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耳钉静静地躺在证物袋里,像一只沉默的眼睛,窥探着我所有的秘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沈聿很满意我的反应,他将证物袋收回口袋。
“怎么,没话说了?”他嘲讽地看着我,“你一边和我哥纠缠不清,一边又和别的男人订婚。林悦,你可真够厉害的。”
“我和他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是哪样?”他逼近一步,“是我哥强迫你?还是你欲擒故纵,享受着被两个男人追逐的感觉?”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句句诛心。
“都不是。”
“那是哪样?你说啊!”他突然暴怒,一把扫掉了书桌上所有的东西。
书本、笔筒、台灯……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发出一片狼藉的声响。
“你以为你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我就会信你?”他掐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你们林家的人,从里到外都烂透了!”
我疼得说不出话,只能任由他发泄着怒火。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和佣人闻声赶来,却在看到房内的情景时,都吓得不敢上前。
“沈先生……”管家小心翼翼地开口。
“滚出去!”沈聿头也不回地吼道。
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他沉重的喘息声。
过了很久,他才松开我,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厌恶地甩了甩手。
“把这里收拾干净。”他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脱力地跌坐在地上,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只觉得浑身冰冷。
沈聿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房间收拾干净的,等我做完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一夜未眠,却毫无困意。
第二天,林晚来了。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画着精致的淡妆,看起来脆弱又美丽。
她提着一个保温桶,一进门就拉住我的手,眼眶红红的。
“悦悦,我给你炖了汤。你昨天……没事吧?”她担忧地看着我,眼神不着痕跡地扫过我的脸颊。
那里有一道被照片划出的细小红痕。
“我没事,姐姐。”我抽回手。
“沈先生呢?”她问。
“在书房。”
“那我……”她犹豫了一下,“我去跟他打个招呼。悦悦,你别怪他,他只是太爱他哥哥了。”
她说完,便端着那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走向了书房。
我没有跟过去。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能清晰地听到从书房里传出的断断续续的对话。
“沈先生,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那天我去拦着阿昭,他就不会出事了……”林晚开始哽咽,“你不要怪悦悦,她不是故意的,她从小就……”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她总有办法,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再顺便给我泼上一盆脏水。
过了一会儿,书房的门开了。
林晚眼角挂着泪,走了出来。
沈聿跟在她身后,脸色阴沉。
“悦悦,我跟沈先生说好了,让他别为难你。”林晚走到我面前,“但是你也得听话,别再惹他生气了,知道吗?”
沈聿没有反驳,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林晚,”他突然开口,“我哥的追悼会,你来准备。”
林晚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沈先生,我一定会办好的。”
“嗯。”沈聿看向我,“至于你,林悦。”
我的心提了起来。
“你就负责在追悼会上,跪在我哥的灵前,磕头谢罪。”他一字一句地说,“磕到所有宾客都满意为止。”
沈昭的追悼会被安排在三天后。
“悦悦,这件黑色的裙子你穿着去追悼会吧。”林晚拿着一条裙子递给我,“这是我特意为你选的,料子很舒服,跪久了膝盖也不会太疼。”
她笑得温柔体贴,话语却恶毒得像淬了毒的匕首。
“谢谢姐姐。”我接过裙子。
“不用客气,我们是姐妹嘛。”她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对了,爸爸妈妈让我转告你,让你在追悼会上好好表现,别再给林家丢人了。”
“我知道了。”
“那就好。”她满意地拍了拍我的手,“悦悦,你别怪我们,也别怪沈聿。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追悼会当天,北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沈家在北城的地位举足轻重,沈昭的死,是一件大事。
我穿着林晚为我准备的黑色长裙,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灵堂庄严肃穆,正中央摆放着沈昭的黑白遗像。
他依旧是那副温润儒雅的样子,嘴角含笑,悲悯地看着前来悼念他的每一个人。
沈聿站在遗像旁,一身黑色西装,神情冷峻。
林晚则以未亡人的姿态,站在他的另一侧,接受着宾客的慰问,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轮到我的时候,整个灵堂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好奇、鄙夷和幸灾乐祸。
我走到灵前,没有看任何人,直直地跪了下去。
然后,我俯下身,将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板上。
“咚。”
一声闷响,在寂静的灵堂里格外清晰。
“林家罪女林悦,为沈昭先生谢罪。”我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
“咚。”
“一谢沈先生,错爱林晚。”
林晚的身体僵了一下。
“咚。”
“二谢沈先生,错信林家。”
林家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咚。”
“三谢沈先生……”
我一下又一下地磕着,额头很快就红肿起来,渗出了血丝。
血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滴在地板上,开出一朵小小的、妖异的花。
我没有停。
我好像感觉不到疼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磕。
一直磕下去。
我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血色,看向沈昭的遗像。
他依旧在笑。
笑得那么伪善,那么令人作呕。
“三谢沈先生,英年早逝,大快人心。”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咚。”
这一次,声音比之前更响。
像是要把我满腔的恨意,都砸进这冰冷的地板里。
人群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林晚的哭声都停了。
一只手猛地攥住我的头发,将我从地上拽起来。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沈聿的脸近在咫尺,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
“你找死。”
他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