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三个时辰,我才熬干一锅,得了小小一碗。
走进林婉柔房中时,张易安瞥了我一眼,示意我亲自上前伺候,眼角是掩饰不住的嫌恶。
此刻我只想早些做完回房休息,强忍着下身钻心的疼痛屈膝跪在林婉柔榻前。
张易安冷哼一声。
“不愧是老夫人调教出来的奴才,养尊处优这么些年,伺候人的本事倒一点没有退步。”
闻言,林婉柔笑得花枝乱颤,她不经意地抬手,滚烫的安神汤洒了我一身。
“啊!侯爷不过一句玩笑,柳姐姐为何要拿我撒气!”
张易安一脚将我踢倒在地,上前仔细查看林婉柔,对着她白皙无痕的手背心疼地吹着气。
“柳絮儿!看来军营的教训还不够,当着我的面你都敢对婉柔下手!”
“还不滚过来道歉!”
我勉强从地上直起身子,小臂传来火辣辣的痛,俯身磕在地上。
“对不起。”
我神情木然地照做,张易安似乎感到一丝意外,狐疑地上下打量我。
我是侯府丫鬟出身,可用老夫人的话说,偏长了一身的傲骨。
若不是我的错,我宁愿挨打受罚也绝不委曲求全。
如今我发现,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并不难。
张易安视线落在我宽大的衣裙上,不耐地挥挥手。
“罢了,看在你有身孕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滚!”
我木然起身。
身孕……
可我们的孩子早就死在那个肮脏的营帐里了啊……
我刚想开口质问他,为何那般狠心,却看到他等不及我离开,已经压着林婉柔往榻上去了。
我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安静退了出去。
回到房间,我看着衣袖遮盖下一节红肿溃烂的小臂,抱着枕边亲手缝制的小虎头鞋,终是哭出了声。
我是侯府的家生子,从小跟在老夫人身边,原本的归宿不外乎嫁给府中管家小厮,为奴一生。
八年前,发生宫变,永安侯张易安为圣上挡了一刀,身中要害,只能靠汤药吊着一口气。
同他青梅竹马的相府庶女林婉柔眼见他成了废人,转头就命人上门退婚,退回的聘礼堆满了整个前院。
老夫人气得卧床不起。
后来,老夫人听信了巫医的话,说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纯阴之体,只要我与侯爷同房,再日日以心头血温养,便能起死回生。
我不忍拒绝老夫人的请求,当晚便入了洞房。
一夜过后,我成了侯府夫人。
在我心头血的滋养下,张易安当真恢复如初了。
他对我和善有礼,处处维护,闲暇时也愿意花些心思讨我欢心。
我又得老夫人宠爱,在侯府的日子过得极为顺心。
甚至开始妄想,张易安心中多少有几分我的位置。
可自打他去了一趟江南回来,看我的眼神便无端染上了敌意。
他在老夫人的寿宴上亲手撕碎我辛苦绣制了三个月的松鹤延年图,百般嘲讽。
“一个下贱的家生子,也有资格站着给老夫人贺寿?”
他一脚狠狠踢在我膝窝。
宾客面面相觑,低声私语,我跪伏在地涨红着脸求他给我留些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