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耀、姬宛小说叫什么_为奴五年,回归后震惊朝野新章节更新

为奴五年回归后震惊朝野 的主人公是 祝耀姬宛 ,是作者佚名写的一本历史类型的小说,这本书艺术感染力强,结尾画龙点睛,祝耀、姬宛的内容简要是:第1章洛国,此时正值九月深秋,万物凋敝萧瑟。一处臭烘烘的马厩中,祝耀动作机械的将一盆盆混合好的饲料倒入食槽里,时不时还要弯腰从棚里把干马粪捡起来装入篓内。正在他即将去往下一个马厩时,一个全身裹着铁甲的男人小跑了过来。他手握长戈,面无表情的说道:“杨耀,五年之期已到,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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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五年,回归后震惊朝野》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洛国,此时正值九月深秋,万物凋敝萧瑟。

一处臭烘烘的马厩中,祝耀动作机械的将一盆盆混合好的饲料倒入食槽里,时不时还要弯腰从棚里把干马粪捡起来装入篓内。

正在他即将去往下一个马厩时,一个全身裹着铁甲的男人小跑了过来。

他手握长戈,面无表情的说道:“杨耀,五年之期已到,你可以走了。”

“天宁府杨小姐的马车已经在外等候!“

听到天宁府这个字眼,正在弯腰捣料的祝耀不由面容个一怔,手上动作随即停止。

“已经五年了么......“

他想笑,可此刻才发觉脸已经冻的发僵,根本就做不出笑的动作来!

祝耀曾在天宁府做了十八年的风光无限的小杨将军,却在五年前被告知,他并不姓杨。

不仅不姓杨,他的父亲祝擎还是个通敌叛国的大洛国罪人,理当诛九族!

他跟随杨家十八年,本以为自己体内流淌的是杨家的血,可当得知自己是叛徒之子时,天都塌了。

念在祝耀年少无知,且跟随杨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他总算被免去了株连的死罪,可也活罪难逃!

为了惩戒他这个仅存的祝家余孽,皇帝敕令不但剥去了他的姓籍,还罚他在凉州马场为奴五年!

出走的那一天,祝耀记得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养了他十八年的地方。

原本待他如亲儿一般的杨母,眼神中满是回避和嫌弃,父亲杨成康双手负后面无表情,看自己如同蝼蚁般陌生。

而唯有个妹妹杨依哭成了泪人,恳求他不要走......

见祝耀没有动,那名甲士立刻皱眉道:“杨耀,还不速速动身!”

“大小姐乃金贵之躯,如何能在这天寒地冻的马场久留!”

祝耀猛然回神,心中却是无尽凄凉。

天寒地冻,是啊......

可他已经只穿了一件单薄衣衫,在这里呆了五年了,这算不算久?

他整理了一番情绪,沉默的跟上了那个在前方领路的甲士。

本以为接他的会是从小便跟自己关系亲密的杨依,可真当看到来人后,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女子身着淡紫色的丝绸长裙,头上钗子银光剔透,由于天气寒冷,她还披上了件鹅青色的厚重大氅。

秋风吹拂,女子额前的秀发被缓缓吹动,温文尔雅。

杨清黛皱眉看着距离马鹏只有一步之遥的,却迟迟没有踏出的祝耀,不由黑脸道:“杨耀,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出来!”

“难道不知道这里很臭么!”

来人不是他的妹妹杨依,而是天宁府杨家的大小姐,杨清黛。

这位杨家的大小姐,曾经是对他最严厉的人之一,可那种刻薄严格,相比在马场中所受的委屈,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是祝耀五年时间以来,第一次再见到杨家故人!一时间各种心酸与委屈全都涌上心头!

他没有踏出那一步,而是隔着那一栏之隔,膝盖缓缓跪下,随后脑袋重重叩在地上。

“罪人祝耀,谢大小姐搭救之恩!”

如果来人是杨依,那祝耀也许会感动,会流泪,会倾诉这么多年的委屈,可来的是杨清黛......

祝耀的心还是死的。

看着把脸埋到恶臭土地里的祝耀,那个曾经她打骂最多,却也最上心的弟弟,杨清黛的心感觉被狠狠揪了一下!

可最让杨清黛心痛的,莫过于他口中的自称,“祝耀”!

简简单单的一个姓,其中的差距何止万千?!

祝耀长跪不起,杨清黛想叫他起身,可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

说什么?平身?

他是自己的弟弟,不是家中的奴婢贱仆,她怎么能以这种口吻对他开口?

思索良久,她最终选择缓步上前,然后卷起那昂贵的鹅毛大氅,露出纤细白嫩的手臂搭在了祝耀的肩上。

“小弟,我们回家吧。”

她语气尽力平淡,可仍忍不住哽咽。

短短七个字,在祝耀那注定一滩死水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五年,他等了五年......

最开始时他无时无刻都在盼望着有人能来跟他说这句话,可日复一日,他从期望变成了失望,再到绝望......

在杨清黛的手还未触碰到祝耀时,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先一步立起了身子,没有让这个大姐碰到自己的身子。

“大小姐,罪人身上脏,别弄脏了您的衣裳。”

祝耀低着头说道。

杨清黛顿时心如刀绞,她僵硬在半空中的手怎么也无法向前分毫,当然,也缩不回去。

直到祝耀跨过了马场的门槛向外走去时,杨清黛才回过神来。

她立刻将冻得都有些生疼的玉臂缩了回去,刚一转头,可看到祝耀的背景时再次呆住。

明明走时是个雄壮威武的七尺男儿,可为何现在如此消瘦,就连背都挺不起来了!

而且那一身衣裳为何如此眼熟?

杨清黛跟上了祝耀的步伐,当看清楚绣织线条时,她的心再一次被狠狠的揪了一把!

“这是......五年前你从王府穿走的那件内袍?”

她失声说道!

五年以来,祝耀甚至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换?!

祝耀身形微顿,扭过头来冲杨清黛笑了笑,可这个笑容丝毫没有让杨清黛觉得舒适,反而更加痛苦!

就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口子,上面还在不断渗水......可祝耀渗的是血。

“多亏王府工匠在衣衫面料织造上把关严苛,罪人这些年还能有件衣物护身。”祝耀笑着说道。

明明是笑,可杨清黛却看着想哭。

再好面料的衣衫如何能支撑五年?更何况祝耀还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之下,杨清黛根本无法想象他这些年究竟遭受了什么非人哉的待遇!

她就要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给祝耀披上,可却被后者拒绝。

“不必了大小姐,”

祝耀眼神死寂道:“罪人在此地相处五年,这种严寒早已习以如常,不必如此客气。”

“马场天寒,反而是大小姐躯体娇贵,别冻坏了身子。”

本该是关心的话,可落在杨清黛耳中却是无比的刺耳!

第2章

原本她满腔的悔恨与懊恼在此刻突兀化成了一腔莫名的怒火!

她快步走上前去,竟是不由分说的扬起手在祝耀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响彻四周,可很快便被呼啸风声吞没。

这一巴掌杨清黛没有任何留手,巨大的力道扇的她自己的手都生疼,可祝耀却纹丝未动!

她双目通红,一字一句道:“叫大姐!”

“杨耀,大姐这些年是没给过你关怀,可前十八年来可曾亏待过你一分一毫?”

“如今我们杨家费劲千辛万苦将你从马场救出来,你却还是一副阴阳怪气的姿态,做给谁看?!”

祝耀眼眸微微闪动,张嘴明明想说什么,最终却当着杨清黛的面再次跪了下来!

“祝耀感恩大小姐十几年来悉心关怀,可罪人乃乱臣贼子祝擎之子,万不敢与大小姐多攀关系!”

“还望,大小姐谅解!”

“你......”

杨清黛只感觉呼吸一凝,连心跳都慢了几拍。

他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小弟,地上凉,起来吧。”

万千话语,最终只能汇聚成这一句不痛不痒的关心。

祝耀缓缓起身,杨清黛这次却选择走到了前方。

她不忍心再看到祝耀那佝偻萧瑟的背影,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

来到车驾跟前,杨清黛率先走入,可等了良久却不见祝耀跟上。

她掀开帘子刚要询问,却发现祝耀正盯着车驾前面的马匹怔怔出神。

“西唐照夜驹,矫健善跑,鬃毛飘逸,奔跑时如月华散落,桀骜不驯,纵九尺横四尺,钧千斤......”

他下意识的便吐出这段言语,可轿内的杨清黛却是一阵心酸。

这得受了多少苦,才能成这样啊......

祝耀登上车驾,却没有进入轿内,而是从车夫的手中接过缰绳。

“我来吧。”

车夫见到祝耀之后先是一阵恍惚,紧接着便认出了他,连忙躬身道:“老奴见过杨少爷!”

祝耀在他刚弯腰时便将手扶在了他的胳膊上,让他没有低下身去。

“我叫祝耀,已经不再是杨少爷了。”

杨清黛抿了抿嘴,她很心痛,却不得不放下帘子,低声说道:“走吧,回府。”

祝耀一甩缰绳,只有在这一刻时,他的眼神中才有了一些光泽。

“驾!”

......

在杨清黛走后不久,另一辆马车缓缓向从另一个方向使出。

轿内,一名女子早已哭的梨花带雨,眼泪怎地也止不住。

“杨哥哥,真的是你......”

“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啊......”

......

天宁府位于凉州境内,距离马场不算遥远,约莫用了三个时辰赶路。

三个时辰的路,祝耀走了五年......

一路上的景色从无边荒原成了繁华街道,他只觉得一阵恍惚。

五年了......

他已经五年没听闻过贩夫走卒热热闹闹的吆喝声了。

马车在一个高大门庭前缓缓停下,幸好,祝耀还认得路。

看着比他走时还要在气派一些的大门,祝耀不由一阵恍惚。

他不在的日子里,杨家似乎变得更好了......

一行人下车,祝耀注意到门前站着一些人。

为首一人锦衣华服,负手而立,虽然头发花白可精神矍铄。

这人,便是杨家家主,也是祝耀名义上的“父亲”,杨尹。

见到老人,祝耀径直便跪在地上,神色复杂道:“罪人祝耀,见过杨老爷。”

见到衣衫单薄的祝耀,杨尹那古井不波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

他先是冷哼一声,声音沙哑道:“为何不肯坐车驾里回来,是觉得你这一身乞丐扮相,很给我们杨家长脸么?”

祝耀低头说道:“祝耀能脱离马场心中就万分感激,自然不敢奢求更多,与大小姐同席而坐。”

“哼,都到这地方了还是一副假惺惺的作态,”

“杨耀啊杨耀,这马场五年,怎么还把你磨砺成小娘子了!”

杨尹毫不客气的咒骂道!

对此,祝耀没有解释,只是再次叩首道:“杨老爷,我现在姓祝了。”

见氛围越来越凝重,身旁顿时出来一位老妇人,她满脸苦相的拉住杨尹的袖子,压低声音道:“老爷,好了好了......”

“耀儿能回来便是天大的好事,你又何必再咄咄逼人呢?”

她连忙给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挥手道:“还不快送小少爷去沐浴更衣!”

“是~”

她身后的丫鬟立刻应声。

祝耀抬起头来,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长揖道:“多谢老夫人。”

听到祝耀叫自己老夫人,吕氏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涩。

祝耀确实不是自己的孩子,可毕竟养了十八年,这十八年哪怕是条狗,也养出感情了......

更何况,祝耀本就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他这辈子都还是会姓杨,以杨家嫡子的身份!

杨清黛这时候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杨尹注意到了她的眼眶有些微红,不由走了上去皱眉道:“耀儿是不是在路上欺负你了?”

“没,”

杨清黛抽了抽鼻子,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来,“小弟这些年,受苦了......”

杨尹面色一僵,而后便冷哼一声道:“连你也为他说话?!”

“那你们是不是想说,当年为父做错了?”

杨清黛连忙摆手道:“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她低眉道:“小弟以前明明是那么傲气的一个人,现在却见人就跪,姿态何等低微......”

“这些年,是咱们杨家对不起他。”

杨尹摆手不耐烦道:“亏欠他的,老夫补给他便是,再说我杨家养尊处优养了他十八年,单吃五年苦算什么?”

“这点挫折就受不了了?他要还是男儿郎,以后就给我仰起头来走路!”

刚踏过门槛的祝耀听到了杨尹的话后,本就佝偻的背,顿时更低了。

正在沉默往院内走时,前方却突然传出一道急促的脚步!

紧接着,一个惊喜的声音便穿堂而过!

“哎呀,大哥,你回来了大哥!”

“你等的霖儿好辛苦!”

第3章

祝耀寻着声音望去,刚一抬头,一个结实的拥抱就已经笼了上来。

他现在身体算不上健康,若是搁往常的话别人以这种速度靠近祝耀是能够轻松躲开的,可他这次却没躲掉。

“大哥,霖儿想死你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祝耀微微怔然。

杨家算上他共有四个孩子,其中杨清黛是大姐,他排行第二,小妹杨依排行第三。

最后一个,则是杨家的小少爷杨霖!

听着杨霖那由衷畅快的大笑,祝耀只是勉强笑了笑,用手拍了拍杨霖的肩头,“小少爷,祝耀身上脏,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听到这话,杨霖瞪大眼睛别过头,神情之中满是疑惑跟委屈,“大哥,你这是什么话。”

“咱们都是杨家人,我怎么可能会嫌你脏呢!”

“来,快把我的大衣披上,天寒地冻的,别把身子骨冻出毛病来了!”

说着,杨霖便开始解自己身上披着的裘衣,却被祝耀摆手拒绝。

“不必了小少爷,等我回去换一身干净的行头即可。”

感受到了祝耀语气中的疏远,杨霖的失落已经写满了脸上。

祝耀的手上没多少力气,可就是能把他按的没法再抬起来分毫......就像前十八年来一样!

后方的杨尹见到这一幕也是忍不住冷哼道:“真不知道这阴阳怪气的贱毛病是遗传的谁,我们杨家可没这么娇贵的人!”

“他要是有霖儿十分之一懂事,岂能在那马场里面为奴五年之久?!”

听到这话,祝耀只觉得呼吸一凝,却很快放松下来。

他又拍了拍杨霖的肩头,继续低头向里面走去。

杨霖却依旧恋恋不舍的说道:“大哥,我们等你洗漱完,在宴会厅为你接风洗尘啊!”

祝耀身形微顿,瞥头笑着说道:“多谢各位了。”

杨霖此刻是背对众人,注视着祝耀离开的方向,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当他扭过头的一瞬间,眼神中出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

“怎的没死在马场里呢?”

这次祝耀在回去的路上终于再无阻碍。

倒不是他无端的对杨家所有人都感情淡漠,只不过为了不再重蹈五年前的覆辙,祝耀不敢再将自己的情愫寄托在这些曾经的“家人”身上。

他害怕自己某一天还会像五年前一样,被人拖到凉州马场之中,连一个为他求情的人都没有。

不过对于杨霖,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直觉,他能感觉虽然对方对自己表现的很热情,可眼神中始终都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

简单一想祝耀便明白其中的缘由。

自己当初没被削去姓籍时,也算是杨家的嫡长子身份,未来家族的事业大概率会交由到自己手上!

作为弟弟,杨霖怎可能不眼馋?

所以自己当年被赶走之后,恐怕最开心的便要当属杨霖了!

如今他再次归来,杨霖虽然表面上流露的全都是对亲人手足的真挚感情,只可惜......

他演技太差了。

恐怕他巴不得自己死在马场里才好吧?

即便现在自己已经姓祝。

女婢将祝耀带往住所,一路上祝耀都沉默不语,却逐渐走着发现了不对劲。

这路线,似乎有些熟悉......

他缓缓抬起头,却发现周围的建筑跟他五年前走时一模一样。

祝耀被带到了当初自己在杨家时所居住的院落,鱼跃院。

看着周围熟悉的光景,祝耀不由神情恍惚。

五年了......他们居然还为自己留着鱼跃院,一想到这,祝耀心中蒙上的那层冰尘总算是融化了几分。

不过当他进入院中,看到鱼跃院上的署名之后,原本轻松了几分的心再次重归沉寂。

杨霖。

怪不得院子依旧干干净净,原来这五年时间都是被他那个“好弟弟”给霸占着。

不过想来也是,鱼跃院是除家主院落之外最大的院子,按理说只有杨家嫡子才有资格居住。

他一个外人,何德何能还有资格再入住进来?

一想到这儿,祝耀的脚步便停了下来。

他不是心中委屈,或是像杨尹口中的阴阳怪气故作清高,只是这五年以来,懂了分寸......

不是他的,他永远都不会去想。

“换个院子吧,我没资格住这里。”

他缓缓开口,正准备转身,可院落的门却突然开了,紧接着便从中传出一个惊喜的声音。

“大少爷,是你吗?!”

这声音清脆悦耳,让祝耀忍不住回头看去,当看到那个婢女打扮的女子时,他心中微微一动。

“雁儿......是你么?”

他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后者立刻喜极而泣!

“大少爷,你居然还记得雁儿!雁儿真的好高兴!”

她小跑过来,然后噗通一声便跪在了祝耀面前,五体投地,“雁儿见过大少爷!”

祝耀连忙将雁儿给搀扶起来,他现在身份平庸,哪里经得起别人对他行跪拜之礼?

雁儿是祝耀的第一个奴婢,十六岁时被招入府中,从此便开始伺候起祝耀的饮食起居。

两人年龄相仿,虽然雁儿在自己面前时姿态始终都保持的很低,可他也将对方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待。

五年前走时,雁儿还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留在府上呢?”祝耀感慨的问道。

雁儿抽了抽鼻子,小声说道:“大少爷您当初走时,这间院子便被小少爷的人给占领了,他们不但赶走了原来的奴仆家丁,还把少爷您的东西全都扔了......”

“雁儿不愿走,要等少爷回来,那些家仆都笑话我,还打我不给我饭吃......”

说到这时,雁儿忍不住再次落泪,祝耀心中也是连连感叹。

世间总有跟他命运相同的人。

“后来,是三小姐实在看不下去,害怕我被打死,这才将雁儿揽到了她的院落中。”

提起杨依,雁儿的脸上总算又浮现了笑容。

“三小姐人很好,不但亲自出钱为雁儿疗伤,还给雁儿开俸禄,雁儿这才能等到现在!”

听到这话,祝耀的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第4章

杨依从小便对他这个哥哥很是以来,所以会救下雁儿也是情理之中,虽然没能保住鱼跃院,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唯一让祝耀有些可惜的是,这次回来他并没有看到杨依的身影,也不知道对方去哪了。

两人又聊了一些这些年发生的事,不过基本上是雁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祝耀却没有分享他这五年的事。

毕竟他的回忆是沉痛的,祝耀不说出来并不是怕自己会痛苦,而是害怕身边的人听到,会为他担忧,为他不开心......

祝耀准备去别的院落,可雁儿却一把拉住了他,“大少爷,你这是要去哪啊?不回鱼跃院吗?”

祝耀神色复杂的笑道:“不了,我现在身份不同以往,没资格住在鱼跃院里。”

“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大少爷了,叫我祝耀就可以。”

“那怎么可以!”

雁儿皱眉道:“你一天是雁儿的大少爷,那雁儿这辈子就只认定你这一个主子了!”

“就算您不是大少爷了,那您也是雁儿的主人!”

祝耀实在拗不过这丫头的性子,只得无奈摆手道:“好好,不过你也别叫我主人,大少爷这种了。”

“以后叫我公子就行。”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主人这个词语怪怪的。

“好的公子!”

雁儿脸上终于又恢复了原有的笑容,她抱着祝耀的手臂,开心的说道:“这鱼跃院是老爷头晚上亲自吩咐,要让你住下的!”

“我一个下人,不单要听公子的命令,也要听老爷的命令啊,所以公子,你就别为难雁儿了好不好~”

看着雁儿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祝耀实在没办法,只得苦笑道:“好吧,那我先进去暂住一晚便是......”

等今晚结束,他就要提出搬离鱼跃院的请求,如今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何必再住鱼跃院惹来众人异样的目光?

一进去,祝耀便感觉到房间内传来的阵阵热浪,原来雁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时刻准备为他接风洗尘。

雁儿把祝耀领进屋,然后便上手开始扒他的衣服。

感受到雁儿的手,祝耀浑身一紧,下意识的便攥住雁儿!

“你干什么?”

雁儿被祝耀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她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服侍公子沐浴更衣啊!”

“雁儿以前不都是这么干的么?”

听到这话,祝耀心中一阵恍惚。

五年时间,他早已习惯了自梳自理,似乎已经忘记被人伺候是什么滋味。

祝耀放开小姑娘的手,歉意道:“不好意思雁儿,你不用伺候我,这些年我都习惯一个人了。”

“你在外面等我就好。”

听到这话,前一刻还好短的雁儿瞬间便情绪崩溃了!

她“哇——!”一声便哭了出来,眼泪如滚大的豆子啪啪往下掉!

祝耀看到这一幕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什么事就把这丫头给惹哭了!

“雁儿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雁儿上半身直立着跪在地上,哽咽道:“公子,你是不是看不上雁儿了......”

“雁儿作为公子的奴婢,那天生就是服侍公子的命!”

“如今公子不让雁儿服侍,那雁儿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这丫头如泣如诉的模样,祝耀只觉得又好笑又感动。

他何德何能,能惹得一个丫鬟对自己如此忠心耿耿......

将雁儿重新扶了起来,祝耀轻声说道:“好了,不准再哭了。”

“我这些年独来独往惯了,一时间难以回到在王府时的心性。”

“雁儿,你能不能也理解一下公子呢?”

感受到祝耀话语中的温柔,雁儿总算是止住了哭声。

她啜泣了两下,双手无处安放只得交叉在腹前,“公子,雁儿知道了......”

“答应我,以后坚强一点,别动不动就掉眼泪,行么?”祝耀笑着说道。

“嗯,雁儿知道了!”她再次破涕为笑。

“好,你在旁边站着即可,我自己来。”

见雁儿还想再说什么,祝耀语气加重了几分:“听话。”

“哦......”

雁儿怅然若失,却只能小心翼翼的站在木桶跟前。

祝耀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说是衣衫,其实不过是个破烂不堪的内袍,都用不着怎么梳理,轻轻一解便悉数解开了。

然而,当雁儿看着不着一物的祝耀时,眼神中却没有任何的害羞或激动,反而只感觉鼻子发酸,眼泪又在眼眶里面打转!

天呐,这哪里还是身躯,简直就像是个伤痕累累的枯木!

只见祝耀的背上腿上全都是狰狞的伤疤,基本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有鞭子的,有木棍的,还有刀痕,马蹄痕......

这些年,祝耀都到底受了怎样非人哉的折磨,才能落下如此之多的伤痕......光是看着,雁儿就心痛!

“公子......”

她终于忍不住,再次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已经坐入桶中的祝耀低头说道:“雁儿不是刚才答应我,要坚强的么?”

“可是公子......”

雁儿哭着把手放在那些伤痕上面,每拂过一处,她的脑海中都能浮现出祝耀受伤时的场景......

“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祝耀又问道。

“不是,雁儿是心疼公子。”

雁儿哭着说道。

祝耀哑然失笑,他宽慰道:“没事,已经不疼了。”

祝耀对这些伤早就司空见惯,肉体上的伤痛,远不及他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

两个主仆就这么一哭一哄,真不知道谁是主人谁是奴婢了。

“公子,让奴婢来为你清洗吧。”

“不用,”祝耀本还想拒绝,可小丫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竟然生生把他的手给按了下去!

“就让奴婢为公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看着雁儿那坚定的眼神,祝耀知道拗不过她,只得任由对方撩水为自己清洗。

他心中也明白,像雁儿这种人很渴望自己在别人眼中有价值,否则让她闲在一边,比让她死了还难受。

洗漱完刚穿上衣服,祝耀就发现门外似是有阵阵脚步。

他不由寻声问道:“谁在外面?”

许久之后,门外之人才回应道:“杨哥哥,是我。”

第5章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祝耀顿时心中一动!

哪怕五年过去,他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的主人。

是杨依,跟自己关系最好的妹妹杨依!

他快步走向门前,一拉开门,一个女子已经立在门口良久!

她的脸冻得红扑扑,明显是在门外等了良久,头戴貂帽,脚踩锦靴,一身白衣飘飘出尘,容貌更是小巧精致!

“杨哥哥!”

再次见到故人,杨依的情绪再也忍不住爆发,她直接便扑到祝耀的身上将其紧紧搂住,生怕对方再逃跑似的!

祝耀对小弟杨霖心有抵触,可怎么也无法拒绝这个思念了他五年的妹子。

他犹豫良久,最终选择搂住了杨依。

五年了......他终于再次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即便这丫头跟自己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丫鬟雁儿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小跑过来,发现是来人是杨依之后,连忙欣喜的跪在地上拜道:“见过三小姐!”

听到雁儿的呼喊,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快起来吧雁儿。”

杨依柔声说道:“杨哥哥,这是当年你走后,依依唯一帮你做的一件事了,希望你别生依依的气。”

祝耀心中温暖无比,他笑着说道:“怎么会呢依依,你对我的好,我都心里呢。”

“那就好。”

杨依对雁儿说道:“以后要好好服侍杨哥哥听见没,我之所以养了你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

雁儿立刻弯腰道:“放心吧三小姐,奴婢一定好生对待公子!”

“嗯,退下吧。”

等雁儿离开之后,祝耀的眼神稍稍暗淡了几分。

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道:“依依,以后别叫我杨哥哥了,我现在姓祝。”

“那又怎样!”

杨依红着眼说道:“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依依的好哥哥,姓祝又如何?”

“大不了依依以后叫你祝哥哥!难道你改了个姓,就不想认我这个妹妹了吗?”

看着小丫头那理直气壮的模样,祝耀的心终于重燃了几分旧焰。

他揉了揉杨依的脑袋,感慨着说道:“祝耀永远都是依依的好哥哥。”

“嘿嘿!”

“那哥哥答应我,以后永远都不要再离开依依了好么?”

杨依可怜巴巴的说道。

听到这话,祝耀心中苦涩,眼神闪避。

他一个外人,即便侥幸回到了杨家府宅,可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人际关系了。

这种事,不是说他想走就能走,想留就能留的。

可眼下,为了不让小丫头再伤心,他只能硬着头皮宽慰道:“放心吧依依,我以后都不走了。”

“不过。”

祝耀笑着打趣道:“依依是女孩子,早晚都要嫁人,到时候哥哥就不能陪在身边咯!”

“那依依就不嫁人了,依依要永远陪在祝哥哥身边!”

她立刻叉腰说道!

闻言,祝耀却是神色有些古怪。

若是以前,他只会把丫头的话当成对自己这个哥哥有亲情上的依赖,可现在......

要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了!

愣神之后,祝耀便无奈说道:“依依以后不许再说那些胡话了,听到没?”

“依依是认真的!”

杨依挺着脸说道。

“我也是认真的。”祝耀开口。

看着祝耀那不容置疑的模样,杨依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知道了,哥哥......”

“嗯。”

祝耀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道:“你先回去吧,等哥哥洗漱完,咱们一会儿在宴会上相见。”

“好~”

杨依甜甜的笑了笑,又抱了祝耀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

一个时辰之后,祝耀带着雁儿来到了杨家的宴会厅中。

杨夫人吕氏跟大姐杨清黛正站在门口相迎,他们两人来的还算早。

祝耀礼貌性的朝两人作揖,可刚弯下腰,杨清黛便眉头紧皱。

“等等,”

她快步走上前来,用手抓在祝耀的衣衫上,眼神愠怒道:“为何没换上新的衣裳!”

“你穿上原来的内袍也就罢了,为何上面还湿漉漉的,难道今天想在宴厅上好好的装一把可怜?!”

说罢,杨清黛还觉得不解气,又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祝耀被推的向后倒退了几步,却稳稳站住。

原来他并未换上王府为他准备的新衣衫,而是将自己原本的内袍用水清洗了一遍,没有污垢之后便重新穿在了身上。

只不过此刻时节已值深秋,莫说一个时辰,便是一晚上衣服洗完都都不一定能干,可想而知如今祝耀身上的衣服,会多么寒冷刺骨!

这种痛苦,恐怕比光着身子还要折磨!

杨清黛眼眶微红,作为大姐他心疼祝耀作践自己的身子,可明显更加愤怒!

“祝耀,你到底适合居心?!”

身后的杨夫人眼神中也是浓浓的不解,他祝耀是受了委屈,可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来反抗吧?

祝耀低声说道:“回大小姐的话,那些衣服,都太小了......”

此言一出,杨清黛竟是破天荒的笑了出来!

她声音微颤道:“你出家五年,身形不但没有变化还消瘦了,以前的衣服只会大不会小,整这一出难道是想故意恶心我们杨家人么?”

恰在此刻,杨尹带着众家仆走了过来,其中杨霖也紧跟在后面。

注意到厅前闹剧之后,杨尹皱眉道:“发生何事了?”

杨夫人立刻走到杨尹跟前,压低声音将刚才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初时杨尹还是面色阴沉不定,可随着杨夫人描绘过后,他瞬间勃然大怒!

“祝耀!”

他怒斥道:“我杨家自认亏欠于你,所以想方设法的想补偿,可你三番五次恶心我杨家,就近是何居心!”

祝耀缓缓抬起头来,面色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杨家主,您确定要我说么?”

“说!”

杨尹冷笑道:“本官倒想看看,你这次又能说出个什么理由来!”

祝耀瞥了一眼周围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一人身上。

“你们给我拿的,是四少爷,杨霖的衣服。”

第6章

此话宛若巨石坠落在寂静的湖面,一下子激荡起巨大的涟漪,整个大厅之中,杨家人皆乖乖闭上了嘴。

谁都知晓,这么多年,鱼跃院一直都是杨霖在居住,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曾经祝耀身边的家眷婢女,也是全部遣散了,只剩下一个雁儿,甚至哪怕有三小姐的庇护,在院子里也是受了不少的冷眼欺负。

这一刻,杨家人偏心的天平被彻底称量而出,他们明面上伪装的平和荡然无存。

无异于扯下了遮羞布。

杨尹脸色瘪红,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杨霖,盯得他心里发怵。

矛头对准自己,杨霖艰难的吞咽口水,委屈巴巴的望着祝耀,仿佛是手上的小狗。

“大哥回来的属实仓促,小弟还未曾将鱼跃院的衣裳从柜子里拿出,都怪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不知道怎么做的事。”

他低眉顺眼的凑到祝耀身边,像小时候一样撒娇的扯着衣袖。

“这几年,鱼跃鸢空着,小弟想念大哥就一直住在那边,如今大哥回来了没来及搬出来。”

他哽咽着望向杨尹,扯开青蓝色的马面,扑通一下跪在父亲面前。

“父亲,这件事不怪大哥,要怪就怪小弟吧!”

这遭认错包揽全局,杨霖几乎把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祝耀淡漠的望着他,身上湿冷的衣裳被秋风吹得滴落水滴,他冰封的心脏只觉得更加冰寒。

杨霖话里话外,都在提及鱼跃院有主一事,矛头可对准的是他。

他的猜想果然没错,曾经这个捧在心尖上宠的小弟,终究还是“长大了”。

在马场他曾无数次预想过这一刻,可这一刻到来,他依旧心寒。

这一刻身体的冷,竟比马场除雪冰封的寒雪还要冷。

他喉结滚动,弯着腰扑通一声跪在滴落的水渍之中。

“是罪人之过,并非是小公子。”

听见有人揽了过错,杨父杨母才松了口气。

杨清黛有些心疼的撇起眉头,如今卑微的青年,同她记忆中那个声色犬马的少年完全不同。

可是碍于父亲在场,她也只能暗暗捏住了衣袖。

杨依则是大步跑了上来,脑袋上的珠串蹦蹦作响,一把揽住了他。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依依不要你这样!”

她急得眼泪都要出来。

祝耀深吸一口气,淡淡合上了眸,撇开她的手。

“三小姐,主仆有别,祝耀代罪之身,无碍的。”

大堂之上多双眼睛看着,她如此必然会引人非议。

杨尹冷哼一声,“依依不懂规矩!男女授受不亲,过来!”

父亲严厉的话钻入耳朵,杨依默默将眼角的泪水擦拭,不甘心的站起身但就是不挪动。

杨尹气得吹胡子瞪眼,但疼在掌心的小女儿他奈何不了。

他怒然横眸盯着祝耀,厌恶道。

“哼!就算是衣裳差再多,也不住于穿着这身破烂出来乱晃,小点就小点,一样能遮住身子,何必穿着这一身破烂衣裳出来恶心我们杨家!”

于他而言,祝耀能安然无恙回来,不用一辈子呆在马场,已是福气。

可现在他阴阳怪气,让杨家里外不是人,若不是朝廷急召,他才不想见到这个灾星!

祝耀深吸一口气如鲠在喉,苦涩弥漫在口腔,但他并未解释。

针对的气氛弥漫了整个大堂,而他就直挺挺的跪在一片水洼之中。

见他不语,杨尹冷哼甩袖。

“哼!你既然想跪着,那就跪个够!”

他拍拍裤腿,“开膳!”

家主开口,无人敢不从,婢女们端着膳食上菜有条不紊,场面沉默的诡异。

祝耀依旧埋着头一言不发。

杨家于他而言,早已不是家,他的心,已寒了。

雁儿跪在他身后,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豆大的泪滴浸湿了袖子。

她终于屈辱爆发,上前一把抓住了祝耀的袖子,一下子扯了起来,摸着上面的伤痕,心如刀绞。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的望着主桌。

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了祝耀的手臂上,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条枯瘦的手臂上,蜿蜒的伤痕就如同荆棘一般缠绕了一圈,触目惊心,还有不少肿起来的肉瘤。

众人无不倒下一口凉气!

胆小的婢女甚至被吓得惊叫。

杨清黛的神情都遮不住的心疼。

那十八年,她都从未真正欺负过的耀弟,竟被马场那些奴才伤成了这样!

旁边的杨依最近,她扑通一下跪下来,心疼的抚摸祝耀的手臂。

随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耀哥哥,你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哇!”

雁儿跪着磕了个脑袋。

“老爷,小姐,雁儿逾越礼数,但还是要替我家主子喊冤!”

她抽泣红着眼解释。

“主子并非是故意恶心老爷,只是害怕在入膳时让大家看到了伤疤,小公子的衣裳根本遮不住。”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杨尹脸色一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然还错怪了祝耀一个罪臣之子!

身为当家老爷,他的面子怎么下的来台面?

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呵斥道。

“一个下人,怎么敢在杨家的宴厅上大放厥词,拉下去仗责五十大板!”

祝耀猛地抬起头,五十大板,不死也要断条腿,这是在要雁儿的命!

他捏着拳头站起身。

“杨老爷,您心里有怨撒在罪人身上便可,何必为难一个下人,若觉得罪人碍眼,我走便是。”

说罢他便要拉着雁儿离开。

他可以为罪人为奴,可以受屈辱,但绝不会让心向着他的人受伤。

五年马场灼热灵魂的记忆,让他看清了人情冷暖,雁儿在他的心中早就算是亲妹妹了。

这一幕无异于是将杨尹的面子摁在地上摩擦。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自从祝耀回来他就事事不顺!这个灾星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他用着十二分的怒气低吼。

“祝耀!这是我杨家,你竟然胆敢袒护一个奴隶?可把我这个家主放在眼里!亏我杨家还愿意接纳你!”

祝耀苍凉的笑了笑,转头对上他的眸子。

“是啊杨家主,可罪人也是个奴隶,不如这五十大板,罪人来承受。”

第7章

“你今日若是胆敢带走这个奴婢,你看我杨家容不容的下你!”

杨尹气得胸口闷疼,指着他怒斥破口大骂。

祝耀顿住脚步,苍然一笑。

“杨家主,五年前,杨家谁容过我?”

五年前的身世一事,如同未痊愈的伤口展露在众人的面前,血淋淋的让人无法忽视。

此事更是他心里支离破碎的一道痕迹!

他握着雁儿衣袖的手都在抖。

儿时记事起,他就在杨尹和吕氏膝下长大,将二人当作是亲父亲母。

可五年前,他从沙场打了胜仗回归,本以为等来的是朝廷的嘉奖。

可未曾想朝廷禁军铁骑前来拿人,杨家军内他的党羽全被杨尹解体。

他一人面对黑压压的禁军败下阵来,浑身伤痕血渍,被实铁的手脚铐捆住,如同一个瘫痪的废人被拽到杨尹和吕氏的面前。

二人,一个冷淡看他宛如陌生人,另一个惶恐害怕的挪开视线。

而他祝耀,被他们二人亲自承认定罪!

那日场景还历历在目。

犹记得杨尹铿锵有力地说道。

“此人确实不是我杨家亲子,是祝家的孽种!还希望统领大人美言几句,不要让这个孽种牵连到我们杨家。”

想起这些场景祝耀便心里发酸,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

“五年前,是你亲口承认,我是罪人之子。”

此话如针尖扎心,让杨尹脸上怒气荡然无存。

他仓皇盯着祝耀。

“当时你竟然还醒着?”

祝耀当时都被打成了死人,他还以为他早已没意识了...

可愧疚也就一瞬。

他冷哼一声。

“可你本就是罪人之子,是个不该活着的孽种!我杨家能够教养你到十八,已是仁至义尽!”

祝耀露出苦涩的笑,“是啊,还是多谢了杨家主大发善心,杨家家大业大,罪人感激不尽。”

“你!”杨尹如鲠在喉,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怒拍桌子。

“反了反了!都反了!”

一旁颤颤巍巍的吕氏站起身,拉住了他的衣袖,愧疚地看向祝耀。

“老爷,他虽是罪人,但小时候也是我们杨家长大的,何况这次...”

后面的话她没讲,仅和杨尹交换了一个眼神。

杨尹冷哼一声,不情愿的挥手放主仆离开。

毕竟此次朝廷愿召祝耀回归,可是有要事在身,不然呆的绝不是马场五年。

他怒而甩袖,冷哼一声,只能任由主仆离开。

有了朝廷任命,即使是他也不能动祝耀分毫。

没了阻拦,祝耀也不想纠葛,随后便拽着雁儿回了鱼跃院。

进屋,他浑身湿透的坐在太师椅上,浑身疲态与华贵修缮的院子格格不入。

雁儿泪眼婆娑地跪在他膝盖下,手腕搭在他的腿上泣不成声。

“主子,是雁儿的错,雁儿没有帮上主子。”

她懊恼可怜的模样落入祝耀眸内,他叹气将小丫头扶起。

“你能心想着我,已经很好了。”

经过五年马场的人情冷暖,他早已看透了人心善恶,对雁儿这般忠仆更是珍惜。

雁儿听罢面上的委屈荡然无存,抹干了眼泪。

“主子,您舟车劳顿还没吃到一口热饭,雁儿去厨房要点去。”

祝耀点头挥手,正要应允她去,可只听见“吱呀——”一声,檀木门被推开。

一身青蓝色的身影站在门口,杨清黛拧着眉头,关切的走进来,在她身后是一左一右衣着暖棉的丫鬟,手里端着青黑色的食盒。

杨清黛面色严肃走来,“耀弟,你不该和父亲对峙的,五年前的事也并非是他所愿。”

祝耀抬起头看向女人清冷的脸,果然这么多年,他这个大姐仍旧如此。

即使是关心,也毫无人情温度。

想起年少时,一巴掌一巴掌落在掌心的戒尺,他已不觉得痛了,因为如今他已和杨家毫无干系。

杨清黛哪怕是关切,也不过是对杨耀的,并非是给祝耀。

他隐忍的叹气,丝毫不犹豫的跪地,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情。

“大小姐,是罪人之过。”

这一遭生分的称呼和举动,吓得杨清黛后退数步,眼泪刷的一下滑落。

她连忙要将他拽起来,可祝耀的膝盖就如同扎了根一般,任凭她如何使劲都无济于事。

杨清黛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她是家中长姐,幼时拜师武学大师,拥有一身好功夫,但竟扯不起骨瘦如柴的祝耀。

马场那么恶劣的地方...

想起那灰尘满天冬寒刺骨,她就忍不住鼻头一酸。

曾经冬雪她也曾和三妹偷偷前去,可惜却未曾在奴隶中找到祝耀的身影...

她的耀弟在那恶劣荒芜之地,竟还有一身武功底子。

她松了口气,面色也柔和了些许,招呼身后丫鬟在桌上布置好食盒。

“父亲这几日心情不畅,你少招惹他便是。”

她将碗筷搁置好,“耀弟,其余的大姐不讲了,看着你吃下这些饭菜,我便离开。”

祝耀点头,一言不发的坐在桌边。

食盒里边都是硬菜肉肴,香甜可口,和马场那些吃起来冰凉的饭菜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顾不得形象,狼吞虎咽地扒拉着饭菜,将食盒里面的饭菜一扫而光,等吃完了才恍然抬起头看向杨清黛。

他吃得太香,都忘了这里坐着一个人。

杨清黛的眼眶微红,侧过面掉了眼泪。

食盒里面可是六个人的饭菜,她想着耀弟五年都没吃到可口的饭菜,就每种菜都让厨房备了点,可没想到竟吃的连汤汁都不剩。

她颤抖着声音道,“耀弟,你在马场里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祝耀搁下碗筷,落下的眸子看不清神态。

“回大小姐,此时快入初冬,应当在手洗马草。”

杨清黛声音都有些哽咽。

“手洗马草?”

如今寒冷的天气河里的水就如同冰窖一般,刺骨的寒。

她眼神落在祝耀生了冻疮的手背上,心疼的抓起来看,已忘了礼数周全。

祝耀毫不犹豫将手收回,忙不迭起身。

“大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杨清黛委屈至极。

“我是你大姐,如何不亲?”

第8章

祝耀叹了口气。

“大小姐,如今我已是罪人。”

他并非杨清黛亲生的胞弟,身份有别,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何况他不想跟杨家的人牵扯到关系。

杨清黛看着生分的他,只觉得心里发酸,面前的耀弟好陌生。

她抹干净眼泪,整理好情愫,依旧是大家闺秀的清冷。

“我带来了几件衣裳,你看看哪件合身,大姐先走了。”

说罢,她便踏步离开了鱼跃院。

祝耀低头等她出了院子才抬起头,不知不觉已感觉眼角有些微弱的湿润。

可这么多年,他的心早已冰封。

他转身去屏风后换好了衣裳,也就一件稍微纤细一点的白袍合身。

看着他干净的从屏风后走出,雁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眼神落在他身上时,鼻头发酸。

“主子这五年太苦了...”

身为小将军的祝耀,五年前身材健硕,意气风发,如今却只觉清冷。

她为祝耀别上发髻,面前的人渐渐和五年前的少年郎重合。

祝耀环顾熟悉的鱼跃院,指腹抚摸过曾经最爱的那面书案。

“雁儿,明日我们便搬出鱼跃院。”

他没有行李,说这句话不过是告诉她。

雁儿有些震惊,但想起自家主子五年的苦楚,轻轻的点了点头。

翌日一早,祝耀便要带着雁儿搬离鱼跃院。

雁儿就背着一个破布的行李袋,跟在他的背后。

声势虽然不大,但祝耀如今已是杨府的重要人物。

这个消息很快就落到了杨尹的耳中。

听到下人传来的消息,杨尹翘着腿躺在太师椅上冷哼一声。

“既然他不想住大院子,那就带他去消玉楼。”

管家应允下去办。

得到这个消息的祝耀并未惊讶,反倒是雁儿怒然。

“消玉楼?那么差的地方怎么能住我家主子?”

管家嘿嘿一笑,戏谑地打量着她。

“消玉楼可是大院子,你家主子为何住不得?”

雁儿还想的多言,可却被祝耀阻拦。

等管家幸灾乐祸的离去,雁儿有些委屈的望着他。

“主子,现在就连一个管家都欺负咱们。”

祝耀拍拍她的手背安慰。

“在哪都是住。”

消玉楼确实是个不小的院子,甚至和鱼跃院媲美,但是之所以取了这么个不吉利的名字,便是此处死过一个姨娘。

多年来荒芜得很,无人闯入。

不过经过这五年的事,祝耀早已对牛鬼蛇神免疫。

若真有鬼神,那马场内那些冤屈死去之人,为何没有找人索命?

他笑着摇摇头,很快就来到了偏僻的消玉院。

而此时杨家来了一位贵客。

女子一身华贵的云纱,是邻国的贡品,桃花眼眸脸色带春。

一看来人,杨尹就跟个弹簧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郡主?您大驾光临怎么不让人通报?”

姬宛身后的婢女擦拭着椅子,她才坐下。

“杨兆尹,本宫此次前来,是来找祝耀哥哥。”

杨尹骇然,没想到时隔五年,郡主还想着祝耀。

要知道姬宛郡主,可是如今皇上的三女儿,虽然是侧室所生,但依旧是皇家血脉。

当初祝耀还未被揭露身份的时候,年纪轻轻立下赫赫战功,陛下就将这位郡主赐婚给了祝耀。

后来祝耀的身世人尽皆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他讪讪一笑,“祝耀啊...他估计在忙。”

姬宛笑了笑,眸中露出期许。

“那本宫去鱼跃院找阿耀。”

此话更是让杨尹冷汗直流。

他可是才让祝耀去消玉楼啊...

他刚想阻拦,可姬宛早已抬步走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杨尹连忙叫来管家,“赶紧将祝耀安排到鱼跃院!”

随后他便快步前去拦截姬宛。

不一会,管家便一路小跑到了消玉楼。

他喘着粗气,“速速搬去鱼跃院。”

此话可不客气,雁儿气红了脸。

“你以为我和主子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啊!你叫我们走就走?”

手上帮忙着除草的祝耀也抬起眸子,眼中有些愠怒。

泥人都有三分脾气,这次说他不怒是假。

对上他那杀气的双眸,管家吓得浑身一抖,但想着有老爷撑腰也怒喝。

“快走!你们两个都是奴籍,老子还怕了你们不成?”

他冷哼一声,说着就让身边几个家丁上前,正准备动手。

而正在此时,便听见一声呵斥。

“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姬宛从远处缓缓走来,双眸满是愠怒。

皇家威严,这管家和家丁哪里承受得住,连忙夹着尾巴缩在一边。

迟迟赶来的杨尹见到这一幕,心里大叫坏了。

姬宛疑惑的望着白衣的祝耀,“你是...阿耀?!”

她的声音颤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在她的记忆中,祝耀壮硕高挑,是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红缨将军!

可如今的祝耀一身清冷,瘦弱的身体在白衣中显得单薄,依旧俊美,但眉眼有些沧桑的疲惫之感。

她险些没有认出来。

方才也只是顺路到此碰上,以为是在仗势欺人。

祝耀有些恍惚的抬起头,五年前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姬宛,当年他订婚的未婚妻子。

本以为征战而归,等的是给她的十里红妆,可没想到却是牢狱之灾。

他心里对她,也有些愧疚,那张脸,多少个日夜他难以忘怀。

姬宛红着眼心疼的看着他,随后从身后的婢女手中拿出二十几个刺绣锦囊。

“这些都是太医院的灵丹妙药,这五年你在马场受了不少苦,本宫是特意给你送药的。”

她靠近捏着祝耀的手,将系好的锦囊塞到他的手中。

女子手指的暖意将祝耀拉回现实。

他缩的一下收回手,将锦囊塞回去,双手弓起跪地。

“罪人参见郡主,郡主千岁。”

这一遭更是告诉姬宛,今时不同往日,他已是带罪之身。

姬宛千金之躯,她能犯糊涂,但他不能!

姬宛愣神,震惊的望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阿耀如此。

可皇家长大的她聪明绝顶,哪里看不懂其中深意。

她落寞的垂下眼睑,心知肚明。

如今他们二人的身份,已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第9章

她不过是侧妃生的公主,在父皇面前没有任何话语权,又怎么敢试图妄议国事,免除祝耀的罪人身份?

哪怕她想...

她叹了口气,还是将锦囊串塞进他的手掌中。

“既然是本宫给的东西,你便收好,郡主给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听闻此话,祝耀点头,让雁儿收下。

姬宛还想多寒暄几句,但看到祝耀紧闭的嘴,只能叹了口气。

她环顾了一眼院子,“不过阿耀怎么没有住鱼跃院?”

她有些斥责的眼神看向管家,“还有方才你们要动手是何意?”

此话吓得管家浑身一抖,颤抖着答不上来。

聪明如姬宛,此情此景她怎能猜不出门道?皇家公主,最是懂得人情冷暖。

此次前来她不仅仅是看祝耀,更是来给他撑腰的。

果然杨家连个管家都欺负她的阿耀!

她冷哼一声挥手让身后的护卫上前,“此人冲撞了本宫,拉下去三十大板,看他还长不长记性!”

听闻此话护卫毫不犹豫照做,顺带将几个打手也教训了一顿。

祝耀垂眸,“多谢郡主。”

听到这生分的称呼,姬宛落寞地落下眼眸,“阿耀,我还是想听你喊我一声小宛。”

祝耀杵在原地如同没听到此话一样。

他不是不想,是不能。

姬宛无奈叹息,身份有别,她左右不了。

她回首便见到在远处树后躲藏的杨尹。

雁儿抓紧机会连忙道不平,将昨日今日事尽数道出。

杨尹讪讪地走上前来,尴尬的看向姬宛,“郡主,这下人嘴毒,是在说胡话呢!”

姬宛冷哼一声,端出来了郡主的架子。

“是真是假,本宫不会自己分辨?”

她环顾消玉楼一片荒芜的景象,心口酸酸的,眼泪红了眼眶。

“杨兆尹,整个杨家这么大?唯独一个鱼跃院给不了阿耀住?”

“还是说,杨家家大业大,给阿耀一件合身的衣裳也难如登天?”

这反问让杨尹冷汗直冒。

他搓了搓脑袋,忙不迭摇头,“下官这就让人把鱼跃院腾出来给祝耀住。”

祝耀抿唇,正想拒绝,谁知雁儿便一口应下。

“奴婢多谢郡主关心主子!郡主万福!”

姬宛笑着点点头,温柔的目光对上祝耀的冰雪一般的眼眸,仿佛可以融化其中的寒冰。

“既然如此,杨兆尹,本宫还有要事去办,午膳再来造访杨府。”

杨尹早就想送走这位大佛,连忙拱手亲自送客。

等管家也瘸着腿走了,雁儿惊喜的望着他。

“主子,咱们不用住在这鸟不拉屎的院子了!鱼跃院永远是您的宅子!”

祝耀用手点了点她的小脑袋,“你这丫头,谁让你答应的。”

雁儿吐着舌头,抓着锦囊串笑嘻嘻的吐着舌头。

“谁都看得出姬宛郡主对您有意,美人有意,您承情多好啊!”

说着她便背着行李毫不犹豫的奔去鱼跃院。

祝耀看着小丫头如疯狗一般逃走的速度,嘴角也少见的掀起弧度,心里的冰雪仿佛有些融化。

可想起姬宛身上华贵的锦丝玉串,他心里的春色陡然消失。

身份有别,他和她早已不是一路人。

不一会他便回到了鱼跃院,有了姬宛亲自出面,鱼跃院内杨霖的所有物品皆被收拾干净,甚至一尘不染。

里面按照雁儿的说法,摆列的和五年前的一模一样。

婢女们有条不紊的进进出出,不过一个时辰便陈列完毕。

看着熟悉的“家”,雁儿都有些哽咽。

“主子,这才是咱们的家嘛!”

祝耀鼻头一酸,幼年时的经历如同走马灯一般从眼前闪过,不知不觉眼眶都有些湿润。

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本少爷的院子怎么成了这鬼样?”

一听,祝耀便知来者是杨霖。

这个杨家小公子,他曾经以为的胞弟,果然是人前人后两个面孔。

他大步走进鱼跃院,看到祝耀主仆,瞳孔一震。

他目光不满的望向身旁的仆人。

他听闻祝耀要搬离鱼跃院才大摇大摆回来的,甚至在青楼早就跟兄弟伙说了,祝耀绝不可能取代他杨家大公子的地位,可如今刚踏入院子便被啪啪打脸!

祝耀不单没搬走,甚至还将装潢改成了五年前的模样!

他吞了口口水,将垮起来的脸收了回来,和善地望向祝耀。

“大哥,我还以为鱼跃院遭贼了呢!看到是你我就放心了!”

他假装擦拭着眼泪,凑上去拥抱祝耀。

祝耀后退几步,他心知肚明,杨霖是在装模作样。

杨霖空着怀抱,愣神的望着他,显然意想不到。

他有些落寞的垂下脑袋,委屈道,“兄长可还是在意昨日衣裳一事,弟弟这五年思兄心切,所以就住在鱼跃院睹物思人,那柜子里才全是弟弟的衣裳。”

他上前亲切地抓起祝耀的衣袖,“大哥要是心有芥蒂,弟弟明日带来上好的布匹给哥哥赔罪!”

做一个兄长,又一个哥哥,听得祝耀心里反胃。

那日他被禁军带走,唯独杨霖一个人不在杨府,而在皇宫。

他早就怀疑他身份被揭发是这位弟弟的手笔。

这一次他惺惺作态,早已触及到了他忍耐的极限。

祝耀一把将袖子从他手里拽了出来,“杨霖,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杨霖愣神,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在他眼中,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瞬间皤然大怒撕下了伪装的嘴脸。

“好哇你祝耀!你一个罪人奴隶,竟然还敢耍我!敢情你早就看透了!”

反正祝耀现在是个奴隶,他也不想装了。

“如今我是主你是奴,本少爷命令你,立马从鱼跃院里搬出去!”

雁儿立马冲了出来宛若老母鸡挡在祝耀面前,“鱼跃院是郡主让老爷还给我家主子的!你就算是大公子也没有资格赶走我家主子!”

话落杨霖哈哈直笑。

“郡主?哪位郡主?祝耀,本公子怎么不知道,你还在马场里结识了哪位郡主?”

雁儿红着眼争论,“是姬宛郡主!”

杨霖一听,笑得更开怀了。

第10章

“姬宛郡主?你们是做了白日梦吧!姬宛郡主这么多年都未曾踏足过杨府,怎么可能会给这个奴隶撑腰?”

他挥手叫来几位自己院子里的家丁,“来人,给我把东西都搬出去!”

他翘起嘴角禁不住发笑,姬宛郡主他也算认识多年。

五年前他便对赐婚怀恨在心!

倘若他是杨家的长子,那皇家赐婚必然是给他!哪里轮得到祝耀身上?

若是五年前,他只能躲在角落暗自叫恨意!可如今,皇家的掌上明珠,怎会五年后仍旧理会一个罪臣之子?

他彻底撕破了脸皮,将素日里伪装得极好的假面给撤下,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孔。

祝耀苍凉一笑,心中冰寒覆盖了整个四肢,他仰起头看向苍白的天际,只觉得心寒得很。

哪怕五年间,他曾无数次怀疑过小弟,心中接受了他会是迫害自己之人。

可如今亲眼见到这副面孔,也不禁红了眼眶。

权势声名,当真比十几年的感情重要......

有些人,他就是没有心。

杨霖咆哮着,“祝耀,你露出那副沧桑的模样给谁看?你早已不是我杨家的大公子!如今我杨霖才是名正言顺的杨家嫡长子!”

他狠狠的咬紧牙根,将多年心中恨宣泄而出。

“十九年啊!我被覆盖在你的阴影下,你战功赫赫,我纨绔子弟,整个京城都在笑我杨霖无能!你这个罪臣之子,早就该死了!”

他恨得瞳孔都要蹦出眼眶,捏紧衣袖吼的声嘶力竭。

他转头大吼着院子里养的家丁。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个奴隶给我扔出去!再不动,本少爷把你们也扔出杨家!”

话音落家丁无人胆敢忤逆,忙不迭抄着棍子上前,将棍子挥舞的虎虎生风,作势就要挥到雁儿的身上。

雁儿仓惶大叫,小丫头被吓得眼泪都要滴落。

祝耀眼神一凝,五年马场的非人对待,的确挫了他不少的锐气,但一身武功却从未落下。

他伸出手,“砰”的一声,瘦弱的手掌便接住了挥舞而来的棍子。

挥下棍子的家丁都楞着了,他瞳孔中写着震惊,使劲将棍棒往下压,可却动弹不得。

众人皆惊。

祝耀骨瘦如柴,身体在衣裳里边都显得空荡,可竟能接的下壮汉的全力棍棒?

这属实让人匪夷所思,甚至可以说是恐怖!

“够了!”沉静如硬竹的声音入耳,祝耀抬起一双沉如深潭的眸子,透过多个挡在前面的家丁,落在了杨霖的脸上。

杨霖恍惚间还以为,五年前那个意气风发,令他惶恐不安的兄长又归来了,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可他晃了晃脑袋,心里怒然。

祝耀马场五年,是低贱奴隶,他杨府大公子如何不能打杀?

他环胸冷笑一声,“呵,祝耀,你还以为自己是杨府的大公子么?”

他看向家丁挑起手指,“都给老子上!打死了算我的!”

有了自家主子亲言,家丁一拥而上。

祝耀不愉的抿唇,他处处忍让,换来的竟然是无尽的得寸进尺。

代罪之身也不代表着,打杀随意。

何况他的身边还有雁儿。

他深吸一口气,轻易几招便夺过棍棒将家丁们打的瘫倒在地。

棍棍到肉,甚至身体稍弱些的,已口吐鲜血,受了内伤。

此幕震得杨霖说不出话来。

马场五年,竟还让祝耀留的一身武功,说他不瞋目结舌怎么可能?

祝耀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踏得千斤重,哪怕穿着薄底的轻鞋,也听得见脚步的声音。

杨霖吓得直哆嗦。

马场残酷,可是天天都死人的地方,相当于人的屠宰场,祝耀身上的气势,他一个纨绔子弟哪里受得了?

他被吓得裂开了嘴惨叫。

“你别过来!我可是杨家大公子!”

为了保命他脑袋转的极快,他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来一张揉的皱皱的纸张,上面写着大大几个“卖身契”字迹。

“我有雁儿的卖身契,你若是再过来我便给她撕了!”

听闻此话,祝耀顿住了脚步,雁儿吓得腿脚发软瘫在地上。

卖身契,可是一个奴仆的命!相当于名籍,想脱奴籍就要拿着卖身契亲自去衙门签字画押。

若是烧了撕了,这辈子都是无主奴!能够任人买卖,再也没有人权。

祝耀心口一抽,现如今整个世上,除去身份,唯一待他真心的也就只有雁儿了。

他毫不犹豫,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垂下眸子。

“罪人过错,大公子切勿牵连旁人。”

隐忍,是他在马场学的第一课,不然他早就在马场死无葬身之地,被绞碎了扔到马饲料里去了。

见到这一幕,杨霖恐惧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矫捷的得意。

他咧开嘴角,笑眯眯的垂下脑袋望着祝耀,打着背手围着他绕了一圈,啧啧几声。

“没想到啊祝耀,你还有今天。”

曾经让自己恐惧的天之骄子滑落神坛,杨霖心里是说不清的畅快。

他打着背手捏着卖身契,在祝耀面前如同逗狗一般绕,冷笑道。

“这张卖身契,你当真想要?想要你就舔一舔本公子的鞋。”

他说罢翘起自己坠着铃铛的宝儿鞋,调侃邪恶的俯视着祝耀。

祝耀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呼吸都堵在了胸口。

这竟是他幼时,最宠爱的弟弟亲口讲出的话。

这番折辱,是个人都承受不来。

雁儿抽泣着落下眼泪,她爬到祝耀的脚边,“主子,雁儿这辈子跟着您就好了,撕了也不打紧的。”

祝耀背后的衣裳被牵扯的起起伏伏,他却闭上眸子仿佛没听到。

杨霖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拿捏祝耀的把柄,自不愿轻易放过。

他一脚踹到雁儿的身上,就如同踹一条街边的野狗。

“滚!这没你说话的份!”

这一脚给雁儿踹的嗷嗷直叫,摔倒在一旁哭的泣不成声。

祝耀睁眼,恨意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杨霖,拳头握紧。

杨霖掀起白眼,冷然道。

“你瞪什么瞪,你跟这个贱蹄子一样,都是我杨家的一条狗!再瞪本公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为奴五年,回归后震惊朝野祝耀、姬宛章节精彩又独特,深深的吸引着书友的眼球,小说很精彩,快来一起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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