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诡事录 是一本悬疑小说,是佚名倾心所创,剧情主要随着 纪琉 、 程映雪 发展,这本书妙不可言,欢风华丽,本文的简介是:第1章我叫纪琉,今年十七岁。我出生那天,我妈难产导致大出血,险些一尸两命。我爹为了救我们娘俩,骑着三轮车在匆忙赶往医院的路上摔断了腿。村里的冯婆说我就是个祸害,明摆着不吉利。命太硬,克父母,不能留。说白了,在民间,人们管我这样的,叫讨债命。
《殡仪诡事录》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我叫纪琉,今年十七岁。
我出生那天,我妈难产导致大出血,险些一尸两命。
我爹为了救我们娘俩,骑着三轮车在匆忙赶往医院的路上摔断了腿。
村里的冯婆说我就是个祸害,明摆着不吉利。
命太硬,克父母,不能留。
说白了,在民间,人们管我这样的,叫讨债命。
“灾星降世,讨债鬼转生,这娃千日后定逢一坎!”
这是我出生那天,村里冯婆看到我后留下的一句话。
换句话讲,我注定早夭,横竖活不到五岁。
可我妈偏不信这个邪,她硬是护着我,说啥也要把我抚养成人。
我爷爷是村儿里出了名的八卦先生,懂点占卜风水之相。
他皱了皱眉,算到了些什么,但心里没个底。
爷爷实在不放心,当天晚上抱着呱呱哭叫的我,跌跌撞撞地跑了六七里外,从村口找来他的老搭档王伯。
两人一合计,给我算了一卦。
这一算可不得了,我是大凶九坎的命格!
大凶,则为偏阴的九宫。
九坎,则分别指的是:
血光坎,夭折坎,孤煞坎,穷困坎,牢狱坎,失亲坎,情劫坎,疯魔坎以及横祸坎。
爷爷吓得够呛,连夜用狗毛、香火为我求来长生锁,还送了我一个被滴了我眉心血的玉坠,说是能保我活到十六岁。
“以后,让娃找个常年和死人打交道的活,要么就考个法医,讨口饭吃。”
爷爷嘱咐我爹道,说是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我的命格。
可谁能想到,十四岁那年,我妈病倒了,病得很重。
家里为了给她治病,欠了一屁股债。本来就紧巴巴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我那年刚上初一,家里实在供不起学费了,无奈我只能辍学。
为了赚点钱给我妈买药,我开始在村口打些零工。
什么挑水,摊煎饼,运化肥,各种杂活能接的都接了个遍。
法医咱是甭想了,那玩意儿得要文凭,我这初中都没毕业的,上哪考去?
思来想去,哥们我就只剩下吃死人饭这条路了。
有一天,我在村口闲逛,随便买了根苞米棒子,边啃边哼哼着。
突然,一张海报随风呼在我脸上。
“他奶奶的,什么玩意!”
我骂骂咧咧的扯下来,正要揉成团丢掉,却看到了招聘两个字。
“嗯?”
好奇心作祟下,我缓缓摊开海报来。
JN市殡仪馆招人。年龄:十八岁至四十五岁。身体健康。学历:前台、统计员等需要熟练操作计算机具备大专及以上。保安保洁初中文凭以上。特殊招聘实习工不限年龄,小学文凭及以上心理素质强,胆大,面议......月薪六千---三万,购五险一金。面试地点JN市殡仪馆二楼招待室,时间晚八点至九点。。电话:女士137xxxx
晚上?谁家殡仪馆大晚上安排人面试的?
真是艺高人胆大,这面试时间定的,一看就知道当事人不太聪明。
虽然事情有点蹊跷,可我顾不得想那么多,这可是个机会!
一个搞钱的机会!
我赶紧跑去找我的发小王二柱,他外号叫柱子,人如其名,长得虎头虎脑的。
柱子家离我家不远,搁一条路口。
“柱子,柱子!有活干了,走不?”
前脚刚跑进他家前院,我就迫不及待地喊道。
“我说,鸡柳啊,你这是咋的了?啥事这么急,赶着娶媳妇啊你?”
柱子正坐在院子里的一个杉木凳子上,晃晃悠悠地嚼着草根子,看到我连忙站了起来。
“你特么才鸡柳,你全家都是鸡柳!”
翻了翻白眼,我没好气道。
这个外号,打小儿起,就被他叫个没完,导致我有一次期末考试都写的是是鸡柳,搞了个大零蛋回家,被我爹好一顿揍。
“你拿着瞅瞅,有招聘嘞,能去。”
说着,我把海报递到他面前。
柱子接过海报敲了敲,有点迟疑:“鸡柳啊,这咋是殡仪馆呢?我爷说,那地方不干净…”
我从他抽屉里顺走根红塔山点上,抽了一口,许久才看着他。
“月薪六千起,五险一金。”
“果真?”
一提薪资待遇,柱子立马来了兴致,脸上的肥肉堆得像坨翔。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对柱子的变脸感到鄙夷。
鬼算什么?穷才是最可怕的!
“果真。”
柱子眼珠子一骨碌:“行!试试就试试!”
“咋,不嫌不干净了?”
我白楞他一眼,撇着嘴。
“嘿嘿,鸡柳啊,这不钱给开得多嘛,谁会跟钱过不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呵,男人。
我俩一合计,这活儿行!
不过,这事儿还得找他爷爷王伯说一声。
毕竟王伯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风水先生,和我爷爷是老搭档。
懂得多,路子也广,问问他老人家,总没错。
我俩拎着筐鸡蛋,就跑去隔壁棚子里瞧了瞧王伯的门。
王伯听了我们的想法,捋了捋胡子,半晌才开口道。
“殡仪馆这地方,阴气重,你们两个小娃子,可得当心点。不过,小纪命格带坎,倒也不好说。”
“爷爷,您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咱能不能去吧!”柱子急了。
“去倒是能去,不过,你们俩可得当心点儿,别乱说话,别乱碰东西,更别惹事!”王伯唬着脸叮嘱道。
“得嘞,爷,您就放心吧!”柱子拍了拍胸脯,嘴角比AK都难压。
有了王伯的“同意”,我和柱子心里踏实多了。
即便有所担忧,王伯还是答应帮我们介绍。
用他话讲,殡仪馆修建的时候,必然找风水大师相过了,五行八卦那是相当稳当,基本不会出什么岔子。
更何况,他家柱子辍学在家多年,整天游手好闲,眼瞅都已经十九岁成年了,是该找份工糊口度日了。
不然的话,就他这样,谁家小姑娘瞎了眼的能看上他?
再者,殡仪馆常拉死人。
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死人被列为九大凶象之一,可奇怪的是,竟也被归为三吉之列。
有人说,这两极特质相互制衡,能让处于其间的人获得庇护,而我命格带坎,或许正因如此,能护我平安。
但以后的路,还得靠我自己走。
就这样,我和柱子踏上了去殡仪馆的路。
第2章
JN市在市区,而我家在郊区的乡下村子里,路上坐车怎么也得一个来小时,我简单收拾了行李,揣着我妈给的热乎的大土豆子,便招呼着柱子着急拦个黑车就过去了。
“两位小兄弟,上哪去啊?”司机大哥叼着烟乐么呵地问道。
“师傅,我俩上JN市殡仪馆。”
“上…上哪?”师傅吓得烟都要掉了,看着我俩目光警惕起来。
“殡仪馆......”
“不去!你俩快回家去吧,这可不兴拉,真他娘的晦气!”
师傅浑身打了个激灵,不再看我俩。
“师傅,求您行个好,我俩是去面试的,有点急。”
当时快晚上七点了,我给师傅说我着急面试,师傅一听死活不拉我,还说没见过大晚上去殡仪馆面试的,骂骂咧咧说我俩脑子是不是缺根弦儿。
我也不想啊,可是找工作要紧,最后一狠心,咬咬牙硬是塞给司机了二百块钱。
“得嘞!两位小兄弟,坐稳咯!”
司机一愣,估计也是见钱眼开,收了钱眯着眼暗暗发狠,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窜出去老远,开得比柱子他家老母猪发情时跑得还快,吓得我俩死死把住扶手,大气不敢出。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不是空穴来风。
他是真拼啊,那油门让他给踩得嘎吱嘎吱直响。
一小时的车程,司机大哥硬生生四十分钟不到就给我俩送到。
临走还塞给我一张名片,笑眯眯地丢一句:“小兄弟,再坐车联系我啊!”
我尬笑着送别了司机,这才转过身打量起场景。
我站在殡仪馆大门口,没有明亮的灯光,只有一盏昏暗的白光,西侧是有一个很大的露天停车场但是同样没有太多光,四周也并没有什么人影出没。
殡仪馆坐落在山脚上不远,还没进门,就感觉一股阴森之气扑面而来,门口的两棵大树在风中沙沙作响,看得人有点打怵。
要不是听见里面敲锣打鼓丧乐的声音,我还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光大门就十分气派,市里的那些也没几个国央企比得起这样的规模。
一进大门西侧是平板房,作为前台和出售一些花圈、元宝、纸钱、骨灰盒和冥币......
我看着屋里满墙的花圈满柜的骨灰盒,不但不觉得膈应,反而隐隐有兴奋之感。
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可千万别说我变态。
毕竟当时的薪资保底就很丰厚,更何况实际工资还是面议,这谁顶得住啊!
我搓了搓手,顺着马路再往里走,不多时,便见到西侧有一矮坡上,坐落着一栋七层的办公楼,东侧地势则偏低,有一很大的空地,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的方形库房作为灵堂用。
每个灵堂前都支起一个帆布搭就的棚子,棚内堆满了纸人、香烛、奠巾等物品。
我问了守在入口处八角亭处的前台工作人员,问明面试地点,便沿着楼梯来到了二楼。
二楼正对着有一间屋子,从周边摆放的几排座椅和角落的饮水机判断,很可能平时是招待宾客用的休息室,里面空间倒是很宽敞。
里面约有三十来个人,年纪普遍都偏大,约莫三四十左右。不过基本都是应聘保安和保洁的,倒不至于对我有竞争力影响。
我在人群中扫视着,发现除了我和柱子,就仅有一位长相还算清秀,打扮得有些时髦的小姑娘与我俩年龄相仿。
那女孩见我俩目光望过来,皱了皱眉,便扭过头去。
“装什么清高,真是。”
柱子撇撇嘴,嗤之以鼻。
“鸡柳啊,我跟你讲,这女人啊就是复杂,以后可不能着了道儿。”
“行了啊,你个母胎在这叨叨啥。”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开始思考起选岗的事。
我心仪的岗位肯定是保安或者记录员了,但具体做什么,尤其是应聘实习工,我都不知道能分到什么岗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负责面试的是一位姓田的姐姐,名叫田娟,三十六七的样子,看着挺严肃的。她陆陆续续面试了六个人,给我们做了登记。
“姓名。”
“纪琉。”
“年龄。”
“十七。”
田姐皱皱眉,抬起上眼皮瞄了我一眼。
“未成年?”
“对。”
田姐转了转手里的笔,不紧不慢道。
“那你们只能应聘实习工种了,以前干过这个行业吗?”
“没有......”
“事先说好,实习工资可比正式的低。月薪九千,包吃住,工作时间晚上九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每月四天假,入职三个月后买五险一金,有什么问题吗?”
“九千!”
我瞪大双眼,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柱子对视一眼,有点喜上眉梢。
可秦柔雪接下来的话,让我直咽口水。
“我知道九有点少,等三个月转正之后,涨到一万三,行的话,明天晚上过来上班。”
“啊?”
我俩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们是那个意思吗?
不过有钱不赚,那是王八蛋。
这工资条,已经是相当满意了,当下我俩乐得像个二傻子。
“好的田姐!”
我靠,九千是什么概念!够我家两年的生活费了,够我爹在医院里住上一个月了!
可是为什么实习工会有这么好的福利?殡仪馆是经常和死人打交道的地方,莫不是有什么怪事?没什么人敢来这里工作?
想到这里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是我现在极度需要钱。
再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歪,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开什么玩笑,哥们可是三好青年。
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殡仪馆的福利这么好,肯定有猫腻。
“没问题的话,回家里报个道就来上班吧,需要你们干的内容比较杂,什么都可能涉及。”
“田姐,这工作......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我试探着问道。
田娟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危险肯定有,但只要你们按照规章制度来办,就不会有事。”
“那......我们具体做什么工作呢?”柱子也忍不住问道。
田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的第一份工作,是遗体接运工。”
第3章
“啥?遗......遗体接运工?”我俩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对,就是跟着灵车司机,去指定地点接上逝者,并送回馆里来。”
田娟揉了揉太阳穴,拿起盛满咖啡的杯子轻抿了一口。
“你们两个,干是不干?”她眉头皱了皱,显然耐心并不多。
这岗位虽然乍一听骇人了点,但薪资待遇可不低,不愁不满意。
“干!”
当下,我俩咬了咬牙,立马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活儿虽然听着瘆人,但工资待遇是真的丰厚,可比我在外面打零工强多了。
“嗯,你俩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然后没问题的话,就准备收拾收拾来上班吧。”
紧接着,田姐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看都不看我俩一眼。
好家伙,不愧是女领导,就是有架子。
“装什么装嘛,真是。”
待田姐走远,柱子这才翻楞了白眼嘟囔了句。
“哎呀,柱子!”
我没好气地拽了拽他衣角,柱子这才恢复了神色。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面色古板的中年人,大概四十多岁,名叫张文广,私下里我们都喊他张哥。
张哥一看我俩,便笑道:“你们宿舍对面就是停尸间,不过你别害怕,老吴头儿是个老行家了,有他在。那些神儿鬼儿的都找不上来,人家懂的忌讳多,有门道儿得很。”
“好的,有劳张哥了。”我俩连忙回应道。
该说不说,这个男人就顺眼很多,态度也好了不少。
说话间,他就带着我俩到宿舍门口了,张哥带我俩去认了个人,我们一起进了宿舍。
屋里有股浓重的烟酒味儿,夹杂着那种烟草捂了的霉味儿,有点呛人。
整个房间里放着三张简易床,旁边躺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着面色灰沉,就那样躺着,见管事儿的来了也不哼一声。
张哥也无所谓,让我睡左边那张床,柱子睡右边。
紧接着他扭过头对那个人说:“老吴头儿,新来的,还得劳烦你照看着点儿。”
......
那人压根没吱声,只是一味地抽着旱烟。
“呵呵,两位弟弟别见怪,这人性子就这样,怪得很。但你俩放心,他人不坏,还懂不少呢。”
张哥摊了摊手,给我俩解释着。
“老吴头儿,我走了啊,”张哥临走,还回头望了屋内一眼,“这俩后生,你多费点心!”
那个老吴这才哼了声,等主管走了,他才又喝了口酒,才问我:“娃,我看你俩年纪轻轻,咋来干这行当?”
老吴这人似乎不善与人交流,他跟我讲话言谈举止很僵硬,让我觉得他有些木讷,也有些拘束。
“可能第一次来,有些害怕。”我淡淡回了句,心里却不免有些紧张。
老吴点点头,似乎也不知道咋跟我交流,而是脸背过去对我说道:“咱们先去吃饭,完了进火化间取东西,你跟上我做就行了。”
我点点头,强自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算镇定下来。
我心想,反正今儿这事也算是过去了,管他今天见鬼还是遇上什么,过了今天一切也就与我无关了。
我们一起去吃过晚饭,老吴拿来手套和白褂子叫我俩拿上,随后我俩就告别了老吴。
当天晚上,我和柱子就赶回了牛栏村,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爷爷。爷爷听了,倒是挺欣慰的。
他把我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嘱咐我:“小纪啊,跑灵车这口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记住,跑灵车这一行有三不拉:第一,遇黑脸尸不拉;第二,遇白毛尸不拉;第三,遇红衣女尸不拉。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你可千万不能坏了规矩!”
“爷爷,要是破了戒会怎样?”
我咽了咽唾沫,打算问个清楚。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总归不是好事,你且记住了。”
爷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
我把爷爷的话牢牢记在心里,便和柱子道别回了家。
时间一晃,在殡仪馆也四个月过去了。
这天晚上八点多,我、柱子和老吴头儿三人正在宿舍里吹牛打牌呢,突然接到殡仪馆打来的电话,让我们去清安镇西郊那边一户人家拉遗体。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大晚上的拉遗体?太不寻常了吧!
一般来说,拉遗体都是在凌晨,趁早火化,事主们带着骨灰早点回去,还有下葬、脱孝等等一堆事儿要做呢。
这晚上拉遗体,咋想咋不对劲。
“靠,这大晚上接尸,还真是头一回。”柱子抠了抠鼻子,心不在焉地嘟囔了句。
老吴微眯眼叼着烟,把牌一扣:“去吧娃子,留点心,这大晚上的,估计也不是啥好活儿。”
“吴叔,您怎么看?”我摸了摸鼻子。
吴叔吐出一口烟圈,慢悠悠地说:“兴许人家有什么急事儿呢,咱们干这行的,少打听。”
“噢,知道了。”柱子一脸郁闷,掐灭了烟。
“走吧,还能咋办。”我叹了口气,招呼柱子叫上司机,一起上了灵车。
开车的师傅叫刘铁锤,四十出头,也没个媳妇儿,JN市本地人,我们都喊他刘叔。
一路无话,车子驶向清安镇西郊。
可越往清安镇西郊开,我心里越发毛。
那地方也太偏了,连个人影和住户都没有,越往前走路越窄,最后七拐八拐,停在一处废弃工厂旁边,一户孤零零的院子门前。
下了车,冷风嗖嗖地往脖子里灌,这四周静得吓人,连声狗叫都没有。
走到这户人家跟前,我发现更奇怪的事儿了。
按理说,家里有人去世,怎么也得有人守灵吧?
可这家人门口,连个招魂幡都没有,更别提哀乐了,静得像是没人住一样。
我心里没了底儿,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
进门前,我仨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这是行规,毕竟死者为大。
磕完头,我仨走进屋里。
只见屋里正中间停放着一具墨色的棺材,死者被寿褥盖着,看不清容貌。
这时,一个男人脸色阴沉地走过来,递给我一支烟,也没个笑模样。
第4章
“辛苦,有劳了。”
我接过烟,简单客套了几句,缓步走到棺材前。
“敢问,这可是您家夫人?”
男人微微一怔,随即开口道:“你们殡仪馆没人跟你俩交代吗?不是我家夫人,是我闺女。”
话音刚落,我准备点烟的手僵在了半空,面色错愕地望向男人。
我大脑一片空白,闺女?这么年轻就没了?
没再说什么,等我们要抬遗体的时候,我招呼他搭把手,可男人迟迟没有动作,站在一旁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我眉头皱了皱,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下一秒,我猛然转过身,掀开寿褥一角,想看看死者的模样。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点没把我魂吓飞了!
棺材里躺着的,是个年轻姑娘,身上没有丝毫腐臭。
她脸色青紫,脸部肿胀,但依稀可辨,生前定是个美人胚子。
可最让我们心悸的是,她身上竟然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敛服!
对!大红色!
“我靠,红衣女尸!”
我“嗷”的一嗓子就蹦起来了,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柱子和刘叔也吓得够呛,脸色煞白。
柱子下意识拉上我和刘叔连退几步,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这什么情况?”我扭头望向男人,结结巴巴地问。
爷爷千叮咛万嘱咐,跑灵车最忌讳拉的就是红衣女尸,这下可好,直接撞上了。
那男人见我们发现了红色敛服,扑通一声跪下了,连带着他媳妇和儿子,三个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男人眼泪鼻涕横流,哀求着。
“小兄弟,我求求你了,您可一定要把我闺女的遗体运走啊。之前给殡仪馆打过电话,他们一听我闺女是红色寿服,都不肯拉。可这红敛服是我闺女生前的遗愿,不能不穿啊!小兄弟,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家闺女生前生性善良懂事,死后也一定一定不会去害人的,您就权当作送我女儿最后一程了,好不好?”
“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两位小兄弟,你们就行行好,钱不是问题!”男人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
“大哥,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在是这事儿......太邪乎了。”柱子吞吞吐吐道。
“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小兄弟,你们就行行好,成吗?哦对了,钱!”男人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钱!我给你们钱!要多少都可以,钱不是问题!”
望着男人手中那几摞厚厚的钞票,我们仨咽了咽唾沫。
说不动心,是假的。
钱是男人胆,这话是一点儿没错。
我这人,从小家里就穷怕了。
一听有钱拿,再加上心软,就答应了。
心想着,老子坦坦荡荡,又没干什么亏心事,还怕鬼敲门不成?
拉了就拉了吧,就当给自己命格渡劫了。
但凡事得留个心眼,拉之前有些事总要问个清楚。
“大哥,您这闺女是怎么没的?”
那男人支支吾吾半天,也不肯说。
我知道问家属死者死法是门忌讳,但索性都破了戒了,我也必须问个明白。
“大哥,您要是不说,这我可真不拉了。”
男人见我态度坚决,犹豫了半天,终于开了口。
“她......她是上吊死的......”
“啥?上吊?”我惊得差点跳起来。
“是......为了个男人,殉情了......”男人声音越来越低。
合着还是个吊死鬼?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下更麻烦了。
红衣,上吊,殉情,这几样加在一起,简直是凶上加凶!
我后背一阵发凉,凉飕飕的直冒寒气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毛。
“大哥,这事儿......我得跟我殡仪馆的人商量一下。”说罢我掏出手机,想给殡仪馆打个电话。
“不要!小兄弟,别......千万别告诉他们,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再让你们拉我女儿了!”男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哀求道。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男人又是一阵好说歹说,苦苦哀求,我心一狠,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男人见我松了口,连忙把一条玉溪塞进我大衣口袋,还硬塞了一包自家磨的苞米面儿。
“大哥,这个使不得,我们不能收!”
我哪收过这种东西,一时间有点慌乱。
“哎!大哥给的,小师傅你拿着!”男人死死摁住我的手,“就当是犒劳你们操这份心了,好不好?”
“好,好吧。”我没了辙。
男人点点头,随后连忙招呼着家里人搭把手,帮我们一起把女尸从棺材里给抬出来,放在灵车后备箱内。
关上后备箱门,我长出了一口气。
随后,男人又是朝我仨裤兜各塞了厚厚的一沓压车钱,连声道谢。
“小兄弟,你们放心。明儿个天一亮,我们再去一趟殡仪馆见她最后一面,就烧。”
“好,刘叔,我们走吧,回殡仪馆。”我扭头对刘叔说。
刘叔点点头,发动了车子。
我寻思着离殡仪馆也不远,心想趁着没到半夜,赶紧出发,回去后还能赶在天亮前准备准备。
从清安镇出发到殡仪馆,不过十多里路,十几分钟车程。
“刘叔,我们这样做,真的没事吗?”我弱弱地问了句。
毕竟拉红衣女尸,已然是犯了三大忌之一。
“唉,不好说啊,但愿吧。”
刘叔咂么口烟,眯着眼回应着。
一路上,我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我总觉得后备箱里有“咚咚咚”的动静,好像有人在敲打着什么。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地盯着后视镜。
突然,一个红色的影子在后视镜里一闪而过。
好像是......那个红衣女尸坐了起来!
我吓得大叫一声:“柱子,刘叔,你们快看!”
柱子和刘叔也看到了,吓得脸色煞白。
柱子“嗷”的一嗓子,吓得刘叔差点没把车给开沟里去。
好在刘叔反应快,猛地一脚刹车踩到底儿,车子“嘎吱”一声停在了路边。
我们仨连滚带爬地下了车,哆哆嗦嗦地打开后备箱一看。
那具红衣女尸,正端端正正地趟在棺材里,可那双眼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第5章
见状,我连忙关上后备箱,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咚!咚!咚!”
可就在这时,后备箱里又传来敲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每一声都敲得人心惶惶的。
我们三人大眼瞪小眼,脸色一个比一个白。
“咋......咋回事?”柱子声音都变了调,哆哆嗦嗦地问。
我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可......可能是尸体......尸体没放稳当......”
话虽这么说,可我心里清楚,这绝不是尸体没放稳当那么简单。
这红衣女尸,邪门得很!
刘叔到底是老江湖,见过些世面,他深吸一口气,说:“别慌!咱们......咱们先冷静,想想办法!”
“鸡柳啊,你说,这......这咋办?”柱子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奶奶的,开......开箱看看!”我咬了咬牙,心里一狠,强作镇定地说道。
曹,哥们什么时候怂过?
我还真就不信,这女尸还能凭空消失,横竖不都是被我们关在后备箱吗?
跑不了,跑了我吃屎。
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小心翼翼地打开后备箱,可眼前的一幕却让我们呆滞当场。
——后备箱里空空如也,那具红衣女尸,竟然不见了!
那个............我收回上句,还来得及吗?
“这......这怎么可能?”我惊恐万分,冷汗直冒。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好端端的一具女尸,仨大老爷们眼皮子底下,就凭空蒸发了?
这可咋整?
收了人家的钱,还答应了人家明儿一早来见最后一面,现在尸体却没了!
这要是让家属知道了,还不得跟我们拼命?
就算家属不追究,殡仪馆那边也没法交代啊!
“跑......跑了?”柱子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靠,柱爷我不干了!这活儿没法干!我要回家!”
“柱子,你?”此刻,我倒是能理解柱子的心情,换做谁来,摊上这事都够喝一壶。
“鸡柳啊,依我看呐,咱......咱们还是快跑吧,这桩子活咱不接了!”柱子吓得双腿发软,哪里还有平日里那份虎劲儿,说话间转身就要逃跑。
“站住!”我一把拉住他,“跑啥跑?尸体丢了,你跑得了吗?”
“那......那咋办啊?”柱子都快哭了。
我咬咬牙:“找!必须把尸体找回来!”
刘叔也点点头:“小兄弟说得对,咱们不能就这么走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咱们以后还咋在殡仪馆混?”
柱子一脸不情愿:“可......可是......那女尸邪门得很,万一......”
“万个屁!”我瞪了他一眼,“必须找!你还是不是个爷们儿?收了人家的钱,就得把事儿办利索了!”
“还找她?找她干啥?让她吃了咱们吗?”
柱子惊恐地喊道,“你俩是不是疯了,这就是个邪乎摊子!咋说来着?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女尸怕也也指定不是什么善茬!”
刘叔摆了摆手,缓缓开口道:“柱子,别怕,咱们仨在一块儿,阳气足,那东西不敢把咱们咋样。”
“她要是真想害咱们,刚才在车上就动手了,你认为咱俩还能活到现在吗?再说了,咱们收了人家的钱,就得把事办好,这是规矩!”
刘叔虽然害怕,但还是保持着一丝理智。“女尸不见了,家属和殡仪馆那边你想怎么交差?”
柱子沉默了,愣了半晌,面色才好些。
“那,要不咱分头找找?”
“成。”
他俩各自点了根烟,壮壮胆,我不抽烟,但由于实在害怕,也随了一根。
随后我仨翻出手电筒,开始分头四处搜寻。
别说,这贵烟抽着就是得劲儿!
这地方,除了我们走的这条土路,便是一条河,河通往镇子西郊的一处水泥厂,河对岸是一片密林,黑魆魆的,看着令人心里直突突。
我举着手电筒,大口喘着粗气,沿着河岸仔细搜寻,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这大晚上的,荒郊野岭,找一具会跑的女尸,想想都头皮发麻。
“咯咯咯......”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
那笑声,清脆、娇媚,声音并不嘹亮,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诡异。
“嘻嘻,来啊~快过来~”
耳边传来女人幽然的娇笑声,带着一丝诡魅,听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浑身一激灵,猛地回头,却一个人影儿也没看到。
“谁?谁在那儿!”我大声喊道。
我感觉一阵凉意从脚底板直窜头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对劲!
这地方,肯定有古怪!
我不敢再往前走,转身就往回跑。
可就在这时,我感觉有一双冰凉的手推着我前行,那股刻入肌肤般的冰冷渗透开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奇怪的是,我竟然感觉不到丝毫害怕,反而有些......迷离?
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恍惚间,就好像有个声音在心底深处轻轻呼唤着我,催促我向前走。
我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
我浑然不知,前方不远处,一根麻绳打成的套索,正静静地悬挂在半空中。
我的脸,慢慢地,慢慢地,贴近了那根麻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胸前佩戴的一块玉坠,突然传来一阵灼热。
那玉坠,是我爷爷留给我的,说是能辟邪。
一股热流,从玉坠传遍我的全身。
我猛地清醒过来,定睛一看,鼻子前不到一公分的距离,赫然是一个麻绳打的套索!
我惊出一身冷汗,差点没吓晕过去。
好险!这是......有人想让我上吊?
做她的替死鬼?!
届时,我只觉得头顶上方有东西在靠近。
我骤然抬起头,这一看,差点没把我魂儿吓飞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的脸正对着我,脸上布满了由于窒息而导致的淡紫色淤血和肿包,散发着刺鼻的香料味。
“啊!”我吓得向后跌坐,手电筒的光束正好照在了女尸的脸上。
没错,正是那具红衣女尸!只不过,借着光亮我这才看清,她身上穿的哪是什么大红寿服,分明是一件大红色的婚礼服!
第6章
我定了定神,想起老吴头儿跟我说过,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能慌,更不能跑。
要背对着她,把她背回去。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背对着女尸。
“我背你......你别害我......”我哆哆嗦嗦地说,女尸没有反应。
此时她头发黢黑如瀑,身材娇小,套着红衣服更显肥大。她的脖颈处有一道深深的勒痕,泛着青。
面部由于自缢长时间缺氧,而充斥着淤血呈暗紫色,有的地方有些发黑。
这些血已经不能回流了,所以脸鼓起一个个黑紫色的包,不是很鼓,但是面积不小。
双眼往上翻瞪着,只留下两个白乎乎的眼珠子。
女尸面容姣好,即便已是现在这般模样,但依稀可辨生前绝对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不过,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这女尸的嘴巴。
她嘴微张着,舌头由于上吊而伸得老长,伸出来得有七八分,下巴也脱臼了。
可能有朋友不解了,那大美女都朝你伸出舌头了,你一个大老爷们还害羞啥?
我靠,是谁说的这话的?
哥们你可真是初生牛犊子不怕兰州拉面啊。
这他娘的可不是那种娇艳欲滴的嫩红香舌,是因淤血而发紫发涨的舌头,上面还有些泛着微绿的绒毛。
我眉头紧锁,强忍着干呕,颤抖着把她的舌头塞进嘴里,又把她的下巴扶正,想把她带回去。
我想起老吴头儿嘱咐过我的话:背尸要从后背倒着背,不能让尸体的脸对着自己。
我按照老吴头儿说的,把女尸背在身后,我感觉女尸慢慢地趴在了我的背上。
那一瞬间,我感觉像是背了一块冰,寒意刺骨。
更可怕的是,我感觉脖子越来越紧,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呼吸越来越困难。
“怎么回事?”
我心中疑惑,借着手电筒的光朝脑后照去,却发现女尸的脸不知何时扭了过来,一双突兀且泛着猩红血丝的眼珠子,正他娘的死死地盯着我,一双手正掐在我的脖子上。
“呃!”我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竟忘记了逃跑,就这样被女尸掐住了脖颈。
她的手很凉,触及我肌肤时打了个寒颤。
女尸力气很大,我根本挣脱不开,想喊出声去却浑身抖得像筛糠似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我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去你大爷,你他娘的有病吧!”出于求生的本能,我忍不住牟足了劲儿骂了句。
说来也怪,话音刚落,我这一骂,女尸竟然松开了手。
下一秒我赶忙推开她,蹲在地上捂着喉咙干咳着。
女尸没有进一步动作,就那样歪了歪头看着我,伸手指向身后的密林。
我一愣,难道她想告诉我什么?或者那里藏有什么东西?
我试探着问道:“呃,大姐,你该不是…要我带你去林子里吧?”
让我惊讶的是,女尸竟然点了点头!
“这......”我有些犹豫了,这大晚上的,背着一具尸体去黑不溜秋的密林,怎么想都觉得瘆得慌。
可眼下,为了保命,也容不得我拒绝了。
“行!我可以带你去,但你要保证不能害我,咱们得约法三章!”我咬了咬牙,看着女尸说道。
女尸又乖巧地点了点头,接着便在我震惊的目光下,缓缓抬起右手,僵硬地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我靠,这也行?
这女尸,还挺时髦!
我嘴角一阵抽搐,丝毫感觉不到好笑。
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背着她朝林子里走去。
密林里,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只能靠着手电筒微弱的光亮,摸索着前进。
“我说......大姐,你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我现在正背你往里面去呢,老弟没钱也没找媳妇呢,你可不兴再吓我了啊…”我一边走一边用袖子蹭去额头的冷汗。
玛德,谁家正经人大晚上在林子里背女尸?是我。
没走一会儿,借着手电筒的光,我看到前面有一抹红色,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双鲜红的绣花鞋。
绣花鞋整体颜色像血一样泛着鲜红色,但并未有什么异常,鞋身上绣着精美的刺绣图案,一看便知道是正儿八经的手工工艺,甚是好看。
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却令人着实心悸。
在绣花鞋旁边,还有一堆烧尽的纸灰,灰烬呈圆圈状,用石子围了起来。
女尸在我背上伸手指了指这双绣花鞋,我心里一紧,连忙扭头看了看女尸的脚,非常秀气秀气好看的一双小脚。
只可惜穿着一双廉价的黑布鞋,在殡葬用品店里也不过五六块钱而已,和身上价值不菲的红婚袍格格不入,显得非常不协调。
我内心不禁疑惑,难不成,女尸是为了找这双鞋子?
“大,大姐,你是要我帮你把这鞋子穿上吗?”我强装镇定地问道。
意料之中,女尸轻微点了点头,一双冰凉的手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把她放下来。
我轻叹了口气,把她扶在旁边的石头上,蹲下身子,颤抖地捏起她的脚,帮她穿上了那双绣花鞋。
“呃,大姐,这鞋也穿了,咱们可以回去了吧?”我看了看天色,黑得令我缩了缩脖子。
也不知道柱子和刘叔,在哪找我呢。
女尸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过去一看,发现树下有一个约半米高的小土包,上面插着一根槐树枝,上面还挂着一个酒红色的香囊,散发着古怪的气味。
我伸手拿起香囊,打开定眼一看,里面装着一缕头发和一张皱皱巴巴纸条。
纸条上写着:“愿有来世,与汝相依,永不分离。”
我瞬间明白了,敢情这是女尸生前的情郎给留下的。
敢情,这女尸还是个恋爱脑?
我把香囊缓缓放在女尸的手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用脸颊轻轻地蹭了蹭,嘴角竟流露出一抹浅笑。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中,女尸身着这大红色婚服,衣角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还嘴角带笑,着实太过瘆人。
“不早了,姐,咱们回去吧。”说罢,我起身就要去背女尸。
可当我刚打算转过身的时候,她却突然拽住了我的脚腕。
我一个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第7章
“哎我靠…”
这一下摔得可不轻,疼得我龇牙咧嘴。
半晌,我狼狈地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脸不解地望向女尸。
女尸却纹丝不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袭大红婚服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不是大姐,你到底要干啥啊?”
我一脸郁闷,忍不住问道。
女尸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她那苍白如纸的手臂,指向不远处的一处小土丘。
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借着光亮看去,隐约能看见那土丘之上,立着一座孤坟。
这一眼,瞧得我一阵恶寒。
这大晚上的,一个孤零零的坟包,任谁来了,都只会越看越打怵。
我咽了口唾沫,突然意识到什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该不会是让我......刨坟吧?”
我的声音都变了调,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女尸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期待。
坏了,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她果然是想让我刨人家坟!
“不不不大姐,这可使不得啊!”
我连忙摇头,双手摆成了一个大大的叉,“刨坟可是重罪,会坐牢的!再说了,死者为大,我怎么能冒犯人家呢?”
女尸只是冷冷地看着我,那双无神的眸子,在夜色中泛着幽然。
可能有兄弟们不理解,人家一个大美女看着你,你咋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要不你试试?
大半夜的,黑黢黢的林子里,一个女尸穿着红嫁衣,这场景着实瘆人。
我心里暗叫不妙,生怕她突然抽风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毕竟,女人就像六神装的盖伦,惹不起,但咱躲得起啊!
“得,大姐,我办就是了。”
我咬了咬牙,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一根粗壮的木棍。
我将其捡起,缓步走到孤坟前,对着那座坟拜了拜。
“那啥…这位兄弟,对不住了啊。这位姑娘让我刨的,不是我自己要干这档子事儿的啊。改天我给你烧点纸钱,你可千万别来找我麻烦!”
说罢,我硬着头皮开始挖土。
女尸就静静地坐在石墩上看着,让我背脊阵阵发凉。
我卖力地挖着,却越挖越觉得不对劲。
这坟包下面的土质极其松软,看来是刚安葬没几日。
最让我心生疑惑的是,这越往下挖土质越潮湿,这很不正常。
怪了,这地方不至于积水才对。
一般的坟地不应该这样啊!
除非…我不敢再往下想,心一狠,硬着头皮挖着。
刨着刨着,突然只觉挖到了个硬物。
我心头一喜,这多半就是那副棺材了。
我抹了把额头,鼓着腮加把劲,终于把尘土拨开,露出了下面的东西。
那是一副棕黑色的木棺,没有棺钉,看上去还很新。
“对不住了啊兄弟,无意冒犯!”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鞠了个躬,这才颤颤巍巍地打开棺材盖。
棺盖很轻,我几乎没怎么用力,便推开了好大一条缝隙。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壮着胆朝里面看去,这一看,差点给我心颤出嗓子眼儿。
“我靠!”我差点惊叫出声来。
棺材里面躺着一具男尸,身着一身黑色的布衣,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但最让我震惊的是,这男尸…居然没有头!
我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头呢?这算哪茬子事儿,哪有人下葬时头还整没了的?
我咽了口唾沫,回头看向远处的女尸,她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红衣在风中微微飘动着,看得人头皮发麻。
“那个啥…大姐,要不你过来瞧瞧,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挠了挠头,尴尬地问道。
女尸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站起身缓缓地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待她走到坟边,她突然歪着脑袋,做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动作——
女尸举起右手,比了一个OK......
他奶奶的,还来......
换作正常姑娘家家的,给你比个OK,你或许会觉得可爱。
但一个女尸在你面前摆这造型,我打赌,你绝对感受不到任何好感。
尤其是黑夜里一袭大红喜袍的女子,我只觉得瘆得慌。
我嘴角一阵抽搐,一阵恶寒。
紧接着,女尸放下了右手,俯下身探入棺材中。
只见她缓缓地抬起那惨白而纤细的手,轻柔地抚上男士的胸口,眼底竟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柔情和眷恋。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没有出声。
女尸自顾自地抚摸着那无头男尸的身体,并没有看向我。
突然,我竟看到女尸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淡蓝色的泪滴,从她那清秀的面颊滑落,滴在了男尸胸口的布衣上,滋滋作响,冒出了一阵白烟。
我心里一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泪?
还有人曾说过鬼没有眼泪,分明就有。
可见,这女尸怨念也很重,想来也定是那至阴之物,否则是不会流下鬼泪的。
“那…那啥,”我摸了摸鼻子,嘟囔了两声,“大姐,你看啊。既然人找到了,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回去了?”
女尸却摇了摇头,指了指棺材里的无头男尸,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我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找的不仅是这具无头尸体,还有那个不知去向的头颅。
我叹了口气,今晚算是摊上事儿了啊。
“大姐,你到底是和这位兄弟啥关系啊?至于这么大半夜的让我刨人家坟,给挖出来吗?”
我欲哭无泪,这又是刨坟又是掀棺的,我都不知道她还想让我做出来哪档子事儿。
出乎意料的是,女尸居然蹲了下去,在地上划拉了几下,竟是在写字。
我走到她身侧,定睛一看,她在地上写下的,竟是“恋人”二字。
我怔了怔,突然想起她手上那个香囊里的纸条的那行话——
“愿有来世,与汝相依,永不分离。”
这难道便是她,最后想对男尸说的话么?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会身首异处,葬在这荒郊野外的密林之中。
而她,又为何穿着红色婚服,家人也并未急于安葬。
我眉心皱了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8章
“这样吧,大姐。”
我深吸一口气,“我答应帮你找,但这黑灯瞎火的,属实不好找啊。要不这样,你先跟我回殡仪馆正常火化,待天亮后我再帮你寻你男友的头,你看成吗?”
女尸点了点头,见状我不禁松了口气。
连忙合上棺盖,重新把土堆了回去,完事儿才拍了拍手。
“成,大姐你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说罢我弯下腰,背对着她。
女尸也没有再闹什么幺蛾子,顺势背对背地贴了过来。
我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电筒,背起女尸朝林子外,来时的地方走去。
这林子里黑黢黢的,看得我心里直突突,只能企图跟女尸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找话唠,分散一下注意力。
好吧,虽然这个想法也挺变态的。
“对了大姐,你姓什么,我总不能一直称呼你女尸吧?”我没来由地想到这个。
叫人家女尸,属实不礼貌。
女尸用指甲在我小臂上,轻轻写着。
“噢,大姐原来你姓陈啊,那我叫你陈小姐好了。”
知道她有回应,我这心里也踏实了不少,胆子大了几分。
“哎,大姐,你今年多大来着?”我喘吁吁地问了句。
女尸没有答话,只是用指甲在我手臂上轻轻地剐蹭着,写着什么。
我感受了会儿,恍然大悟。
二十五岁。
“看不出来啊姐,我还寻思你十六七八呢,看着年轻!年轻!”我堆着笑道。
女尸好似害羞了般,轻轻在我腰间一拧,搞得我倒吸口凉气。
“嘶......好好好,我错了大姐,你下手轻点,我腰不好......”
就这样,走了不知多久,眼前的光线愈发亮了起来。
在密林边缘,我遇到了举着手电筒,四处寻找的柱子和刘叔。
“喂,你小子跑哪去了?吓死我们了!”
刘叔闹着玩地踹了我一脚,待看到我背后的女尸,这才吐了口气。
“没,没什么,就是迷路了。”
我气喘吁吁地放下女尸,打了个哈哈。
开玩笑,我要是告诉他们我刚刨了别人坟,他俩还不得跳脚。
柱子凑过来,上下打量我:“鸡柳啊,你干啥了,身上咋这么多土?”
“没,就摔了一跤。”我摸了摸鼻子。
我们几人合力,将女尸重新平放在后备箱内,这一次,并未出现什么意外。
临上车之前,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林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走吧,别看了,这鬼地方晚上忒吓人。”
柱子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径直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们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发生过断头命案?”
刘叔脚步一顿,诧异地望着我:“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我心头一紧:“听谁说的吧,随口问问。”
“三天前倒是有个姓赵的后生,服毒自杀了,头颅也不知所踪。按理说自杀跟断头,没什么关联,肯定有其他事儿。不过让人不解的是,他家里人并未到巡捕所去报案,你说怪不怪?听说他还有个女友,不知什么原因,在他死后的第二天,也在卧室中上吊自缢了。”
刘叔压低声音,“这事儿附近村里人都不爱提,你也别瞎打听了。”
“哦。”
我随口应了声,便上了车。
刘叔点了支烟,没有再吭声,一脚油门踩到底,带着我们直接往殡仪馆赶回。
一路无话。
殡仪馆就在镇西郊往东南方向,不过二十里地,殡仪馆的侧方被一片麦田包裹。
而现在,正是农忙时节,麦子收割完毕开始插秧,殡仪馆左右都是农田,水渠内都是灌溉引上来的河水。
有人图凉快,喜欢头顶矿灯,白天睡觉,夜里插秧。
这大晚上的,农田旁的机井也都停止了运作,少了不少机械的嘈杂声,只有隐隐间田里的蛐蛐声。
我和柱子谁也没敢多说话,刘叔则开着远光灯,紧张地观望着前方的路,开得飞快。
而我眼睛眨也不敢眨,紧张兮兮地注视着后视镜。
就在我们快要到殡仪馆时,后视镜中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正在快速追赶我们的车子。
“是那无头男尸!”我定眼一看,惊呼道。
“啥?什么无头男尸?”柱子和刘叔一头雾水,也跟着望向后视镜,一看也吓得面色惨白。
只见一个身着黑布衣的男尸,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灵车。
男尸浑身皮肤泛着死气的紫黑色,身形矫健,眨眼间便能窜出数米,这绝对不是人类能有的速度!
主要是他还没有头!
“刘叔!加把劲!”
“得嘞!看我刘爷爷秀死你!麻的!”
刘叔眯着眼,掐灭了烟,骂骂咧咧地猛踩一脚油门。
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嗖得窜出去好远,可那黑影越追越近。
我紧张得手心都捏了把汗,看样子这男尸是为了女尸而来!
突然,危急关头,后备箱咣当一响,女尸跳下来,站到了车子后方,张开双臂,挡在了男尸面前。
“陈小姐!”我焦急地回头喊道。
我现在知道了,这陈小姐并没有恶意害人,我怎么忍心看她身陷险境?
“你俩,坐稳啦,要进门了!”
这时,刘叔突然高声喊了句。
“可是!女尸还在那儿......”
我急忙出声,还不待我说完,便被刘叔呵斥住。
“小子!你还有心思管女尸,不想活了吗?”
说罢,他一脚油门踩死,直接冲进了大门。
下一秒,男尸也到了先前大门口的位置,他直接扑了空,见我们进了院,便僵住了身子,随之诡异地不动了!
一个没头的尸体,竟然还能跑这么快?
我以为我眼花了,可是事实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拉上吧,这不是好东西。”
刘叔叹了口气,招呼我们下车,将男尸抬上后备箱。
借着这个机会,我们终于赶到了殡仪馆,劫后余生地喘了口气。
就在我们车子刚熄火时,后备箱咣当一声。
我骇了一跳,赶忙回头望去。
陈小姐的尸身平平稳稳地又躺了回来,给我比划了一个OK手势,我不禁笑了笑。
第9章
到了殡仪馆,我直接找到了老楚。
他和我们同一天来应聘入职,如今正在火化间值夜班,见我们这么晚还来送尸,也没多问。
“老楚!快!搭把手!”
进了火化间,我便大声喊道。
“不儿,这是什么情况,咋还有红衣?”楚健眼睛瞪溜圆,见鬼似的看着我们仨。
“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这两具尸体得赶紧找人处理,快点儿。”
柱子急忙催促道。
“这么急?”老楚疑惑地看着我们。
“嗯,家属特意交代的。”
楚健点点头,也没多问,麻利地搭把手接住红衣女尸和男尸,我们四个一起抬向里屋。
突然,盖着男尸的白布下传来一阵诡异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我们四人都吓了一跳,楚健赶紧把男尸放下。
“不对劲啊…”楚健擦了擦汗。
正说着,白布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似的。
我们四人死死摁住白布四角,生怕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片刻后,白布又恢复了安静。
我们对视一眼,都有些发毛。
就在我和柱子准备把男尸露出来查看时,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等等!”
我回头一看,是老吴。
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正死死盯着那具男尸,面色阴沉。
“你们啊,真是胡闹。”老吴摇摇头,“这种东西也敢往这送?”
“怎么了,吴叔?”柱子一脸不解。
“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老吴沉声问道。
我和柱子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老吴走近男尸,掀开白布仔细查看了一番,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
“好险!”老吴冷哼一声,“要是就这么带进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回事?”我紧张地问。
“先不说你们为什么拉回来个红衣的女尸,单这男尸,就不是普通的尸体,而是用邪术炼制的替身。”
老吴解释道,“如果后续直接火化,不知会释放出多少的阴气。到时候,方圆十里都会遭殃。”
我和柱子吓得直冒冷汗,幸亏遇到老吴及时制止。
“老吴,这邪术到底是什么?”我记得殡仪馆的人说起过,老吴头儿是这里出了名的懂点门道儿。
老吴面色冷了冷,起身关上了火化间的隔断门。
随后这才转过身,看着我们几个沉声道。
“所谓这邪术,名为人皮冢,源于湘西一带。用黑驴皮缝制成人形,再用邪法炼制,可以用来替死或者转移伤害。施展此术,需精心挑选人皮。并非随意一张人皮皆可,必须是在特定时辰、以特殊方式死去之人的皮。这些死者往往带着强烈的怨念与不甘,其灵魂被困于皮囊,不得解脱。”
老吴抄起桌上的茶杯咕嘟咕嘟灌了口茶,顿了顿,接着说道。
“你们看到的这具男尸,并非是真正的尸体。而是集齐了七位女子的人皮炼的冢,缝制成这人形的尸身,不过尚且还差一位女子的皮,未成气候。假借时日,若是凑齐这第八位女子的皮,便可借由这具身躯,借尸还魂。”
“那该怎么办?”我们一惊,不禁问道。
老吴没说话,掏出一把朱砂,在“男尸”周围画了个圈。
随后,他把那张黄符贴在“尸体”额头上,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后,“男尸”剧烈抖动起来,发出“嗤嗤”的响声,黑水不断从其肌肤上中渗出,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老吴见状,又扔出几张符纸,“男尸”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成了,现在可以火化了。”老吴擦了擦汗,“不过得用特制的火。”
说着,他从衣袖中取出一包粉末,撒在焚化炉里。
随后,我们小心翼翼地把“男尸”推了进去。
看着炉门缓缓关闭,我长舒一口气。
这一晚,实在太过惊险,对于刚来工作没多久的我,着实是不小的震撼。
“小纪,”老吴突然叫住我,“你命格特殊,容易招惹这些东西。以后遇到类似的事,一定要多加小心,万不可破戒。”
“好的,吴叔。”
我点点头,心里暗暗记下。
“嗯,去吧。”
我们四个把无头男尸推进焚化炉,楚健则娴熟地拉闸升温。
焚化炉的门缓缓关闭,炉内温度迅速攀升,火光透过小窗映照在我们几人的脸上,显得几分局促。
“玛德,这东西可真邪门,”柱子小声嘀咕,“连头都没有还能追车,见鬼了。”
“嗯,”刘叔抽着烟闷哼一声,眼神飘忽不定:“我干这行二十多年,还是他娘的头一回碰见这档子事儿。”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焚化炉的温度仪,看着数字不断上升。
按理说,一千多度的高温,足以将一切烧个精光。
“这下应该没事了吧?”柱子搓着手,一脸紧张。
我没有作声,只是心里没来由的有些不安。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焚化炉发出“滴滴”的提示音。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第一个去开炉门。
“开吧,”刘叔深吸一口气,掐灭了烟头,“都是干这行的,怕个鸟。”
说着,他径直走向焚化炉。
随着一阵机械声响,炉门缓缓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我们几人不约而同地向前探头,想看清炉内的情况。
这打眼一看,我们几人倒吸口凉气。
这男尸竟如最初般完整,丝毫没有被烧过的痕迹!
他仍然穿着那身黑布衣,皮肤依旧泛着死气的紫黑色。
这是什么情况?
我们几人瞪大眼睛,呆立在原地,这诡异的一幕,着实令我们后背发凉。
“这…这不可能!”柱子结结巴巴地说,“一千多度的高温,怎么可能…”
刘叔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他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似乎腿脚发软。
“老吴,这…这怎么回事?”
我转向老吴,声音也有些发颤。
老吴撇了撇嘴,看都没看一眼那男尸。
他叼着根旱烟,晃晃悠悠地摆了摆手:“叫唤啥?不就是烧不死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年头,什么怪事没见过。”
第10章
说完,他竟然转身就走,留下我们几个大眼瞪小眼。
“老吴!你去哪?”柱子喊道。
“回宿舍睡觉去,困挺,”老吴头也不回,“你们几个小崽子自己处理吧,反正也烧不死,放松鹤厅得了。”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将这具诡异的男尸拉到了松鹤厅。
楚健似乎也习以为常,他先是把运送尸体的灵车仔细清洗了一遍,又将女尸和那具男尸一起做了简单的防腐处理。
随后,他便在松鹤厅里布置起来,摆放花坛,调整花束的位置。
按要求等着遗体遗容整理好了之后,大概在凌晨四点多,家属就得到殡仪馆来。
那会儿,他得坐在骨灰盒柜台前营业,所以他必须提前准备。
殡仪馆里可不止陈小姐和那具男尸两具遗体。
据楚健说,天亮前起码会有二十多具遗体送来,大多都是病逝的老人,家属来做个告别仪式,然后就会送去火化。
陈媛媛是半夜送来的,距离家属到来还有一段时间,楚健坐在柜台前,一边眯着眼休息,一边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开始打起了游戏。
因为按照惯例,当天晚上有遗体送来,他就别想休息了,那是根本没时间睡觉。
我看了一眼楚健,觉得剩下的工作与我关系不大,便和柱子打算张罗着回去睡觉。
可刚转身,就想起白秋婷还在工作,鬼使神差地,竟想去看看她。
白秋婷比我大一岁,家在JN市里,父母是政府的职员,家境优越。
她平时好打扮,长得也挺秀气,只是性格有些孤傲,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平日里也没怎么搭理过我,说话也常常尖酸刻薄,总令人气得牙痒痒。
听说她最初的梦想是当法医,可由于一些原因没考上大学,后来阴差阳错进了职业技术学校,学了殡葬专业,成了一名遗体整容师。
这跟学法律有异曲同工之妙,为什么这么说。
干得好了,你是何以琛。
干得不好,你就是张伟。
殡仪馆里共有八个厅,都是供家属与亲人做最后的告别仪式的。
我远远望去,发现其中的松鹤厅亮着灯,心想白秋婷肯定在里面。
我走到松鹤厅前,见大门虚掩着,便喊了一声。
“白秋婷,你在吗?”
可没人回应。我轻轻推开门,厅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只有陈小姐的遗体静静地躺在那里,却没看到那具无头男尸的踪影。
陈小姐的遗体躺在松鹤厅中间的花丛中,花束白的黄的,摆得倒是挺好看,花丛是在铁架上的,轻轻一拉就能拉开,可以给遗体整容师提供位置,方便给遗体化妆。
觉得有些无聊,便自顾自点了根烟,靠在墙边抽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我还是没等来白秋婷。
我有些不耐烦了,刚打算转身离去,只听“砰”的一声,松鹤厅的大门猛地关上了,我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儿。
我吓了一跳,心猛地一紧,回过头,却看到陈小姐的尸身竟缓缓坐了起来。
“我靠!”
那一瞬间,恐惧如潮水般将我淹没,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松鹤厅内一个由两个皮椅拼成的床上。
身上盖着一件外套,有浓烈的香水味钻入我的鼻腔,不禁下意识皱了皱眉。
我定眼望去,只见陈小姐的尸身不知何时躺了回去,周边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这令我满心疑惑,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了。
“喂,我说,你小子!”
忽地,我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吓得我心脏他奶奶的差点骤停。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去,发现楚健正嬉皮笑脸地看着我。
“我说,你小子胆子也太小了吧,咋一具尸体就把你吓晕了。”楚健调侃道。
我老脸一红,面子挂不住,连忙解释道:“你放屁,方才我真看见尸体坐起来了,吓死老子了!”
这时,白秋婷有些不咸不淡的声音从花丛中传来:“瞧你这点出息,就这还敢来殡仪馆工作?”
咦?
我这才发现,她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戴着耳机,脖子上系着一条红绳连着女尸的脖颈处,专心地给陈小姐的尸体化妆。
原来,之前是花丛挡住了她,我没看见。
她戴着耳机,也没听见我喊她的声音。
我本来想反驳,想告诉她我看到的不是普通的尸体,而是会动的尸体!
但看着她那不屑的表情,我又把话咽了回去。
也许,那只是我的幻觉?
“那个…无头男尸呢?”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秋婷皱了皱眉:“什么无头男尸?我只看到你们和这具女尸。”
我心里一惊,难道那具无头男尸真的消失了?
摇了摇头,我开始打量起她给死者化妆。
这人一旦离世,生命的活力便从躯体中抽离,皮肤上的血色也随之消逝,变得苍白如纸,毫无生气。
那颜色白得近乎病态,透着一股冰冷的死寂。
对于遗体整容师而言,这不仅仅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当然,最关键的,就是心理素质一定要强。
真正具备职业素养的遗体整容师,在为逝者重塑面容时,会格外留意每一处细节。
他们深知,这可能是家属最后一次见到亲人的模样,要让逝者以最安详、自然的状态与家人告别。
在为逝者化妆的过程中,他们不仅会精心修饰面部,还会顺带着给尸体的双手也涂上些许红润的颜色。
那双手,曾经或许是勤劳忙碌的,或许是温柔抚摸家人的,如今却变得冰冷僵硬,没有丝毫温度可言。
而这一抹红润,就像是为这双手注入了一丝生命的余温,让它看起来不再那么毫无生机。
若是遇到年轻的女尸,遗体整容师还会挑选合适颜色的指甲油,小心翼翼地为逝者涂抹。
有人会不解,人都死了,干嘛还要这么大费周章?
说到这个,我就得给大家说一下。
可能在座的各位,有不少经历过亲人离世的经历。
在我们去送别悼念亲人的那一天,能看到亲人生前的模样,真的是无比欣慰的一件事。
而我们干这一行的,最大的初心,也就是希望把亲人最好的状态展示给你们。
干一行,就要行一行。
竟然吃这口饭,那也要尽其责任才是。
被白秋婷这么一呛,我面儿上挂不住,涨红着脸。
“我刚刚是真没看见你,白姐。谁知道你藏花丛后面了,那尸体一坐起来,谁不怕。”
白秋婷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
第11章
过了一会,尸体妆化好了。
白秋婷收拾好化妆箱,便转身往宿舍走去。
“我回去了,拜拜。”
“拜拜,白小姐。”
楚健乐么呵地回了句,抬头看了看天色。
天已然蒙蒙亮,楚健见状麻溜地起身,跑到前台,筹备着等会接待逝者亲属的准备工作。
暂时没有什么事,和我相关,我便动身回了宿舍。
躺在床上,一阵疲乏感袭来,我闭上眼睛小憩。
老吴还在里头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在狭小的宿舍里飘得哪都是,呛得我直咳嗽。
那烟味混合着殡仪馆特有的消毒水味,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蓦地,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现那具女尸坐起来的画面,还有那具神秘消失的无头男尸。
这一切到底是我的幻觉,还是真真切切发生过?
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天边渐露出鱼肚白,我才睡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被老吴一脚踹醒。
“啊靠,疼!吴叔,你干嘛踢我啊?”
我委屈巴巴地揉着小腿,一脸郁闷地看向老吴。
“兔崽子,你自己起来看看几点了?”老吴脸一黑,白了我一眼,“逝者亲属到了,你收拾收拾过去帮忙搭把手。”
“噢。”我翻下床,打了个哈欠,走到洗面池前匆忙洗了把脸,拍了拍。
让自己清醒一点,打起精神,便向接待大厅走去。
到了大厅外,刚转了楼梯口,我便看见昨晚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年男人,和他的妻子以及小儿子。
“小师傅!”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脸色苍白,眼睛有些红肿。
他一见我就落了泪,颤颤巍巍地跑过来,握住我的手,攥得我生疼。
“大哥,你这是干啥?”
就算我脸皮再厚,也属实是被他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小伙子,多亏你昨晚帮忙,要不是你们,我女儿的遗体就…”
他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眼见他又要哭出声,我头一阵大,赶忙安抚道。
“真没事,大哥。这是我们的工作职责,您不用这么多礼的。”
男人赔笑着,可我总觉得他的神色有点夸张,那眼泪似乎来得太快,表情也有些做作。
我心里一阵膈应,但还是尴尬地笑了笑,礼貌性客套了两句。
随后,他便招呼着后续接二连三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
人群中有老有少,有的哭得撕心裂肺,有的则只是默默垂泪。
我站在一旁,并没有说些什么。
直到一对中年夫妇来了后,男人和他妻子的脸色突然变了,面色不善,那份亲热感瞬间冷了下去。
我眉头皱了皱,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
那对夫妇看上去四十多岁,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
男的高瘦,女的矮胖,两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贵气和不耐。
四个人就这样在殡仪馆的门口冷冷地对视着,气氛一阵凝固着。
女人轻轻拽了拽男人衣角,男人才深吸一口气,干笑着招呼这对夫妇进去,但怎么看笑得怎么不自然,就像是脸上的肌肉被人强行拉扯一般。
“请进。”
男人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甚至有些怒意。
“哼。”
那对贵气的夫妇白了一眼,从鼻子里挤出一声,便抬脚走向松鹤厅的方向。
“好了,老公,你消消气。”
女人叹息了一声,缓缓轻抚了一下男人那攥得发紧的拳头。
看到这一幕,我眉头皱得更深。
这几人之间,显然有着不为人知的恩怨。
不多时,告别仪式在松鹤厅开始。
松鹤厅是殡仪馆最大的告别厅,四周墙壁贴着白色的壁纸,天花板上挂着几盏昏黄的灯,照在白色的花圈上,显得格外肃穆。
司仪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黑色西装。
此时,他正声情并茂地发着言,讲述着死者生前的种种。
直到念出死者名字,我才知道,她叫陈媛媛。
“陈媛媛同志,年仅二十五岁,正值花季…”
司仪的声音在厅内回荡,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具女尸身上。
白秋婷的化妆技术确实了得,陈媛媛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脸上带着一丝安详的微笑,哪还有昨晚那种恐怖的样子?
现在看来,还确实有些漂亮,不过可惜了这么好的年纪。
司仪念了一会儿,让大家默哀,现场一阵沉寂,气氛有些沉重。
背景音乐凄婉且悠然,男人和妻子哭得像个泪人。
那小男孩则站在一旁吸着鼻子,眼眶泛红。
而那对夫妇虽然低着头,却面不改色,隐隐有些不情不愿。
甚至我看到那男的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丝嫌弃和讥讽。
这一幕我看在眼里,总觉得事情比我想得要复杂得多。
默哀期间,松鹤厅内静得很,只有阵阵抽泣声和背景音乐的声音。
突然,一声女子的轻叹响起,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
“唉…”
那声音轻若游丝,却在我心中激起千层浪。
我浑身一震,惊恐地四处张望,可并没发现开口的女子。
众宾客都是低着头哀悼着,似乎也并没有其他的人听到这声叹息。
难不成,就我自己听到了?
我觉得纳闷,目光动了动,突然定格在大厅中央的女尸身。
陈小姐,哦不,陈媛媛。
她此时睁开了眼,望着我,眼神哀婉且怅然,接着又叹了一声。
“唉......”
我瞳孔一缩,果然是她!
我心里一紧,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我死死盯着那具女尸,她的眼睛确实是睁开的,可那双眼底却透着凄然。
最让我费解的是,下一秒,她的目光越过我,直直地盯着那对面无表情的中年夫妇,眼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难道,这对夫妇和陈小姐有关?
我心里盘算着,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就在这时,陈媛媛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在对我说着什么。
我屏住呼吸,努力辨认她的唇语。
“帮…我…”
两个字,简单明了,却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花圈架。
第12章
“怎么了小伙子?”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转身一看,是老吴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
手里还拿着他那根烟袋锅子,上面的烟正袅袅飘着,吧嗒吧嗒地嘬着。
“没、没什么…”我结结巴巴地回答,抹了一把冷汗。
我再次看向灵堂中央的陈媛媛,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但我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千真万确。
我自认,总不可能看走眼两次。
“你脸色有点差,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老吴吐了口烟圈,眯着眼睛问我。
“可能吧…”
我敷衍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陈媛媛的脸上。
一切正常。
告别仪式继续进行着,司仪声情并茂地讲述着陈媛媛的生平。
说她是个多么善良、多么孝顺的好姑娘,说她的离去是多么令人痛心。
下面的亲友们有的低声啜泣,有的默默擦泪。
而我注意那对夫妇,神色漠然,眼中并无泪光。
见此,我问身旁的楚健,这对夫妇是谁。
“那是死者男友的父母,李旭的爹妈。”
楚健挠了挠头,声音很轻,似乎怕被人听见。
我微微一怔。
李旭?
这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默哀结束后,宾客们纷纷前往遗体前进行最后的告别。
整个松鹤厅内,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低低的抽泣声,一种无形的重量压在每个人身上,压抑至极。
陈媛媛的父母走到遗体面前时,陈母突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像是整个人被剥开了一般,听得我心脏一阵阵发紧。
陈父则紧紧搂住妻子的肩膀,面色苍白,神色黯然,颤抖的手掌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或许,只有为人父母后,方才能体会到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人这一世啊,就是为了学会一件事,离别。”老吴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旁,叼着烟,眼神飘向远方,声音里带着一丝沧桑,“和自己最爱的人离别,和爱自己的人离别。”
“难道,就不能没有离别么?”
“不能。”
我没接话,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孩,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却这么早就…
我正想着,那对之前提到的夫妇,也就是李旭的父母,慵懒地走到了陈媛媛遗体前。
满脸嫌弃,神色不悦。
就在这时,我的瞳孔猛然收缩——
陈媛媛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她那双已被我们化好妆的眼睛,此刻竟然大大地瞪着,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这对夫妇!
我浑身汗毛瞬间竖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那对夫妇显然也看到了,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怪叫,向后跌去。
“啊!诈尸了!诈尸了!”李旭的母亲尖叫道,声音尖利得险些破了音,“闹鬼了啊,这女娃儿就是个祸害,不干净!”
松鹤厅内霎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媛媛的遗体上。
可奇怪的是,再看时,她的眼睛又紧紧闭着,脸上带着我们精心修饰的安详表情,哪有什么异常?
是我出现幻觉了?
可不对啊,那对夫妇明明也看到了…
“草!李家母,你少给我在那胡说八道!”陈媛媛的父亲气得发抖,几个箭步间,冲到李旭父母面前,指着他们的鼻子,由于激动脸涨得通红,“我女儿死了,你们那张破嘴还不放过她?!”
“呵,我们怕什么?”李母收敛好情绪,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神轻蔑得紧,“明明是她吓我们!活着时看着就让人不顺眼,如今死了还不安分!”
“你踏马地再说一遍试试!”
陈父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眼底闪过一丝凶光,看得李母下意识退后了半步。
现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两家人水火不容对峙着。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司仪赶紧上前打圆场。
连声说这可能是因为肌肉僵硬导致的自然现象,让大家不要惊慌,这才勉强平息了这段插曲。
告别仪式结束后,宾客们纷纷离去。
大厅内只剩下陈媛媛的父母,和李旭的父母。
四人站在灵堂两侧,隔着花圈和遗体,相互怒视,火药味隔着大门都能闻到。
“李军,你儿子干的那些腌臜事,别当我不知道,”陈父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夹杂着滔天的怒火,“就是他害死了我女儿!”
李旭的母亲立刻不乐意了,站出来咄咄逼人:“陈学斌,你别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儿子害死的你女儿?分明是你们家陈媛媛不知检点,差点害得我儿子名声都坏了!”
“李夫人,你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向好声好气的陈母,此刻也阴着一张脸。
“邱丽丽,你少在那给我摆脸色。要不是你二哥求情,你认为你二嫂子还能在我们厂子干下去吗?早就滚蛋回家了!”
“杜婕,你给我闭嘴!”
陈母忍不住了,作势就要上去和李母撕扯。
我和楚健交换了一个眼神,他赶忙走了过去,小声劝着四个人。
“四位长辈,逝者还在屋内躺着,咱们还是不要大声喧哗的好,这会让逝者难以安息的。”
李旭母亲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楚健一眼。
这才甩甩袖子,像是嫌脏似的,拽上李旭父亲一脸傲慢地离开了。
“这是什么情况?”我低声问楚健。
楚健回头冷不丁地瞥了眼陈媛媛的父母,确保他们听不见,这才凑到我耳边。
“听说那个李旭,就是陈媛媛的男友,但他爸妈看不上陈媛媛,于是两个人相约先后双双殉情了。但有传言说,李旭并没有死…”
“什么?这不是欺骗吗?”
“卧槽,老纪你小点声!”
楚健眼疾手快,一把捂住我嘴。
我心头一震,再看向那安静躺在棺木中的陈媛媛,总觉得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变了些。
不再安详,而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恨意。
我赶紧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肯定是我看花了眼,这殡仪馆的灯光本就昏暗,再加上连日来的疲惫,出现错觉也正常。
第13章
出了松鹤厅,我们一行人带着陈媛媛的父母和那个小男孩,来到了焚化炉前。
由于陈家定约的是头炉,所以准备得相当充分。
房间里的温度比殡仪馆其他地方要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气味。
“可以开始了吗?”
楚健抬起头看向陈家人,轻声问道。
陈父点点头,他的眼睛微微红肿,显然是刚哭过。
陈母则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眼底噙着泪。
“开始吧。”
陈父缓缓闭上眼,声音有些嘶哑。
我和柱子推着载有陈媛媛遗体的推车,缓缓移向焚化炉。
她的脸上覆盖着白布,只露出轮廓。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布下的表情并不平静。
焚化炉的门被打开,炉内的热浪扑面而来。
我俩眯了眯眼,小心翼翼地将陈媛媛的遗体推入其中。
就在推入那一瞬,我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声音有些凄婉。
“呜哇......我的媛媛啊......”
陈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陈父紧咬着嘴唇,肩膀不住地抖动着,眼泪无声地滑落。
那个小男孩——陈媛媛的弟弟,则呆呆地站在一旁,似乎还没有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
太小了,他或许还无法完全理解“永别”的含义,不过也好。
我们几个人沉默不语。
时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漫长,站得我们腿根子发酸,但谁也没吭声。
许久以后,楚健打开炉门,小心翼翼地收集陈媛媛的骨灰,研磨成粉末,装进了一个精致的骨灰盒中,双手恭敬地递给陈父。
“您的女儿。”
楚健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陈父颤抖着双手接过骨灰盒,然后突然跪在地上,对我们连连叩头。
“谢谢…谢谢你们…让我女儿走得体面…”
我和柱子赶紧上前扶起他:“陈先生,陈夫人,不必如此。”
这时,老吴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小纪,待会儿你和柱子跟他们去趟墓园吧,帮忙安葬骨灰。”
“那剩下的几波追悼仪式怎么办?”我有些诧异。
老吴摆摆手:“不打紧,馆里人手够用。这女孩的事儿不简单,你跟着去,看能不能问出点名堂来。”
我会意地点头,招呼上柱子一起跟上陈家人。
陈媛媛的父母见我们要同行,有些诧异。
“小师傅,你们这是?”
“我们想搭把手。”我解释道。
陈父连忙道谢:“麻烦你们了。”
墓园位于城郊六七公里外的一处山坡上,风景不错,依山傍水的。
陈家请来的白事先生已经在那里等候,指导着整个安葬过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我和柱子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陈家人的一举一动,并未出声。
等到一切结束,送走其他亲友,我才叫住了陈父。
“陈先生,请留步。”
他转过身,疲惫地看着我:“小师傅,还有什么事吗?”
“方便透露一下陈小姐和李旭的事情吗?”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陈父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如果我说,你女儿有求于我呢?”
我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问道。
他的脸色骤变,一改先前的温和,变得阴沉了许多。
“小师傅何故这般无礼!我女儿已逝,你这样亵渎死者,怎么配做殡葬工作人员?”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去。
我知道,他一定隐瞒着什么。
攥了攥拳头,我决定赌一把。
“愿有来世,与汝相依,永不分离。”
我轻飘飘地说了句。
陈父的脚步戛然而止。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写满了惊愕:“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我心里一笑,果然,这陈父肯定知道些什么。
“是你女儿指引我找到的。”我平静地回答。
“胡说八道!疯子,我看你就是个疯子!”
陈父大吼了句,随后便慌忙离开了墓园。
柱子挠了挠头:“鸡柳啊,这咋办?咱们,好像搞砸了。”
我笑了笑:“没事,他会联系我的。”
“啥,吹牛呢吧你?”柱子怪异地瞥了我一眼。
“等着瞧吧。”
我并未解释什么,只是笑了笑。
望着陈父远去的背影,心中已有计较。
线,已经放出去了。
大鱼,还得慢慢钓。
回殡仪馆的路上,柱子好奇地问我:“鸡柳啊,你是怎么知道那句话的?真的是死者告诉你的?”
“为什么这么说,你也信我说的么?”
我意外地看向他,想听听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没,我就是觉得吧,以你肚子里那点馊墨水,说不出这么有文采的话来…”
“......柱子。”我堆上一副亲和的笑。
“咋了?”柱子不解地看着我。
“你是不是皮痒了?”
柱子浑身一激灵,连忙求饶。
“对了,鸡柳。为什么你会说,陈媛媛的尸身牵扯其他的事呢?”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饭问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在告别仪式上,陈媛媛的手指动了一下?”
“啥?我怎么没看见?”
“因为你当时在偷看那个穿黑丝的女大学生。”
我翻了翻白眼,揶揄道,“但更奇怪的是,李旭的父母提到陈媛媛'吓'他们,而且陈父提到李旭'害死'了他女儿,楚健又说李旭并没有死…”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柱子有点听得云里雾里。
我摇摇头:“我不确定,但我总觉得陈媛媛有话要说。”
“陈,陈媛媛?”
闻言,柱子浑身的赘肉一个打颤,他慌忙左右张望了下,确认四下无人后,这才凑过来。
“鸡柳,你该不会是真的能看见鬼吧?”柱子打了个冷颤,声音小得很。
我笑而不答。
其实,我看到的不仅仅是手指动了一下那么简单。
当李旭的母亲说完那些难听的话后,我分明看见陈媛媛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诡异的、充满恨意的弧度。
而在焚化炉前,当火焰吞噬她的身体时,我敢确定,听到的那声叹息,分明是一个字——“死”。
第14章
殡仪馆的夜晚总是格外静谧。
毕竟没什么正常人,会脑子不好到大晚上来这种地方溜达。
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思绪却乱作一团。
外面,树影婆娑,月光如水,照在窗台上,形成一道道诡异而斑驳的影子。
就在这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我拿起来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明天早上九点,LX区的欧莱咖啡馆见,我会告诉你关于我女儿和李旭的事情。”
我锁了屏,将手机放回枕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大鱼,果然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赶着最早的一班环路车,从城郊赶到了一环内。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凉意。
这市中心,果然不是城郊能比的。
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当真是热闹得很。
按照导航定位,我来到了那家欧莱咖啡厅。
这是一家装修高档的西式咖啡馆,与我平时去的地方截然不同。
推开玻璃门,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服务生礼貌地问道。
“我来找人,预定包房的人姓陈,今天上午九点。”
服务生点点头,带我上了二楼,转身到了拐角的一个包间。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陈学斌早已坐在那里,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不安地捏着手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见我出现,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来了?”
他问我,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嗯。”
我简短地回答道,顺手关上包间门。
包间内光线柔和,墙上挂着几幅抽象派的画,角落里放着一盆郁金香。
陈学斌正色看着我,认真问道:“小师傅,昨天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悠然地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轻啜一口。
故作糊涂地问:“陈先生是指什么?”
咖啡的醇香在口中弥漫,余香不绝。
别说,这咖啡味道还真不错。
陈父面色一沉,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哦——那件事啊,”我拉长了声音,“是的。”
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几乎是扑到我面前,双手紧紧抓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女儿,陈媛媛她怎么样?有没有说些什么?”
他的声音颤抖着,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光芒。
我盯着他那张因焦虑而扭曲的脸,感到一丝不寒而栗。
这种感觉,已经超出了正常父亲的关心范畴。
我后退了一点,拉开距离。
“陈先生,貌似应该是你,先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才对。”
我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平静而坚定。
陈父的眼神飘忽不定,最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重地坐回椅子上。
“对对对,小师傅说得对。”
他干笑两声,低下了头去。
陈学斌沉默了很久,我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终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开了口。
“那个男的,叫李旭,是我们镇子里一户开发商的儿子。”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掩饰不住的恨意,“李家有钱得很,旗下好几处产业。开着豪车,住着别墅。我女儿陈媛媛,只是我们清安镇中心卫生院的实习护士,我们家境普通,哪比得上人家?”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那李旭,生性浪荡,沾花惹草,风流惯了。按理说,像他这种大少爷,理应是继承家族产业的料。可就在去年,他在一次体检中查出肺癌晚期,时日无多。”
陈父叹了口气:“化疗、靶向治疗,这些都需要高昂的医药费。虽说他李家不差钱,但这等费用也不是小数目。”
我皱了皱眉,不明白这和陈媛媛的死有什么关系。
“后来,”陈父的声音突然压低,凑近了些,“我从知情人那里得知,李旭从某个高人那听说了一种邪法,可以续命甚至重生。”
说罢,他顿了顿,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我的心猛地一跳,隐约感到不妙。
“陈先生,但说无妨。”
陈学斌歉意地笑了笑,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
“那高人对他说,只要集齐八名年轻女性的人皮,用精血融入炼制一副新的躯体,历经九九八十一天,就能借此还魂,重获新生。”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这种事情,听起来简直荒谬至极,毫无人性可言。
借尸还魂?简直就是在天方夜谭。
“在此期间,他曾先后勾引七名女孩,”陈父继续说道,牙关咬得嘎吱作响,“他的手段总是一样的:故意让他家里人找理由不支持他们在一起,再卖惨骗女孩说一起殉情,然后他假死,待女孩真的殉情后…”
他停顿了一下,闭上眼缓声道。
“…取其人皮,炼制还魂的人皮冢。”
我倒吸一口冷气,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吗?
看来,是有的。
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往往人心,才是最难看透的东西。
“而我女儿陈媛媛,”陈父的声音哽咽了,“就是他计划里选中的最后一位女孩,第八个目标。”
我突然想起松鹤厅内,李家父母那种奇怪的反应。
以及楚健说的关于李旭没有死的传言,一切似乎便都能对上了。
“李旭被家人送进卫生院疗养,在那里遇到了为他输液的护士,也就是我女儿,陈媛媛。”
陈父的眼中泛起泪光,“媛媛年轻貌美,性格温柔。而李旭帅气潇洒,风流倜傥。一来二去,媛媛就爱上了他。”
“然后呢?”我问道。
“然后就是你在家中灵堂前看到的那样,”陈父的声音变得冰冷,“他故技重施,骗我女儿说要一起殉情,而媛媛信了,选择上吊自尽。但他,却没有死。”
听到这里,我回想起棺材中陈媛媛的表情,那种隐藏在平静下的恨意,瞬间变得合理起来。
试问,如果她知道自己被欺骗,被利用。
甚至可能会被…剥皮,她怎能不心痛?
伤了她的人,恰恰是那个她最爱的人。
“陈叔,你怎么确定这些事是真的?”
我追问了句,尽管内心已经大致有了答案。
陈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递给我。
“这是媛媛的日记,我在整理她遗物时发现的。里面记录了她和李旭相识相恋的过程,以及…他们约定殉情的计划。”
我接过笔记本,翻开几页,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字迹娟秀整洁,写得也极其用心。
有些页面上的字迹已经被泪水浸湿,变得模糊不清。
“最后几页,”陈父说,“媛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开始怀疑李旭的真实意图。但为时已晚,她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粗略地看了一遍,缓缓合上笔记本,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松鹤厅内的异象就不难解释了。
陈媛媛的灵魂还未安息,她想要复仇。
“陈叔,你选择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
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陈父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想知道李旭现在在哪,他是不是真的还活着。如果是…我要亲手为女儿报仇。”
听到这话,我心中一惊。
他这是要我帮他寻找证据,甚至可能是协助他犯罪。
但转念一想,如果李旭真如他所说那般枉为人道。
这种人放任不管,恐怕会有更多无辜的女孩惨遭毒手。
“我需要再看看你家中的那个灵堂,”我沉思了片刻后说道,“或许能从那里找到些线索。”
“好。”
陈父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拿起一看,是王二柱打来的。
“喂,柱子,怎么了?”我接起电话。
“老纪,你在哪呢?赶紧回来!出大事了!”
王二柱的声音异常激动,可跟他虎头虎脑的人设不太符。
“怎么了?”我心头一紧。
“救…救我,那个…那个无头男尸…出现了!”
我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第15章
我赶紧将陈媛媛的日记放回陈父手中,起身准备告辞。
“陈叔,我得赶回去看看。柱子那边出事了。”
陈学斌点点头,并没有开口挽留。
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小师傅,你务必小心,那邪物不是善茬。”
我心中一凛,匆匆离开咖啡厅。
站在路边,我正准备伸手拦出租车,忽然感觉裤腿被人扯了一下。
“嗯?”
我纳闷地低头一看,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姑娘正蹲坐在地上,仰头望着我。
那张脸上几乎全是泥土,甚至看不清五官。
“哥哥,带我一起去吧,我会捉鬼。”
我嘴角一阵抽搐,这什么情况?平白无故冒出个野人?
“妹子,你是不是有毛病?你家大人呢?这大街上一个人跑什么?”
我朝她身后看去,并没有其他人。
“没,就我自己出来的。”
她摇了摇头,朝我眨了眨眼睛。
“你刚说,你会捉鬼?”我面带怀疑地看了眼她。
真不是我疑心重,而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家家的。
真不像有什么本事的样,我都怕成累赘。
谁知小姑娘不恼,只是狡黠地笑了笑,随即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我正想转身走人,却见她双手之间忽然有金光浮现,隐隐约约有玄奥符文在她掌心流转。
那符文如同活物,在她掌心游动,隐隐间,散发出一股古老而刚烈的气息。
我呆住了。
这绝不是什么江湖戏法,我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真实存在。
“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小姑娘得意地看着我,扬了扬下巴。
我不敢怠慢,忙点头答应。
“行行行,带你去。”
只是…看着她浑身脏得像刚从土里刨出来似的,衣服破破烂烂,我实在有些犯难。
这样带她去殡仪馆,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可是,你这样…不太方便啊。”我犹豫道,“要不…先带你去买套衣服?”
小姑娘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好嘛,爱美是女孩子天性。
无奈之下,我只能先带她去附近的商场。
一路上,路人纷纷侧目,有人甚至掏出手机偷拍。
我甚至都能想象到,他们在想什么。
一个小伙子带着一个“兵马俑”在街上乱逛。
“逃出坑的野生兵马俑?”我听到有人小声嘀咕。
我捂了捂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倒是这小姑娘倒是兴致极好,左看看右瞧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进了商场,情况更糟。
保安差点拦住我们,被我连声解释才放行。
在女装店门口,我捂着脸,被她拉扯着走了进去。
“欢迎光——”店员看到我们,硬生生咽下了后一个字,整个人呆若木鸡。
我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姐,帮忙推荐几套女孩子穿的衣服。”
小姑娘倒是毫不客气,在店里转悠一圈后,选了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外加一双淡粉色的单鞋。
我看了看价格,暗自庆幸昨晚拉尸陈父多给了我整整三千块大洋。
要不然,哥们可就要卖肾了。
付完款,我又带她去了附近一家连锁酒店,开了个小时房让她洗澡换衣服。
我至今都忘不了前台的那个眼神,以及对讲机里的那句:“二楼二楼,207号房,男士一位,兵马俑一位…”
我受不了了,匆匆忙忙带着这小姑娘上了楼。
“你先洗个澡,我在外面等你。”我指了指浴室。
她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进去了。
趁她洗澡的功夫,我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搜索起来。
我就记着在哪刷到过,果然,不一会儿便找到了那则新闻:《清安镇女子接连失踪案,嫌疑人李旭仍在逃》。
我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这个名字那么耳熟!
结合陈父告诉我的一切,一切线索似乎都能对上了。
“呐,我洗完了,你别偷看喔。”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循声望去,我瞬间愣在原地。
手机从手中滑落,砸在床上我都浑然不觉。
站在浴室门口的哪里是什么小姑娘,简直就是仙女下凡一样!
只见她肌肤如同羊脂白玉,晶莹剔透,似乎能透出光来。
一双丹凤眼清澈明亮,眼波流转间像星辰一样会说话,透着股灵气。
樱桃小嘴粉嫩动人,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那身白色连衣裙更是衬得她不可方物,不食人间烟火。
“喂,你看什么呢?”
她走近几步,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嘴角已经不争气地流下一丝口水。
“噢噢,没事,我们走吧。”
我慌忙擦掉口水,起身就要往外走。
“噗嗤——”
她突然嗤笑出声来,“你刚刚流口水了。”
我老脸一红,故作凶狠道:“才、才没有!”
出了酒店,我们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殡仪馆。
车上,我终于有机会问起她。
“你叫什么名字?”
她轻轻地挽了挽耳边的发丝,浅笑道:“程映雪,你呢?”
“我叫纪琉,”我支支吾吾地回答,“你也可以叫我鸡柳。”
“鸡柳?”程映雪一怔,随即又是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这名字可真逗,哈哈哈哈!”
玛了个巴子的!
我顿时脸色发黑,在心里把王二柱骂了个狗血喷头。
都怪这王八蛋,这外号就是他小时候给我起的,一分钟我在心里骂了他八百遍。
“咱们快到了,”车窗外,殡仪馆那幢灰白色的建筑渐渐映入眼帘,“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懂这些?”
程映雪收起笑容,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那无头尸体,可不是一般的邪祟能留下的。”
我心头一紧,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车子在停在殡仪馆侧门,已是傍晚时分。
付完车费,我急匆匆地带着程映雪往里走去。
殡仪馆东侧的侧门是一段上坡路,走起来有些吃力,程映雪却丝毫不显疲态,一张白净的小脸上风轻云淡。
靠,哥们要不是知道她异于常人,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虚了。
第16章
就在这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朝我们跑来。
待身影近些,我才看清。
是楚健。
只见他脸色苍白,神色慌张,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一步三回头。
“老楚!”我隔大老远喊了一声。
他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一个踉跄。
待看清是我后,他才长舒一口气,随即又注意到了我身后的程映雪,目光顿时呆滞。
“发生什么事了?”我跑上前,急忙问道。
楚健回过神来,额头上的冷汗还未干透,哆哆嗦嗦地开口:“那个…无头男尸…它回来了!”
我眉头皱了皱:“怎么回事?”
“那具无头尸体自从失踪后,一直就没人找到。可就在中午,它突然出现在殡仪馆后山那一带,见人就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楚健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吓死我了,大伙儿都四散跑开了。”
“柱子呢?”我问道,想起了那通电话。
“不知道。”楚健摇摇头,“当时太乱了,大家都各自逃命,没人顾得上谁是谁。”
“其他人呢?”
“除了柱子和白秋婷,其他人都在。我们聚在前厅那边,大家伙儿都不敢出去。”
“老吴呢?”我突然想起这个人。
如果老吴在场,无头男尸大概掀不起什么风浪。
“老吴上午去城东采购物资了,听说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我点了点头,怪不得。
很明显,无头男尸是在等老吴离开的时机才出手的。
这就意味着,它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人造尸体,而是有人为操控,有意识、有计划的存在。
楚健这时才注意到我身边的程映雪,好奇地问:“这位美女是?”
“噢,刚认识的朋友,程映雪,有些门道的小姑娘。”我让开身介绍道。
程映雪朝楚健甜甜一笑:“你好。”
楚健的脸顿时红了,支支吾吾地回了句:“你好”。
程映雪颠了颠脚尖,皱了皱眉。
紧接着她吸了吸鼻子,然后摇摇头说道:“那男尸已经不在这儿了,我感知不到阴气。”
“你怎么知道的?”闻言,我惊讶地望向她。
她嘟了嘟嘴,扭过头去:“家传心法,无可奉告。”
我耸了耸肩,好吧。
虽然半信半疑,但眼下最紧要的是找到柱子和白秋婷,同时弄清楚无头男尸的行踪。
“我们得先去陈家看看,那里或许有线索。”我沉思片刻后说道。
楚健闻言,忙上前拉住我的胳膊。
“老纪,你疯了?那无头男尸正在到处乱窜,现在去陈家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我们才更应该去。”我平静地看了看他,拍了拍,“柱子和白秋婷可能有麻烦了。而且,陈家或许能告诉我们这一切的真相。”
程映雪点点头:“纪琉哥哥说的对,陈家得去一趟。”
楚健犹豫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好吧,我也跟你们去。但是,老纪,你得保证,有什么危险,咱们得第一时间跑。”
“好。”
约定好计划后,我们便回宿舍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殡仪馆。
招呼上刘叔,载着我们仨一路赶向陈家。
“呦,哪来的女娃娃,真水灵儿啊。”刘叔叼着旱烟,眯着眼乐道。
“刘叔......”我瞪了刘叔一眼,没吭声,倒是程映雪在旁边偷笑。
“你怎么知道那男尸不在附近了?”我想起什么,好奇地问向程映雪。
“因为我可以感知到阴气,”她嘟了嘟嘴,“每个死去的人都会留下特定的气息,尤其是那种带着强烈执念死去的人。”
“你是说那无头男尸带着某种执念?”
“嗯,”程映雪点点头,“很强烈的恨意,甚至在我们靠近殡仪馆时我就感觉到了,但现在那股气息已经转移了。”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想起王二柱和白秋婷还不知所踪,心中愈发焦急。
不多时,车子便抵达了陈家外院门前。
陈家的大门紧闭,周围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
“陈叔,在家吗?”
“陈叔?”
我上前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敲了第二次,依然没人应门。
“奇怪,陈叔明明应该在家的。”我喃喃道。
程映雪忽然抓住我的手臂,力道之大让我吃了一惊。
“有东西在屋里!”她的眼神一凝,“很强的阴气,但不是那个无头男尸。”
我脑中立刻闪过陈媛媛的遗像,以及最后的那个眼神。
“是陈媛媛吗?就是那个被李旭骗去自杀的女孩。”
“不是她。”
程映雪摇摇头,回答得很干脆。
这可奇了怪了,难不成还有其他的脏东西?
程映雪闭上眼,似乎在感知着什么,我和楚健很默契地,谁也没出声打断。
“不止一个,”她睁开眼,脸色变得略微凝重,“屋里有很多怨气,像是在…受到谁的召集。”
“召集?”
我懵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试着推门,竟然没锁。
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声,缓缓打开。
屋内一片漆黑,窗户全被厚厚的窗帘遮住,即使外面还有些许月光,也透不进半点光亮。
一股浓郁的香火味扑面而来,混杂着一种说不出的腐臭气息。
“陈叔?”
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令人心里发毛。
无人回应。
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光束刚一照进客厅,我们四人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客厅中央,陈父端坐在一把木椅上。
脸色惨白,眼睛大睁,瞳孔扩散,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他的前方是陈媛媛的灵堂,而灵堂前方的地上,画着一个巨大的奇怪符号。
符号整体由暗红色的液体绘制而成,晦涩难懂。
那液体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毫无疑问是血。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灵堂中陈媛媛的遗像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一张全家福。
上面是陈父、陈母和年轻时的陈媛媛,三人脸上都带着诡异的微笑。
“这是…招魂阵。”程映雪眉头微皱,“他是想把女儿的魂魄招回来。”
第17章
“招魂阵?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楚健的声音有些发抖,大喘着粗气。
“招魂阵,是一种以逝者遗物为媒介,从而聚阴聚煞的阵法,现如今,倒是见的很少了。”
程映雪皱了皱眉,打量起客厅的四周,轻声解释道。
我走近观察那个符号,血迹已经干涸得发黑,但仍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复杂图案,主体是一个五角形状,内部交错着无数条毫无规律的线条,晦涩难懂。
“程姑娘,这是什么符号?”我小声问道,不敢大声说话。
程映雪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上的血阵,沉吟了好一会儿。
“这是阵图,布阵则是在这范围内发起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陈叔用自己的血画成这个阵,是想把女儿的魂魄引回来。”
楚健咽了口唾沫,“他…他自杀了?就为了这个?”
“未必全是。”
我总觉得,陈叔自杀的缘由,远不止招魂这么简单。
我的目光从陈父僵硬的尸体上移开,环顾四周。
缓步走向灵堂前,血阵的中央摆放着几样物品:一个红色的锦囊、一撮黑色的头发、一块沾有血迹的白色手帕,以及几枚铜钱。
让人不安的是,在这些物品中间放着一个小碗,里面盛着已经凝固的血液。
小碗后方,赫然立着一方通体墨色的牌位,却没有燃香。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牌位上赫然有着一个血淋淋的血手印!
那是一个完整的手掌印记,五指张开,指纹的纹路清晰可见,大拇指处尤其明显。
那血手印不同于地上符号的暗红色,它更为鲜艳,似乎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这…这是陈叔的手印?”
我感觉嘴巴有些干涩,说话都显得吃力。
程映雪闻言,只是轻轻摇摇头,“不是他,这掌印太小了,是女子的。”
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脊背发凉,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头顶。
女子?陈媛媛?!
“别怕,”程映雪她托着香腮望着我,“这个手印应该是陈媛媛的。或者说,是她的亡魂留下的。”
“什么?”楚健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是说…咱们火化的…那妹子留下的?”
程映雪点点头,“他这阵也算是成功了,至少,他女儿的灵魂回来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
“那,陈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总不能,就为了见女儿最后一面吧?”
程映雪站起身,环视整个房间,目光最后落在那张诡异的全家福上。
“不,他的目的不仅仅是见女儿一面那么简单。”
她伸出纤纤玉指,缓缓指向灵堂中央的那个锦囊。
“那个应该就是李旭送给陈媛媛的定情信物,只不过现在被用作阵眼了。”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灵堂,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观察那个锦囊。
的确是那晚,我从坟头边给陈媛媛拿起的锦囊。
锦囊上绣着一对鸳鸯,但如今看这面料却格外的红。
“陈叔是想…报仇?”
我试探性地问了句,联想到咖啡厅里陈叔的那番话,不免有些猜测。
“你只说对了一半,不仅是报仇,他是在进行一场血祭。”
“血祭?”我和老楚怔了怔,有些没转过弯儿。
程映雪走到陈父的尸身旁,默默注视着他的心口处。
“他用自己的心头血为引,不仅召回了陈媛媛的灵魂,还召集了其他被李旭害死的女孩们的亡魂。”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所以我才说,屋内残留的不止一道阴气。”
“其他女孩?”我恍惚了一下。
“你没发现吗?”
程映雪指着地上的血阵,“这个阵法的纹路是多重落笔的,这就意味着根本不是为一个灵魂准备的。陈父应该是调查到了其他女孩的遗物,融入此阵,完成他的复仇打算。”
“喂,”楚健突然指着灵堂旁边的一堆照片,“你们快来看这个!”
闻声,我和程映雪凑过去一看,衣柜上放着几张年轻女孩的照片。
有些是生活照,有些则明显是从讣告或墓碑上拍下来的。
照片下方都写着名字和日期,最早的一张已经是两年前的了。
“这些都是…那几名遇害的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寒。
一个人究竟是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才能接连残害这么多条性命?
程映雪点点头,叹了口气:“是了。”
她继续观察着房间里的其他角落,目光落在墙角的一个小包裹上。
她轻轻地走过去,用手指轻轻拨开包裹,露出里面的东西——
几块沾有血迹的碎布和三根红烛。
“这些是什么东西?”
楚健凑近些,看了看那个包裹。
程映雪没有立即回答,沉吟了许久才开口。
“是那些女孩的遗物,这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陈叔能召来她们的亡魂了。”
楚健下意识揉了揉手臂:“老纪啊,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看…”
“嘘,”我打断了他,示意他先安静,“程姑娘,你......”
我本着担心程映雪,扭头望向她。
可让我俩意外的是,程映雪表现得异常平静。
好嘛,谁让人家是懂些门道呢。
只见她缓步走到血阵前,轻轻蹲下身,托着香腮,眼睛眯起,思考着什么。
“果然没错,他献祭出了意外。”
“意外?”
难道陈父不是因这招魂阵,自愿献祭而死?
程映雪轻捻了两下干涸的血渍,凑在鼻子前嗅了嗅。
“这血里,有另一个人的味道。”
“你是说…”
我感到喉咙有些发干,看着她不作声。
“李旭,来过这里。”
程映雪站起身,语气平静得很。
“李旭?”我心里一惊。
“嗯,是他。”
程映雪拍了拍手,“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在陈父布阵时,强行打断了血祭仪式。所以,陈父,既是死于血祭,也是死于反噬。”
“李旭,还在这里吗?”我捏了一把汗。
殡仪诡事录纪琉、程映雪全文在线阅读,本小说用个性化描写手法描写了一段感人至深的故事,赚足了观众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