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袖去了书房。
守在床下的两个小丫环,闻着橙香,咽了咽口水。
“听说表姑娘喜欢蟹酿橙,主子特意寻遍玉京酒楼,才找到最好吃的那家。”
“真羡慕表姑娘,蟹酿橙十两银子一个,他一口气给表姑娘点了二十个。”
“表姑娘好胃口,吃的只剩两个。”
我望着炭盆里那团焦黑,突然笑出声。
他总吩咐我要勤俭持家。
却能为柳依依一顿饭,挥霍普通家庭两年的花用。
翌日我起了个大早,对镜贴花黄。
林修竹披衣立在廊下。
“今日沐休,我陪你去逛逛?”
“不了,我约了打马球。”
“对了,我见你的寝衣破了,抽空提醒依依帮你做两身。”
竹帘落下前,瞥见他刹那苍白的脸。
我虽出自书香门第,却最爱骑马射箭。
从前我也是打马球和投壶的常客高手。
自从和林修竹成婚,他总说女子不宜抛头露面。
这些年我将自己困在四四方方的宅院,心思日日夜夜围绕在他身上。
将自己活成了最规矩不过的内宅妇人。
多少次夜深人静,我也曾向往年少的自由和洒脱。
这次是御史家同乡姐妹阿乔相邀,我破天荒答应来参加。
一场酣畅淋漓的马球赛,让我心中积郁七年的闷气终于消散。
阿乔听说我准备和离下江南,一脸激动和羡慕。
“你能迈出这一步属实不易。”
“听说江南细雨朦胧,才子佳人无数,去了给我写信。”
我们都是被困的鱼,终其一生都没见过江河湖海的壮阔。
我们生怕行差踏错坏了名声。
我们要时刻谨遵闺训唯夫命是从。
就连偶尔透口气的马球赛,都有违男人眼中的端庄贤淑。
林修竹的贴身小厮探头探脑。
“主子问,您这边什么时候完事,他来接您?”
“主子说想吃您亲手做的桂花糕……”

从前,但凡听到类似的话,我便明白他是对我的行为不喜。
可当他夜不归宿,我不放心前去找寻。
他总一脸不耐。
“苏棠月,我是人,不是你养的宠物。”
回程遇到大军回城受封领奖,耽搁到夜幕降临才回府。
提着羊角灯推开院门,林修竹竟立在垂花门洞处。
“还知道回来?”
我累得眼皮打架,懒得多言。
“官兵占了官道,等了些时间。”
他猛地逼近,呼吸间带着酒气。
“我叫小厮问你话,你为什么不立刻回来?”
“学那些闺阁小姐使性子,有话不能直说,非要这样晾着我?”
原来他也知道冷刀子割人疼。
但这七年,他就是这般待我的。
看我辗转反侧看我低头求和,再施舍般高高在上初一十五来我房间。
“我是去打马球,不是私奔。”
“从前你陪别人应酬,不也三五日不着家。”
没再看他铁青的脸,我径直走向浴房。
出来时,他竟然还在。
换了身月白常服,案上温着酒。
“你不是念叨很久,想让我为你作画,今夜月色正好,我来为你画一幅月下美人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