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陈砚在一片死寂中醒来。
四周是浓重的黑暗，只有头顶的缝隙透进微弱的绿光，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尘土味和焦糊味，喉咙干得像要冒烟，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他动了动手指，摸到身边软软的东西——是李哥的手臂，还有微弱的呼吸，只是人还晕着。
“张阿姨……张阿姨？”陈砚沙哑地喊，没有回应。他挣扎着坐起来，借着绿光张望——他们躲的地下通道入口塌了一半，周围全是断壁残垣，远处的高楼拦腰折断，冒着黑烟，马路上的汽车变成扭曲的废铁，看不到半个活人的身影。
天空被厚厚的绿色尘埃遮蔽，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只有永恒的昏暗，像凝固的黄昏。陈砚摸了摸背包，还好东西大多完好，只是两瓶水摔碎了，浸湿了里面的压缩饼干。
他推了推李哥：“李哥！醒醒！我们还活着！”
李哥慢慢睁开眼，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声音沙哑：“刚才……刚才是冲击波？我们没死？”
“活着！”陈砚点头，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低沉的嘶吼声。不是人的声音，也不是动物的叫声，像是某种怪物在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在死寂的世界里格外清晰。陈砚和李哥对视一眼，恐惧瞬间攥紧心脏。
他们扶着断墙，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不远处的废弃汽车旁，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趴在车身上，嘴里啃着什么，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他的身体不规律地抽搐，手指变得又长又尖，指甲泛着青黑，眼白布满血丝，眼神里没有丝毫神智，只有浑浊的凶光。
陈砚的呼吸骤然停止——那是隔壁单元的王经理，平时西装革履，待人温和，可现在，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东西。
“那是……那是什么……”李哥浑身发抖，往后缩了缩。
陈砚突然想起飞船坠落前，应急频道一闪而过的播报：“飞船残骸携带未知微生物群，传染性极强，接触体液或气溶胶均可能致病，潜伏期1-4小时，感染后意识丧失、肢体变异、攻击性增强……”
原来，官方视频里模糊提及的“次生风险”，就是这个。那些不是普通病菌，是能把人变成怪物的“异毒”。
“王经理”似乎察觉到动静，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锁定了他们，喉咙里发出更急促的嘶吼，拖着僵硬的身体朝这边扑来。他的动作不算快，但每一步都带着令人心悸的狠劲，嘴角的鲜血还在往下滴。
“快跑！”陈砚拉着李哥转身就跑，跌跌撞撞地冲进一片倒塌的居民楼废墟。两人躲在一堵厚实的断墙后，屏住呼吸，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嘶吼声。
陈砚紧紧攥着那把水果刀，手心全是冷汗。他靠在冰冷的墙面上，脑海里闪过三天前的自己——那时他还在写字楼里做报表，为要不要多囤一袋大米犹豫，觉得官方视频只是常规科普。可现在，那个有外卖、有通勤、有琐碎日常的世界，已经彻底碎了。
外面的嘶吼声渐渐远去，陈砚和李哥才敢大口喘气。他们互相看着对方，脸上全是尘土和恐惧，却也藏着一丝活下去的坚定。
“我们现在怎么办？”李哥声音发颤，“张阿姨……张阿姨可能……”
陈砚沉默了。他不知道张阿姨的下落，也不知道这片废墟里还有多少活人，更不知道那些变异的怪物有多少。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先找安全的藏身地。”陈砚摸出背包里的手电筒，按下开关，微弱的光柱照亮眼前的废墟，“再找水和食物，我们带的水不多了。还有，得弄清楚那些怪物的弱点，它们怕什么，怎么才能躲开。”
他想起官方视频里的话：“末世生存的关键，是观察、适应和利用。”现在，他必须把这句话刻进骨子里。
两人小心翼翼地从断墙后探出头，手电筒的光柱在废墟中移动。远处，几只和“王经理”一样的怪物在漫无目的地游荡，有的穿着睡衣，有的穿着校服，脸上都是同样的青黑和浑浊。它们对声音似乎很敏感，风吹动碎石的声响，都能让它们猛地转头张望。
“往那边走。”陈砚指向废墟深处，那里有一栋相对完整的居民楼，“我们去顶楼，视野好，也不容易被发现。”
他们弓着腰，借着废墟的掩护慢慢移动。路过一辆废弃的电动车时，陈砚停下来，从车座下摸出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是之前车主落下的，还没开封。他紧紧攥着水瓶，像攥着救命的稻草。
走到居民楼楼下，两人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怪物后，才快速冲进楼道。楼道里弥漫着霉味和尘土味，楼梯扶手已经生锈，每走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声响。
爬到五楼时，李哥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一间房门虚掩的住户：“里面……好像有声音。”
陈砚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里面传来微弱的“呜呜”声，像是有人在哭。他握紧水果刀，轻轻推开房门——
房间里一片狼藉，家具倒在地上，窗户破碎。角落里，一个小女孩缩在衣柜旁，大概五六岁，穿着粉色睡衣，脸上满是泪痕，看到他们时，哭声瞬间变大：“爸爸妈妈……我要爸爸妈妈……”
陈砚的心猛地一软。他慢慢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小朋友，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你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抽噎着指了指门外：“爸爸妈妈……被怪物抓走了……”
陈砚和李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沉重。他蹲下身，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别怕，我们带你一起走，会保护你的。”
小女孩点点头，紧紧抓住陈砚的衣角。
陈砚站起身，看着窗外被绿色尘埃笼罩的天空，又看了看身边的李哥和小女孩，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底气。或许这个末世很残酷，或许前路满是危险，但只要还活着，只要还有人需要守护，就不能放弃。
他握紧手里的水果刀，眼神变得坚定：“我们去顶楼，先稳住脚跟，再想办法活下去。”
三人朝着顶楼走去，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摇曳，像一点微弱却倔强的火苗，在这片废墟之上，点亮了活下去的希望。而远处的废墟里，怪物的嘶吼声依旧回荡，极端天气的预兆已在天空显现，真正的末世，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