透露出了些许杀意。
吕氏的面色一沉,冷冷的说道:“不成,听太子殿下说,那个任先生是有几分本事的。”
“若是允炆将来能得任先生辅佐,也是一大臂助。”
“更何况,老爷子那边,可是把任先生当成了心头肉.....”
任以虚若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意外,朱元璋定然会命锦衣卫,将整个后宫翻个底朝天。
无论如何,这对吕氏来说,都不算什么好事。
说罢,吕氏仿佛是打定了主意一般,继而说道:“东宫之事,无论大小,先行搁置,我去鸡鸣山陪殿下,送我的好姐姐最后一程。”
东宫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无外乎就是常氏大殡。
朱标现在既然还要再等七天,那自己再从东宫操办常氏的丧事,反而会引人猜忌。
因而吕氏更愿意选择去鸡鸣山,毕竟自己在场,总比不在场,得到消息要快得多,做起事情来,也方便的多。
朱标对于吕氏的到来,并没有太多的注意,而是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常氏尸首的身上,连正眼都没瞧吕氏一眼。
看着朱标的这副神情,吕氏的心里是又急又气。
但是吕氏对此又无可奈何,在朱元璋还没有正式赐下金印、金册之前,吕氏就永远是侧妃。
吕氏只得强行压下心中的妒火,柔声细语的看着朱标小声道:“殿下,夜已经深了,妾身替殿下陪会姐姐吧。”
此时的朱标双眼猩红,已然不知有多久没有合过眼了。
看着不为所动的朱标,吕氏忍不住在一旁提醒道:“殿下,姐姐已经去了,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英儿想一想啊。”
人都不是铁打的,纵是万般深情,朱标的身体也熬不住。
听到吕氏这么说,朱标这才恍惚的回过神来:“对,还有英儿......”
说罢,朱标如梦初醒一般,望着躺在灵棚之中的常氏,叹了口气道:“爱妃,你替本宫守一会,若有异动,立刻叫醒本宫。”
吕氏现在的心里,已经快要冒火了。
自己劝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小娃娃,在朱标的心里分量足!
若不是常氏难产身死,自己跟朱允炆在这东宫之中,怕是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了!
不过好在常氏已然死了,吕氏还有大把的时间,把朱标的注意力,从朱雄英那里,吸引到自己儿子这里来。
在朱标走去一旁的竹棚中,休息的时候,偌大的灵棚,已然只剩下了吕氏,跟吕氏的贴身宫女两人。
看着躺在灵棚中的常氏,吕氏的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到底是穷出身,纵然是泼天的富贵,你也受不住!”
朱标刚一走,吕氏便突然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一片死寂的鸡鸣山之上,突然传来了一句微弱的女声。
“水......水...”
方才还面色略带狰狞的吕氏,脸色陡然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后的贴身宫女,厉声斥责道:“贱婢,大半夜的你喝什么水?”
身后的宫女机械的抬起头来,面色惊恐的看着吕氏道:“娘娘,奴婢,奴婢没说要喝水啊......”
“胡说八道,此地还有旁人不成?”
话音刚落,吕氏跟那名宫女,便同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恰逢此时,在身后的棺椁之中,又是一句悠悠的女声传来。
“水......”
霎时间,吕氏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娘娘,诈,诈,诈尸了。”
“放肆!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诈尸?”
而在此时,原本寂静的棺椁之中,也逐渐的传来了些许,指甲挠木头的声音。
顷刻之间,吕氏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个词——尸厥!
这并不是什么诈尸之类的话,而是《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所记载的史实。
扁鹊云游四方之时,遇虢国太子新丧,停灵数日之后,而后方被扁鹊救活。
难道常氏没有死,只不过是尸厥?
想到这里,吕氏的额头上,顿时便冒出了一层冷汗。
自昨日常氏被“宣告死亡”以来,偌大的紫禁城,那个人见到自己不是客客气气的。
吕氏知道,这些人之所以对自己如此客气,就是因为常氏身故。
倘若常氏现在起死回生,那自己就又要变成那个,无人问津的东宫侧妃,每日靠仰人鼻息活命了。
想到这里,吕氏脸上的目光,也不由得随之凶狠了起来。
“愣着干什么?这不是诈尸,是尸厥!快,去将这贱人掐死!”
吕氏的贴身宫女闻言,也愣住了。
她平日里虽然帮着吕氏,做了不少的事情,这些事情也有不少,是见不得人,甚至是一旦被朱元璋知道,就会将她满门抄斩的。
但她终究是一个女人,敢忤逆《大明律》,不代表她就敢杀人啊!
更何况要杀的还是,东宫女主!
想到这里,那宫女的两腿不由得一软,径直瘫倒在了地上。
“娘娘,奴婢....”
“废物!”
吕氏一把将宫女推开,大步流星的便朝着灵棚之中。
吕氏深知,常氏活,自己就不能活....
但终究是第一次杀人,吕氏的心中,好似有战鼓在敲一般。
棺椁之中,常氏的眉头,已然微微蹙皱了起来,但是脸上仍旧没有半分血色。
第7章
吕氏直接将心一横,咬着牙,便朝着棺椁之中的常氏,伸出了手。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竹林之中“噌”的一声,传来了火折子点火的声音。
片刻之后,竹林之中便冒出了一道道火光。
在这火光的映射下,二虎的脸,悄然出现在了,不远处的竹林之中。
二虎的身后,数名锦衣卫正死死的盯着吕氏。
吕氏的脑海之中“嗡”的一声炸响。
不待二虎开口,吕氏便近乎本能的,抢先一步,喊了出来:“快来人,姐姐醒了!姐姐醒了!”
顷刻之间,小院外的灵棚,骤然间便乱做一团。
原本躺在竹榻上的朱标,身上像是装了弹簧一般。
在朱樉的搀扶下,快步跑到了灵棚之中。
“英儿他娘..”
朱标径自扑到了棺椁前。
而朱棣则是眼疾手快的,朝着任以虚的小院跑去,边跑边喊道“先生,先生,我大嫂醒了,我大嫂醒了!”
小院之中,自然也听到了方才外面嘈杂的声音。
栾彬拎着一只药箱,便从小院之中跑了出来。
而朱雄英则是小心翼翼的,用一根竹竿,牵引着任以虚走了出来。
二虎等人久在宫闱之中,自然是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广而告之的。
思虑片刻之后,二虎便留下了两名锦衣卫,盯紧吕氏,自己则是匆匆赶往了坤宁宫,向老朱通禀。
朱樉等人早就已经被震傻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乱做一团的众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作为最先发现常氏“还魂”的吕氏。
此时已然是在人群之外,面色煞白的,瘫坐在了地上。
这种小聪明,躲得了初一,难道还能躲得了十五不成?
而此时朱橚已然找来了一碗水,给常氏喂下。
只不过常氏的双眼仍旧紧闭,仍旧是处于气若游丝的状态。
任以虚眉头紧锁:“朱老三,你可还记得,我之前生物课上,教过你们的静脉注射?”
在一旁的朱棡,整个人都不由得,愣在了原地:“先生,那不是......”
还没等朱棡反应过来,任以虚便径自打开了药箱。
“现在病人的情况非常虚弱,必须马上输液,老师的眼睛看不见,就只能靠你了!”
之前上生物课的时候,任以虚便发现,朱老三对静脉注射有些天赋。
现在情况紧急,也只能是瘸子里面拔将军,让朱老三顶上来了。
在一旁的朱棡整个人都麻了。
上这个什么“生物”课的时候,那不就是拿针扎兔子吗?
朱棡当时就是觉得挺好玩的。
就是掐死朱棡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拿这玩意扎人啊!
更何况还是扎自己的大嫂!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朱棡。
此时的朱棡接过了将心一横。
接过了任以虚递过来的针头,经过简单的消毒之后,便对着常氏的手扎了起来。
很快,针头之中便开始出现了回血。
在一旁的朱橚激动的看着针头说道:“三哥,回血了,你一次就扎进去了!”
“啊,哦,好,好......”
此时的朱棡额头上尽是冷汗,早就已然听不进旁人说的,到底是什么了。
任以虚的眉头,却仍旧没有舒展。
因为任以虚知道,这次输的,不过就是一些葡萄糖罢了。
当然这也是病人急需补充的营养,只不过这还不够罢了。
朱标带着常氏过来的时候,任以虚也曾把过脉,但任以虚终究不是专业的医生,只知道一些皮毛罢了。
而山路崎岖,等着自己让朱老大把病人送出去,这一路上,好人都颠出毛病来了,更何况是重病濒死的病人。
无奈之下,任以虚才让朱老大在书院外面“停灵”七日。
就是要赌常氏是微弱死亡,也就是世人说的假死。
因此任以虚才说,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
同样,如果真的假死的话,假死的病人在苏醒之后,必须马上得到积极救治。
这也是任以虚要朱老大在书院外面停灵的原因。
毕竟系统还奖励了一些,山里没有的药品,只有任以虚会使用。
除了葡萄糖之外,任以虚还让朱棡替常氏输了一些抗生素。
这也是任以虚能做的极限了。
好在是出身将门的缘故,常氏的身体,似乎比寻常女子,要强健许多。
很快,常氏的脉搏便稳定了下来。
坤宁宫中,原本已然入睡的朱元璋跟马皇后,被二虎匆匆吵醒。
先前朱元璋已然给过二虎秘旨,凡是有关鸡鸣山的消息,可以不经通禀,直接来叫醒自己。
因此刚一被吵醒,朱元璋便知道,怕是鸡鸣山那边,生了变故了。
朱元璋顾不得更衣,只穿了一身素白的贴身衣物,赤着脚,便走到了大殿之外。
“陛下,大喜啊!太子妃娘娘缓过来了。”
话音刚落,偌大的坤宁宫一片死寂。
太医都已然宣告死亡了啊!
竟然被任以虚给救活了?
朱元璋瞠目结舌的看着二虎问道:“常家那丫头,活过来了?”
说实话,朱元璋原本已然不抱任何希望了。
派二虎过去,主要也是监视吕氏的动向,万万没想到,常氏竟然就这么起死回生了!
连马皇后都在一旁道:“重八,这个任先生,当真是咱们朱家的贵人啊!”
朱元璋震惊之余,显然是察觉到了,二虎的话,似乎并没有说完。
“可是那吕氏,又干了什么?”
二虎低下头,悄然道:“陛下,太子妃醒来时,周围只有吕侧妃一人。”
“当时,卑职看吕侧妃的样子,好像是要......”
朱元璋的眉头一紧,咬着牙问道:“好像是要做什么?”
“想要掐死太子妃....”
朱元璋的脸色,不由得随之阴冷了下来。
而二虎则是继续说了起来:“当时卑职情急之下,直接命人点亮了火把。”
“在看到卑职之后,吕侧妃才将太子殿下,以及各位王爷喊醒。”
“卑职没有多停留,便赶回了宫中,向陛下通禀。”
第8章
对于吕氏的行为,二虎的心里没有丝毫的偏袒,一股脑的全都告诉了朱元璋。
而此时坤宁宫中,已然弥漫起了一股浓郁的杀气。
今天她吕氏敢对常氏下手,若是她当真成了太子妃,自己的宝贝大孙子,焉能不“夭折”?
幸好这一切,任以虚都已然告知给了自己。
朱元璋的眉头紧锁,咬着牙冷笑道:“这么多年了,咱还以为自己给老大找了好媳妇。”
“这就是他们那些,世家豪门里出来的闺女?”
“这么多年了,她莫不是真以为咱老了,不敢杀人了。”
朱元璋的语气阴冷的吓人。
吕氏出身江南豪门,自宋末时起,吕氏一门,便代代在朝中任职。
当年朱元璋给朱标定下了常氏这一门亲事之后,便觉得朱标将来少不了这些士大夫的佐助,这才又选了吕氏给朱标做侧妃。
万万没想到,竟然放进来一个家贼!
朱元璋连追随自己这么多年的老弟兄,都狠得下心,更何况是这些,将来注定要在江山倾覆之时,猛踩大明几脚的,江南士族了!
江南士族?
他有几个卫?
马皇后与朱元璋夫妻多年,自然知道此时的朱元璋,已然动了杀心,但还是在一旁问道:“重八,你莫不是要对士族下杀手了?”
“我知道,你还想着前几日,任先生对你说的,咱大明覆灭时候的事情,但是你得知道,那是两百多年后的大明,不是现在的大明。”
“你若是现在对那些文人清流下了杀手,这大明的万里江山,你打算让谁来帮你治理?”
马皇后的话,无疑是点醒了朱元璋。
人,朱元璋动动嘴皮子,便杀了。
杀了之后,烂摊子究竟该如何收场的问题,朱元璋却从没考虑过。
但是朱元璋的脸上,仍旧没有丝毫的退让。
“咱就不信没了这帮腐儒,咱大明的百姓,还能都不会种地了!”
说罢,朱元璋便径自朝着远处的鸡鸣山走去。
鸡鸣山之上,两名太医刚刚为常氏检查完了身体。
此时的常氏尚在昏迷之中,情况已然明显的好转了不少。
朱元璋背着手溜达到了鸡鸣山之上,面色阴沉的盯着面前的这俩太医问道:“咱大儿媳妇的身子咋样了?”
但是这两名太医却不由得面面相觑。
开玩笑!
这可是堂堂大明的太子妃啊!
在东宫可是被他们给直接“判死”了的!
如果不是任以虚的话,常氏这一次怕是真的要被活理了!
在场的两名太医面面相觑,顷刻之间便从对方的眼神之中,读到了对方的意思。
不待任以虚开口,两名太医便抢先说道:“先生大才,竟懂此等起死回生之术,我等着实惭愧啊!”
“老朽枉活六十有三,世间竟有此等奇术,老朽愧不能及!”
这个时候想活命,还能怎么办?
玩命的吹任以虚啊!
这可绝对不是他们的医术不精,这实在是任以虚的医术太高了。
要是让老朱知道了,他们差点把太子妃给活埋了,不得给他们吊在树上,呲呲的放血?
俩老太医玩命的给一旁的任以虚使着眼色。显然已经忘了任以虚压根就看不见。
显然已经忘了任以虚压根就看不见。
在一旁的任以虚忍不住笑道:“其实我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做,这其实也是咱们停灵这个习俗的由来。”
“上古时期,就有古人发现,有的人在死后一段时间,还会醒来,并将其称之为诈尸。”
“这其实就是所谓的假死,在生物学上,也被称之为微弱死亡。”
在场的众人眉头不由得一皱。
“微弱死亡?”
“不错,其生命体征,基本上是无限接近死亡的。”
“但本质上就是没有死,多是见于窒息或者是失血过多,这其实就是身体的一种应激反应,触发了身体的保护机制罢了。”
朱元璋站在一旁饶有趣味的咂舌道:“那其实不就是没死呗?”
说罢,朱元璋还不忘瞥了一眼,在一旁的两名太医。
这俩太医就差给任以虚跪下了。
“对,就是没死!”
任以虚话音刚落,俩太医便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但是仅仅依靠咱们的土法子,其实很难区分出来,需要借助心电图之类的仪器,才能发现微弱的区别。”
“其实有不少古墓里,就发现在棺椁内,出现了指甲的抓痕,这也就是古人,未及详察之下,便匆匆将人下葬,而后墓主人在棺椁中醒来,最后只得活活憋死的先例。”
说到这里,任以虚只听到“噗通”“噗通”两声传来。
两名太医已然跪倒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此时这俩太医,已然不指望自己能活了,只求朱元璋放过他们的家人。
任以虚疑惑的问道“什么动静?”
朱元璋冷哼道“没事,任先生,您继续说您的。”
任以虚倒也没有多想,继续说道“不过这其实全看个人了,我也只是给她输了一些糖,帮着她恢复体力罢了。”
说罢,任以虚不由得笑道:“剩下的事情,就得你们自己看着了,什么东西能够补身体,这等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该补的身体绝对不能落下。”
朱元璋在一旁不由得感慨道:“老祖宗这么做,就是有道理的啊。”
任以虚的脸上笑意渐浓:“可惜了,咱们的老祖宗,就是不爱跟人解释,凡事只说,该怎么做,却从来不去讲,为什么这么做。”
朱元璋看着一旁的太医,没好气的说道:“成了,今天这事也算是麻烦你们了,赶紧回去吧。”
听到朱元璋这么说,这俩太医“哐”“哐”磕了两个头。
任以虚的眉头一皱:“什么动静啊,前几天就听着有人在山上哭,现在又这动静,你们真的听不见吗?”
“这世上还能真的有鬼不成?”
朱元璋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两名太医。
两名太医顿时便带着药箱,连滚带爬的逃离了鸡鸣山。
今天这就是捡了一条命啊!
不仅仅是这两名太医,还有宫中的一些下人,包括吕氏在朱元璋那个眼神之后,也都陆续离开了鸡鸣山。
第9章
常氏则是被人抬进了小院之中,毕竟还需要在任以虚这里输液。
之前之所以在外面停灵,主要是因为假死的病人,必须要有充足的氧气,任以虚这里没有呼吸机,自然是将常氏给停在了小院的外面。
现在常氏既然醒了,自然不用待在小院外了。
直到这个时候,走进院落之中,朱标正担忧的看着,仍在输液的常氏,一群人围在常氏的病榻之前。
“唉......”
朱元璋的一声叹息,打破了小院中的平静。
任以虚疑惑的朝向朱元璋笑问道:“老爷子,怎么儿媳妇活了,你都愁眉不展的?”
除了任以虚之外,其余的众人都知道,朱元璋这是又有事情要问任以虚了。
不过此时在场的也没有外人,栾彬也被任以虚打发去,给常氏熬药了。
“任先生,您不知道,咱村里,其实是有几户那种,识文嚼字的,平日里咱有什么事,也爱跟他们商量几句。”
还没等老爷子说完,任以虚便脱口而出道:“老爷子,你是想说东林党吧?”
任以虚倒也发现了,这个村子虽然与世隔绝,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不过任以虚倒也没怎么在意,这样的村子,能够真正的跟外界,与世隔绝这么多年,一定是因为村子里什么都有。
只有村里什么都有,才可以满足,绝大部分,以往只有外界能够解决的需求,才能做到,真正的与世隔绝!
听到任以虚说东林党,朱元璋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笑意。
“对,就算是东林党吧,咱一直好奇,这天下,难道真就离了这帮人,就玩不转了?”
“穷人家的孩子,难道就治不了这天下了吗?”
任以虚闻言,不由得在一旁悠悠的说道:“怎么不可能?在几十年前,不就有那么一个地方,没需要这些人,只用穷人家的孩子,但也将整个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吗.....”
朱元璋跟朱标等人,听到任以虚的话,无一不是愣在了原地。
在他们的眼里,皇帝是一定离不开士大夫的。
天子的职责是受命于天,士大夫同样也是代天牧民。
从古至今!
历朝历代,不止一朝天子想要废黜士大夫。
但是结果呢?
最终兜兜转转,士大夫还是那个士大夫。
反倒是平添了诸多“王与马共天下”的俗言。
朱元璋的眼睛瞪的溜圆,不敢置信的看着任以虚问道:“那,那不就成了蛮族了吗?”
在一旁的朱标等人,也都是一副便秘的表情。
他们可都是大儒宋濂的学生!
自记事起,他们被灌输的便是,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思想。
他们在脑海之中多次推演,这天下确实是真的不能没有士大夫。
听到蛮族两个字,任以虚的脸上顿时便出现了一股不屑。
“华夏因何被称之为华夏?”
“服章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与士大夫何干?”
“地球没了谁都照样转!”
朱元璋却长叹了口气道:“咱也不是没想过要把那些人给换掉。”
“但是没办法啊,换掉了他们,最后咱还是只能在那几家里,挑人出来顶替他们。”
现在朱元璋的心结便在这里。
换掉一个吕家容易,甚至是将整个江南的士族,杀得干干净净,朱元璋也可以做到。
但是杀完了之后呢?
杀完了江南的士族,还会有江北的士族。
杀到最后,朱元璋除了得到一身的骂名之外,朝堂之上还是一群腐儒。
他们不仅不会对朱元璋感恩戴德,还会跳着脚骂朱元璋滥杀无辜!
任以虚随手,将手把在了常氏的手腕上,察看常氏的脉搏。
而后在一旁继续说道:“明朝历史上,出身士族的东林党,为什么能够逼得皇帝退让?”
“因为他们都是人才?”
“本质上是他们垄断了教育!”
“他们只要对教育垄断的越严重,这皇帝就越离不开他们!”
“在唐朝的时候更甚,更是有着五姓七望,这样的世家大族存在在。”
“当时的百姓甚至连书都买不起,怎么可能有寒门的人才出现?”
“纵然是李世民那样的英主,最终也是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士族门阀低头!”
在一旁的朱标脸色逐渐难看了下来。
“先生,您这么说,恐怕有失公允吧?”
“毕竟他们可都是自诩,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大明文教昌隆,没听说有人不让旁人读书,这样的事情发生啊。”
“而且大明也早已有了印刷术,虽然书本价格仍旧不低,但普通的百姓,也是可以接受得了的啊!”
“按理说,穷人家的孩子,不也应该逐渐的出现,开始跟那些江南士族,分庭抗礼了吗?”
确实,大明因为有了木活字印刷术的存在,书本的价格,便出现了一次断崖式的下跳。
不然的话,朱元璋也不会放话出来,让每户百姓家里,都藏一本《大诰》。
甚至家中有《大诰》者,犯罪还可以罪减一等。
各地的书院,也逐渐开始,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了出来。
这些事情无一不是在说明,明代的书本,其实已然走进了寻常百姓的家中。
更何况,在这个时代,谁要是敢不让穷人家的孩子读书,那绝对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压根就不用天子下令,当地的地方官,就得直接拎着刀,去把他家给抄了。
听到这里,任以虚不由得摇了摇头,在一旁继而笑道:“确实,在白马驿之难后,五姓七望的时代彻底结束了,但是士大夫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连寻常人都知道的,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他们自然也知道,他们也在顺应,新的形势而发生变化。”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是一头雾水的,看着任以虚。
“变化?”
“对,就是从直接垄断,转变成间接垄断,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历史潮流,抗拒不了,因此他们只能在这种变化之中,谋求最大的利益。”
“称霸朝堂的千年士族没有了,但是一大批可以兴旺数代,纵使衰败之后,也不失为富家翁的豪绅,又出现了,他们还是士大夫,本质上是一样的。”
朱标不解的看着任以虚问道:“先生,学生还是没有听明白,这自宋以后的士大夫,是如何间接垄断教育的啊。”
这其实是在场所有人的疑惑。
第10章
任以虚面无表情,缓缓说道:“人人都知晓读书可以翻身,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明朝的普通百姓家里,有多少人,真的读得起书?”
“书是读书所必须的,但是读书所必须的东西,难道就只有书吗?”
“十年寒窗固然苦,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十年寒窗,吃什么,喝什么?”
“更何况,大明本质上还是以,小农经济为主,如果家中需要供养一个读书人,就意味着,这户百姓的家里,会失去一个劳动力。”
“纵然即便如此,按照一个,五口之家的规模,供养出一个读书人,也是可以做到的。”
“但,为什么没有?”
“因为压在穷人家上面的担子,是可以调整的!”
“除了田赋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叫地租!”
“而土地的主人,便是士大夫!”
“他们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但是人的贪欲是无穷的,他们会本能的把土地的价值,发挥到最高。”
“从而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士大夫越有钱,后人也可以得到更好的教育,成为新的士大夫。”
“而穷人则是生计维艰,活下去都难,更何况是供后人读书了!”
“如此一来,虽然时而有零星的穷人家的孩子,会从千军万马中厮杀出来,成为一时美谈。”
“但是绝大部分的土地,财产,仍旧掌握在士大夫的手中。”
“那些零星的“寒门贵子”不过就是挂在穷人面前的一块饼罢了!”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士人皆以,耕读传家为荣。
何为耕读传家?
不就是收租,读书。
“砰!”的一声,朱元璋拍案而起。
“对!就是这么回事!”
对于任以虚方才所说的那些事情,朱元璋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就是朱元璋当年在凤阳,所遭遇的一切。
难道佃户就不知道,供孩子读书,可以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吗?
知道!
但是读不起!
你村里的地主,看着你家的日子稍见红火,就会上门来通知你,明年涨租!
也正是有这些事情,在屁股后面逼着,才把朱元璋给逼成了,古往今来的第一人!
朱标的眉头却依旧紧锁:“可是先生,问题在这里,那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任以虚悠悠的长叹了口气道:“首先就是要变革生产力。”
“这种现象,其实就是小农经济的衍生物。”
“只要让村里的乡亲们,获得更加稳定的收入来源,他们便有底气,将孩子送去上学。”
“村里所有的适龄学子,强制入学,而且一切开支由公家开支,不需要让家里负担。”
“同时还要将课程的难易程度,依次分级。”
“终有一天,获得了足够充足教育的穷人家的孩子,便会拥有,取代那些士大夫的能力!”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能给这些穷人家的孩子,发一些吃食。”
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天下所有的孩子,都入学读书?
这可是当年连孔圣人,都不敢放出来的话啊!
朱元璋整个人都傻了。
整个大明现在虽然人口还在恢复期,但大明全域的学龄儿童,起码也有近一千万人!
寻常人家,供养一个孩子开完蒙,都不是十两银子之内,能解决的事情。
即便是朝廷缩减缩减,一个孩子五两银子,那这也是五千万两银子了!
朝廷还得包吃包住!
每天人吃马嚼,那就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这不就等于说是,大明替全天下的百姓,养三年孩子吗!
朱元璋都不由得的“咕噜”一声,咽了一大口口水。
虽然朱元璋知道,这对于朝廷来说,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但是老朱也同样知道,自己一旦做成了这件事,自己将毋庸置疑的,成为名垂青史的千古一帝!
甚至是比肩秦始皇的千古一帝!
不心动是假的!
但是钱从何来?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看着任以虚苦笑道:“可是任先生,公家若是出不起这笔钱呢?”
任以虚淡然道:“老爷子,您觉得,公家的作用是什么?”
朱元璋闻言一怔,有些疑惑的喃喃道:“公家的作用?”
“自然是保护咱村里的乡亲们,不用被别的村欺负。”
“若是谁家有难处了,公家可以帮衬一把。”
“再有就是一些,零零总总的活,得有个人出来干着,帮着咱乡亲们,把这个村子给管好。”
听到老爷子的话,任以虚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公家存在的最重要的意义,其实是再分配。”
朱元璋等人均是听得一头雾水。
“任先生,您能不能就别卖关子了,啥是再分配啊?”
任以虚端起一旁的水杯,润了润嗓子之后,继续说道:“老爷子,您觉得,咱们村子里,最理想的状态是什么?”
“最理想的状态?”
“那当然是家家户户都有粮,娃娃们有书读,老人们都有人养着,对,逢年过节还得能吃上一顿肉。”
这就是朱元璋最质朴的想法。
当初在凤阳,朱元璋如果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就是掐死他,他也不会出来起兵造反。
这么好的日子,傻子才造反!
任以虚却在一旁笑道:“但是实际上呢?”
在一旁的朱樉脱口而出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说罢,朱元璋便狠狠的瞪了一眼朱樉。
大明又不是乱世,离那一步也远着呢!
被朱元璋瞪过的朱樉,也不得不悄悄的低下了头。
而朱元璋则是在一旁简单的说道:“有的穷,有的富。”
任以虚微微颔首:“天道者,损有余而补不足。”
“这个时候,就需要公家出来,进行重新分配,将富户家里的钱,分给穷苦的百姓。”
“这也就是所谓的再分配。”
“而教育,便是再分配之中的,重要一环。”
“这笔钱可以想办法,让富人多出,或全出,穷人少出,或不出。”
“只有这样,穷人才有出头之日,而富人也会,时时感觉到压力,从而奋进。”
“如此一来,全村的生产效率,才会被提到最高。”
“穷人不会一直穷,富人不会一直富,这样一来,才能真正的做到,家家有粮,娃娃们有书读,而老人有所养。”
第11章
朱元璋的眉头一紧,这不就是杀富济贫吗?
这确实是朱元璋一直想要干的事情,但朱元璋知道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好干。
而后,朱元璋看着任以虚苦笑道:“任先生,那不就成了李自成了吗?”
那日任以虚对朱元璋讲的明末时的故事,朱元璋还记忆犹新。
李自成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显然,是不可能被那些士大夫接受的。
朱元璋若是如此贸然行事,虽然老朱有把握把这江山坐稳,但是那些士大夫,绝对不可能痛痛快快的,把自己已经吃进嘴里的东西,再吐出来。
若是弄得天下大乱,可就得不偿失了。
任以虚笑道:“李自成的手段,确实是太简单粗暴了,而且也是不可取的。”
“不过老爷子你手里不也有工具吗?”
“公家的钱是怎么来的?”
“还不都是从乡亲们手上收来的?”
朱元璋微微颔首。
其实任以虚也猜到了,朱元璋这么在乎这个所谓的公家。
这个公家,绝对不是随随便便那点粮食,或者是老朱义务劳动,才得来的,应该也是有一套,比较原始的税收制度。
见老爷子给了自己肯定的答案,任以虚在一旁笑盈盈的说道:“那搞一个阶梯税制不就可以了。”
听到任以虚的话,众人顷刻之间灵光一现,脑海之中好似被点亮了一般。
“阶梯税制?”
任以虚随手在一旁比划了起来。
“老爷子你有十亩地,你每年往公家交五十斤粮,我家只有两亩地,但是也要跟你一样往公家交五十斤粮,您觉得这样公平吗?”
朱元璋父子六人面面相觑。
这件事,说公平吧,倒也公平,毕竟公家的事情,是服务全村每一个人的。
朱元璋的眉头紧锁道:“任先生的意思是,让咱交八十斤,让先生交二十斤?”
任以虚微微颔首。
“对,就是这个意思。”
“公家,就是要根据每家每户不同的家产,收取不一样多的粮食。”
“与此同时,公家还可以获得大量的数据。”
“比如每家的具体收入多少云云,这样将来公家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还可以利用这些数据,才完善决策,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朱元璋仿佛是醍醐灌顶一般,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不仅仅是如此,倘若大明真的能够如此行事,对于各地的掌控,都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而此时的任以虚也继续说了起来:“而且咱们村里,现在还是以小农经济为主。”
“小农经济最关键的东西不就是土地?”
“公家完全可以将全村的土地,全都清点丈量出来,毕竟土地这玩意不是个小物件,说藏就给藏了。”
在一旁的朱棣却疑惑的问道:“可是先生,若是村里以后有人继续开荒,那公家的账岂不是又乱了。”
土地这玩意确实藏不住,但是土地跟土地之间,是有区别的啊!
有的地方是荒地,一粒粮食都不长。
而大明经过了元末的大乱之后,现在最多的东西就是荒地。
这也是朱元璋没有急着清丈天下土地的根本原因,反正百姓们还需要开垦。
与其劳民伤财的清丈土地,不如赶紧鼓励百姓开荒。
等到全天下的荒田都开垦的差不多了,在丈量土地。
只不过显然朱元璋忽略了一个问题,等到那个时候,天下的土地是都开垦完了,但是新的地主阶级也形成了。
不仅如此,等到那个时候,这一批新崛起的豪强,甚至都已经完成了对大明各级衙门的勾结。
届时想要再清丈天下土地得到的数据,基本上也就是只能当个乐子看了。
听到朱标的问题,任以虚随口而出道:“通知全村的乡亲们,日后开垦土地,需要向公家报备便是了。”
“只有按照规定开垦出来的荒地,才归他所有。”
朱标的眉头一紧,看着任以虚问道:“若是他们不肯报备呢?”
听到朱标的问题,任以虚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权责统一,如果他不报备的话,如果他这片荒地被人抢了,或者是租子收不上来了,也别找公家给他评理就是了。”
这无疑就是将未经报备,擅自开垦的土地,逐出了《大明律》的保护范围。
听到任以虚的话,在场的众人,顷刻之间便是眼前一亮。
如果真的按照任以虚的这个设想走下来,看似朝廷每年收上来的银子没变,但是实际上,却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尤其是日后灾年,朱元璋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直接下诏加赋。
而后再免除,拥有多少土地之内的人的赋税。
如此一来,纵然是朝廷南征北战,需要增派饷赋,那也只是在跟那些乡绅富豪征税。
这帮人,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的,就是掐死他们,他们也不会胆子肥到去造反!
这样一来,朝廷无论是干什么事,都是有钱的多出,没钱的少出或者不出!
听到任以虚的这套方案,朱元璋就差直接站起来拍手叫好了。
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竟然还不如任以虚!
烔之以威,施之以利!
条理清晰!
朱元璋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双目失明的青年。
年纪也不过就是比朱标大几岁罢了,竟然谈笑间,就能拿出来这么完美的解决方案,甚至将每一个细节,都给处理清晰。
即便是任以虚以科举入朝,将来也绝对是一块宰辅的材料!
不过朱元璋还是有些担忧的看着任以虚问道:“不过任先生,咱还担心一件事情,就是咱村,真的能养得起这么多的娃娃书吗?”
任以虚闻言忍不住笑道:“老爷子,娃娃读个书,没有您想的那么花钱,明朝都能做到的事情,您做不到?”
朱元璋闻言眼前不由得一亮.......
“先生此话当真?”
任以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明承元制,以五十户为以社,一社设一学,弘治十七年,明朝皇帝便曾经下过诏令,凡未十五岁以下者,都必须入社学读书!”
朱元璋的脸上尽是震惊之色。
“这,这当真是明朝皇帝做的?”
第12章
“是,不过却只实行了短短几年时间,因此在史书上并不显显眼。”
朱元璋眉头一紧赶忙问道:“那为何没有搞下去啊?”
朱元璋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心潮澎湃,难道老四家里还当真出了一个千古一帝?
任以虚的话音一转,脱口而出道:“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弘治皇帝突然发急病,驾崩了,而后朝中一片大乱,自然也就没人去管这件事了。”
“虽然这事有点可疑,不过您在村里的威望,跟弘治皇帝不再一个档次上。”
听到任以虚的话,朱元璋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
刚宣布天下幼童必须入学,弘治皇帝就驾崩了?
而且还是暴毙!
已然对士族起了疑心的朱元璋,就是打死也不愿意相信,这是巧合!
说罢朱元璋便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朱元璋现在要做的这件事是搞教育!
你们这些清流,平日里不是总说,自己是什么圣人门徒吗?
不是总说,自己要弘扬圣教吗?
那好啊,现在咱帮你们!
咱就是要做到,让天下的娃娃们,都读书!
谁敢阻拦咱,谁就是跟圣教作对!
平日里大义这些东西,可都是攥在那些清流言官们手里,但是现在,大义可是到了自己手里了!
咱就是要拿着大义,去搞你们士族的命门!
朱元璋想想那些清流士族们吃瘪的样子,心中就不由得有些小激动了起来。
朱元璋站在一旁徘徊了两圈之后,将心一横,长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老大,你们在这里陪着任先生把,村里还有事,咱得先回去处置了!”
听到老爷子要离开,任以虚的心里便知道,老爷子怕是要对村里的富户开刀了。
这说明了老爷子是真心为村里的乡亲们着想的,任以虚也乐见其成。
待老爷子走后,屋子里的氛围明显的活络了不少。
没有朱元璋在面前吗,显然朱标兄弟几人轻松了不少。
良久之后,躲在朱橚怀里的朱雄英,好奇的看着任以虚问道:“师公,您说的那个,只有穷人治理的国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小孩子永远对未知充满了好奇,朱标几人也不由得对任以虚所说的那个“穷人”的国家充满了好奇。
反正守在常氏的病榻前吗,这几个人也没有什么事。
朱标便开口问道:“先生,那个国家强盛吗?”
任以虚微微摇头。
“准确的说,那并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联盟。”
“一个像钢铁一般的联盟。”
说到这里,任以虚的语气都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那个联盟曾经之强盛,睥睨天下。”
“比中原还要强盛?”
任以虚微微颔首。
“比中原还要强盛,你们知道有那百年屈辱,但是在那百年屈辱之后,第一个真正给予中原帮助的人,就是那个联盟。”
“他们给中原送来了第一批机器。”
“不仅仅是机器,准确些说,是一百五十六个,关系到中原生死存亡的项目。”
“从那以后,中原才重新的彻底拥有了,重回天下之巅的底气!”
任以虚心里坚信,即便是没有那一百五十六个大项目,中原依旧可以重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百姓会需要更长的时间,走更长的弯路。
这一百五十六个大项目,是真正的解了中原的燃眉之急!
听到任以虚这么说,朱标等人顷刻之间便来了兴致。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当真会这么好心?”
任以虚微微摇了摇头道:“他们出于什么目的,外面的人至今仍有很多争议,但是为师更愿意相信,起码在那个时候,他们的心里,还是有理想的。”
朱标听到这里,都不由得对任以虚口中的那个“联盟”充满了好奇。
“理想?我看他们就是觊觎中原的土地!”
“二哥你先别吵,听先生说嘛!”
“或许是他们的皇帝,受过中原的恩惠?”
听到这些问题,任以虚长叹了口气道:“他们,没有皇帝,也没有君王。”
“没有皇帝?”
朱标几人全都楞在了原地。
在他们的眼里。这几乎是无法想象的存在了。
在他们的印象里,几乎任何一个番邦,即便是没有皇帝,也一定是有国王。
只有朱雄英趴在朱的怀里问道:“那,那师公,联盟真的全都由穷人说了算吗?”
任以虚微微颔首:“他们那里,用着一种,类似上古时候,尧舜禅让的制度。”
“只有第一个首领,是出身于一个,类似御史的家中。”
“到了第二任时,便是一个鞋匠的儿子。”
“第三任则是一个贫农的儿子。”
“第四任,是冶金,也就是铁匠的儿子。”
“第五任,则是修路工匠的儿子。”
“第六任亦是贫农出身。”
“第七任也算是他们的亡国之君吧,也是贫农出身。”
刚刚听完了这些人的出身,朱标等人便愣在了原地。
听任以虚的意思,这个联盟最后背弃了自己的理想。
但即便如此,仅凭他们首领的出身,在朱标等人的理解里,这绝对算得上是根红苗正的穷人了!
这在朱标的心里,如果是单看出身的话,或许也就只有朱元璋,能跟这些人相媲美了。
其余众人尚在震惊之中,只有朱雄英好奇的看着任以虚问道:“师公,师公,他们的理想是什么?”
“想要一个属于穷人的天下。”任以虚的嘴里倏然而出。
毕竟任以虚只把自己面前的这几人,当成了山村中这孩子。
殊不知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彻头彻尾的贵族,而且是在这个时代,势力最强的几位贵族。
朱标好奇的看着任以虚问道:“先生,这样一个联盟,自诞生之初便树敌无数,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士族商贾,都会将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是怎样才强盛起来的啊?”
“因为夺走穷人财物的,从来都不是敌国的穷人。”
在场的众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因为这句话,似乎并没有他们预想的那样,铿锵有力。
不过很快,朱标等人便意识到了,这句话,会有多么可怕的破坏力。
朱标的眼神之中,甚至浮现出了一丝惊恐。
可想而知,这样一句话,如果能使天下的穷人信服,将会产生何等可怕的爆发力。
第13章
北元各部屡下中原劫掠,但是他们劫掠所得的财物,也是要先上缴给各部的汗!
如果是这样的一个联盟,又有哪国的士兵,与之相抗?
他们屠戮的是,跟他们一模一样的穷人啊!
他们为什么要互相残杀?
他们真正的敌人,不是彼此啊!
反过来再看,倘若得不到穷人的支持,什么皇帝,将军,就连商贾,都连最基本的买卖,都做不了!
更别说什么平叛了。
那不就是给这联盟补充人口吗?
直到这个时候,朱标等人才意识到,支撑着任何一个国家的人,都是那些平日里,被帝王将相视作草芥的穷人!
良久之后,朱标用近乎沙哑的声音,看着任以虚问道:“那,先生这个联盟因何而衰败?“”
任以虚悠悠的抬起头,犹豫了良久之后,才无尽惋惜的叹了口气道:“因为最后,他们背弃了自己的理想....”
一个巨人,没有倒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最终却倒在了无所不有的时候。
虽然朱标等人,是这个时代,实力最为雄厚的贵族。
但是在几十年前,他们的家族,同样是一无所有。
即便是朱元璋贵为天子,也时常对他们提起,当年老朱家一无所有的时候。
任以虚刚一说完,朱标兄弟五人便不由得的,对那个所谓的“联盟”充满了想象。
那是一个强盛的地方,有着他们无法想象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那里的一切,都是由朱重八一样的穷人说了算。
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少年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象的那个地方,到底是不是哪个“联盟”。
或许是,也或许是另一个联盟。
一个属于天下所有穷人的联盟。
等到那时,有些人恐怕就只敢在梦里要求996了吧。
或许梦里都不敢。
说罢,任以虚不顾早已愣在原地的朱标等人,不由得伸了个懒腰悠悠的说道:“好了,故事就讲到这里,时间不早了,待会你们兄弟五个,轮流盯着你们大嫂,为师要休息了。”
望着任以虚朝门外走去的背影,朱雄英奶里奶气的看着任以虚问道:“师公,那,那他们的理想还会实现吗?”
任以虚闻言转过身来,摸着朱雄英的头,毫不犹豫的笑道:“英儿,师公告诉你,这个理想从来不是,会不会实现的问题,而是何时实现......”
说罢,任以虚再次起身,嘴里也不由得,轻声哼起了一首旋律悠扬的歌。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朱雄英似懂非懂的望着任以虚,就好像那是明天就会发生的事情。
毕竟,少年永远赤诚,不惧岁月悠长。
次日朝会之上,在悠长的钟声及静鞭声中,文武百官依次入朝,今天的朝会,朱标兄弟五人没有参加。
任以虚这几日,把他们全都留在了鸡鸣山上,照料常氏。
毕竟任以虚也不知道,这几个人平日里,还得帮着朱元璋处理朝政。
文武百官陆续入朝,山呼万岁声中,一天的朝会正式开始。
这几天朝政,并没有什么紧急之务。
在商议完了当日的朝政之后,朱元璋的目光,最终落到了太常寺丞吕本的身上。
吕本,就是太子侧妃吕氏之父。
原本朱元璋已经准备将吕本拔擢至吏部了,但是经过常氏的事情之后,朱元璋几乎毫不犹豫的,便将那道圣谕,给扔进了火盆里。
“吕爱卿啊,咱有件事情,你听了一准的高兴。”
看着朱元璋一反常态的模样,吕本整个人都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好家伙,你老朱上次这么跟人说话,不还是劝张士诚自尽的时候?
良久之后,吕本才怯生生的看着朱元璋说道:“陛下,臣惶恐...”
朱元璋悻悻的坐在了龙椅上,轻轻飘飘的说道:“咱,准备加赋!”
“每年先加个五百万两吧。”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顷刻之间便愣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生怕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大明一年岁入,也就是四百万两银子啊!
你老朱上来就加征,五百万两银子?
胡惟庸激动的看着朱元璋说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不料朱元璋大手一挥道:“咱是有一件大事要做!”
老朱话音刚落,胡惟庸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
“陛下,您,您......”
胡惟庸不敢置信的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则是不以为意的,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淡然的说道:“胡相,你先别急,咱不是说,现在就要加。”
“而是要等天下的土地,丈量完毕之后再加。”
胡惟庸哭丧着脸看着朱元璋:“陛下,那不还是要加吗?”
朱元璋微微颔首道:“对,就是要加,不过,家有田产五十亩以下者,不在此次加征之列,家产五十亩以上者,依次分档,各档具体加多少,由户部给咱拟一个章程出来。”
顷刻之间,朝堂之上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朱元璋这句话,无疑是摆明了,这一次就是要给,全天下的富户们放血。
还没等胡惟庸做声,身后的朝臣之中,便有御史言官,向前一步出列,望着朱元璋高声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国朝初立,当于民休养,无论家资几何,都不应贸然加征!”
这真要是分出个档次来,朝堂之上的各位,哪一个不是要纳最高一档的田赋?
回过神来的御史言官们,纷纷站了出来,高声道:“臣附议!”
“臣也附议!”
吕本更是激动的看着朱元璋说道:“陛下,陛下,臣也附议!”
刚才朱元璋的那一问,无疑是将吕本给架在了火上。
这要是真的让朱元璋痛痛快快的,把这田赋给加了,天下的豪绅,不得直接骂死自己?
朱元璋饶有趣味的,盯着面前的这些,跳出来的御史言官们,问道:“诸位爱卿,难道不好奇,咱加这田赋,是要做什么吗?”
偌大的朝堂之上,顷刻之间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而后朱元璋继续高声道:“咱打算让天下所有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全都入社学读书,不求文成,起码要让他们识字!”
“此番加征的田赋,要全都用在社学,还有娃娃的吃食上!”
“各府衙官吏,胆敢贪墨一文,全家皆斩!”
此话一出,方才跳着脚的御史言官们,顿时便愣在了原地。
这话尼,玛怎么接?
稍有不慎,自己可就成了,阻碍寒门士子上进的,千古罪人了啊!
那言官语无伦次的看着朱元璋,结结巴巴的说道:“臣,陛下,臣......”
朱元璋干脆的打断道:“咱!尝闻圣明天子......”
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朱元璋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多少次了,自己想办点什么事,这些御史言官,张嘴就是“余尝闻圣明天子”如何云云。
谁能想到,这句话,今天竟然在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了!
你们也有今天啊!
总算是让咱给抓着了啊!
第14章
朱元璋这次加赋,就是要让天下的穷人都能读得起书啊!
平日里这帮儒生,哪一个不是把,弘扬圣教,挂在嘴边上?
哪一个不是把,天下苍生,压在皇帝的身上?
谁成想到,今天这一手,被朱元璋给玩了!
满朝文武,支支吾吾!
这是朱元璋继位以来的第一次!
朝堂之上,终究没有等闲之辈,很快便有人发现了朱元璋的意图。
不知是谁,在朝班之中,轻声说了一句。
“这,这不是让富户出钱,给穷人家的孩子们读书吗?”
原本就有些尴尬的朝堂,闻言顿时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而后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便炸开了锅。
“让咱们出钱,供长工家的娃子读书?”
“不仅如此,他们长工家的娃子,将来还要跟咱们的孩子们一块考科举!”
“简直是岂有此理啊!”
“我家那几个小兔崽子本就不争气,哪有他老子我当年半分样子!”
朝堂之上的这些百官,有人出身豪门世族,也有人出身寒门。
只不过让朱元璋讶异的是,那些寒门出身的官员,反而对这件事情更加惊恐。
这才是真正出乎朱元璋意料的事情。
原因无他,因为这些“寒门贵子”知道,自己的儿子们,就算是把他们关在书房里饿死,他们也不会在有,当年自己读书那般刻苦了。
他们同样也知道那些“寒门子弟”真的读起书来,有多可怕!
最重要的是,那些豪门世族,都已然富贵了多少代了!
自己家才刚刚开始啊!
自己辛辛苦苦几十年,好不容易位极人臣,还不如晚出生几十年?
不少的御史言官支支吾吾。
他们早就习惯了,站在大义的角度上,去指责他朱元璋的过失。
谁能想到,今天朱元璋竟然抢先一步,站在了大义这一边!
彻底把他们给整不会了。
百官的目光,顷刻之间便集中到了胡惟庸的身上。
好歹你胡惟庸也是百官之首,赶紧站出来说句话啊!
但是胡惟庸也不是傻子啊!
这种事稍有不慎,那就是要留下千古骂名的啊!
今天这事惠及天下寒门的事情,将来那些寒门举子们落榜之后,闲来无事那得说什么?
胡惟庸的脑海里都有画面了。
两个失意相公坐在酒楼厅堂里,其中一人“砰!”的一声一拍桌子,开口便骂道:“都是胡惟庸那奸相!”
“若非他当年阻挠太祖高皇帝德政,我等焉能落榜?”
周围叫好声响成一片,再来两个人,将今日朝堂之事,编成戏码,那自己可就是真的遗臭万年了!
我当个宰相怎么了?
我当个宰相,就活该被人戳脊梁骨?
谁爱吭声谁吭声!
胡惟庸已然打定了主意,当缩头乌龟。
而站在一旁的太常寺丞吕本见状,不由得咬了咬牙,手持玉芴向前一步低头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事不公!”
在场的所有人目光,同时集中到了吕本身上。
朱元璋的眉头也不由得紧锁了起来,死死的盯着吕本咬着牙问道:“那亲家你的意思是......?”
吕本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朱元璋朗声道:“启奏陛下,以臣为例,臣祖居寿州,自家祖吕焕,前宋末年,死守襄阳以来,历五代,方有今日之家财。”
“冰冻三尺,岂是一日之功耶?”
“天下士绅莫不如此,家财莫不是几代人宵衣旺食,趴冰卧雪,披荆斩棘而来!”
说到这里,吕本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朱元璋说道:“陛下,十年寒窗,故而凄苦,然何人不苦?”
“陛下此政虽属德政,但确实不妥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而后方能增益其所不足,陛下纯善,然此事,与拔苗助长无异啊!”
归根到底还是那一句话,人家几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输给你十年寒窗?
吕本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皆肃然,群臣看向吕本的眼神,都快要成星星眼了。
到底还得是人家世家大族啊!
这不瞬间就把场子给找回来了?
你讲道义,我讲公平,你讲公平,我讲道义。
论不要脸,还得是吕大人啊!
很快,都察院及六科纷纷出列。
“臣附议!”
“臣附议!”
很快,在吕本的身后,已然站满了言官。
只是这些言官们没有注意到,朱元璋的脸色,已然成了铁青色。
朱元璋冷冷的看着吕本问道:“那这么说,咱标儿娶了你家闺女,也是高攀喽?”
朱元璋的面色,已然逐渐的难看了下来。
此话一出,方才站到吕本身后的御史言官们,顿时便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听到朱元璋勃然大怒的咆哮声:“若是如此,你吕本是不是还在家里指着紫禁城,要问上两句,凭什么你吕家几世公卿,要输给咱一个和尚?”
朱元璋就是彻彻底底的底层出身啊!
人家老朱从放牛娃到雄踞东南,连十年的时间都还没有啊!
按照你吕本的说法,那这龙椅,岂不是还得让给你姓吕的来做?
吕本方才的这句话,旁人听起来确实没什么。
但是屁股决定脑袋。
朱元璋听了那就像是在骂娘了!
“那魏国公徐达,信国公汤和,也都是几代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咱是不是还得给你们封个国公?”
“这皇帝干脆你来做吧!”
说罢朱元璋径自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动作彻底把吕本给吓傻了。
这玩笑是能开着玩的吗?
吕本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无疑是将整个淮西集团,都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啊!
此时站在吕本身后的,那几个御史言官,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自己闲着没事,怎么就提起这一茬来了!
再看看另一旁的武将那一列,吕本才知道,什么叫想要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还没等吕本开口,在吕本的身后便传来了“哗啦啦”声响。
吕本,以及原本站在吕本身后的一众御史言官,顷刻之间便跪倒了一大片。
第15章
“臣等万死!”
“陛下,臣等就是万死,也断然不敢有此念想啊!”
“天子上膺天命,我等列祖列祖,就是千代万代,也不可比拟啊,陛下切莫误会了啊!”
奉天殿上朱元璋的面色铁青。
见场面即将失控,诚意伯刘伯温倏然出列,语气有些急切的看着朱元璋说道:“陛下,吕大人所言虽然轻洮,但也总有几分道理。”
“况且今日之事,臣等只敢就事论事,诸位大人,定无冒犯陛下之心!”
“臣恳请陛下三思,方为万民之福!”
听到刘伯温这么说,朱元璋的面色这才稍稍的舒展了些许。
“那就依刘先生所见吧。”
听到朱元璋这么说,吕本等人这堪堪松了口气,在山呼万岁声中,百官陆续退去。
待百官退去之后,偌大的金殿之上,只剩下了刘伯温等人。
众人刚走,刘伯温便忍不住看着朱元璋说道:“陛下,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不可急于求成,须要徐徐图之啊!”
“若是当真如陛下所预,加赋一事,将无异于一场轰轰烈烈的变法,亘古至今,变法何尝有旦夕之功者?”
刘伯温的话倒是提醒了朱元璋。
任以虚说的也不过是,局限在一个“村子”的范围内的事情。
一个村的乡亲们,只要是为了全村人好的事情,很容易便可以获得其他人的支持。
但朱元璋治理的不是一个村子,而是整个天下。
此事涉及到的,绝对不只是一个人的利益。
若是在功成之前稍有不慎,朱元璋便逃不了一个人亡政息的下场。
朱元璋的神情逐渐凝重了下来。
但是自己连话都已经放出去了。
更重要的是,朱元璋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做的话,交给后人来做,会越来越麻烦。
朱元璋长叹了口气,而后悠悠的说道:“那伯温的意思是?”
刘伯温知道这个政策,肯定不是朱元璋想出来的,随后说道:“陛下,解铃还需系铃人。”
朱元璋看了眼刘伯温,而后说道:“咱今天就带你认识一下这位奇人。”
“但是这事你要保密,同时去了叫咱村长,别露馅了!”
朱元璋说完便不假思索的,朝着紫禁城后面的鸡鸣山走去。
原因无他,朱元璋也已经发现了,自己凡是解决不了的事情,在任以虚的那里,总能找到一条,自己从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跟满嘴仁义道德,做事扭扭捏捏,说话藏一半露一半的文官们不一样。
任以虚说的方法更加直率,也更能直击问题的核心。
等到朱元璋跟刘伯温等人,抵达鸡鸣山上的小院时,任以虚刚好已然完成了今天的课程。
朱标几人,正在另一旁常氏的病房里,照顾着常氏。
听到小院里有动静,朱雄英便径自探出了脑袋,见是朱元璋,顿时便笑着跑了过来。
“爷爷!”
朱元璋径自走进小院,一把便将朱雄英从地上捞了起来,宠溺的问道:“小兔崽子,想没想爷爷?有了师公,把你爷爷都忘了?”
朱雄英在朱元璋的怀里吐了吐舌头道:“英儿想爷爷,但是娘身子还没好,英儿不能走......”
经历了常氏的事情之后,朱雄英仿佛是一夜之间,便长大了不少。
听到朱雄英这么说,朱元璋又不由得想起了,朱雄英会在八岁夭折的事情。
想到这里,朱元璋不由得,长叹了口气道:“好孩子,放心吧,有你师公跟你爹,你爷爷在这里,你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今天晚上去你奶奶那吃饭,你奶奶两天没见你,脾气都快臭死了,一见面就骂咱,爷爷都快受不了了。”
“好!”
说罢,朱元璋便将朱雄英从怀里放了下来,径自走到了小院里拉开了一把椅子坐下,叹了口气道:“任先生啊,你昨天跟咱说的法子,咱回去跟村里那几个大户都商量了,人家都不愿意啊。”
任以虚闻言险些笑出声来。
“老爷子,你这不是说废话吗,这种事你还指望他们愿意?”
毕竟拿他们的钱给别人办事,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乐意啊!
更何况将来这些人,是要跟他们的孩子竞争的。
指望他们答应,那不就等于是痴人说梦吗?
朱元璋叹了口气看着任以虚说道:“任先生,您就莫取笑咱了,这件事真搞成了,就是跟上古时候的商鞅变法一样。”
听到老爷子这么说,任以虚都不由得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老爷子,您还知道商鞅呢?”
经过老爷子这么一说,任以虚细细想来,这才发现,如果把这件事情,放到一个国家里去,那可不就是一次,举足轻重的变法吗?
看似阶梯税制,不过就是对税收制度的小改,但是实际上,需要搭建一整套的组织架构,才能保证这个阶梯税制的顺利进行。
而这其中牵扯着的,则又是大量的人事变动,以及一个又一个的,既得利益集团。
“不过,老爷子,您这就是一个村子,哪用得了那么多的事情。”
“大家伙都是乡里乡亲的住着,好好说一下总还是能说开的。”
“再说了,供村里娃娃读书才几个钱,不行你就全都送到我这儿来,我一个人差不多就够了。”
朱元璋唰的一下愣在了原地,自己有点嘴瓢了?
任以虚方才那一句,差点把朱元璋的老底给揭了。
刘伯温见状,赶忙往回拉着说道:“任先生,咱就当是解个闷,倘若村子特别大,该如何是好?”
“而且经过您这么一折腾,咱们村定然是日渐富庶。”
“到时候总不可能一直像这样,凑合着过日子啊。”
“咱们既然搞了,就一次性给他搞到底,起码替后人把整个架子搭起来啊。”
听到刘伯温的话,任以虚不由得给刘伯温竖了竖大拇指。
“老爷子,这位是谁啊?眼光相当毒辣,一眼就看到子孙后代了。”
朱元璋笑着说道:“这位是咱们村的老刘,书读的多。”
“任先生,您就别卖关子了,今天那几户人家,可是连什么混账话都说出来了。”
“还张嘴说啥,人家几代人的努力,凭啥输给十年寒窗。”
“当时咱那个火气,就直接蹿起来了!”
第16章
任以虚闻言脸色都不由得凝重了下来:“胡说八道!”
“他们几代人的努力?”
“只有他们那几代人努力了吗?”
“他们那些田,不还是村里的乡亲们,租着给种出来的?”
“其他人家往上数几代人,难道都在混吃等死吗?”
“历朝历代为什么总有人造反?”
“不就是被他们这几代人的努力,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吗?”
任以虚料到老爷子一定会受到阻力,但是万万没想到,就是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山村里,竟然也有人有这种混账想法!
听到任以虚的话,朱元璋就差拍手叫好了。
还没等朱元璋开口,任以虚便在一旁,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老爷子,您得知道,他们越是如此,您就必须越要这么做!”
“龚半伦的事情,不能再咱们村里重新上演了。”
朱元璋跟刘伯温等人闻言均是一愣:“任先生,龚半伦是谁?”
任以虚若有所思的端起茶杯解释道:“清末之时,八里桥血战之后,那西洋人便打进了清廷的京城。”
“而后那女真人派出了求和的大臣,在见到西洋人之后,却发现在西洋人之中,还混杂了不少的中原人。”
“那求和的大臣,当即便指着那些中原人的鼻子痛骂,什么尔等世受国恩,现如今却为虎作怅当汉奸。”
“您知道当时那龚半伦,是如何回复那,求和大臣的?”
“那龚半伦开口便说,我等本是良民,奈何上进之路,被尔等堵死,还被贪官盘剥,衣食不全,只得乞食外邦,今你骂我是汉奸,我却看你是国贼!”
朱元璋跟刘伯温等人闻言,顿时便愣了一下,不过很快,这些人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两宋之时,中原缺汉奸吗?
不缺!
或者说,哪朝哪代都不缺汉奸。
但是刨去那些口味独特的,正常人谁愿意背上这千古骂名?
还不是被这些所谓的“几代人的努力”给逼出来的?
他们确实是汉奸无可辩驳。
那这些把良民逼成汉奸的国贼,又能是什么好人?
逼出千千万万个汉奸的国贼,你又凭什么高高在上的当什么中堂?
听到任以虚的话之后,小院里的所有人目光,都不由得集中到了朱元璋的身上。
朱元璋的眉头紧锁,死死的盯着任以虚问道:“那,先生的意思是,这个商鞅,咱一定要当?”
任以虚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老爷子,不是当不当的问题,而是如何去当,如何去变这个法的问题。”
“你换个想法去想。”
“他们所谓的几代人的努力,本质上只会降低,土地能够供养的人口极限啊。”
听到这里,朱元璋的心不由得一悬。
“任先生,这种事跟王朝周期也有关系?”
“当有关系了!”
“为什么都是同样一片土地,像是大明就有两百七十六年,但是大宋却有三百一十九年?”
“这中间差出来的这几十年,难道是大宋后面那几个君主,都天纵英姿,敢于变法?”
前宋的历史朱元璋可太熟悉了。
南宋末年那几位还变法?
到最后那几个皇帝加一块,岁数也没成年啊!
上哪去变法去?
说到这里,任以虚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悠悠的说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证明,无论是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
“您就好比那两宋之时,辽、金、元三朝屡次南下,中原生灵涂炭也不尽是坏处。”
此话一出,无论是刘伯温还是朱元璋,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句话,若是被外面朝堂上那些御史言官们听见了,怕是会群起而弹劾。
朱元璋更是不敢置信的看着任以虚问道:“任先生,您是说鞑子南下还有好处了?”
任以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错,确实是有好处的...”
“那些地主、商人、封疆大吏,王孙贵胄也不过就是欺负欺负那些佃农。”
“但是辽人、金人、元人不一样,他们不抢佃户。”
“佃户家里才几个钱?不过就是几只鸡鸭罢了。”
“他们千里迢迢的过来,难道就为了,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他们会去抢地主豪绅的财帛,同时还会将那些地主豪绅给杀死。”
“如此一来,每次游牧民族南下的时候,都会彻底打散,两宋的社会财富分配。”
“因为那些游牧民族抢走的,其实是最便宜的东西,而小农经济下,最值钱的东西是土地,这是他们永远也带不走的!”
“因此两宋的百姓,才一直有机会,开荒从而翻身。”
“每一次的金兵南下,实际上就等于是给南宋朝廷搞了一次,小范围的变法。”
还没等任以虚说完,朱元璋跟刘伯温就彻底听傻了。
明明是纵兵劫掠,怎么就成了小范围的变法了?
不敢置信的看着任以虚问道:“任先生,这,这咋又跟变法扯上关系了?”
“变法的本质是什么?”
“就是财物的再分配!”
“什么样的变法,才算是成功的变法?”
“就是要商鞅变法这种,拥有更强大生产力的新贵,取代旧贵,从而使得生产力,得到完全释放的变法,才能被称之为成功的变法!”
“换句话说,您仔细想想,在秦代以前,焉有地主?”
“商鞅变法的本质,就是用地主去取代奴隶主!所以才有了秦王扫六合!”
“此为强国之基,强国之本!”
在一旁的刘伯温,顿时便是眼前一亮。
直到今天以前,刘伯温也只是知道,秦并六国的原因,不过就是秦王奋六世之余烈罢了。
但刘伯温却从来没有想过,秦王奋的六世余烈,具体的烈,是烈在了哪!
事实上,这也是宋朝土地兼并,为什么能够达到,如此骇人听闻的高度的,最根本原因。
并不是所谓的发达的商业,救了大宋。
相反,大宋的商业,即便是在发达,那也是小农经济下的商业。
受限于生产力跟经济基础,他就是把商业运转模式玩出花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农业国。
左脚踩右脚还能上天不成?
第17章
大宋的商业发达的原因,其实跟清朝一模一样。
康乾盛世有地瓜,大宋有占城稻。
这两者都极大的提高了,这两朝的粮食产量,也因此,在这两朝的商业,都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这就是那个所谓的萌芽的由来。
真正救了大宋,延缓土地兼并的,反而是那些被大宋君臣,当成仇寇的辽人、金人、元人。
北宋初年,江南大片土地还未得到彻底的开垦,中原粮食产量,尚能跟江南平分秋色。
想象一下,中原一家士绅,耕读传家,辛辛苦苦几代人,终于做到了朝中有官,家中有地,良田千顷。
正打算安安稳稳的,盘剥佃户的时候,一群不讲武德,浑身羊膻味的大胡子,骑着马来到他家门口,一刀给他砍了。
几代人的努力,没有输给十年寒窗,却输给了马刀跟弓箭。
等到大胡子吃饱了,拍屁股走人,大宋的朝廷重新回来,这些土地就又被重新分给了普通的佃户。
没有人会记得这片土地曾经是谁的,反正那家人都已经被大胡子给灭门了。
而江南那一边则要好得多,支撑土地兼并的是有大把的荒地可以开垦成良田,属于增量市场。只可惜。
等到江南的土地开垦的差不多了,土地也变成存量市场了,大宋的土地兼并,连方腊这种在鱼米之乡的佃户,都被逼得,活不下去了的时候,北宋亡了。
那些骑着马,浑身羊膻味的大胡子,又开始下江南送温暖了......
熟悉的剧情再次反复上演。
如此往复的过程中,两宋的小农经济,损失了大量人口,又损失了大量士绅,反而达成了一个诡异的循环,导致两宋获得了长达三百余年的国祚。
小院之中的朱元璋等人面面相觑。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在朱元璋的心里,变法的念头彻底的坚定下来。
只有刘伯温还不解的看着任以虚问道:“可是任先生,倘若一直变法,便可富强,为何历朝历代,都有那么多的人哀嚎着,祖宗之法不可变呢?”
任以虚笑着回答道:“因为他们就是靠着祖宗之法,去盘剥佃户的,祖宗之法变了,他们不就成了,要被消灭的旧贵族了吗?”
“到那个时候,他们跟那些,被商鞅削去了封地的老秦人,有何异?”
朱元璋跟刘伯温两人脸色骤变,顷刻之间便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这才是那些人,为什么天天嚷嚷着,祖宗之法不可变的根本原因!
即便是朱元璋,现在也已然有不少的御史、言官,甚至是清流,陆续上书劝朱元璋,早定祖宗成法了。
如果不是如此,朱元璋也不会早早的颁布《皇明祖训》《大诰》。
其实这些御史言官们,也是后来才发现的,朱元璋实在是太狠了。
《大诰》这种东西,连如何惩治他们这些士大夫,朱元璋都定好了。
不过好在,士大夫的底线,总是灵活的。
就像是《大诰》这种,严重阻碍了士大夫集团,获利的祖宗之法,在永乐一朝就被废黜了。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看着任以虚问道:“那先生,咱们村这个情况,到底该怎么变法,或者说是,怎么样变法,才不会引起全村的动乱?”
任以虚将茶杯,缓缓的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悠悠的说道:“老爷子,您其实不用担心,只要徐徐图之,村子绝对乱不了!”
“变法的本质就是,公家扶持还比较脆弱的新贵罢了。”
“只要这个新贵足够争气,那些旧贵族还没等乱起来,便会被新贵所彻底取代。”
“届时那些旧贵们,即便是再想做点什么,也来不及了。”
朱元璋有些不解的看着任以虚问道:“先生,那,那先生,咱们村的新贵是啥啊?靠得住吗?能争气吗?”
任以虚听到朱元璋的话,看着旁边烧水的水壶,突然莫名的笑出了声:“自然是争气的。”
“因为新贵,就是蒸汽机。”
朱元璋和刘伯温一头雾水的问道:“蒸汽鸡是什么鸡?”
任以虚没有在意的说道:“老爷子,你看这水壶,为什么盖子会动来动去的?”
“因为里面水烧开了。”朱元璋不明所以的说道。
“错,因为这个盖子是被蒸汽顶动的。”
“如果把这个水壶变大数倍,在将其中蒸汽输入到固定的地方,你想想会发生什么?”
刘伯温在一旁,灵光一闪的说到:“任先生,那这样一来,蒸汽就可以驱动万物是吗?就和水利车一样。”
“不错,当蒸汽和齿轮结合,完全可以取代牛,马这些畜力。”
说完,任以虚便让栾彬,将房间里的蒸汽抬了出来。
“这一台小型的蒸汽机,您老可以带回去研究研究。”
“还有橡胶树种子您也一并带回去种下,里面还有种植橡胶树和收胶,和使用橡胶的各种说明。”
说罢,任以虚便缓缓的站起身来:“老爷子,只要把我给您的蒸汽机,彻底研究透了,等到蒸汽机真的运转起来,公家的钱,会翻数倍。”
“而且他带来的产业,足够养活咱们整个村子。”
“到时候,这几个咬文嚼字的大户,根本不必搭理,因为他们的那点钱,在乡亲们的面前,早就不算什么了。”
听到任以虚的话,朱元璋跟刘伯温眼珠子,顿时便瞪的溜圆。
每家都跟地主家一样富裕?
那朱元璋岂不是成了,功盖尧舜的千古一帝了!
朱元璋不敢置信的看着任以虚问道:“任先生,您此话当真吗?”
“这个铁疙瘩当真能让大明富强到,每家每户都跟地主一样?”
任以虚微微颔首:“对,天天能吃肉,一日三餐不用愁,还是能做到的。”
任以虚轻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让在场的众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天天能吃肉!
一日三餐不用愁!
大明现如今就算是小地主家里,也不过就是舍得,隔三差五吃顿肉啊!
蒸汽机竟然能让大明的百姓,富庶到这个地步?
朱元璋的面色逐渐的凝重了下来。
当年在金陵登基之时,朱元璋便在心中暗暗发誓。
既然老天爷选了他来做这个皇帝,他就一定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纵使时隔多年,朱元璋也一刻不曾忘。
听到蒸汽机可能会给大明带来的改变之后,朱元璋心中变法的念头彻底的坚定了下来。
第18章
“这个商鞅,咱非当不可!”
任以虚的面色微微一变,悠悠的说道:“不过倒也不需要用蛮力,对付这些人,用化劲足矣了,甚至都不需要费多少口舌。”
在一旁的朱元璋等人听到任以虚这么说,顿时便来了兴趣。
倘若是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些士大夫给搞定,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朱元璋激动的看着任以虚问道:“任先生,到底是有什么法子,这个化劲,咱们该如何去化?”
任以虚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说道:“您可以不小心,让村里的穷人家都知道,你们之间说的这些话啊。”
话音刚落,朱元璋便意识到了任以虚的企图。
这不就是,这些士大夫们,平日里对付自己的招数吗?
把自己的政策给彻底曲解,而后传之乡野,使百姓传唱,千百年后,后世人不明就里,便会将这些事情采信。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啊!
朱元璋是真正的站在了百姓的这一边。
自己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去编排谁,只需要把这些事情,原模原样的不小心给“泄露”出去,到时候天下的百姓,就知道该骂谁了!
刘伯温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而后长叹了口气道:“可是,纵然如此,这村里的穷亲戚,恐怕还不是那些富户的对手啊。”
听到刘伯温的问题,任以虚的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老刘啊,你就是太善良了,对付这些人,你用善良的法子行吗?”
说罢,任以虚继续小声说道:“可以只透露一部分啊。”
“比方说,今天张三带头反对,就只泄露张三的名字出来。”
“拉一批打一批,明日张三歇菜了,李四带头反对,就如法炮制便是了。”
“如果你们是村里的穷乡亲,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你们会怎么做?”
朱元璋闻言都快笑出声来了:“还能咋办?他姓吕的本事这么大,自己去田里种田吧!”
“咱村里到处都是荒地,没了他姓吕的,还能没地种了?”
大明现如今还真的不缺地。
在中原一带,有大片的土地,朝廷甚至在各地都贴了皇榜。
自愿前往中原开垦者,朝廷发给农具、粮种。
封建士大夫们,距离垄断土地,还差着一百多年呢!
若是那些佃户们知道,自家娃娃的前程,是毁在了吕本的手上,那些佃户们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
直接退租走人还是轻的,甚至都有可能,冲进吕家,把吕家人暴揍一顿。
一想到吕本鼻青脸肿的模样,朱元璋就不由得有些小激动。
听着朱元璋跟刘伯温的反应,任以虚不由得叹了口气,悠悠的将手中的茶杯,缓缓的放在了桌子上。
显然老爷子跟老刘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被组织起来的百姓,才是最强大的力量。
只透露一点消息出去,无疑是竖起了一个靶子,将松散的百姓给组织起来了罢了。
站在一旁的朱雄英,似乎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五六岁的年纪,脑子里却像是有着问不完的问题。
“师公也有先生?”
“那,那师公的先生有没有先生啊?”
“有啊,所有人都有先生。”
“那我们的师祖是谁啊?”
听到朱雄英的这个问题任以虚不由得一愣。
思虑了良久之后,才悠悠说道:“是全天下的百姓。”
直到这时,朱雄英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朱元璋抱着睡着的朱雄英,悄然走出了任以虚的小院。
刚一走出小院,大量的锦衣卫便出现,护送着朱元璋和蒸汽机,就这么朝着紫禁城走去。
边下山,朱元璋还不忘笑道:“刘先生,咱思来想去,这个事交给你最合适。”
“咱不管你编什么东西出来,起码在几个月之内,必须要传遍整个江南!”
“必须传到他吕家起家的寿州去!”
听到朱元璋的话,刘伯温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话怎么说的,好像我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一样?
“陛下,臣,臣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啊....”
朱元璋忍不住笑道:“咱又没说要怪你,你怕什么?咱让你干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干!”
听到朱元璋这么说,刘伯温才松了口气笑道:“那,那陛下是想要童谣,还是逸闻,还是戏文啊?”
话音刚落,朱元璋便忍不住笑出了声:“还说没干过呢?咱说有童谣了吗?咱说有逸闻了吗?咱说有戏文了吗?”
“选个屁,咱都要,一样来一份儿!”
说罢,朱元璋便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似乎太大了,赶忙将声音给压了下去。
手还下意识的放在了朱雄英的背上,生怕惊醒了自己的宝贝孙儿。
君臣几人相视一笑,旋即便不约而同的加快了各自的脚步。
而被朱元璋抱在怀里的朱雄英,也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梦里,他梦见了紫禁城外。
任以虚所说的那个外面的世界,对于朱雄英来说,跟皇城外面几乎毫无区别。
因为这两个地方他都没有去过。
这是朱雄英第一次,对皇城外面的那个世界产生了好奇。
随着朱元璋回到皇宫,一道道圣旨也同时下达。
让皇子朱橚牵头,各种各样的工匠被调集到了工部,开始全力研究蒸汽机.....
原本百姓就对发生在朝堂上的事情,感到十分的好奇。
更何况是这种,直接关系到,升斗小民前程的大事,很快便以爆炸性的速度传扬开来
第19章
“听说了吗,陛下要给天下的富户们加赋,这笔钱要拿来,供天下所有的娃娃们读书。”
“此话当真?还得是咱汉人的天子啊!这才是咱老百姓的福气啊!”
“我还没说完呢,你知道咋着?就拿太常寺丞吕本吕大人,带头上书啊,说什么几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输给十年寒窗?”
“啥玩意?咱陛下也是穷苦人出身!他姓吕的这么说,不想活了?”
“可不是吗,陛下是勃然大怒啊,但是你想想,那些御史官老爷们,都是什么人?都是富户啊,他们能答应吗?”
“可怜咱陛下,年纪这么大了,被吕本这个老东西给气的哟。”
“放他,娘的屁啊!姓吕的这个老东西,别让老子在路上看着他们,不然老子非得一铁锹拍死他们!”
愤怒的男人激动的走出坊市,想要去找街坊邻居们打听一下消息。
却没成想,今天晚上,金陵各坊市的铁闸,好像都“忘记”锁了。
整整一夜,偌大的京城乱成了一团糟。
百姓们走街串巷,叫骂之声不绝于耳。
从吕文焕开始,吕府的家眷,便开始被轮流问候。
今日朝堂之上,吕本一战成名,刚一回到太常寺,便有大批的文官前来恭维吕本。
毕竟他吕本是当今国丈,同时今日之事,他们的子孙后代,可都是直接获利者。
更是有几名御史言官,愿意拜入吕本门下。
听着这些“青年才俊”们一口一个“恩师”叫着。
原本冷板凳坐习惯了吕本,在众人的一通吹捧之下,不由得飘飘然了起来。
入仕多年,这还是吕本第一次体会到,众星捧月的感觉。
一众士大夫在太常寺足足待了一整天,夜半宵禁之后,才陆续散去。
吕本——送别了自己的“爱徒”们,径自走出了衙门。
刚一出衙门,就看到了在外面,簇拥着的一众百姓。
那些百姓见吕本出来,顿时便“哗啦啦”的站起身来,死死的盯着被家仆簇拥着的吕本。
吕本心头不由得一喜,难道自己的威名,这么快就在京城传扬开了?
还没等吕本高兴太久,便听面前的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他就是吕本!”
吕本闻言一愣,毕竟也是“公众人物”了,还是想要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
当即便面带微笑的作揖躬身道:“不错,老夫正是吕本,不知各位乡亲们有何事要说?”
话音刚落,太常寺外便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片刻之后,吕本面前的百姓做鸟兽散。
吕本讶异的看着四散离去的人群,心中带着无限的诧异上了马车。
刚一上车,便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脚“砰!”的一声,老头迎头便直接摔进了马车里。
“老爷,您没事吧?”
“这谁啊?往马车里放这么大块木头?”
周围的家丁们均是一头雾水,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吕本便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行了行了,赶紧回府!”
伴随“啪”的一声马鞭声传来,马车的车轮缓缓转动。
“嗖!”
“嗖!”
几声石子破空的声音传来,径直砸在了吕本的脑门之上。
还没等吕本破口大骂,便听到马车的车辕处,传来了一声脆响。
“咔吧!”
而后吕本便感觉脚下一空,整个马车的车厢,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直到这个时候,即便吕本是傻子也能反应过来,这就是有人在故意暗害他!
“老夫是当今国丈!”
“是朝廷命官!还反了你们了不成?!”
“老夫要报官!”
吕本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在空荡荡的巷口回荡良久。
发髻凌乱的吕本,从一堆碎木板中,艰难的爬出来,指着一旁的管家,气急败坏的咆哮道:“老爷我要去应天府报官!”
“这马车就放在这里!案子没查清楚之前,谁也不准动!”
说罢,吕本连家也顾不上回了,步履蹒跚的便朝着应天府衙走了过去。
刚一到府衙,吕本便气急败坏的,对着应天府衙,当值的差役咆哮道:“有人当街谋害朝廷命官,你们应天府是怎么办差的?”
听到吕本的呵斥,府衙里的差役登时便脸色大变,赶忙找来了一把圈椅让吕本坐下。
“敢问大人名讳?”
吕本见状,面色才稍稍缓和了些许,冷哼一声径自坐下道:“太常寺,吕本。”
刚一听到吕本俩字,原本还热情洋溢的两名差役,面色顿时便松垮了下来。
但吕本终究是国丈,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只得在一旁恭维道:“吕大人,您来的真不巧啊,我们衙门里的人都忙着呢,这帮刁民就是就不服管啊,我们实在是忙不过来。”
“说实话,您这事还真不算大。”
“您多担待,我们忙完之后,必定严查此案!”
吕本闻言登时便勃然大怒,气急败坏的指着那衙役的鼻子咆哮道:“那你说,什么事情算大!老夫乃堂堂朝廷命官!被人当街把车给拆了......”
还没等吕本说完,便有一老姬,哭丧着脸急,着跑进了府衙,打断了吕本的话。
“唉哟,官爷,出大事了啊!”
“老身养的猫蹿到树上去了,怎么叫都不下来啊!”
当值的衙役登时便来了精神,一本正经的喊道:“老人家,您这可是大事啊!您放心,我这就跟您一同去,把那猫给救下来!”
“老人家,您一个人孤苦伶仃不容啊......”
说罢,那衙役便拉着老姬的手,悄然离开了府衙。
衙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不加掩饰的,抽在了吕本的脸上。
吕本气急败坏的拎起自己屁股下面的圈椅,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声嘶力竭的咆哮道:“本官连一只猫都不如吗?应天府衙的人都死哪去了?都忙着抓猫去了吗?”
话音未落,便听到角落里一个幽怨的声音传来:“都忙着去给娃娃们挣束脩去了,陛下的德政不是被人给拦下了吗?”
话音刚落,方才还脸红脖子粗的吕本,脸色顷刻之间便变得煞白。
吕本总算是知道,今天为什么情况,这么不对劲儿了。
这明摆着就是有人,恶意暗害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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