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我,平静的面孔下透着一丝疯狂,他抓着我的手:“是吗?那你一定也知道,如果当初你没有背叛我,现在为所欲为的就是你。”
见我不说话,他又说:“既如此,你就三步一叩,绕宫墙一圈吧。”
我顺从领旨,将怀里的人事录交给他。
外头快要下雪了。
走到阶下,他追上来,看着很生气。
“你就宁愿受这个苦,也不愿意同我服个软吗?”
我也来了点脾气:“臣是君上的谋士,莫敢不从。”
姬含章的眼神变得很冷。
只受了半个时辰,我的膝盖就开始疼起来,大约是过去的伤还没有好。
宫墙边聚集了许多嫔妃和宫人都在窃窃私语。
我听到最多的就是:“当初也是众人艳羡的青梅竹马,何以闹成这样?”
或许怪我吧,可若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更有希望的回延君。
我与姬含章是患难的情谊,起事前,他郑重地问我:“睢玉,你会永远站在我身边的对吧?”
其实不对,我不愿意做姬含章的贤内助,做他后宅的金丝雀。
我是虞氏的长女,是将来的话事人,我的选择,就是虞氏的选择,也是能改变朝局的选择。
所以我用姬含章交给我的情报,作为投名状,加入了回延君的党派。
我只是败了一局而已。
我一遍遍这么告诉自己。
但三步一叩行在雪中,我的脑海里却一遍遍浮现过去。
姬含章被围困邱山时,他的眼神死死盯着站在回延君身边的我。
他的嘴边淌着血:“虞睢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时我利落地抹掉眼泪,冷静地下令放箭。
后来事败,虞氏上下俯首称臣。
姬含章把我拉到他身边,眼神像淬了毒般阴寒。
“是谁决定投靠姬回延?阿虞,我最后再信你一次。”
我当时敏锐地感觉到,或许我说是宗祠族老,是叔伯长辈,哪怕谎言再拙劣,姬含章也会信。
可是我没有。
我伸出手抚摸上他通红的眼尾:“是我,含章,是我。”
大雪越来越大,每一步都耗尽了我浑身的力气。
直到我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一个冰冷的怀抱。
晕过去之前,我听见一道声音。
“虞睢玉,这场刑罚,就当是你背叛我的赔礼。”
比意识更先觉醒的是疼痛。
我睁开眼,强忍着满身的痛意坐起来,房中只有姬含章背对着我站在窗边。
我打量着这间房子的布置,与我从前在虞家所住的房子像个十之八九。
姬含章察觉到我的视线,转身走过来。
他从前就很孤僻,如今的国主之位不过是更加助长了他的阴暗暴戾。
他端起桌案上的药,杵到我眼前。
我只字未言,接过一口气喝尽。
“喝了这碗药,从此你只要离我五十步远,便会吐血而亡。”
我吓得连咳不止,满脸骇然。
他却凑近,细细端详我的恐惧:“怎么?你说为我所用,死而后已,难道是假的?”
我讨好笑笑:“臣不敢。只是这样一来,臣还如何替君上办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