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去买菜的时候,听邻居说的。王桂芬自从拿回那个盒子,就跟魔怔了一样。
她先是想用锤子砸开,结果锤子柄断了,盒子毫发无损。
然后她又想用锯子锯,锯条崩断了好几根,盒子上连个印子都没有。
最后,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开锁师傅。那师傅捣鼓了半天,把自己吃饭的家伙都弄坏了,也没能打开。临走时,师傅还嘀咕:“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邪门的锁,像是长死在上面一样。”
越是打不开,王桂芬就越是坚信,这里面藏着天大的宝贝。
她开始四处跟人炫耀,说老太太留给她一个传世的宝贝匣子,是当年祖上从宫里带出来的,里面不是金条就是玉器。
很快,整个小区都知道二叔家发了“死人财”。
这天下午,我放学回家,刚到楼下,就看到王桂芬和我妈在楼道里拉扯。
“大嫂,你凭什么说我们家姜禾藏了钥匙?那盒子是你自己抢走的!”我妈气得脸都红了。

王桂芬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就是她藏了!妈临死前把盒子给她,肯定也把钥匙给她了!她就是见不得我们家好,想让我们守着金山打不开!”
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邻居,指指点点。
我走上前,把我妈护在身后,看着王桂芬,平静地开口:“二婶,奶奶没有给我钥匙。”
“你放屁!没给你给谁了?”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眼神无辜又诚恳,“奶奶只说,这个盒子能保我们家平安。或许……它根本就不需要钥匙。”
王桂芬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继续用一种天真的语气说:“你想啊,如果是保平安的东西,肯定不能轻易打开,不然‘平安’不就跑出来了吗?说不定,只要好好供着它,它就能一直保佑我们家呢。”
我这番话,听起来像是一个小孩子不着边际的幻想。
但王桂芬那双贪婪的眼睛,却亮了。
对啊!传家宝!神物!怎么能用凡俗的眼光看待?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仿佛在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还不是被我三言两语就套出了实话。
她不再跟我妈纠缠,冷哼一声,转身扭着腰上楼了。
我妈担忧地看着我:“姜禾,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我扶着她,轻声说:“妈,没事。她信了就好。”
是的,信了就好。
贪婪,是让厄运发酵的最好催化剂。
我不仅要让她拿着那个盒子,我还要让她把那个盒子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
王桂芬真的把那个盒子当成神龛一样供了起来。
她专门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弄了个香案,把盒子端端正正地摆在上面,一天三炷香,早晚跪拜,嘴里还念念有词,求老祖宗保佑她家鹏鹏学业有成,保佑她老公官运亨通。
这荒唐的一幕,成了整个小区的笑谈。
但我却知道,她拜得越虔诚,盒子里的厄运就吸附得越牢固。
很快,第二件倒霉事就找上了门。
二叔在单位里,因为一个数据录入的低级失误,给厂子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虽然没到被开除的地步,但年终奖金全泡汤了,还被领导当着全车间的面,点名批评。
二叔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回家后就跟王桂芬大吵了一架。
“都怪你!天天在家神神叨叨地拜那个破木头盒子,把家里的风水都拜坏了!”
“姜建军你有没有良心!我拜那盒子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跟儿子!你现在倒好,不知感恩,还怪起我来了!”
“感恩?我奖金都没了,拿什么感恩!我看那根本不是什么宝贝,就是个扫把星!”
两人吵得天翻地覆,最后又是“啪”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被砸了。
这些,都是我妈从邻居的嘴里听来的。她当成八卦讲给我听,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我只是安静地听着,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这还不够。
上辈子我受的苦,可不止这些。
真正的好戏,发生在一个星期后。
王桂芬平时喜欢跟一帮老姐妹打麻将,手气一直不错。自从供了那个盒子,她更是觉得自己有如神助,把把自摸,赢了不少钱。
她开始不满足于小打小闹的麻将局,听人说炒股来钱快,便一头扎了进去。
她把家里所有的积蓄,连带着从亲戚那借来的几万块钱,一股脑全投进了一个据说是“内部消息”的股票里。
她幻想着一夜暴富,换大房子,开豪车,把我们家远远地甩在身后。
结果,她买进去的第二天,那只股票就毫无征兆地连续跌停。不过三天时间,十几万块钱,就蒸发得只剩下了一个零头。
王桂fen当场就懵了。
她冲到证券公司,又哭又闹,说人家是骗子。可白纸黑字的合同签着,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谁也管不了。
那天晚上,二叔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争吵声和哭嚎声。
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听着隔壁楼隐约传来的动静,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我爸接到了爷爷的电话,让我们赶紧过去一趟。
一进爷爷家门,就看到王桂芬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嘴里反复念叨着:“没了……都没了……”
二叔蹲在墙角,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脚下扔了一地烟头。
爷爷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铁青。
看到我们进来,爷爷把手里的旱烟袋重重往桌上一磕:“建国(我爸的名字),你这个大嫂,把家底都败光了!”
我爸妈面面相觑,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桂芬一看到我,像是疯了一样扑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是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害我们家的!你把我们家的财运都克走了!”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肉里。
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却没有挣扎。
我爸赶紧上来拉开她:“大嫂你疯了!这跟姜禾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自从她把那个破盒子让给我,我们家就没一件好事!先是鹏鹏摔跤,然后你弟弟工作出问题,现在连钱都没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宝贝,那就是个灾星!”
王桂芬终于反应过来了。
可惜,太晚了。
我看着她,眼睛里蓄满泪水,声音颤抖:“二婶……我早就说了,奶奶说那是保平安的,不能打开……是你自己不信,是你自己贪心……”
我这副柔弱又委屈的样子,瞬间激起了所有人的保护欲。
爷爷怒喝一声:“王桂芬!你自己炒股亏了钱,赖一个孩子做什么!给我滚回屋里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二叔也烦躁地站起来,拽着王桂芬的胳膊就把她往屋里拖。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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