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纸巾一碰,污渍反而更大了。
周婉的脸瞬间黑了。
她快步走过来,拉开江月影,压低声音怒斥:“你给我安分点!”
然后,她转向我,眼神里没有一丝心疼,只有浓浓的厌烦。
“还愣着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丢不丢人!赶紧上楼换衣服!”
我看着胸前的大片污渍,又看了看江月影嘴角那抹得意的笑。
我没动。
我站了起来,对着所有宾客,大大方方地展示着我的裙子。
“没事,这裙子挺结实的。俺们村里,衣服染了色,都用草木灰泡一晚上,第二天拿棒槌砸一砸,啥颜色都没了。”
我话说完,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
草木灰?棒槌?
这些词,跟他们身上动辄几十万的华服,格格不入。
江海山的脸已经不能用黑色来形容了,那是锅底灰的颜色。
江月影也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出,愣在原地。

突然,一个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寂静。
“哈哈哈!有意思!这丫头,有意思!”
说话的是一个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太。
管家在我耳边小声提醒:“这是老夫人,先生的母亲。”
奶奶?
江海山和周婉赶紧迎上去:“妈,您别介意,这孩子刚从乡下来,不懂规矩。”
奶奶摆摆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不懂规矩?我看她懂得很。衣服脏了就是脏了,大大方方说出来,比那些心里藏着坏水,表面装白莲花的人强多了。”
她说话的时候,意有所指地瞥了江月影一眼。
江月影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奶奶向我招招手:“来,丫头,到奶奶这儿来。”
我走到她身边。
奶奶拉着我的手,仔细端详着我的脸。
“像,真像。这眉眼,跟你爸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翠绿的镯子,直接套在了我的手上。
“这个,奶奶给你当见面礼。以后在家里,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奶奶。”
江月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手上的镯子,嫉妒得快要喷出火来。
周婉的脸色也很难看,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妈,这太贵重了。麦麦刚回来,戴这个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奶奶眼睛一瞪,“我给我亲孙女东西,谁敢说半个不字?”
周婉顿时噤声。
家宴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因为奶奶的维护,没人再敢明着给我难堪。
但我知道,江月影和周婉心里的刺,已经种下了。
从那天起,江月影对我的敌意,从暗地里转到了明面上。
她不再搞那些泼酒的小动作,而是直接开始对我进行人格侮辱。
“乡巴佬,你身上的土腥味都要把我们家熏臭了,你就不能一天洗八遍澡吗?”
“哟,还在看书呢?看得懂吗?别把字认反了吧?”
“你走路能不能别拖着脚?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养了头大笨熊。”
我一概不理。
她骂任她骂,我做我的事。
我每天跟着礼仪老师学习,练习各种我不懂的乐器,去图书馆借阅大量的书籍。
我脑子笨,但我有韧劲。
就像麦子,只要有土有水,就能扎下根,拼命长。
我的沉默和无视,让江月影感觉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愈发恼火。
她开始变本加厉。
这天,我正在书房练字,练习奶奶最喜欢的书法。
江月影冲了进来,一把抢过我的毛笔,将一整瓶墨汁,从我的头顶淋了下来。
黑色的墨汁顺着我的头发、脸颊往下流,很快染黑了我的衣服和脚下的地毯。
“我让你写!我让你装!你以为讨好了奶奶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这个家,只要有我一天,你就永远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乡巴佬!”
她疯狂地叫嚣着,把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扫到了地上。
我静静地站着,任由墨汁滴落。
我没有哭,也没有喊。
我只是看着她,黑色的墨汁顺着我的眼角流下,像是在流黑色的眼泪。
“你发什么疯?”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