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邓子的效率比龙武预想的要高。第二天黄昏,他就带回了关于张才人病情的详细信息,症状确实与肺痨(肺结核)高度吻合,且已到了咳血的中期阶段。

“殿下,翠微宫的芸香姐姐哭得厉害,说太医署已经明着暗示准备后事了。”小邓子语气带着不忍,“奴才按您的吩咐,只说了或许有民间偏方可以一试,但需对症,万万不敢提殿下您。”
龙武默默点头,脑海中飞速检索着关于肺结核的知识。直接治愈以现在的条件是天方夜谭,但缓解症状、延缓病情、甚至制造“病情好转”的假象,并非完全没有可能。一些具有抗菌消炎作用的草药,如黄芩、鱼腥草,结合润肺止咳的方子,或许能起到效果。关键在于剂量和配伍,这需要专业人士。
他需要一个懂药材,并且足够隐秘的人。
“小邓子,宫里除了太医署,还有谁能接触到药材?要嘴巴严,不得志的那种。”
小邓子挠头想了半天,眼睛忽然一亮:“有!浣衣局有个姓墨的宫女,听说她家祖上好像是工匠还是郎中来着,犯了事被抄家,女眷都没入宫中为奴。她偶尔会帮相熟的宫人看看小毛病,采些宫墙边的野草药,但从不张扬。”
墨?工匠或郎中?龙武心中一动。在这个时代,工匠与医者界限有时并不分明。
“找机会,带她来见我。要绝对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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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夜深人静。偏殿的后窗被轻轻敲响。小邓子引着一个穿着粗布宫女服、身形单薄的女子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女子约莫二八年华,面容清秀,却带着营养不良的菜色,一双眼睛大而明亮,透着与这深宫格格不入的清澈和一丝警惕。她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细若蚊蚋:“奴婢墨文清,见过……殿下。”
龙武没有立刻让她起身,而是仔细打量着她。她的手虽然粗糙,指节却显得异常灵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些许植物的汁液痕迹。
“墨文清?祖上所操何业?”龙武开门见山。
女子身体微微一颤,低声道:“回殿下,祖上……曾以木工机巧为生,兼通些药理。”
“兼通药理?”龙武目光锐利起来,“抬起头来回话。”
墨文清犹豫了一下,缓缓抬头,对上龙武的目光。那目光平静却深邃,仿佛能看穿她的一切。她心头一慌,又立刻低下头去。
“本王需要你配制一些药材,治疗肺痨咳血之症。你可能做到?”
墨文清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愕:“肺痨?此乃绝症……”
“绝症未必无缓解之法。”龙武打断她,将他结合现代知识构思的几个草药思路和配伍原则低声说了一遍。他说的并非具体药方,而是一些药理作用和搭配逻辑。
墨文清起初是茫然,但听着听着,她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她面前打开。龙武所说的“消炎”、“抗菌”等词她虽未听过,但结合草药特性,竟能奇妙地理解其含义。
“殿下……殿下所言,竟与奴婢私下揣摩的一些想法暗合!只是奴婢从未敢如此大胆设想……”她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药材难得,尤其是殿下提到的几味,宫内难寻。”
“药材我来想办法。你只需告诉我,若药材齐全,依此思路,你有几分把握缓解症状,让病人看起来好转?”
墨文清沉吟片刻,眼中恢复了那种技术研究者特有的专注:“若药材确如殿下所言那般配伍,奴婢……有七成把握可止其咳血,减轻痛苦,令其精神短时内恢复些许。”
“七成,足够了。”龙武点头,“此事若成,你便不用再回浣衣局。”
墨文清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龙武。脱离浣衣局那苦海,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小邓子,送墨姑娘回去。按她开的单子,想办法弄到药材,不惜代价。”龙武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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