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更,你本月勤奋值异常飙升,系统怀疑你虚假申报。”
我喉咙发干:“我只是加班……”
他抬手,腕上投影出我的数值:
心跳120,连续在岗17小时,KPI达成率188%。
“系统怀疑你使用‘外挂兴奋剂’,跟我们走一趟。”
我脑子嗡的一声。
我知道,只要进了稽查队的小黑屋,这辈子就别想再见到太阳。
我翻身就跑。
医务室在17楼,我冲上天台,门被风撞得咣当响。
后面脚步噼里啪啦,像催命的打字机。
我站在边缘,夜风吹得我像一片纸。
我对自己说:跳,或者被抓。
我回头,看见稽查队的人冲出来,电棍火花蓝得妖艳。
我闭上眼,往前一倾——
整个人跌进黑暗里。
那一刻,我以为我完了。
没想到,这一跳,把我跳进了真正的深渊,也跳进了真正的机会。
那一跳我没死,反而掉进了18楼的空调外机平台,摔断两根肋骨,却捡回一条命。
稽查队以为我摔成肉酱,在楼底找半天,给了我宝贵的喘息时间。
我连夜爬消防通道下楼,连口罩都没戴,一路血腥味。
我不敢回出租屋,手机定位肯定被锁死。
我想到一个人——老白,公司保洁大爷,常年夜班,背个麻袋捡废纸。
他欠我人情:我曾帮他写过一封英文邮件,骗过他国外的侄女,说他在清华当教授。
人情债,利滚利,我得去找他。凌晨四点,我在地下停车场的工具间找到老白。
他看见我满身血,吓得抹布都掉地上。
我说:“白叔,救我,我带你赚时间。”
老头听完原委,沉默十秒,把抹布踢到一边:“我孙女白血病,我等不起,我干。”
就这样,我混进了黑市。
入口居然在望京某栋写字楼负三层的垃圾房。
垃圾桶后头有扇锈铁门,敲三下,说暗号:“勤奋过剩。”
门开,一股福尔马林混汽油味。
里面灯火通明,像地下急诊。
穿一次性手术服的人推着保温箱来回跑,箱子上贴着条码:72h、168h、720h……

老白压低嗓子:“看到没?那都是‘时间券’,1小时等于1万现金。”
我喉咙发紧:原来我天天被抽的“勤奋”,被浓缩到这里,成了硬通货。
带我入行的工头叫阿查,缅甸口音,左眼皮上有道疤。
他递给我一套RFID手环:“菜鸟,今晚实习,搬箱子,掉一次扣你十年。”
我点头哈腰,心里却骂:老子要搬,就搬回自己的命!
系统给我派单:目标箱号T-972,时长972小时,刚好是我上个月被扣的勤奋值。
我手指一抖。
阿查眯眼:“认识?”
我赔笑:“数字吉利。”
他吐口槟榔:“少废话,冷库零下40度,十分钟轮班,别冻成冰棍。”
我穿上液氮防护服,推起那箱“我的时间”往冷库里走。
一路上,我盯着箱壁的标签——
“ donor:ZGhou·20351024·972h”
我他妈连身份证号都对上了。
我心里翻江倒海:原来我拼命加班,被榨成972小时,像猪肉一样冻在这里!
冷库门一开,白雾扑面。
我把箱子推进去,偷偷把腕环贴在箱底,“滴——”复制了定位码。
只要把这串码写进黑市终端,我就能重绑寿命。
可就在我准备撤退时,警报炸了:
“非法读取,等级1,拘束!”
铁门“咣当”落下,把我锁在冷库。
零下四十度,三分钟就能冻掉手指。
我疯狂拍门,指节瞬间粘掉一层皮。
阿查的声音在喇叭里笑:“菜鸟,手太脏,罚你72小时,看你还乖不乖。”
我牙齿打颤,心想:完了,没救出命,先把自己冻成标本。
就在这生死一瞬,老白从外面掀开应急口,他瘦得像根竹竿,居然爬进风道。
“小子,我孙女等不起,你得活着!”
他把暖宝宝贴满我全身,又把液氮服反过来穿,自己只剩单衣。
我红着眼:“一起走!”
他踹我一脚:“别煽情,我老了,活时间不值钱,记得救我孙女!”
说完,他按下紧急开门,一把把我推出去,自己却被锁在里面。
我听见他在里头喊:“别停,跑——”
我一路泪奔,抱着偷来的定位码,冲出垃圾房,冲出地面。
天已蒙蒙亮,我跪在马路边,嚎得像条狗。
我手里攥着那串码,像攥着老白最后的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