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原谅!不悔改!嫡女出狱后全家祭天的主要出场人物是 宁清洛 ,是网络作家佚名创作的古代言情小说,这本书寓意深刻,发人深思,宁清洛讲述了:第1章女德司刑室,宁清洛一身血迹趴在脏污的地上。“还尚书府的嫡女呢,害死自己亲舅父,还差点害死了她舅父唯一的女儿,下贱玩意,打的老娘手都累了。”随着铁门关闭声,宁清洛慢慢睁开眼睛,眼神空洞麻木。四年前,她在外祖家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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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女德司刑室,宁清洛一身血迹趴在脏污的地上。
“还尚书府的嫡女呢,害死自己亲舅父,还差点害死了她舅父唯一的女儿,下贱玩意,打的老娘手都累了。”
随着铁门关闭声,宁清洛慢慢睁开眼睛,眼神空洞麻木。
四年前,她在外祖家小住。
舅父的独女谢雨柔要吃糖葫芦,因为贪甜蛀牙舅父不许,谢雨柔就诓骗舅父是她想吃,还央求她答应配合。。
结果,舅父在买冰糖葫芦时遇惊马,死在了马蹄下,舅母伤心过度撞棺殉情。
被问及,谢雨柔只说是她让舅父去买糖葫芦了,舅父才会出事。
她成了害死舅父的罪人。
娘亲为了替她赎罪,把患有先天心悸的谢雨柔接到身边。
娘亲的疼爱,三个哥哥的宠溺呵护,从此不再属于她。
忽而,门外传来喊声。
“罪女宁清洛,家里来人探望了。”
很快,两个粗使婆子粗鲁的把她拎了出去,一番冲洗梳理,带去了女德司的会客厅。
厅中央,男人剑眉星目,一身深蓝色长袍尊贵不凡。
是宁骁,那个在她年幼时,宠溺呵护她的大哥。
她满腹委屈涌上心头,可她只能强行压着。
若解释诉苦有用,就不会把她丢在女德司两年不闻不问。
“清洛见过兄长,兄长安康。”
宁清洛忍着伤痛往前走了两步跪在地上。
这一跪,跪的他心抽疼了一下。
路上,他无数次想象见到宁清洛的场景。
想着宁清洛会发泄不满,生气不理他。
但怎么都想不到,被娇宠着长大傲慢不逊的妹妹会跪下问安。
宁骁心里堵的厉害。
“你这又是在耍什么手段?”
宁清洛面容麻木背诵着女德司的司训。
“女德司有训,柔乃女子的根,顺乃女子之本,身为女子,应谦卑顺柔,兄长是男子,男子为天,长兄为父,向兄长跪安问礼是应遵的礼数。”
“你给我站起来。”
“清洛遵命。”
宁清洛这副麻木服从的样子,看的宁骁心烦,又说不出为什么心烦。
“你可知错?”
宁清洛:“......”
错?
玉佩不是她摔碎的,谢雨柔不是她推进湖里的。
她一遍遍质问谢雨柔为什么要冤枉她。
谢雨柔像只受惊的兔子不停摇头,哭到心悸发作。
全家认定是她想淹死谢雨柔。
就像舅父死的时候,仅凭谢雨柔空口白牙,就定了她的罪。
宁骁见她半天不吭声,不悦责斥。
“你要继续执迷不悟,回去也是个祸害,柔儿迟早被你害死,你就一辈子留在女德司悔过,我就当没你这个妹妹。”
宁骁早当没有她这个妹妹了,不是吗?
在女德司这两年,她受尽欺凌,几次险些伤重死掉。
什么是非对错,重视宠爱都无所谓了。
只有活着从女德司走出去,才有以后。
“清洛知错。”
宁骁怔住了。
他希望宁清洛知错悔改,可宁清洛这样不吵不闹,他心里又觉得别扭。
“你真知道错了?”
“是,清洛让母亲难过,让大哥失望了。”
见宁清洛语态诚恳,宁骁长叹一声。
也罢,能认错就是还有救,大不了回去之后仔细观察多加教导。
“清儿,我们回家吧。”
她低着头,硬生生的压回涌起的泪意。
这句回家,她整整等了两年。
马车里,宁骁等着宁清洛像从前一样,絮絮叨叨讲话。
可宁清洛一直低头沉默。
宁骁看着来气。
“你哑巴了?现在这副别扭的样子演给谁看?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若你不是我亲妹妹,我才不会管你。”
“女德司有训,男女尊卑有序,女子应闭好自己的嘴,乖顺等待男子吩咐。”
宁姒屈膝跪在马车里,像个没有情绪的木偶。
“你坐好了说话,别动不动就跪。”
“清洛遵命。”
宁骁像是一拳拳打在棉花上,再也说不出什么。
到达宁府已是傍晚。
刚进大堂,宁夫人便起身呼唤。
“清儿......”
宁清洛连忙屈膝跪地,行了叩拜大礼。
“清洛拜见母亲。”
宁夫人仿佛失去了所有语言。
她的女儿,何曾一板一眼喊过她母亲,应该是喊着娘亲,扑到她怀里撒娇才是。
“清儿,赶紧起来......”
宁夫人刚要搀扶,被宁骁抢先一步,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跟你说了别动不动就跪。”
宁清洛胳膊上的鞭伤被扯动,疼的咬紧牙关额头冷汗涔涔。
看着淡蓝色衣衫渗出了血迹,宁骁眸中闪过一丝惊慌。
“你怎把自己搞成这样?”
“国师知天命晓阴阳,开设女德司让我等下贱女子每月受鞭挞之刑洗去罪孽,今日是清洛施刑的日子,污了母亲兄长的眼睛,是清洛的错。”
女德司的刑罚他们是知道的。
这两年宁清洛是怎么熬过来的,宁夫人不敢细想。
“清儿,受苦了。”
这时,从门外阔步走来一高挑的青衣男子。
“她害死舅父舅母,连柔儿也差点被她害死,受苦也是活该。”
宁清洛不用抬眼,听声音就知道是三哥宁远。
谢雨柔扯了扯宁远的袖子。
“三哥哥别这么说,清妹妹身上有伤,回来该好好养着。”
原本两个人是在窗外偷听的。
谁知道宁远沉不住气,谢雨柔不得不跟了进来。
“她从小骑马射箭身体康健,不过是挨了两年鞭子,一点皮外伤很快就没事了。”
宁清洛心中冷笑,面上依旧顺从。
“三兄说的是,是清洛咎由自取,清洛不比柔姐姐娇弱金贵,只要是不致命的伤对清洛来说都不是大事。”
谢雨柔一副明事理的样子。
“清妹妹身上有伤心里委屈,说出来自是要痛快许多,可姑母前不久得了风寒,刚好没两日,就当我求清妹妹,不要再让姑母难受了,清妹妹别怪我多嘴,为人子女应体谅父母,报喜不报忧才是。”
宁远附和道:“就是,她若是早说,大哥怎么会碰到她伤口,她就是故意卖惨演给你们看,好让你们心疼。”
宁清洛无视宁远。
“柔姐姐,清洛在女德司两年虽无喜,但也不敢报忧,不知柔姐姐说的报忧是什么忧?何时报的?”
谢雨柔被宁清洛问的措手不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不等谢雨柔辩解,宁清洛转身跪在地上叩首。
“清洛给母亲请罪,是清洛没能及时躲避兄长,害兄长不小心抓到了清洛伤口,让母亲察觉知晓,是清洛不孝,请母亲恕罪。”
宁夫人心里难受的紧,眼眶瞬间红了。
“清儿这是做什么......”
第2章
谢雨柔见宁夫人心软了,卑微道:“姑母,是我说错了话,都怪我太担心姑母身体。”
“爹娘的死我早就不怪清妹妹了,要不是我身子骨不争气差点没命,清妹妹就不会去女德司遭罪,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留在宁家......”
说着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瘫软的倒在宁夫人怀里。
宁夫人急忙大喊:“骁儿,快把府医喊来......”
“柔儿善良从不与你计较,你有何脸面怨则柔儿!”
宁远愤恨暴起,一脚把宁清洛踹到地上。
随即将谢雨柔打横抱起,恶狠狠的剜了宁清洛一眼。
“来人,把宁清洛这贱人拖出去跪着,柔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她偿命!”
下人们惯会风使舵捧高踩低,她这个宁府嫡女,早就名存实亡。
谢雨柔被安置在了宁夫人屋里。
一阵兵荒马乱,她狼狈的被两名护院押跪在门外。
许久,府医才离开。
谢雨柔贴身丫环翠珠从屋里出来,趾高气昂的站在宁清洛面前,手中藤条狠狠的抽在了宁清洛的胳膊上。
“三公子吩咐奴婢好好教训您,您可别怪奴婢。”
“啊......”
宁清洛没忍住惨叫倒地。
“住手!”
翠珠一看是宁骁过来了,手里藤条一扔,两个护院立马退开。
宁清洛疼的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紧咬牙关浑身颤抖。
原本鞭伤抽裂,衣袖被血迹大片染红,血顺着胳膊滴落。
宁骁慌忙蹲下把宁清洛从地上扶了起来。
明明眼中心疼,张嘴确是怒意。
“你就任凭她一个下人打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
她应该喊着大哥疼,委屈落泪。
记得小时候,她不小心磕碰一下都会哭上许久。
翠珠‘噗通’跪在宁骁面前,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都是清小姐咒骂柔小姐快点死,奴婢一时气愤......”
翠珠说着,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巴掌:“奴婢以下犯上,奴婢该死......”
宁骁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宁清洛,你竟敢咒柔儿去死?”
宁清洛刚开口:“我没......”
“你是不是想说你是被冤枉的?”宁骁打断,冷笑一声。
“翠珠是奴你是主,她冤枉你一个主子能有什么好处?她为什么不冤枉别人只冤枉你?”
宁清洛:“......”
曾经的宁骁,总是无条件相信她,维护她。
可惜,物是人非。
见宁清洛垂头不发言语,宁骁心里憋闷:“你说话,哑巴了吗?”
宁清洛深呼吸,跪在地上,神情麻木。
“女德司有训,女子生来卑贱,应任凭尊贵男子打骂,逆来顺受不可还口......”
“够了!”
宁骁一肚子无名火蹭蹭往上冒。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是宁家嫡女身份尊贵,你的傲骨呢?”
傲骨?
她的傲骨不是被他们送进女德司打断了吗?
“司主有训,女子有傲骨是下贱,是伤风败德。”
宁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竟然是从他那个心高气傲的妹妹口中讲出来的?
“就算她们真的这般训教你,我也不信你会听训遵从,你什么德性我这个当大哥的最是清楚。”
宁清洛想到在女德司的两年,双手下意识握起,身体僵硬。
“她们会用钢针撬掉我十指指甲让我无力反抗,用戒尺抽烂我的嘴让我无法辩驳。”
“会用麻绳勒住我的脖子,在我快要被勒死的时候松开,当我呼吸缓过来,再继续勒紧,反反复复,就算求饶也没用,直到我的膝盖彻底弯了,傲骨彻底碎了......”
她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讲述别人的事情,平静的让人揪心。
“女德司的罪女低贱可欺,可随意凌虐践踏,若是不小心弄死了,说是病死的就成,跟国师歉疚带来的家族利好相比,也算死得其所。”
她忽而抬眸,眸中没有光亮,只有无尽黯然。
“这些年女德司死了多少罪女,究竟是怎么死的,兄长真的不知道吗?我怎么还敢有傲骨,起初,我想活着回家,后来,只要能多活一会就行......”
再后来,她想过死了一了百了。
可她不甘心,所以她拼命活下来了。
宁骁的心猛地颤动了一下,半句驳斥的话都说不出口。
“清儿,你所言可都是真的?”
忽而,屋门就被推开,宁远搀扶着满脸泪痕的宁夫人走了出来。
“你莫要在这装可怜博取娘跟大哥的同情,爹乃朝廷正三品大员,我宁家跟那些小门第不一样。”
宁骁脸上满是不耐。
“再说,你这不是好生生的回来了吗?柔儿因你失去了爹娘,又被你推落水差点死了,你遭点罪算得了什么?”
“远儿不要再说了。”
宁夫人手抚上宁清洛脸颊,哭的泣不成声。
“娘亲方才在屋里都听到了,娘亲知道你心中有怨,你要怨就怨娘亲一人就好,你大哥向来疼你,听了心里会受不住,柔儿善良单纯,若是知道了会自责煎熬。”
宁清洛听着听着,心跌跌撞撞沉入谷底。
她在期待什么?好可笑。
宁夫人看着她满是血的衣袖,怒指着地上跪着的翠珠。
“你殴打主子放肆至极!”
宁远厌恶的瞥了宁清洛一眼。
“娘,柔儿对翠珠如同亲人,您若责罚翠珠,柔儿知道又要难过了。”
宁夫人抹了一把眼泪,拉过宁清洛的手。
“你柔姐姐最是依赖翠珠,这事能不能等你柔姐姐身体好了再做责罚?”
宁清洛:“......”
呵,若她事后再提,就是斤斤计较。
若她现在要求,就是不顾谢雨柔死活。
这家人,她已经看透了。
“母亲不必问我意见,全凭母亲安排。”
她面无表情抽回了宁夫人握着的手。
“宁清洛你摆脸色给谁看,你原本就有鞭伤也赖不得翠珠,翠珠维护柔儿并无过错,是你活该。”
明明是宁远吩咐翠珠打她。
可宁远纵使知道她被冤枉也毫不在意。
好像只要她不好过宁远就痛快了。
宁清落忍不住问出了埋藏在心里的疑问。
“三兄为什么恨我?因为舅父舅母死了?可三兄跟舅父舅母并不亲近,仅仅是因为柔姐姐?”
“你竟还有脸问出口,当年我要不是柔儿我早就死了,而你呢?我最疼爱的妹妹,为了活命出卖我,害我饱受折磨差点成了废人!”
“我什么时候出卖你了?”
她微微蹙眉眸中困惑。
宁远想到当年的事,恨不得把宁清洛撕碎。
“你以为假装不记得就等于你没做过?若不是柔儿一直拦着我,我早跟你算个清楚明白,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了!”
宁远情绪激动,一巴掌扇到了宁清洛脸上。
宁清洛来不及躲避,原本就虚脱的身体终是撑不住,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啊,清儿......”
宁夫人吓的惊叫出声。
第3章
“宁远你做什么!”
宁骁蹲身查看,试上宁清洛脉搏微弱,心慌的厉害。
“她再不好都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血,是你我的亲妹妹!”
宁骁瞪了宁远一眼,抱起昏迷的宁清洛快速离开。
宁夫人心里撕扯的难受,一拳打在宁远胸口哭着责怪。
“清儿当时也是害怕,事后又不敢面对你,所以才躲去了庄子上,柔儿不是劝过你,家和万事兴,这是柔儿期盼的,也是娘想看到的,你要是把清儿打出个好歹,杀害亲妹的名声会毁了你的。”
宁远满脸委屈的撇了撇嘴。
“娘,宁清洛身体向来好的很,怎么就这么不经打了,肯定是装给您看,也就是大哥能被她诓骗,娘您怎么也跟着信了呢。”
“可清儿说,在女德司遭了大罪,许是伤了身体......”
“娘,她那是装可怜博取你跟大哥的同情,我之前打听过,除了每月一次鞭刑洗清罪孽,女德司对不服管教的罪女,顶多打几下手板罚抄经书女戒,宁清洛一贯谎话连篇,娘您又不是不知道。”
“她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家门不幸啊......”
宁清洛醒来的时候,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
推门声响起,一个丫环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您已经昏迷两天了,可算是醒了。”
见宁清洛要起身,连忙上前搀扶。
“别动我。”
宁清洛防备的躲开春桃伸过来的手,浑身警备神色紧张。
春桃慌乱退到一旁,轻声道:“小姐,奴婢叫春桃,以后跟在您身边伺候。”
宁清洛:“......”
她已经离开女德司了,不会突然被嬷嬷抓起来毒打,也不会有人拿老鼠蟑螂塞进她衣服。
春桃见宁清洛面色缓和,把汤药端到了她面前。
“您住的天香院,现在是柔小姐的居所,您以后就住在这处院子了。”
得知从小的居所归谢雨柔了,她心里难受在所难免。
可但凡属于她的东西,她都保不住,现在除了这条命,好像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是大公子请府医来给您诊治的。”
春桃的话语拉回了宁清洛思绪。
“府医说您就是怨气过重,常年嫉妒心盛火旺郁结,并无大碍。”
“是吗?这府医有点意思。”
宁府之所以有府医,是为了随时看顾谢雨柔身体。
在此之前,宁远经常肠胃不适,母亲阴天头疼。
名门贵女学医术有辱门风,她便偷偷学习,给他俩做药膳调理养身。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身体情况。
在女德司两年伤了根本,除外伤还有许多内伤未愈。
府医入府前医术远播,怎会诊不出来?
这时候,宁夫人身边的大丫环喜梅在门外叫喊。
“清小姐醒了吗?”
春桃打开门笑脸相迎。
“喜梅姐姐怎么来了?小姐刚醒。”
“夫人要见清小姐,赶紧的别让夫人等久了。”
秋梅眸色嫌弃,转身时还嘀咕了两句。
“醒了还装病不去问安,一点也比不上柔小姐孝顺体贴。”
春桃赶忙解释:“秋梅姐姐,小姐这两日一直昏迷没办法给夫人问安,汤药也只能从嘴缝一点点......”
“好了,多大点事,我不过说了两句,你有十句话在等着我,真是什么样的主子配什么样的丫环,就该你跟着她不受待见。”
看着秋梅离去的背影,春桃满心替宁清洛委屈。
这两日,除了大公子当天把人送过来,再没人来探望过,甚至连问上一句都没有。
从前清小姐是宁家的宝贝疙瘩,被宠上了天,下人们都夸是个命好会投胎的。
如今再看,清小姐比她可怜。
至少她一直不被爹娘兄弟疼爱,生来便是奴才。
宁夫人院里,谢雨柔乖巧的坐在桌前,吃着宁夫人剥好的橘子。
宁骁则坐在一旁剥葡萄,笑的温和。
“多吃点水果,身体好。”
“辛苦姑母,柔儿让姑母跟大哥担忧,好生愧疚。”
宁清洛干巴巴看他们其乐融融的温馨景色,胃一阵阵抽疼。
等谢雨柔吃完橘子,宁夫人才想起关心她。
“清儿身体可好些了?”
宁清洛微微点头:“回母亲话,好多了。”
“柔儿喜欢你天香院里的桂花香气,娘寻思你不在家,天香院空着也是空着,便让柔儿搬了进去,这两年柔儿住习惯了,就给柔儿住了,你可有怨言?”
宁夫人虽对宁清洛这两日没来问安不悦,但宁清洛也没为天香院的事情闹腾,好歹心里舒服了点。
商量跟通知她分得清楚,抢夺霸占她看的明白。
通知不需要她意见,霸占不需要她点头。
宁清洛强行压着自己心里的憋闷。
“没有。”
女德司两年磋磨,她已经接受哥哥们不喜,母亲的偏心。
对这个家没有期待,只有黯然。
“怎么可能?”
宁骁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似是要把她看出个窟窿。
宁清洛不吵不闹,也没有因他们对谢雨柔的关怀体贴甩脸色,平静的让他心里发慌。
“你五岁那年,外祖亲自提字挂匾,取自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院周围种满桂花,每到中秋时节,清香四溢,外祖过世后,你更是珍惜院中花草,精心呵护。”
“外祖最是宠你,天香院有许多你跟外祖的回忆,你若有怨言我能够谅解。”
看啊,宁骁特别清楚天香院对她多重要。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宁清洛嘴角微微勾起,似是在笑,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清洛无需兄长谅解,柔姐姐住便住了,清洛并不在意,何来怨言?”
宁骁被她笑的有点心里打怵。
她说她不在意?
是不在意天香院,还是不在意他了?
不会,宁清洛向来喜欢黏着他,把家人放在第一位,怎么会不在意。
肯定是装的,府医都说她嫉妒心重怨恨难舒导致昏迷,她坚持不了几天保准露出狐狸尾巴。
宁骁面露鄙夷,仿佛看穿了一切。
“不要以为我会信了你的鬼话,其实你在意的很,柔儿住进天香院你一定嫉妒死了,但你又爱装腔作势,我知道你是在欲情故纵,收起你那些自以为是的小心思,我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
“大哥不要凶清妹妹了。”
谢雨柔眼眶瞬间红了,面对宁清洛,像是软弱卑微的小可怜。
“若清妹妹不喜欢我住天香院,我搬走就是,万不要跟大哥争执,清妹妹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清妹妹因为我住在天香院心里不痛快,憋坏了身体。”
难道真像宁骁说的,宁清洛是在欲情故纵?
谢雨柔不想以恶意揣度宁清洛,毕竟宁清洛在女德司过的凄惨,回来也确实老实温顺了。
宁清洛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被宁家人厌恶。
只要宁清洛不再霸占着好东西不放手,不在跟她抢哥哥们跟宁夫人的爱,她愿意大度一点,不会跟宁清洛计较太多。
宁清洛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多谢柔姐姐关心,。”
宁夫人叹息一声,无奈道:“柔儿敏感脆弱缺乏安全感,住了两年跟天香院有了感情,不过是个院子而已,你适应能力好住哪里都一样,娘给你新院子重新种满桂花便是。”
第4章
“新院子不劳烦母亲忧心,不知天香院里我的那些珠宝首饰......”
“那些我已经替你送给柔儿,全当是你给柔儿赔罪的物件,你就莫要贪图讨要了,之后娘亲再给你添置新的便是。”
宁夫人打断,已然不想听宁清洛提及。
她要自己的东西成了贪图?这是什么道理。
宁骁呵斥道:“你莫不是连天香院的家具摆设也想要走?你亏欠柔儿太多,难得柔儿喜欢,你怎如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宁清洛刚要开口,宁夫人就一脸不快的站起身:“好了,都别为了这点小事没完没了。”
说话间,微微蹙眉不耐的看着宁清洛。
宁清洛知道,以前的东西一样都要不回了。
“明日裴丞相举办赏菊宴,朝中达官显贵子弟都会去赴宴,你可要打扮的漂亮些,好给人相看。”
不等宁清洛反应,宁夫人招呼来身边的孙嬷嬷。
“你去我私库取一套像样的首饰,再把我前两日做的烟纱流影裙给清儿送去。”
“是柔小姐不穿的那套吗?”
孙嬷嬷是跟宁夫人陪嫁来的,是宁夫人身边资历最老的老人,看着宁清洛从小长大,对宁清洛感情颇深。
也是宁清洛被送去女德司前,唯一一个替宁清洛求情的人。
宁夫人嫌孙嬷嬷多事,撇了孙嬷嬷一眼。
“那可不是柔儿不要的,是颜色不喜欢。”
宁夫人转头对宁清洛尴尬的笑了笑。
“那裙子适合你,你穿上定是耀眼夺目,引人艳羡。”
宁清洛不想去跟一群人虚与委蛇,更不想相看什么郎君。
“母亲,我身体不适,明日......”
还不等宁清洛把话说完,宁夫人便语重心长道:“娘亲也是为了你好,你不为自己打算,娘亲得为你将来考虑。”
宁夫人心意已决,根本不给宁清洛拒绝的机会。
宁夫人总是如此,想让她怎样,她就得怎样,回回都是为了她好。
可为她好在哪里,怕是宁夫人都讲不明白。
但凡她抗拒不接受,就是不听话不懂事,就是忤逆长辈。
想来宁夫人偏爱谢雨柔也说的通了,毕竟谢雨柔面上事事听从。
“清洛知道了,母亲若没别的吩咐,清洛先行告退。”
回到院子,宁清洛便体力不支上床躺着了。
虽不是她的天香院,但屋子里没有虫蚁脏污,没有潮湿腐败的味道,被褥柔软蓬松。
夜里多次惊醒,早上迎着温暖的阳光,宁清洛才感觉到自己真的离开了女德司。
春桃后院劈累的满头大汗,发现她走来,连忙放下斧头迎上前。
“奴婢见院里有个小厨房,就想着以后可以做点吃的。”
转头,高兴的指着一摞摞柴火:“您昏迷那两日,奴婢抽空就劈上一些,奴婢做糕点可是一绝,炒菜也尚佳。”
感受到春桃身上旺盛的生命力,她有一瞬的恍惚。
曾经的她也是这般活泼开朗。
如果女德司的两年只是一场噩梦该多好。
她环顾四周,春桃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曾管家事忙,奴婢去催了,说是今天下午会遣来两个粗使婆子跟看院的小厮。”
春桃笑的明媚。
“奴婢不怕难不怕累,还有使不完的牛劲,若怕这怕那,日子可怎么过。”
宁清洛心有触动。
是啊,畏首畏尾的活,还有什么意思?
曾管家其心不正,觉得她是个可以随意欺负的主子,刻意拖延摆谱罢了。
“若今日曾管家还不安排人手,我定会亲自去找他。”
春桃仰脸笑意可人:“小姐真好。”
午膳过后,宁夫人派妆娘来给宁清洛梳妆打扮。
她像是个提线木偶,任凭妆娘按照宁夫人的意思摆弄。
因为她知道,她现在还没有反抗的资本。
宁清洛出现在马车前时,一袭烟紫色流影裙,缥缈出尘。
金冠步摇随着步伐微微颤动,显得整个人明艳动人熠熠生辉。
谢雨柔眼色及不可查的阴了阴,下一秒换上艳羡模样。
“姑母,清妹妹这么打扮真好看,我就穿不出这味道。”
谢雨柔小家碧玉,是那种娇滴滴的柔美,并非宁清洛张扬艳丽的好颜色。
宁夫人已经很久没见宁清洛这般精致打扮,一时间忘了回答,双手下意识攥紧,指甲陷入肉里也毫无知觉。
像,宁清洛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宁远冷嗤一声。
“也不知道打扮成这狐媚子样给谁看。”
谢雨柔胳膊轻轻撞了撞宁远。
“二哥别这样讲,是姑母的意思。”
马车本是能坐下四人,可宁远非得让翠珠上马车内伺候谢雨柔,就没了宁清洛的位置。
宁夫人担忧道:“清儿怎么办?”
宁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娘,反正不远,我们到了,让车夫再回来接她便是。”
宁夫人满心无奈:“娘让车夫快一点,清儿可以先回屋等着,车夫回来了你再出来。”
宁清洛神色淡淡:“没事的母亲,清洛等等便是。”
宁远先招呼宁夫人跟谢雨柔上了马车。
随即来到她面前,恶狠狠的盯着她。
“你也配跟我们同乘?别以为你那天被我打晕,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你且等着受吧。”
这两日她不是没想过,可把脑子里的记忆翻个遍,她也没想明白为什么。
“三兄要恨我也好报复我也罢,最起码让我知道原因,就算要杀了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你装傻充愣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宁远冷笑着上了马车,留宁清洛一人在原地发愣。
马车里,谢雨柔试探的问道:“二哥,你方才在下面跟清妹妹说了什么?”
“没什么,柔儿你就是太善良了,你老是担心她干嘛。”
“清妹妹是姑母的女儿,是三哥的亲妹妹,就是我的亲妹妹,自家亲妹不管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她。”
宁夫人感动极了,拉过谢雨柔的手,笑的欣慰。
“委屈柔儿了,若是清儿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宁清洛如今住的院子叫兰苑,门外不远处有棵梨树。
小时候每逢秋日,果子成熟,宁骁就陪她一起在树下吃梨。
宁远还在梨树下给她做了个秋千。
之后,宁远亲手拆了秋千,命人砍掉梨树。
现在梨树只剩下树墩,秋千的痕迹已被抹除。
宁骁把她安排在兰苑,是因为当年的梨树吗?
她坐在树墩上正想着,迎面走来了两个人影。
一个是宁骁,另一个她也再熟悉不过。
来人身材高挑面如冠玉,气质金贵优雅。
是盛京不少女郎心仪的对象,也是她曾经的未婚夫婿姜玉恒。
宁骁走在姜玉恒前面,先一步看到了坐在树墩子上的宁清洛,急忙三步并两步跑上前质问。
“你不是去参加赏菊宴了?”
宁清洛站起身,不慌不忙解释。
“马车坐不下了,需要等车夫回来再接一趟。”
“胡说八道,你们四个人刚好坐开,怎么会坐不下,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跟小侯爷一起到马场骑射,所以才刻意在这等着,以为仗着跟小侯爷曾经的情义,就可以玩弄手段重新跟小侯爷在一起。”
第5章
她只知道宁骁有事去不了赏菊宴。
哪里会知道宁骁不仅跟姜玉恒一块,还把姜玉恒带回了宁府。
更不可能料到他们会经过这里。
况且这是她院子附近,又是她回忆里的梨树,她来这坐坐挺正常。
可宁骁就是不讲道理,判断全凭自我想象。
“小侯爷年后就要跟柔儿完婚了,收起你这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不然我不会饶了你,你要怪就怪你不配嫁入长宁侯府。”
曾经那个说她配得上天上星星月亮,配享受这世间一切美好的大哥,已经‘死’的透彻。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兄长说的是,是清洛不配,清洛以后定谨言慎行恪守礼教,请兄长放心,已经属于别人的东西,我不会再要。”包括兄长。
此时,姜玉恒已经走了过来。
方才宁骁跑的太快,姜玉恒没来得及反应。
宁清洛的身影又被宁骁挡住了。
发现是宁清洛的一瞬,姜玉恒心中五味杂陈,眸中隐着激动,直勾勾的看着她。
“清儿可还好?”
宁清洛虽消瘦了许多,但依旧漂亮,甚至比从前更加夺目。
“清洛见过小侯爷。”
宁清洛规规矩矩行礼。
姜玉恒脸上浮过一抹落寞。
从前,宁清洛一见到他,就会开心的喊着“玉恒哥哥”。
定是刚回来在闹小脾气,他堂堂男子不与她计较。
“清妹妹不必如此生分,你我即便做不成夫妻,也情同兄妹。”
长宁侯虽子嗣众多,但都是妾室所出。
姜玉恒是长宁侯唯一嫡子,未来要承袭爵位,不可能娶一个进过女德司的罪女。
在她被送去女德司前一天,两家商议,两姓联姻继续,姜玉恒改娶谢雨柔为妻。
其实她知道,谢雨柔喜欢姜玉恒。
更确切的说,只要是她的,不管是人是物谢雨柔都要。
面对谢雨柔的亲近献媚,姜玉恒虽未接受也不曾拒绝,甚至当着她的面夸赞谢雨柔温柔识趣,善良懂事。
即便她没去女德司,婚事被谢雨柔抢走也是早晚的事情。
“小侯爷以后莫要讲这种话,免得柔姐姐误会。”
宁清洛垂着眸子,不再看姜玉恒。
“我知清儿心中有怨......”
姜玉恒话没说完,就被春桃的喊声打断。
“小姐,马车回来了。”
宁清洛毕恭毕敬:“母亲还在赏菊宴等着,清洛先行告退。”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宁清洛离去的背影,姜玉恒心中不快极了。
宁清洛怎可以对他如此冷漠?
不,他可不会被宁清洛拿捏。
以前宁清洛闹脾气,只要几天不搭理,就会屁颠屁颠的找他,宁清洛心里有他,撑不了多久。
宁骁上下打量了姜玉恒一番,眉头紧蹙。
“小侯爷还对清儿还有想法?”
姜玉恒依旧遥望着宁清洛离去的方向,没有正面回答。
“宁兄放心,柔儿我娶进门定不会亏待。”
“其实你当时如果强烈反对退婚甚至以死相逼,侯爷跟侯夫人定会退让,看在清儿是未来候夫人的份上,我爹娘也不会把清儿送进女德司。”
“可你却在清儿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作为,甚至还上门退婚改娶他人,清儿定恨你入骨,再见不如不见。”
姜玉恒眉毛轻挑。
“我相信清儿离不开我,柔儿也会体谅包容我。”
宁骁突然想到姜玉恒的姨母跟国师多有接触,麻烦国师在宁轻柔离开女德司后告知也并非难事。
宁骁恍然大悟:“你跟我回府说是聊天四处闲逛,其实是为了见到清儿,小侯爷好深的心机!”
姜玉恒低眉浅笑:“看来我是幸运的。”
宁骁气不打一处来。
“我把柔儿当做亲妹妹,清儿更是与我同父同母血脉至亲,小侯爷若做出什么伤害她两姐妹的事情,我东关宁氏也不是好欺负的。”
一个依附大门阀氏族活着的小氏族有什么可骄傲的?
要不是看在宁夫人是陈郡谢氏的旁支,跟嫡系亲缘深厚,长宁侯府可不放在眼里,更别提结为姻亲了。
“宁兄什么时候这么在意清儿了?既然宁兄可以既要又要,那我为何不可?”
不等宁骁开口,姜玉恒便道:“我今日逛累了,不劳宁兄相送。”
裴丞相府邸,红绸飘扬菊花开的正好。
世家贵女们三五成群,闲谈说笑投壶射覆。
忽而,传来欢呼声。
是裴萱萱跟谢雨柔投壶赢了,被一群贵女簇拥着。
谢雨柔见宁清洛走来,笑着迎上前。
“清妹妹你可算来了。”
一瞬,宁清洛吸引了所有贵女们的目光。
“瞧这张脸,就是专门魅惑男人的,谁能有她长得放荡。”
“是啊,这一回来又得把姜小侯爷勾搭了去。”
贵女们议论声音全数进了谢雨柔的耳朵。
谢雨柔双手绞弄着帕子,心里难受极了。
若没有宁清洛,此间宴席她也算拔尖的样貌。
为什么有这般好颜色的不能是她,偏偏是宁清洛?
裴萱萱不屑的瞟了宁清洛一眼。
“雨柔,你对姜小侯爷得多上心,以免宁清洛不知廉耻抢夺姐夫,你到时候去哪说理去。”
谢雨柔眼眶微红,像是受了委屈却心善隐忍的坚强小白花。
“清儿是我妹妹,无论多恶毒阴狠对我做出多少过分的事情,我也不会怪她。”
在场的贵女们不禁连声赞叹。
“雨柔不愧是我们盛京贵女的典范。”
“宁清洛根本不值得雨柔牺牲,雨柔就是太善良了。”
谢雨柔很享受这种夸赞,想要获得更多认可。
“虽然我跟玉恒哥哥两情相悦情比金坚,但清妹妹若真对玉恒哥哥旧情难忘,我可以把玉恒哥哥让给清妹妹。”
宁清洛丝毫不被谢雨柔虚伪模样跟众人言语影响,从容坦然。
“我已经不喜欢姜小侯爷,柔姐姐莫要多想。”
谢雨柔不可置信的看向宁清洛。
“玉恒哥哥天之骄子你怎么可能不喜欢?”
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清妹妹在说气话,清妹妹不用对我隐瞒对玉恒哥哥的感情,我能谅解。”
谢雨柔心里是在意宁清洛跟姜玉恒青梅竹马的情义。
越是不安,越是要在众人面前强调姜玉恒对自己的感情。
即便以后姜玉恒要了宁清洛,大家也只会觉得是宁清洛蓄意勾引。
宁清洛怎么会看不透这些。
既然谢雨柔恶心她,那她也还回去。
反正她名声都烂了,也无所谓再被编排些什么。
“看来,柔姐姐认定了我是什么很贱的人,非得让我缠着姜小侯爷不放才满意,若是如此,我也不是不能满足柔姐姐的要求。”
谢雨柔闻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我还以为清妹妹真的不喜欢玉恒哥哥了,姑母教育我们做人要诚实,清妹妹怎么可以撒谎骗我呢?”
她只不过是试探了一下,宁清洛怎么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是她高看宁清洛了。
第6章
裴萱萱见不得谢雨柔被欺负的柔弱模样,怒指宁清洛威胁道。
“雨柔是我闺中挚友,你若敢抢雨柔夫君,我就找几个乞丐玷污你,把你衣服扒光扔街上,让全盛京人都知道你是个贱妇!”
“萱萱你身份尊贵,怎能这般粗鲁。”
这时,裴夫人跟宁夫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方才裴夫人跟宁夫人在不远处屏风后饮茶私聊,裴萱萱的动静可不小,人多口杂,听的裴夫人心里打颤。
裴夫人扫视一周,对在场所有人道:“小女口无遮拦,不过玩笑话罢了,诸位莫要放在心上,主厅女眷宴席已开,还请诸位移步。”
宁夫人脸色铁青,等贵女们相继离开,一巴掌扇在了宁清洛的脸上。
“清儿,你太让娘亲失望了,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个心思卑劣的孩子,当众大张旗鼓要抢夺姐姐夫婿,你不要脸面我们宁家还要脸!”
“清洛知错,请母亲消气。”
她确实恶意逗弄谢雨柔了,说上千句万句也是无用,好在女德司的两年,把她锤炼的能屈能伸。
只是心里一钝一钝的,说疼不疼,说没感觉又有点难受。
宁夫人看着宁清洛红肿的脸,心揪扯的厉害。
“打在你身痛在娘心,娘亲以为你在女德司已经改好了,娘亲真的以为你改好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说着话,温柔的抚上宁清洛的脸颊,看的仔细摸索的认真。
像是透过宁清洛再看另一个人。
那神色让宁清洛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宁夫人手悬在半空,愣了片刻。
“你是怨娘亲打你?你要知道,娘亲打你也是为了你好。”
一旁,裴萱萱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哎呀,挨打也是活该,谁让你下贱呢。”
“萱萱不得无礼,清儿可是你未来大嫂,我跟宁夫人已定下两家婚事,过几日就会去宁府下聘。”
“宁清洛这小贱人要做大哥的续弦?”
裴夫人的话不但惊到了裴萱萱,也惊到了宁清洛。
就连谢雨柔都忘了掉眼泪。
裴丞相的嫡长子裴澈,吃喝嫖赌不学无术,就是个十足十的混账。
成婚不到一年,发妻就经受不住他的凌虐毒打上吊自杀了。
这是要把宁清洛往火坑里推?
宁清洛赶忙道:“清洛配不上裴公子。”
宁夫人拉着宁清洛的手,欣慰的点头。
“清儿啊,你能认识到配不上裴公子是好事,你要感谢裴夫人不介意你是从女德司出来的罪女,更要感谢裴公子愿意娶你过门。”
宁清洛没忍住冷笑出声。
“裴公子的发妻是怎么死的,母亲不是知道吗?”
即便看淡了很多,可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不顾她的性命,如蚀骨钻心的疼还是布满了全身。
“宁清洛你......”
裴萱萱想要发火,但对上宁清洛森寒狠历的眸子,心中阵阵发毛,下意识的心虚。
“你知道什么,怪就怪之前那女子不尊婆母,总惹我大哥不痛快,我大哥不过打骂了两回,她就想不开死了,事后我大哥也后悔不已。”
“是啊清洛,裴公子的事都是以讹传讹,裴夫人向娘亲保证了,严加约束裴公子不会亏待你,你要是生个男孩就是大功臣,即使生了女孩也会对你好,裴夫人与娘亲多年姐妹,不会骗娘亲的。”
“再说了,你只要孝敬婆母,温顺听话好好伺候夫君,不闯祸不犯错,宁家也会替你撑腰,以你的名声没有高门愿娶,你不嫁裴公子还能嫁给谁?”
宁清洛跪下匐身叩首,一字一字坚定郑重。
“清洛愿终身不嫁常伴青灯古佛,请母亲成全!”
“哟,这还没过门,就开始污蔑我家澈儿了,可不得了,要不是瞧你生的好样貌能让我家澈儿满意,就凭你,给我家澈儿做妾我都嫌弃。”
裴夫人阴着一张脸,拉着裴萱萱的手道:“萱萱,看来宁夫人不方便继续参宴,走,陪娘亲去接待客人。”
宁夫人感到一阵晕眩,幸好谢雨柔眼疾手快扶住。
“姑母消消气,清妹妹不理解姑母跟这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夫人交好有多不容易,任性妄为也情有可原。”
宁夫人出身陈郡谢氏庶出旁支,不如嫡系,夫君虽是正三品户部尚书,但家族不显,比世家大族嫡系的高门主母总是低了一等。
所以常常在各色宴请上寒暄攀营,彰显存在感。
裴夫人话中逐客的意思,宁夫人怎会听不明白。
再加上谢雨柔的话,宁夫人怒气直冲头顶,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甩到了宁清洛脸上。
“你混账!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嫁也得嫁!”
宁清洛被打的脸上火辣辣的,耳朵嗡嗡作响。
谢雨柔惊愕的捂住自己嘴巴,水灵灵的眼睛瞪的溜圆。
“清妹妹你流血了。”
“血?!”
宁夫人理智瞬息回笼。
赶忙拿帕子擦拭宁清洛嘴角的血迹。
既心疼又恨铁不成钢。
“你啊,但凡能从你柔姐姐身上学到半分,听话懂事不跟娘亲对着干,娘亲哪至于打你。”
擦拭完,搀扶宁清洛起身。
“你以前也没有动不动就下跪,怎么就这样了,地上凉,这么跪着膝盖会受不住。”
宁清洛垂眸:“在女德司跪习惯了。”
闻言,宁夫人想要说点什么,张嘴又什么都说不出,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虽名声有损也宁家嫡女,难不成你要倒贴着下嫁低门,在一众贵女中抬不起头?还是你要自甘堕落嫁人做妾?即便你肯,娘亲也舍不得,宁家更是丢不起这人。”
宁夫人见宁清洛对自己多言没有半分反应,无奈摇头叹息一声。
“娘都是为了你好,要不是为了你能风风光光的嫁入高门做当家主母,娘亲何必跟裴夫人陪着笑脸,等回家了你好好想想就会明白娘亲的良苦用心。”
家?
她真的还有家吗?
充其量不过是暂且住着的地方吧。
这时候,宁远匆忙走了过来:“娘,方才家里下人传话,说爹回来了。”
宁夫人惊讶道:“你爹不是说青州贪墨之事复杂,得耗费数月,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我哪知道,您看我们是现在回去,还是宴会结束再回去。”
宁夫人思索片刻:“既然你爹回来了,自然是先行回府,你们先去马车上等着,娘去跟裴夫人招呼一声。”
今日她如果不出现在宴席上,还不知道被说三道四成什么样子。
即便裴夫人下了逐客令,她也要厚着脸皮去上一去,多年经营的风光绝不能毁于一旦,跟裴夫人之间更是不能有了嫌隙。
宁夫人离开后,宁远扫了一眼宁清洛红肿的脸颊,对谢雨柔道:“她又怎么惹娘生气了?”
谢雨柔像是被问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满脸慌乱无措。
“清妹妹并没有当众欺辱我,真的没有,姑母不是因为清妹妹欺辱我才打清妹妹的。”
第7章
宁远见谢雨柔轻轻咬着下唇,眸中藏着隐忍跟委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宁清洛你对柔儿做了什么?”
说着,一把揪住了宁清洛的衣襟,只等宁清洛开口辩驳就要动手。
“三兄要打便打,我无话可说。”
宁清洛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宁远拳头落下。
更确切的说,她现在巴不得宁远把她打伤。
宁尚书是宁家唯一一个,在谢雨柔入宁府后,没有偏向谢雨柔的人,也是她能翻身自救的一线生机。
宁尚书自诩公允无私,宁远把她打的越重,她从宁尚书那里能求得的东西就越多。
谢雨柔惶恐的拉住宁远的胳膊,焦急劝阻。
“三哥哥不要,姑父最疼爱清妹妹,如今姑父刚刚回来,若是让姑父知道怕是会责怪三哥哥。”
“柔儿莫怕,天塌了有三哥顶着,不管怎样,她宁清洛欺辱了你就不成!”
谢雨柔急的哭了出来:“三哥哥,柔儿害怕,要是清妹妹因为我被打,我会愧疚死的,三哥哥忍心柔儿愧疚难过吗?”
她只不过是因为宁清洛还惦记着姜玉恒心中委屈不安,想让宁远骂宁清洛几句替她打抱不平,可没想着让宁远把宁清洛打的鼻青脸肿。
这两年宁尚书因为宁清洛被送去女德司,时常担忧自责,对她也颇有微词。
长宁侯亲自道宁府更换婚事的时候,宁尚书不在盛京,是宁夫人商量谈妥此事。
宁尚书赶回盛京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姜玉恒的未婚妻,宁清洛也被宁骁送入了女德司,宁尚书束手无策只能接受。
虽说跟姜玉恒婚书上已经是她的名字,但毕竟算作宁家跟长宁侯府的联姻,她不仅要从宁家出嫁,成婚后能依仗的也是宁家,能不能顺利完婚,还得看宁尚书。
宁远哪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谢雨柔哭,连忙松开了揪住宁清洛衣襟的手,转身温柔的拭去谢雨柔脸颊的泪珠。
“柔儿乖,不哭了,三哥听你的不打她便是,她宁清洛算个什么东西,怎么配我的好柔儿难过。”
宁清洛冷嗤一声,张开眼睛,刚好跟谢雨柔的眼神对上。
谢雨柔像是被锋利的寒冰刺了到,下意识身体往后瑟缩了一下,伸手扯了扯宁远的袖子,哽咽声声。
“三哥哥,我想坐在马车里休息一下,我们去马车等姑母吧。”
顿了顿,怯懦的看向宁清洛:“清妹妹要一起吗?”
没等宁清洛开口,宁远就冷声道:“她不配与我们同乘,更不配乘坐我们宁家的马车,自己想办法回去。”
谢雨柔眸中略过一抹得意之色:“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
宁远瞥了宁清洛一眼:“她腿脚麻溜的很,柔儿可千万不要忘了她对三哥我多冷血无情。”
谢雨柔心慌乱了一下,赶忙拉着宁远的胳膊往前。
“三哥哥不要说了,我们赶紧走吧。”
宁清洛怎么搞不懂宁远怎么昧着良心说出的那些话。
她对宁远冷血无情?简直可笑至极。
不算曾经的兄妹之情,她对宁远可有过救命之恩。
三年前北山狩猎,宁远被毒舌咬伤,若不是她豁出性命及时吸出蛇毒,宁远早就一命呜呼了。
倒是她,为了保护宁远差点命丧虎口。
宁远不但没有等她,马都没给她留下,第二天还跟谢雨柔一起去了山庄避暑。
从山庄回来后,宁远满心满眼都是谢雨柔,对她厌烦憎恶如视仇敌。
她曾以为,即便母亲跟兄长的心偏向了谢雨柔,至少宁远还愿意站在她身边。
谁知道,区区两个月,宁远就变了个彻底。
宁清洛边想边往回走。
忽而,一辆马车停在了她面前。
马车车窗打开,姜玉恒清雅俊秀的面容上漾着温润笑意。
“清儿怎没坐马车独自一人走在路上?赶紧上来,听说宁尚书回府了,我正要去宁府拜见。”
宁清洛恭敬行礼道:“见过小侯爷,清洛自己走回去就好。”
姜玉恒好心情瞬间被搞的消失不见,笑容在脸上僵了片刻。
“我知道你对我有气有怨,我也允许你对我撒出来,我绝不与你计较半分,但你也要懂得适可而止。”
宁清洛:“......”
她现在真想自己是个聋子,就不必听到这些恶心的言语。
也怪她以前太过包容,每每跟姜玉恒争吵冷战,都主动冰释前嫌从不放在心上。
毕竟那时是她的未婚夫婿,要过一辈子的人,得和气生财,少些别扭身心健康。
早知有今日,当初就应该有事没事给他俩耳刮子。
正想着,姜玉恒已经下了马车,乌亮的眸子紧紧锁定在她脸上,配上温润如玉的声音,几分认真几分撩拨。
若不是宁清洛早已看透姜玉恒本质跟品性,很难不沉迷其中。
许是谢雨柔就是被他这么勾了魂。
“清儿是想让我把你抱上马车吗?”
但看姜玉恒的架势,这马车她是必须坐了。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不劳小侯爷,我自己会上马上。”
马车里,宁清洛尽坐的尽可能离姜玉恒远一些,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清儿从前在马车里总喜欢坐我身旁。”
姜玉恒打破沉默,把手里剥好的橘子递给宁清洛,心中感慨万千。
“想想那样的日子真好,我给你剥橘子,你喂我吃苹果。”
宁清洛没接橘子,也没作声。
“这两年没能去女德司探望你是我不好,我有我的难处,退婚的是我爹长宁侯,并非我本意,我一直以来都只是把柔儿看做亲妹妹。”
“可以亲亲的妹妹?”
宁清洛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就这一通信口雌黄,谁家好人能听的下去。
姜玉恒怔住,手中橘子掉落在地上。
“假山旁那次你瞧见了?”
他停下细细观察宁清落反应,可从宁清洛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是空洞漠然。
他硬着头皮解释。
“若是那次你应该知道,我没接受她的示好,也表明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是想第一时间把她推开,但考虑到她身体孱弱......”
“假山那次清汤寡水不值一提。”
宁清洛打断,边回忆边列举。
“花前月下牡丹亭内,痴恋交缠难舍难分,荷花池中央小船轻摇衣带翩飞,鱼水共赴巫山,竹林深处马车里,美人微醺衣半敞,一次比一次让我开眼,小侯爷情调斐然,柔姐姐沉浸其中,般配的很。”
每一次也都让宁清洛更看清他一些,心死的更透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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