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奶奶是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人了,识相的话,赶紧拿着两百块钱滚出李家村。算命的说了,这养猪厂能让村子发财,你别挡大家的财路!”
我兀自清理奶奶身上的赃物,没吭声。
村长却走到跟前,把钱捡起来塞进我兜里,劝道:
“双双,差不多得了。”
我泪眼模糊看着村长,“李连光欺负我家没男人,霸占我家菜地和宅基地不说,还欺辱我奶奶。村长,你就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听见这些话,村长搀扶我的手一松,面露难色:
“双双,你奶奶应该跟你说过李家的背景,我管不了。
“你拿上钱带奶奶去看病,马上就是乡村代表的评选了,你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整事啊。”
村长的话如同一瓢冷水,浇得我瞬间清醒。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恍惚想起小学时,我被同学围堵在桥边欺负。
是村长出现替我赶走了他们。
那天,他也是穿着这件棉服,从兜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安抚我:
“乖双双,别怕,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找村长。”
那时的他,伟岸光明,嫉恶如仇。
可如今,李连光为一己私利,险些害死我奶奶。
村长却只顾评选,包庇恶人。
我的心彻底沉到谷底,不再对他抱半分期望。
我怀揣着爸妈和哥哥的抚恤金,背着奶奶一路奔波来到镇上的医院。
办理好住院手续后,开始联系当地的记者。
既然村长不愿意替我们做主,那我就自己找人将李连光的恶行昭告天下。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没有一家新闻媒体愿意报道。
无一例外,他们全都忌惮李家的权势。
只有一个从城里来的实习生小张,听了我的诉说后,忿忿不平。
她拉着我的手,目光恳切地说:
“李小姐放心。身为记者,我的首要任务,就是将不公平的事情公之于众,为平民百姓讨回公道。”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声道谢。
但小张的同事们,却纷纷劝她别插手此事,否则后果自负。
她的犹豫,让我刚燃起的希望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此后,我再怎么求她,小张都不愿帮忙。
直到那天傍晚,她撞见李连光将我堵在医院后巷,逼我在自愿售卖宅基地的协议上按手印。
这才下定决心,跟我回村收集李连光恶行的证据。
可我们刚到村口,连车都没下,就被李连光安排的人堵在桥头。
那群人手持锤子榔头和扁担,二话不说把小张的车砸得稀烂。
甚至还大声恐吓她:再多管闲事,下次砸的就不是车,而是小张的脑袋!
从小生活在城里的小张,哪见过这种蛮横不讲理的阵仗。
吓得脸色苍白,当场哭了起来,仓皇开车逃回了镇上。
之后我再去请她帮忙,她直接闭门不见。
而其他媒体也仿佛跟商量好了似地,将我列入黑名单,连大门都不让我进。
我怎么也没想到,李连光的权势竟大到可以一手遮天。
寒冬的阳光洒在报社栏‘公平正义’四字上,我只觉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