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步青云后 , 侯府跪求我回去 是畅销小说家佚名的作品,它的主角是 楚川 ,这本书情节合理,跌宕起伏,楚川主要描写的是:第1章大梁,开元十七年。“苏少,洛阳到了。”洛阳城外,几个驿馆的差人一脸讨好的对着一旁的青年笑道。青年一袭白衣显得风尘仆仆,四年流放生涯,早就褪去了他脸上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那黑眸中的无尽沧桑。是啊!四年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不用称呼我秦少,我姓楚。
《平步青云后,侯府跪求我回去》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大梁,开元十七年。
“苏少,洛阳到了。”
洛阳城外,几个驿馆的差人一脸讨好的对着一旁的青年笑道。
青年一袭白衣显得风尘仆仆,四年流放生涯,早就褪去了他脸上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那黑眸中的无尽沧桑。
是啊!四年了。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不用称呼我秦少,我姓楚。”
楚川转过身,虽然一路上纠正了无数遍,但此刻还是不厌其烦的再度强调。
闻言,几个差人露出悻悻的笑容,显然没放在心上。
楚川见状,则是内心泛起了一抹苦涩。
苏少?
你们可知道,你们口中的苏少,早就死在了流放的路上了。
苏川,曾经洛阳城内,近乎家喻户晓的名字。
原因无他,只因他是长平侯之子,人人羡慕的洛阳纨绔。
但四年前的一天,长平侯带回来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自那日起,一切都变了。
农家少年摇身一变,成为了洛阳新贵,是人人都夸赞前途无量的真世子。
而苏川呢,却成了鸠占鹊巢的假少爷。
原本属于苏川的一切,都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那个少年的。
看着长平侯夫妇整日对少年嘘寒问暖,恨不得将十三年来的一切都弥补上,而苏川站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显得格格不入。
“川儿,你也过来。”
“这是你兄弟明翊,虽然明翊回来了,但在娘亲心中,你们都是我的好儿子。”
那日,长平侯妇人将苏川拉到面前,一如既往的疼爱模样。
苏川信了,内心再度陷入了名为幸福的泡影当中。
但这份泡影,很快就被冰冷的现实所戳破。
那日,庸王纳妾,不少人分明看到了,是苏明翊红着眼睛质问那新王妃,最后不顾一切地扯下了王妃衣裙,可待东窗事发后,当着勃然大怒的庸王面前,苏明翊身侧的家仆却一口咬定,是他醉酒失德,调戏王妃!
当苏川看向长平侯夫妇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竟目光躲闪,沉默着将苏明翊护在身后,摆明了一副袒护的样子。
直到那一刻,苏川才明白,所谓的亲情有多么可笑。
十四年的朝夕相处,如何比得过真正的血肉相连?
调戏王妃,何等重罪?
四年流放已是侯府从中斡旋调解的结果。
至少在侯府看来,已是尽力了。
可他们又怎么能想到,养尊处优十四年的苏川,如何撑得过流放之苦?
就在这时,伴随着阵阵马蹄声,一架轻奢华盖的马车驶出了城门,停在了楚川的面前。
“这么冷的天,真会折腾人。”
春风料峭的天,钻出马车的女子不耐烦的抱怨了一句,随后待目光落到楚川身上的时候,却不由一阵嫌恶,“你倒是来得早,生怕回不去似的。”
看着那熟悉的姣好面容,楚川心头一阵恍惚。
是了!他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妹妹了。
不过楚川明白,这一切早在苏川死了的那天,就跟他没关系了。
于是他目光平静,从容行礼:“罪民楚川,见过大小姐!”
苏红霜愣住了。
她诧异的不仅仅是楚川的平静的语气,更是他对自己的称呼。
来接人之前,苏红霜就已经想到。
四年流放生涯,楚川只怕心有怨怼,估摸着会大发他的少爷脾气,亦或者对她痛哭流涕,诉说这四年的种种苦楚。
但没想到,他竟是这般平静。
“苏川,你这是连姓氏都打算改了吗?”
苏红霜有些不悦,但还是摆了摆手,“算了,随你的便!娘亲让我出城接你,赶紧上车,跟我回府,别耽搁我时间了。”
回府?
曾几何时,前身在流放途中,层无数次的幻想过这般场景。
可直到他临死的那一夜,楚家都没有派人,哪怕稍过一句口信。
就前身而言,这些都太迟了。
对于楚川来说,他更是不对这些人抱有任何幻想。
听到这句话的他,语气依旧平静,再度拱手:“罪民多谢大小姐,多谢侯夫人垂怜,只不过尊卑有别,不敢僭越。”
“苏川!!!”
苏红霜银牙紧咬,脸色难看,“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曾经何时,她一直觉得自己有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兄长,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甚至当得知楚川并不是她亲生兄长后,她比谁都感动庆幸。
但不知为何,早就已经习惯了楚川十几年来,各种死皮赖脸的逗她开心,对她近乎百依百顺的宠溺......
如今看着面前冷淡而又疏离的青年,她却觉得有些陌生,心中更是涌起一阵烦躁。
“苏川!你本来就不过是个野种,霸占原本我真正兄长的位置享了十几年的清福,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不就是流放了四年吗?你怎么不说,就是因为你,我兄长吃了十几年的苦?”
“好!你若真有骨气,就别回侯府!从今往后,别说自己是侯府少爷!”
“我们走!”
苏红霜气得一跺脚,直接钻进马车,扬长而去。
侯府少爷?
看着苏红霜离去的马车,楚川自嘲一笑。
你可知道,你口中的侯府少爷,早就被你们亲手害死了。
楚川转身,拜别了两个目瞪口呆的差役,这才入了城门,慢慢走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
当那熟悉的大宅,远远映入眼帘的时候。
楚川心头涌起一抹复杂,他既然接管了前身的这副身体,终究还是要帮他做个了断。
侯府大门处,早有一群人等候多时。
几乎看到楚川风尘仆仆身影的瞬间,一个身着锦帽貂裘、打扮的雍容华贵的妇人,便眼含热泪的带着一帮家仆迎了上来。
“川儿!我的川儿......”
赵氏,这个他曾经喊了十三年的娘亲。
以往纵使苏川再纨绔,在她面前,依旧乖巧依赖的仿佛一个孩童,但这次他远远地就顿住脚步,甚至拉开了一段生疏的距离,拱手行礼:“罪民楚川,见过侯夫人。”
赵氏身形一颤,眼眶瞬间红了。
她仿佛怀疑自己听错了,近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川儿,你、你喊我什么?我是娘亲啊!”
“侯夫人千金之躯,楚川岂敢攀附。”
这次,楚川二字,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分明。
刹那间。
赵氏泪如雨下,看着一脸沧桑的楚川,满是愧疚:“川儿!是娘亲的错,都是娘亲对不住你......你别这样可以吗?”
“是啊!虽说你这些受了委屈,大家都知道。”
“但你这般,着实让我们有些难堪。”
楚川瞥了眼说话青年。
四年不见,苏明翊更显得衣冠楚楚了,一身昂贵的长袍用美玉腰带束缚,说话间手摇折扇,尽显风度......哪还有之前半分农家子的局促和乡野气息。
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尽显兄友弟恭。
可楚川的记忆中,却始终不忘,自己被流放时候他那副得意的嘴脸。
“我道你真有骨气,不回来了呢?不还是跟条癞皮狗一样腆着脸跟来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苏红霜讥笑出声。
“霜儿闭嘴!我让你接人,你却把兄长丢在城外,独自回府!如今你还有脸开口?”赵氏一脸愠怒地训斥了一句。
“呵呵!他也配当我兄长?”
“娘亲怕不是忘了,我亲生兄长是苏明翊,而他苏川不过是一条野狗......”
啪!
一记耳光,狠狠将苏红霜剩下的话打了回去。
赵氏气的浑身颤抖。
苏红霜捂着脸,更是难以置信:“娘!你打我?为了一个外人,你打我?你没看到他那副态度吗?凭什么要惯着他!”
“苏川!你要是觉得侯府你待不了,那滚就是了啊!苏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不懂感恩,如今还一副阴阳怪气的嘴脸。怎得,是侯府欠你的?就因为你,娘亲这些年终日以泪洗面,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委屈?”
是啊!
他流放四年,客死他乡。
是没资格抱怨。
“够了!都给我闭嘴!”
终于,长平侯一声沉喝,压住了所有声音。
他脸色难看地瞥了眼楚川,“有什么话回府再说吧!在门口吵吵闹闹,你们不嫌丢人么?”
从始至终。
楚川都仿佛一个看客,静静地看着众人的表演。
终于,他耳根子清净了,也有机会开口了。
他后退半步,拱手后平静道:
“侯爷、夫人,诸位怕是误会了。”
“楚川此行,是来告别的!”
话音落下。
在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第2章
长平侯本欲转身回府,猛地顿住身形,倏然回头。
苏红霜更是美眸圆瞪,彻底愣住。
尤其是赵氏,直接捂住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向楚川。
四年流放生涯,侯府不少人其实多少都有些愧疚。
但愧疚归愧疚,在他们心中,楚川还是以前那个楚川,毕竟怎么会有人放着荣华富贵不要,放弃自己侯府少爷的身份。
但是现在......
楚川却说他是来告别的。
他这是要离开侯府?
“川儿!你、你要去哪?”
赵氏红着眼眶,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掉下来。
楚川扬起一抹笑意,恭敬开口:“罪民本乡野小子,自是回我那乡野山居。既然侯爷、夫人已经寻回尊少爷,楚川自然不便留在侯府。”
“这四年流放,算是报答了这些年的养育之恩,自此一刀两断,我同侯府再无瓜葛!”
“告辞!”
说罢,楚川再度拱了拱手,礼数无可挑剔。
转身离去的瞬间,他心中长长出了口气。
养育之恩也好、代罪之恨也罢,都一笔勾销了吧!
侯府,自此和他再无关系。
早春的寒风呼啸,卷起了飘零的枯叶,也拂乱了楚川的衣角,衬得他本就单薄的身形,更加的孤寂。
楚川走了。
走的毫无预兆!
苏家人为了给楚川接风洗尘,早就备好了一桌酒席,却不曾想楚川连门都没有进去,就这么匆匆的离去了。
看着楚川远去的背影,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哼!养不熟的东西!”
“让他走吧!我侯府养他养了十七年,难不成还养了个仇人?我就不信,他真愿意放弃富贵,回去当一个乡野农夫。”
长平侯一脸怒容的拂袖转身。
苏红霜怔愣片刻后,也不由点了点头。
她也觉得,只怕不消几日,楚川就会自己死皮赖脸的回来。
唯有赵氏朝着楚川的身影伸了伸手,欲言又止。
泪水,再度滑落。
......
与此同时。
离开侯府的楚川,刚刚走到街角。
却听一声激动的呼唤,自身后响起。
“川儿!我的孩子......”
楚川身形一僵,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侯夫人外,能这般喊他的......
果不其然。
楚川看到了一个衣着寒酸的妇人。
见到妇人的第一眼,楚川只有一个感受——瘦!太瘦了!
寒风中,那有些佝偻的身躯无比削瘦,身上的衣服洗的有些泛白,唯一没有打补丁的,便是那蓝色的头巾了。
能看出来,妇人来之前,已经换上了她自认为最体面的一身行头,但真见到楚川的时候,还是有些局促地攥紧了手中的包裹。
楚川沉默不语,因为他已经猜到了来人身份。
他的亲生母亲——钱氏。
楚川没有猜错。
得知今日乃是楚川流放结束的日子,钱氏早早的就在侯府门口的角落等着,不为别的,只是想远远看看自己亲生儿子一眼。
虽然她心里清楚,自己儿子大概率不会跟她相认。
但亲眼目睹了楚川和侯府划清界限,心里既震惊又焦急的她,还是忍不住追了过来。
只是原本酝酿在嘴边劝说的话,在看到秦川那沧桑的眼神后,还是忍不住咽了回去,红着眼睛开口时候,只有无尽的心疼:“老......老天爷啊!你这些年在外面,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头啊......”
她见过楚川当年意气风发、锦衣华服的模样,更心疼他这四年的变化。
话都还没说完,就已经哽咽的断了。
不知为何。
看到钱氏哭的伤心欲绝,楚川也有些难受,于是轻笑道:“不打紧!不过是见识了四年世面,终归比死在外面强多了。”
本是安慰的一句话,但钱氏听后,却哭的更心疼了。
她想要抚摸楚川,但终究还是畏缩着没敢伸手。
好半晌,才连忙打开包袱,从中抖出一件新做的厚实衣裳:“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少......快把这衣裳披着,别冻坏了。”
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关心之举。
这一刻,楚川原本毫无波澜的心,终于触动了。
因为刚刚在侯府,从始至终都没人问他一句——冷吗?
楚川低头,摩挲着身上有些廉价的料子,但他似乎能猜到,这只怕是钱氏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布料了。
“谢谢。”
看着面前的钱氏,他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咱们回家吧。”
回家?
回什么家?
楚川的话,说的毫无预兆,以至于钱氏瞬间愣在了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可秦川却盈盈笑着:“怎么?不是来接我回家吗?赶紧回去吧,我有些饿了。”
“回家、对对对!回家!娘这就带你回家!”
钱氏似乎生怕说慢了,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待回过神来,眼眶就莫名红了,止不住地抹着眼泪,嘴里不断重复着回家。
本来只是打算看楚川一眼的钱氏,如今却忽然得知。
儿子......要跟他回家?
老天爷!
这简直像是在做梦!
母子二人,一个眼含热泪,一个相视而笑。
可就在准备离去的时候,一个柔婉的声音,倏然在耳畔响起。
“苏公子,请留步!”
那是一架极为奢华的马车,就连旁边站着的丫鬟,身上的衣料都极为华贵。
而此时马车窗帘被掀开,一个美艳动人的面容瞬间映入眼帘,那一对秋波流转的眸子,此刻却带着几分复杂神色。
楚川眉头微皱,是她?
李沁芝,相府嫡女。
楚川昔日指腹为婚的心上人,也是能让前身从纨绔大少,变成温驯宠物般的女人。
只不过......那是前身。
楚川只是对上那眸子,淡漠异常:“这位小姐怕是认错人了,在下姓楚,不姓苏!”
“苏公子,你......”
“在下说了,我姓楚!”
楚川脸色平静,语气却不由加重了几分。
李沁芝那美艳的俏脸,终于还是怔愣住了。
她记得清楚,从小到大,楚川就喜欢跟在她身边,经常对着外人以“未来夫君”自诩,赶都赶不走,而李沁芝对此虽然心有不满,但却无可奈何。,
她讨厌这桩婚事,连带着讨厌楚川。
对于楚川这种纨绔,她打心底里瞧不起,觉得他就是仗着家世显赫,更看不惯他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样子。
就算楚川用尽各种法子讨好她,她也觉得厌恶无比。
但四年不见,楚川却好似变了,变得疏远而冷漠。
这本是她最想看到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
李沁芝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好吧!那楚公子这是打算去哪?旁边这位是伯母吧......见过伯母,沁芝偶感风寒,不便下车,还望伯母见谅!”
钱氏一脸局促,她一个民妇,何曾被这等千金小姐如此礼遇,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回家。”
楚川不冷不热的吐出两个字。
李沁芝已经得知了楚川和相府断绝关系,略作思索后笑道:“听闻公子流放结束,我在醉仙楼设下酒宴,为公子接风洗尘,不知公子和伯母可否赏脸?”
什么接风洗尘,其实不过是临时起意。
只是看着楚川这般冷淡,李沁芝心里有些不舒服。
所以话音刚落,她就又后悔了。
自己何故多此一举,依着这家伙的性子,只怕又少不了一番死缠烂打。
可......
楚川神色不变,依旧淡然:“多谢小姐抬爱,不过家母还等我回去团聚,就不用了。”
说罢,径直转身离去。
李沁芝彻底愣在了原地。
她死死咬着嘴唇,泪水莫名开始在眼眶打转。
为什么?
不过四年没见,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第3章
楚川当然不知道李沁芝如何做想,否则定然报之冷笑。
为什么?
他没记错的话,刚刚李沁芝的头上,应该戴着一支价值连城的玉簪。
那是五年前,楚川从一帮纨绔手中赢来的,那时候楚川不惜赌上一切,就为了博美人一笑。
曾经整个洛阳城,谁不知道他对这相府千金爱慕到了何种地步?
甘愿作犬马,毫无底线。
但换来的,却是对方厌恶至极的态度。
起初,楚川觉得她不过是不喜欢这桩政治联姻,他也是这么一直说服自己的。
直到苏明翊取代他,成为李沁芝未来夫婿的那天。
楚川分明瞧见,那始终冷若冰霜的俏脸,头一次舒展了容颜。
那一笑,春水消融。
却彻底寒了楚川的心。
终于,楚川明白了,她厌恶的从来不是婚约,而是他罢了。
算起来还有几个月,就是李沁芝出阁的日子,到时候苏、李两家大婚,只怕要轰动整个洛阳城,到时候少不了一番热闹。
“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楚川轻笑,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
“川儿......”
跟在他身后的钱氏,忽然喊住了他。
楚川回头的瞬间,一个精美的钱袋,就被塞到了手中。
看着楚川疑惑的目光,不等开口询问,钱氏就一脸局促解释道:“这是......刚刚那个姑娘塞给我的,说是让我转交给你。”
这款式秀气的钱袋,上面还带着阵阵芳香。
里面装着的,赫然是足足一百两的银票,不用问楚川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楚川不想在和那个女人有任何瓜葛。
见楚川脸色难看,钱氏立马开口:“我、我不知道,川儿你要是不想要,娘这就回去还给那姑娘。”
楚川轻叹一声。
事已至此,到手的钱,不要白不要!
大不了以后还了便是。
“没事,娘!走吧!”
“哦。”
钱氏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
作为过来人,她自然看出来,那位姑娘和自家儿子关系匪浅,但她又哪里敢询问,生怕一语不慎惹得儿子不高兴。
但思来想去后。
她还是小声犹豫道:“儿啊!这些钱是你的,娘本不该多嘴......但爹娘没本事,只怕今后要苦着你了。所以这些银子,你千万要自己收好,可别让家里知道了。”
楚川闻言,立刻疑惑看向钱氏。
仅仅片刻后,他就从钱氏那窘迫的神色中,猜到了几分原因。
只怕自己这个原生家庭,不光是穷那么简单啊!
“嗯,我心里有数。”
应了一声,两人这才继续上路。
......
时近傍晚,这才赶到了楚家坳。
自打入了村子,一路上就有不少农闲的村妇,围在路边指指点点。
“诶?这不是钱氏吗?怎么带了个少年郎回来?”
“这莫不是她那个亲生儿子?别说,长得确实和楚老二有几分相似!”
“这小子不是在侯府当少爷吗?这是被赶出来了?啧啧啧!”
“可不是嘛!人家大户人家最重血脉,这假的终究是假的,山鸡变不了野凤凰的!”
听着传到耳边的闲言碎语。
楚川倒是没什么,但钱氏生怕触到了儿子的伤心事,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着村妇们的脚边丢了过去,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后,引来了一片咒骂。
楚川见状,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
可很快,他就顾不得这些了。
因为到家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六七间土坯瓦房围成的篱笆院子,一侧是是养着鸡鸭的禽舍,另一侧打着一口老井,虽说远远瞧着有几分破旧,但却透着一股乡野独有的温馨祥和。
但这股祥和,很快被屋子里传来的争吵所打破。
“凭什么?那是我的嫁妆,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你们就拿去典卖了?爹娘!都是亲生儿子,你凭啥这么偏心老三,这日子到底还能不能过了!”
咣当——
刚到家门口的两人,只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打砸的声音。
钱氏脸色一变,顿时意识到出事了,直接跑了进去。
楚川一脸懵逼,犹豫半晌后,也跟了进去。
走进屋后,就见一个两鬓斑白的老汉坐在床上,那一看就常年劳作而风吹日晒的黝黑面膛上,此刻满是怒意,指着不远处的妇人,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旁边的老妪,则一边帮忙匀着气,一边对着妇人怒斥道:“老大媳妇,你这是撒什么泼?老三马上就要考秀才了,等他当上生员了,你们老大家不也跟着沾光,都是一家人,你至于闹得这么难看吗?”
这妇人正是老大媳妇,名作孙氏。
只不过没等她开口,旁边老三家的周氏就一脸得意地笑道:“我说大嫂,你也一把年纪了,怎得这般不明事理?爹娘偏心,谁让我家男人是童生郎呢?你不服气,也让你家男人考一个回来啊?”
这周氏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孙氏脸色瞬间就变了。
火气再也压不住,直接破口大骂:“若不是我家老大这些年当牛做马,你家老三哪来的钱念书?怎么,这还没考上秀才呢,你就摆起官太太的谱了?周氏,到底谁给你的脸,在这里装模作样!”
“你......”
“你什么?这些年,为了供老三读书,家里出了多少银子了?年年都说今年一定能中,但结果呢?都快四十了,还做梦呢?我不管,这个无底洞我是顾不了了,他要是还想考,那我和老大就分家!”
听到分家,众人脸色瞬间变了。
“老三媳妇,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
“就是!分家这种事情,怎么能轻易提及,我们这把老骨头还没死呢!”
“老三,你倒是说句话劝劝啊!”
话音落下。
在场所有人都落在一个中年儒生身上,楚启文环视四周,知道这个时候,还得是自己亲自缓和下气氛,于是清了清嗓子,捏着一副书生架子开口了。
“都消消火!正所谓夫礼者,自卑而尊人。虽负贩者,必有尊也......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就是。”
果不其然。
楚启文一开口,周围就瞬间安静下来了。
不是觉得有道理,而是根本听不懂。
周氏见状,脸色再度恢复了得意:“姐姐,看见没!你说我家老三读书没用,这不就是用处吗?不说别的,就刚刚这番话,你听得懂吗?”
孙氏脸色难看,憋着一口气。
她虽然想反驳,但确实听不懂,鬼知道这叽里咕噜的都说些什么。
楚老汉似乎瞧见了转机,立马开口道:“对对!老三,把你刚刚那番道理,再同老三媳妇说说,你是读书人,你来讲道理。”
可楚启文一听,脸色顿时僵住了。
他刚刚之所以引用“曲记”,就是为了彰显一下自己身为读书人的与众不同,这才刻意卖弄一番,但楚老汉这一句话,却给他架到了火上。
若是让他背诵,那他倒是可以背的滚瓜烂熟。
但是让他解释,这不是为难他嘛!
“这句话的意思是......”
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楚启文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
“这句话出自《礼记、曲礼》,意思是礼仪的本质是谦卑自己而尊重他人,即便是贩夫走卒,也有值得尊敬的地方,意在告诉众生,奉人克己,行事谦卑。”
楚川无奈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第4章
话音落下。
周围所有目光,瞬间汇聚到了楚川身上。
“川儿,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旁边的钱氏,瞬间一脸惊喜地问了出来。
听着称呼,屋内众人顿时反应过来了。
这就是楚川?
老二家那个抱错的孩子?
他怎么回来了?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倒是楚老汉率先反应过来:“好好好!原来是川儿回来了!回来就好,你们几个都消停些吧,孩子头次回家,你们这些做长辈的,不嫌臊得慌吗?”
一语既出,不少人都羞的满面通红。
但孙氏却不依不饶,听到楚川话后,立刻讥讽道:“他三叔啊!川儿刚刚说的,是这个意思吗?你不是童生郎吗?方才怎么支支吾吾的,该不会连你也不知道吧?”
原本偃旗息鼓的周氏,一听顿时急了。
“你胡说什么,我家老三肯定知道!”
“就、就是!”
楚启文有些心虚的应了一声,随后恨恨地看向楚川,“川娃子!看来你以前也没少读书,是个好孩子!这本礼记,你还知道多少?”
此话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汇聚到了楚川身上。
楚川内心一阵无语,就前身那般游手好闲的德行,能识字就不错了。
他之所以知道这些,纯粹是自己本身的知识。
毕竟再怎么说,前世的他,也是堂堂汉语言文学研究生,这四书五经不说滚瓜烂熟,但翻译还是没多大问题。
只不过,他就算是傻子,也察觉到了眼下微妙的气氛。
为了不得罪三叔,他只能勉强笑着:“三叔过奖了,我也就是凑巧知道刚才这一句,轮读书渊博,自是不比三叔。”
话音落下。
包括楚启文在内,不少人都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看吧!这能考上童生郎的,岂是一般人可比!川娃子知道一字半句,就已经不错了!姐姐,你该不是觉得,人人都是读书的料吧?”
这下周氏可算是扬眉吐气了,立刻得意笑道。
“行了!老三媳妇,你也别得理不饶人了!老三念书,老大家没少出力,你心里念着好就行,都赶紧散了,各自回屋,明早还要干活呢!”
楚老汉生怕再继续下去,又吵起来,连忙开口说道。
孙氏虽然心有不甘,但听到这话还是冷哼一声,只是转身离开堂屋的时候,没好气掐了下旁边从始至终宛如老黄牛般默不作声的自家老大。
“老二家的,孩子这走了一路,肯定饿了,你去灶房看看煮点吃食给孩子。”
楚老汉瞥了眼楚川后,虽然还想多问两句,但最后还是觉得天太晚了,打算剩下的话,等明天再说。
“嗯嗯,爹,我这就去。”
得到楚老汉开小灶的许可,钱氏顿时欣喜起来,直接将楚川拉到了灶房。
“儿啊!你在这坐会,娘这就给你煮面吃。”
以楚家眼下的光景,能煮一碗白面条,就已经是顶好的吃食。
若是平时,基本上都是苞米面或者糙米。
楚川没有说话,静静地在一旁候着。
而一边生火的钱氏,终究还是没耐住好奇,看了看楚川后问道:“那什么......儿啊!娘问你个事,你别嫌我话多可以不?”
“嗯?”
楚川挑了挑眉。
灶炉的火光,映得钱氏的脸亮堂堂的,但却透着一丝忐忑:“你刚刚在堂屋?是不是没说实话?”
“你怎么知道?”
楚川一愣,自以为没有显露的他,不知道钱氏怎么看出来的。
钱氏脸上露出了一丝腼腆的笑:“嘿嘿,你撒谎的表情,跟你爹简直一模一样,我刚刚一瞅就看出了。”
说话间,前世的语气中,透着几分得意。
他老三读了这么多年书又如何?
他肚子里那点东西,还不是不如自己宝贝儿子?
楚川一脸无语,没想到问题居然出在这里。
不过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
他也不打算隐瞒了,于是开口说道:“嗯,我是打算科考来着。”
这个念头,不是心血来潮。
而是楚川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毕竟自古钱权不分家,身为穿越者的他,当然有办法赚钱。
但只是有钱,终究还是心里不踏实。
如今盛世太平,要想获得权——只有科举这一条路了。
但他却并没有意识到,这番话落在旁人耳中,却宛如晴天霹雳。
至少钱氏。
原本生火添柴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第5章
钱氏手一抖,差点把柴火掉进灶膛里。
她猛地转过头,盯着楚川,眼神里满是慌乱和为难。
“儿啊,这......科举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得多少银子往里头砸啊!”
钱氏不敢直接拒绝,她怕伤了楚川的心,这个儿子刚回来,她想把所有的好都给他。可,科举这条路,对于他们这样的庄户人家,太难太难了。
光是为了供三叔读个童生,几乎是倾尽了家中所有的财力。
“娘知道,我儿聪明,将来定能出人头地!”
钱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话语里却透着苦涩。
楚川看着钱氏的模样,心中了然,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语气坚定。
“娘,你放心,我定不会辜负您和爹的期望。”
他知道,现在说再多也没用,只有真正做出成绩,才能让家人安心。
灶房里,柴火噼啪作响,母子二人,一个低头烧火,一个默默站立,气氛温馨而又沉重。
钱氏的心思全在楚川的身上上,她担心刚才自己的态度让楚川难受。
便时不时偷瞄一眼,欲言又止。
楚川感觉到钱氏关心的目光,心中一暖。
他觉得如今家中虽然很贫困,但是最起码有了关心他的人,他不再是一个人。
楚川朝着钱氏笑了笑,想到未来,有了更多的期待。
然而这温情的一幕,却被门外两道身影打破。
“哟,我当是谁在这儿说大话呢,原来是咱家刚认回来的‘读书人’啊!”
孙氏尖酸刻薄的声音,像一把刀子,刺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她身后跟着的周氏,也阴阳怪气地帮腔。
“可不是嘛,还科举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几斤几两!”
两人方才在外面听到楚川言辞凿凿要科举的事情,顿时觉得可笑至极。
孙氏一个箭步冲进来,指着楚川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你个小兔崽子,想读书想疯了吧?你以为你是谁?还真当自己是块读书的料了?家里几亩薄田,能供得起你这尊大佛?”
周氏也凑上前来,冷嘲热讽:“哎呦喂,真是好大的口气!连我相公都比不过,还想去科举?我看你是过惯了好日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说着说着,两人的矛头又指向了楚川的身世。
“我说,你当初在苏家那么些年,人家好歹也养了你一场,怎么着也得有点表示吧?”孙氏斜着眼,话里话外透着算计,“养条狗几十年都有感情呢,你去要点钱财过来,不过分吧?”
周氏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总不能白养你这么大吧?正好,拿来给你三叔做束脩,也算是你尽孝了!”
钱氏听着这些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想反驳,却又无力反驳。
想到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假儿子,再看看眼前这个刚认回来的真儿子,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你们......你们别太过分了!”钱氏颤抖着声音,站到楚川身前想要护住楚川。
争吵声越来越大,如同滚滚闷雷,惊动了整个楚家。
很快,堂屋里的人都围了过来,挤满了灶房门口。
周氏一看人多,更加来劲了,她添油加醋地把楚川要科举的事,当成笑话一样讲给众人听。
“哈哈,你们听听,这川娃子说他要科举!笑死我了,他以为科举是过家家啊?”
楚老三楚启文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他指着楚川,毫不留情地嘲讽。
“就你?还科举?我这个童生考了几十年都没考上,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钱氏急得团团转,她连忙向众人解释。
“不是的,不是的,就算川儿要科举,也不会花家里的银钱......”
可孙氏哪里肯听,她立刻打断钱氏的话。
“呸!还没分家呢!二房的钱就是大家的钱!你想得美!”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楚川身上,有嘲笑,有鄙夷,有幸灾乐祸......
楚川看着这些咄咄逼人的面孔,又看看钱氏那矮小却坚决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心中一阵酸涩。
他知道,在这个家里,他想要读书,就必须先过这一关。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上前一步,目光坚定地扫过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我楚川读书,绝不花费家中一分一厘,包括二房的钱!”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不花家里的钱?那他喝西北风去啊?”
“这小子,口气倒是不小!”
“我看他是疯了!”
......
楚川没有理会这些议论,他转头看向楚启文,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三叔,您刚才说的《礼记》,我早就倒背如流了。”
说完,他不等楚启文反应,便朗声背诵起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他的声音清朗,抑扬顿挫,每一个字都清晰入耳。
众人虽然听不懂他背的是什么,但看着楚启文那张青一阵白一阵的脸,也都知道,楚川这是真的比楚启文厉害!
一时间,整个楚家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楚川朗朗的读书声。
背完一段,楚川停了下来,看着楚启文那震惊的表情,微微一笑,转身走出了灶房。
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不明觉厉。
这刚刚还被他们嘲笑的废物,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厉害了?
几日下来,楚川倒也习惯了楚家的日子。
钱氏心里总觉得亏欠了楚川,家里的活计,能不让楚川沾手,就尽量不让他沾手。
晚饭时分,一家人围坐在桌旁。
周氏斜了楚川一眼,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有些人啊,成天就知道吃白饭,一点活儿也不干,真当自己是金疙瘩了?”
孙氏也跟着帮腔,声音尖锐刺耳:“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我们家可没闲钱养废物!”
周氏眼珠子一转,阴阳怪气地开口:“我看啊,明儿个就让川儿去田里,也该松松筋骨,体验体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滋味!”
“田里的活儿,哪能让川儿去做?”孙氏立刻接话,故作姿态,“还是我去吧,让川儿去服侍三叔,三叔可是读书人,金贵着呢!”
说着,孙氏还不忘狠狠地剜了楚川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第6章
钱氏急了,刚想开口,却被孙氏抢了先。
“二嫂,你可别拦着,这是为川儿好!年轻人,就得多吃苦,才能成器!”孙氏一脸“为你好”的表情,虚伪至极。
楚老汉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也发了话。
“川儿既然回来了,就是楚家的人,哪能啥事儿都不做?这像什么话!”
楚老三楚启文在一旁幸灾乐祸,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前几日被楚川驳了面子,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现在总算找到机会报复回来了,自然是乐得看热闹。
他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附和:“爹说的对,年轻人,就该多锻炼锻炼!”
楚川看着这一张张虚伪的面孔,心中冷笑。
他从怀里摸出几枚铜板,轻轻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我这几日抄书挣的。”
楚川的声音不大,却让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楚川竟然还能挣钱?
楚老汉眼睛一亮,一把抓起桌上的铜板,在手里掂了掂,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好!好!好!川儿有出息了!既然能抄书挣钱,那就尽管去镇上抄,家里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楚川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楚启文,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嘲讽。
“三叔,您不是童生吗?怎么连抄书这等赚钱的活计都找不到?”
楚启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头垂得低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那点墨水,自己心里清楚,字写得歪歪扭扭,认识的字还没楚川多,哪家书铺会要他抄书?
孙氏一看自家男人被怼得哑口无言,顿时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畏惧地看了楚川一眼,闭紧了嘴巴,生怕再惹到这个瘟神。
楚川本想再刺他们几句,可钱氏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钱氏转过头,脸上带着喜色:“川儿,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亲姐姐来了!”
“巧玲在村外刘员外家当丫鬟,听说你回来了,特意赶回来看你。”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那是一个瘦弱的女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头上包着一块洗得发白的头巾,一看就是常年做粗活的。
她就是楚川的亲姐姐,楚巧玲。
楚巧玲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弟弟,心中百感交集。
她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川儿......”楚巧玲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
楚川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姐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楚巧玲看着眼前的亲弟弟,心中自惭形秽,觉得自己给他丢人了。
她鼓足勇气,从怀里掏出一双崭新的布鞋,递给楚川。
“川儿,这是......这是姐姐亲手给你做的,你试试合不合脚......”
楚川接过鞋子,心里暖暖的,一股感动涌上心头。
也是这个时候,他无意中看到了楚巧玲手腕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姐,你这手是怎么回事?”楚川一把抓住楚巧玲的手腕,声音都变了调。
楚巧玲被楚川这一抓,吓得脸色都白了,慌忙把手往回抽,眼神闪躲。
“没......没事,就是干活的时候,不小心被热水烫了一下。”
钱氏一听,也没多想,反倒笑呵呵地宽慰。
“这有啥,干活哪有不磕着碰着的,正常。”
楚巧玲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倒也聊了些家常。
楚巧玲问了楚川这些年的经历,楚川只捡了些不痛不痒的说,那些被欺负、被冷落的日子,他一个字也没提。
他不想让姐姐担心,更不想让母亲难过。
聊了一会儿,楚巧玲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楚老汉:“爹,这是我上个月的月钱,您拿着。”
楚老汉接过布包,掂了掂,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这闺女,虽然是个丫鬟,但好歹还能挣点钱补贴家用,比那个只会读书、啥也不会的楚启文强多了。
又坐了片刻,楚巧玲起身告辞:“爹,娘,川儿,我得回去了,刘员外家事儿多,走不开。”
楚川看着姐姐单薄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姐姐在刘员外家肯定过得不好,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送走了楚巧玲,楚川回到屋里,心里五味杂陈。
刚才一家人其乐融融,却绝口不提那个“真少爷”,显然是怕他伤心。
这份体贴,让楚川对钱氏和楚巧玲,真正生出了一丝家人的好感。
第二天一早,钱氏说家里缺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得去镇上采买。
孙氏一听,眼睛都亮了,连忙抢着要去:“二嫂,你在家歇着,我去吧!”
周氏哪能让她得逞?这肥差,谁不想捞?
“不用了,三弟妹,你身子弱,还是我去吧。”
“哎呀,大嫂,我这身子骨好着呢,你就别跟我争了!”孙氏不依不饶,非要抢着去。
最后,还是楚老汉发了话:“都别争了,一起去!都去!”
楚川和楚启文也要去镇上买书,自然也跟着一同前往。
一行人到了镇上,先是去了杂货铺,买了些日用品。
钱氏和孙氏为了几文钱的差价,跟掌柜的讨价还价,差点没把铺子给掀了。
从杂货铺出来,楚启文准备买几本书,领着众人来到一家名为“文渊斋”的书铺。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呵斥声。
“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一个尖锐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嚣张。
几个小厮打扮的人低着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那公子哥儿还不解气,抬脚就踹,嘴里骂骂咧咧。
“一群蠢货!连个字都写不好,还敢出来丢人现眼?滚!都给本公子滚!”
周围的百姓围了一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谁家的公子啊?这么嚣张?”
“不知道啊,看着眼生。”
“哎,这些小厮也真够可怜的。”
楚川本来没在意,可当他无意中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不是......他姐姐楚巧玲吗?!
楚川脑子“嗡”的一声,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他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推开那个还在骂骂咧咧的公子哥,将楚巧玲从地上扶了起来。
第7章
那公子哥被楚川推了个趔趄,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顿时火冒三丈。
“哪来的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推本公子?!”
他定睛一看,看着楚川身上穿着贱民才穿的粗布麻衣,更是怒不可遏。
“你一个废物,还敢管起闲事来了?”
他一挥手,指着楚川的鼻子,嚣张地自报家门。
“给本公子听好了,本公子乃是刘员外最宠爱的小儿子刘文清!你敢惹我,活腻歪了是不是?!”
刘文清身边的几个狗腿子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摩拳擦掌,将楚川团团围住。
“小子,敢惹我们家公子,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跪下磕头认错,兴许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楚巧玲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挡在楚川身前,冲着刘文清连连作揖。
“刘公子息怒,刘公子息怒!我弟弟他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孙氏也吓坏了,跟着求情。
“刘公子,这都是误会,误会!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这就给您赔礼道歉!”
说着,孙氏就要拉着楚巧玲下跪。
在她们看来,给刘文清这种有钱人下跪磕头,根本不算什么。
要是刘文清发了火,对他们下手,他们毫无抵抗力,才是真的后悔莫及。
楚巧玲甚至已经弯下了膝盖,准备磕头。
楚川却一把拽住楚巧玲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眼神坚定。
“姐,你没错,为什么要给他下跪?!”
他转头看向刘文清,语气冰冷:“刘公子,我姐姐在你家做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她?!”
刘文清冷笑一声,满脸不屑:“凭什么?就凭我们刘家花了银子买了她!既然是买来的,那就是我们刘家的东西,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楚川气得浑身发抖:“她是人,不是东西!你们刘家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随便践踏别人的尊严吗?!”
他一把拉过楚巧玲:“姐,咱们走!这种鬼地方,不待也罢!”
刘文清一听,乐了:“走?往哪儿走?当初可是签了卖身契的,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想走?行啊,拿银子来赎!”
孙氏一听“银子”两个字,顿时急了:“川儿,你可别犯糊涂!咱们哪有那么多银子?就算有,你爹和你三叔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周氏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川儿,你可别逞能!巧玲啊,你还是赶紧给刘公子道个歉,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楚老汉、楚三叔等人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显然是默认了周氏和孙氏的说法。在他们眼里,为了一个女儿得罪刘家,实在是不划算。
楚巧玲看着家人的反应,心如刀绞。
她没想到,自己在家人眼中,竟然如此不值一提。
不过,看到弟弟为自己出头,她心里还是涌起一股暖流,至少,还有一个人是真心为她好的。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就要再次给刘文清下跪。
“刘公子,都是我的错,您别怪我弟弟......”
刘文清却没理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楚川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戏谑。
“怎么,不狂了?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现在怎么怂了?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你必须给我跪下磕头认错,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不仅要让你跪下,还要让你们楚家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孙氏一听这话,再也顾不得其他,扑通一声跪在楚川面前,哭喊着。
“川儿,娘求你了,你就给刘公子磕个头吧!咱们惹不起他啊!”
楚巧玲也急了:“川儿,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别管了!”
楚老汉、楚三叔等人也纷纷指责楚川:
“楚川,你个混账东西,还不赶紧给刘公子道歉!”
“都是你惹的祸,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快跪下!给刘公子磕头!”
面对家人的指责和逼迫,楚川并没有感到伤心。
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人从来没把他当成过真正的家人,除了他的母亲和姐姐。
看着楚家人丑态百出,刘文清得意地哈哈大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楚川跪地求饶的景象。
就在这时,楚川突然开口了:“给巧玲姐赎身,要多少银子?”
刘文清一愣,随即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哟,还真想赎人?行啊,一口价,一百两银子!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他料定楚川拿不出这么多钱,故意狮子大开口,就是为了让楚川难堪。
“一百两?你们这些泥腿子,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吧?哈哈哈......”刘文清肆无忌惮地嘲笑着,等着看楚川出丑。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楚川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往桌子上一拍,语气冰冷:“这是一百两,现在,立刻,把巧玲姐的卖身契还给我!”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议论声像炸开了锅。
“一百两?他哪来这么多钱?”
“这小子看上去也不像是能拿随手拿出一百两银子的人啊,这穿的和我们一样啊。”
“该不会是偷的吧?”
各种猜测、质疑的声音不绝于耳,像无数只苍蝇在嗡嗡乱叫,吵得人心烦意乱。
刘文清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原本以为楚川是在吹牛,没想到这穷小子竟然真的掏出了一百两银票!
楚巧玲伺候他母亲刘夫人一向尽心尽力,深得母亲喜欢。
这次他也是好说歹说,才把楚巧玲从母亲身边借出来几天。要是真让楚川把人给赎走了,回去他可怎么跟母亲交代?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刚才话又说得那么满,他刘文清要是出尔反尔,以后还怎么在镇上混?
他咬了咬牙,眼神阴狠地盯着楚川,仿佛要用目光将他生吞活剥:“好,好,好!你有种!楚川,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撂下这句狠话,刘文清一甩袖子,带着几个家丁,灰溜溜地挤出人群,逃也似的离开了。
围观的百姓们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只留下楚家人还站在原地,一个个脸色各异。
楚巧玲怔怔地看着楚川,眼中充满了感激和难以置信。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弟弟,竟然会为了她,拿出这么多银子。
一百两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她就算在刘家做牛做马一辈子,也攒不下这么多钱。她不觉得自己值这个价,但是弟弟的心意,却让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可楚家人却不这么想。
孙氏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楚川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败家玩意儿!一百两银子啊!你就这么糟蹋了?!”
她心疼得直抽抽,仿佛被割了肉一般。这一百两银子,要是给她儿子楚贵娶媳妇,都能娶个黄花大闺女了!要是拿来盖房子,也能盖个三间大瓦房!
现在倒好,全打了水漂,就换回来一个赔钱货楚巧玲!
周氏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就是!川儿,你也太不懂事了!巧玲她一个丫头片子,哪里值这么多钱?你这不是胡闹吗?!”
楚老汉也沉着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楚川看着这些所谓的家人,只觉得一阵心寒。
他冷冷地反问:“这些年,巧玲姐的工钱,一文不少地全都交给了家里,都进了爹的口袋。敢问,有多少银子花在了我娘身上?又有多少银子花在了三叔身上?”
第8章
孙氏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尖着嗓子叫。
“你个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巧玲她吃我们楚家的,喝我们楚家的,难道不应该出钱吗?再说了,你三叔以后要是有了出息,还能忘了她这个侄女不成?”
“是啊,自然不能忘。”楚川冷笑连连,“所以包括我在内,都是楚家人。我从苏家拿的银子,自然也应该交给爷爷您来保管了,对吧?”
楚老汉一听有银子,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川儿你说的没错!你既然是楚家人,就应该把银子交给我!”
他全然不顾这是在大街上,周围还有不少人看着,一心只想着从楚川手里把银子抠出来。
楚川看着他这副贪婪的嘴脸,只觉得一阵恶心,他斩钉截铁地拒绝。
“不可能!我娘和我姐,才是我认定的家人。至于你们......”
他环视一圈,目光冰冷,“与我而言,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楚川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们要是真想要钱,大可以去找侯府的苏明翊要去!看他会不会给你们!”
楚家人顿时哑口无言。
他们哪里敢去找苏明翊?苏明翊现在可是侯府的人,他们连见都见不着,更别提要钱了。
“你......你个不孝子孙!”楚老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楚川的鼻子骂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
“没有!”楚川毫不客气地回怼,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
楚家人见楚川软硬不吃,一个个都气得跳脚,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川儿,你少说两句!”钱氏虽然也心疼那一百两银子,但她更心疼自己的儿子。
她生怕楚川再说下去,会惹恼了楚老汉等人,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楚巧玲也拉了拉楚川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哟,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长得和楚川有七八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年轻男子,正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股痞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他一边走,一边还东张西望,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直接来到了楚川面前。
这声音来得突兀,楚川循着望去,目光落在了来人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具身体的父亲——楚有德。
与想象中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形象不同,楚有德生得一副好皮囊,眉眼间与楚川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那股子吊儿郎当的气质,活脱脱一个市井混混,让人一看就觉得不是个正经人。
“当家的/爹!”钱氏和楚巧玲却是惊喜地叫出了声,快步迎了上去。
“川儿,这是你爹。”钱氏满脸笑意,拉过楚川,向楚有德介绍。
楚有德上下打量着楚川,大手“啪”地一声拍在他的肩膀上,哈哈大笑。
“不愧是老子的种,瞧这模样,跟老子年轻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
楚川不动声色,对这个便宜爹的第一印象并不怎么好。
楚有德也不在意,转头看向楚老汉和孙氏,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爹,大嫂,这些年川儿在苏家过得可不容易,你们当长辈的,可得多体谅体谅他。”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阴阳怪气。
“要是再为了点银子闹得沸沸扬扬,传出去,别人还不得笑话咱们楚家?到时候三弟的官途可就难了,人家会说,连自己侄子的钱都惦记,这家人能有什么好心眼?”
这话一出,楚老汉和孙氏的脸色顿时变得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他们心里那点小九九,被楚有德这么赤裸裸地揭开,又羞又恼,却又不敢反驳。
毕竟,楚老三的前程,可是他们全家的指望。
楚川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冷笑。
这楚有德,看着不着调,倒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几句话,看似无赖,实则句句打在楚家人的七寸上,让他们有苦说不出。
眼看着楚家人被噎得哑口无言,楚有德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三弟啊,你不是说要去挑书吗?赶紧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楚老三如蒙大赦,连忙应了一声,逃也似的离开了。
楚有德这才转过身来,拉着钱氏和楚巧玲嘘寒问暖,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楚川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却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见钱氏和楚巧玲,在楚家过得这般日子,便提了个话头:“娘,姐,要不咱们分家吧?”
一句话,让前一秒还在热络的气氛凝固。
楚巧玲和钱氏吓了一跳,脸都白了。
“川儿,你胡说什么呢!"钱氏连忙捂住他的嘴。
“这分家,哪能随便提?"楚巧玲也是一脸惊慌,"一般都是爹娘没了,或者长辈实在不像话的时候,才会闹分家,你可千万别有这个念头!”
在她们的观念里,分家就是大逆不道,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楚川见她们反应这么大,也就不再多说。
楚有德在一旁听了,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楚川一眼,转而问道:“川儿,你想不想去书院读书?”
“书院?”楚川有些意外。
“镇上就有一个挺好的书院,叫文华书院。我和书院里的人还算有点交情,可以把你送进去。”
楚有德拍了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架势。
钱氏一听,本想说楚老汉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但是一想到儿子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上进的心思,不忍心打击他,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这事儿,恐怕爷爷他们不会答应。”楚川倒是直接,一句话就道出了关键。
“那就一块儿回去,跟他们说!”
楚有德满不在乎地一挥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晚饭时,楚家难得的丰盛。
楚有德也将楚川要读书的事说与了众人。
“不成!”楚老汉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这书院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那得花多少银子?咱们家哪来这么多闲钱?”
孙氏也尖着嗓子帮腔:“就是!老二,你别是昏了头!川儿什么水平你心里没数?还去书院,去了也是浪费银子!”
周氏也难得跟孙氏站在一条阵线上,阴阳怪气地附和:“二哥,你这刚回来,就大手大脚的,家里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再说,川儿不是说了,他读书不花家里的钱吗?”
第9章
楚老二梗着脖子,把楚川往身后一拉,瞪着眼珠子吼:“老子花自己的钱,关你们屁事!川儿是我儿子,我想让他读书,谁也管不着!”
“你......”楚老汉气得直哆嗦,指着楚老二的鼻子,却说不出话来。
“都别吵了!”楚川冷冷地开口,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爹要送我去书院,那是他的心意。至于银钱,我自会想办法,用不着你们操心!”
“你想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孙氏一脸鄙夷,“难不成还指望天上掉银子下来?”
“行了,都少说两句!”钱氏眼见着又要吵起来,连忙出来打圆场。
她心里也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可又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了楚老二的面子,更不想让楚川失望。
楚巧玲也是一脸担忧,她知道家里什么情况,一百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更别提送楚川去书院了。
“老三,你来说说,你和川儿,谁的学问更好?”
楚老二突然把矛头指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楚老三。
楚老三被问得一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那点学问,在村里人面前还能显摆显摆,跟真正读过书的人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原本还理直气壮反对的楚老三,现在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脸涨得通红,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楚老二冷笑一声,步步紧逼。
眼看着楚老三被逼得无路可退,孙氏和周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们原本就对楚川不交出银子耿耿于怀,现在又闹着要去书院,简直是把他们当傻子耍。
“够了!”楚老汉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都给我闭嘴!这事儿没得商量!川儿哪儿也不许去,就在家老老实实待着!”
一场闹剧,最终以楚老汉的暴怒收场,众人不欢而散。
“川儿,你别怪你爷爷,他也是为了这个家好。”钱氏看着儿子,轻声劝慰。
“娘,我明白。”楚川点点头,心里却一阵烦闷。
他知道,在这个家里,想要做点什么,实在是太难了。
“儿子,别怕,爹支持你!他们不同意,咱自己想办法!”楚老二拍了拍楚川的肩膀,语气坚定,“银子我有,谁也别想拦着你!”
楚川看着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爹,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以孝道为天的时代,楚老二竟然能为了自己,不惜忤逆自己的父亲,这份情,让楚川感动不已。
晚饭后,楚巧玲把楚川拉到一边,满脸愧疚:“川儿,都是姐姐没用,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姐姐一定会多做些活计,帮你攒钱读书。”
看着姐姐憔悴的面容和布满针眼的手指,楚川心里一阵刺痛。
他知道,姐姐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
“姐,你别这么说,这不怪你。”楚川握住楚巧玲的手,轻声安慰,“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与此同时,大房和三房的人正聚在一起,商量着对策。
“这老二一家,简直是反了天了!”孙氏咬牙切齿,“不把他们收拾一顿,他们还真以为自己能上天了!”
“就是!我看这事儿,就得让钱氏多干点活,让她知道知道厉害!”周氏也跟着附和。
“我看这事儿行得通!”楚老汉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这么办!”
第二天一早,楚川刚准备出门去镇上抄书,就看到同村的李大叔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川儿,不好了!你娘病了!”李大叔气喘吁吁地说。
“什么?!”楚川脸色大变,顾不上多问,拔腿就往家里跑。
一进家门,就看到楚巧玲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哀求着楚老汉和孙氏。
“爷爷,奶奶,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娘吧!”楚巧玲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只是风寒,只要请个大夫,抓几服药就好了。”
“请大夫?抓药?那得花多少钱?”孙氏一脸不耐烦,“家里哪有这么多闲钱给她糟蹋?”
“就是!她一个妇道人家,病了就病了,哪有这么金贵?”楚老汉也冷着脸,丝毫不为所动。
楚川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他冲上前,一把扶起楚巧玲,对着楚老汉和孙氏怒吼:“你们还是不是人?娘都病成这样了,你们竟然还说这种话!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楚川,你敢这么跟长辈说话?”楚老三见状,也跳出来指责楚川,“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圣贤书?”楚川冷笑一声,“你们还好意思跟我提圣贤书?你们的所作所为,哪一点符合圣贤之道?简直是给圣人抹黑!”
“你......”楚老三被怼得哑口无言。
楚川不再理会他们,弯腰背起钱氏,对楚巧玲说:“姐,我们走,去镇上看大夫!”
“可是......”楚巧玲有些犹豫,她担心楚川没钱。
“别可是了,人命关天,还管那么多干什么!”楚川背着钱氏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楚老汉和孙氏等人见状,连忙追了出来。
“站住!你们要去哪儿?”楚老汉厉声喝道。
“去看大夫!”楚川冷冷地回了一句。
“看大夫?谁给钱?”孙氏尖着嗓子叫道,“我可告诉你们,我们楚家可没钱给她治病!”
“对!治归治,我们可不出钱!”楚老汉等人也跟着起哄。
楚川懒得跟他们废话,背着钱氏,带着楚巧玲,径直朝镇上的医馆走去。
到了医馆,大夫正在给病人看病,看到楚家人吵吵嚷嚷地进来,眉头一皱。
“肃静!这里是医馆,不是菜市场!”大夫呵斥了一声,“再吵,都给我出去!”
楚老汉等人这才收敛了一些,但还是不依不饶地跟在大夫身后。
他们生怕楚川赖账,让钱氏来还,那到时候这笔银子不还是他们要出吗?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吧!”楚巧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大夫!你可别乱来啊,我们可没钱付账啊!”楚老汉见状着急。
“就是,治病可以,但我们可没钱付。”
周氏和孙氏顿时吵闹了起来,都将楚巧玲哀求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大夫皱了皱眉,看到已经有来看病的人不耐地皱着眉头,立马喊来了护院。
“将这些吵嘴的人,都赶出去!”
第10章
楚家人还在喋喋不休,声音尖锐刺耳,引得医馆外的人群驻足观望,指指点点。
楚川厌恶地皱起眉头,他算是彻底看清了这帮所谓亲戚的嘴脸,简直比陌生人还不如。
这些年,钱氏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姐姐楚巧玲更是为了这个家卖身为奴。
就算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见到有人病重,也会搭把手,可这帮所谓的亲人,竟然眼睁睁地看着钱氏病入膏肓,还想着让她自生自灭!
更何况,那些被挥霍掉的银钱里,本就有二房的一份,现在他们不肯拿出来给钱氏治病,这跟谋财害命有什么区别!
一股怒火在楚川胸中翻腾,他暗暗发誓,绝不会放过这群冷血无情的家伙。
眼看着医馆的护院就要上前赶人,楚川连忙冲着大夫急切地喊:“大夫!求您快救救我娘!她病得厉害,您一定要救救她!诊金我出,我出!”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颗碎银,颤抖着递给大夫。这几颗碎银子还是上次抄书剩下的,原本是打算留着应急的。
楚家人一见楚川竟然还有银子,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像是饿狼见了肉,纷纷叫嚷起来。
“好你个楚川!竟然还藏着私房钱!”
“快把银子交出来!那是我们楚家的钱!”
“不孝子!竟然敢私藏银子!”
一声声的叫骂,无耻至极。
楚川看着他们贪婪的嘴脸,心中原本还残存的一丝犹豫,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本来还想着,等钱氏和楚有德想通了,再提分家的事情,但现在,他一刻也不想等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各种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楚川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提高了声音,带着威胁的意味。
“你们要是再敢胡搅蛮缠,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这就去报官!到时候,我就让爹去三叔教书的书院好好说道说道,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楚家是怎么对待生病的儿媳妇的!让三叔也好好出出名!”
楚川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楚老汉头上。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楚川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不孝的东西!你个白眼狼!竟然敢威胁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你简直是没教养!”
楚川冷笑一声,毫不退让:“教养?你们配跟我提教养吗?我娘为了这个家,辛辛苦苦操劳了大半辈子!巧玲为了这个家,小小年纪就卖身为奴!可你们呢?她现在病了,你们连个大夫都不肯请!你们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这番话,掷地有声,围观的百姓们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议论纷纷,对着楚家人指指点点,都觉得楚家人做得太过分了,连自家的儿媳妇生病了都不管,实在太狠心了。
楚老三一看这架势,生怕自己的名声受损,赶紧换上一副和事佬的面孔,假惺惺地劝起来。
“川儿啊,你消消气,别跟你爷爷奶奶置气,他们也是一时糊涂,咱们有话好好说嘛......”
楚川冷哼一声,眼神如同锐利的刀锋,直刺楚老三。
“三叔,您口口声声说得好听,什么‘有话好好说’?我倒想问问,您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我娘辛辛苦苦操持家务,侍奉长辈,供您读书,让您没有后顾之忧,可她现在病了,您却怕被拖累,连个大夫都不肯请!这就是您所谓的‘仁义道德’?这就是您学的‘圣贤之道’?您就不怕玷污了读书人的清名,让天下人耻笑吗?!”
一番话,字字诛心,如同惊雷般在人群中炸响。
楚老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周围百姓的目光,像一把把尖刀,刺得他浑身难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平日里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如今被楚川当众揭穿了伪善的面具,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眼神闪烁,不敢与众人对视,脚下悄悄往后挪动,最终,在一片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挤出人群,逃也似的离开了。
楚家人见状,一个个也觉得脸上无光,他们原本还指望着楚老三能说几句场面话,没想到他竟然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个个心中暗恨楚川多管闲事,却又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跟着楚老三的脚步,匆匆离开了医馆。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楚川长舒一口气,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他转过身,快步走进医馆,来到钱氏的病床前。
大夫正在收拾药箱,见楚川进来,便告诉他:“这位夫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身子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我开几副药,按时服用即可。至于诊金,你刚才给的已经足够了。”
楚巧玲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感激地看着楚川,眼眶泛红。若不是楚川及时赶到,恐怕钱氏真的要凶多吉少。她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报答楚川。
钱氏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竟然躺在医馆的病床上,顿时慌了神。
她挣扎着要起身,嘴里念叨着:“使不得,使不得,这得花多少银子啊......快回去,快回去......”
楚川见状,连忙上前按住她,柔声安慰:“娘,您别担心,银子的事您不用操心。大夫说了,您只要按时吃药就行。咱们现在就回家。”
拗不过钱氏的坚持,楚川只好答应了她。反正钱氏的病已经稳住了,只要按时服药,在家休养也是一样的。
于是,楚川搀扶着钱氏,楚巧玲跟在身后,三人一起离开了医馆。
回到楚家,刚一进门,就看到楚家人齐刷刷地坐在堂屋里,一个个面色凝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楚老汉坐在上首,手里拄着拐杖,目光阴沉地盯着楚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你个小兔崽子,今天在医馆门口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钱氏和楚巧玲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要替楚川说话。
“川儿他还小,不懂事......”
“爹,您别怪川儿,他也是为了我......”
楚川却一把拦住了她们,他挺直了腰杆,毫不畏惧地迎上楚老汉的目光,大声质问。
“爷爷,我倒想问问您,今天我娘病成那样,你们为什么拦着不让巧玲姐请大夫?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娘受苦?!”
楚老汉被问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阴沉着脸,一字一顿地说。
“我是你爷爷!是这个家的长辈!家里有多少银子,我心里清楚!你娘的病,能不能好,看她自己的造化!何必浪费那些冤枉钱!”
楚老汉回想起往昔苏明翊那个大孙子,挣钱的法子多,还对自己和老三服服帖帖。
那时候,钱氏和楚巧玲都很疼爱这个“弟弟”,苏明翊苏明翊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楚巧玲卖身的这个法子还是苏明翊想出来的。
一家人也算和和美美。
可自从楚川回来,一切都变了,这个孙子竟然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让楚老汉心中都憋着一股火。
第11章
“放屁!”孙氏尖着嗓子,三角眼一翻,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楚川脸上。
“你个小崽子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亏得我们楚家好心收留你,给你吃给你穿,你倒好,胳膊肘往外拐!怪不得当初苏家不要你,像你这种吃里扒外的玩意儿,谁家敢要?”
钱氏一听这话,原本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孙氏,声音嘶哑却异常尖锐。
“大嫂!你......你给我闭嘴!平日里你仗着你家男人是个读书人,家里的活计一点不沾,全推给我和巧玲,我忍了!可你......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么说川儿!他再怎么说也是你侄儿,你......你这个毒妇!三叔的才华连川儿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呸!”
平日里,钱氏就像个受气包,任谁都能踩上一脚。可这次,为了楚川,她像是变了个人,所有的懦弱和胆怯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母亲的本能,拼命地保护着自己的孩子。
楚老汉和楚老三被钱氏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两人脸色铁青,异口同声地呵斥。
“反了你了!妇道人家懂个屁!”
楚老三更是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读书人的身份,如今却被钱氏贬得一文不值,这让他如何能忍?
楚川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面,只觉得一阵厌烦。
他算是看透了,跟这群人讲道理,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他们自私自利,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小算盘,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既然你们觉得我娘没用,是个累赘,那好,从今天起,家里的活,我娘和巧玲姐一概不做了。米面你们自己做,衣服你们自己洗,脏活累活都归你们!”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楚老汉那张气得扭曲的脸,冷冷地补充道。
“要是爷爷觉得我们占了地方,碍了您的眼,那也简单,分家!分家之后,各过各的,谁也别碍着谁,省得大家整天看着心烦!”
分家二字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劈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楚家虽然矛盾重重,可分家这种事,谁也没敢提过。
毕竟,在这个时代,分家就意味着家族的衰落,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走这一步。
楚川说完,头也不回地拉起钱氏和楚巧玲的手,转身回了房。身后,各种难听的咒骂声如潮水般涌来,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地关上,将那些污言秽语隔绝在外。
楚有德傍晚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楚老汉坐在堂屋里,气得浑身发抖,拐杖敲得地面“咚咚”响;楚老三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楚老大则是一脸无奈地劝说着,可看样子根本没用。
“爹,这是咋了?”楚有德嬉皮笑脸地上前问道。
楚老汉一见楚有德回来,又看到楚有德脸上的笑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楚有德的鼻子就开始骂。
“你个没用的东西!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还有你那个媳妇!一个个都反了天了!竟然敢威胁我!还说要分家!你今天必须给我好好管管他们!”
楚有德眉头一皱,他看向楚老三,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质问。
“爹,三弟,我听说,今天我媳妇病了,弟妹不让请大夫?川儿也是为了他娘好。尤其是三弟,你是读书人,应该最懂孝道,怎么能对自己的嫂子这样?咱们这些泥腿子,可都是跟着你们读书人学的,你们不尊敬长辈,我们这些不明事理的,自然也就学不会尊敬人。”
楚有德这番话,看似平淡,实则绵里藏针,既指责了楚老三不孝,又暗讽他虚伪,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楚老三被楚有德这番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他没想到,向来八面玲珑的楚有德,竟然敢这么对自己说话!。
等到楚有德回到自己房间时,楚川正坐在桌边,低声和钱氏、楚巧玲说着什么。
“川儿,你真要分家?”钱氏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安和犹豫。
她一辈子都在楚家生活,对她来说,分家就如同天塌下来一般。
楚巧玲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楚川,虽然她也受够了楚家人的气,但分家这种大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根本不敢想象。
楚有德走进房间,听到钱氏的问话,他走到桌边坐下,语气坚定。
“家是要分的,但不是现在。现在分家,咱们什么都捞不着,只会便宜了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等过段时间,等川儿考上了秀才,咱们再分家也不迟。”
楚有德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现在分家,他们一家四口肯定会被楚老汉他们欺负死。
只有等楚川有了功名,他们才能挺直腰杆,才能在这个家里有一席之地。
听到楚有德这话,楚川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仿佛瞬间被搬走,让他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这事儿你不用操心,爹都安排好了。”
楚有德拍了拍楚川的肩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已经跟书院那边打过招呼,你明天就去,见见夫子。”
“爹......”楚川眼眶有些发热,他看着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为了自己的前程,这个沉默寡言的父亲,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明儿一早,我就跟你一起去书院。”楚川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楚有德就拉着楚川出了门。
楚川想了想,说道:“让巧玲姐和娘也一块儿过去吧。”
孙氏连忙摆了摆手,对她们来说书院是很厉害的地方,再说了这可是川儿未来要念书的地方,要是被一块儿念书的人都有什么一个母亲,说不定还会嘲笑川儿。
楚川并不知道孙氏害怕给他丢人,解释道:“我和爹都不在,到时候爷爷他们肯定会为难你们,还不如和我们一块儿过去。”
孙氏和楚巧玲拗不过楚川,只好跟着一块儿去了。
楚川等人并不知道,刚起来的楚老三看到了他们正郑重其事的模样,立马也换了身衣裳跟了上去。
第12章
楚川一行四人来到书院门前,还没等站稳脚跟,就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
“哟,这不是楚家的大‘才子’吗?咋地,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想来书院读书?”
说话的正是刘员外家的公子,刘文清。
他一脸鄙夷地看着楚川,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就你这泥腿子样儿,还想读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张脸!”
刘文清越说越过分,言语间尽是侮辱。
楚川的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他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地揍这混蛋一顿。
“文清兄,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嘛!”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
楚川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楚老三。
楚老三没想到楚川还真的来书院了,他跟着过来就是为了看楚川的笑话。
“我看他们啊,八成是连书院的大门都进不去!”
楚老三哈哈大笑,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他一想到楚川那副吃瘪的样子,就觉得浑身舒坦。
楚有德懒得跟这两个跳梁小丑废话,他转头看向楚川。
“川儿,你要进入书院,就得拿出真才实学出来。”
“你去向那个守门的小厮念几句诗词歌赋啥的都成”
楚川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到书院门前,对着守门的小厮朗声微微躬身。
“食肉何曾尽虎头,卅年书剑海天秋......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小厮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盯着楚川,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
“你......你等等!”
小厮回过神来,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往书院里跑,那速度,比兔子还快。
楚有才和刘文清见状,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哎哟喂,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刘文清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还以为认识啥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区区一个守门小厮,真以为是扫地僧了?”
楚有才也是一脸得意:“就是,装神弄鬼!等会儿看他们怎么收场!”
看着刘文清和楚老三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楚川只觉得一阵反胃。楚有德更是懒得理会两人。
就在这时,从书院里面走出来了两人。
走在前面的是刚刚跑进去报信的小厮,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虽然穿着朴素,但周身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
楚川和楚有德对视一眼,两人都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看着小厮毕恭毕敬的模样,就知道另一人定然是夫子或者是书院的大人物!
刘文清和楚老三还在那里窃窃私语,以为楚川父子是在装腔作势。
“你说他们这是干什么呢?还真以为自己能进书院?”刘文清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不屑。
“谁知道呢,估计是想在咱们面前显摆显摆。”楚老三撇了撇嘴,一脸的鄙夷。
然而,当他们俩转过头,看清了跟在小厮身后的那个中年男子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院......院长?!”刘文清的声音都变了调,一脸的难以置信。
“谢......谢院长?!”楚老三也结结巴巴地叫出了声,他的脸色煞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竟然是院长谢成奚来了!
听到这两人失态的惊呼,楚川立刻就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原来这位就是这间书院的院长!
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恭恭敬敬地向着院长行了一礼,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紧张,又期待。
不知这位院长有没有听过他昔日的名声,若是有,怕是不让他进书院。
可只有进了书院,他们一家人的生活才会有盼头,有希望,能让旁人不敢瞧不起他们一家!
院长并没有理会周围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他在小厮的指引下,径直走到了楚川的面前。
他上下打量了楚川一眼,心想,这小厮口中赞不绝口的“有才之士”,未免也太年轻了些。
不过,也的确只有年轻人才能做出这般少年轻狂的诗词来。
他还是挥了挥手,示意楚川不必多礼。
院长心想,这小厮口中那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未免也太年轻了些。
不过也只有年轻,才能做出这般少年轻狂的诗词来!
“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这句诗,是你做的?”
“正是学生。”楚川恭敬地回答。
“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抄书、朗读《礼记》赚钱?”
谢成奚又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是。”楚川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家境贫寒,不得已而为之。”
“嗯。”谢成奚微微颔首,似乎对楚川的坦诚颇为满意。
两人一来一回地交谈起来,气氛竟是出乎意料的融洽。
楚老三和刘文清看着院长和楚川这副融洽的样子,心里更是嫉妒得发狂。
他们这些在书院里读书的弟子,平时连院长的面都见不着几次,凭什么楚川这个连书院大门都没进过的外人,就能得到院长的青睐?
“哼,一定是这小子耍了什么花招!”楚老三眼珠子一转,心里冒出一个恶毒的主意。
他猛地提高了嗓门,指着楚川大声嚷嚷:“院长!您可别被这小子给骗了!他品性不端,肯定是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贿赂了这位小哥,才让他帮忙说好话的!”
他记得院长最厌恶的就是那些贪污受贿、投机取巧之人。
当初有位富商之子不符合进书院的条件,便想贿赂院长,却被院长给打了出去,连带着说好话的那几位夫子,也被逐出书院!
那小厮一听这话,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他指着楚老三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放屁!老子像是那种收人钱财、颠倒黑白的人吗?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撕烂你的嘴!”
谢成奚眉头一皱,挥了挥手,示意小厮退下。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了楚老三和刘文清的身上,注意到他们腰间挂着的木牌。
“你们两个,是哪个先生门下的弟子?”谢成奚的声音冷了下来。
楚老三和刘文清心中一喜,还以为院长这是要嘉奖他们敢于直言,连忙争先恐后地回答。
“回院长,学生是张先生的弟子!”
“学生是李先生门下的!”
第13章
谢成奚点了点头,吩咐身边的小厮。
“去,把张先生和李先生请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是!”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张先生和李先生很快就赶了过来,两人一头雾水,不知道院长为何突然召见他们。
“你们两个,教的好学生啊!”
谢成奚冷冷地扫了楚老三和刘文清一眼。
张、李两位先生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而下,再一看自家学生那副德行,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孽障!还不快向院长认错!”张先生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给了楚老三一巴掌。
“不成器的东西!竟敢在院长面前搬弄是非,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李先生也怒不可遏,恨不得把刘文清给塞回娘胎里去。
楚老三被自家先生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心里又羞又愤,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尤其还是在楚有德和楚川父子面前,更是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行了,都别吵了。”谢成奚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转头看向楚川,“楚川,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啊?”
听见这话,楚川惊讶地看向院长,满脸的不可置信,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学生自然是千百个愿意!”楚川连忙跪下磕头。
“好!好!好!”谢成奚连说了三个“好”字,显然对楚川极为满意,“日后你就是老夫的关门弟子了。”
一旁的楚有德连忙招呼钱氏和楚巧玲:“孩他娘,巧玲,快去买些腊肉过来。”
钱氏和楚巧玲也是喜不自胜,连忙离开书院去给楚川买拜师礼。
“恭喜院长,贺喜院长,喜得佳徒啊!”
“这楚川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院长慧眼识珠,真是让人佩服!”
一旁的先生们也都纷纷上前道贺,各种溢美之词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把楚川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看到这一幕,楚老三和刘文清牙根都快咬碎了。
凭什么?凭什么他楚川就能一步登天,成为院长的关门弟子?两人心中顿时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刘文清眼神闪烁,趁着众人不注意,朝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小厮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楚川心细如发,将刘文清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他眉头紧锁,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刘文清脸上挂着的狞笑,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发毛。
众人正围着楚川和谢成奚道贺,热闹非凡。
可就在这时,人群外却传来钱氏的声音,只是听起来,只有她一个人。
楚川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他顾不得其他,连忙分开人群,走到钱氏面前,急切地问:“娘,巧玲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钱氏正满脸喜色,准备催促楚川赶紧拜师,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巧玲?她......她被钱府的丫鬟香儿叫走了,说是有事找她,巧玲就让我先回来了。”
“钱府?”楚川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钱府跟他们家可是有仇的,这个时候叫楚巧玲过去,哪里会有什么好事?
“哎呀,川儿,你还愣着干啥?赶紧拜师啊!”
楚有德在一旁催促,他满心欢喜,压根没注意到楚川的异样。
“是啊,川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可别错过了!”钱氏也跟着劝说。
“不行!”楚川斩钉截铁地拒绝,他朝谢成奚深深鞠了一躬,“院长,学生家中突发急事,必须立刻赶回去处理,拜师之事,只能容后再议了!”
话音未落,楚川便转身朝刘宅的方向狂奔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途中还狠狠撞了楚老三一下,把楚老三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楚老三捂着被撞疼的肩膀,气得跳脚大骂:“楚川你个小兔崽子,赶着去投胎啊!”
可楚川压根就没工夫搭理他,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巧玲姐千万不能有事!
一路飞奔,楚川很快就来到了刘宅门前。
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门口的小厮给拦住了。
“干什么的?这里是刘宅,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小厮趾高气昂,看向楚川的眼神充满了轻蔑。
“我是云华书院的学子,有事要见你们家夫人!”楚川强压下心中的焦急,亮出了楚老三的书院铭牌。他知道,这个时候硬闯肯定不行,只能先想办法进去再说。
那小厮一听“云华书院”四个字,脸色顿时变了,态度也恭敬了不少。
云华书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里面的学子非富即贵,他一个小小门房可得罪不起。
“这位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夫人。”小厮说完,一溜烟地跑进了府中。
楚川趁着这个空档,直接硬闯了进去。
刚一进院子,楚川就看到了一副让他怒火中烧的画面:楚巧玲正跪在地上,头深深地低着,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在受罚。
“巧玲!”楚川大吼一声,几步冲上前去,一把将楚巧玲扶了起来。
他心疼地看着楚巧玲,只见她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原本明亮的双眸此刻也黯淡无光。
“谁让你们罚她的?!”楚川转过身,怒视着站在一旁的刘夫人,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质问,“她已经不是刘府的人了,你们有什么资格罚她?”
刘夫人上下打量了楚川一眼,认出这就是那个不给自己儿子面子的穷酸小子,心中冷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她偷了我的东西,我自然要罚她!”刘夫人冷冷地开口,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我没有!我没有偷东西,我是被冤枉的!”楚巧玲听到刘夫人的话,连忙摇头辩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偷东西的人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偷了东西。”刘夫人轻蔑一笑,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让楚川和楚巧玲付出代价!
“你......”楚川气得浑身发抖,他算是看明白了,刘夫人这就是在故意找茬,报复他们。“好,既然你说巧玲偷了你的东西,那就报官!让官府来查个清楚!”
刘夫人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没想到楚川会这么刚,竟然要报官。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对刘家的名声可不好。
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应对,刘文清便从外面赶了回来,一进门就嚷嚷着:“报官!必须报官!我倒要看看,这小贱人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他心中得意,刘家每年给知县白锦荣上供那么多银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白知县能不帮着刘家?
第14章
想到这里,刘文清得意至极地看着楚川。
楚川成为院长的关门弟子又如何,只要让白大人判楚川有罪,院长还能收一个有罪之徒为弟子?
“楚川,你强闯民宅,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刘文清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出言嘲讽,话语里满是酸溜溜的味道,他斜睨着楚川,一脸的鄙夷,“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原来也不过是小人行径!”
“你可以骗得了院长一时间,可骗不了一世,到时候院长将你扫地出门,你可就成为整个晋州的笑话!”
楚川听着刘文清的冷嘲热讽,心如止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种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他浪费半点心思。
刘文清见楚川不搭理他,只当他是怕了,更是嚣张得不行,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怎么,哑巴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不吭声了?是不是怕了本少爷,想跪下来求饶啊?”
正当刘文清唾沫横飞,得意洋洋之时,一个家丁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少爷,少爷,白......白知县大人来了!”
“什么?白叔父来了?”刘文清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转头恶狠狠地瞪了楚川一眼,“小子,你等着,看白叔父怎么收拾你!”
他急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屁颠屁颠地迎了出去,边走还边吩咐,“快,快去告诉我爹,就说白知县来了!”
楚川心中冷笑,刘文清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真是让人作呕。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白知县跟刘家关系匪浅,自己要是直接跟他硬碰硬,肯定讨不了好。
白知县走了过来,身后跟着谄媚的刘文清。
“白大人,学生明日就要去云华书院念书了,学生从院长嘴中听过白善的名字。”
楚川抢先一步,不卑不亢地说出这句话。
他倒要看看,这白知县是不是真敢为了刘家,得罪云华书院。
白锦荣正准备开口训斥楚川,毕竟刘家给他上供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愣住了,他转头看向刘文清,眼神中带着询问。
刘文清脸色铁青,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张了张嘴,想否认,却又不敢。云华书院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万一楚川真在书院里混出个名堂,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
只能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算是默认了。
白锦荣是何等精明之人,一看刘文清这反应,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沉吟了片刻,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云华书院的面子,他不能不给。
更何况,看样子这个楚川和院长的关系也很是亲近。
“咳咳......”白锦荣清了清嗓子,换上了一副严肃公正的面孔,“既然如此,本官就秉公办理。来人,去把刘府的丫鬟婆子都叫来,本官要亲自审问!”
一番审问下来,真相大白。
原来是刘夫人的一支金钗不见了,她怀疑是楚巧玲偷的,便私自将她扣下,严刑拷打。
可实际上,那金钗是刘夫人自己不小心掉在了床底下,后来被一个粗使丫鬟发现了。
“刘夫人,现在真相大白,楚姑娘是清白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锦荣冷冷地看着刘夫人,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刘夫人自知理亏,又不敢得罪白锦荣,只得低头认错,赔礼道歉。
“楚公子,你看这事......”白锦荣转头看向楚川,语气缓和了不少。
楚川见好就收,没有继续追究。
他知道,能让白锦荣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
云华书院的名头,果然好用。
出了刘府,楚巧玲再也忍不住,扑进楚川怀里,放声大哭。
“川儿,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今天......我今天就......”
楚巧玲泣不成声,声音里满是后怕和感激。
“巧玲姐,你哭什么,这不是没事了吗?”楚川轻轻拍着楚巧玲的后背,柔声安慰,“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帮你出气!”
“嗯!”楚巧玲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了,巧玲,你先回家去,把这件事告诉娘,让她也安心。”
楚川轻轻推开楚巧玲,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还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能进云华书院念书了!”
“真的?川儿你太厉害了!”楚巧玲破涕为笑,“我这就准备准备,好好给你庆祝一番!”
看着楚巧玲欢快的背影,楚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刘家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他抬头望向云华书院的方向,眼神坚定。
经过刘家这件事,他更加明白了云华书院的重要性。
这不仅仅是一所书院,更是他保护家人的一张护身符和他的前途!
他一定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让自己变得更强!
回到云华书院门口,楚川从楚有德和孙氏手中接过拜师礼,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楚川就感觉到了周围异样的目光。书院里的学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看,那就是楚川,就是他,听说他姐姐是个窃贼!”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怪不得能赶出强闯民宅一事!”
“这样的人还真是走了狗屎运,竟然攀上了谢院长!”
......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传入楚川的耳朵,他却毫不在意。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拜师仪式,正式成为谢成奚的弟子。
穿过人群,小厮带着楚川径直来到谢成奚的院子。
“弟子楚川,拜见先生!”
楚川恭恭敬敬地行了拜师礼,双手奉上拜师礼。
谢成奚看着眼前这个朝气蓬勃的少年,眼中满是欣赏。
“好,好,好!”谢成奚连说了三个“好”字,足以见得对这个新收的弟子有多满意,“川儿,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传弟子了。这几本书你先拿回去熟读,过几日再来书院上学。”
“多谢先生!”楚川接过书,再次拜谢。
从谢成奚的院子出来,楚川刚走没几步,就被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你就是楚川?”小胖子上下打量着楚川,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挑衅。
“这人是谁啊?这么嚣张?”
“你不知道?他可是郑源琰,咱们这儿首富郑员外的儿子!”
“难怪这么狂,原来是仗着家里有钱啊!”
“可不止有钱,他在云华书院的成绩可次次都是甲等!”
......
周围的议论声再次响起,楚川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小胖子,原来是当地首富的儿子。
“我就是楚川,有何贵干?”楚川淡淡地开口,语气平静,没有丝毫畏惧。
“哼,听说你是谢院长新收的亲传弟子?”郑源琰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嫉妒,“我不服!我要跟你比试比试,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做院长的弟子!”
第15章
“这郑源琰平日里虽说骄纵了些,可课业一向是甲等,这楚川怕是踢到铁板了!”
“可不是,听说他先前还只是个白丁,全靠走了狗屎运才入了谢院长的眼,这下有好戏看了!”
周围的学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等着看楚川的笑话。
楚川却像是没听见这些闲言碎语,转身就要走。他可没心思跟这帮公子哥儿浪费时间。
“怎么,怕了?”
郑源琰见楚川要走,更是得意,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在楚川眼前晃了晃,“一百两!谁赢了,这就是谁的!”
一百两!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足够普通人家几年的嚼用了。
楚川脚步一顿,眼皮微抬,扫了一眼那张银票。
银票是真的。
“比就比,谁怕谁?”
楚川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好!有种!”郑源琰见楚川应战,更是兴奋,“咱们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比个高下!”
这下,周围看热闹的学子们更多了,乌泱泱围了一圈又一圈,把两人围在中间。
“喂,你们听说了吗?就那个楚川,他姐姐可是个贼!偷了刘家的东西,被打了个半死!”
“真的假的?那他岂不是贼子一窝?”
“还能有假?这事儿都传遍了!”
......
嘈杂的议论声中,一句刺耳的话钻进了楚川的耳朵。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说话的那人,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你再说一遍!”楚川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谁是贼?你给我说清楚!”
楚川最恨别人污蔑楚巧玲。
若是贼子名声传出去,日后怎么让楚巧玲做人?
那人被楚川的气势吓得脸色煞白,双腿直打颤。
“我......我......我听别人说的......”那人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了。
“谁?谁说的?”楚川怒吼,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不说,老子今天就撕了你!”
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谁敢动他家人,他就跟谁拼命!
“我......我......大家都这么说......”那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都这么说?好一个都这么说!”楚川气得浑身发抖,眼中杀气腾腾,“今天你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很快就把书院的先生们给吸引了过来。
“住手!楚川,你在做什么!”
一声厉喝传来,人群分开,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楚川之前在门口也见到过这人,他是楚老三的夫子,王夫子。
楚川松开手,那书生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连滚带爬地躲到了王夫子身后。
“王夫子,你来得正好!”楚川指着那书生,咬牙切齿,“你问问他,他刚才说了什么!”
王夫子脸色一沉,心想这楚川真是个惹祸精,刚来书院就闹事。
“刘全,你告诉老夫,你刚才说了什么?”王夫子沉声问。
名叫刘全的书生战战兢兢地看了楚川一眼,结结巴巴地开口。
“我......我......我听说......楚川的姐姐......是个贼......”
“你听谁说的?”王夫子追问。
“我......我听......楚老三说的......”
刘全的声音越来越小,头都快低到地上了。
楚老三!
楚川听到这个名字,胸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就蹿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冲回家,把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大卸八块!
见楚川要走,郑源琰立马将其拦下,眼中闪过得意之色。
“慢着,楚川,这一百两的比试,你放弃了?”
“比!当然比!”楚川狠狠地瞪了郑源琰一眼。
郑源琰得意洋洋,自信自己定然可以比过楚川,到时院长就会看清楚川和他孰优孰劣,说不定立马将楚川逐出门户,将他收为关门弟子!
“好,那就请王夫子出题,也算公平,如何?”
楚川点头,他现在急着回去清理门户,加之有那么多人在,他也不怕王夫子会偏向郑源琰。
王夫子见状,他也想要看看楚川的斤两。
“今日比试,就以'春'为题,作诗一首,谁先作好,谁就赢。”
郑源琰额头冒汗,绞尽脑汁,嘴里反复念叨着“春”,“春”......春什么?什么春?!
平日里学的那些诗词歌赋,此刻全化作了浆糊,在脑子里乱成一团。
台下,原本还嗡嗡作响的学子们,也渐渐安静下来。
一个个抓耳挠腮,冥思苦想。不少人嘴里还小声嘀咕着,试图拼凑出几句应景的诗句,可憋了半天,也只憋出几个干巴巴的词儿。
“春......春日......暖阳......”
“不对,不对,这都什么玩意儿!”
“哎呀,这可怎么写啊!”
一片寂静中,楚川负手而立,神色淡然,仿佛这喧嚣尘世都与他无关。
突然,他开口了,声音清朗,如山间清泉,流淌过每个人的心田: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只一句,便将那初春微雨,草色如烟的景象,描绘得淋漓尽致,如诗如画,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又一句,笔锋一转,将那早春的勃勃生机,以及胜过皇都烟柳的独特韵味,尽数展现,令人拍案叫绝。
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地望着楚川,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这还是人吗?
这么短的时间内,竟能作出如此绝妙好辞?
几位先生也是互相看看,难以压抑脸上的惊骇,这等才华,他们自愧弗如!
片刻的死寂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
“好诗!好诗啊!”
“妙!实在是妙!”
“这才是真正的才子啊!”
“跟这首诗一比,咱们先前想的那些,简直就是狗屁不通!”
“楚川,真乃神人也!”
赞叹声,惊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所有人都被楚川的才华所折服,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郑源琰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才学,在楚川面前,简直就像是萤火虫与皓月争辉,不值一提。
他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心中懊恼,悔不当初。早知道楚川有如此本事,他说什么也不会自取其辱!
几个先生也是面面相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们教书育人多年,也见过不少才华横溢的学子,但像楚川这般,才思敏捷,出口成章的,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一位老先生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另一位先生也忍不住点头附和。
“看来,咱们书院,要出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了!”
几位先生对视一眼,心中都忍不住生出一丝期待。
平步青云后,侯府跪求我回去楚川小说免费分享完结版阅读,看精彩小说,就上本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