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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残剑初鸣，灾厄苏醒
第四章：遗迹暗影
拂晓将至，天地间弥漫着破晓前最深的寒意。
林墨尘从调息中醒来，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沉静。体内那如同附骨之疽的残灵之力，在苏清澜的“清心剑印”与自身顽强行功的双重压制下，暂时被拘束在数条主要经脉的交汇处，形成几处隐晦的灰暗节点，不再肆意冲击他的神智。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如同堤坝蓄洪，压力仍在不断累积。
他看了一眼洞口的方向。苏清澜依旧站在那里，白衣在微熹的晨光中仿佛自身会发光，夜露沾湿了她的衣袂，她却恍若未觉，如同一位不知疲倦的玉雕守卫。
“可以出发了。”林墨尘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将地上的残剑重新用备用的布条仔细包裹，背在身后。剑柄触及背脊的瞬间，那熟悉的、带着一丝躁动的冰凉感再次传来。
苏清澜闻声，缓缓转过身。薄纱后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似乎确认了他的状态，随即淡淡点头，没有多余言语，转身便向矿脉的方向走去。
她的步伐看似不快，却隐含某种玄妙的韵律，每一步踏出，都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点尘不惊。林墨尘收敛心神，默运身法，紧随其后。他的身法不如苏清澜那般飘逸出尘，却带着一种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简洁与高效，在崎岖的山石间腾挪，速度竟也不慢分毫。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重返那片刚刚经历灾厄的土地。
越靠近矿脉区域，空气中的异样感便越发明显。原本就稀薄的灵气变得更加紊乱，掺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死寂气息。地面上开始出现不正常的灰败色泽，一些低矮的植被已然枯萎发黑，仿佛被瞬间抽干了生命力。
矿洞入口处，比昨日更加混乱。巨大的岩石坍塌将原本的入口堵塞了大半，只留下一些狭窄的缝隙。周围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少数不死心、还在试图挖掘通道的散修，更多的是各大宗门派来的巡查弟子，他们面色凝重，手持罗盘或各种探测法器，低声交谈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不安的氛围。
苏清澜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那出众的气质与服饰，无疑昭示着不凡的来历。
“是剑阁的仙子！”
“她怎么又回来了？还带着昨天那个小子……”
“看来事情果然不简单。”
窃窃私语声传来，带着敬畏与好奇。有人想上前搭话，但在触及苏清澜那清冷得不带丝毫烟火气的目光时，都下意识地止住了脚步。
苏清澜对周围的议论置若罔闻，她的目光直接投向那被堵塞的矿洞入口，秀眉微蹙。
“入口被毁，残灵气息却并未减弱，反而……更浓郁了。”她轻声自语，像是在分析，又像是在对林墨尘说明。
林墨尘默默感应着背后残剑传来的细微悸动。那是一种指向明确的牵引，并非来自被堵塞的主矿道，而是偏向侧方一片因山体滑坡而裸露出的、颜色深暗的岩层。
“这边。”林墨尘忽然开口，引着苏清澜走向那片岩层。
苏清澜看了他一眼，没有质疑，跟了上去。
来到岩壁前，那股残灵特有的阴冷死寂气息更加清晰。林墨尘伸出手，触摸着冰冷的岩石，背后的残剑震动陡然加剧，一股灼热感透过布料传来。
“封印的裂隙，可能不止一处。”林墨尘沉声道，“这里的岩层后面，有强烈的共鸣。”
苏清澜凝神感知片刻，颔首道：“不错，空间波动虽弱，但确实存在。看来那远古封印历经岁月，早已脆弱不堪，矿脉开采或许只是加速了它的崩坏。”
她伸出纤纤玉指，凌空虚划，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银色剑气自指尖迸发，无声无息地没入岩壁。
“嗤——”
岩石如同被热刀切开的黄油，悄然滑落，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幽深向下的缝隙。更加浓郁精纯的残灵气息，混合着古老尘埃的味道，从中汹涌而出！
与此同时，林墨尘背后的布包中，暗红色的光芒骤然亮起，穿透了布料，将周围映照得一片诡异！残剑发出了兴奋而饥渴的嗡鸣，仿佛嗅到了绝世美味！
苏清澜猛地转头，清冷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剑，紧紧盯住林墨尘背后的异象。“你的剑……”
林墨尘心中凛然，知道无法再隐瞒。他深吸一口气，坦然道：“它似乎对残灵之力，有特殊的反应。”
苏清澜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幽深的缝隙，最终没有追问，只是沉声道：“跟紧我，小心。”
说罢，她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银色光晕，如同月华护体，率先侧身进入了缝隙。林墨尘不敢怠慢，压下心中因魔剑异动而产生的纷乱思绪，紧随其后。
缝隙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然而，眼前出现的并非想象中的矿道或洞穴，而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硬生生嵌入山腹之中的地下空间！
空间穹顶高远，布满了发出微弱磷光的奇异晶石，提供着昏暗的光线。脚下是平整如镜的黑色石板，上面雕刻着与矿脉深处那洞口边缘类似的、更加繁复古老的符文，只是大多已经断裂、黯淡，失去了灵性。
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型石柱耸立其间，许多已经断裂、倾颓，诉说着此地曾经历过的惨烈巨变。空气中弥漫着万年不变的尘埃气息，以及那股无处不在、仿佛渗入每一寸石壁的残灵死寂之意。
这里，是一处远古遗迹的废墟！
“果然如此……”苏清澜轻声低语，语气中带着一丝震撼，“古籍记载，九重天各地，尤其是一些大型天晶矿脉之下，往往埋藏着上一个纪元留下的遗迹或封印。看来，落星原矿脉便是建立在一处残灵封印节点之上。”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断裂的符文和石柱，最终定格在废墟的最深处。
那里，有一座相对完好的圆形祭坛。祭坛由某种不知名的暗金色金属铸成，表面布满了更加深奥的纹路。祭坛中央，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悬浮着一团不断扭曲、翻滚的灰黑色能量核心！
那核心不过拳头大小，却散发着比矿洞中那缕残灵浓郁百倍、精纯千倍的死寂与混乱气息！它如同一个活物的心脏，在缓缓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有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侵蚀着周围的遗迹空间，并通过某种未知的通道，向外界渗透着“残灵”灾厄！
而祭坛的周围，散落着几具早已腐朽、只剩下森白骨架的遗骸，保持着临死前奋力挣扎或护卫的姿态，显得格外悲壮与诡异。
“那就是……残灵源头的碎片之一？”林墨尘感到呼吸一窒。仅仅是远远望着那团能量核心，他体内的残灵之力就变得躁动不安，几处封印节点隐隐作痛，而背后的魔剑，更是发出了近乎咆哮的剧烈震颤，灼热感几乎要烫伤他的皮肤！
渴望！吞噬！进化！
一股源自魔剑本能的、强烈无比的意念，疯狂地冲击着林墨尘的心神！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嗡——！”
祭坛上那团残灵核心似乎感应到了魔剑的存在，猛地一震，释放出更加浓郁的灰黑色雾气！雾气之中，凝聚出数十上百个形态更加清晰、气息更加凶戾的残灵幻影，它们发出无声的尖啸，如同发现了血食的鬣狗，铺天盖地般朝着闯入遗迹的两人扑来！
速度之快，数量之多，远超矿洞那一次！
苏清澜脸色微变，但她反应极快。“锵啷”一声，一直未曾出鞘的长剑终于展露真容！剑身如一泓秋水，清亮冰冷，剑鸣之声响彻遗迹！
“守心凝神，跟紧我！”
她清叱一声，剑光乍起，化作一道圆融无暇的银色光弧，将两人护在中心。剑光所及，扑来的残灵幻影如同冰雪遇阳，纷纷发出凄厉的哀嚎，消散开来。
然而，残灵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而且那祭坛核心还在不断释放新的幻影。苏清澜剑法虽妙，修为虽高，但在如此源源不断的冲击下，护身剑圈也开始微微波动，显然支撑得并不轻松。
更麻烦的是，林墨尘体内的残灵之力受到源头核心的强烈引动，开始疯狂冲击“清心剑印”的封印！剧痛再次袭来，灰黑色的纹路再次在他皮肤下若隐若现！
“呃……”他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只能死死握着背后的残剑，依靠其传来的灼热与那股守护心神的暖流勉强支撑。
“林墨尘！”苏清澜注意到他的异常，剑光一敛，语气中带上一丝急促，“我必须暂时封住那核心的扩散！你能否自保？”
林墨尘咬紧牙关，猛地将背后残剑扯到身前，一把撕开裹剑布！
暗红色的剑身暴露在空气中，仿佛一头挣脱束缚的凶兽，发出愉悦而嗜血的嗡鸣！剑身上的古老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煞气！
“可以！”他低吼一声，双手握出剑柄。虽然无法发挥其真正威力，但以此剑之利，斩杀这些残灵幻影，应当足以自保！
苏清澜看到他手中那柄煞气冲天的残剑，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不认同，但形势危急，容不得她多想。
“好！你自己小心！”
话音未落，她身形化作一道惊鸿白影，竟主动冲出了剑圈保护，人剑合一，如同离弦之箭，直射祭坛中心的残灵核心！所过之处，剑光如银河倒泻，将阻挡的残灵幻影尽数绞碎！
她要强行封印核心！
林墨尘则陷入了苦战。失去了苏清澜的庇护，无数的残灵幻影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他挥动残剑，暗红色的剑光划过，确实能轻易斩灭幻影，但每斩灭一个，就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灰黑气息被残剑吸收，同时，也有一股更加暴戾、混乱的意念顺着剑柄传入他的体内，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仿佛在饮鸩止渴！
而就在苏清澜即将触及祭坛核心，林墨尘忙于应付无穷无尽的残灵幻影之时——
一道模糊的、优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根断裂的石柱阴影之后。
夜璃笙看着苦苦支撑的林墨尘，以及正全力施展封印剑诀的苏清澜，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一抹算计得逞的微笑。
“真是……精彩的表演。不枉我稍稍‘引导’了一下那些蠢货，让他们更快地找到了这里。”
她的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林墨尘手中那柄正不断吸收残灵之力的魔剑上，低声轻笑：
“多吃点吧，小家伙……吃得越多，你与这‘灾厄’的联系就越深。我倒要看看，当这位剑阁的仙子发现，她想要封印的灾厄源头，正被她所救之人一点点‘喂养’壮大时，会是何等有趣的表情……”
（本章完）
本章字数：约268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