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主母我不当了 , 麻烦侯爷和个离 的主角是 谢云舒 、 顾锦钰 ,这是一本古代言情风格的小说,是网络畅销大神佚名的作品,这本书精妙绝伦,让人爱不释手,本文主要描写的是:第1章谢云舒如同搁浅已久的鱼一般躺在床榻上。空旷房间中却只点了一支红烛,一灯大师说她如今的身体,就像这烛火一样,虚虚晃晃,濒临熄灭。她这辈子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偌大的侯府、夫君以及两个孩子上,早被吸干了心血。“镜心,侯爷他们还没回来?”推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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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谢云舒如同搁浅已久的鱼一般躺在床榻上。
空旷房间中却只点了一支红烛,一灯大师说她如今的身体,就像这烛火一样,虚虚晃晃,濒临熄灭。
她这辈子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偌大的侯府、夫君以及两个孩子上,早被吸干了心血。
“镜心,侯爷他们还没回来?”
推门声响起。
镜心不着痕迹地吸了吸鼻子,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来,她走到床前:“夫人,侯爷在外办公务,还未回府......”
“你的脸怎么了?”
镜心赶忙侧脸,把那红肿掌印藏匿在阴影中,双眼潮红。
谢云舒挣扎爬起身,却突然重咳起来,仿佛肺都要咳出来了。
身体已经有油尽灯枯之势。
她心中有股不祥预感。
“你骗我,夫君没有出府,他连我最后一面,都不肯来见。”
谢云舒平躺下,一股温热从眼角悄然滑入发鬓,心痛早已麻木。
当年边境小国谢姓首富之女谢云舒,不顾全家反对,一意孤行远嫁别国。
她钟爱镇安侯苏承哲,愿把一生都交付给他。
多年来,执掌中馈,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带来的嫁妆全部填进了这个窟窿里。
夫君却避她如蛇蝎,在她生下一儿一女之后,便带了另一女子入府,对外宣称这女子只是他的远亲表妹。
可谢云舒在病重之际,却偶然发现自己的夫君和“表妹”勾结在一处,二人衣衫不整行为娴熟,显然这私情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夫君、公婆,乃至从她娘胎里出来的亲生孩子,全都如众星捧月般,唯那位女子马首是瞻。
她为这个家做了那么多,可始终无人在意。
她也是人,也会心痛啊!
如今她快要死了,夫君和孩子们怕是正围着其他女人玩乐。
谢云舒双目紧闭,把下唇生生咬出血迹,强忍着不发出半点啜泣。
杂乱脚步声渐渐行近,有人推门而入。
“你叫人唤我过来,又要耍什么手段。”
谢云舒睁眼,看见自己的夫君站在别的女人身边,二人互相依偎,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
而她的两个孩子们,也紧紧拉住那位女子的手,嘴里脆生生唤着干娘。
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她的心脏,仿佛长出了一万根针,刺的百孔千疮。
“既然没事,以后就别打扰我和瑶儿的好兴致,瑶儿的咳疾近来又严重了,你快些起来给她熬煮一碗雪梨羹,叫她快些好起来。”
苏承哲负手而立,他生的面如冠玉、仪表堂堂,眉若刀削,不怒自威。
那双深邃的眸中,只放得下林雪瑶一人。
雪梨羹人人都会做,就因为她做出的口味最独特最美味,他便命她日日早起为林雪瑶熬制。
“我家夫人病得起不来,还如何做羹?”
镜心忍泪替谢云舒控诉。
苏承哲终于肯看床榻上瘦骨嶙峋的女人一眼。
却只凝眉,眼底全是不满,声音比冰雪还要寒冷,还夹杂着厌恶。
“别装了。”
只这轻飘飘一句,就彻底击垮了谢云舒建构起来的防线。
她一直撑着的一口气,也终将散去。
孩子们开始吵闹起来。
“爹爹,我们何时才能正式认林姑娘为干娘?这些天我的功课全是林姑娘在教,鞋袜也全是她缝,她不是亲娘,却胜似亲娘。”
小苏暖也跟着哥哥后面脆生生地说:“我喜欢她,她才是我的娘亲。”
林雪瑶一袭白裙,裙摆随风摇曳,恰似一朵雪莲盛放。
她肤若凝脂,五官俏丽,眼眸含情,眉眼间总是笼络着一股病态、忧郁之色,美的让人不敢触碰。
她伸手挨个抚摸孩子们的额头,不经意地回眸瞥向病榻上的女人,莞尔一笑。
“孩子们喜欢我,我亦喜欢你们,只要你们愿意,我可以随时都像亲娘一般疼爱你们,只是不知,谢姐姐肯不肯,毕竟她才是你们的亲娘。”
一家人边说笑,边离开房间。
谢云舒只觉得胸腔内一阵剧烈翻滚,她俯身呕出一口殷红的血。
心脏仿佛被生生撕碎,痛彻骨髓。
眼泪早已流干,她对这个“家”,对他们彻底心灰意冷,绝望像死神降临般死死扼住她的脖颈。
林雪瑶入府不过三年,可两个孩子,是她舍掉半条命拼死才生出来的。
这么多年的悉心照顾、呵护、教养,她是耗尽了大半心血。
如今却比不过别人的几句关心重要。
倘若早知她爱了个如此畜生,养了两只白眼狼,她宁愿当初死在那伙绑匪刀下,只是这样就无法再报答父母。
谢云舒饮恨而亡。
镜心握着她逐渐失温的手,悲痛、震惊。
“夫人——”
谢云舒再次睁开眼,看见了镜心的脸。
“夫人醒了。”
镜心把药放在床头,俯身帮谢云舒整理被角,气闷不已。
“分明是她林雪瑶过生辰,老夫人凭什么让您去借钱筹备呀!”
“这个月要给老夫人买药,还要给公子小姐添置冬装,下人们的月钱也要结算,夫人的嫁妆已经不够用了,您自己一双鞋子穿了两年都不舍得换,凭什么呀!”
谢云舒下意识抬手抚摸胸口,那种让她体验了一次就不想有第二次的绝望悲痛,已然消失。
她分明死了,为何还能听到声音,还能体会到心跳,感受到温度?
莫非她重生了。
“夫人,咱们已经没钱了,侯爷和老夫人还要给林雪瑶置办生辰宴,这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您不能去借。”
谢云舒缓了许久,最终接受现实。
她双眸紧闭,深深吸一口气,直到胸腔中出现撕裂疼痛才缓缓呼出。
这次她不会重蹈覆辙,更不想再忍,这个“家”,也该散了。
“镜心,你去趟前院,就对老夫人说,我感染风寒,这段时间不再出门,府中一切琐事也不必再来问我。”
镜心大喜。
“夫人,您终于想开了!这段时间为了他们,您都累病了,早该不管了!”
“去吧。”
谢云舒合上双眸。
镜心走后,她的手下意识放到腰间,却摸了空。
她远嫁前,母亲含泪把家传玉佩给她,送她远行。
前世,为了给林雪瑶准备生辰礼物,苏宁和苏暖偷走玉佩典卖。
她多年精心教养,最后就教出了这两个白眼狼。
“镜花,你去把苏宁和苏暖叫过来,顺便去趟城南的典当铺子里,找万掌柜。”
谢云舒坐在床榻,病得没了气色,可容貌依旧绝色。
她的眼底浮现一抹狠色与怒意。
两人毕竟是她亲生,倘若他们二人肯承认过错主动把玉佩赎回,她可以重新试着接纳他们,并且以后严加管教。
倘若他们不知悔改,纵使亲生又何妨。
前院。
老夫人把喝完的药碗打翻在地,气得满脸涨红,呼吸不顺。
“真是反了天了!她以为装病就能躲得过?”
“你去告诉她,老身命她明日必须拿出买药的钱,还有为林姑娘置办生辰宴的银子,否则老身就没有她这个儿媳!”
第2章
镜心回来时,哭着把老夫人的话带回来。
“奴婢真没用,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谢云舒见她侧脸的掌痕似乎更加红肿,心疼地抚摸上去。
“这不怪你。”
她伺候前院那位这么久,岂能不知其脾性。
前世她怕夫君对自己失望,事事都忍着老夫人,无论是雪地里站规矩也好,雨天罚跪也罢,从无半句怨言。
府里的一切事情,她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如今不同了。
这么一家子白眼狼,压根不值得她在意分毫,她早晚要与苏承哲和离。
只可惜她醒悟得太迟。
谢云舒从床榻间站起身,感染风寒已有半月之久,眉间挂着病态,眸中透出凌厉。
一时间整个人的气息变得非常不同。
“我还就真想反了侯府这天。”
镜心抬头望着自家夫人,眼底布满惊讶,呆呆的忘了说话。
“夫人,小公子和小小姐来了。”
镜花领着两个小孩进来。
刚满十岁的苏宁带着七岁的小妹苏暖,见了谢云舒连声问候都没有,一屁股就坐到她旁边。
“娘,你叫我们过来,是已经筹备好为林姑娘置办生辰宴的钱了吗?”
谢云舒沉默不语,不回答反叫镜心去拿板子。
看着镜心手中的戒板,苏暖害怕得扑到哥哥怀中,哇得哭出声。
谢云舒看了心疼,却仍未言语。
只要暖儿和她哥哥知错就改,这次她就不打他们。
“你让人拿板子做什么?我们犯了何错,你为何要罚我和妹妹?!”
苏宁护着妹妹,眼神带着怒气,和谢云舒对峙。
“我问你,你们偷偷拿走我的玉佩,卖去了何处?”
苏宁眼神瞬间闪躲。
“我们才没有拿你的玉佩,你休要诬陷我们!我这就叫爹爹过来治你,要是换了林姑娘做我们的娘亲,他就绝不会血口喷人,更不舍得打骂我们!”
他要带着苏暖跑走。
镜花得了谢云舒的示意,早把房门关闭。
谢云舒失望地合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她想着小女年幼,说不定还没有被哥哥带歪。
她重新燃起一丝希望,走到小苏暖身边蹲下来,抚摸着她的脑袋,语气柔和。
“从小到大母亲都教你做人要敢做敢当,你告诉母亲,到底有没有偷拿玉佩?”
苏暖却害怕得后退几步,小手紧紧拉住哥哥的衣角。
“我、我不知道,母亲不要打我......”
她想起哥哥的话,若是母亲问起,就一律答不知道,这样母亲就拿他们没办法。
谢云舒猛地站起身背对两人,觉得心被豁出了个口子,正止不住的流血。
“拿板子来!”
她给过他们机会,既然如此,待日后她与苏承哲和离时,也不必再顾忌他们。
谢云舒各自打了两人十个手板。
她心中暗自发誓,往后无论他们再犯什么样的错,都与她无关,她也犯不着再打他们了。
两个孩子的哭叫声很快就把苏承哲引了来。
他抓住谢云舒的手腕,把板子抢走摔到地上。
眉心紧促,表情带着怒气,眼神狠戾。
“区区一块玉佩而已,你犯得着责打他们?!”
他听说谢云舒在院里为了玉佩打孩子,推掉公务便赶了过来。
谢云舒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像铁钳,要把她的骨头剪断。
却偏生甩不开,皮肉上很快就红了一块。
“区区一块玉佩?侯爷若是还不起,就别在这里说风凉话。”
“我们才不稀罕偷拿你的破玉佩,你休要血口喷人!”
苏宁捧着红肿掌心,豆大的眼泪滚下来,他表情倔强地瞪着谢云舒。
苏暖一个劲儿哭叫,嚷得苏承哲眉头紧锁,半点耐心也无。
“他都说了不会偷拿你的东西,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还信不过他?你若再闹,便罚你禁足一月。”
是啊,她的亲生儿女,为了给别的女人准备寿礼,偷走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家传玉佩,说出去谁信?
偏生这事还就发生了。
前世她得知后,为了保全苏承哲和两个孩子的颜面,并未声张,自己拿钱赎回了玉佩。
现在她偏要闹起来,闹得侯府鸡犬不宁才好。
“倘若我的玉佩真是被他们偷走典当,侯爷当如何?”
苏承哲眸中的不耐愈发明显,他语气冰冷。
“我自己的孩子何等品性我岂能不知?他们平日不愁吃穿,偷你玉佩作甚?你休要再闹!”
他俯首与谢云舒对视,看到她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面部线条紧绷,眸子里满是倔强。
心中不知被什么触动,缓了一口气。
“好,只要你能证明玉佩是他们偷的,我双倍偿还你的损失,如若不能,你便尽心操持瑶儿的生辰宴,不得再闹。”
躲在后面的宋宁抬头望了一眼苏承哲,眼睛里飞速闪过一抹慌乱。
母亲不知他拿走玉佩在何处典当,应当无法证明。
还好还好。
典当玉佩的银子,都被他拿来给林姑娘准备寿礼了。
若是母亲从中捣乱,林姑娘就收不到他送的礼物和心意,这怎么可以。
他决不允许母亲捣乱。
“希望侯爷能言出必行,不要做失言的小人才是。”
谢云舒揉着被抓红的手腕,坐回到椅子上。
她感染风寒半月未愈,这会儿身子有些扛不住了,眼皮子一个劲儿发沉。
她缓了一会,下人们便领着一个女人进来。
那女人一袭妖紫色长裙,身上的首饰极为潮新,模样俏丽,眉眼风情。
苏宁一看见这人,身体便僵硬了,眼珠瞪得快要掉出眼眶。
“草民参见侯爷、侯夫人。”
谢云舒和女人对视一眼,便让她起身。
前世她和这凌云典当铺的万掌柜很熟。
所以苏宁前脚刚典当了玉佩,后脚她就收到了信儿。
“夫人,草民愚钝,不知这玉佩竟是夫人的家传宝贝,只是......前几日为何大公子把玉佩给典当了......”
万掌柜开门见山,直接把典当玉佩的证明书让人传给了谢云舒。
谢云舒把证书举到苏承哲面前,眉心微蹙,眼神中透着一股凉意。
“想必侯爷身为正人君子,定会言出必行,不当小人吧。”
第3章
“夫人的玉佩品相乃上好,成色晶莹剔透,雕工精湛,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此物在我们凌云典当铺当了五千两银子,因是活期,所以可以赎回。”
万掌柜在一旁补充。
苏承哲回身甩了苏宁一巴掌,打得他脚下踉跄,鼻孔出血。
“孽障!我的种,为了区区五千两银子,竟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何况他一年的俸禄都没有这么多。
还要偿还谢云舒两倍!
苏宁跌倒在地上,捂着脸痛哭。
“我错了爹爹,求爹爹别生气,我真的错了。”
“把他带去祠堂罚跪,不许给他棉衣、食、水,何时知错何时起来!”
苏承哲背对而立,背影冷酷无情,任凭苏宁如何哭叫,都毫无动摇。
“母亲救救我,我不要去祠堂罚跪。”
上次爹爹罚他,他生生把膝盖上面的皮都跪掉了一层。
最后还是母亲冒雨去求爹爹,爹爹才肯放他出来。
这次只要母亲肯再求求爹爹,爹爹就不会罚他了。
“母亲你求求爹爹呀!”
这次谢云舒完全冷眼旁观。
她腰背挺直,冰清的眸子里,只有临行前母亲赠予的玉佩,再无旁人。
她毫不动摇。
苏宁前所未有地感到恐惧与委屈。
他虽不喜欢母亲,可从小到大,母亲都没这般对他冷漠过。
“你铁石心肠!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比不过一块破玉佩!我讨厌你!”
苏宁被仆从强行拉出房间。
谢云舒从万掌柜手里接过玉佩,小心捧在掌心,眸中满是失而复得的安心。
苏承哲看在眼里,那眉宇间的气息愈发阴寒。
“拢共一万两银子,你自己去账房支,左右都是侯府的钱,你掌管侯府,支出的也是自己的银子。”
谢云舒摇头。
“从此侯府账房,和我的钱,不再混于一处。”
“你!”
苏承哲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他都答应双倍偿还,用得着和他大发脾气?
看她能硬气几时,不出三日,定会来找他服软。
从前便是如此。
“夫人,玉佩您先留下,银子不急,改日您再派人给草民送来便是。”
谢云舒真诚感谢,亲自把万掌柜送出去。
她转身回府,万掌柜却随即拐进了一条巷子里,独自面见了一位玄墨锦衣,腰佩鎏金护带,面庞冷峻如刀削,双眼被白布蒙住的男人。
“主子,属下已把玉佩还给侯府大夫人。”
男人微微抬颚,是面对着镇安侯府的方向,眸中的情绪尽数隐于白布之下。
他一抬手,万掌柜便起身离开。
她心中万分好奇。
镇安侯府虽曾辉煌过,可如今不过是一副空架子。
这位侯府大夫人也不过是商户之女,在非富即贵的京城,她的家世连普通都称不上。
这些年主子为何还要派她来接近大夫人?甚至屡次向她示好。
主子的心思不敢猜,她只需要听命行事即可,万掌柜正了神色回到凌云典当铺。
谢云舒回到屋子,镜心端过来一碟精致的桃花酥。
糕点的奶香味勾的人馋虫都要出来了。
“夫人趁热吃,凉了就不香了。”
谢云舒最喜欢刚出锅的桃花酥,可现在她没动,反而直直地看着镜心的脸,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感觉。
镇安侯府里和她一样爱吃桃花酥的人,还有林雪瑶。
前世她尽心尽力操持林雪瑶的生辰宴,只是忘了让人在席上准备她最爱吃的桃花酥,苏承哲就大发雷霆,当众指责她不尽心。
镜花帮她说话,却冲撞了林雪瑶,被苏承哲身边的侍卫当众拔刀刺杀。
她失去了一个心腹大丫鬟,逐步沦为了砧板上的羔羊。
这次她无论如何,也得保住镜心,和苏承哲和离。
只不过和离一事不能操之过急,倘若苏承哲这个畜生不肯放她走,若真撕破脸皮,凭她一己之力,恐怕无法与他对抗。
不过她可以寻求比苏承哲更加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帮忙。
在朝堂之上,苏承哲力挺备受皇上宠爱的大皇子,而唯一能与大皇子对抗的,就只有摄政王顾锦钰。
听闻这顾锦钰虽手握重权,却身患眼疾。
谢云舒未出嫁前,拜师名医,习得一手针灸之术。
她亲眼目睹师父用此针灸术,治好了一位眼疾患者。
她相信凭借自己学来的本事,就算不能立刻帮助顾锦钰恢复光明,也能让他看到显著的效果。
到时她再请求顾锦钰帮助自己与苏承哲和离,想必他会做这笔稳赚不亏的买卖。
谢云舒不想再浪费时间。
“镜心镜花,你二人陪我出去一趟。”
谢云舒刚走没一会,老夫人便让人去祠堂,把自己的宝贝孙子带回来了。
她搂着苏宁,祖孙俩一个疼得落泪,一个心疼得直哭。
“你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怎能这么心狠手辣!你父亲也是,为了个破烂物件,当众责打你,他们一个两个的,还有没有把老身放在眼里!”
苏宁的小脸上滑满了泪珠,他的眉眼与苏承哲颇像,此时冷下脸来,眼底尽是寒意。
“祖母,我挨打时,她理都不理,从此以后我没有她这个母亲!”
下人秋月走进来,满脸忐忑。
“老夫人,侯爷说让您尽快拿出一万两银子偿还给大夫人,还要筹备钱给林姑娘置办生辰宴,您看这......”
“老夫人您贴己的银子属实不多了,林姑娘的生辰宴是不是置办的简单些?”
老夫人怒摔桌上的琉璃盏。
“她谢云舒算个什么东西!老身就算是把钱全烧了,也不会拿给她!”
“瑶儿的生辰宴依旧要办得风风光光,只有这样,我才能对得起她母亲,我那个可怜的妹妹。”
当年老夫人和太傅的长子订下婚约,却在成婚时,父母突然改了主意,让与老夫人同父同母的妹妹代替她嫁了过去。
老夫人起初满心怨恨,直到后来听说太傅被弹劾有造反之疑,全家入狱,女眷一律充当官妓,才恍然大悟,从此对妹妹的怨恨,也变成了感恩。
那时妹妹已经偷偷生下了林雪瑶,老夫人不忍这孩子跟着母亲吃苦,才让人偷偷把她抱了来。
刚开始养在外面,前不久才接回侯府。
老夫人把对妹妹的感激,全部转移到林雪瑶身上,已然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养。
“听说谢云舒那个富商父亲,每半年就会给她寄来大笔金银,她不是不想管家了吗?那就让她把钱全交给老身保管,你去叫她过来,就说老身有事与她商量。”
第4章
打听到今日顾锦钰出府办公,很快就会回府。
谢云舒特意守在他回来的必经之路上。
她微微俯首,左手拇指摩挲着右手腕上的白玉镯,眉心微蹙,心事沉沉。
“夫人,咱们的办法能行吗?王爷能同意与您单独说话吗?”
镜心镜花二人正满心疑虑。
谢云舒手上动作不停,表情镇静,眉宇间却泄露出一丝她心底的担忧。
侯府的门楣与王府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像她这样的人,顾锦钰怕是不会多看一眼。
她不出此下策,压根没有机会见到他。
不过只要今天能引起这顾锦钰的注意,事情就成了一半。
道路一旁传来纷乱脚步声,与车轮碾压地面的声响。
两队披甲护卫守着一辆马车,往这边赶来。
两匹同体黝黑,膘肥体壮的骏马在前方开路。
能有如此阵仗的,满京城除了当朝摄政王,便再无旁人。
过路百姓纷纷退避两侧,马车即将到达王府门外,后方突然传来侍卫的呵斥声。
“哪里来的,还不快闪开!若扰了王爷休息,你担待得起?”
镜心镜花护着谢云舒后退,二人连声道歉。
侍卫刚转身,却看见队伍停下,主子从车上下来,周围顿时哗啦啦跪了一地,许多人甚至还未来得及看那人一眼。
“这是你丢的?”
这声音低沉冰冷,语气简短,不禁叫人觉得他连半分耐心都没有。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个白玉镯把玩,寒玉竟与他的皮肤有些融为一体。
谢云舒心头一颤,跪俯的身子又忍不住下压了一寸。
“回王爷,正是臣妇的,方才......经过时不慎丢失,只一心顾着找寻,不想惊扰了王爷休息,望王爷饶恕。”
谢云舒的手心抵着地面,初冬的天气,从地心渗透出来的森然寒气,却还是没有那人的语气冷。
“镇安侯夫人。”
顾锦钰俯首,看似是在看着面前之人,实则他的双眼被一条锦带蒙住。
不过隔着锦带,也能感受到那人一定正微颤着身子。
“为何在本王面前做戏。”
谢云舒好像听到自己心头一直紧绷的琴弦“啪”一声崩断。
她赶紧开口说:“臣妇不敢,况且方才王爷一直在车上,又怎知臣妇是在做戏?”
周围顿时传来抽气声。
当朝摄政王患有眼疾,谁人不知?
可敢当着王爷的面这么说的,全天下怕是也只有这女子一人。
谢云舒好像听到了一声嗤笑。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一刻头顶又传来压迫感十足的声音。
“本王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听得清楚,方才马车经过你身边时,本王分明听到一声很清脆的声音,是你故意把白玉镯扔在地上,还说不是在做戏?”
旁边的青羽闻言,不由得转头看向主子。
是他听错了?
主子的语气,分明不是气愤,反而有些......愉悦?
难道被骗,会令主子高兴?
顾锦钰紧接着道:“你千方百计见到本王,究竟想说什么?”
谢云舒整个人一愣,表情倒是没有太多意外。
她早知此计蒙骗不过这顾锦钰,她要的,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只是......
看着四周围观的人群,谢云舒为难,她抬头望着那人,语气带着祈求。
“王爷,能否求您换个地方说话?”
眼前之人本就瘦弱柔软的身子蜷缩一团跪在地上,却还尽力抬头,明亮清澈的眸子里带着祈求。
任何人见了,估计都要心软。
更何况这双眼睛,与顾锦钰梦了无数次的那双眸子一模一样。
他的心不知被什么触动,竟下意识答应。
摄政王府前厅。
谢云舒为那人施完针灸,正小心地把师父传给她的银针收起来。
她回头看向躺在榻上正闭目养神的男人,心中尤为惊讶。
她着实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顾锦钰只是听她报了一下师父的名讳,便同意让她施针。
但谢云舒知道,他相信的,恐怕更多是自己手里这幅独一无二的银针。
当年师父三次施针,便治好了一人的眼疾。
他所用的正是这幅特殊制作而成的银针。
在当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师父的医术,传授了你几成?”
听到身后那人问,谢云舒如实回答。
“师父心善,自然倾囊相授,不过臣妇愚笨,只学到了八成。”
而且这是她第一次为眼疾患者施针。
这件事她没敢说出。
身后之人沉默片刻,继续道:“当年你师父三次施针,治好那人,本王允你五次机会,若能让本王看到效果,无论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允。”
谢云舒压下心中一阵欣喜。
宠辱不惊道:“臣妇只有一个要求,若能让王爷看到效果,王爷便要助我与镇安侯和离。”
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顾锦钰起身,他的双眼紧紧盯住谢云舒,眼神分明是空洞的,却让人心神一震。
“想和离,自己回去与你夫君商议便是,找本王作甚?”
谢云舒分明有种感觉,刚才这人就是有话迫切的想问她。
不知为何,怎么又改口?
“王爷说的是,只怕,他不肯轻易放我走。”
谢云舒的心思转回来,她垂下眸子,摇摇头,语气艰涩。
“他对你......不好?”
有一瞬间,谢云舒甚至觉得顾锦钰的语气是担忧的。
她很快自嘲的想,顾锦钰和自己从前素未蒙面,怎会关心她这样一个小人物。
她摇头不语。
这是她和苏承哲的事情,没必要说给旁人听。
顾锦钰也早已背过身去,无人注意到他的眉宇间仿佛跃上一抹懊恼。
他的表情很快就又恢复冷漠。
“这个赏你。”
谢云舒的面前递过来一块白色帕子。
帕子没有多余的花纹,只在边角上绣着一个“锦钰”二字,且明显是用过的,帕子颜色和那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极其相近,也染上了一丝冰冷气息。
“多谢王爷。”
接过帕子,谢云舒便知道她的目的达成了。
顾锦钰并未把白玉镯还给她,不过能换来这一块象征身份的帕子,就算损失十个、百个那样的白玉镯,她也不亏。
第5章
谢云舒得到了保障,带着镜心镜花二人回府。
她刚进屋还未坐下,老夫人屋里的秋月便过来请人了。
“夫人,您方才去哪儿了?不知道老夫人担忧您,见不着您她心慌吗?”
镜心镜花对前院的人态度一向冷漠,面对秋月,自然都没有好脸色。
谢云舒放下刚喝一口的茶盏,嘴唇微微抿起,语气同她的表情一般清冷。
前世她知道老夫人心脏不好,便每隔一个月,就会亲自给她配一副药方。
老夫人平常无事又喜欢对她哭穷,抓药的银子用的自然是她的嫁妆。
如今听说她称病在家,不再管侯府大大小小的琐事,那就意味着,她不会再往外掏一文钱。
药方子更是没有心力再去配。
这会儿,老夫人恐怕不只是心慌这么简单了。
“我感染了风寒,恐怕无法去见老夫人,劳烦你帮我转告一声,叫她不必担忧我。”
秋月不耐烦地“啧”一声。
“不是老夫人不体恤您,实在是她老人家有要事问你,往常就算老夫人不请,夫人您也隔三差五就过去一趟,今日怎的?生了病就不需要孝顺公婆了吗?”
镜心心直口快,最是藏不住话。
“我家夫人孝顺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见你们前院的人说她一句好,夫人生病只是驳回了一次,你便如此咄咄逼人!”
秋月高高抬起下颚,眉宇间露出一抹不耐,眼里压根就没有镜心。
谢云舒起身看着秋月,眸中闪过一抹细碎的冷光。
“往后前院再有什么事,你先见过镜心镜花二人,由她们向我禀报并且得到我的同意,你才能进来。”
秋月满眼的不敢置信。
她好歹是老夫人身边伺候了多年的大丫鬟,如今在这院子里,竟比不过那两个年轻的小贱人?!
她愤怒而走。
谢云舒浅浅休息片刻,带着镜心去往前院。
她觉得有些话,还是要当面和老夫人说清才好,免得她成天惦记一些有的没的。
听说谢云舒要过来,苏宁赶紧从老夫人怀里站起身。
“我不想见她,她要来,我就走!”
苏宁不顾老夫人挽留,铁了心不见谢云舒,顾不得擦拭眼泪,离开前院。
老夫人心疼得直叹气。
看见谢云舒,就抬手指着她数落道:“你看看你,这般狠心,那还有一点为人母的样子!”
“一块玉佩值多少银子?为此伤了两个孩子的心,难怪他们和承哲都不喜欢你!”
像这样毫不给她留面子的当众数落,谢云舒早就听过无数遍。
从前她只知道一味的听训,哪怕自己没做错的事情,也从不反驳半句。
如今她不想再惯着老夫人了。
“他们喜欢林雪瑶,我不干涉,可他们偷拿我的东西去讨好别人,我亦不会忍让。”
谢云舒理所应当,毫不退让:“既然老夫人觉得我的玉佩不值钱,那请您尽快把一万两银子还我,我去赎回玉佩。”
老夫人的表情顿时僵了。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些贴己。
一万两银子她也拿得出来。
可让她把钱全给谢云舒,她不甘心,光是想想就觉心疼得滴血。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老夫人转移话题:“说起家,这阵子你可曾给你家里捎过信儿?你父亲和你母亲都还安好?”
谢云舒垂眸,眼底浮现一丝不明显的讽刺,夹杂着寒意。
老夫人每次跟她提起她的家人,为的都是钱,无一例外。
她和整个镇安侯府,就像一个吞金兽,无论从她这里索取多少银钱,都永远不知足。
这样的人,真是令她无比厌恶。
“前些天父亲给我寄信,说家中一切安好,叫我不必担心,只是父亲生意上遇到一些坎坷,关闭了几家店铺,暂时无法给我寄钱。”
“他叫我省着花,有什么难处不必硬扛,还说我与婆母关系和睦,若我开口,婆母定不忍心苛刻我。”
老夫人的脸色变得仿佛调色盘一样,脸上的老肉一个劲儿抽搐。
她本想叫谢云舒找她家里要钱。
没想到,这个贱人竟然当众揭穿她的心思,还向她哭穷,反要找她索要起银子来。
从前可从没见她这般伶俐、难缠。
老夫人一时间,心中又羞又怒。
她又心生一计。
“你父亲一向是个生意经,怎会遭遇这样的变故,你赶紧写信问问他究竟遇到了什么难处,若我们能帮得上忙,必定竭力相助。”
她突然话音一转,叹起气来:“你也知道侯府的情况,银钱上我们怕是不能出力。”
“不过你父亲家中世代经商,定是积累了一些财富,就是生意受阻也比我们好过不知道多少倍,过几天瑶儿还要举办生辰宴,府里实在拿不出钱了,不如你先找你父亲借些银子,哪怕以侯府的名义打借条,等这阵子困难捱过去,母亲再拿出自己的贴己帮你还债。”
“你看这样可好?”
老夫人细细打量着谢云舒,那双显得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算计。
“嗤!”
听到这声讽刺的笑,老夫人唇边的老肉颤了颤。
“你笑什么?难道你觉得母亲会算计你不成?又不是不帮你还钱,只是短时间内母亲的钱拿不出来,这才想让你向家里借钱应急。”
谢云舒心中感到无比讽刺。
老夫人是把她当成三岁孩童了吗?
她的那些贴己,怕是这辈子都“拿不出来”,到死都要放到棺材里,同自己一起下葬。
“倘若是府里某位长辈走了,没钱办丧事,要我去以侯府的名义借钱,我自是没话说,可她林雪瑶要过生辰宴,与我何干?”
“这钱不该我借,更不该找我父亲借,既然老夫人还有些贴己,就先把一万两银子还我,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更有俗语,亲兄弟还明算账,老夫人出身名门贵族,自是不能赖账。”
老夫人登时气都喘不上来,明显是犯了病。
她一手扣住胸口,身子往后仰,伸长了脖子喘气,脸色涨红,喉咙里传来拉锯一样难听的声音。
秋月紧着给她拍背顺气,屋里一片混乱。
谢云舒见没人再搭理自己,起身离开。
第6章
“老夫人,药来了,您快喝药。”
秋月一点点喂老夫人服药。
大概缓了一刻钟,老夫人的喘息声才恢复正常。
她一手紧紧扣住胸口,脸上纵横的老肉都在不停颤抖。
“她这是咒我死呢!”
秋月赶紧给她顺气:“您定会长命百岁的,莫要听大夫人胡说八道。”
老夫人合上双眼,心中堵着一团怒气无处发泄。
秋月见她不语,眼底浮现一抹担忧。
“老夫人,这是这个月最后一剂药了,大夫人如今变得这般狠心、恶毒,不知道下个月的药方子和抓药的银子,她还肯不肯提供。”
听后,老夫人的脸上亦是闪过一抹忧心。
片刻后,她又舒展了眉心,变成一副高枕无忧的样子。
“她还能眼睁睁看我病死不成?”
“孝大于天,她身为侯府夫人一日,就必须向我尽孝一日,否则世人的白眼与痛骂能压死她!”
秋月边给她顺气,边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您说得是呢,大夫人啊,她注定要为咱们侯府奉献到底,万死不辞,谁叫她当初眼巴巴地非要倒贴咱们家侯爷呢。”
“什么死、活的,母亲,你们在讨论什么?”
苏承哲从外面走进来。
刚才他经过此处,看见谢云舒从老夫人的院里出来,他心下一动,便拐进了这院里。
“方才大夫人来母亲这里作甚?”
老夫人用眼神示意秋月先退下,她把苏承哲唤到自己跟前,装模做样地直叹气。
“你是不知道,她如今脾气比老身还大!这半年府里开销大,账房一时间拿不出银子来,眼看着老身和瑶儿下个月的药钱没有着落,没几日又要给瑶儿准备生辰宴,老身让她先找她那富商父亲借钱应急,她竟满口谎言来搪塞老身。”
老夫人想起这个,就满腔怒火。
“说什么生意受阻,没法寄钱,依老身看,她就是不想拿钱给我们用!竟还敢咒老身死,果真是商户之女,没教养!”
苏承哲紧皱眉心:“她当真这么说?”
“老身何时骗过你!这几日她是越发欠教训了,侯爷,你再不管管她,日后她就敢骑到咱们脖子上撒野!”
苏承哲攥紧了拳头,眉头紧皱,眸中浮现一抹寒冷与怒气。
“母亲说的是。”
老夫人冷哼出声,想起正事,她抬头看向苏承哲:“你赶紧回去想想办法,让她拿钱出来,咱们先把眼前这个难关过去再说。”
苏承哲还陷在心事之中,面对老夫人的吩咐,有些心不在焉。
“给瑶儿置办生辰宴的钱确实不该她去借,更何况堂堂侯府竟让大夫人出去借钱,传出去定会惹人笑话。”
他抬头看着老夫人,眉心微蹙:“母亲,既然她把掌家权交了出来,往后便只当她是个摆设,府里有任何事也不用再过问她,这钱母亲拿便是,瑶儿的生辰宴是一定要办的。”
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亲儿子,老夫人气得牙痒痒。
一个两个,竟想着算计她这个半截身子都进鬼门关的人!
“药方子的事情,我自会去找她说,她一向嘴硬心软,不可能真的不管母亲和瑶儿的病情。”
苏承哲笃定,只要他去找谢云舒好好的说,给她一个台阶下,她一定会服软。
靠耍脾气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只是她的一种争宠的手段罢了。
见他要走,老夫人赶紧把人叫住。
“老身刚给了她一万两银子,哪还拿得出那么多银子置办生辰宴?倒是她,前不久她父亲刚给她寄过一大笔钱,她单纯是嫉妒瑶儿,不想出钱而已,倘若她不管不顾,瑶儿的生辰宴便没办法举办啊!”
苏承哲回身看向老夫人,薄唇紧紧抿出一条直线,眼底出现一团怒气。
“岂有此理,她真是越发任性了!来人,把大夫人带去祠堂罚跪,没有本侯的命令,不许她起来。”
苏承哲甩袖离去。
老夫人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老肉纵横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入夜,镇安侯府灯火通明。
苏承哲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含春院。
林雪瑶正蹲下身子,手上拿着消肿药,细心轻柔地帮苏宁苏暖兄妹二人擦药。
见来人赶忙起身相应。
“侯爷?这么晚您为何不去歇息?”
苏承哲从怀中拿出一包油纸,打开里面是水仙楼的招牌桃花酥,刚出锅,还热气腾腾。
“你的最爱,趁热吃。”
林雪瑶捻起一小块糕点,先喂给苏承哲。
“剩下的叫孩子们吃吧,侯爷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苏承哲拉起她的双手,双眼直直盯着她,眉头皱起,表情有些复杂。
“瑶儿的生辰希望怎么过?”
林雪瑶的心思最是细腻敏感,她很快察觉出不对劲,忙担忧地问:“侯爷,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生辰怎么过,瑶儿都无所谓,瑶儿只希望,那天能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热乎饭就好。”
“可是因为侯爷和老夫人要给瑶儿过生辰,大夫人不高兴了?”
苏承哲愈发攥紧了林雪瑶的手,心底流过一股暖意。
面对老夫人的施压,还有谢云舒的恶劣与作闹,林雪瑶能如此体贴地为他着想,实在令他感到暖心。
一想起谢云舒,他的眼神便立刻冷下来。
“她不高兴也没用,你入府以来,是怎么对待宁儿和暖儿,如何孝敬伺候老夫人的,我都看在眼里,你在侯府过的第一个生辰,倘若就那么简简单单的敷衍过去,岂非委屈了你?”
苏宁听到这里,登时糕点也不想吃了,连忙跑到苏承哲面前,小脸上满是担忧。
“林姑娘这么好,凭什么委屈她?母亲身上的一块玉佩就值五千两银子,她有钱,她就是故意不想给林姑娘办生辰宴!”
“爹爹,你可一定不能纵容母亲,而伤了林姑娘的心,这生辰宴一定要办。”
苏暖嘴里含着点心,小跑钻进林雪瑶的怀中,抬起头乖巧地蹭了蹭。
“林姑娘给暖儿上药,暖儿好喜欢你。”
林雪瑶揉着苏暖的脑袋,她看向苏承哲,脸色有些白,眉眼间浮现一丝感伤。
“都没关系的,大夫人讨厌我,往后我尽量不出现在她面前便是,生辰宴办不办都行,只求大夫人往后不要再和侯爷置气了。”
第7章
美人欲泪,这如何能叫人不心生怜悯。
尤其是林雪瑶还如此的懂事体贴,比任何人都知道体谅他的难处。
倘若是谢云舒那个女人也能这般,就好了。
想起那个叫自己头疼的人,苏承哲的眼神就倏然变冷了。
他豁然起身,抬手,用布满薄茧的手指揉弄一把林雪瑶的脸,眼神却不知落在何处。
“她若是能像你这般懂事便好了。”
他不着痕迹地喟叹一声,丝毫都没有注意到林雪瑶变白的脸色。
“瑶儿放心,你这些日子尽心服侍老夫人和我,连两个孩子都那么喜欢粘着你,不知为她这个大夫人缓解了多少压力,她应该感谢你才是,区区一个生辰宴,又不是什么难事她就应当尽心为你准备。”
他的这番话林雪瑶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满心都是那个处处比自己优秀的商户之女。
不,也许听话懂事,知道何时该示弱博取同情,是她唯一能比过她的优点了。
察觉到苏承哲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脸上,林雪瑶急忙收回心事,脸上重新挂起宽慰的笑容。
“这些都是瑶儿应该做的。”
时辰不早,两个孩子吃完了糕点,都各自回房间休息。
苏承哲点点头,转身欲要离开。
林雪瑶却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抬头,一双清澈完美的眸子中满是楚楚可怜和祈求。
“侯爷没有陪伴瑶儿的这些天,瑶儿每晚都会梦到林家被灭门时的惨状,每次惊醒都再难入睡,侯爷今晚能否陪着瑶儿,哪怕让瑶儿睡在外屋?”
苏承哲没想到林雪瑶会说出这种话。
他心里是喜欢林雪瑶的,可之前那两次都是在醉酒的情况下,意识不清。
倘若让他真的和对方同宿,他又有些退缩。
并且脑海中有出现了谢云舒那个女人的脸。
苏承哲心事重重,抽手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林雪瑶云袖下面的双手紧紧握起来,指甲陷进了掌心,却痛不自知。
第二日一早。
天未完全亮,镇安侯府祠堂的门便被人推开。
听到身后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谢云舒用尽全身力气,挺起跪了一夜早就疲惫不堪的身体。
她的目光落在正前方的三炷香上,眼皮沉重,却不曾露出丝毫妥协与软弱。
她像柔韧的藤蔓,任凭外力如何拉扯弯曲,都不曾真正断裂。
“你可认知到错误?”
冰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错?
她不去借钱给林雪瑶过生辰宴,便是她错了?
这些年她尽心尽力服侍公婆,相夫教子,把自己过成一个牵线木偶,完全失去自我,才是做大的错误!
谢云舒目视前方,完全视苏承哲为空气。
被忽视的感觉,是苏承哲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
尤其是在谢云舒这里。
这让他心中有火却无处发泄,憋闷至极。
“明日母亲安排你和刘国公的夫人见面,当年她曾欠母亲一个人情,你去与她说道,提起侯府的难处,她定会愿意出手相助,全当是还了这个人情。”
说得轻巧。
既然如此,为何老夫人自己不去找国公夫人说道?
想必这个“人情”十分微末,至少还没到痛快借钱这一步。
卑微求人的事情让她去做,好处他们占着,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谢云舒抿起唇角,眼底一抹冷意闪过。
她不会按照老夫人和苏承哲的安排去走!
苏承哲迟迟都等不来谢云舒半个字的回答。
哪怕她义正言辞地拒绝自己,也好过现在这般视他为空气。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同意了。”
他的语气冰冷,且带着一丝厌烦。
“侯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又是这种语气。
苏承哲一拳重重砸在旁边的柱子上,发出一声巨响,他额角露出根根青筋。
“哼!”
“你最好别是在心底又打着什么算计!”
谢云舒冷笑出声,斜眼睨着身旁令她厌恶的男人,语气冰冷森寒。
“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到底要我怎么做,侯爷才能满意?”
谢云舒的态度虽依旧恶劣,可总算不再拿他当空气。
苏承哲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
“你若恪守本分,尽心尽力完成我吩咐的事情,对母亲、对孩子悉心照顾,我便恢复你掌家之权,让你继续做侯府的大夫人。”
面前有一盆香灰,苏承哲的话在谢云舒耳边回荡,她直直地盯着前方。
心中有一种想把这一大盆香灰全部扣他头上的冲动。
“嗤!”
谢云舒一手提起裙摆,一手扶着跪了一夜、早已疼到麻木地腿,缓缓地站起身。
她看也不看苏承哲一眼,转身步履蹒跚地离开了祠堂。
苏承哲额角的青筋又有爆出地迹象。
除了气愤,他心底还有一股连自己都分辨不出的情绪。
尤其是看到谢云舒坚韧、固执,分明痛到极致,却强忍着不表露半分的表情,这种感觉就会愈发强烈。
他真是厌恶极了。
谢云舒刚回到自己院里,就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她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香香软软的床榻上,镜心在给她的膝盖敷药,镜花则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瘦肉粥。
“夫人,您真是受苦了,侯爷也太不是人了,为了逼您借钱,竟让您在祠堂生生跪了一夜!”
“这膝盖都没法看了......”
镜心心疼得止不住哭,好似疼得人是她一样。
镜花亦是眉心紧皱,忧心不已:“夫人,趁热把这碗粥喝了吧,从昨天到现在您一口东西都没吃。”
谢云舒安慰了二人几句,便把瘦肉粥几口喝进肚中。
她躺着休息了好一会,终究是不想坐以待毙。
生辰宴马上就要到了,如果她再不付诸行动,到时便只能像前世一样,在众人面前忍受羞辱,眼睁睁看着心腹丫鬟镜花死于非命。
“你们二人去备车,陪我出去一趟。”
凌云典当铺。
里面的人认出谢云舒,赶忙迎上来。
“我找你们家万掌柜,想求她单独见面,麻烦你前去通报。”
那人知道谢云舒和自家掌柜的关系,连连笑着点头。
“夫人您先这边请,小的这就去通报。”
第8章
谢云舒跟随那人去二楼。
她刚坐下没一会,万掌柜便过来了。
“夫人,我原是想改日去侯府拜见您,没想到今日您先来找我。”
万掌柜在谢云舒旁边坐下,转过头,眉头微微皱起,眼底出现一抹关心。
“夫人原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既然在侯府待得不顺心,为何不尽快抽身?那镇安侯虽有权势,可以夫人的心计,想离开不难。”
谢云舒与万掌柜同为女子,这世上除了她的亲人,还有这样一个人在为她着想,屡次出手帮助她,令谢云舒心中很是感动。
“云舒多谢万掌柜提醒,实不相瞒,云舒早已心存此志。”
“玉佩的赎金,恐怕还要您再多宽限几日了,这次云舒前来,还有一件事想请万掌柜帮助,待此事完成,除了赎金,另有至少三千两银子作为感谢礼金。”
万掌柜知道,能让谢云舒开口求人,必定有她自己处理不了的难处,否则她不会轻易开口。
“我帮您不是为钱,当年如若不是夫人医术精湛,肯出手相救,世间早就没我这个人了,我该如何帮助夫人?”
谢云舒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交到万掌柜的手里。
此令牌通体镀金,分量很足,一看便不是凡物。
万掌柜显然已经认出这东西是什么,她抬起头看着谢云舒,眉宇间出现一抹疑惑。
谢云舒附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便眉心舒展,恍然大悟了。
“这件事夫人放心,到时我必定好好配合夫人。”
万掌柜表情郑重,对谢云舒承诺道,她向来守信用。
谢云舒点头。到时候她不会让对方白忙活一场的,这次定要让那些算计她的人大出血!
从凌云典当铺出来,谢云舒膝盖上的伤口又疼了起来,这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镜心察觉出她脸色不对劲,忙关心道:“夫人,咱们快些回去吧,奴婢给您上药。”
“嗯。”
镜心镜花二人扶着谢云舒上了马车,车夫驾车往镇安侯府去。
车厢里,谢云舒把整个上半身倾斜靠在一侧车壁,双腿直直地搭在镜心的大腿上,这个姿势可以有效缓解一些疼痛。
她掀开帘子的一角,下巴垫在手背,看着外面的各色行人,心中若有所思。
道路的另一头缓缓驶来一辆更为豪华气派的马车,两匹通体黝黑的壮马在前方开路,行人纷纷退避。
对方与谢云舒的马车擦身而过,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
镜心也探头看过来,忍不住张了张嘴巴,眼底出现惊讶:“这马车的主人定然是个有权有势的,不知是何许人。”
谢云舒只觉得那在前面驾车的人十分眼熟。
“夫人,那不是摄政王爷身边的青羽?”
镜花惊讶出声。
是了,谢云舒想起来了,她见那马车正好停在凌云典当铺门口,心中更是疑惑。
听闻顾锦钰患有眼疾,一向深居浅出,除了早朝和公事,平常从不轻易出门。
他为何会来凌云典当铺?
想起上次的针灸,谢云舒轻轻舒出一口气。
若想治好顾锦钰的眼疾,每次针灸不得间隔太长时间,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等生辰宴的事情结束,她还得再帮他针灸一次,此事需得记在心里。
镜心已经帮谢云舒涂好了止痛药膏,她的膝盖缓得差不多了,刚要放下帘子,余光就瞥见路边那道熟悉的身影。
谢云舒的瞳孔剧烈收缩,双手下意识握紧。
“赶快停车!”
......
“这孩子可能是误吞了某种东西被噎住,若再不救治,很快就会窒息而亡!赶快按照我说的办法救他!”
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成一个圆圈,议论纷纷。
人群中,林雪瑶身穿鹅黄色罗裙,她站在一边,双手紧紧攥住裙摆,秀眉紧皱,好看的眸子里尽是担忧之色,直直看着面前那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孩子。
镇安侯府的两个小厮正蹲在地上,一人扶住孩子的上半身,让其平躺在自己大腿,另一人在弯腰,伸出双手反复用力按压那孩子的胸膛。
“这位是镇安侯府前不久刚接回来的林姑娘吧?听说是镇安侯爷的远房表妹。”
“没想到这姑娘人美心还善,如此担心一个小叫花子的安危,还亲自指挥下人救治这小叫花子。”
“难怪侯爷和镇安侯府的老夫人那么喜欢她,连侯夫人都不及她!”
听到这声音,林雪瑶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
“你们赶快再用些力气,让着孩子把喉咙里的东西吐出来,他自然就会醒过来。”
小厮闻言,更加卖力了。
可惜无人注意到,随着按压的动作,孩子的脸色愈发惨白,气息更是虚弱无比。
这时候,人群突然发生变动,从中间分开,逐渐让出一条路。
有人跑过来,猛用力推开小厮,把孩子的身体平躺放在地上。
谢云舒蹲下去,边伸出两指把脉,边微微侧首,面露怒气痛斥道:“盲目救治,你是想害死他吗?!”
看见是谢云舒的脸,林雪瑶下意识攥紧了双手。
“夫人误会我了,我刚刚是在救人啊。”
“我以前亲眼看见有大夫用这招,很快就治好了被噎住的病人,这孩子的情况和那位病人一模一样,夫人赶快起来吧,您这样分明是在耽误最佳救治时机,会害死人的!”
林雪瑶咬住下唇,担忧地走上前来,想制止谢云舒,却被镜花镜心毫不留情地推开,她踉跄着后退,眼中顿时有一层水光出现。
这模样楚楚可怜,再加上她先入为主,众人全都以为谢云舒真的是在故意耽误救治时间,是在欺负林雪瑶,一下子都炸开了锅。
“同为女子,林姑娘便为人善良淳朴,这个姓谢的就如此恶毒,果然是商户之女,上不得台面!若真的耽误了救治时机,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被她给害死了!”
“仗着自己是侯府的大夫人,便欺凌弱小,在外面尚且还如此,可见若是在侯府,在她自己的地盘上,只会愈发变本加厉!”
第9章
林雪瑶继续走上前来,她看着谢云舒,眉头紧皱,表情急切,眸底掩藏着某种旁人看不清楚的暗色。
“夫人,我并非盲目救治,而是有合理依据的,我知道夫人您精通医术,可这种情况特殊,用药明显达不到效果,除了让他自己把噎住的东西吐出来,再无第二种方法救治,这次夫人您救不了。”
“倘若因为逞能出风头,耽误了最佳救治时机,我心里会很自责的。”
镜心镜花二人被林雪瑶的小厮挡住。
再无人能阻止林雪瑶,她冲上前去,企图拉住谢云舒的手,把她推至一边。
眼看小乞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谢云舒用力甩开对方,眼中好似覆盖着一层寒冰,表情冷厉。
“倘若是被噎住的患者,确实可以用你那种方法尝试救治,可他并非是你所说的那种情况!”
“他的脸色呈现青灰,瞳孔涣散,分明是因劳累过度,又多日未进食进水,饿晕过去了而已,况且他的身体瘦骨嶙峋,过度按压很可能使其肋骨断裂,扎伤肺脏流血而死!”
谢云舒说完,不再理会林雪瑶,她转头看向镜心:“快去马车上把我的那副银针拿来,镜花,你去附近的摊位上买些糖果回来,一定要尽快!”
众人见谢云舒表情郑重,不像是在开玩笑,便纷纷被唬住。
林雪瑶也愣在了原地,心中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谢云舒毕竟学过医,难不成是她错了?
若这小孩真让她医治好了,那自己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当林雪瑶看到谢云舒竟把那十几根足足有成年人手掌般长的银针,根根扎进孩子的身体里时,她瞬间惊醒,赶忙上前阻拦。
“夫人,这如何使得啊!”
“这银针这么长、这么粗,若是不小心扎到他的内脏,会死人的!”
林雪瑶紧紧拉住谢云舒的手,双眼直直地盯着她,眼底悄然闪过一抹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算计。
最后一针迟迟无法落下,孩子的呼吸已经濒临终止。
谢云舒咬紧了牙关,忍无可忍。
针灸本就需要打起全部精神,稍有不慎就会扎错穴道,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林雪瑶还用力拉扯她的手。
“啪!”
谢云舒抬手重重甩到林雪瑶的脸上一巴掌,把人赶到一边。
她语气带着森然寒气:“你既然知道我学过医,为何还要故意干扰我?倘若这孩子因为你不治身亡,你担负得起这责任吗?!”
说罢,她下手精准而快速地落下最后一针,孩子的呼吸瞬间凝住,随即重重呼出一口气,喘息声粗重急骤极了,像是得了哮喘病的患者。
众人纷纷被吓住。
林雪瑶捂着红肿侧脸,颤巍巍地站起身子。
她的眼底飞速闪过一抹阴狠,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楚楚可怜的表情。
“你们快看他的状况!”
“定然是银针刺穿了他的内脏,体内出血!就算堵在喉咙里的东西被吐出来,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大家伙一听这话,顿时都炸开了锅。
“什么?!侯夫人把这小乞丐给扎死了!”
“这个恶毒的女人!好歹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明明林姑娘有机会把他救活的,都是这个女人为了抢风头,耽误了最佳救治时机,还不懂装懂扎死了人,这是草菅人命!”
“大家伙儿快去报官啊,让她以命偿命!”
无数根手指头指向谢云舒,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子愤怒地扔过来,于是很多人和他做出一样的动作。
烂菜叶、臭鸡蛋,手边有什么便扔什么。
漫天都是咒骂声。
镜心赶紧挡在谢云舒前面,可她的身躯瘦弱,实在挡不住。
谢云舒的裙摆上很快就沾满了脏物,刺鼻、腐臭的味道弥漫开来,她的眉头皱成一个结。
林雪瑶站在旁边安然无恙。
她看着谢云舒狼狈的模样,心中有些兴奋,脸上的掌印都没那么痛了。
这时,纷杂的咒骂声中,夹杂着一道清冷、利落的声音。
“大家快停下!我看见这孩子的手指动了!”
这下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聚精会神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孩子。
果然,过了一会,他的手指果然又轻轻弯曲了一下,呼吸恢复了平静。
“怎么回事?若是内脏出血,肯定很快就死了,这都过去那么久,他的手指还在动,明显没事啊?难道大家都误会侯夫人了?”
“你别说,他又动了!”
林雪瑶攥紧双手,当她看到小乞丐的手指确实在动时,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刚才看出小孩没死的女人站到众人前面,她面露讽刺与冰冷。
“你们这群虚伪的人,表面看上去都在担心这孩子的安危,却没人愿意花钱去请大夫,实则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被人当了枪使。”
周围鸦雀无声。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各自带着羞愧、尴尬的表情。
还有人忍不住怨恨上了为谢云舒发声的女人。
因为只有她多管闲事,只有她敢站出来说出真话。
谢云舒顾不得整理衣服上的脏物。
她不由也注意到了面前的这位女子。
女子一身素白色衣裙,天冷了却比别人穿得都要薄,身躯异常瘦小,看样子也就十七八九。
这张脸有些眼熟,谢云舒曾见过一面,她正是陆家长房的庶女。
听闻陆家主母一向铁石心肠,府中所有庶子庶女没一个过得好的。
“夫人!糖果买来了!”
谢云舒赶忙接过糖盒,从里面拿出一颗,掰开孩子的嘴巴轻轻放进去,让他含着。
大家伙也都屏气凝神地关注着孩子的状况。
不一会儿,孩子便彻底清醒了过来。
只是他饿了太久,没有力气起身。
谢云舒把银针全部收回来,吩咐镜心镜花二人把他搀扶到墙角靠着,又从旁边摊位上买下一张热腾腾的饼子,递给他。
孩子迫不及待接过饼子,边狼吞虎咽,口中边模糊不清地道谢,眼中只有对事物的渴望。
他的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身后,脸上满是脏污,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眉眼寡淡,眼神中颇有一种谢云舒熟悉的神韵。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裹不住那瘦骨嶙峋的身体,让人瞧了就心生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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