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标记
挂断电话后,陈砚在镜子前站了十分钟。
他仔细检查身体的每一寸——手臂、脖子、后背,甚至扒开头发看头皮。没有纹身,没有印记,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异常。
但韩蒙说他有“标记”。
而且“不止一方”。
陈砚闭上眼,进入脑内剧院。舞台灯光昏暗,幕布低垂,台下第一排的小丑依然坐在那里,但今天它没有哭。它仰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开演的普通观众。
不,不对。
陈砚走近几步,才发现小丑的姿势很僵硬——它的脖子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歪着,眼球一动不动地盯着舞台上方,而不是舞台中央。
它在看什么?
陈砚顺着它的视线抬头。剧院穹顶,原本应该是星空壁画的地方,现在悬着三样东西:
第一样,一只眼睛。
金色的、竖瞳的眼睛,像爬行动物,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它悬浮在最高处,缓慢转动,扫视整个剧院。
第二样,一团阴影。

没有固定形状,像滴进清水里的墨,边缘在不断蠕动、扩散、收缩。它悬在眼睛左侧,时而聚成球状,时而散成雾状。
第三样,一根线。
透明的丝线,从穹顶垂下来,末端系着一枚银色的钩子,就悬在舞台正上方,离陈砚的头顶不到三米。钩子微微摇晃,闪烁着冰冷的光。
三样东西,三种“注视”。
陈砚退出脑内剧院,回到现实。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看向对面楼的屋顶。
空无一人。
但他知道,那里“有东西”。不是人,是某种存在,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正在观察他。
就像观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陈砚拉上窗帘,坐回沙发。现在是上午九点,距离晚上八点还有十一个小时。他需要在这段时间里做三件事:
第一,补足透支的期待值(-3→至少0)。
第二,弄清楚这三种“标记”分别代表谁。
第三,为晚上见韩蒙做准备。
他从抽屉里翻出父亲留下的笔记本——不是那种写满字的,是空白的,但扉页有一行小字,他之前一直没看懂:
【观戏三则】
一、观众所求,无非悲喜
二、演员所持,唯有真假
三、编剧所藏,皆在字外
现在他有点明白了。
观众要的是情绪波动(悲喜),演员靠的是信念真实(真假),而编剧的意图藏在剧本的字面意思之外(字外)。
他要获得期待值,就要给观众“悲喜”。
但脑内剧院里只有一个观众——那个哭泣的小丑。它要的是什么?悲剧?看别人哭?
不一定。
陈砚想起,他第一次获得期待值,是篡改短信让妹妹平安回家。那时小丑在哭,但期待值+1。第二次获得期待值,是篡改让妹妹想起关煤气,期待值+2,小丑的哭泣停顿了。
小丑要的,可能不是纯粹的悲剧。
而是“抗争”。
是明明知道结局惨淡,却依然咬牙向前的姿态。
陈砚有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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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第一场戏
上午十点,陈砚出门。
他没有去图书馆踩点,也没有去调查父亲失踪的线索,而是去了江城最大的农贸市场——那里人多,杂,充满市井气,更重要的是,监控死角多。
他在市场里转了三圈,最后停在一个卖鱼的摊位前。摊主是个光膀子的壮汉,正用刀背敲晕一条草鱼,动作熟练,鱼血溅在塑料布上。
陈砚看了五分钟。
然后,他选中了一个剧本节点:
【鱼贩失手,刀滑脱】
【发生概率:3%】
【节点类型:日常意外(白色)】
【可篡改方向】
1.让刀滑脱方向改变(不伤人)→消耗1期待值
2.让刀滑脱伤到摊主手指(轻伤)→消耗0期待值(可补足透支)
3.让刀精准飞向隔壁摊位小孩(重伤)→消耗-5期待值(奖励)
陈砚盯着第三个选项。
消耗-5,意思是做了反而奖励5点期待值。因为“观众”想看更刺激的戏码,想见血,想看到意外和惨叫。
但他选了第一个。
确认。
鱼贩手里的刀突然一滑,不是飞向他自己,也不是飞向隔壁,而是向上飞起,在空中转了两圈,啪地掉进装满水的塑料盆里,溅起一片水花。
“嘿!”鱼贩吓了一跳,骂了句脏话,把刀捞出来。
无事发生。
陈砚的期待值从-3变成了-2。
脑内剧院里,小丑……鼓了下掌。很轻,很慢,但确实拍了两下手。然后它又恢复了呆坐的姿势。
有效。
但太慢了。这样一点一点攒,两天内不可能攒到50。
陈砚需要更大的“戏”。
他离开农贸市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看到一起小车祸——电动车撞了自行车,两人在吵架,围了一群人。
他停下脚步。
人群中,有一个女人很显眼。她穿着米色风衣,三十岁左右,戴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个皮质笔记本,正在低头记录什么。她的表情很专注,但不像在看热闹,像是在……观察。
不,是在“记录”。
陈砚的视线边缘,突然弹出提示:
【检测到‘剧本记录者’】
【身份:疑似‘编剧协会’外围成员】
【状态:正在记录‘街头冲突’剧本节点】
【警告:您已被标记(阴影注视)】
阴影注视。
陈砚抬头,看向脑内剧院穹顶。那团蠕动的阴影,此刻正剧烈翻腾,像一锅烧开的水。而那个女人的头顶,隐约有一根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黑线,向上延伸,消失在空气中。
线的那头,连着阴影。
她是“阴影”的代理人。
陈砚转身就走,但已经晚了。女人抬起头,看向他,推了推眼镜。然后,她合上笔记本,穿过人群,朝他走来。
脚步不紧不慢,但每一步的距离都精确一致。
“陈砚先生?”女人在五步外停下,微笑,“幸会。我叫白雅,守序之眼医疗部的研究员。”
白雅。
陈砚记得这个名字——韩蒙电话里提过,守序之眼在江城有三个主要负责人:韩蒙(总负责)、秦墨(战斗部)、白雅(医疗部)。
但她头顶那根线……
“你在记录什么?”陈砚问。
“社会样本。”白雅打开笔记本,展示其中一页。上面用极工整的字迹写着:
【时间:10:27】
【地点:中山路-解放路口】
【事件:交通冲突(电动车主A vs骑行者B)】
【冲突等级:D(轻微)】
【情绪峰值:愤怒(A-7,B-5)】
【剧本节点:#0427(日常类)】
【污染指数:0.3(安全)】
“这是什么?”陈砚皱眉。
“数据。”白雅合上笔记本,“江城正在发生某种‘病变’,叙事结构在松动,日常生活中的冲突、意外、情绪波动,都会产生微小的‘裂缝’。我在记录这些裂缝的规律。”
“为了什么?”
“为了理解,然后修复。”白雅看着他,“韩蒙应该约你今晚见面了吧?他负责宏观战略,我负责微观数据。而你,陈砚先生,你是个异常值。”
“什么意思?”
“三天前,你的‘个人剧本’应该终结于剧院事故。但你没死,反而觉醒了‘篡改’能力,成为入戏者。”白雅走近一步,压低声音,“你的生存概率是0.00017%,但你活了。这不符合剧本逻辑,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更高级的‘编剧’,在最后一秒改了你的剧本。”白雅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是谁吗?”
陈砚想起脑内剧院穹顶上的三样东西。
眼睛,阴影,钩子。
谁是编剧?
“我不知道。”他说。
“那你最好小心。”白雅退后,“因为能篡改生死剧本的存在,要的不是你活着,而是要你‘演’什么。而演员一旦入戏,就很难脱身了。”
她转身要走,又停住,回头:“对了,你妹妹陈琳,今早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她的‘叙事适应性’高达89%,是极佳的‘受体’。这意味着她很容易被剧本影响,也很容易……成为某些存在的‘容器’。”
陈砚瞳孔收缩。
“谁给她做的体检?”
“学校例行体检,但我们的人调了数据。”白雅说,“韩蒙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想救她,今晚八点,带着钥匙来。那是唯一的希望。”
她走了,消失在人群里。
陈砚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容器。
受体。
这两个词,比死亡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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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图书馆
晚上七点五十,陈砚站在江城图书馆后门。
这是一栋民国时期的建筑,青砖灰瓦,爬山虎爬满半面墙。后门很小,木质的,漆都剥落了,上面挂着一块牌子:“古籍修复室,闲人免进”。
他推门。
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两侧堆满旧书,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旧纸张的气味。走廊尽头有光,还有说话声。
陈砚走过去。
房间很大,像是把两间阅览室打通了。靠墙全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摆满了线装书、竹简、甚至龟甲。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红木长桌,桌上摊着一卷破损严重的古卷,旁边放着镊子、刷子、糨糊。
桌边坐着两个人。
左边是个穿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四十多岁,国字脸,眉眼刚硬,坐得笔直。他手里拿着放大镜,正在看古卷上的字。
右边是个女人——白雅。她已经换了衣服,白大褂,头发盘起,正在用镊子夹起一片碎裂的纸屑。
听到脚步声,两人抬头。
“陈砚?”中山装男人放下放大镜,“我是韩蒙。”
陈砚走过去,没有坐。他先看向白雅:“你说的‘容器’,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白雅没抬头,继续修复古卷,“你妹妹的体质特殊,她的‘自我边界’很薄,容易被外来的‘剧本’侵入。简单说,如果有人写一个‘陈琳发疯杀人’的剧本,她可能真的会照做,而且认为那是自己的意志。”
“怎么防止?”
“离开江城。”韩蒙接话,“江城现在是高浓度污染区,叙事结构最脆弱。离开这里,去到污染程度低的地区,她的适应性反而会成为优势——不容易被普通剧本影响。”
“污染是什么?”
韩蒙和白雅对视一眼。
“告诉他吧。”白雅说,“他有权利知道。”
韩蒙站起身,走到墙边,拉开一块幕布。后面不是墙,是一块巨大的白板,上面贴满了照片、地图、便签,用红线连接。
陈砚看到了熟悉的场景——剧院事故现场,老城区的闪烁窗户,街头雕像转头的模糊照片,还有……他父亲陈明诚的失踪报告。
“三年前,江城上空出现了一次‘叙事波动’。”韩蒙指着白板顶端的一张卫星云图,“你看,这一天的云层分布,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图案。”
陈砚仔细看。
云层的明暗分布,确实构成一个图案:一个坐在王座上的人影,左手持书,右手握笔。
“我们称之为‘编剧之影’。”韩蒙说,“从那天起,江城的叙事结构开始松动。日常生活中的‘巧合’越来越多,‘意外’越来越频繁,直到最近三个月,出现了‘可观测的异常’——雕像转头,窗户齐闪,记忆错乱。”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江城被选为‘舞台’了。”白雅放下镊子,“每隔十年,剧场会选一个城市,投入一批‘种子’,也就是入戏者。种子发芽,互相竞争,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会成为‘主角’,获得进入下一层剧本的资格。”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是养料。”韩蒙声音沉重,“他们的‘存在’会被吸收,用来强化舞台,让这场戏更真实、更精彩。而你父亲陈明诚,是三年前那批种子里,唯一意识到真相的人。”
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厚厚的档案,放在桌上。
“你父亲是历史学家,专攻民间戏曲史。三年前,他在整理一批清末戏班手稿时,发现了关于‘剧场’的记载。他意识到江城要出事,开始调查,然后……失踪了。”
韩蒙翻开档案,里面是手稿的照片,字迹潦草,是繁体字:
【光绪廿三年,江城大疫,死者十之三四。有异人自西来,言此城被‘戏’所困,需以‘真’破之。异人设坛作法,三日不歇,第四日晨,异人暴毙,手中握一纸,上书:观众不退,此戏不绝】
“这是最早的记录。”韩蒙说,“之后每隔几十年,江城都会出现类似的‘异常期’,每次都有一个‘异人’出现,试图破解,但都失败了。你父亲认为,这是因为‘观众’一直存在。”
“观众是什么?”
“不知道。”白雅摇头,“可能是高维存在,可能是集体潜意识,甚至可能是未来的我们。我们只知道,观众要看戏,所以必须有演员。而入戏者,就是被选中的演员。”
陈砚消化着这些信息。他想起脑内剧院穹顶上的眼睛、阴影、钩子。
“有三方在注视我。”他说。
韩蒙和白雅同时看向他。
“详细说。”韩蒙沉声道。
陈砚描述了脑内剧院里的景象。韩蒙听完,脸色难看:“眼睛是‘编剧协会’,他们喜欢观察和设计。阴影是‘污染本身’,它在记录一切,准备吞噬。至于钩子……”
他顿了顿:“那是‘提线者’的标志。有编剧协会的高级成员盯上你了,想把你变成傀儡。”
“怎么应对?”
“眼睛不用管,他们暂时只是观察。阴影要小心,别让它记录到你的‘真实情绪’。至于钩子……”韩蒙看着陈砚,“你需要一个‘锚’,固定住自我,不被操控。”
“钥匙?”
“对。”韩蒙点头,“你父亲留下的钥匙,是‘自我锚’。它能让你在剧本中保持清醒,记住自己是谁。但只能用三次,他已经用了两次,最后一次留给你。”
“他用在哪里了?”
“第一次,三年前,他从剧本中救出你母亲。”韩蒙说,“第二次,一年前,他试图进入‘剧本源头’,失败,被困在‘间隙’。”
陈砚心脏一紧:“他还活着?”
“以某种形式,是的。”白雅轻声说,“但他回不来了。间隙是剧本之间的缝隙,时间流速不同,空间错乱。他在那里待一年,外界可能只过了一天,也可能过了百年。”
房间里沉默下来。
古籍修复室的钟,指针走向八点三十。
“你要我做什么?”陈砚问。
“合作。”韩蒙直视他,“我们需要你的‘篡改’能力,来修复江城最大的一个‘叙事裂缝’。作为回报,我们给你和你妹妹离开江城的‘门票’。”
“什么裂缝?”
韩蒙走到白板前,指向地图中心——江城大剧院的位置。
“那里,是你‘死亡’的地方,也是这个舞台的‘中心点’。三天后的午夜,‘终幕’会在那里上演。所有入戏者都会被强制召唤,进行最后的厮杀。”
“我们要做的,是在终幕开始前,在剧院地下,找到一个东西。”韩蒙转身,一字一句,“你父亲留下的‘第二个锚’。”
“那是什么?”
“不知道。你父亲只留下一句话:‘若我儿来寻,告诉他:锚在戏台之下,门在血月之时,钥匙开锁,锚定乾坤。’”
血月。
陈砚想起,天气预报说,明晚有月全食,月亮会变成暗红色。
明晚午夜。
他只有二十四小时准备。
“我需要期待值。”陈砚说,“我现在是-2,至少要补到0,才能用能力。”
“那就去表演。”白雅忽然说,“你不是有现成的观众吗?”
她指向窗外。
图书馆对面,是一栋写字楼。此刻,七层的某个窗户后,站着一个人影。距离太远,看不清脸,但陈砚能感觉到——对方在看他。
脑内剧院里,穹顶上的眼睛,瞳孔缩成针尖。
编剧协会的观察者。
“给他一场戏。”白雅微笑,“让他满意,你就能拿到期待值。但要小心,别演过头,变成他想要的‘角色’。”
陈砚看着对面窗户的人影。
对方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表演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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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夜戏
陈砚走出图书馆,站在路灯下。
街道空旷,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对面写字楼的窗户后,那个人影还在,像一尊雕像。
演什么?
日常的篡改太无聊,观众不会满意。激烈的冲突会引发大反噬,他承受不起。
除非……
陈砚看向街角。那里有个流浪汉,裹着破毯子,睡在纸箱里。旁边停着一辆共享单车,没上锁。
他走过去,选中一个剧本节点:
【流浪汉翻身,踢倒单车】
【概率:45%】
【节点类型:日常(白色)】
他篡改。
让“踢倒单车”变成“踢飞单车”。
确认。
流浪汉在睡梦中翻身,脚一蹬。共享单车被踹飞,滑向马路中央。这时,一辆出租车正好驶来,司机急忙打方向,车轮擦着单车掠过,撞上路边的消防栓。
砰!
水柱冲天而起,喷起五六米高。司机吓傻了,下车查看。流浪汉被惊醒,茫然地看着一切。水喷得到处都是,路面很快积水。
陈砚的期待值从-2跳到了0。
脑内剧院里,小丑又鼓了下掌,这次用力了一些。
但不够。
对面的观察者没动,还在看。
陈砚需要更“精彩”的戏。
他看向喷水的消防栓,又看向不远处的变压器。一个危险的念头浮现——如果水喷到变压器上,会短路,会停电,这条街会陷入黑暗。
那会很“精彩”。
但会伤人,甚至死人。
陈砚的手指动了动,又停住。他不能。不是为了道德,是为了自己——如果他为了取悦观众而杀人,他就真的成了“演员”,再也回不去了。
这时,手机震动。
陌生号码,短信:
【观众期待:想看‘绝境中的选择’】
【提示:消防栓下方三米,有燃气管道】
陈砚瞳孔收缩。
他抬头看向对面窗户。人影依然站在那里,但手里多了一个东西——遥控器。
不,不是遥控器。
是手机。他在用手机发短信。
编剧协会的观察者,在给他“剧本提示”。
如果水继续喷,渗入地下,腐蚀燃气管道,三小时后可能会泄漏,遇到明火就会爆炸。这条街有二十四户人家,上百人。
绝境中的选择。
要么继续表演,让观众满意,拿到期待值,但可能害死无辜者。
要么停止,期待值归零,甚至负更多,失去救妹妹的机会。
陈砚站在水幕中,浑身湿透。
他看着冲天而起的水柱,看着慌乱的人群,看着对面窗户那个冷漠的观察者。
然后,他笑了。
他选中了另一个剧本节点:
【地下三米,燃气管道接口】
【篡改:让接口处形成临时水封】
【消耗:5期待值(透支)】
确认。
期待值从0变成-5。
地下,水流在接口处形成一个完美的水封,阻止燃气泄漏。同时,他篡改第二个节点:
【出租车司机】
【篡改:让他突然想起后备箱有应急工具包】
【消耗:3期待值(透支)】
期待值变成-8。
司机猛地一拍脑袋,冲向后备箱,拿出工具包,里面有管钳。他冲向消防栓,试图关闭阀门。但阀门锈死了,拧不动。
陈砚篡改第三个节点:
【阀门锈蚀程度】
【篡改:让锈层突然剥落一块】
【消耗:2期待值(透支)】
期待值-10。
司机一用力,阀门转动了。水流渐小,最后停止。街道上一片狼藉,但危机解除。
陈砚喘着气,透支让他太阳穴突突地跳,视线模糊。
对面窗户,观察者放下了手机。
然后,鼓掌。
很慢,很轻,但确实是鼓掌。
期待值跳动:
【因‘绝境中的道德选择’,观众赞赏】
【期待值+15】
从-10跳到了5。
脑内剧院里,小丑站起来了。它走到舞台边缘,对陈砚深深鞠躬。然后,它摘下自己的小丑帽,从里面抽出一张票。
染血的票。
第二张票。
小丑把票放在舞台边缘,退回座位,重新开始哭泣。
陈砚走上前,拿起票。
票面上写着:
【江城大剧院·内部观摩券·座位:3排7座】
【备注:此票可携一人入场】
两张了。
还差一张。
陈砚抬头,看向对面窗户。观察者已经消失了,窗户一片漆黑。
手机又震动,新短信:
【表演精彩,期待值+5(总计10)】
【温馨提示:你的透支额度还剩40,24小时内补足,否则每点扣除一天寿命】
陈砚握紧手机。
寿命。
他还有多少天可以扣?
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必须继续演下去。为了妹妹,为了离开,为了在观众退场前,写完自己的结局。
他转身,走向图书馆。
韩蒙和白雅站在门口,看着他。
“拿到票了?”韩蒙问。
陈砚亮出第二张票。
“明晚午夜,剧院地下。”韩蒙说,“我们会帮你拖住其他入戏者。你去找锚。”
“找到之后呢?”
“锚定江城,稳住叙事结构,然后……”韩蒙看向远处的夜色,“炸掉剧院。”
“炸掉?”
“舞台没了,戏就演不下去了。”白雅轻声说,“这是唯一能救所有人的方法。”
“包括我妹妹?”
“包括所有人。”
陈砚点头:“好。”
他走回街上,浑身湿透,但眼神清明。
脑内剧院穹顶上,眼睛还在看,阴影还在蠕,钩子还在晃。
但舞台中央,演员已经就位。
幕布即将拉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