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更，今年二十六，北漂，互联网打工人，外号“三更周”——因为我每天加到凌晨三点。
我不是什么卷王，我只是穷。穷到房租占工资一半，穷到我妈在老家摔了腿都不敢跟我说，怕影响我“冲刺加薪”。
我唯一的目标就是：搞钱，带她离开那个连电梯都没有的六楼老破小。
这就是我全部的人生目标，简单、粗暴、看起来只要够勤奋就能实现。
可现实给了我一记闷棍：越勤奋，越穷。
后来我才懂，原来我的“勤奋”被打包了，被征税了，被高价卖掉了。
而我，不过是别人仓库里的一罐“人形电池”。
我出生在三四线小城，爸走得早，我妈在纺织厂干到视网膜脱落。
她总说：“更啊，别回来，北京机会多，你够勤快就能出头。”
于是我勤快得跟驴一样。
别人996，我907：早九点、凌晨零、一周七天。
领导拍着我肩膀说：“周更是我们公司发动机！”
发动机个屁，我就是那根点火线，烧完就换。
可我不敢停。
我妈的腿越来越肿，每次视频她都把镜头抬高，不让我看轮椅。
我心里有根倒计时的弦：再攒三十万，就能把她接来北京，好好看病，好好养老。
三十万，对我来说像银河系到太阳系那么远。
我拼死拼活，每月也只能存下八千。
数学告诉我：这样要三年。
可我隐约感觉，我妈的身体撑不了三年。
于是我给自己打鸡血：再狠一点，再晚一点，再接一个需求，再学一个框架……
我要把三年压成一年，把不可能压成可能。
这就是我当时的全部目标：一年之内，三十万，救我妈。
我以为只要够勤奋，就能撬动地球。
结果地球没动，我先被撬进了深渊。
事情发生在去年十月，一个风比工资更先把我吹烂的晚上。
我正准备下班——准确说，是凌晨一点半，我把PPT最后一页动画设置成“飞机穿越云层”，寓意项目一飞冲天。
突然手机“叮”一声：
【国家勤奋税总局】尊敬的用户，您本月被扣缴勤奋值972点，可申请退税7.2%。点击链接，完成身份校验。
我第一反应：诈骗。
第二反应：什么鬼？勤奋税？
我点了链接，页面蓝得发银，中间一枚国徽，下面一行小字：
“为平衡社会精力分配，自2035年1月起，全国征收勤奋税。税率按加班时长、心跳频率、KPI完成度综合计算。”
我填了身份证，人脸识别，跳转到一个仓库界面：
“972点勤奋值已兑换为‘时间券’：7小时12分钟。可选择：1.直接退回本人寿命；2.折现人民币￥5184元；3.寄存仓库，按月息0.8%复利。”
我盯着第三条，心脏哐当一声。
5184，是我妈一个月的理疗费。
我点了折现。
两分钟后，银行卡到账5184。
那一刻，我真以为天上掉了馅饼。
我给我妈转过去，备注：项目奖金。
然后，我像个捡到钱的赌徒，疯狂刷新那个页面——
我想再赚一次。
可系统提示：每月仅可退税一次，其余勤奋值已上缴国库。
“国库？”我冷笑。
我分明看到，页面底部有一行灰色小字：
“合作运营：蒂姆资本·未来时光事业部。”
蒂姆资本，我知道，全球排名前三的私人财团，专做“寿命抵押”生意。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我交的税，跑去了资本家口袋？
那一晚，我坐在熄了灯的工位，屏幕只剩PPT里那架“飞机”，在云里穿来穿去。
我突然意识到：机会，也许就藏在这架飞机的驾驶舱里。
我要混进去，我要把我的时间、我的钱、我的命，一分不少地拿回来。
退税第二天，公司发通知：
“为响应国家精力统筹，全体员工须签署《勤奋税保密协议》，禁止对外泄露退税流程，违者追究刑责。”
签字现场，HR旁边站着两个穿银灰色制服的人，胸牌写着“稽”，像一把刀。
我低头假装老实，余光扫到他们腰间：电棍、脉冲铐。
协议厚厚一沓，我翻到最后一页，小字：
“若发现私自交易时间券，按‘盗窃国家精力罪’论处，最低刑期十五年。”
我心里抖了一下，但笔尖没停。
不签，当场开除；签了，还能继续混在里面。
我要混，我要找到仓库，我要看看那里面到底长什么样。
可真正的阻碍，不是稽查队，也不是保密协议，而是我自己——
我开始脱发，心悸，像条上岸的鱼。
以前通宵到三点，第二天咖啡顶一顶还能干；现在到凌晨两点，心脏就跳成抖音电音。
我知道，那是“勤奋税”抽狠了。
可我停不下来。
我妈在视频里笑得像朵花：“更啊，你那边项目奖金真多，妈这周做了两次康复，走路不疼啦！”
我笑得比哭难看。
我暗暗告诉自己：再撑一个月，攒够十万，我就冲进去，把剩下的寿命全抢回来。
然而撑到第十二天，我晕倒在地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