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累了,能安静一会吗?”
刚成亲那两年,我们也曾有蜜里调油的时光,每天也曾有说不完的话。
如今却两两相对,无话可说。
马车猛地一顿。
未及反应,他整个人倾身而来将我笼在车壁间。
成亲七载,我们做尽最亲密的事。
只是这一次,看着他渐渐靠近的唇。
我猛然想起收拾书房时,他暗格中那份不知写了多久的和离书。
原来很早之前他就想过抛弃我。
却还虚与委蛇与我演那么久的夫妻情深。
我猛地推开他,扑到窗边干呕起来。
胃里翻江倒海,却吐不出东西。
林修竹僵在原地,脸色由青转白,难以置信地望着我。
我撑着窗棂坐直身,用绢帕擦了擦嘴角。
“林修竹,我们成婚时发过誓。”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如今,你既倾心依依,不如我们和离……”
话未说完,他猛地掀开车帘,跳下马车扬长而去。
第二天,他故意在园中设宴为柳依依庆生。
在我路过时,搂着柳依依大声朝身边的友人介绍。
众人纷纷恭维。
“林兄终于觅得知音。”
“才子佳人,何时请喝喜酒?”
我面色平静,半丝眼风没给他们。
好似不满我的无动于衷,林修竹竟然命人砍摘了我养在暖房的十株牡丹。
这十株牡丹,是阿娘为我准备的嫁妆。
自从嫁给林修竹,辗转多地,从不曾有半分损坏。
定居玉京,他甚至专门找人搭建暖房。
贴身嬷嬷气得跳脚。
“那可是娘子你的嫁妆,就这么白白被糟蹋?”
我即将离开,人要舍弃,这些旧物自然也不必再留。
睡到夜半,忽觉床榻一沉。
我惊呼一声,抽出枕下的金簪直刺黑暗中的人影。
却被死死捏住手腕。
“是我。”
林修竹燃亮火折。
他回转身,仔细端详着我的脸。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依依生辰,实在喜欢牡丹,可冬日牡丹难寻,我只好先摘了你的。”
我不知他深夜发什么疯,但被吵醒实在恼人。
“哦。”
他一噎,胸口剧烈起伏。
不知为何却忽然放软了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从前我深夜未归,你总会留着灯等到三更,还会让门房跑去问……”
“今夜明明是初一,我们说好初一十五必定来陪你,可你却连盏灯都不给我留。”
“我与依依是清白的,不过怜她孤苦多照拂几分。”
“你若不喜欢,明日我就送她去城郊别院。”
我望着他,突然觉得讽刺。

从前我哭过求过,讨要一点心安,他总嫌我烦人。
如今我不要了,他反倒捧到眼前。
可我的船票已经订好。
他,我不要了。
他给的一切,我都不稀罕了。
林修竹突然像变了个人。
真将柳依依送去了别院,书房丫环全换成了小厮。
夜里有宴饮,也会遣人回来告知。
新来的小厮长得喜庆,来回话时,冲我笑得见牙不见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