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巨作《改嫁当天,战死的前夫回来了》,要的就是住进你心里

改嫁当天战死的前夫回来了 》完结章节阅读,本书的主角是 虞昭傅寒洲 ,它是佚名打磨的古代言情书籍。这本小说内容引人入胜,扣人心弦,大力推荐。虞昭、傅寒洲小说内容精彩阅读:第1章徽国西京,六月初六,赤日炎炎,晴空万里。定国公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虞昭是为国捐躯的定国公唯一的直系血脉,在隔房太叔公等长辈和旁系血亲的见证下,于今日大婚。确切来说,二婚。虞昭身穿大红嫁衣,妆娘正为新娘子梳妆打扮,全程大气不敢出。妆娘自认是胆大之人,蓦地与新娘子对视时,吓得心脏骤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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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嫁当天,战死的前夫回来了》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徽国西京,六月初六,赤日炎炎,晴空万里。

定国公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虞昭是为国捐躯的定国公唯一的直系血脉,在隔房太叔公等长辈和旁系血亲的见证下,于今日大婚。

确切来说,二婚。

虞昭身穿大红嫁衣,妆娘正为新娘子梳妆打扮,全程大气不敢出。

妆娘自认是胆大之人,蓦地与新娘子对视时,吓得心脏骤停。

“妆上好了?”虞昭眼睑微垂,轻声询问。

妆娘惯会看人眼色,见状心头一暖:“回大小姐,妆已上好大半。只等催妆来了,再补上口脂即可。”

定国公府的家风是出了名的好,哪怕看似不好接近的虞昭,内里也是宽和待人的好性子。

虞昭冲贴身侍女道:“晚秋,可记下了?”

“姑娘,奴婢记下了。”晚秋心领神会,恭敬有礼地送妆娘出去。

没一会儿,晚秋怒容满面,咬牙切齿道:“姑娘,霍家特地遣人来说霍忘尘舍生忘死立了大功,于今日凯旋!明知姑娘今日大婚,霍家人故意透露这消息其心可诛!”

得知战死三年的前夫凯旋归来,虞昭心如止水,面色如常:“靖安侯府可有消息?”与她成亲的人就是靖安侯的外室子,傅寒洲。

晚秋很快反应过来:“姑娘,以霍家人的做派,定会给姑爷送信......奴婢这就着人打听!”

嘭——

晚秋心神不宁,一时不慎狠狠撞在门上,额头撞出大包也顾不上,爬起来继续冲。

虞昭还没来得及出声,晚秋已冲到几百米外。

晚秋素来稳重大方,霍氏四房共三十几位大小主子,四房心思各异,人心浮动,环境污糟,她照样能将霍府大小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

思及此,虞昭眸色更深了几分:霍家人恨她入骨,一朝得势便这般急不可耐地报复她。

霍忘尘立下了何等战功,才能让沦为西京世家道德洼地的霍家这般支棱呢?

边关急报,霍忘尘于新婚夜出征,甚至来不及与虞昭圆房。

出征不到一个月,边关便传回霍忘尘战死沙场的噩耗,虞昭统共跟霍忘尘说不到十句话就成了寡妇。

徽国鼓励寡妇再嫁,像虞昭这种跟霍忘尘名为夫妻,实则跟陌生人没差的特殊关系,虞家人也是开明的武将世家,舍不得让虞昭在霍家守寡蹉跎岁月,原计划是虞昭替霍忘尘守孝三月便和离归家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等到三月的孝期结束,北狄王大举进攻徽国,势如破竹,接连冲破虞昭父亲、二叔和三叔组成的三道防线,差点攻破徽国的首都西京。

徽国危难之际,年逾七十的定国公御前请缨,率年满十三岁虞家儿郎齐上阵,与北狄军殊死血战,终获惨烈胜利。

定国公力挽狂澜,成功扭转败局,付出的代价是定国公及其虞家儿郎全部战死沙场,无一人幸存。

北狄王的百年大计被虞家人破坏,为了泄愤,他派出北狄死士屠了虞家满门,唯有在霍家守寡的虞昭幸免于难。

定国公的直系血亲,仅剩虞昭一人。

第2章

在这人生最艰难的时刻,霍母强撑着病体对她嘘寒问暖,给了虞昭母亲般的关怀和温暖,成为虞昭的情感寄托。

在霍母的情感攻势下,虞昭打开心防将霍家人划归为自己人,垫付霍府开销高达三万两。

可惜,假的永远成不了真。

再会做戏的人,时日一长也免不得露出马脚。

从察觉蛛丝马迹,到验证霍母视她为人形钱袋,虞昭调查三日不到,就掌握了确凿证据。

事后,虞昭足足花了一百天,才彻底从被霍母欺骗利用的悲伤愤怒中走出来。

饶是如此,虞昭仍记着霍母的恩情,本想着好聚好散——只要霍母痛快点给她和离书,放她归家,她就当花钱消灾,不再索回霍家人从她这拿走的财物。

然而,财帛动人心,虞昭那远超过十万两的丰厚嫁妆,无疑是令人垂涎三尺的巨饵。

这笔财富落在虞昭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身上,无异于无主之物,自然就引来了豺狼虎豹的觊觎。

外人不知晓这笔丰厚嫁妆也没占过虞昭的便宜,霍母早已将虞昭的嫁妆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哪里轻易放过?她对着虞昭软硬兼施,花样百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生生耗光虞昭对她的最后一丝情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虞昭雷霆出击,当众撕开霍母等霍家人的假面,将霍家人贪生怕死、背信弃义的丑陋嘴脸曝光于世。

再有虞家满门忠烈,儿郎为国捐躯的伟岸形象做对比,霍家人彻底沦为西京的耻辱和笑柄。

虞昭从霍家那个大火坑跳出来,回到定国公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宗族里找一名继承定国公府的嗣子。

可惜的是,纵使旁系血亲有千余人,虞昭依旧找不到一个拥有天生神力的虞家血脉。

因此,虞昭想要延续虞家香火,必须得亲身上阵,才有机会生出拥有虞家天赋能力的孩子。

霍母的丑陋嘴脸和卑劣行径,不只是伤透了虞昭的心,陪嫁到霍府的晚秋,三年以来一直为霍家人尽心尽力地处理家事。

哪怕知晓霍母别有用心,可晚秋依旧希望能用真金白银替姑娘买来她极度渴望的家庭温暖,能用钱解决的麻烦都不叫事。

虞家被北狄死士屠了满门,虞昭有再多的真金白银都买不回来家人的性命和陪伴,晚秋的家人也死在那一场大屠杀里,她跟虞昭感同身受,本以为霍府会是她们的“家”,结果呢?

往事不堪回首,虞昭扶了扶酸胀的脑袋,她只希望靖远侯府不要再闹幺蛾子,让她跟傅寒洲顺利完婚。

如果,这场婚事不能如计划进行,那么,虞昭将会收拾全部家当,远赴边关。她想去到祖父、父亲、叔父和兄弟们埋骨之地,度过余生。

正当虞昭计划着最坏结果的时,晚秋踉踉跄跄地冲回来,磕磕巴巴:“姑,姑爷他,迎亲队伍跟霍忘尘的队伍撞上,姑爷从马上掉下来了!”

新郎官在新娘的前夫面前当众出糗,岂不得沦为满城人的笑柄?

虞昭眼中浮现出傅寒洲瘦弱如竹竿的身型,不由得秀眉一蹙:“傅寒洲可有摔伤?”

晚秋慌忙摆手否认,表情古怪拧巴:“没有没有没有!姑爷的小厮及时接住了,姑爷没摔伤,就,就是,姑爷站稳后,一把夺过锣鼓队的唢呐,当众吹奏起来......”

第3章

乐器千般,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可有说姑爷吹的是哪一曲?”

虞昭听到傅寒洲意外落马后的应对之策,不由得眉眼舒展,柳眉弯弯如新月。

晚秋摇摇头表示不知:“姑娘,姑爷的唢呐一吹响,锣鼓队的人就跟着一起演奏,一时间锣鼓喧天,喜气洋洋。”

虞昭接上话茬:“如此一来,傅寒洲不仅成功化解困境,而且传到宫中还不失为一桩美谈。就算霍忘尘立下天大的功劳,他也不能借机发挥,仗势欺人。”

顿了顿,虞昭不知回想起什么,掩嘴笑道:“傅寒洲总能带给我惊喜。”

晚秋许久未见虞昭捂嘴窃笑的鲜活模样,呆怔片刻才说:“姑爷这般聪慧机敏,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注定要败兴而归!”

虞昭敛了笑容:“晚秋,傅寒洲这次坠马,九成是遭人暗算,我猜暗算之人不是霍家人也是站霍家人那边的。霍家人恨我入骨,怕是不会轻易消停。”

晚秋面露担忧之色,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揪衣角:“姑娘,要不要增派人手保护姑爷?”

“不必,”虞昭摇了摇头,转而问起:“晚秋,靖远侯府主持婚事的人是谁?”

晚秋难以克制胸中的激愤:“靖远侯被召入宫中,安乐公主称病......”

得知安乐公主不愿给她体面,虞昭对此接受良好,她有心理准备,傅寒洲早在过文定那天便将他在靖远侯府的情况和盘托出,他是靖远侯外室所生的庶子,生来就没亲娘。

靖远侯的正室夫人是天顺帝最宠爱的安乐公主。

作为丈夫的靖远侯不仅背着她养外室,还在安乐公主孕期将傅寒洲送回靖远侯府,一朝公主哪里能受得了此等奇耻大辱?

安乐公主大闹一场,家丑外扬,此举非但没得到天顺帝的支持,还被天顺帝下旨申饬,丢了好大的脸。自那之后,安乐公主就搬出靖远侯府,常住公主府。

靖远侯顶着天大的压力将傅寒洲接回侯府,外人都以为他对傅寒洲的生母用情至深,私底下肯定对傅寒洲宠爱有加。

事实刚好相反,靖远侯对傅寒洲没什么感情,父子俩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两次面,任其在偏僻小院里自生自灭。

按常理来说,傅寒洲区区一个外室子,他能入赘到定国公府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事。

靖远侯死活不愿意让傅寒洲入赘虞家,却又不舍得放弃这门婚事,他向虞昭许诺会在成婚后,以“树大分枝”为由让傅寒洲分出去单过,与靖远侯府切割关系。

至于成婚之后,傅寒洲会不会为了过更好的生活而选择入赘虞家,那都是他个人选择,与靖远侯府无关。

由此可见,傅寒洲在靖远侯心目中的地位多么低微。

晚秋平复了下心情,才给出确切答复:“姑娘,是傅老夫人主持婚事。”

虞昭本以为是傅寒洲的二婶主持婚事,没料到傅老夫人会接下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诧异不已:“此事当真?”

傅寒洲是不受待见的外室子,傅老夫人为何会不惜得罪安乐公主也要给傅寒洲主持婚事?是因为靖远侯的请托?亦或是顾忌定国公的声威,故意做给天下人看呢?

晚秋同样想不明白:“奴婢前后派出去三拨人,回来都说是傅老夫人主持婚事。”

虞昭不再多问。等今夜再好好问傅寒洲,应该没人比他这当事人更清楚内情吧。

第4章

“姑娘,催妆娘子来了!”

新郎带着催妆娘子,先于迎亲队伍来到定国公府。

晚秋边给虞昭补妆,边在心里痛骂北狄王:要不是这挨千刀的,我家姑娘哪里会这般冷清出嫁?

虞昭没听到晚秋的心声,她抿了抿唇上的口脂,正准备移坐喜床,门外传来通报声:

“长公主驾到!”

晚秋惊喜不已:“姑娘,长公主该不会是来当全福太太吧?”

虞昭只有惊没有喜,脑子飞速运转:长公主与安乐公主水火不容,除却皇家宴会之外,这两位备受天顺帝宠爱的公主,在其他宴会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交恶关系。

长公主为何而来?

安乐公主是傅寒洲的嫡母,也是虞昭的婆婆,长公主总不能是专门来当全福太太,好打她婆婆的脸吧?

虞昭很快排除掉这一选项,她有幸见过长公主几面,印象中的长公主绝不是这样的人。

长公主穿着雍容华贵的凤冠霞帔,步步生莲,施施然来到虞昭的面前。

虞昭拖着大红喜服向长公主行礼,长公主疾走几步扶起她:“昭昭无需多礼。”

与虞昭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长公主的华美笑容愈发真挚温暖,一下冲散她与生俱来的宝相庄严,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长公主缓缓说道:“昭昭,父皇始终记着定国公府上下对徽国的卓越贡献,特命本宫前来,以全福太太之名送你出嫁,为你撑腰。”

虞昭眼眶一热,她数度张口欲言,却说不出一个字。

唯有两行清泪,诉说着她的千万言语。

长公主安抚几句,让随行的侍女将她身上的凤冠霞帔脱下,让虞昭穿着出嫁:“此凤冠霞帔乃是父皇御赐之物,本宫穿着之前已燎过衣服,去除晦气,昭昭只管安心换上。”

“多谢长公主!”

虞昭激动得双眸发红,声音哽咽向长公主行礼谢恩。

待虞昭换上凤冠霞帔,长公主拉着她坐回梳妆台前,随后侍女送上一把金灿灿的梳子。

长公主边替虞昭梳发,边送出祝福:“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梳发仪式结束,长公主不假人手,亲自将被子、被褥、枕头铺在床上,然后在铺好的新床上撒上红枣、桂圆、花生、莲子,寓意吉祥如意、早生贵子。

虞昭美眸含泪,眼前一片模糊,思绪回到母亲送她出嫁的那天,泪珠欲坠不坠,让人怜爱不已。

望着默默垂泪的新娘子,长公主心中谓然叹息,面上笑意不减,如同送亲闺女出嫁那般,扶着虞昭移步喜床,“昭昭,新郎官怕你饿着,特地命人送来热食。”

虞昭向长公主道谢,本以为是晚秋过来伺候她,不曾想长公主竟亲自端着冒热气的碗,勺起一只小巧玲珑的汤圆投喂虞昭:“昭昭,新郎官真是有心了。”

汤圆个头做得恰到好处,拢共就一小口,虞昭不必担心会沾染到口脂,污了精致妆容。

入口香甜,直直甜到虞昭的心坎里。

傅寒洲总能带给她惊喜。

“昭昭,本宫祝愿你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送出最真挚的祝福,长公主让等候在外的新郎官进屋,亲手给虞昭盖上红盖头。

按习俗,本该是由新娘的兄弟背虞昭上花轿,但虞昭的情况特殊,长公主亲自拍板,让傅寒洲背他的新娘子上花轿!

第5章

傅寒洲向长公主行礼问安,他的视线落在虞昭光彩照人的脸上,浑身环绕着喜悦的气息,疾走两步来到虞昭面前,张口却是:“虞姑娘......”

“扑哧——”

长公主笑出声来,傅寒洲意识到自己的口误,颇有些手足无措,慌忙改了口:“我,虞,娘,娘子......”

虞昭先前还紧张地忘记呼吸,傅寒洲的糗态让她的心安定下来,展露笑颜。

望着笑意盈盈的新娘子,傅寒洲的内心奇迹般平静下来,面红耳赤地唤她:“娘子。”

“欸。”虞昭脆生生地回应傅寒洲。

“咯咯——本宫大婚时,驸马的表现还不如新郎官呢。”

长公主的幸福写在脸上:“本宫能来给你们当全福太太,驸马功不可没。”

谈笑几句,长公主继续走婚礼流程:“吉时已到,接下来就是新娘拜别父母和祖先。”

傅寒洲稳稳当当地背着虞昭出了闺房,来到虞家祠堂门口,他先替虞昭整理好婚服,特意让她走在前头。

新人齐齐跪在祠堂的蒲团上,在长公主的主持和见证下,三叩首拜别祖先,再三叩首拜别父母,相互扶持着走出祠堂。

傅寒洲替虞昭擦拭眼泪,盖上红盖头,随后蹲下:“娘子,我背你上花轿。”

红盖头是透光的,虞昭不必担心看不清前路,她趴好对傅寒洲说:“夫君,谢谢你的体贴。”

傅寒洲浑身一震,低声说:“我还能做得更好。”

长公主赶忙别过眼去不敢再看,再多看几眼傻人有傻福的新郎官,她怕又要憋不住笑出声来。

傅寒洲背着虞昭来到定国公府正门,护送她上花轿,全程不曾假手于人。

“娘子,绕城一圈需得耗费半个时辰,娘子若是累了手扶这里,小憩养神。若是饿了渴了,这暗箱有桂花糕和茶水......”

长公主听得一清二楚,越看傅寒洲越觉得顺眼,这是一个知冷知热的好男人。

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锣鼓队随行左右,敲锣打鼓引来了不少围观百姓。

随行的仆从挎着竹篮,一路走一路撒铜钱,喜糖喜饼漫天飞,不只是稚童们乐意追着跑,家境差一些的大人们也追着跑。

看热闹的百姓们得了实打实的好处,边沾喜气边夸个不停,夸新郎官一表人才,夸新娘眼光好。

好听话不要钱的撒出来,宾客尽欢,为这场不被世家们看好的婚事增添人气,喜气洋洋。

长公主不欲抢新人的风头,坐着一顶其貌不扬轿子跟在后头,掀开帘子看到的是一张张喜气洋洋的脸。

“欸,你们不知道吗?新娘子是定国公的唯一血脉啊!”

不知是谁点破虞昭的真实身份,一传十十传百,原先只想着沾喜气的百姓们,自发地汇集起来:

“要不是定国公,哪有今日的安宁?我要给定国公的唯一血脉送嫁!”

“新娘子,我王铁柱,厚脸皮当一回你的娘家人!”

“新郎官,你要是欺负了虞姑娘,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傅寒洲明明可以不回应,但他没有装聋作哑,当众立誓道:“诸位乡亲见证,寒洲今立誓入定国公府为婿,必以娘子为尊!家中钱粮账目悉数交由娘子掌管,所生长子承国公府宗祧,冠以虞氏门楣。此生不置偏房,不蓄外室,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第6章

这番惊世骇俗的誓言,惊煞众人。

长公主惊讶过后更多的是喜悦:虞昭这次真嫁对人了!

虞昭同样心潮澎湃,傅寒洲当众自称定国公赘婿,承诺以她为尊,倾尽所有给她体面。

哪怕她知晓人心易变,再退一万步,傅寒洲这番赌咒发誓只不过做戏,她也会感激他。

正当大伙被惊呆,整个街道陷入一片寂静时,变故突生。

八个蒙面人以讨赌债为由,大喊:“傅公子,你拖欠我们赌场的八千两,今日该还了!”

那些自诩为虞昭“娘家人”的百姓们,纷纷对着傅寒洲怒目而视。

那位嗓音洪亮的铁匠更是扬声质问:“傅公子,此事当真?”

不等傅寒洲出声辩解,曾受过虞家恩惠的某富商怒斥道:

“你这铁匠莫不是终日打铁把你的脑袋打坏了!这八条藏头藏尾的狗随便叫唤几声,你竟当了真?”

“虞姑娘才从霍家那大火坑跳出来,岂会不查明新郎官的底细?”

铁匠是冲动易怒的火爆性子,但他不是真无脑,一下就被富商点醒,率先发动攻势:

“你说新郎官欠下赌债,欠条呢?”

“定国公率虞家儿郎抛头颅洒热血,为国捐躯,但凡有点血性的男儿都不会在虞姑娘大喜之日闹事!”

以铁匠为首的“娘家人”们你推我攘地退到马路边,一阵拳打脚踢,那八个蒙面人拼死抵挡,却双拳难敌四手。

傅寒洲没想到虞昭的“娘家人”们一哄而上,帮他化解危机。

作为全福太太的长公主,天家威严遭此挑战,怒不可遏:“速速拿下那群贼子!”

两队头戴兜鍪的护卫现身,降服八个蒙面人,押往衙门。

傅寒洲拱手道谢:“多谢诸位‘娘家人’鼎力相助,寒洲无以为报,唯有几杯薄酒以表心意!”

“新郎官说要请我们喝喜酒咧!”

自发给虞昭“娘家人”的百姓们见状,欢天喜地,乐陶陶地追着迎亲队伍走。

锣鼓声声震天响,撒喜钱礼物的仆从也不曾停歇,娘家人越来越多,送嫁队伍越来越长。

迎亲队伍停在靖远侯府门口,朱漆大门敞开迎新妇。

在数百娘家人的见证下,傅寒洲背虞昭下花轿,背着她跨火盆,去晦气。

因靖远侯入宫,嫡母安乐公主称病,主持婚事的人是傅老夫人。

长公主这位全福太太的身份太过贵重,傅老夫人推辞着不肯坐主位,还是长公主搬出陛下旨意,才得以解决。

新人先拜天地,以求天长地久;

再拜列祖列宗和公婆尊长;

最后夫妻交拜。

“礼成,送入洞房!”

作为全福太太,长公主尽职尽责地引领新人继续仪式。

等新娘子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长公主取来一杆金秤,递给傅寒洲。

“新郎官,快看看你称心如意的新娘子吧。”

傅寒洲接过金称,轻轻一挑,红盖头顺势滑落而下,落入他的掌心,露出那张让他面色潮红的绝美面庞,不由得看呆了。

“恭喜新郎官娶到称心如意的美娇娘!别愣神了,等仪式结束,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长公主的恭贺声让傅寒洲回过神来,喜婆们适时地发出善意的笑声,再有屋外响个不停的鞭炮声,婚房内外都是一片热闹喜庆的景象。

第7章

而一墙之隔的公主府内乌云笼罩,杯盏纷飞,碎渣遍地。

得知长公主自降身价来给虞昭当全福太太,安乐公主悲愤交加,手握成拳猛砸紫檀桌面,震得茶具乒乓作响:“好个长公主!与本宫流着相同的血却胳膊肘往外拐,竟纡尊降贵给那丧门星当全福太太!”

安乐公主凤眸含煞,玉手一扫,那刚换上的茶具,噼里啪啦碎裂成数片:“堂堂一国长公主自甘堕落给娼妓生的孽种抬轿子撑场面!这是要整个西京城都来看本宫的笑话!”

“殿下息怒,免得伤了贵体。奴婢刚打听到,长公主此举并无私心,而是陛下顾念定国公满门忠烈,赐予定国公唯一血脉体面。”

出声的是安乐公主的心腹,长相寡淡无味,胜在蕙质兰心,颇有心计手腕,没出阁就开始帮着安乐公主管理大小事务。

刘氏这番话避重就轻,绝口不提长公主有一丁点故意恶心自家主子的险恶用心。

她此举不只是因为长公主圣眷正浓,轻易得罪不起,更重要的是安乐公主称病不主持婚事,明摆着是不肯给定国公府应有的体面,理亏三分。

长公主和安乐公主素来不对付,交起手来有输有赢,安乐公主还是头一回被长公主气得这般大动肝火。

长公主与她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妹,安乐公主尚且不能忍让,更遑论没了父母家人依靠的虞昭!

安乐公主听得怒火中烧,拂开刘氏欲要搀扶她的手,“定国公的唯一血脉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那丧门星放着那么多勋贵子弟不嫁,为何偏偏挑中让本宫沦为笑柄的孽种下嫁?”

她的指节骤然收紧,霍然起身,金步摇噼啪乱撞,“给侯府传话,明日那丧门星来敬茶,本宫要亲自教教她规矩!”

刘氏领命退下。

奈何不得圣眷正浓的长公主,收拾那娼妓生的孽种媳妇,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院里的丫鬟如履薄冰,噤若寒蝉,只恨不能彻底隐去身形,生怕多喘口气都要触及安乐公主的霉头,落得杖责发卖的凄惨下场。

一盏茶功夫不到,刘氏铩羽而归,面色惶然:“殿下,门外有禁军,只许进不许出。”

“什么?”

安乐公主大发雷霆,刚换上的茶具还没热乎又被扫落在地,白晃晃的尖锐碎片显得尤为刺眼。

刘氏试图安抚安乐公主:“殿下,许是......”

不等刘氏找到借口,门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声:“侯爷来了。”

刘氏顾不上别的,慌忙收拾满地的碎片,生怕安乐公主不管不顾要徒手捡碎片来威胁靖远侯。

威胁成不成功还在其次,刘氏主要是担心安乐公主伤到她的身体。

没等刘氏收拾好,靖远侯就进来了。

看到面目狰狞可怖的安乐公主,靖远侯没有上前,站在门口冷眼瞧了一会儿。

在安乐公主绷不住开口咒骂之前,靖远侯才出声:“殿下乃金枝玉叶,区区小事不值当大动肝火。”

虽说一开始也没指望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但安乐公主也没想到靖远侯会这么轻描淡写,本就在气头上的她,听完更是气炸了。

第8章

“本宫的颜面被人踩在脚底上肆意践踏,你管这叫小事?那娼妓生的孽种......”

靖远侯怒叱:“住口!”

再一次见到靖远侯听不得她这么骂傅寒洲的生母,安乐公主不由得怒急攻心,怎么恶毒怎么咒骂,恨不得将傅寒洲的生母从十八层地狱给骂出来,好让她出气!

靖远侯忍无可忍,不顾满地尖锐碎片,冲到安乐公主跟前,左手捂住她满口毒汁的嘴巴,右手钳住她无章法拍打的双手,扭头将刘氏等人喝退:“还不快滚出去!”

刘氏极少见到靖远侯发怒,每一回见到他的怒容都吓得肝胆俱裂,却仍鼓足勇气试图劝说一二:“侯爷......”

“滚!滚出去!”

靖远侯虎目一瞪,声若洪雷,刘氏当即吓得脖子缩成鹌鹑,不敢再说一字半句,只在退至门口才敢回头看安乐公主一眼。

等屋里没了外人,靖远侯仍维持着挟持之姿,声若洪钟:“殿下可知禁军为何夜围公主府?此乃陛下旨意!防的就是殿下仗势欺人,以嫡母之名折辱定国公的唯一血脉!”

“不可能!父皇绝对不可能这么对本宫!定是被小人蒙蔽!”

安乐公主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挣扎不休,对着靖远侯是又踢又踹,瞪着靖远侯的眸中涌动着滔天怒火。

靖远侯原欲折返侯府为庶子夫妻坐镇,却在朱雀街角骤然勒马——三百禁军铁甲森然列阵,将公主府围成铁桶。

“臣竟不知,殿下已糊涂至斯?竟指使人构陷自家孩儿!”

靖远侯掏出安乐公主府的玉牌,猛地拍在紫檀案上,怒叱道:“寒洲纵是庶子,名牒上写的也是殿下尊讳!”

“侯爷就凭这玉牌认定本宫做了糊涂事?本宫......”安乐公主喉间鲠着冰碴,她忽然瞥见对方腰间玉佩——分明是外室所赠的旧物。

因靖远侯背叛而生出的怨恨化为毒药混着妒火窜上心头,安乐公主口出恶言:“侯爷既这般怜惜那孩子,为何不自请离去?好空出侯府主母之位给玉坠的主子坐!”

靖远侯攥紧腰间玉佩,温润玉石却掩盖不住他心中悲凉,忽而低笑出声。这笑声不大不小,却如惊雷一般在安乐公主心头砸落。

“殿下可知,”靖远侯俯身拾起碎裂数片的玉牌,寒光映出眼底的不耐,“方才出宫时,陛下正命人重修定国公府。寒洲无需我可怜,自有他的好去处。”

安乐公主怔愣片刻,她怒瞪靖远侯,娇叱道:“本宫不信!”

“殿下这般执迷不悟,休怪本侯狠心!”

靖远侯好赖说尽,安乐公主依旧油盐不进,耗尽他所有耐心,索性给安乐公主一记手刀,强行帮她冷静。

人赃并获,他已然认定是安乐公主败坏傅寒洲的名声。

坏了两府名声事小,靖远侯最担心的是安乐公主将矛头对准虞昭,折辱定国公的唯一血脉,由此引来天顺帝的不满。纵使他有九条命都承受不起天顺帝的雷霆之怒。

身为天顺帝的掌上明珠,安乐公主再怎么肆意妄为都有人替她兜底,他没安乐公主那么好命,生来就有天底下最尊贵的父母。

他本可以在战场建功立业更进一步,却被迫尚了公主,前途一眼望到底。

靖远侯压下心中诸多不满,寒着脸安顿好安乐公主,勒令刘氏约束公主府下人,不得阳奉阴违,为虎作伥。

刘氏嘴上应得痛快,心里却琢磨着要如何完成安乐公主交代她的任务,想方设法让安乐公主把虞昭惹出的那口恶气出了。

第9章

婚房内喜烛垂泪,香炉吞吐着袅袅香雾。

虞昭忽地偏头轻颤,连串喷嚏打破沉寂,眼角洇出一滴泪珠。

傅寒洲紧张得手臂“当啷”磕在紫檀案上,磕青了也不曾发现,只一心扑在虞昭上:“娘子,可是被烟熏着了?”

冰蚕丝帕子轻拭鼻尖时,傅寒洲拇指无意识摩挲过虞昭的眼角,掌心温度透过帕子传来,让虞昭有些不习惯地歪头闪避。

殊不知,她这一躲避,让傅寒洲那颗滚烫的心,宛如坠落千年玄冰之上。

又是一声喷嚏,虞昭因含泪而看不清楚的美眸,只依稀看到案桌上的香雾飘飘荡荡,漫过百子千孙帐向她飘过来,却看不到傅寒洲眼中冷却的热情。

待那恼人的喷嚏停下来,虞昭染了蔻丹的玉指牵住那只撞在案桌的大手,仰头问道:“夫君,你读书之余有什么爱好?”

傅寒洲正因虞昭的躲闪心灰意冷之际,虞昭掌心的薄茧蹭过他跳动的脉搏,心间燃起燎原之火:“娘子,我读书之余,每日抽出一两个时辰下地。”

读书人寒窗苦读十数载,给世人一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刻板印象。

虞昭免不了俗,下意识地认为傅寒洲是被迫种田谋生:“夫君,安乐公主故意以这种手段折磨你?”

“安乐公主虽厌恶我,但她从不会做授人口实的事情。”

傅寒洲摇头否认,谈及爱好时眼中有光:“娘子,躬身耕种时杂念尽消,心志愈坚,待到春华秋实,瓜熟蒂落之际,体悟春种秋收的天地之道。”

虞昭将信将疑:“夫妻一体,以后我跟你一块下地。”

傅寒洲从床头柜取出全部身家,交予虞昭掌管:“娘子,家中钱财账目悉数交给你掌管。”

虞昭接过那薄薄一叠,发现其中有三个农庄的地契,余下的是银票,算下来竟有三千两之巨!

她没能从中找到商铺的契书,想不明白就直接问:“夫君,这些银钱俱是农庄的产出?”

傅寒洲轻描淡写地道明原因:“洋柿子颇受欢迎。”

虞昭惊讶得杏眸圆瞪,连珠炮似的:“传说中株距分毫不差,苗齐得跟兵阵似的洋柿子,竟是夫君所种?夫君,那又大又甜的西瓜是不是你种的?何时收获?我可以去看看吗?”

“我的就是你的,娘子想怎么看都行。”

傅寒洲的爱好得到虞昭的认可与称赞,心中欢喜至极。

虞昭又问了一连串问题,激动之余忘记长公主背着人塞给她的小本子。

“娘子,这是什么?”

小本子平平无奇,虞昭却心跳如擂鼓,本想把小本子踹到床底下,反倒忙中出错,袒露令人面红耳赤的内在。

傅寒洲定睛一看,玉瓷般的面庞霎时晚霞遮面,恰似胭脂涂抹,火红霞色自耳尖蔓延至白皙颈侧,显得那双瞪圆的眼睛尤为黑亮。

是避·火·图!

“娘子,这,这......”

虞昭故作冷静回答:“霍忘尘在新婚夜出征,我和他没圆房。”

言下之意,她没圆房的经验,必须得学习基础知识。

没圆房?

虞昭还是完璧之身?

虞昭的自曝如同六月惊雷,劈得傅寒洲头晕目眩,久久不言语。

见傅寒洲呆立不动,虞昭误以为他不信,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负气道:“若是夫君经验丰富,不必多此一举。”

傅寒洲连连摆手否认:“娘子,我没经验,我跟你一起学习!”

虞昭是清白之身,傅寒洲也是,正好一起学习,谁也不占谁便宜!

第10章

就在虞昭和傅寒洲共同学习生息繁衍之道时,霍忘尘将靖武侯册封诏书放在胸前,汗血宝马载着他从宫道疾行,朱墙金瓦红灯在他身后次第隐去。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霍府门前人头攒动,个个翘首以盼。

褪色的【忠勇将军府】匾额下,霍老夫人鬓间银发,绣金抹额却还是三年前虞昭亲手所绣的那副。

马蹄声越来越近,霍老夫人突然甩开搀扶的婢女,踉跄着往前:“我的儿!我苦命的儿!”

桀骜不驯的汗血宝马,前腿高高悬在半空,差点踏碎骤然冲出来的霍老夫人。

霍忘尘望着母亲惊恐之下用来捂脸的枯瘦双手——这双手曾抚育他长大,为他绣出征战袍。

此刻族老们呜咽骤起,霍忘尘看到母亲领着幼弟上前,他的视线落在霍麒麟玉冠上那颗南海珠。

出征那日也是他与虞昭的新婚夜,虞昭曾捧着这玉冠,面带忐忑,她说玉冠是专门给幼弟准备的礼物,不知幼弟喜不喜欢。

想来麒麟是很喜欢这顶玉冠,常戴才会在南海珠上留下斑驳痕迹。

“母亲,是忘尘归来了。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忧。”

霍忘尘翻身下马时特意扶正虞昭送赠的半旧战甲,遮挡住他右边脸颊的刀痕。

霍老夫人注意到长子的站姿,染着蔻丹的手指掐得掌心发白,八成新的绣金衣袍金丝掉了些许,她抓着霍麒麟的手臂,笑骂道:“说什么浑话!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便是终日闭门不出,娘也担心你。”

霍忘尘始终不见虞昭前来迎接,皱眉不悦:“娘,为何不见我娘子前来迎我?”

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霍母死死攥着手帕,仿佛攥的不是浮光锦手帕,而是害得霍家颜面扫地的虞昭。

霍忘尘见不到虞昭也得不到回应,只能胡乱揣测:“娘,虞昭病了?还是她使性子不愿我娶平妻?伶月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伶月冒死替我吸走剧毒,我的坟头草已有三丈高。

伶月对我情根深种,不惜以战功求陛下赐婚,虞昭向来顾大局识大体,她理应能明白我的苦衷,接受伶月当平妻。”

许是做贼心虚,霍母竟吓得一哆嗦,身形摇晃,幸亏霍明珠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我儿莫急,先跨火盆,告慰祖宗,再与你细说虞昭的事。”

说罢,不等霍忘尘应答,霍母好似被饿狼追击一般,行色匆匆地往家里走。

霍家其他三房倒是想告知霍忘尘真相,可他们承受不起刺激得霍忘尘失控发狂的责任。

傅寒洲之所以坠马,并非霍忘尘出手报复。

霍忘尘甚至不晓得自己被和离。

领了赏赐回来,霍忘尘想要第一时间跟虞昭分享喜悦,由衷希望自己立下的赫赫战功给予虞昭安慰和荣光——娘子,你的付出是有回报的。

霍忘尘怀揣着满腹疑惑来到霍家祠堂,给列祖列宗和先父烧香,供奉天顺帝赐予的赏赐,其中最贵重的要数封他为靖武侯的圣旨。

从祠堂出来,霍忘尘柿子捡软的捏,抓住幼弟霍麒麟的手臂,问他:“你嫂嫂呢?”

第11章

霍麒麟好似被人拉到极致的弹弓,用力挣扎想要挣脱亲大哥的束缚,无法摆脱,气急之下他怒不可遏喊道:“那个坏女人才不是我嫂嫂!”

“霍麒麟!”

霍忘尘暴喝如惊雷炸响,祠堂烛火被震得左右摇晃。他五指如铁钳扣住幼弟单薄肩头,生生将人拎离地面三寸,三年未相见的陌生在这一刻攀升到极致。

“你嫂嫂待你如亲子,为你准备衣食住行无一不精细,你能穿这绣金绸缎,穿这镶珠鞋,全是仰仗你长嫂!你长嫂还说等你学有所成,想尽法子让你拜入大儒门下!”

檐下描金灯笼已褪色,白红交接的灯光映照下,愈发显得霍忘尘右颊的箭疤狰狞可怕,面若恶鬼。

霍麒麟绣金衣领勒出颈间青筋,勒得他呼吸困难,却仍梗着脖子哭喊:“坏女人骗你的!鸡鸣第一声就把我拽起来读书,我年幼贪睡起不来,坏女人就打我。我求娘,娘被坏女人气得病倒。坏女人不安于室,不只给你戴绿帽子还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卷走了!什么长嫂如母,有这种坏女人不配当人母!”

虚岁未满十岁的霍麒麟是遗腹子,霍老夫人体弱多病,霍忘尘为了谋前程早出晚归,无暇管教幼弟,曾郑重拜托虞昭代为管教。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你不敬长嫂,简直大逆不道,畜牲不如!”

霍忘尘气不打一处来,虞昭是他千方百计求娶回来的妻子,没确凿证据摆在他面前,他只当霍麒麟不服管教,污蔑长嫂为己开脱。

他正想把霍麒麟带回祠堂管教,霍母爱子心切,拦在幼子身前阻挠长子:“老大,你这是干什么?可怜你弟弟生来就没了爹......”

“娘,惯子如杀子!霍麒麟目无尊长,不敬长嫂,必须得教训,你别拦着我!”

霍忘尘目眦欲裂,

霍麒麟疯了似的挣扎咒骂:“娘,娘救我!大哥要打死我!大哥要为了那个坏女人打死我!坏女人打我,大哥也要打我!爹,你快活过来!要不把我带走吧,我不想活了!”

霍母再也无法装聋作哑,避重就轻道:“虞昭已改嫁,今日大婚。你三年没传回音讯,虞昭守不住了,我就代你给她写了和离书。”

“什么?”

霍忘尘不敢置信。

望着霍母以及纷纷避开他目光的霍家人,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小妹霍明珠身上,哑声问道:“明珠,此事当真?”

霍明珠从小就怵霍忘尘,冷不丁被他点名,吓得她心跳漏一拍:“真,真的。”

霍忘尘于三月初三立下大功,三月初五往西京传捷报。

家书随军报一起寄送,最快只需三天即可送达,就算有意外,最迟也只需一个月,他所写的家书也能送到霍老夫人手上。

霍忘尘没有偏听偏信,抽丝剥茧,直击要害:“娘,和离书是何时写的?”

“今年二月初八。”

霍老夫人的浮光锦手帕皱得不忍卒视,真假参半道:“和离书是那白眼狼逼我写的!和离不到半年就另嫁他人,那白眼狼早有异心!”

回想起虞昭撕破脸的那天,霍老夫人恨得牙痒痒,上下牙齿打颤,发出渗人的磨牙声。

霍忘尘忽略老夫人的过激情绪,直接地切入问题核心:“娘,为何说虞昭是白眼狼?”

第12章

霍老夫人只觉得满腹委屈,张口即来:“当年北狄王屠了定国公满门,是我们霍家给她一口饭吃,她非但不知恩图报,反而到处说霍家上下欺她孤女一个,霸占她嫁妆,败坏我们霍家名声!”

霍忘尘越听越觉得荒谬,他不相信虞昭会是母亲所说的白眼狼,忠君报国的定国公亲自教养出来的嫡长孙女,怎么可能会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可母亲那般注重仪表身上穿戴皆是旧物,前来迎他却穿着掉金丝外袍,浮光锦帕皱巴巴。

再看抱头痛哭的霍明珠和霍麒麟二人,霍忘尘内心的天平已然倾斜,却还是不愿轻易相信自己看错人,错信了虞昭。

霍忘尘面露痛苦之色,仍不肯就此罢休:“我不信!我要去找虞昭当面求证!”

“忘尘别去!当面对证也是我们霍家门庭低微,配不上她定国公府大小姐!”

霍老夫人百般劝阻,“自从你的死讯传回西京城,定国公府便派人前来,说虞家大小姐千金之躯,只为你守三个月孝,就算对得起你。守满三个月,就要我们霍家放虞昭归家另嫁。这是凭证文书,有白眼狼的签字画押。”

听到母亲这番控诉虞昭嫌贫爱富,另攀高枝的话,霍忘尘本就倾斜向家人的天平更歪了,可他仍不愿接受被虞昭背叛抛弃的残酷现实。

霍忘尘夺过那封泛黄文书上,落疤指腹轻轻摩挲虞昭的笔迹,【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他翻来覆去地看这八个字,直至每一个笔画深深烙印在心底。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呵!

凭薄薄一张纸,虞昭就想跟他彻底划清界限?

休想!

虞昭即嫁给他,那她生是霍家人,死是霍家鬼!

“忘尘,你去哪?娘说的句句属实!若是有半句假话,叫天打......”

霍老夫人的毒誓发到一半戛然而止,只因霍忘尘狂奔出府,执意要找虞昭问个清楚。

待面若恶鬼的长兄走了,霍麒麟哭嚎着扑到霍老夫人的怀中,拳头梆梆拍着年迈的老母亲,哭着喊着他受的委屈。

没了积威甚重的长兄杵在面前,霍明珠心里松快不少,连骗带哄将幼弟送回院子,她则是跟着霍老夫人进屋。

自从虞昭手撕霍家,害得霍家背上忘恩负义、霸占孤女嫁妆的恶名后,霍明珠终日闭门不出,生怕遭人当面羞辱。

霍明珠能忍到现在已是极限,急切地问道:“娘,万一长兄被那白眼狼三言两语挑拨,信了外头瞎传的流言,那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等到翻身的机会,霍明珠比谁都担心霍忘尘得知真相,站在虞昭那边,让她这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继续背负恶名。

霍明珠已年满十五,正是相看人家的黄金年华,若是她继续背负恶名,必定无法嫁入高门,只能下嫁穷书生或是粗鲁武将,前途尽毁。

“你长兄正在气头上,咱们跟他讲不了道理。”

霍忘尘一走,霍老夫人就没了继续装可怜柔弱的必要,一改之前的年老可欺,露出冷酷无情的真面目。

“可是......”

“不用担心,”霍老夫人摆摆手,打断霍明珠的话头,浑浊双眸中闪过锐利的光,“知子莫若母,你长兄凭借聪明才智,勇猛无敌获封靖武侯,他自有一套道理。我们娘俩磨破嘴皮子都不如让他亲眼所见。”

第13章

霍明珠紧咬百齿,廉价口脂泛着苦味,让她心口一涩:“娘,长兄向来认死理,若是让他知道家书没给那白眼狼看,怕是会怪我们坏了他的姻缘。”

霍老夫人不以为然:“那白眼狼之所以会下嫁靖远侯的外室子,图的就是外室子好拿捏。名为下嫁,实则招赘延续定国公府的香火。迎亲路上,那外室子为了讨好白眼狼,更是不惜自毁声誉,挑明他是入赘。那群愚民夸他仁义有担当,殊不知他就一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

“我们霍家儿郎铁骨铮铮,你长兄又是胸有大志的好儿郎,别说你长兄如今凭本事受封为靖武侯,就算仍是一介白身,也不可能当倒插门女婿!”

霍明珠心里不太认同母亲的后半截话。

虞昭是定国公的唯一直系血脉,且不说定国公对徽国的卓越贡献,只说定国公府家资丰厚,多的是世家庶子上赶着当虞家的倒插门女婿!

至于傅寒洲惊世骇俗的誓言,霍明珠同样对此嗤之以鼻,她以己度人,认为傅寒洲豁出去脸面不要,专门做戏给虞昭看,好从虞昭手里抠出更多的好处。

傅寒洲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定是所图甚大:仓廪实而知礼节,作为不受待见的外室子,让人嘲笑几句又不会掉块肉。

礼义廉耻不能让那外室子过上富足日子,坐拥定国公府丰饶资产的虞昭却能,她指缝稍微漏一点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霍明珠心里自有一番计较,嘴上不忘吹捧道:“娘,我只当那白眼狼找不到好对象,随便挑个能入眼的。怪不得人家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霍老夫人心里熨贴极了,同女儿谈及人生大事:“明珠,你今年已有十五,娘本该在三年前替你寻户好人家,谁知边关传回噩耗,娘病倒了就没顾得上你。好在,好饭不怕晚,你长兄封了侯,我们霍家的门槛提升不少,供你挑选的人家又多出几户。”

她绝口不提虞昭识破她的伪装,恨她贪得无厌,为了和离将婆媳失和公之于众,害得霍家名声扫地的事,只说长子凭本事封侯,霍明珠沾了长兄的光,才能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霍明珠对昔日嫂子恨之入骨:“娘,那白眼狼之前为我寻摸的三户人家,一定要把他们排除掉。放着长兄不要,挑中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足以说明白眼狼看人的眼光奇差无比!”

说罢,她低头看着掉了几颗珍珠的绣花鞋,心中对虞昭的恨意,如雨后春笋般蔓延滋长。

虞昭出手大方得很,之前给霍明珠买的衣饰一年做六套,全是西京最新款!

没了虞昭的无偿供奉,霍家再度回到捉襟见肘的穷苦日子,且不说保养身体的燕窝粥,甚至连一双带珍珠装饰的绣花鞋,霍明珠都无法拥有。

她恨虞昭说和离就和离,恨虞昭为了成功脱身败坏霍家名声,丝毫不顾及她待字闺中,彻底断送她找如意郎君的可能性。

好在,老天待她不薄。

长兄立下赫赫战功,凯旋当天便获封靖武侯,她霍明珠不再是破落将军府的嫡小姐,而是靖武侯最疼爱的妹妹!

霍老夫人深以为然:“明珠,你能想到这层,说明你学会看人了。女儿家嫁人就是第二回投胎,嫁的不好,余生都要泡苦汁里。幸得你长兄平安归来,往后有他替你掌眼,定能给你选户好人家。”

第14章

而被霍家上下寄予厚望的霍忘尘,一路疾行来到定国公府,抬头入目的是大红灯笼高高挂。

烛火映衬下那“囍”字愈发刺眼,化作无形利刃扎穿霍忘尘的心肺,让他呼吸短促,心绪如钱塘江大潮一般波澜起伏。

一日夫妻百日恩,虞昭你为何如此狠心绝情?

红双喜灯笼太过刺目,霍忘尘陷入被发妻抛弃的梦魇中,激愤之情愈积愈多,他脚踩定国公府门口的石狮子,一跃而上,挥刀砍向红灯笼!

“靖武侯且慢!”

身后传来饱含怒意的娇叱声,那柄斩落北狄大将首级的大砍刀,发出嗡的一声响,却没有因人劝阻而收势,一往无前地将“囍”字从中间劈开!

‘囍’字一分为二,翩然飘落,落在霍忘尘的脚边,是完整无缺的“喜”。

霍忘尘瞳孔一缩,心潮澎湃,仰望星空,有温热水珠从眼角滑落。

“靖武侯此举何意?定国公府满门忠烈,岂容你这般羞辱!”

霍忘尘无视长公主的好心劝告,他再度踩另一边的石狮子,斩落贴着“囍”字的灯笼,牛皮靴将其踩得四分五裂。

霍忘尘眸光沉沉,烛火下依旧金光灿灿【定国公府】四个字,堪比十代人都搬不空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若是眼神能化成火焰,这用定国公府直系血脉换来的无上荣耀,将会被烧成灰烬。

“靖武侯,你这般辱定国公门楣,且等着吃教训!”

“那囍字,着实刺眼。”

霍忘尘嗓音沙哑,直言他的心情有多糟糕:“我为徽国抛头颅洒热血,数次死里逃生,带着敌将首级归家却发现发妻另嫁他人。”

“你,”长公主的凤辇路过定国公府,这才让她撞见靖武侯此番情态,“靖武侯为徽国立下汗马功劳,本宫敬你是英雄好汉,多嘴提一句,虞昭另嫁他人为实,可她为你守了三载,未曾负你半分情。”

霍忘尘仰天大笑,状若癫狂:“三年都等得,为何不肯再多等我一日?为何偏要在我封侯之日改嫁他人?”

长公主疾声厉色道:“靖武侯,虞昭在你霍家守了三年,替你尽孝,代你管教弟妹,没有欠你半分!”

霍忘尘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良久才出声:“虞昭的新欢是谁?”

他倒要看看,虞昭所嫁之人有何过人之处!

“靖武侯,父皇已派禁军守护虞昭,本宫劝你莫要因一时之气,自毁前程。”

刚见识过霍忘尘发疯劈砍灯笼,长公主担心霍忘尘冲进靖远侯府抢走虞昭,哪里肯说?

“多谢公主告知。”霍忘尘鞠了一躬。

目送霍忘尘离去的萧索背影,长公主蹙眉不悦道:“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虞昭从霍家火坑脱身出来,真是祖宗显灵。”

奶嬷嬷等人眼观鼻鼻观心,心里一百个赞同主子的话,却没人上前接话茬。

有了长公主的“提醒”,霍忘尘很快找到被禁卫军团团包围的安乐公主府。

禁卫军早就注意到霍忘尘,却因他远远站着,没有擅闯的迹象而视若不见。

一旦霍忘尘冲破安全距离,禁卫军必定出手将其拦下。

一炷香过后,霍忘尘转身要走,却听到守门的禁卫军窃窃私语:“那人是靖武侯?那位知晓前夫获封靖武侯,怕是肠子悔青了吧。”

“慎言!陛下待虞姑娘如亲孙女,命长公主为虞姑娘撑腰,定国公府圣眷正浓。我等守在此处,便是力证。”

霍忘尘闭了闭眼睛,彻底断绝抢婚的念头。

第15章

霍忘尘率军大胜北狄军,更是亲手斩下敌将首级,此等大功令天顺帝圣心大悦,下旨解除十日宵禁,与民同乐。

朱雀金瓦红灯不断后退,霍忘尘进入汹涌人潮,如随波逐流的小舟,漫无目的。

不知不觉间,霍忘尘停住脚步,视线落在湖中摇晃的大船,那是他与虞昭初次见面的地方。

那一天,风和日丽,虞昭回眸一笑,笑得分外好看。

扎人心窝的“囍”再度浮现在眼前,霍忘尘刚牵起的唇角,瞬间下拉,抿得紧紧的。

“霍郎!”

霍忘尘充耳不闻,他定定看着自己的倒影在湖光水色之中微微摇晃,愈发凸显他形单影只,仿佛被他一刀劈成两半的“囍”,只余下一半“喜”。

“霍郎,当真是你!”

少女唤醒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霍忘尘,他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水中倒影不再是他一人,还多出娇小玲珑的身影,与他靠得很近,只需再凑近一拳头,即可与他的身影合二为一。

这让他无端想起虞昭凤冠上垂落的金流苏,成婚那夜龙凤烛火映照下,她端坐喜床的身影仍如松柏覆雪,金流苏摇摆间透出疏离与陌生的冷漠,令他心生怯意,止住不前。

“霍郎?”

少女的轻唤惊落霍忘尘手中的玉佩,这是他与虞昭的定情信物,却在今日不慎掉入湖中,发出细微的水声。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呆立许久,久到湖中大船走远,而记忆中虞昭仍端坐喜床,站在她面前却不再是他,而是一张没有五官特征的脸。

“霍郎,你为何在此?”少女的视线扫过他腰间的侯印,轻拽霍忘尘的衣摆,带着几分小心问他。

霍忘尘从痛中带乐的回忆中抽离出来,发现来人是以战功换他平妻之位的江伶月,扯了扯唇角,“伶月,你又为何在此处逗留?”

“霍郎,我初来西京城,驿站伺候我的丫鬟同我说,陛下龙心大悦,未来十日将不再宵禁,百姓相约来此处放灯,祈福避祸,迎祥纳福。”

江伶月天生蜜嗓,一言一语皆是绵绵情意,再被她热忱火热的瞳眸凝视着,哪怕是修炼有成的圣僧也会升起恻隐之心。

更何况,江伶月与霍忘尘相识于殊死搏斗的战场,她还曾拼死救过霍忘尘的命,既是霍忘尘的救命恩人,又是战绩傲人的铁血女兵。

以江伶月的战功,便是女子之身也能当上女将军,可惜,江伶月一心只想要嫁给霍忘尘,于金銮殿,当百官和将士的面,求天顺帝下旨赐婚。

天顺帝本欲破例提拔江伶月,封她为“第一女将”,彰显广聚天下英才的浩荡天恩。

奈何江伶月眼中仅有男女之情,天顺帝虽觉可惜,但又觉庆幸,此女鼠目寸光,耽于情爱,赐予“第一女将”名过其实,有识人不清之嫌。

霍忘尘注意到江伶月怀抱两只纸灯,他的指尖轻颤,想触碰纸灯又觉不妥。

江伶月注意到霍忘尘的小动作,鼓起勇气向他表明心迹:“霍郎,我想为你放两盏灯,一盏祈愿你平安顺遂,另一盏,祈求你我同心,白首不相离。”

她非未语红霞先漫上脸颊,眉眼如暖阳映照之下的春山秋水。不像虞昭,美得太过端庄,太疏冷,让人不敢亲近。

第16章

听着江伶月羞怯又大胆的告白,霍忘尘内心涌上一股极其强烈的冲动,他不再犹豫,“伶月,我定不辜负你的情谊!只要你愿意,我会请家人明日到驿站提亲。”

江伶月恍若直视烈日,立刻低下头躲避霍忘尘的视线。

霍忘尘面上不显,心生惧意,怕江伶月拒绝他。

恍惚中,霍忘尘仿佛又看到那被他一分为二的囍,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霍郎,我在金銮殿都那样说了,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江伶月脸颊红得仿佛滴血,小小声说。

霍忘尘本该第一时间回应江伶月,却不知怎的,他脑海中浮现出端坐喜床的虞昭。

思绪飘回到过去,确定关系那日,霍忘尘和虞昭不曾对彼此表白心迹,走过场一样简单交换定情信物,随便聊了几句就各回各家。

霍忘尘似乎从没见过虞昭羞怯的模样,如今想来,到底是虞昭太过端庄矜持,还是她对他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霍郎?”

江伶月似嗔似怒,上前挽住霍忘尘的胳膊说道,“霍郎,我们去放灯吧。”

霍忘尘回过神来,道了声抱歉,随后如江边其他有情人那样,牵着江伶月一起放祈福灯。

他走出去一段,忽地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定情信物掉落的地方,很快又抬脚往前走。

虞昭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为由撇开他,另嫁他人,他为何要沉溺过往?

他也该往前走了。

另一头,满室红的婚房里,龙凤烛偶尔发出哔啵声响,更有存在感的是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傅寒洲和虞昭头挨着头,一页一页翻阅,图文并茂,步骤详细,一刻钟不到就掌握了精髓。

接下来就是学以致用,实践出真知。

虞昭累到打起小呼噜,睡得分外香甜。

傅寒洲将那张染红的珍贵白帕,放入床头的木盒中,收拾好满床的狼藉。

他蹲在床头,借着龙凤烛的红光凝视虞昭。

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若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这些描述绝顶美人的诗句,傅寒洲犹觉不足以形容虞昭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

他顺从心意,轻抚虞昭的脸颊,感受到她的体温,细嗅着她的味道,确认她的存在。

虞昭是真实存在的人,此时躺在他的婚床,不是他发癔症臆想出来的神女。

这场婚事带来的实际利益远超傅寒洲最初的预期。

烛火摇曳间,傅寒洲回忆着梦境:霍忘尘凯旋回京,凭赫赫战功获封靖武侯,成为西京城炙手可热的新贵。

霍忘尘大张旗鼓地到定国公府求虞昭回心转意,天顺帝不愿让功臣寒心,虞昭被迫重回霍家。

三年后,以战功换来霍忘尘平妻之位的江伶月诬陷虞昭“毒害霍家子嗣”,霍忘尘将虞昭囚于后院,不到半年便香消玉殒。

如今傅寒洲与虞昭既成夫妻,霍忘尘再不能以丈夫名义侵吞定国公府产业,江伶月也无法以“毒害霍家子嗣”为由向虞昭发难。毕竟虞昭已另嫁他人,与霍家不再有任何关系。

感谢上苍给了他重活一世、改变命运的机会!

第17章

不知过了多久,傅寒洲想要站起来却没注意到他蹲坐时间过长,蹲到腿麻眼花,没站稳反而直挺挺往床上倒去。

恰在此时,虞昭的杏眸张开,黑亮的瞳眸倒映出傅寒洲的狼狈模样,她的身体反应比脑子快,单手撑住直挺挺砸向她的傅寒洲:“夫君?”

傅寒洲半夜发痴被正主逮个正着,尴尬得想要拔腿就跑。

奈何落在天生神力的虞昭手里,她只需轻轻一抓,傅寒洲就挣脱不开她的桎梏,声音沙哑地恳求道:“娘子,松开我。”

虞昭一推一拉再一按,不让他跑掉,打量傅寒洲半晌才问他:“夫君你半夜不睡觉,蹲在床边做什么?”

傅寒洲的脸更红了几分,从红色变血红,小小声回答:“我以为我尚在梦中。”

虞昭一本正经地说:“夫君,你不是做梦,你和我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兴许,我们的孩子已经在来的路上。”

对于老夫老妻来说,这几句不过是稀松平常的晨间对话,可对于新婚燕尔的傅寒洲而言,非常有冲击!

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

傅寒洲在心里默念,一遍比一遍大声。

他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下床,站好,故意用冷硬的声线说:“娘子不要动不动把这些话挂在嘴边。”

他这话不是无的放矢,而是虞昭几次语出惊人,令他措手不及。

虞昭偏要拆穿傅寒洲的伪装,左手将他抓回来,右手掰正他的脸,迫使他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哪些话?夫君,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你是讨厌我说话的方式,还是说你在害羞呢?”

傅寒洲闹了个大红脸,红到虞昭不忍心再欺负他,主动松开手。他恢复自由,索性学鸵鸟将自己埋进红被里,让人分辨不出他的脸和红被比,哪一个颜色更红。

虞昭欣赏了会儿红被里的美男子,提议道:“一回生二回熟。要不我们多练习几次,等熟练了你就能平常心对待。”

与情与爱无关,虞昭想要尽快生下长子,她是定国公府唯一继承天生神力的直系血脉,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扛得起延续香火的重任。

傅寒洲很想硬气地拒绝,可他在虞昭的注视下,根本做不出违心的决定,几不可闻地应许:“嗯。”

虞昭耳力了得,得了应允就采取行动,哄他:“夫君,你的眼睛真好看。”

尤其是傅寒洲凝视她的时候,给她一种浸泡在爱意里的感觉。

娥眉淡扫粉轻施,朱唇一点惹人痴。

望着躺在他臂弯里的虞昭,傅寒洲脑袋里浮现出这两句诗,他低下头。

唇唇相贴,这么简单又纯洁的碰触也能让他满心欢喜。

啪啪啪,雨点打在窗外的芭蕉叶,唤醒睡梦中的虞昭,她睁开眼就是傅寒洲放大的脸,头一歪又转回来,又是温热的触感。

傻瓜夫君好粘人啊。

正当虞昭腹诽时,傅寒洲忽地一个鲤鱼打挺,动作麻溜下地,既像鲤鱼又像猴子,反正就是不像人。

“扑哧——”

虞昭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甚至笑出声。

她这夫君,傻气又鲜活,总能带给她惊喜。

傅寒洲不知虞昭为何发笑,小心试探道:“娘子,笑什么呢?”

虞昭坐起来,动作幅度有点大,隐隐作痛,但她没显露出来分毫,岔开话题:“夫君,我们当真不去给长辈敬茶?”

改嫁当天,战死的前夫回来了虞昭、傅寒洲全文在线阅读,本小说用个性化描写手法描写了一段感人至深的故事,赚足了观众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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