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阅读】《重回八零:手撕知青后,嫁给糙汉当富婆》刚刚更新最新章节_重回八零:手撕知青后,嫁给糙汉当富婆(杨柳、贺寒)最新章节无弹窗(重回八零:手撕知青后,嫁给糙汉当富婆)

《重回八零:手撕知青后, 嫁给糙汉当富婆 》内容目录分享,本书的主角是 杨柳贺寒 ,它是佚名打磨的现代言情书籍。这本小说全文完美无缺,无可挑剔,非常吸引人。杨柳、贺寒完整版小说精彩概述:第1章2000年千禧元旦。杨柳死了。死在她的四十岁生日。宋纬钧带她登山庆生,上一秒让她摆pose拍照,下一秒就把她推下悬崖。她的灵魂,怒吼不甘,跟在宋纬钧身后。看到宋纬钧获得一笔巨额保险赔偿。看到他接回了外面的白月光和儿子,看到他继承了自己的公司和不动产,一家三口,坐享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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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八零:手撕知青后,嫁给糙汉当富婆》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2000年千禧元旦。

杨柳死了。

死在她的四十岁生日。

宋纬钧带她登山庆生,上一秒让她摆pose拍照,下一秒就把她推下悬崖。

她的灵魂,怒吼不甘,跟在宋纬钧身后。

看到宋纬钧获得一笔巨额保险赔偿。

看到他接回了外面的白月光和儿子,看到他继承了自己的公司和不动产,一家三口,坐享其成。

杨柳这才知道,原来,这个道貌盎然的伪君子,从到头到尾都只是利用她。

做知青时,利用她的喜欢逃避干农活,自己则躲在阴凉处读书。

上大学时,把她当成提款机,自己在同学聚餐中装世家少爷。

毕业分配,哄骗她拿出十万,顺利留在京市工作,伪装自己很有背景。

工作后,他步步高升,却开始嫌弃她文化低,跟她聊不到一块去。

虽然聊不到一块,宋纬钧却不舍得她手上的万贯家财。

害怕抛弃发妻,在单位影响不好,于是谋划这么一场意外。

既能大赚一笔,还能顺利丧偶。

重要的是,她辛苦创办的服装公司,每月毛利润七位数,从此就是他的了。

更惊喜的是,宋纬钧还能光明正大,迎娶那个家世比她高了不知多少的白月光。

呵,人到中年,升官发财死老婆。

宋纬钧可真是人生赢家。

杨柳真想抽死那个二十多年前的自己。

原来,恋爱脑不仅费钱,还要命。

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躺在潮湿冰冷的尸坑里。

直到后来,一支专业的救援队突然来到这深山,捞出她发臭的尸骨。

一个全身黑灰西装的中年男人,拄着拐杖,两鬓灰白,急急地走了过来。一道凌厉的疤痕斜跨他的眼骨,使得他整张脸充满肃杀之气。

地上只有一具不成人样的尸骨,男人默了半响,蹲下来,把杨柳抱在怀里,双目赤红,热泪从眼角滑落:

“早知如此,当年我就不会放手。”

看清楚这张脸,杨柳本已千疮百孔的灵魂,蓦地颤动起来。

贺寒......

原来是你。

竟然是你。

如果还能重来,如果真能重来。

我还会放弃你吗。

......

“柳儿,柳儿!”

“你醒醒呀,你可不要吓婶子呀。”

“国华,怎么办?柳儿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对得起建华两口子啊。”

头上的刺痛传来,杨柳只觉得眼皮子有千斤重。

她这是到了阴曹地府吗。

为什么会这么吵,怎么好像还听到死了十来年的伯母的声音了。

不,不对,她突然睁开眼。

就跟凑近想扒拉她眼看看还有没有光的三伯母,来了个斗鸡眼。

“柳儿,你醒啦!真是吓死我了!”

“真是的,你这孩子,太任性了。我跟你三伯不想你嫁给那个宋知青,也是为了你好呀。”

“你说说你,要真那么喜欢,我们答应你就是了。干嘛还想不通,要自杀呢。”

自杀?

杨柳一愣,她打量了一眼屋内的摆设。顿时弹跳起来。

低矮的屋顶,发霉的土墙,窗户上还贴着泛黄的报纸,床头地上摆着一个红双喜的脸盆呃......

这,这不是杨家村吗。

她多少年没回这泥砖房了。

杨柳愣愣地看着面前叨叨不停、明显年轻的三伯母,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痛!

这不是梦!

她竟然重生了。

没等三伯母继续教育,她立即就床上跳下去,夺门而出。

“哎哎,柳儿!杨柳!”

三伯母吓到了,以为她又嫌弃自己多说了,怕她要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抬脚就要追出去。

杨建华抓住她,不赞成地看她一眼。

“行了,我看她肯定是又找宋知青去了。”

“既然她坚持,咱就别拦着了。拦来拦去,成了仇。”

一声叹息,三伯母点头。

杨柳现在,特别想见到一个人。

刚看到那间熟悉的矮房,眼前就模糊起来。

她一阵天旋地转,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一只劲瘦的胳膊扶住了她。

杨柳大口喘气,下意识去往来人看去

只见视野往上,来人挺拔颀长,桀骜不羁的五官,最摄人心神的是那低压的眉眼下,那双幽深狭长的凤眸,总是古井无波,让人看不清情绪。

“寒哥?”

贺寒点头,掩饰住那一闪而过的微讶。

见她站直了,放了手。

“怎么在这?”

不怪贺寒多问,实在是,这条路的尽头,通向的只有贺家三口那间朴素的小院。

这会夕阳倾斜,贺寒是刚从镇子里回来,这才恰好碰见她了。

呃,杨柳顿住,半响,看向他:

“我,我来找你。”

“有事?”

贺寒墨眸平淡,似乎不见一点波澜。

杨柳有些傻眼。

实话说,就算重生,她也还是看不清贺寒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她的记忆里,其实她离开杨家村后,就再也没见过贺寒了。

要不是死后她亲眼所见,杨柳打死也不相信,贺寒竟还惦记着她。

可眼前的贺寒,真不像是对她有好感的模样。

“我,能去你家坐坐吗。”

贺寒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在前面带路。

他腿长,几步就走到前头。

要是杨柳此刻清醒点,肯定就会觉得,这男人真不解风情。

幸好,她也心思浮动,闷闷地跟着。

男人早就停了下来,杨柳还没发现,一下撞到贺寒肌肉结实的后背,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

她话未尽,倒是听到了什么,有些发愣。

“妈!是真的。杨柳姐姐为了嫁给那宋知青,直接就撞到那柱子了,以死相逼,一下就头破血流了。”

“桂花婶子急的都不知道怎么办,守了一天一夜,喏,不晓得醒没醒呢。”

“哼,杨柳姐姐真没眼光,那宋知青有什么好,弱鸡一个,哪有大哥——哥?”

尾音戛然而止,贺盈眼睛睁得老大,看向门神一般矗在那的大哥。

贺寒面色阴鸷,那刀子一般的眼神看了过来。

贺盈脖子一缩,立马跳起来。

“妈,我去烧饭!”

一道残影,猴子一样窜走了。

都没发现,高大的贺寒身后,还躲着一个人儿。

杨柳僵住了,她有点后悔,没搞清楚当下的事态,就贸然来贺家了。

第2章

背着儿子聊八卦,贺母眸光闪烁,笑着招呼。

“阿寒回来了。”

贺寒走进堂屋,把手中提着的那个蓝色布袋,递给正在择菜的贺母。

贺母知道儿子不开心,顺口就道:

“刚盈盈就是口无遮拦,你别放在——”

蓦地,贺母瞥见门外的杨柳,话卡在喉咙里。

杨柳脚趾扣出一座城堡了。

面上竟还笑得温和,“贺姨,我来借一下针线。”

针线?

贺母愣了下,古怪地看她一眼。

脸上却温柔地应了,手在围裙上搓了两下,道:“那我去拿。”

贺母一走,杨柳有些局促,她很久没来这了。

她跟贺寒算得上青梅竹马,记忆里,还是她妈还在世,两家走得很近,两家母亲见小孩这么合得来,便口头定下娃娃亲。

又有谁知道,两家后来会发生那么多意外。

杨柳父亲牺牲,母亲随即离去,贺叔为救人葬送性命,贺母因此郁郁寡欢,杨柳和贺寒,一夜间被迫长大。

父母走后,杨柳跟贺寒渐行渐远,而贺寒也仿佛察觉到什么了,逐渐疏远了她。

后来新的一批知青下乡,杨柳就跟宋纬钧看对眼了,闹着非他不嫁。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上辈子,两个人就这样,永远地错过了。

正想着,贺寒就从厨房走出来,拿着个搪瓷杯,递给她:

“喝点热的。”

杨柳尝了一口,有些惊讶。

是红糖水?

刚才她突然跑出来,这会腹中空空,确实因为贫血,有些眩晕。

她没想到,贺寒这么细心。

“谢谢。”

喝了两口,甘甜的糖水滋润到喉咙里。杨柳脸色红润了些。

贺母始终没出来,贺寒也不是那种会说场面话的人。

倒是贺盈,悄悄从灶房探出脑袋,看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的。

贺寒坐下来,顺手择着贺母还没摘完的长豆角。他神情专注,长袖撸起来,干活时,肌肉一鼓一鼓的,跟那张冷峻的脸,有些不搭。

“寒哥,你刚是从镇上回来?”

猝然听到这声寒哥,贺寒深邃的眼眸,看过来。

半响,应了声:“嗯。”

“去干什么?”

“有点事。”

杨柳:“......”

杨柳记得,印象里,贺寒话没这么少的呀。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暖场了。

其实她上辈子做服装生意,走南闯北的,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的。但那些路数,让她用在贺寒身上,总觉得,玷污了他。

未免尴尬,杨柳只能站起来,看了眼院中的那颗柚子树。

这还是两人八岁那年,一起栽种的。

算算,如今已过去十年了。

粗壮的树干笔直往上,枝繁陆茂,几乎成了夏日里遮蔽乘凉的最好去处。

见她在打量,贺寒难得停下手中的活儿。

“现在还没熟,等过半个月才能摘。”

杨柳嗯了一声。

她可不是想吃,印象里,这棵柚子树光长个,结出的果子酸掉大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贺母终于出来了。

看院子里两人不生不熟的模样,她把针线盒放在桌上,打量了一眼杨柳额头的伤,说:

“柳儿,阿寒去镇上切了点肉,你留下吃了再回去。”

“不,不用了。”

杨柳赶紧摇头,拿起东西就要走。

搞得她好像是特地来蹭饭的,这多不好。

看她走的坚决,贺母叹了口气,看了眼还呆坐在的儿子,有些恼他是根木头。

“哎,这丫头,阿寒,你快去送送,这都天黑了。”

贺家的小院位置有点偏僻,女孩走夜路确实不便,此刻暮色渐浓,贺寒起身追了上去。

一路无言,两人很快走到家门口。

杨柳转身,刚要邀请默默跟着的男人进去坐坐,就听见一道儒雅随和的声音响起:

“杨柳,你醒了?”

隔壁院子,宋纬钧走了出来,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杨柳这还是重生后第一次看到宋纬钧。

他穿着白衬衫,黑色长裤,鼻梁上戴着银框眼镜,斯斯文文,眉宇间有几分淡淡的书卷气。

杨柳皱眉,看了他一眼。

随后对身后的贺寒道:“进屋坐会?”

贺寒一愣,不知怎地,本来就想走的他莫名就跟了进去。

宋纬钧这才注意到杨柳身后的贺寒。

他神情古怪,心想这贺寒不是村子的恶霸吗,杨柳怎么跟他在一起?

但他在门口踌躇半响,却不敢进门。

虽然在他看来,自己跟杨柳两情相悦,但杨国华夫妇对他可一点都没好脸色。

杨柳长得漂亮,还能干,十里八乡的媒婆都来打听过她。

杨国华夫妇觉得,就算杨柳要嫁也要挑个离家近,家境殷实些的。

他这样的文弱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除了那张脸能看,哪里能让杨柳依靠了?说不定他还得吃软饭。

尤其杨柳想不开以死相逼,两口子就更讨厌他了。

昨天见他在门口徘徊,就差没拿出笤帚赶人了。

“哎哟,柳儿,你可算回来了,还以为你......”

又想不开了呢。

何桂花的话到嘴边,又噎了进去。

罢了罢了,别提这事了,想起当家的提醒,桂花婶立即转变口风。

“柳儿,婶子也想通了,你要嫁宋知青也不是不行,但嫁归嫁,咱一定不能上赶着。他宋知青既然不当上门女婿,那就要拿出实力来。成亲可是大事,这礼数咱不能不废,他至少得......”

杨柳一时没察,哪料到她突然说这些。

不由得往身后看去,却见贺寒落在身后,在院子里跟她三伯说话。

心里于是松了一口气,赶紧解释:

“三婶!你误会了!谁说我要嫁给宋纬钧的。”

“啊?”何桂花顿时一愣:“那,不嫁了?”

“不嫁,死也不嫁!”

杨柳说的很是坚定。

何桂花看了她好久,似乎在确定她不是在胡话。

毕竟这丫头前天还念叨着不让她嫁宋纬钧就去寻死,今儿就死也不嫁宋纬钧。

这变化如此之快,让别人怎么敢相信?

杨柳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太匪夷所思,但她也没解释,反正很快她就会用行动来证明。

第3章

她走进屋子,放下针线盒,又倒了杯热水,正想端给贺寒,却见院落空空,哪里还有这男人的身影。

“三伯,寒哥呢?”

杨国华正从外面井口挑水回来,闻言一愣。

“早走了啊。”

杨柳顿时有些失望。

杨国华觉得她反应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

何桂花拉着丈夫,说了刚才杨柳不嫁的胡话,杨国华的反应跟她一样,觉得这丫头定是说气话呢。

杨柳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杨国华夫妇早就去上工了,灶上余火温着一根玉米两个粗粮馒头,她不由得心里熨帖。

虽然父母早逝,但她跟着三伯一家并未吃过什么苦。

反倒是后来跟宋纬钧成亲后,为了供他读书,杨柳主动揽下所有活计,一人要赚两人的公分,年纪轻轻就落下许多毛病。

笃笃笃——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宋纬钧趴在门缝边鬼鬼祟祟的往里面张望:

“杨柳?柳儿!你在家吗?”

见国华夫妇没在家,宋纬钧径直推门进来,走到院子里。

杨柳一愣,真是想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她正要找宋纬钧算账呢,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放下馒头,走出去。

杨柳今儿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袖衫,海藻般厚厚的头发梳成两只辫子。

晨光打在她的脸上,女孩的皮肤仿佛剥了壳的鸡蛋,细腻白嫩。

凭心而论,即使宋纬钧生长在海城,也觉得杨柳的长相和身段是万中挑一的。

不同于城里姑娘的骄纵,杨柳总是对人微微笑着,很好相处。

不仅如此,她身上还有一股坚韧不拔的气质,让人觉得她不只是一朵柔弱的菟丝花,而是人如其名,是一株可以和人风雨同舟的杨柳。

换做从前,宋纬钧肯定看不上这种乡下女人,可现在他流落至此,只能勉强劝自己凑合。

他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把手中的小篮子递了出去,“小柳,给你煮了两个鸡蛋,你刚受了伤,得好好补补。”

杨柳没接,语气很冷淡:

“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之前拿给你的。”

杨柳家里的母鸡,下的蛋外壳带点青灰色,个头不大,跟别家的鸡蛋很不一样,所以很容易分辨出来。

宋纬钧面色一顿,但很快顺口笑道:

“对,我借花献佛,你不要嫌弃。”

“既然要借花献佛,两个鸡蛋未免也太寒碜了,这点东西哪够我补身体。”

宋纬钧顿时愣了。

这话里的讽刺之意他哪能听不出来,他只是感到诧异,这话一点不像杨柳会说出来的。

他呐呐半响,接话道:

“我那还剩下六个,待会全拿给你。”

这鸡蛋,也是杨柳上周塞给他的。

宋纬钧家中早就落魄,到了乡下他也条件不好,舍不得吃。

也是昨晚看到杨柳额头上包扎的伤口,他才狠心拿出了两个。

若是往日杨柳要是被他这么关怀,早就眉开眼笑了,今日怎么这么冷淡?

杨柳一笑,“现在就去。我正好看看房。”

宋纬钧一愣,“看房?”

杨柳身高腿长,一下就走在前面了,宋纬钧只得跟上去。

宋纬钧不住在知青点,为了让他能够有个安静读书的地方,杨柳把自家小院借给他住。

杨柳只站在院子里打量,宋纬钧却以为她是等着自己拿鸡蛋。

不知怎的,他向来风光霁月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一点难堪。

幸好此时也没外人,否则宋纬钧肯定无地自容了。

读书人,最注重的就是面子。

宋纬钧上辈子之所以娶杨柳,也是因为她贤惠懂事。

即便后来跟着他回城做了司长夫人,只要他说缺钱,杨柳就会立即掏出私房钱双手奉上,一副他肯花自己钱,是自己荣幸的态度。

这极大的满足了宋纬钧的虚荣心,也为他挣足了大男人的面子。

但眼下他还只是个穷知青,只能想尽办法先讨好杨柳。

宋纬钧转身走进厨房拿出一个小竹篮,连上面的蓝布盖头,也是当初杨柳拿给他的。

这会宋纬钧已经调整好心态了,毕竟杨柳前天还为了嫁给他,以死相逼。

她额头尚未愈合的伤口就是最好的明证。

人不可能短时间内变化太多,所以宋纬钧笃定是何桂花夫妇又说了什么,所以杨柳才会对自己这么冷淡。

他体贴道:

“小柳,我知你体恤我,不过以后别总什么都往我这拿了,也别为了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看到你为我受伤,我会心疼的。”

杨柳内心毫无波澜,她要是早回来两天,肯定会打死那个为宋纬钧要死要活的自己。

幸好现在一切也还来得及。

想起自己的计划,她迟疑地看了宋纬钧好几眼,故作愧疚道:

“宋知青,这房子恐怕没法继续给你住了。”

宋纬钧一愣,“为什么?”

杨柳低垂着眼帘,语气里满是自责:

“三婶说,海哥已经相看过对象了,新媳妇进门肯定得腾出一间空房来。”

“我毕竟借住三伯家,总不好一人占一间房,只能搬回来住,而且三婶说了,男大女防,宋知青是读书人,应该也懂得礼数。”

“抱歉,你得搬回知青院子了。”

宋纬钧听得皱眉。

先不说知青院还有没有留他的位置。

就算有,他也不太想回去。

知青宿舍就是那种上下铺,每个人的床就一张木板搭着,窗户也是四面漏风。每个人的空间都不够伸脚丫的,他去过两次,空气里都是汗臭味和臭袜子味道,实在难以忍受。

如今他住在杨柳家的这个三进小院,设施条件非常好,房间还连着炕,只要用一点柴微着火烧一壶水,晚上就暖烘烘的。

最重要的是只要住在这,杨柳一有好吃的就会给他送来。

以前没细想,现在宋纬钧才意识到这段时间住在这他过的多么滋润。

马上就要入冬,要是这个时候搬走,不敢想象之后日子有多难熬。

杨柳看他心情不虞,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

嘴上还很贴切地为他建议道:

“我看瘸子叔家似乎还有一间空房,你要是不想搬到知青院子,最好早点去问。”

说罢,杨柳委委屈屈看了他一眼,语气很是抱歉:

“不好意思啊宋知青,三婶对我不薄,我也没办法。”

杨柳低抱歉的对他一笑,又低下头。

提着篮子走出了院子。

一到自己家中,杨柳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心中畅快极了。

而宋纬钧,面色铁青地站在原地。

杨国华家里有两个儿子,若是大儿媳进门,小儿子又不能跟杨柳住,不管怎么样,都需要再腾出一间房出来。

这理由简直是无懈可击。

宋纬钧不知怎么的,突然内心里涌上来一种被人刁难的愤怒来。

这杨国华夫妻,就如此看轻他,竟是处处都要和他作对。

就这么不想让杨柳嫁给他吗?

宋纬钧突然灵光一闪,既如此,只要他跟杨柳成婚。这个院子不就是属于他的了?

而且两人成婚之后,他就是杨柳的丈夫。杨柳以后都要听他的。

就算杨国华夫妇,也不能对他指手画脚,毕竟,这院子是杨柳父母留给她的,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宋纬钧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本来他就打算娶杨柳,只是他手头没钱,拿不出半点体面的东西上门提亲,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他觉得杨柳对自己这么上心,就算晚点儿再提也无妨,反正她反正又不会跑。

但现在想想,还是抓紧娶了那女人为好,省的后面更麻烦。

宋纬钧顿时脸色明朗起来,他想了想,转身进了里屋。

第4章

临近中午,杨柳心情很好起身去灶房,割下一节腊肠,蒸好米饭,又弄了盘炒豆角,她还在柜子里找到两根排骨,是三婶看她受伤了,特意托人让隔壁村的周屠夫那留的。

她也拿出来,切了根玉米,一起下锅里熬汤。

杨国华夫妇很快回来,看到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一荤一素一汤,顿时熨贴的很。

杨柳这次醒来,倒是懂事很多了。

也没在他们面前提,要嫁给宋知青的事了。

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下午,杨柳也要跟着大队去干活,看她不像是硬撑,何桂花也答应了。

这会儿秋收已经结束了。打谷场到处都是金灿灿的稻谷,远处的稻田上,男人们正在赶牛进行耕地,为秋播做准备。

杨柳一走过来,就有好几道目光直接看过来。

没办法,杨柳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明明换了身干活的粗布麻衣,但阳光下的她依旧特别的娇俏可人。

两只大大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和他对视,就有两个男知青不由脸红了。

杨柳扫视一圈,没找到那个他熟悉的身影,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三婶,寒哥没有来吗?”

何桂花正在田里刨坑撒种。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就有一个大婶八卦的说道:

“贺家小子已经连续三天没来上工了,对了,刚才听人唠嗑,大河村的媒婆带着人过来相看,说是要给他说门亲事。那女方家还是城里的哩。”

什么?!

杨柳大惊失色。

她怎么不记得贺寒这会儿竟然和哪家姑娘谈婚论嫁了。

上辈子贺寒不是直到她死都是黄金单身汉吗?

总不会是她的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吧。

杨柳心事重重,油菜种子两次都撒到坑外面,何桂花气得打了他一下。

等挖完坑,腾出手,立马把种子抢过来,把她轰走。

“那我回家烧饭!”

杨柳惦记着贺寒那档子事,立即屁颠颠的跑远了。

刚走进村里,就看见一个眼生的中年男人,穿着中山装,在跟村里的阿婆聊天。

阿婆八十多岁了,有点白内障,但声音洪亮,耳力也很好。

“你来打听贺家小子,那你真是好眼光,那娃儿力气大,不废话,就会埋头干活,长得又高大,一看就是个疼老婆的。”

“贺家婶子手巧,针线活好,咱们这边女儿出嫁,绣花什么的都找她呢。虽然贺家婶子身子骨有些不好,但是对人和和气气的,脾气好的很呢。”

“哎哟,谁家女儿要是嫁给他家,那可是好福气咯。”

阿婆三言两语,顿时把来打听的老陆,心定了。

他倒是心定了,杨柳却是心慌了。

她也知道贺寒好,一想到上辈子那男人为她大半辈子都没找个伴,杨柳就不想把他拱手让人。

贺寒只能是她的。

她这两天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没想她这边还没出手呢,半路突然跳出个程咬金来,可不把她急死。

这时,一个涂着口红右脸真有颗痣的女人走来,跟那个老汉说了几句,刘老汉眉开眼笑。

杨柳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着急地往村东头的山脚走去。

远远地就见,贺寒正站在柚子树下,跟母亲说着什么。

贺寒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但贺伯母脸上笑得很开心。

“寒哥!”

她倚在院门口,喊了一句。

贺寒转身见到她,墨眸闪烁,面上不显。

贺母温和地一笑,招呼她进来坐。

杨柳没说进去,大眼睛看着贺寒。

贺寒顿了顿,明白了她的意思。

两人走出院子。

贺家小院,在村里位置最偏僻,因为当初贺父是外来户,他们在这扎根,自是不比本村人,只能在这山脚下选一块地。

但其实这地段风景很好,两人站在一处岩石上,脚下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微风拂过,还能闻到不远处的桂花香。

山谷间,有些冷,杨柳摸了摸凉凉的手臂。

她抬眸,看向贺寒:

“我,我就直说了,我不喜欢宋知青,更不会嫁给他。”

一旦开了口,后面的话就顺畅许多。

“寒哥,你对我有想法吗?”

杨柳说完,就直勾勾地跟贺寒对视。

贺寒一米九的硬汉,被杨柳看的都快脸红了。

其实他心里惊涛骇浪,已经翻江倒海。

他完全没料到,杨柳会这么大胆。

不过,好像杨柳先前跟宋知青好上时,也是不顾别人眼光,大胆地到田间给他送绿豆汤,被大家调笑也不反驳。

听说还为了给宋知青买读书用的教材,去城里好几趟,搞得全村都知道,杨家村的村花,要被宋知青这头猪,不,弱鸡给拱了。

“你怎么不说话?”

杨柳这会已经想的很清楚,反正迟早她要跟贺寒坦白的,不如快刀斩乱麻。

她就不信了,贺寒对她,真一点意思都没有。

但这男人就只是直直地看着她,那张坚硬的脸庞,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傻子!

杨柳急了。

她踮起脚尖,突然趁四下无人,就在男人的脸上亲了一下。

然后,然后杨柳脸就爆红了。

她本来还有话要说的,可怎么也不敢再看贺寒了。

跺了跺脚,杨柳捂着脸,跑了。

她跑的太快,自然就没看到,留下的男人,脸也是赤红的。

幸好她没留下,否则就是两个泡泡茶壶,干瞪眼了。

杨柳一路心怦怦直跳的,回到房间,把门猛地一栓,坐在床上,小鹿乱撞,心里甜丝丝的。

她觉得就算贺寒是根木头,是块石头,也该开窍了。

贺寒确实开窍了。

他走进院子,就对正在忙碌的母亲,径直道:

“妈,我要上门提亲。”

贺母吓一跳,长勺落在大铁锅里,她啊了一声:

“你看上老刘家闺女啦?”

贺寒说:“我要娶杨柳。”

贺母又被吓一跳。

她看一眼儿子,又看一眼,心里高兴的很。

但还是提醒道:

“那你可要抓点紧。”

她虽然不爱出门,但也知道,杨柳多讨人喜欢。爱慕杨柳的适龄青年,从村头排到村尾。

没有宋知青,也有张知青,李知青。

就连隔壁村的,来打听杨柳的也不少呢。

哎哟,这么一说,贺母也急了,赶紧从屋里,把压箱底的珍贵物件拿出来。

她这儿媳妇,可不能被别人半路给劫走了。

杨柳等啊等,以为贺寒那性子,肯定会一鸣惊人,直接来提亲。

但,提亲的人确实等到了,却不是贺寒。

第5章

杨柳怎么也没想到,宋纬钧竟会提着大小礼包,上门求娶她。

杨国华夫妇也很惊讶,尤其是宋纬钧叫了见证人,拿了两包大前门,两瓶老白干,两捆红绳扎好的水果糖。

当然,最后还奉上了一个红包。

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着多少,但至少看着鼓鼓的。

这对宋纬钧来说,已经是大出血了。

“叔,我知道你们先前对我有成见,但我是真心想娶杨柳。你放心,她嫁给我,我肯定时时刻刻把她捧在手心里,一辈子都对她好的。”

杨国华顿时拒绝的话都不好说出口了。

其实,经过杨柳自杀那一遭,他本就有所松动。

如果宋知青,这样像模像样地提亲,答应对杨柳好,他觉得,杨柳要喜欢,他同意了也不是不行。

可他还没开口,杨柳就从帘子后冲出来。

“不嫁!我这辈子死都不嫁给宋纬钧!”

前厅喜气洋洋的各位,都愣住了。

那个被宋纬钧拉来做见证的,是这儿资历最老的一个知青,姓高。

老高下乡十来年,早就在村里结婚生子,也很受本村人的器重。

他觉得同是知青,他也算宋纬钧的长辈,小辈提亲,他来陪一下,沾沾喜气,还能得个红包,两全的事,自是没问题。

何况,村里上下都知,杨柳跟宋纬钧早就两厢情愿,这提亲怕就是走个过场。

所以,他也就没让自己婆娘,先上门探探女方家口风。

谁曾想,杨柳竟反对这门婚事。

“杨柳姑娘,你可莫要任性,还是说,最近遇到什么事,你和小宋吵架了?”

老高的话很有技巧,也留了余地。

宋纬钧也反应过来了。

“柳儿,你是不是怪我,没早点上门求娶你?”

他心里有点受伤,“我先前也是......也是囊中羞涩,这不,一有余粮就来了呀。”

“随你怎么说,就算世上只剩下你一个男人了,我也不嫁给你!”

杨柳气愤地打断,话一撂完,冷哼一声,就又回内屋了。

大家都被杨柳的决绝给震惊了。

杨国华正不知要如何收场呢,何桂花立马出来,陪着歉意道:

“宋知青,真不好意思了,柳儿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迫她呀。抱歉了,这事不成,这东西你都拿回去,啊。”

宋纬钧气得五孔生烟,他一个读书人,何曾被这么羞辱过。

此时围了这么多人,看了这一出,到时会怎么看他。

他怎么都想不通,杨柳为什么不嫁。

前两日不还小心翼翼地找她,仿佛就在暗示她想早点嫁给他。怎么今儿态度完全判若两人呢。

人都走了,杨柳还在生气。

不过她不是气宋纬钧来恶心她,而是气贺寒那根木头怎么还不开花。

殊不知,她是误会贺寒了。

贺寒南下,办“大事”去了。

月底,他风尘仆仆地回到杨家村。

而这时,杨柳家里又闹开了。

原来何桂花再三确定,杨柳是真的不想嫁给宋纬钧后,乐开了花。到处张罗着,给杨柳说个门当户对的对象。这一传十十传百的,顿时上门说亲的多得简直踏破门槛。

这次她终于相了个合心意的,隔壁村大队长的儿子,在镇上当电工,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小伙子捧着铁饭碗,又是家中独子,有父母帮衬,杨柳嫁过去,不用下田干活,享清福哩。

贺母见到儿子回来,赶紧拉着问:

“你东西都买了没有?”

贺寒点头,能在城里置办的都齐了,还有几样,需要现买的,明早就能安排好。

“那我可就让人去说了。你这孩子,再晚点回来,我看杨柳说不定都嫁给别人了。”

贺寒急了,头一次感到这么迫切地想见到杨柳。

见他这样,贺母难得打趣。

“放心吧,你妹这几日,跟杨柳打得火热。帮你看着呢。”

贺寒次日天还没亮,就起来了。

虽然劳累了大半个月,但他出奇的精神。

推开院门,白雾蔼蔼,南方的秋,异常湿冷。

杨柳起了,笼了一件加厚的棉衣,打了个寒颤。

就在她准备去烧水做饭时,忽然贺盈冲了进来,咋咋呼呼地拉着她,往外面走。

见小丫头这急急的模样,杨柳心突然跳起来。

到了外头,她一眼就看到,墙角站着的贺寒。

这男人这些天,也不知干什么了,脸黑黢黢的,但那双狭长的黑眸,依旧沉甸甸的,看着她。

“寒哥!”

杨柳脸突然烫起来了。

贺寒把一个凉凉的盒子,塞到她手里,“送你。”

然后,男人又深深地看她一眼。

女孩低着头,弯弯的眉,鸦羽般的睫毛,乌黑的眼睛下,那嫣红的唇,仿若涂了胭脂。

不,涂了胭脂也没这么好看。

贺寒突然回味起,那日猝不及防的那个吻。

立即刹住车,不敢再看。

“你乖乖回去,等我......来接你。”

杨柳一阵风跑回去,栓门,用被子蒙住滚烫的小脸,心仿佛充满羽毛,轻飘飘的。

上午,她从池塘边洗衣服回来,突然见到村长媳妇从自家堂屋出来,脸上喜气洋洋的。

一进门,何桂花就拉住她。

“那啥,贺家那小子,你觉得怎样?”

别怪她问得直接,要怪就怪,这些天来说亲的太多了。

杨国华嘱咐,千万别像上次那样,弄得双方都下不了台。

何桂花当然上心了,于是次次都问她的意见。反正,只要不嫁那个百无一是的宋书生,何桂花觉得,都好。

本以为,又像无数次那般,杨柳会默不作声,没料,却听得一句。

“婶,你拿主意就好。”

何桂花顿觉不对呀,再问:

“你愿意嫁给他?”

杨柳这下脸红了。

她很想说我愿意,可面对三婶那刨根究底的眼神,她害羞了。

“哎呀,三婶!你看着办呀。”

何桂花也是被这事搞得糊涂了,很怕好心办坏事,还纳闷着,迟疑着,非要她一个准话:

“那我看着,推了,还是?”

杨柳简直暴跳如雷了,气极:

“怎么推了呢?你是看不上贺寒吗?”

何桂花给吓到了。

心想原来杨柳还有这一面。

她好像明白了,这应该是愿意了吧。

这时,她突然看见,杨柳莹白的耳垂上,戴着一副剔透的翡翠耳环。顿时讶异道:

“柳儿,你这耳坠,哪来的?”

看这成色,根本就不是寻常人家买得起的东西。

杨柳难得忸怩了下,“寒哥送的。”

还没在一起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了。

何桂花顿时惊了。

她当然知道,杨柳不是那种贪财的女人,否则怎可能跟宋纬钧好的时候,还巴巴地往外拿东西呢。

所以,何桂花这下,才是真的确定了。

这门亲事,当是成了。

第6章

第二天一大早,村口的喧闹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贺寒骑着车头挂着囍字的大二八。

带着一辆装满了彩礼的卡车到了杨家门口。

车上装着猪肉、鸡蛋,还有城里人才能用得起的缝纫机、电视。

这阵仗,一下就吸引了全村人的目光。

“杨柳这丫头,真是好福气,找了这么个能干的男人。”

“可不......听说杨丫头前些日子闹自杀,醒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我看之前就是那个宋知情把杨丫头哄得团团转,这人啊就是不能光看外表,瞧贺家小子多实在啊......”

“别说了,瞧你身后是谁?”

有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宋纬钧站在人群之后,他燃着怒火的眼睛死盯着杨家门口,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之前还哭着喊着要嫁给他,这才几天,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一定是杨国华夫妇从中作梗,逼迫杨柳嫁给这个贺寒。

宋纬钧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猛地一脚踢飞脚下的石子,那狠劲儿彰显着他内心极度的不甘心。

贺寒把大二八停在杨家门口。

杨国华和何桂花早就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哎哟,阿寒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杨国华看着身后的彩礼,一时有些傻眼,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村里的人纷纷帮贺寒抬礼,事后贺寒给每个人发了红包。

“老杨,恭喜了,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啊。”

“一定,一定。”杨国华脸上也乐开了花,越看贺寒越顺眼。

这彩礼,不光是东西多,更是实在的心意。

“她三叔,小寒也算是你亲眼看着长大的,他什么为人我想你应该清楚,今天呢,我带着我儿子来你们家提亲,还希望你别嫌弃。”

“哪里话啊嫂子,小寒我们相中的咧。”

贺母跟着杨国华进了屋。

贺寒跟贺盈跟在其后,进到屋里,贺寒四下打量了一圈,没看见杨柳,顿时心里感觉有点空落落的。

他在想杨柳该不会是要反悔吧......

贺寒心里有些紧张,偷偷看了一眼何桂花,想问又没好意思开口。

贺母瞧出儿子的心思,笑着问何桂花:“桂花嫂子,柳儿呢?”

“在屋里呢,这孩子,人都来了还不出来,我去叫啊。”

说完,她转身出了房间,进了隔壁。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咋还不出去,人家贺寒和他妈妈都来了。”何桂花一进屋就瞧见杨柳正对着镜子画眉毛,画得那个仔细。

“三婶。”

杨柳听到声音后放下了手中的眉笔,她今天穿了新做的红棉袄,显得皮肤十分透白,头发梳成两条辫子,辫梢用红头绳扎着,俏皮又好看。

尤其是那双大眼睛亮亮的,脸蛋红扑扑的,像花骨朵一样,漂亮得很。

虽然何桂花不知道杨柳怎么就改变了主意,可看着她这个样子,还是由衷的高兴。

“三婶,我今天漂亮吗?”

“我家柳儿最好看。”

何桂花牵起杨柳的手走了出去。

“来了来了。”何桂花带着杨柳进了屋。

杨柳看了一眼贺寒,随后目光落在了贺母身上,“贺大娘好。”

“好,好。”贺母盯着杨柳,是越看越喜欢,笑眯眯地对贺寒说:“以后你要是敢对柳儿不好,我第一个不饶你。”

贺寒没回话,贺母抬起头,只见自家儿子的眼睛都快黏到杨柳身上了。

杨柳也感受到了这股炙热的目光,她突然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贺寒一下就感觉到脸上热滚滚的,一直热到耳根。

他赶紧转头看向别处。

杨柳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贺寒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可没想到动不动就脸红。

两家人热热闹闹商量婚事,很快定了日子。

杨柳送贺寒出门。

杨柳看着眼前这个不大说话的男人,轻声说:“寒哥,我等你来娶我。”

贺寒看着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离开杨家,贺寒远远地就看到了等在村头的宋纬钧,他猜出他是在等自己,便让贺盈带着母亲回去。

随后,他走向宋纬钧,“在等我?”

宋纬钧虽然长得不错,但是在贺寒面前还是逊了一头。

他咬了咬牙,“贺寒,你不会真的以为杨柳喜欢你吧?”

贺寒皱了皱眉头,脸色变了。

宋纬钧勾唇一笑,“我告诉你,杨柳她跟我在赌气,所以才一气之下选了你,但凡我冲杨柳勾勾手指头,她就会死乞白赖的来找我。”

说着,他指了指身上的针织毛衣。

“看见没?这毛衣,柳儿亲手给我织的,啧啧......这手艺真不错,穿在身上,暖和。”

宋纬钧可怜地打量了贺寒一眼,“柳儿没送你什么东西吗?”

“也难怪......毕竟她喜欢的人是我,不然当初她也不会跟我钻小树林了。”宋纬钧的脸上露出猥琐的笑意,“你都没瞧见,杨柳那白花花的皮肤,跟豆腐似的,一掐就碎......”

砰!

话音未落,贺寒一拳打在了宋纬钧的脸上。

宋纬钧那瘦弱的小身板哪里能承受得住贺寒的力气,一个趔趄直接摔在地上,鼻血顺着鼻腔流下来。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贺寒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拎了起来,“我警告你,把刚刚那些话烂在肚子里,不然我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

贺寒的眼神锋利如刀,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冷漠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宋纬钧大气不敢喘一下,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

他猛地松手,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宋纬钧盯着他的背影,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得意地笑了。

膈应死他!

贺寒回到家。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宋纬钧那句话。

他不由得想起过去,杨柳对宋纬钧的痴迷。

为了宋纬钧,她什么都愿意做。

绿豆汤,鸡蛋,甚至,把自己家的房子,都借给宋纬钧住。

那时候的杨柳,眼里只有宋纬钧一个人。

难道,他们真的......做过了?

难道,杨柳真的是赌气才选了他?

心头,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第7章

夜色沉沉。

杨柳洗漱完后就躺在了床上,想着贺寒的模样,她兴奋得抱紧了被窝。

就在她准备闭眼睡觉时,突然她听到外面传来的一阵鸟叫声。

“布谷......布谷......”

杨柳皱紧眉头,瞬间坐了起来。

这声音,不是她跟宋纬钧之前约定的暗号吗?

以前的杨柳,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就会立刻跑出去见宋纬钧。

可是现在......

跟她有什么关系?

杨柳翻了个身,背对着墙壁,假装没听到。

她才不想理会宋纬钧。

那个人,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然而,鸟叫声没有停止。

杨柳被吵得心烦意乱,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想要阻止那恼人的声音。

然而下一秒,她的房门直接被推开了。

“啊,抓......唔。”

杨柳惊恐地从床上蹦起来,刚要喊救命,宋纬钧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捂住杨柳的嘴。

“唔唔唔!”

杨柳惊恐地瞪大眼睛,用力地挣扎起来。

但是她的力气怎么能抵得过他一个大男人的力气,直接被她压在了门上。

“只要你不喊,我就放开你。”

杨柳拼命点头,宋纬钧看着她眼角泛起的泪花,到底是心疼地松开了手。

这一次,杨柳果然没在喊。

宋纬钧松了口气,把杨柳抱在怀里,“柳儿,我知道是杨国华逼迫你嫁给贺寒的对不对?”

杨柳忍着要吐出来的冲动,试图挣开宋纬钧的怀抱,“宋纬钧,没有谁逼迫我,你放开我。”

“我不相信,你那么喜欢我,怎么可能会嫁给别人。”

杨柳心中一阵恶寒。

这个宋纬钧,真是自恋到无可救药。

她也为之前的自己感到可悲,怎么就眼瞎喜欢上这种人。

“柳儿,别嫁给贺寒好不好?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难熬,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你。”

“我吃不下饭,喝不下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所以呢?”面对宋纬钧的惨样,杨柳十分淡定,“需要我给塞几个馍馍回去吃吗?”

宋纬钧怔住了,之前只要他卖卖惨,杨柳就会颠颠地跑过来嘘寒问暖。

可今天,她怎么突然变了个样?

“柳儿,只要你跟我说一句,你不嫁给贺寒了,我就立刻带你走,我们远走高飞,再也不回这个破地方了,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然后在生好多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你要和我私奔?”杨柳惊讶地看向宋纬钧。

“对,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

杨柳低下头,“可是我......”

宋纬钧以为她心软了,立马趁热打铁,“柳儿,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发誓我以后会对你好。”

宋纬钧三根手指头立在耳侧。

杨柳抬起头,嘲讽地扫过宋纬钧,““可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宋纬钧,之前是我眼瞎,所以看上了你,但是现在我是贺寒的未婚妻,所以现在请你立刻、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杨柳的态度

“不,柳儿,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告诉我杨国华她是怎么逼迫的你?”

“宋纬钧,我再说一遍,我是自愿嫁给贺寒的,我喜欢他,我爱他,我要嫁给他,跟你跟我三叔没有任何关系!”

她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

宋纬钧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他死死盯着杨柳,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相信你是真的喜欢那个贺寒,你一定是骗我的,你肯定还在生我的气。”

“啪!”

杨柳突然扬起手,狠狠地给了宋纬钧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宋纬钧被打懵了。

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杨柳。

“你,你敢打我?”

杨柳冷笑一声,眼神鄙夷。

“打你是为了让你清醒清醒,宋纬钧,你以为自己读了点书就了不起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得上我吗?你配得上贺寒一根手指头吗?”

她毫不留情地痛骂着,将上辈子的怨气,这辈子的厌恶,统统发泄出来。

宋纬钧被骂得体无完肤。

看到杨柳这般架势,宋纬钧终于慌了。

他猛地抓住杨柳的手,眼神变得疯狂起来。

“杨柳,这都是你逼我的!”

他怒吼着,猛地朝杨柳扑过去。

杨柳毫无防备,被他压在了床上。

“宋纬钧,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生米煮成熟饭,我看哪个男人还要你这只破鞋!”

宋纬钧疯了一样,扑过去就要撕扯杨柳的衣服。

“宋纬钧,你不能唔!”杨柳刚要喊,宋纬钧不知道拿起了什么东西直接塞进了杨柳的嘴里。

“唔......”杨柳惶恐地睁大了眼睛,泪水凝结在眼底,她扭动着身子,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挣开。

但此刻的宋纬钧就跟发了情的畜生。

杨柳扑腾着,她猛地抬起腿,用力一个提膝狠狠地踹向宋纬钧的命根子。

宋纬钧身形一顿,立刻捂着裆痛苦地向后倒去,“臭娘们,你竟敢踢我!”

杨柳快速从床上跳起,随后抄起立在门边的扫帚朝着宋纬钧打去。

宋纬钧顾不上疼,一瘸一拐地往门外跑,他跳上草垛,爬向墙头。

走前还不忘回头看杨柳一眼,“柳儿,我还会来找你的!”

杨柳看着宋纬钧突然笑了。

宋纬钧被笑得毛骨悚然,就在他不知道杨柳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听到她大喊:“抓流氓啊!”

听到动静的杨国华披着外衣拿着耙子就出来了,“怎么了柳儿?”

“三叔,有人爬咱家墙头,但是我没看清是谁。”杨柳之所以刚刚在屋里没喊人,就是怕人误会。

但现在,没有人看到他进她屋,只看到了他爬墙头。

“哪个千杀的敢爬我墙头!”杨国华冲出院门,借着昏暗的月光,一眼就看到摔倒在墙角的宋纬钧。

杨国华怒火更盛,抄起耙子冲着宋纬钧抡了过去。

“好你个宋纬钧,三更半夜,竟敢爬我墙头。”

杨国华怒吼着,扫帚毫不留情地朝宋纬钧身上招呼。

杨柳也跑了出来,然而她不经意地一扫,却看到了小树林中闪过的一道背影......

第8章

杨柳仔细又看了一眼,那道背影已经不在了。

虽然她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但是从轮廓来看有点像贺寒......

可贺寒家离她家很远,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哎哟,别打了!”

杨柳被鬼哭狼嚎的声音拉回了神儿,只见宋纬钧抱着头,像个蛆一样在地上蠕动。

杨国华也狠,对宋纬钧下了死手。

身上的衣服都被打烂了,露出血淋淋的皮肤。

刚刚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街坊四邻,他们纷纷披着衣服出来,看到皮开肉绽的宋纬钧时,不免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到有人喊抓流氓呢?”

杨国华怒气冲冲,“这个宋纬钧深更半夜爬我家墙头,被我逮住了。”

“我没有......”宋纬钧刚开口,杨国华就抡起耙子抽了上去。

“还敢狡辩!”

有人看不下去了,立马说道:“老杨头,你确定是爬墙头,而不是跟你家杨柳私会?”

毕竟之前杨柳跟宋纬钧的事情闹得风风火火的。

“胡说八道!”

杨柳哭哭啼啼,“我晚上有些饿,就想去厨房拿点东西吃,谁知我一出门就看到他在爬墙头,我吓坏了......”

“杨柳,你胡说!”宋纬钧还试图狡辩。

杨柳哭得更伤心了,“还请叔叔伯伯们为我讨公道,我已经是贺寒的未婚妻了,怎么还会跟他私会,如果你们不信我,那就把人移交组织,我接受组织的调查,但凡我说的是假话,天打雷劈!”

杨柳把组织都搬出来了,那些想歪的人自然不敢再多想。

当晚,杨国华就把宋纬钧移交给了组织上,要求组织给他家杨柳一个说法。

老知青老高原本还想帮宋纬钧说些好话,但组织觉得他思想作风有问题,直接开了批斗大会。

宋纬钧被押到台上,低着头,像霜打的茄子。

杨国华在台上,声色俱厉地控诉宋纬钧的恶行。

台下村民,对着宋纬钧指指点点,唾沫星子几乎要淹没他。

最后,宋纬钧不得不公开给杨柳道歉。

声音小的,蚊子哼哼一样。

杨柳没去现场。

这种人,多看一眼都脏眼睛。

事发后,宋纬钧没再来找过她,不过村里人嚼舌根的时候,她还是听到了些。

据说宋纬钧摔断了腿,在知青院里养伤。

没了杨家的接济,日子过得那个叫落魄。

知青们也都知道了他的为人,没人搭理他。

他想找人帮忙倒个夜壶,都没人愿意去。

杨柳听了,心里舒坦多了。

恶人自有恶报。

宋纬钧接受了惩罚,杨柳高兴地特意起了个大早。

烙了玉米饼子,又用红薯和玉米糁子熬了粥。

还炒了一盘子水灵灵的小青菜。

她把吃食装在篮子里,用一块干净的的确良布子盖好。

拎着就往贺家走。

她想,一大早的,贺寒肯定在家。

谁知道,到了贺家小院,却扑了个空。

“阿寒一大早就下工去了。”

“好的,那我去地里找他。”

杨柳又挎着篮子高高兴兴地往地里走去,很快她就看到了在地里农耕的贺寒。

此时已经快要入冬,虽然天气冷,但贺寒上身却只穿了一件工人小背心。

精壮的胳膊上凸起的脉络格外清晰,汗珠顺着他的黝黑的脖子流下来,浸湿了他的背心,贴在他的肌肤上,透出有条有棱的肌肉。

杨柳看得有些发呆。

她走过去,拿出手帕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贺大哥,我给你做了点早饭,吃点再干。”

杨柳蹲下身去,打开了篮子上的布,刚要把饭菜拿出来。

“我吃过了。”

杨柳的手顿在原地,只见贺寒收了锄头,“我干完了,走了。”

不等杨柳收拾东西,贺寒大步走开了。

等杨柳站起来要跟上去的那一刻,贺寒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杨柳蹙眉,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怎么见她就跑。

接下来的几天,杨柳察觉到贺寒在躲着她。

她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委屈。

难道,是因为宋纬钧的事情?

杨柳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肯定是那天晚上,宋纬钧翻墙的事情,让贺寒心里不舒服了。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不清白的女孩子?

还是觉得,自己心里还惦记着宋纬钧?

杨柳越想心里越乱。

不行,她得找贺寒问清楚。

第二天,天还没亮,杨柳顶着漫天的繁星去了贺家,果然在门口堵到了要去上工的贺寒。

看到她的那一刻,贺寒眼睛里闪过一抹惊慌。

但或许是脸上的表情太过于平淡,所以掩盖了他的情绪。

“有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淡。

杨柳抿了抿唇,“寒哥,你是不是在躲我?”

“没有。”

“那为什么这两天我总是见不到你人?就算是碰见,你也不同我说话?”

“我赶工。”

“你说谎,你是不是因为宋纬钧的事情生气了?”

贺寒眼底一沉,没想到杨柳如此坦白。

那日,他的确是因为宋纬钧爬墙头的事情而生气,不免想得多了些。

他甚至开始怀疑,杨柳对自己好,是不是只是因为一时冲动。

是不是真的像宋纬钧说的那样,只是在跟他赌气。

“寒哥,那天晚上的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跟宋纬钧,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那天翻墙进我家,我什么都不知道,后来他还差点对我,对我......”

后面的话,杨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但是湿润的眼眶顿时让贺寒明了,“他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我踹了他的裤裆,最后拿笤帚把他赶出去了。”杨柳把那天晚上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贺寒听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没想到,宋纬钧竟然这么无耻,这么下作。

杨柳,他一定要娶,即便她不喜欢自己,但是他也不能让她落入宋纬钧那个畜生手里。

“对不起,柳儿。”贺寒开口道歉。

杨柳摇摇头,突然捧住了贺寒的脸,踮脚凑到他的脸边,“寒哥,我没有怪你,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不相信我?”

第9章

隔天。

天刚蒙蒙亮,杨柳就醒了。

她知道昨天虽然她向贺寒表露了心迹,但他的心里肯定还是有芥蒂。

杨柳觉得她应该做点什么,不然宋纬钧会像一根刺扎在他们两个人的中间。

她简单洗漱过后,揣上攒下的几块钱和布票,便匆匆往贺家赶去。

她知道贺寒今天会去镇上,所以她打算去裁点布,给他做一身衣裳。

到了贺家,贺寒推着那辆半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出来,正准备跨上去。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确良衬衫,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结实有力的线条。

晨光熹微,勾勒着他硬朗的侧脸轮廓。

杨柳心头一跳,快步走了过去。

“寒哥!”

贺寒闻声回头,看到是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微讶,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你怎么来了?”

“你去镇上,带我也去呗?”

“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杨柳不打算把做衣裳的事情告诉他,便谎称,“我就是想逛逛......”

“上来吧。”

贺寒应下,杨柳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麻利地侧身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乡下的土路坑坑洼洼,很不好走。

自行车颠簸得厉害。

杨柳一开始还觉得新鲜,可没过多久,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她不由自主地搂紧了贺寒的腰,整个人贴了上去。

贺寒感觉到身后人的异样。

他稍稍偏过头,瞥见她苍白的脸色和紧蹙的眉头。

心一下子揪紧了。

“你不舒服吗?”

“嗯,可能是早上没吃东西,这会儿绞得胃疼。”

贺寒停下车子,从布袋里掏出一块儿饼,“垫垫,等到镇上我带你去吃馄饨。”

“好。”杨柳拿过饼吃了几口,胃果然好受了许多。

后半程的路程,贺寒骑得更稳了些。

等到了镇上,贺寒先带杨柳去吃了馄饨,看着他一脸担心的样子,杨柳笑了笑,“寒哥,我已经没事了,你有事先去忙,我自个儿逛一逛。”

“你能行吗?”

虽然杨柳这么说,但贺寒还是不放心。

“去吧去吧,一会儿我还是在这个地方等你。”

“那我快去快回,你别走远了,回来我陪你逛。”

贺寒一步三回头,终于是骑上大二八走了。

杨柳去了百货大楼,找到卖布的摊位,很快就挑中了适合贺寒的布。

原以为还要等很久贺寒才能来。

没想到她一出门,就看到了他。

“还挺快。”杨柳笑着。

贺寒见她提着一牛皮纸袋子,好奇地问道:“买了什么?”

“布,准备做几件衣裳穿。”

“还逛吗?不逛我们就走。”

“好。”

杨柳以为贺寒是要回村,没想到带着她来到了电影院门口。

“下来,请你去看电影。”贺寒停好车,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

杨柳点头,只是两人没走两步,旁边角落传来了一阵声音,“同志,要不要瓜子花生汽水儿?”

“都来点,多少钱?”

“六毛。”

不等杨柳拒绝,贺寒已经掏出了钱递给了小贩。

随后把汽水儿给了杨柳。

两人进电影院时,电影还没开场。

两人找到位置坐下。

随后贺寒把手里的瓜子和花生往杨柳面前凑了凑,“想吃就拿。”

贺寒坐得笔直,显得有些拘谨。

杨柳悄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硬朗。

电影开始了。

是爱情片。

然而杨柳的心思却不在电影上。

她悄悄地,一点一点地,往贺寒那边挪了挪。

肩膀几乎要碰到他的胳膊。

贺寒似乎察觉到了,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他骤然绷紧的肌肉。

他是不是紧张了?

杨柳心里偷笑。

她装作不经意地,把手放在了两人之间的木板凳上。

指尖离他的手背,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她能感觉到他手上传来的热度。

电影里放到男女主角拥抱的镜头。

杨柳好像被吓了一跳似的,手往旁边一缩。

正好就碰到了贺寒的手背。

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像触电般,微微一颤。

贺寒猛地侧头看她。

杨柳也正抬头看他,眼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和无辜。

“啊,不好意思,寒哥。”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

贺寒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的手指还停留在他的手背上,柔软,温热。

他喉咙发紧,目光胶着在她脸上,忘了移开。

周围的光线很暗,但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贺寒不自觉地滚动了下喉结。

一场电影,两人都没怎么认真地看。

出来电影院时,没想到刚刚放晴的天居然下雨了。

地面很快积起了水洼。

回村的路是土路,一下雨就泥泞不堪,自行车根本没法骑。

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

贺寒看着瓢泼大雨,眉头紧锁。

杨柳也有些发愁,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寒哥,怎么办?”

贺寒四下看了看。

不远处似乎有个招待所的牌子。

“去那看看,先住下。”

两人冒着雨,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向招待所。

招待所不大,柜台后面坐着个睡眼惺忪的大姐。

“同志,还有房间吗?”贺寒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大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翻看登记簿。

“就剩一间房了,你们要不要?”

一间房?

贺寒下意识看向杨柳,“要不......”

“可以。”杨柳直接答应。

见杨柳都同意了,贺寒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拿了钥匙去了二楼。

房间很干净,贺寒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杨柳,把毛巾递给了她,“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杨柳进了洗漱间,她快速脱掉湿衣服,打开水龙头。

热水哗啦啦流下,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就在她刚打上肥皂时,眼角余光瞥见墙角有个黑影迅速爬过。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招待所安静的走廊。

贺寒听到声音,心脏猛地一缩。

是杨柳!

出什么事了?

他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猛地撞开了洗漱间的门。

然而,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时,让他瞬间僵住。

水汽氤氲中,女孩赤身裸体地站在那里,肌肤白皙得晃眼。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

轰的一声,贺寒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脸颊滚烫,心跳如擂鼓。

第10章

两人对视了足足十几秒。

贺寒这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后背紧紧抵住房门,他大口喘着气,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你,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变形。

门内传来杨柳带着哭腔和羞愤的声音:“有,有虫子!”

虫子?

贺寒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但脸上的热度丝毫未减。

刚才那画面,挥之不去。

他喉咙发干,有些狼狈地道:“那你小心点,我,我在外面。”

洗漱间里,杨柳的脸红红的,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因为害羞。

她飞快地冲洗干净,胡乱擦了擦身子,穿好衣服。

等她红着脸走出洗漱间时,就看见贺寒正蹲在地上铺着被子。

这是打算睡地上?

一股无名火蹭地冒了上来。

杨柳几步走过去,弯腰就把地上的被褥抱起来,猛地扔回了床上。

“你这是干什么?”

贺寒被她的举动惊得站起身,转过来看着她。

对上她带着怒气的眼睛,他有些无措。

“我睡地上,你睡床......”

“贺寒,我们都是未婚夫妻了,睡一张床上不过分吧?”

“还是你对我有什么成见?”

“没有......”贺寒不知道杨柳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没有今晚就睡一起,不然我看这婚也别结了。”

“我......我去洗澡。”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抓起自己的换洗衣物就冲向了洗漱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洗漱间里水声哗哗响着,却迟迟不见他出来。

杨柳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后来实在撑不住,眼皮越来越沉。

她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水声终于停了。

贺寒磨蹭了许久,才穿着干净的衣服,从洗漱间出来。

他动作很轻,生怕吵醒床上的人。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灯光下,杨柳侧身睡着,海藻般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呼吸均匀绵长。

她似乎睡得很沉。

贺寒站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心里五味杂陈。

刚才在洗漱间发生的那一幕,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子里。

挥之不去。

他看到了她不着寸缕的样子。

那白皙细腻的肌肤,玲珑有致的身段......

光是回想,就让他脸上再次烧起来,心跳也乱了节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走到床边,弯腰抱起床上的被子。

然而,不等他拿起来,床上的杨柳忽然动了动。

她嘤咛一声,翻了个身,正好面朝向他这边。

然后,她的手臂伸了出来,像是无意识地寻找着什么。

下一秒,那柔软的手臂就抱住了他正准备抽回的小臂。

贺寒浑身一僵。

手臂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他整个人都定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她抱得很紧,脸颊还蹭了蹭他的胳膊,像只依赖主人的小猫。

这下怎么办?

抽回手,肯定会吵醒她。

不抽回......就这样站一晚上?

他僵硬地站了好一会儿,手臂都开始发麻了。

怀里的人却睡得更安稳了,嘴角甚至还微微翘起,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贺寒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动了动。

杨柳只是咂咂嘴,抱得更紧了。

他彻底没辙了。

最终,他只能极其缓慢地,顺着她的力道,在她旁边的空位上躺了下来。

木板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他屏住呼吸,侧耳听着她的动静。

还好,她没醒。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中间只隔着不到一拳的距离。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颈侧。

贺寒身体绷得像块石头。

他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感官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一切都让他心猿意马,难以平静。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可脑海里,白天她仰头看他时亮晶晶的眼睛,电影院里她指尖划过他手背的触感,还有刚刚洗漱间里那惊鸿一瞥......交替出现。

一股燥热迅速蔓延至全身。

贺寒紧闭着眼睛,不让自己乱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燥热终于褪了下去。

清晨。

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贺寒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他猛地睁开眼。

然而,他的脑海里却都是醒前他做的那个荒唐梦境。

轰的一声,他的脸颊连同耳根,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就在这时,身边的杨柳动了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刚醒来,眼神还有些迷蒙。

看到近在咫尺的贺寒,发现他脸红得异常,眼神躲闪,不敢看她。

“寒哥,你怎么了?”

杨柳坐起身,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你脸好红啊,是不是发烧了?”

他昨晚淋了雨,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关心则乱,她下意识地就想伸出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别碰我!”

贺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往后一缩,动作幅度大得几乎要掉下床去。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杨柳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脸上的关切,也一点点凝固。

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疼。

他真的那么嫌弃她吗?

想到这,杨柳的眼睛不觉染了红。

反应过来的贺寒立马意识到刚刚有些过分,“柳儿,我不是......”

杨柳不听他说完,直接进了洗漱室。

贺寒叹息一声,一把扯下床上的被单扔进了脸盆里。

外面的雨停了,两人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招待所。

离开前,贺寒故意给老板多留了些钱,当作换洗费。

回村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贺寒几次想开口,看看她,又看看前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心里乱糟糟的,全是昨晚的尴尬和早上的窘迫。

她一定生气了。

肯定误会他嫌弃她。

可那件事,要他怎么解释?

杨柳目不斜视,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心头像堵了一团棉花,又闷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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