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我看着,实在有点……影响我思考这么复杂问题的状态。”
“咔哒。”
一声轻响。
羊骷髅考官那只按在骨白卷轴上的、枯骨般的手指,似乎极其细微地、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
那张写满焦痕诡异文字的卷轴,边缘无风自动,轻轻卷起了一个小角。
紧接着,更清晰的一声——
“啪嗒。”
它另一只手里握着的一卷看似沉重无比的、散发着不祥黑光的死亡名单,从它那嶙峋的指骨间滑脱,掉在了那流动的、污浊的暗红色“地面”上。
幽绿的火苗,在空洞的眼窝里,猛地跳了一下。然后,凝固了。
仿佛连同它背后那整个流动的污浊暗红空间,以及全球无数块直播屏幕,还有屏幕前几十亿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
一起,凝固了。
“啪嗒。”

那一声轻响,在凝固的寂静里,被无限放大,然后砸在每个人耳膜上,又弹开,留下持续的空洞回音。
羊骷髅考官枯立在那儿,眼窝里幽绿的火苗,不跳了。就那么定格着,直直地,落在屏幕这一端——那个坐在鹅黄色被子里,头发微乱,睡眼惺忪,刚刚对它说“你黑眼圈太重了,我帮你处理一下”的人类女孩脸上。
宿舍里,陈薇瘫在椅子里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下巴搁在桌沿,眼睛瞪得溜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像一条搁浅濒死的鱼,只有喉咙里发出极其细微的、咯咯的怪响。李曼捂着嘴的手已经滑到了脖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眼泪糊了满脸,却连抽泣都忘了,只是惊恐万状地看着林晚,又看看屏幕里那明显“卡住”的诡异考官,仿佛同时目睹了两个无法理解的、叠加在一起的噩梦。
全球的直播频道,出现了自诡异降临、游戏开启后的第一次,真正的、完全的死寂。没有弹幕,没有评论,没有哪怕一个字母的刷新。所有还在屏幕前的人,无论之前是恐惧、祈祷、崩溃还是绝望的麻木,此刻大脑都像是被同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嗡的一声,只剩一片闪着雪花的空白。
那掉在地上的死亡名单,静静地躺在污浊的暗红“地面”上,封面是某种不祥的黑色皮革材质,边缘磨损,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不易察觉地……往外渗着丝丝缕缕的、粘稠的暗色液体。
林晚等了大概三秒。
她见屏幕里的羊骷髅考官没反应,只是“看”着自己,便掀开被子,动作自然得就像平时下床去洗漱。她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自己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陈薇的眼珠随着她的动作,僵硬地转动。
抽屉里没有书,没有资料,没有任何和“诡异题库”、“末日求生”沾边的东西。只有几个大小不一的亚克力收纳盒,里面分门别类放着各种刷子、笔、瓶瓶罐罐、五颜六色的扁平小盒子。
林晚弯腰,就着屏幕惨白的光,仔细看了看。她先拿起一个扁长的浅肤色盒子,打开,用手指轻轻抹了一点里面的膏体,在手背上试了试色。似乎不太满意,摇摇头,放了回去。又拿起旁边一个更小些的、带着细碎珠光的白色盒子,这次点了点头。
然后,她拿起一把扁平、刷毛紧密的刷子,又挑了一个极小的、乳白色的矮罐。最后,她的指尖在一个打开的分装盘上犹豫了一下,那盘子里是几种极其浅淡、近乎透明的粉白色粉末,带着极其细微的闪。
她拿起一把蓬松的、像蒲公英一样的大刷子,轻轻扫过其中一种粉末。
做完这些,她才转过身,面向屏幕,手里拿着那几样简单的工具,表情平静,甚至带着点工作前的专注。
“那个,”她又开口了,声音在绝对的死寂中清晰得吓人,“你能……稍微低一下头吗?或者,镜头拉近一点?这个打光角度不太好,眼窝下面全是阴影,看不清细节,不好操作。”
羊骷髅考官眼窝里的绿火,猛地暴涨了一下,窜起几乎有半尺高,那幽绿的光芒瞬间充斥了整个屏幕,映得宿舍里三个女生的脸一片惨绿!紧接着,绿火又倏地缩回,只剩下两粒微弱的火星,在空洞的眼窝深处明明灭灭,剧烈颤抖。
它身上那件破旧的黑色长袍,无风自动,剧烈地起伏,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挣扎、咆哮。它按在骨白卷轴上的那只手,枯白的指骨收紧,嘎吱作响,那坚硬的骨制卷轴表面,竟然被捏出了几道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痕!
整个流动的污浊暗红背景,开始不规律地沸腾、鼓胀,泛起一个个令人作呕的、粘稠的气泡,又啪地破裂,发出细微的、仿佛腐烂内脏蠕动的噗叽声。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血腥、铁锈、陈年坟墓尘土和某种甜腻腐臭的寒意,骤然穿透了屏幕,弥漫在小小的宿舍里。温度瞬间下降了至少十度。陈薇和李曼猛地打了个寒颤,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起来,脸色由白转青。
那是一种纯粹的、来自深渊的恶意和暴怒,几乎凝成实质,压在每个人心头,让人喘不过气,四肢百骸都冻僵了。
林晚微微蹙了蹙眉,不是害怕,更像是因为这骤然降低的温度和难闻的“气味”。她空着的手下意识地拢了拢睡衣的领口,然后,看着屏幕里那明显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的诡异考官,很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里,有种“果然会这样”、“真麻烦”的无奈。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更靠近屏幕些,举了举手里的珠光白盒子和扁平刷子,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安抚般的、商量的口吻:
“别激动。你这样,肌肉……呃,骨骼?绷得太紧,阴影的走向会更乱,后续遮瑕膏容易卡粉,也容易结块。放轻松点。”
“我只是想帮你稍微提亮一下眼周,改善一下整体的疲惫感和……嗯,晦暗感。很快的,不耽误你问问题。”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那股弥漫的恶意和背景里诡异的咕嘟声:
“真的,你信我。上次‘剥皮夫人’脸上那道缝线疤痕的遮瑕,还有‘无面歌者’想要的那种泪光莹润的卧蚕效果,最后反馈都还不错。”
“我处理这种……‘非标准肤质’和‘特殊光影需求’,还算有点经验。”
羊骷髅考官身上剧烈起伏的黑色长袍,猛地一滞。
眼窝里那两粒颤抖的绿火星,凝固了。
背景污浊暗红的、沸腾鼓胀的涌动,瞬间平息,恢复成之前那种缓慢、粘滞的流动。
掉在地上的死亡名单,封面不再渗出粘稠液体。
整个空间,连同全球无数块屏幕,再次陷入一种全新的、更加诡异的静止。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最初那种带着残忍戏谑和绝对掌控的凝固,而是一种……仿佛精密仪器突然接收到无法解析的乱码,瞬间过载、死机、然后陷入一种茫然、困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不定的静止。
羊骷髅考官那巨大的、腐烂的骷髅头,极其缓慢地、一顿一顿地,左右转动了微小的一点点角度,空洞的眼窝“看”着自己枯骨手指下、卷轴上那蛛网般的裂痕,又“看”了看地上静静躺着的死亡名单,最后,那两点幽绿的、微弱的火苗,重新“落”回林晚脸上,落回她手中那小小的、闪着珠光的白盒子和那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扁平刷子上。
然后,在全球数十亿道近乎癫狂的注视下——
它那庞大的、裹在破旧黑袍里的、非人的躯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僵硬和迟疑,往下,矮了那么微不可查的一点点。
那颗巨大的、象征死亡与拷问的腐烂羊骷髅头,朝着屏幕的方向,朝着那个穿着鹅黄色睡衣、赤脚站在地板上的女孩,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
幅度很小,小到几乎像是幻觉。
但它确实,点了头。
紧接着,全球所有的直播屏幕,画面剧烈地闪烁、扭曲了一下,像是信号受到了极强的干扰。
下一秒,屏幕里的视角猛然拉近!那张巨大的、腐烂的、眼窝跳动着幽绿火苗的羊骷髅面孔,充斥了整个屏幕!每一个腐朽的骨茬,每一道污浊的痕迹,都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那黑洞洞的眼窝和鼻腔,仿佛深渊的入口,直接怼到了每一个观看者的眼前。
过于突兀的近距离特写,让无数屏幕前的人发出惊恐的尖叫或倒抽冷气的声音。
而宿舍里,林晚只是微微仰起脸,凑近了屏幕,仔细端详着那占据了整个画面的、可怖的骷髅眼部结构。她的眼神专注,如同一个工匠在审视即将打磨的材料,一个画家在观察光影的明暗。
“嗯,阴影面积比我想的大,颜色也沉,偏青黑,还有点泛红血丝……模拟的?效果还挺真。”她低声自语,然后举起了手里的珠光白遮瑕膏和扁平刷子。
“那我开始了?”
她的指尖,轻轻点向那散发着惨白光芒的屏幕,点向屏幕里,那张巨大、腐烂、非人的羊骷髅面孔的,眼窝下方。
林晚的指尖,在距离屏幕几厘米的地方停住。
她微微侧头,又端详了一下那张怼满屏幕的、腐烂羊骷髅的巨大特写,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害怕,更像是一种专业判断遇到了棘手问题时的审慎。
“不行,这个距离和角度,没法操作。”她收回手,语气里带上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刷子会杵在屏幕上,膏体抹不开,边缘也没法晕染。而且隔着屏幕,色差和质感反馈都是失真的,没法保证效果。”
她看向屏幕深处,那两点跳动的幽绿火苗,提出一个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荒谬绝伦的要求:
“你能……出来一下吗?或者,让我进去?”
“实在不行,虚拟投影?立体成像?”她顿了顿,像是在搜索更合适的词汇,“总之,得在一个可接触的、三维的空间里,有正常的光线和可操作的平面。这样,”她晃了晃手里的刷子,“才能真正处理你眼下的问题。”
羊骷髅考官眼窝里的绿火,猛地缩成了两个针尖大小的、剧烈颤抖的光点。
整个占据屏幕的巨大骷髅面孔,明显地僵滞住了,连那些腐烂的纹路和骨茬的细微阴影,都仿佛凝固了。
背景那污浊暗红的流动,再次停滞,颜色甚至变得更深、更稠,如同半凝固的、冰冷的血块。
宿舍里的寒意再次加剧,陈薇和李曼抱在一起,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连牙齿打颤的声音都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微弱下去,只剩喉咙里嗬嗬的、濒死的抽气声。她们看着林晚,又看看屏幕上那张可怖的、被“美妆建议”搞得彻底“当机”的诡异面孔,觉得自己不是疯了,就是已经死了,正在经历某种无法理解的死后荒诞幻觉。
全球直播频道,依旧是一片死寂的空白。但无数块屏幕前,有人的呼吸停止了,有人死死掐住了自己的大腿,有人开始无声地流泪,大脑彻底放弃了处理眼前这超越了一切逻辑和认知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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