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错了。
他们看中的,从来不是我的真心,而是我公主的身份,是我皇家的权势。
他们假模假样地对我好,暗地里却在我的饭菜里加慢性毒药,一点点掏空我的身子,掠夺我的嫁妆,最后还让柳阮芝登堂入室,鸠占鹊巢。

临死前,柳阮芝趴在我耳边,笑得得意又恶毒。
她说,沈康柏从未爱过我,娶我不过是为了攀附权贵。
她说,那些毒药,是她亲手熬的,那些算计,是她和李秀梅一起谋划的。
她说,我的公主府,也很快就要改姓沈了……
那些话,字字泣血,句句剜心。
还好,苍天有眼,让我重活一世。
这一世,本宫不做贤妻,不做孝媳。
本宫是大启的公主,报仇,就是要杀杀杀!
正想着,春杏已经领着一队身着玄色劲装的侍卫匆匆赶来。
侍卫们皆是公主府精心培养的好手,身形挺拔,气势凛冽,一踏入沈府,便将周遭的空气都压得凝滞起来。
沈康柏听见动静,从花厅里追出来,看到这阵仗,脸色骤变:“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他惊慌失措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笑:“夫君这话说的,本宫能做什么?不过是怕沈家安危有虞,特意调公主府的人手来护着咱们罢了。”
咱们二字被我咬得极重。
沈康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嘴唇翕动着,终究是不敢驳我的面子,硬生生将那口鸠占鹊巢的闷气咽回了肚子里。
恰在此时,一道柔柔弱弱的身影从侧门的小厨房走出来。
柳阮芝手里端着白玉瓷碗,碗里盛着琥珀色的甜汤,袅袅热气裹着甜香飘过来。
她款步上前,盈盈屈膝行礼,声音软得像一汪春水:“嫂嫂安好。”
纤腰款摆、弱柳扶风的身姿,笑靥如花的脸,那如林黛玉般的楚楚可怜与前世记忆里的虚伪模样分毫不差。
上辈子我是瞎了眼不成?
竟真被这副皮囊骗了去,只当她是个本分老实的孤女,将她留在沈家好生照拂,半点没察觉她与我身旁这位好夫君暗通款曲。
一对狼狈为奸的奸夫淫妇。
呸!
我敛回纷飞的思绪,对着柳阮芝微微颔首,眉宇间却再无往日的半分温和。
柳阮芝似是毫无察觉,依旧笑盈盈地走上前,将那碗甜汤递到我跟前:“嫂嫂忙了这许久,怕是累了,尝尝我亲手炖的银耳莲子羹,甜而不腻,最是解乏。”
我垂眸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甜汤,眼底掠过一丝戏谑的恶趣味。
“表妹一片心意,倒叫本宫好生感动。”
我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碗沿,语气轻飘飘的,“既是表妹亲手所做,这碗甜汤,本宫便赏你喝了,你且当着我的面喝完,本宫重重有赏。”
柳阮芝脸上的笑容倏地僵住,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作镇定地摇摇头,声音愈发柔弱:“嫂嫂说的哪里话,一家人何须言赏,我借住沈家,本就该尽心照顾嫂嫂才是,只是方才在厨房,我已经喝了一碗,这会儿实在是喝不下了。”
我没看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沈康柏,似笑非笑:“夫君,既然表妹喝不下,不如你替我尝尝?”
柳阮芝急忙开口,抢在沈康柏前头道,“厨房里还温着好几碗呢,若是表哥想喝,我这就去取来。”
我眸色一沉,周身的寒气瞬间弥漫开来,“怎么?本宫的赏赐,你们二人,是都要推三阻四地拒了?”
沈康柏怔怔地看着我,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分明往日是温柔似水的公主,怎的新婚第一天,就变得这般凌厉跋扈?
可他攥紧了拳,终究还是不敢反驳半句,为了替柳阮芝解围,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这碗汤,我喝便是。”
他伸手要接碗,柳阮芝却死死攥着碗沿不肯松,一双水汪汪的杏眼飞快地朝他递了个眼色,那眸底的慌乱,藏着这碗汤有问题的警示。沈康柏心头一震,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指尖微颤,假意抬手去接,实则暗中使力,打算借着手滑的由头,将这碗汤摔个粉碎。
可他的动作刚起,我便朝身侧的侍卫首领张安递了个眼神。
张安自小便跟在我身边,我俩之间的默契早已无需多言,只见他身形一晃,长剑出鞘,剑鞘不偏不倚地托住了白玉瓷碗,手腕轻轻一转,便将碗稳稳接了过来,随即迈步上前,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驸马爷,请。”
剑尖寒光凛凛,抵着碗壁微微前倾。
沈康柏退无可退,只能僵着身子,硬生生将那碗汤一饮而尽。
这汤里掺了慢性毒药,是他和柳阮芝特意寻来的秘方,需得日日服用,三五年后才会毒发身亡,届时任谁都查不出半点端倪,可万万没想到,第一碗竟然是自己服下。
我将他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只觉心头积压了许久的郁气,终于散了几分,痛快得很。
4 毒汤现原形驸马自食果
回屋后,我屏退左右,只将张安单独留下。
关于前世今生的种种,我半句未提,那般荒谬的神怪之论,便是说给最疼我的父皇母后听,他们也只会当我是失心疯,更何况是旁人。
我只拣着要紧的吩咐:“婚前是我看走了眼,新婚这一日,才发觉沈家藏着不少猫腻,你回头吩咐下去,让咱们的人都留点心,盯着沈府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入口的吃食,绝不能沾沈家的半点。”
“属下遵命。”张安沉声应道。
“另外。”我眸色一沉,声音冷了几分,“派人盯着柳阮芝和李秀梅二人,若抓到她们买毒、藏毒的把柄,立刻向我禀报,府里的下人,但凡逮着出错的由头,当即处理。”
张安抱拳拱手,朗声道:“是。”
待张安退下,我又唤来春杏,细细叮嘱她,往后沈家送来的三餐,都要偷偷倒掉,另起小灶为我单独备食。
一一安排妥当后,我靠在软榻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过两日功夫,张安便带来了消息,柳阮芝果然将毒药藏在了她厢房的暗格之中。
只是,沈康柏那边,却始终抓不到确凿的错处。
毕竟他如今是驸马身份,我若贸然将他处置了,朝堂上的那些言官,定会群起而攻之,参我一个滥杀无辜的罪名。
“公主,暗格里除了毒药,还有一封书信。”张安从怀中掏出一张的纸笺,递到我面前,“属下瞧着,字迹像是沈康柏的。”
我挑眉接过,指尖拂过纸页上的墨迹,只扫了几行,眼底便漫上彻骨的寒意。
这不是普通书信,而是沈康柏与敌国暗探的往来密信,信中不仅写着要借我的身份窃取朝中布防图,更计划着等我毒发身亡后,便勾结外敌,里应外合,谋夺大启江山。
好,好得很。
前世我只当他是贪图富贵的小人,竟不知他还有这般狼子野心。
我将书信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嘴角却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张安,你说,若是把这些东西呈给父皇,沈康柏的脑袋,还能保住吗?”
张安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株连九族,绰绰有余。”
“一封信还不够,我得找更多的证据。”我慢条斯理地将书信收好,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好戏,要慢慢演才有意思。”
当日下午,我携着春杏,步态从容地踏入柳阮芝的东厢房。
彼时她正临窗绣花,见我进门,慌忙起身行礼,眼底那抹慌乱却如惊弓之鸟般藏不住。
李秀梅也在一旁,瞧见我便脸色青红交加,那日被热茶泼面的屈辱还烙在心头,恨得牙根发痒,却敢怒不敢言。
我径直落坐桌边,接过春杏递来的茶盏,慢条斯理抿了一口,才抬眼望向柳阮芝,“表妹这绣工着实不错,这对野鸭子真是绣得活灵活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