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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簪头恨情薄》精彩章节试读

第一章

裴晏和崔元姬成婚五年,是上京有名的怨侣。

水火不容,相看两厌。

新婚之夜,她在床上撒满蛇虫鼠蚁,他一脚踹翻红烛将崔府烧个精光。

婚后数年,她将为他奏乐唱诗的女郎毁容,他将她府中豢养的男伎全都发卖。

裴晏的小舅舅病重命悬一线时,她将上京的所有医师送出城,他捅了她一刀,差点成了鳏夫。

这婚事乃公主御赐。

二人因故盟誓,婚后,谁生出和离的心思,日后族人遗臭千古,己身不得好死。

可谁也未曾想过,裴晏先低头了。

他决意和离替庶弟结冥婚,娶谢家那早死的小女郎。

只因,大限将至前,他瞧见崔元姬叫他七岁的儿子如狗一样趴在地上交换,只为了哄他的情郎开心。

而他九死一生才救下的人毫不介意,满脸笑,“我喜欢沈玦父亲,能让沈玦父亲当狗是我的福气。”

沈玦是他已故生母庶妹的儿子。

也是他的庶弟。

......

沈玦生的标志,一身素白衣衫更添风姿。

崔元姬蜷缩在他怀中,笑吟吟道:“这孩子能让你笑才配活着。”

而裴晏九死一救下的孩子如狗一般趴在地上狂吠。

眨眼间,他和沈玦眸光撞上。

沈玦装若受惊的小兔,躲在崔元姬身后。

崔世明吐着舌头,脸上堆着笑,“能让沈玦哥哥笑,是我的福气。”

裴晏面色惨白。

崔元姬却勾唇一笑。

她转身抽出卷轴,展开后笑道:“夫君,你瞧瞧这些都是世明从你房中取出的,我送给沈玦了。”

“我送给沈玦了,他得了圣上赞誉。”

卷轴上赫然是他写的诗词。

崔元姬眼神死死盯着对面,似再说:“气吗?”

一旁的崔世明奉承道:“此人心胸狭窄,粗鄙不堪,他的诗词送给沈玦父亲是他的福气。”

裴晏顿觉荒谬,一口血喷出来。

这便是他拼命保下的孩子,为讨崔元姬欢心,做狗,凌辱救命恩人都心甘情愿,

他阖目,咽下喉间猩涩,“你二人过来,我有话说。”

许是他的脸太过惨白,抑或被那口血吓到了。

崔元姬和崔世明大步流星越过廊桥。

没等裴晏开口,崔元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病了?”

崔世明也急了,“可看医师?”

他们面色不似作假,可裴晏却觉得可笑。

他后撤一步,又被崔元姬拉回去,“倔什么,生病了当——”

砰!

裴晏直接将崔元姬推到在地上,“无耻小人。”

崔元姬怔愣一瞬,戏谑笑了,随即一巴掌甩在裴晏脸上。

裴晏脸颊瞬间红肿,倏然心口疼得眼前发黑,直接摔在地上。

崔世明在一旁眸光淡淡,“疯子。”

“我要和离。”

地上的裴晏冷不丁一句话,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上京谁不知道,这二位许下的毒誓,甚至有人借此作赌。

“那裴晏对崔元姬爱刻肺腑,如何舍得,我压崔元姬。”

崔元姬让崔世明带沈玦先走,并细心叮嘱:“好好侍奉。”

崔世明满脸都是谄媚,看得裴晏心梗。

崔元姬二话不说拽着裴晏走入空厢房。

她是镇国将军,力气大的惊人。

裴晏头撞在窗上,额头红肿一片。

崔元姬毫不在意,抬手掐住他的下巴,“耍什么心思?”

她生疑,她不信。

裴晏忍着疼,从怀中取出一个匣子。

匣子内是并蒂莲玉佩和翡翠双鱼腰带。

那是他们的定亲信物。

“还你,此话当真。”

崔元姬抬眸对上裴晏无波无澜的双眸,语调骤然抬高:“你不怕应誓,死无全尸,族人遭难?”

裴晏嗤笑,“你这样激动,难道,是对我动心了?”

崔元姬恶心了。

他起身将匣子径直投入明月楼旁的平江。

裴晏见匣子消失才放心。

崔元姬盯着平江,直到再无涟漪,她才有了好脸色。

“同我回府与母亲说清楚,是你要和离,别扯到我身上。”

她脚步急急,丝毫不顾身后踉跄的裴晏。

原来,与他和离,竟是如此快意之事。

刚过府门,崔元姬停下。

她猛地回头,一把掐住裴晏的脖颈,眸色沉沉:“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当有数,胆敢扯到阿玦身上,我杀了你。”

沈玦,原对她如此重要。

裴晏定定地瞧着。

说来可笑,他与崔元姬是娘胎里带着的姻亲,是总角之交。

少年郎的情谊本该深深。

可崔元姬少时坠入平江,被救下后,高烧神志不清。

醒来后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她喜欢过一人,一袭红衣。

最后他认定那人是沈玦。

她认错了,这些年他时刻盼着她想起来,可倒了,他要死了还是无果。

裴晏:“崔元姬,不用你杀我,我快死了。”

崔元姬闻言脸上青白交错。

第二章

“胡说!”

崔元姬慌了神,哽着声,红着眼。

她焦急地抓住裴晏的手,“不和离,可好,别咒自己。”

望着眼前人的无措,裴晏生出眷恋,他伸手抚过崔元姬的脸庞。

那句‘好’呼之欲出,却被一声轻笑打断。

“真敢信。”

崔元姬将人抵在院中粗粝的树干上,咬上他的耳垂。

“许你用这样的话诓我愧疚,不许我耍你?”

她不顾裴晏的反抗,当众扯开他的衣衫,用鬓上丝带绑住他的手。

“夫君说自己要死了,你说我与你少时相悦,那娘子怎好叫你死前悲戚。”

“像在房中那样,讨我欢心,否则…”

她附耳的话阴冷,“崔世明那个小畜生我当即活剐了他。”

四周都是下人。

他虽然对那个孩子伤心,但终究是他亲手救下的。

他如被雨打湿的柳条跪了下去,抬起头衔住她腰间的玉扣。

下人低语着:“这将军这是将郎主视若男伎,丢死人了。”

是啊,她恨他,恨他耽误了她与沈玦。

她就是故意要他卑贱。

日头西沉。

裴晏瘫在地上手腕处满是青紫痕迹。

崔元姬想,裴晏性子傲,这般当众折辱定让他羞愧难当。

谁料,裴晏和衣,面上淡淡:“去见母亲。”

他在崔元姬诧异的目色里,转身离去。

正厅。

崔母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人,一巴掌扇倒崔元姬。

“你是不是又去找沈玦惹阿晏不快!孽女!”

崔母气急了,拿过藤条重重打在崔元姬身上。

“娘就不明白了一个爬自己姐夫床的贱人生的孩子,那贱人至今未过府,究竟有什么好!”

是了,沈玦的母亲是裴晏生母的庶妹。

如轮回般,宿命再次上演。

门忽地被撞开,崔世明拽着崔母的衣角哀求。

“父亲阴毒,且外祖父不喜他,甚至对外称他是入赘到崔家。”

“沈玦父亲性子温润,才情过人,祖母明鉴啊!”

他冒死救下的孩子,对他寥寥几句,满腹不满,却对沈玦赞不绝口。

虽早看透这母子俩的冷心冷肠,但人非草木,他心口依旧被搅得酸胀。

崔母怒火更甚,一脚姜然踹开。

她呵道:“半月为期,若真不悔,我在和离书上签字。”

崔元姬字字铿锵:“绝不悔,若违此誓,自缢平江。”

裴晏听见这句话,意味深长地看过去。

当年他被父亲以重病为由送去庄子。

崔元姬跳进平江以死换他留下。

如今,她再承诺跳入平江,是为了和他分离。

爱与恨竟能如此殊途同归。

他心一阵阵寂寥。

待崔母愤愤离去,他踉跄起身,听见崔元姬讥讽:“和离可以,但你的婚冠要留下。”

“大周习俗,凡是儿子娶妻,母亲总会亲手打一只婚冠。”

他的娘,是沈玦的娘气病的。

裴晏拿起茶盏砸过去。

“崔元姬,做你的春秋大梦!”

崔元姬面色黑得如炭,甩袖道:“行!来人啊,把他赶出去,一样东西不许带走!”

她的尾音在院子里荡气回肠。

“我倒要看看他能硬气多久!”

裴晏心头一颤。

他一路狂奔回院,放了把火。

烈火灼灼,他心中涌出淡淡悲戚。

这院子和火,就像他和崔元姬。

你死我活,无半点美好回忆。

恍惚间,似乎有人在唤他。

回头看见院子里的那棵杏树。

记忆滚滚。

去庄子的路上,父亲派了杀手取他性命。

他重伤,逃到一棵杏树林里搅了一个女郎的美梦。

女郎眉心一点红痣,叫长乐。

她道:“毒入肺腑,给你喂了一颗百回丸,日后切莫动怒心伤,否则会诱毒发作,百次后大限将至。”

“你这命救回来不易,好好活。”

百次听着多,实则很少。

“烧房子啊,你很擅此举,我早料到了。”

崔元姬从腰间掏出一枚玉佩,“想要?进去把婚冠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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