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热文算命吗?战神夫人超准哒是佚名精心打磨的一本古代言情书籍,它的内容文不加点,回肠荡气,算命吗?战神夫人超准哒的主角是 宁仙仙 、 明玄夜 ,本书全本叙述的是:第1章午夜,淡月如钩。一只黑猫突地自屋头跃下,金色的眼瞳倏地一眯,发出诡异而响亮的一声:“喵~~~~”小镇东头的一户人家这时还点着白灯笼。
《算命吗?战神夫人超准哒》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午夜,淡月如钩。
一只黑猫突地自屋头跃下,金色的眼瞳倏地一眯,发出诡异而响亮的一声:“喵~~~~”
小镇东头的一户人家这时还点着白灯笼。
隐约间,能听到女子的哀哀低泣:“娘,娘......女儿不孝,来得太晚了,都没见着您最后一面,娘......”
有个男人低声劝道:“小妹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女子抬起头,泪眼朦胧间,猛然扫见母亲的灵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竖金眼瞳的黑猫!
“猫......黑猫,哥!哥!”女子声音突然变得惊恐异常:“出黑猫了!出黑猫了!?”
田有福听得这话一惊,一扭头,正对上黑猫细长的金眸。
他顿时全身一个激灵,立马抄过灵堂内的一柄扫帚,奋力驱赶:“走,快走,快走......”
黑猫绝不能靠近棺木,否则,十有八九是要出事的。
“喵!!!”
随着田有福的扫帚落下,黑猫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许是殴打激发了它的力气,黑猫竟从扫帚下一跃而起,随着又是一声尖利猫叫:“喵!!!!”
黑猫竟直接从棺木上直接跃了过去!
一瞬间,只见灵堂内本就微弱的灯火开始不停晃动,在无风的房间内,却像是被风吹得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
这时,棺木中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的响动。
田小妹僵直着身子慢慢挪过来,刚要查看,突然噌的一声,老太太的尸体,竟一下坐了起来。
一张青白瘦削的脸,僵直着扭过来,一双全白的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田小妹!
“啊啊啊!!!啊啊啊!!!”田小妹吓的直接头皮发炸,尖叫声几乎要掀翻整个屋顶。
突然,叫声戛然而止,尸体的一双手紧紧的卡住了田小妹的脖子。
田小妹吓的浑身哆嗦,一张脸憋的通红,双眼翻白,眼看就要不行了。
田有福脸色煞白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吓得早就腿软的摊在地上,一边往外爬一边崩溃的喊:“来人啊!快来人啊!诈尸啦!!”
那尸体掐着田小妹,随着田有福的声音,僵硬的转过头来,拖着田小妹,一步步向他走过来......
“啊!!!!”田有福简直要吓疯了,不要命的使劲砸门:“来人啊,来人啊!诈尸啦,诈尸啦!”
突然,那双干枯的手,同样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一边用力,一边喉咙里发出‘桀桀桀桀’的恐怖笑声。
听到喊声,赶来的亲友们,正看到这一幕,都惊的四处逃窜。
“艾玛!诈尸啦!”
“鬼啊!有鬼啊......闹鬼啦!”
只有田有福的老婆吓得瘫在原地动不了。
那诈起的尸体看到这一幕,突然一声凄厉的猫叫,身子骤起,直接一口咬向了儿媳妇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方孔铜钱突然破空而来,“啪”地一下打在老太太的嘴皮子上。瞬间,老太太的嘴上就腾起了一股紫色的电光,直电得老太太龇牙咧嘴,凄厉惨叫。
紧接着,又是两枚铜钱破空飞来。
一左一右,直打在老太太的两只手上,同样是腾起两股紫色的电火花。
老太太被电得手指一僵,完全收扣不住,田家兄妹这才从亲娘的掌心滑落,及时缓过一口气。
可接连被袭击,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愈发扭曲,左半张脸更是直接化为了猫脸的形状,左眼也变成了金色的竖瞳。
她四下张望,谨慎而急切的寻找铜钱射来的方向,奈何尸体眼力有限,根本看不清方位。
她一张猫脸扭曲着,喉间更是发出了野兽暴怒前低声吼叫。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了清脆的铜铃声,像晨光破晓,直接冲散了灵堂内弥漫的晦气。
随着铃声靠近,一个娇俏的身影踏着铃声而来。
小姑娘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小脸清丽出尘,墨发及腰,随意披垂,只在两侧编了细小的发辫,用丝带简单扎于脑后。
虽身着布衣,但自有一股子遗世独立的气场。
单手执剑,小姑娘直指那猫脸老太:“孽畜,还不快从老人家身体里出去?”
回应她的,是更凄厉的一声吼叫。
“哼!不肯?”
薄唇轻勾,小姑娘手腕微微一抖,便是数张黄符脱指而飞。
和之前的方孔铜钱一般,那些黄符一近人身,便是贴哪儿烧哪儿。不多时,猫脸老太身上的寿衣便被烧得破破烂烂,几不能蔽体了。
老太太四脚着地,打滚翻腾,可无论如何也扑不灭身上的雷火。
“喵~~~”
猛地,她一声戾鸣,张开血盆大口,直扑向眼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微一侧身,轻轻松松避开了攻击,且在避让之余,飞快地掐了个雷诀:“电母雷公,速降神通,随我除痛,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轰!轰!轰!轰!
一连四道紫雷劈下,直将个猫脸老太劈得四下逃蹿,惨叫不止。眼看着第五道紫雷又要劈下,且这道紫雷肉眼可见地又宽又粗。
“喵!!!”
猫脸老太终于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这喵叫声,较之前明显要弱气许多,紧跟着,一团小小的黑影便于老太太的后背咻的一下蹿逃而出。
电光火时之间,小姑娘两指翻飞,一枚黄符于她指尖射出,贴在那团黑影之上。
黄符腾地一下燃烧起橙红色的火光。
不消片刻,便将那黑影彻底焚化。
远处,那些逃走后,又藏在各处暗中观察的田家亲属们又是害怕,又是激动......
“死了死了,那东西死了。”
“大师啊!这绝对是大师呀!你们看见没有,可太厉害了呀!”
“看着是个小姑娘,没想到出手这么利索,比虚中观那个自称仙姑骗钱的宁仙仙强多了!”
“哎!怎么说话呢,怎么能拿那种骗钱的废物跟大师比呢,这不是侮辱人嘛”
“是啊,是啊,那宁仙仙就是个靠故弄玄虚、骗吃骗喝长大的丫头片子,她要是能有这本事,那虚中观祖坟都能冒青烟了,还能穷成这样?”
众人还没吵嚷完,小姑娘办完事转身过来。
众人殷切的看过去,却见小姑娘花骨朵一样的脸上,有着一只漆黑无光的左眼,众人顿时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鬼,鬼......鬼啊!”
第2章
听到众人惊呼,小姑娘赶紧抬手捂了下左眼。
再放开时,那只眼已如湖水般清透,与常人无异了:“好啦!别怕,这只是我驱邪的天眼。”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田家长辈连忙向前一步,弯腰拱手,恭敬的向小姑娘致谢:“今日多亏了仙姑,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丧命呢!敢问小仙姑尊姓大名,我们定要备上厚礼去致谢。”
小姑娘听到这话,笑了一下,慢悠悠说道:“厚礼就不必了,我叫宁仙仙,师承虚中观,劳烦大家有时间多替我观宣传宣传,照顾照顾我观中生意即可......”
众人:“......”
“我还要回观,先告辞了。”说罢,宁仙仙笑眯眯地对众人挥挥手,转身便走了。
众人看着她轻快的背影,一个个只觉得脸好疼!
“咳,咳,那个,今儿也不早了,大家都先回去吧!”田家长辈发话了,众人讪讪的应下后,都赶紧纷纷散去。
只是远远的传来愤愤议论声:“也不知道是谁在瞎传,那么厉害的小仙姑,给传成了骗子!”
“是啊,年纪轻轻的,这么大本事,一定是有人嫉妒,坏人家小仙姑的名声!”
“是啊,是啊!”
其实宁仙仙名声有损,实在不是别人嫉妒,而是被她那个不靠谱的师父坑的!
宁仙仙本是三锦乡的宁员外的独女,还是员外最宠爱的十八姨太元姨娘生的,本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奈何生下来就有一只漆黑的左眼,着实吓人。
再加上她出生那日,宁员外家来了个嘴欠的老道士,扔下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跑了,以至于宁员外视她为祸水灾星,非要掐死。
元姨娘舍不得女儿死,便连夜抱着宁仙仙逃回了娘家。
元姨娘的娘家人当然也是嫌弃宁仙仙,可又贪图元姨娘背回来的金银珠宝,只能勉强忍着。
就这样,宁仙仙便在那个小小的渔村无病无灾地平安长大了。
仙仙三岁时,元姨娘被水母蜇了腿,药石无医,一命呜呼~!
娘家人就趁机吞了元姨娘的所有银钱,还把宁仙仙打包送到了山上一个没什么香火的道观里,就是虚中观。
虚中观里只有一位道长,姓袁。
这袁道长虽长眉及肩,却生得虎背熊腰,半点不仙风道骨,不过待小丫头却是极好的。
他第一次见宁仙仙,便深深看了她的左眼许久。
后来又笑道:“这双眼睛,合该是吃这碗饭的。你这左眼能观一切非阳之物,左观阴,右看阳,以后捉个鬼,算个命,方便得很呐!”
“不过你还小,不懂控制,待大些了,师父教你些道家心法,日后,便可收放自如了!”
却说师父在做人方面很是怠懒,可在教人方面,却意外的勤奋。
驱邪捉妖,八字命理,风水秘术,铸器炼丹等等等等,他乱七八糟地教了宁仙仙许多。
宁仙仙都学了,还都学会了。
师父很是欣慰,他用一脸捡到宝的表情说:“哎呀呀!哎呀呀!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小徒儿了,要学会自己骗......赚钱!去吧!以后师父的活儿都你接了吧!”
师父躺了,从此过上了咸鱼般的生活。
才六岁的宁仙仙哪里知道师父是在啃小,就稀里糊涂继承了师父的衣钵。
不过刚开始时她年纪太小,众人看她不可靠,就一传十,十传百的,落了个小骗子的名声。
其实她挺灵的,且随着长大,算的越来越灵,只是轻易不再给人算罢了。
今晚宁仙仙是恰好路过这村子,大老远就看见那家屋头邪气冲天,才顺手过来帮了一把......
也不是人家请她过来,不便收取报酬,不过也算趁机为自己正名了一把。
从小镇离开,宁仙仙爬了半夜的山,鸡鸣时分才终于回到了虚中观。
进门后,她笑盈盈地叫道:“师父......师父,徒儿回来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叫什么来着,这就叫......跑得了道士,跑不了观!”
一道尖酸的男音突然响起,之后,宁仙仙眼前突然跳出来一长得十分反派的胖男人。
此人踱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身后还跟了十六七八个打手,个个满脸横肉,杀气腾腾!
宁仙仙:......啥情况啊这是????
情况很简单,师父跑了,卷走了观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只给她留了一张按了手印的欠条,还有一只蛋都不会下的老母鸡。
默默回想了一下自己钱袋里仅剩的几十个铜板,宁仙仙先是客客气气冲人一笑,之后,拨腿就跑。
一个纵身,她试图翻墙而出,可墙才翻到一半儿,却对上墙外一双漆黑的眼。
那是个年轻的侍卫,一袭劲衫,长身玉立,至于面容......
面容实在平平,鼻头处还长了一些小雀斑。
侍卫神情漠然,但那一双眼,黑黢黢的,冷得好似海上月,山巅雪。他只是轻轻眨了一下眼,宁仙仙便一个哆嗦,直接从墙头栽了下去。
许是条件反射,侍卫下意识伸手将人接住。
嗯!
力气好大,单手抱她居然毫不费力。
宁仙仙正于心中感叹着人不可貌相,这侍卫的长相和力道竟是如此成反比时。
突然,侍卫松了手。
啪叽一下,宁仙仙就直接摔了个屁股蹲。
“哎呀......”
她痛呼一声,再抬眸时,望向对方的眼神里写满了不解:“你干什么松手啊?”
那人却只清清冷冷吐出六个字:“男女授受不清!”
“呵!呵呵......”你抱都抱了,还授个屁的授受不清!!!
不过,这侍卫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天池山的水一般清洌洌的......
宁仙仙刚想着他长这样一双好眼睛,还有这样一副好嗓子,完全不该配这样一张平平无奇的雀斑脸时,却听这侍卫又冷声问道:“你......就是宁仙仙?”
仙仙冻住了!
糟了!这人莫不是跟那要债的一伙的?
人还趴在地上,宁仙仙装傻:“嘿嘿......嘿嘿嘿!我要是说,我是这里的香客,翻墙什么的,是因为我在练轻功,你......信吗?”
第3章
侍卫不说话,只是一双清目凛凛,不声不响地瞧着她。
一下子,宁仙仙就被他的眼神给吸了过去。
虽然,他确实生着一张平平无奇还长了雀斑的脸,可配上那双眼睛,就仿似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他那双眼里,万千星辰汇聚,灿似银河......
侍卫这时也在认真打量着她,面前的小丫头十五六岁的模样,五官精致,清灵出尘,就算是一身素服布衣,也难掩她眉眼间皎皎如月的灵气。就像是,误入凡尘的小仙女。
她乌发披垂,只在两侧编了小小的发辫,头间唯一的发饰,竟是两根小骨头。
年轻的侍卫忍不住盯着那形状可爱的骨头好一阵,刚要再开口,突听得观内一阵嘈杂,紧跟着,便有十五六七八个打手众星捧月般拥簇着一个胖子出来。
那胖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死丫头,给我逮住她,打断她的腿,我看她还往哪儿跑......”
“完了!”
宁仙仙爬起来就要溜,却被那侍卫一把子扯住:“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
“唉呀你放手!快放手......”
小丫头急得小脸通红:“他们是来讨债的,我再不跑真要被他们打断腿啦!”
侍卫一愣,宁仙仙趁机挣脱了他,头一矮,就从他胳肢窝下钻了出去。
可下一秒,小腿又被什么东西抱住,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突然就哭天呛地起来:“二小姐,是老奴来晚了,叫您受苦啦!”
宁仙仙:......????
天要亡她,怎么又来一个拖后腿的?
这大爷谁呀?
还有,什么二小姐?她爹不是六十才生了她,而且独她一个啊!这怎么算也该叫她大小姐吧?
再说了,现在谁有时间跟他掰扯这个呀?
宁仙仙拼命朝外扯自己的腿:“大爷,您认错人了?还有......十万火急,您别拖着我啊!赶着跑路呢!”
“还敢跑!你还敢跑,都给我上,抓着有赏!”胖男人一声令下,十几个打手便一拥而上,情急之下,宁仙仙下意识就摸向了自己的铜钱剑,可她还不及出手,只听‘嘭’的一声。
身后似有一股妖风疾过,将她的长发掀扬起来的同时,那十几个打手已齐齐被那劲风震飞。
之后,一个两个三个......
最后十多个叠罗汉一般,直接叠到了院墙边唉哟唉哟地嚎了起来。
宁仙仙惊呆了,这也太强了吧!
是人吗?
她扭头看着还没收掌的,可能‘不是人’的雀斑脸侍卫,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之后,机械而麻木地伸出小手手,热烈地‘啪啪啪啪’鼓掌。
“大侠好身手!!!”
侍卫瞟了她一眼,没说话,只冷睨着不远处已然两股颤颤的胖男人:“你是何人?为何要捉她?”
那胖子看似凶悍,实则是个吃软怕硬的。
之前看宁仙仙一个小丫头片子,自己这边又带了多个打手,自然嚣张得很。
但现在......
他怂得十分理直气壮,但嘴里还在喊冤:“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小的只是来讨要袁道长所欠银两的啊!”
侍卫闻声,低眸看了宁仙仙一眼。
宁仙仙也冤枉啊!
师父欠的钱,又不是她欠的......
但她被那可能‘不是人’侍卫一瞧,心里也有点发虚,她清了清嗓子,问:“我师父欠了你们多少钱?怎么欠的?”
胖子道:“一万两!赌钱输的。”
宁仙仙当时就是两眼一黑,差点被这个‘一万两’直接送走......
“不是,怎么能输这么多?你们做笼子骗他的吧?”
胖子道:“小姑娘可别信口雌黄,是他自己喝高了非要找人家豪赌,一注就下了一万两......”
宁仙仙顿时心绞痛起来!!!
虽然很想骂娘,但师父喝高了什么德性她知道,确实是他老人干得出来的事儿......
而且,众所周知,玄门多犯五弊三缺。
而她师父犯的,正是独和钱这两样,简而言之,她师父天生是个无妻无后,还得穷一辈子的倒霉命。
就他老人家那一双臭手,还敢去赌坊?
他输了钱,就脚底一抹油跑了。
这可坑惨了宁仙仙,她站在凄冷的山风里,一连抹了三回清凉油,这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在这时,刚才抱着她腿嚎的老者说话了:“二小姐莫慌!不就是一两万银钱么?阁老大人还得起!只要二小姐跟小的上京,这边自有人打点。”
宁仙仙立马来了精神。
她激动地回头,刚想说好哇好哇好哇!
但随即又警惕起来:“大爷,您真不是认错人了么?”
“没认错,没认错!老奴怎么可能认错呢!宁员外家的独女,宁仙仙小姐对吧?”
emmmmm!!!!
听着像是她没错,不过,生平还是头一回被人叫小姐,怪不习惯的......
她眨巴眨巴眼:“那......您,又是谁呀?”
那老者拱手一揖:“老奴海归,是宁阁老家的二管事,此番前来,正是接您进京认祖归宗的。”
宁仙仙差点‘噗’出声来。
海龟?这谁给取的名啊!太缺德了吧!
不过......
“我那个除了会娶姨太太,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老爹,当上阁老啦?这......皇上是疯了还是瞎了,怎么看上的他?”
海管事:“啊呸呸呸!二小姐可不敢这么说皇上,此乃大不敬!是要杀头的。”
宁仙仙并不怕这个,反正天高皇帝远!
海管事却拼命拿眼朝边上斜了斜,那小眼珠子斜的方向,正是方才那个宁仙仙觉得眼睛里装着星星的年轻侍卫。
但他没敢明说什么,只扯了扯宁仙仙的衣袖:“总之,二小姐要慎言,慎言......懂?”
“喔......”
海管事的话,宁仙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仔细听,她只关心一件事:“您还没说呢!我爹是怎么当上阁老的?”
“不是,不是......”
海管事摆摆手:“阁老大人不是您那个员外爹,是这样,二小姐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和我们阁老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是亲兄弟来着,只不过,我们阁老的先祖是嫡出长子,你们家那位是庶出......”
“您知道的,庶子成年后,得分家出来单过,后来,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行走经商,慢慢地,便在此地定居了,后来就有了您爹,再后来就是您了。”
第4章
什么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宁仙仙被他绕得头晕:“可是,你为什么一直叫我二小姐?”
“是这样的,阁老大人膝下尚有一子,大公子年长于您,因此,把您认回去后,自然就是二小姐了。”
宁仙仙扳着手指头算了半天,说:“可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和阁老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不是亲兄弟吗?那我算起来应该是阁老的妹妹吧?结果,他想做我爹?”
海管事:“呃......这个嘛!反正都隔了这么多辈儿了,也......问题也不大吧?”
问题哪里不大了?
大得很好吗?
不过,宁仙仙又好奇问道:“那......为什么是我呀?族里没有旁的小姐啦?”
“虽然但是,确实如此!”
海管事叹了口气:“宁家子嗣凋零,到了您这一辈儿,除了阁老府上的大公子,就只得您这一位千金啦!”
“这么惨的吗?”
她心说,那要是阁老府上的大公子也凋零了,宁家岂不是就绝后啦?
不过这话她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只是......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算真有,哪里轮得到她?
这里面指定有什么阴谋,大阴谋......
她才不要答应呢!
可这个念头才刚在宁仙仙的脑子里打了个转,她一斜眼又看到刚才那个讨债的胖子。
算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宁仙仙立刻什么原则都没有了,她小指头勾一勾海管事的衣袖:“我要是答应了,是不是马上帮我还钱?”
“那当然了,老奴来此可不是就是来接二小姐进京的么?”
“行,那我跟你走。”
废话不多说,宁仙仙痛快地点了头。
说起来,这海管事也是个能干人,也不知他跟那赌坊的打手头头说了什么话,总之,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宁仙仙一边在心里感叹着有钱真好啊!
一边默默收拾行装......
另一边,海管事请走那些讨债人后,他身边伺候的小石头小心问道:“海管事,我瞧着咱们这位二小姐不太有礼数的样子。”
“她一个生在山里,长在山里的小姑子,能指望谁教她礼数?”
“不是,我是说她,她......像是不太好拿捏的性子呀!就这么带她回去,能行吗?”
“小声点儿,别叫那两个将军府跟来侍卫听见......”
小石头赶紧闭了嘴,眼睛却不自觉地觑向了不远处那两个身姿势挺拨的年轻侍卫。
一个身高腿长,一个长了张娃娃脸。
此刻,那娃娃脸的侍卫正一脸嫌弃地吐槽:“十三哥,我瞧着她不成......有那样一个师父,如何能做好咱们将军府的当家夫人?”
被唤十三哥的侍卫冷冷,只一双冰湖般的眸子幽沉深远:“身手不错,翻墙利索!”
“不是,这娶媳妇儿又不是带兵,身手好顶什么用?不得身娇体软才好么?”
十三想了想之前抱过的手感,中肯评价:“挺软!”
娃娃脸:......满脸震惊!!!!
十三哥也是会说这种荤话的人吗?
娃娃脸内心正惊涛骇浪,宁仙仙这厢也收好行李出来了。
先头她说着去收行李,大家就想,大概最多也就是带几个包袱什么的,结果一看......
好家伙!大家齐声一个好家伙!
什么行李啊???
只见宁仙仙左手抱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老母鸡,右手缠着一条指头粗细的小青蛇,肩膀上趴着个巴掌大小的绿毛龟,脚边还蹦蹦跳跳跟着一只白色的虎纹猫。
她嘿嘿干笑:“这些是我唯四的财产,不能扔......”
海管事别的也不说了,只很是郁闷地盯着小丫头肩膀上的那只龟,还有龟背上的丛丛绿毛。
莫名地,觉得好像被内涵了......
下了山。
山脚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正是海管事带来的:“二小姐,请!这马车是特意为您备的,您在车上歇着会儿,咱们马上就上路......”
“这么急?”
“这不是阁老他急着想见您么?您也体谅一下他老人家认女心切的心情......”
宁仙仙心中呵呵:吹得跟真的似的,我活了十六岁,连我亲爹都嫌弃我,堂堂阁老大人倒是不嫌弃了。
当我傻的吗?
还别说,海管事还真没当宁仙仙是个傻的,只是他有他的算计。
所以,当车行上路,小石头又来狗腿地拍他马屁时,他是这么说的:“一个道观里长大的野丫头,能指望她有多正常?不闯祸就行!”
小石头又说:“可她那般野性难驯,要是知道咱们接她回去,不是为了认祖归宗,是要骗她嫁人,她会不会不乐意啊?”
“不乐意也得乐意。”
海管事这时一改之前的谄媚,说话间,带着游刃有余的从容:“要债的都讨上山了,她不嫁,是想被卖去青楼抵债么?”
“也是!还是海管事您厉害,算无遗漏!”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没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白色的猫......
听完了墙角,大喵回去了,在宁仙仙面前就是一通喵喵喵地叫。
宁仙仙听完又开始心绞痛:“原来如此!!!!”
不过,她很快又自我劝慰道:“那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跑啊!一万两呢!真把我卖去青楼,也不值这个价钱吧?”
“喵喵喵!”
“你少替他说话,师父那个杀千刀的,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他就不能醉成那个样子。总之,我就是踏破铁鞋也要找到他,然后揪着他的胡子狠狠问:这么坑徒他开心吗?”
“喵喵喵!”
“还能咋办?反正都这样了,且就先去京城看看再说呗!说不定我那个阁老大哥是个大善人呢?”
“喵喵喵......”
“是啊!他是将军,肯定有钱的吧?好耶!等我当了将军夫人,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了,天天在家躺着睡。”
马车外,娃娃脸将这一切全都听在了耳朵里,他气得全身发抖:“十三哥,你听听,你听听......这个懒婆娘居然在跟一只猫说话,是不是有毛病?还有还有,她居然想天天在家躺着睡,可见那样的师父,真教不出什么好徒弟。”
他的话才刚刚说完,马车的帘子突地被掀起。
一颗小脑袋冒出来:“咦......原来你们俩是将军府的人呀?”
第5章
“你......”
看着突然冒出头的小姑娘,娃娃脸一时惊愕:“你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
宁仙仙:“那也是你先偷听我和大喵说话的......”
娃娃脸一噎!
宁仙仙趁机又问:“所以,先跟我说说呗!你们来接我,真是因为我要嫁给你们家将军吗?将军俘怎么样?嗯......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哇!反正你们都听到了,那你们告诉我吧!将军府上钱多吗?”
娃娃脸:......不想理她!!!
十三则很平淡地开口:“没钱!”
“骗鬼呢!他都当上将军了,怎么会没钱?”
十三语气更加肯定:“没有......”
娃娃脸却怒道:“你还没嫁进我们将军府呢,就想着我将军府的钱,我......”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娃娃脸那张嘴,就跟只讨人嫌的八哥一样,张嘴就停不下来了,宁仙仙刚想打帘子回马车不理他了。
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宁仙仙一抬指,制止了娃娃脸:“别说话!”
娃娃脸怎么肯听她的?
可他明明嘴还在开开合合,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
他正大惊失色,突听宁仙仙遥声唤道:“海管事,前面走不得,绕一下道儿吧!”
前头正骑在马上海管事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四周:“没错啊!就是这么走,老奴记得路的,二小姐就放心吧!”
“不是,前面再走就鬼打墙了,出不去的。”
海管事一听,愣了一下,这条路他们来的时候可走得好好的,回去就会遇上鬼打墙了?
再说了,鬼不是晚上才出来么?
这青天白日的,肯定是二小姐瞎说的。
海管事不信,坚持道:“二小姐,我省得的,您就放心坐车里吧!最多再有一柱香的时辰,咱们就出山了。”
宁仙仙还想说些什么的,可海管事已经扭过头去,根本就不打算再听她说话的意思。
宁仙仙‘啧’了一声,干脆闭了嘴!
一柱香后,她们一行人果然出了山,但也仅仅只是出山而已。
那之后的两个时辰里,他们就真跟遇到了鬼打墙一般,怎么走,都似乎在原地打转。明明看着就四五百米便能上官道,可就是怎么走,也走不到。
终于,海管事的脸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他想起之前宁仙仙的提醒,想回去再细细问问,又不大好意思。
就这么硬着头皮又走了一个时辰,眼看着天都黑了,再这么绕下去,夜间还不定会遇上什么,海管事还是只能丧头耷脑地过来请教宁仙仙。
他到了马车前,先是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咳......那个,二小姐啊!您刚才是说我要绕一下道是吧?那个,要怎么绕啊?”
马车里面没动静。
海管事以为二小姐是气他不听她的劝,所以不想理人,只能硬着头皮又问:“二小姐,方才,是老奴太武断了,您别生我气,您看......现在天都要黑了,是不是......”
可他话音未尽,却听马车边上传来一道清清冷冷的男声:“她睡着了。”
海管事:“蛤?”
宁仙仙真的睡着了,虽然没打小呼噜,却是坐着睡着的。
她被海管事小心翼翼地摇醒时,还眯眯地揉了把眼:“嗯?到了吗?”
“那个......二小姐,是这样的,刚才您说要绕个道儿是吧?您为什么会这么说呀?是不是......”
宁仙仙一下子坐直了:“呀!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
“完了,我睡过头了吗?诶咦......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要是再早一个时辰,我还能想办法带你们出去,现在没办法了。”
她说完,左手还飞快地掐了决,说道:“山中夜里冷,露天休息可不成,这样,只能先去前面的义庄凑和一夜了。”
海管事:“什么义庄?我们都在这儿绕了好些圈了,没见着有义庄呀!”
“那不就是......”
宁仙仙随手一指,海管事一回头,却只看到了一片漆黑。
他刚想说那儿什么也没有啊!
然后就发现原本漆黑的地方,突然就亮起了一盏灯,有个六七十岁的佝偻小老头儿,正在点灯笼。
红色的灯笼先是亮了一个,之后,又亮了一个,一左一右地挂好,这才映亮了小老头儿那张脸。
众人一看,又是大惊!
只见那老者瘦骨嶙峋,一身素服只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头发花白稀疏,一双眼睛......
不,那根本不是眼睛,就是两个黑洞!
小老头儿是个瞎子,可他刚才却熟练地点燃了门口的红灯笼,还端端正正地挂了上去......
这怎么可能?
大家顿感一股凉意上头,正惶惶不安,那小老头儿似是有所感应,一偏头,冲着归管事‘看’了一眼。
对,就算他根本没有眼睛,但大家都知道他看了过来,海管事瞬间似被凝冻住了,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儿......
他瑟瑟缩缩收回目光,再不敢与之对视。
那小老头儿这时也收回了‘目光’,之后,仿佛什么人也没看见一般,转身进了庄。
‘砰’的一声,义庄的大门,被重重关上。
海管事头皮发麻,只觉得刚才的一幕瘆人得紧,他不敢在此逗留,拍马就要继续赶路。结果,马儿怎么也不肯走。
“这畜生是怎么了?快走,快走啊......”
海管事急得满头是汗,一鞭一鞭地抽在马匹的身上,可无论他怎么抽,那马儿就是不肯再向前一步,只烦燥地来回踱步。
别的随从还没看出什么,但十三和娃娃脸看得分明,那马儿是在害怕。
他们沙场征战多年,很清楚马儿的脾性。
娃娃脸这时已经说话了,他道:“十三哥,前面应该有东西,你看那马的反应,就跟遇到了洪水猛兽似的。”
十三点头,但并不言语。
这时,旁边马车里又传出来宁仙仙的声音:“要下雨了,山里凉,不进义庄的话,淋一晚上,大家都会冻死。”
娃娃脸刚想说,淋个雨而已,他们在战场淋得多了,三天三夜都不会冻死。
可他话还没出口,天空中突然电闪雷鸣......
第6章
暴雨倾盆只在一刻,甚至没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所有人都被淋成了个落汤鸡。
而和着雨水砸下来的,还有指头大小的冰疙瘩。
冰雹?
这不是才刚入夏吗?
不过很快,大家就顾不上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了,因为是真的冷,冷到他们绝对相信,不用一个晚上,只要淋半夜,大家都能在这山脚下被冻成人棍。
“管事,不能走了,先进义庄躲躲雨吧!”
海管事冻得牙关直打架,一边哆嗦,一边点头:“去......你去......叫,叫叫门试,试试看......”
小石头其实也有点怕,但实在是冷得受不了,就去了。
但他去了,又回了。
然后,也牙关打架地说:“海......海管事,那,那......守庄人人......说,不行!”
“为......为什么不行?”
小石头继续哆嗦:“他......他说,义......义庄里,不......不留外人,还......还说是,是为......为了我们好。”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
毕竟,义庄是什么地方?
说白了就是专门停放死得不明不白,或者是含冤死之人棺木的房子。正常人,肯定是不会来这里借宿的,但他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所以,海管事只能硬着头皮亲自出马。
可惜,他去了也是一样,守庄人只有一句话:“不行,就不行就不行,你们赶紧走......不然,就算我放了你们进来,晚上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可不负责。”
“不要你负责。”
“不行......”
就在这时,一个清清甜甜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可是大爷,您要再不开门,隔日,这义庄里可就要多添十几副棺木了,我瞧着您这地方也不算大,还装得下吗?”
守庄人:“......!!!!”
其他人:“......”
这种气氛下,就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了好吗?
好吗?
可宁仙仙无视着四周几近凝固的空气,自顾地又道:“大爷,我们不白借,给银子的,您要多少,开个价儿吧?”
守庄人不说话,宁仙仙便冲归管事搓了搓手指,比划了一下能给多少银子的意思。
海管事果断道:“五两银子,不......十两,只要你放我们进去,我出十两银子!”
“不用银子,但是,我小老儿有言在先,放你们进来也可以,后果自负,生死自论......”
后果自负还好说,生死自论却实实在在吓到了不少人。
海管事正要犯怂,却听宁仙仙果断道:“好好好,负负负,我们自己负,开门吧大爷......”
似是没想到他都这么说了,也没吓走宁仙仙。那守庄人犹豫几许,最后,长长叹了口气:“随你们吧!”
紧跟着,只听‘吱呀’一声。
义庄的门终于开了,但只开了半扇......
从那半开的门缝里,透出来里面有微红的光亮照出来,可一时间,却是谁也不敢再向前一步。
海管事推了一把身边的小石头:“你,你先......”
“海管事,我......”怕。
他怕字一声还不及出口,屁股上就挨了一脚,人也站不稳地向前一扑,直接扑开了义庄的门。
小石头没站稳,直接趴到了地上。
他正要抬头,却听身后一个家丁的骇叫道:“眼睛,眼睛......有红红的眼睛在看着小石头......”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得汗毛直立。
小石头更是跟块真石头一般,死死地贴在地上,浑身发抖,再也不敢抬头。
“这里面有鬼,我不要进去,我不要......啊!”那家丁被吓得失了智,一边叫,一边发足狂奔。
几乎在同时,宁仙仙瘦小的身影突然飞蹿而出,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那个家丁:“别跑,那边危险!”
可她越是叫,那家丁跑得越快,眼看着马上就要奔入黑暗,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了,宁仙仙急得一板砖就直接扔了出去。
手起砖落,那家丁‘啊’地一声惨叫。
接下来,就直接扑死在地上,只有进气,没啥出气了。
“呼!”
宁仙仙轻呼一口气后,还抹了把额头上本就没有的汗:“好险好险!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众人刚想说:你都快把人一砖头送走了,怎么还敢说这样的话?
却见那家丁倒地的正前方,突然闪过了五六只闪着绿光的小点点。
“眼睛,绿色的眼睛......”又有人惨叫一声,但也只叫了一声,嘴上就被宁仙仙塞了个土豆。
她无语道:“叫什么叫,财狼而已,又不是鬼!”
“......”
众人齐齐沉默,但谁也没觉得,在这样的黑暗雨夜,遇到三头财狼,比遇到鬼要好多少。
只有宁仙仙一脸淡定,还伸手扯了扯身边的人:“侍卫大哥,你眼睛这么好看,想来身手也是极好的,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把那个人给带回来?”
十三并不说话,只一双清目凛凛,静静落着宁仙仙抓着他衣袖的小手上。
他身边的娃娃脸却抗议道:“你怎么自己不去?”
“我扛不动啊!再说了,男女授受不清,侍卫大哥说的......”
十三还是没说话,但却给身边的娃娃脸递了个眼神。娃娃脸百般不愿,但还是在啧了一声后,飞快把那家丁给扛了回来。
而最让娃娃脸侍卫感到惊奇的是,他在靠近那家丁后,确实看到有三头财狼守在黑暗里。
可那些畜生却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一般,只安静等待它们的猎物走入黑暗,并没有主动进入光亮处,吃掉垂涎已欠的猎物的意思。
“那真的是财狼吗?为什么没咬我?”
把人扔给海管事后,娃娃脸似是在对十三说话,实则是在问宁仙仙。
宁仙仙道:“是啊!不过都是死狼,所以它们不敢靠近光亮,只能等活人走入黑暗,自投罗网。”
“什么?”
她轻飘飘一句话,吓得海阁老直接跳了起来:“你说死......死的?可死的为什么还能动,还能吃人呀?”
“这个等会儿再跟你解释,先进义庄吧!这雨势越来越大了,冻病了可不好,还有他......”
宁仙仙指了指被自己一板砖砸晕后,脑瓜子一直在冒血的家丁:“得先给他止血啊!不然真死了,会变鬼的。”
海管事:“......”
不是......你在这样的夜里说这样的话,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啊?
想吓死谁呀?
第7章
宁仙仙是真的冤,她谁也不想吓唬啊!
就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但是,她的实话吓得所有人都激灵灵地打起了抖,这其中抖得最厉害的,就数一直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小石头。
从刚才被海管事踢进门后,小石头就一直保持着这个趴地的姿势,一副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没有做的态度。
也是个狠人!
“起来吧小石头,没有眼睛在看你。”宁仙仙叫他。
小石头把脸埋得更深:“不,我不信......”
“那行吧!你继续趴,我先进去啦!”说进就进,宁仙仙直接推开了另半扇门,毫不犹豫就走了进去。
海管事虽也心里害怕,但见主子都进门了,也只得跟了进去,不过他这一进门啊!
立刻又开始抖!!!
“啊......那......那是什么?”
“别大惊小怪,看不出来吗?那就是两个红灯笼啊!门口也挂着两个不是?”
海管事指了指另一边:“不是,我是说,中庭摆放的那些,那......那不是棺材吗?”
“是啊!”
宁仙仙却道:“可这儿不是义庄吗?本就是寄放棺柩的地方,没有棺材才奇怪吧!”
海管事一噎,竟有些无言以对。
他不是不知道义庄是什么地方,但在他的认知里,一般来说,义庄里停放的,大多是死得不明不白,又无亲无故,还无人打理的尸身啊!
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能不害怕吗?
但怎么说呢!
这原本应该是个很吓人的情况,可也不知为何,就听宁仙仙这么怼了他几句后,海管事竟也真觉得自己是有些大惊小怪了。
可义庄他也算见识过不少了,这么破旧的,到处漏风的,连瓦都掉了一半的,还到处结着蜘蛛网的,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而且,这里的氛围也很是诡异。
那两个红灯笼上面的花纹像人的眼睛就罢了,十几副棺木的摆放位置也很奇怪,明明有守庄人,又跟个没人管的破庙似的。
此时,还下着雨,便显得义庄内更加阴风阵阵......
有人下意识抱紧了双臂:“我怎么觉得,这里头比外面还冷啊?”
还真不是错觉,大家都这么觉得。
只有十三和慕容宇(娃娃脸)神态自若,毕竟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要是怕鬼,那也别再上阵杀敌了。
不过,慕容宇也压低声音道:“十三哥,这儿确实有点不对劲。”
十三不语,一双锐利的眸瞳轻转,又淡淡冷冷地落在宁仙仙的身上。
几乎在他目光触及小丫头后背的同时,她突然似有感应地扭头过来,小丫头冲他弯眸笑了笑。
那一笑,宛如天上飘来的云朵,如黑暗中绽光的一缕明光,美好如弯月,似雪融于青川......
竟是甜极了!
对上她纯真无害的目光,十三微微一怔,竟看得有些出神。
小丫头却在灿然一笑后,十分干脆地回过头去。就在这时,义庄内某个还亮着灯火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缝儿。
大家寻着声音望过去,就听守庄人根本不露脸,只用沙哑如破锣的嗓子道:“是你们自己要进来的,要睡就赶紧睡,半夜不要睁眼,听到什么也不要睁眼,否则出了什么事儿,别怨我小老儿没提醒你们!”
“不要敲我门,不要来烦我,什么也别问,住一晚上就走吧!不......最好现在就好,马上走......”
“大爷,我们......”宁仙仙才刚开了个口,砰一声,守庄人已经狠狠甩上了门。
那砰的一声门响,还抖得墙皮都落了一尘灰。
碰了一鼻子灰的宁仙仙只好尴尬地冲大家笑:“呵呵!那......咱们就自便吧!自便......”
小石头都快哭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地上爬起来的。
兴许是看着人多,觉得自己一人趴在那儿更害怕,可他刚一过来,就听到守义人这么说,顿时又给吓尿了。
他抖着腿儿,语带哭腔:“自什么便啊二小姐,我看这儿不安全,还是出去吧!大不了咱们今晚不睡了,二小姐你还可以睡在马车上。”
宁仙仙点头,然后说:“可是外面有财狼!”
小石头:“......”
又有人说:“财狼也不怕的吧?总比鬼好吧?”
“鬼吃不吃人不好说,财狼肯定是吃的......”
这人也哑火了。
总之,最后就是大家都哆哆嗦嗦,但还是决定留了下来凑和一晚。
那之后,宁仙仙从她的包袱里掏出一瓶药粉,给那个一板砖砸晕了的家丁上了药。
不远处,十三一直在看她。
也不知道她是用的什么药,但见那药粉只是洒上去薄薄一层,那家丁的头上就立马不流血了。
这在十三看来基本不可能,还有什么伤药,能比军用的要好?
他还注意到,宁仙仙似乎一直在念叨着什么。她声音极小,听不太清,但十三听起来却感觉是什么咒语。
仙仙给那家丁上好药,还一直下着的雨,这时也停了!
她收好药粉,抬头看了眼天空,又竖耳听了听义庄外的动静。
十三看着她,也下意识做了一样的动作,他的五感敏锐于常人,所以普通人听不分明的东西,他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到门外依旧狂风暴雨,门内这一方小小天地,竟出奇的安宁。
这地方,确实有问题!
与十三不同,宁仙仙毕竟是个神棍,在这方面的知识自然懂得比普通人要多。她清涟涟的目光在义庄内梭了一转,最后,停在那十几口又旧又破的棺材上。
她站了起来......
海管事立刻惊恐:“二小姐,你又要干嘛?”
这个又字就用得很是灵性。
宁仙仙不以为意,随口道:“喔!没事儿......你们休息吧!我去看看他们......”
“他......他他他,他们是谁?”海管事都吓结巴了。
宁仙仙直直走向了那十几副棺材。
很好......
海管事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他们’是谁了,呜呜呜!!!!
十三的目光这时又投了过来,他脸上还是一副淡淡冷冷的表情,只是眼底的波光,渐而锐利。
雨停了,地上有些积水。
宁仙仙走得不快,一路还避开了好几处大滩积水的地方,总算走到棺木前时,她左眼一黑,就发现了这些棺木的异样......
第8章
棺木破旧自是不提,有好几副还破了洞,正往地上滴着也不知道混了什么不明液体的水。
那污水沥沥,很快在地面上积成了一个小水洼。
此刻,若有人能自上而下地看看那些水洼里的倒影,就能清楚地看见,那里面倒映着着的一双双眼睛。
纯黑色的,完全没有眼白的眼睛。
宁仙仙其实看见了,她左眼天生异常,打小就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但她全当没看见,也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
她先是对着棺木规规矩矩地拜了拜,直起身来时,又软乎乎地道:“各位居士,此地山湿雨多,你们的棺木破旧,想是支撑不了多久,若不嫌弃的话,我来帮你们修一修吧!”
这居士的叫法,一般是出家人对在家信道,或者信佛之人的泛称。亦是有德才而隐居不仕,或未仕的隐士,以及文人雅士的自称。
宁仙仙不认识这些棺木里的人,也不知如何称呼才算是客气,干脆就统一叫了居士。
她说:“可能费时些,各位居士耐点心,待我去取工具......”
宁仙仙说罢,又叫了一声:“小白”。
“喵”地一声。
就见那只平时总是神出鬼没的白猫,这时居然极为懂事地叼着宁仙仙那个青蓝色小包袱朝她跑了过去。
小石头惊了:“这猫成精了啊!居然听得懂人话?”
其他家丁也跟着啧啧称奇。
“难道不应该惊叹它咬着个比它自个儿还大的包袱,还能连跑带跳吗?”
只有十三略略闪了闪眸光,下意识看向了宁仙仙之前放包袱的地方,那只和白猫总是在一起的花母鸡,不见了。
他眉头微微一动......
那边宁仙仙已然打开了包袱,熟练地从里头取出了鲁班尺,墨斗,锤子,凿子,刨子,钻子......
总之就是一整套的木匠行头。
然后她就开始整活了。
海管事一行都傻了,真的,就......很离谱!
他在来接人之前,就听说这位仙仙小姐出生后际遇不凡,养在道观,所以也没学到什么好本事,从小就跟着师父到处招摇撞骗,是个半吊子的小神棍。
可是,木工活什么时候成了神棍技能之一了?
海管事茫然???
宁府跟来的家丁们也跟着他一起茫然???
十三这时的目光已重新聚集在宁仙仙的身上,看了她一会儿后,他突然轻声对身边的娃娃脸吩咐道:“外面的那三只狼,去处理一下。”
慕容宇撇了撇嘴,不大乐意的样子。
不过即是十三哥的吩吩,他不情不愿,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了。
他身手极好,只轻轻一跃,便纵身消失在义庄之中。
出了义庄,慕容宇先是怔了怔!
一墙之隔,义庄内安宁平和,义庄外竟是风雨大作......
他不由望了望漆黑的天幕,又回头望了望义庄,就在这时,他耳畔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咯叽,咯叽!
就像是,骨头被嚼碎了的声音......
要说慕容宇虽年纪小,胆子其实是极大的,平时也不怕鬼,但这样的夜晚里听到这样的声音,还是令他毛骨悚然!
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慕容宇还是寻声找去。
雨夜,没有月光,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他却依稀看见一团花花绿绿的光影。
怦怦!怦怦!怦怦!
是心跳到极速的声音。
慕容宇咽了咽口水,一边默念着阿弥陀佛,一边一小步一小步地向着那团光影挪去。
终于,他看清了那团花里胡哨的发光物,居然是一只长着五彩羽毛的巨鸟。
之前听到的咯叽咯叽声,就是从它嘴里发出的,真的是在嚼骨头。
巨鸟一边嚼着,还一边说:“真香!!!”
说话了!说话了!说话了!
这是鸟?还是人?还是鸟人?
慕容宇的脑子里混乱地闪过多个念头,他想跑,也真的这么做了,只是转身时脚底一沉,卡嚓一声,直接踩断了树枝。
巨鸟闻声扭头,长长的喙部外露出财狼血肉模糊的半边身子。
慕容宇双眸剧张:“啊......”
拨腿就跑,发足狂奔,然后他绊到了树根,重重扑跌在地时,额头直接磕到块大石头。
然后,磕晕了!
巨鸟嚼完了财狼,肚子已经饱了。
“嗝~~~~”
打了个饱嗝,它顺手扯下根滕条剔着牙,懒洋洋地朝慕容宇走去。
走得近了,嗤笑一声:“小样儿,居然给吓晕了,真没用!”
说罢,还伸脚踢了踢慕容宇的屁股。
没反应!
“啧!弱小的凡人。”
反正它叫过了,叫不醒可不关它事。
巨鸟一扭身,拖着长长的五彩尾羽就朝义庄走去,只是每走一步,它巨大身形就缩小一寸,直到走至义庄的门口,先前的五彩巨鸟已是彻底缩成了母鸡般大小。
之后,扑棱着翅膀,笨拙地从墙头飞了进去。
这一幕,刚好又被十三看见。
他目光警惕地在那只花母鸡身上定了定,不知为何,心头突生异样。
【慕容宇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不会出事了吧?不至于,以他的身手,三头狼都打不过要他何用?】
【但是,那丫头说过那些都是死物,难道......】
十三坐不住了,起身。
趁着无人注意,飞快走至墙角,只一跃,便轻轻松松翻出了义庄。
花母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懒洋洋地看了一眼,之后,就地一蹲,鸡头一点一点地直接打起了瞌睡。
十三跃出墙外,身形如电,迅如猎豹。
很快就彻底隐入了夜色之中。
慕容宇摔晕的地方离义庄不远,十三并没费多长时间,就把人找到了。只不过,外头一直下着雨,此刻的慕容宇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干的。
十三试图叫醒他,让他自己走回去,奈何怎样也叫不醒他,只好亲自把晕得死死的慕容宇扛了回来......
这会儿,宁仙仙已修补好义庄里的所有棺材。
没人知道她是打哪儿变出的一只香炉,还顺手摸了三柱香在那里虔诚祭拜!
“各位居士,棺木虽然修好了,但也不能长久。但请各位居士放心,相逢即是缘份,只要各位高抬贵手,待我等顺利抵京,我就让我的阁老大哥出银子将各位好生安葬了,再办个法事,助各位早登极乐!”
说罢,她闭眼三拜!
几乎在她拜完的同时,棺木下方的小水洼里,那倒映着的漆黑眼瞳,便缓缓消失了。
第9章
这时,门口传来开门的动静,所有人都下意识扭头看去......
仙仙也侧头望了一眼,竟看见十三扛着一身是水的娃娃脸回来,她立刻收好工具,抱着包袱就飞奔过来:“怎么了?怎么了?他怎么了?”
“没事。”
十三不欲多做解释,宁仙仙却一伸手搭向了慕容宇。
十三不知她意欲何为,下意识伸手一挡,仙仙本该搭在慕容宇脉上的小手,就直接搭在了十三的手背上。
她愣了愣,下意识就来了一句:“你手好大呀!”
十三面皮发烧,恶狠狠地瞪了宁仙仙一眼。
小丫头立刻感觉他身周杀气暴涨,吓得她赶紧收回了自己的小爪爪:“呃......那个,我又不是故意摸你的,就是想帮他号号脉,是你自己伸手来挡的。”
十三一挑眉:“你还会治病?”
“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为了讨生活,什么本事都得会点儿是不是?”
十三并非不信任她的医术,毕竟方才已经亲眼看见她帮那个家丁止血。但号脉这种事,必须要摸到手腕。
她一个姑娘家的,如何能随意摸男人的手腕?
十三冷脸拒绝:“不必了,他只是淋了些雨,睡一觉便好。”
“哦!行吧!”
宁仙仙也不强人所难,转身就去撸她的猫了。
十三则在这时一掌拍在慕容宇的后背上,只用内力,就在倾刻间蒸干了他身上的湿衣裳。
宁仙仙在一边都看傻了......
虽然她花里胡哨的本事学了一堆,但这个真的不会,她一脸惊艳,还情不自禁地伸出小手用力拍着:“好棒!好赞!十三哥哥你好厉害呀!”
十三:......
普通操作而已,大可不必如此夸张!
这时,海管事也凑了过来,他虽然和十三并不怎么熟悉,但对方毕竟是将军府派来的人,他也担心会出事,必然得过来关心两句。
“哎呀!慕容侍卫怎么会搞成这样?不过,他好好的为何会在义庄外面啊?”
十三冷漠脸:“出恭!”
【昏迷不醒的慕容宇:十三哥,你怎么这样?会败坏我名声的,嘤嘤嘤!!!】
海管事尴尬地微笑,嘴里一边说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目光却不由瞥向了不远处义庄内的茅房!
鬼才信你咧!义庄内明明有茅房,却非要跑到大雨里出恭,脑子是有那个大病吗?
可是等等......
海管事突然发现了一个惊恐的事实:雨不是停了吗?慕容侍卫为何一身是水????
不敢再深想了,海管事瞬间又是面如菜色。之后,他什么也不敢再问,什么也不敢再说,就游魂一般地飘回了家丁最多的地方。
听说,人多的地方阳气旺,鬼就不太敢近身了。
夜里,慕容宇发起了高烧。
发烧不说,他还说胡话,嘴里一直嚷嚷着:“鸟,好大一只鸟......吃狼了!吃狼了!别追我......”
他还磨牙,磨得叽叽叽的直响。
那会儿十三还没有睡着,他这一吵,就更加不用睡了。
偏偏慕容宇平时身体好得跟能打老虎似的,这一次却烧得全身在发抖,十三拧了眉头,正犹豫着是不是找点干草给他盖上时。
宁仙仙又款着她的小包袱过来了:“冻坏了吧?”
十三不说话,只默默看着面前的小丫头。
宁仙仙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目光,顺手从包袱里摸出粒黑乌乌的丸子,那丸子,有鸡蛋大小,直接就要朝慕容宇的嘴里塞。
十三下意识又要伸手去挡,仙仙就跟后脑长了眼睛似的说:“他烧得太厉害了,不吃药会烧成傻子的。”
傻......子?
战场的条件清苦,就算有军医跟随,也不是没有兵士重伤之后,高烧而烧坏脑子。虽不至于全都烧成傻子,但烧哑了,烧瞎了,甚至是烧瘫痪了的都不少,别人就算了,慕容宇的话......
不管是傻了还是残了,十三都不愿意看见。
他一愣神的功夫,宁仙仙就趁机将药丸朝前一送,飞快地塞进了慕容宇嘴里。
丸子太大了下不去,她还用力拍了一巴掌,硬是给强行拍下去了。
十三:......
算了!
吃都吃了,还能抠出来咋地?
但十三还是小心地观察了一下慕容宇的脸色,主要是怕他没烧死,倒给噎死了。
好在,慕容宇还是命大......
没噎死,还悠然转醒。
他睁眼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伸着舌头呸呸呸吐了半天:“什么啊?我嘴里这是什么味儿啊?呕......!!!”
仙仙直接跳开老远,生怕他真吐出来什么弄脏她的鞋子。
好在,慕容宇真的只是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不过,十三却注意到他脸色明显好了许多,看起来,似乎也不烧了。
这么有效果?
仙仙看了他一眼,说:“嗯!烧退了,那我去睡啦!”
“你......”
十三突然开口,问她:“睡哪儿?”
仙仙抬手一指,义庄架着棺材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草剁,边上还生了火。
火堆边上蹲着一只花母鸡,还有那只眯着眼正在打盹儿的猫。
“你睡那儿?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
“男女授受不清啊!不是你说的吗?”
十三先是沉默,末了又问:“你不怕?”
“怕什么?鬼吗?”
小丫头毫不忌讳地说出了这个字,几乎在同时,她立刻听到了‘嘤’的一声......
是小石头的声音,他本就胆小,这会儿更是怕得要死,根本不敢闭眼睡。结果醒着就听到了仙仙跟十三的对话,顿时又抖了起来。
仙仙的目光在小石头身上打了一转,这才扭回来笑对十三说:“怕什么?我可是在道观里长大了,那些东西见多了,他们也没什么好怕的,死掉之前,都是人。”
十三:“......”
虽然觉得她说的都是歪理,但又觉得这个歪理很有理是肿么肥事?
总之,仙仙说完一笑,款着小包袱又要走。
这时慕容宇又叫住她:“等等!外面的狼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嗯?”仙仙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慕容宇还很难受,他脸色白白的,说话都没什么气力:“我刚才想出去解决那几头狼,却看到了一只巨大的五彩斑斓的巨鸟,它......把那些狼都吃了,嚼着骨头,嗄嘎的响......”
“啊......”
慕容宇立刻追问:“啊什么啊?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对不对??”
第10章
宁仙仙索性就认了:“是啊!我知道啊,你中了障气嘛!”
“啥玩意儿?”
宁仙仙一本正经,然后开始胡说八道:“山中障气重,出太阳的时间还好,空气好,障气淡,可下雨起雾的时候,障气不散就容易让人中毒,所以你就是中毒了,看到的全部是幻觉。”
慕容宇激动得直捶地:“不可能,是不是幻觉我分得清楚。”
宁仙仙无辜脸:“可我说的都是真的呀!你看,你中了障气之后,就晕倒了不是?晕完了还发高烧说胡话,要不是我刚才给你吃了解毒的丸子,你现在早就烧成傻子了,不信你问他呀?”
十三不说话,只一双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你才烧成傻子,啊,不对......原来是你......”
慕容宇急得又要跳起来,可他两条腿现在软得跟棉花似的,使不上劲儿,只能蠕动了一下,继续捶地:“我说我嘴里的味道怪怪的,原来是你给我吃了奇怪的东西。”
“什么奇怪的东西,那叫清毒丸,白给你吃都没收钱你还敢嫌弃?有没有良心啊?”
“我不信,我肯定没产生幻觉。”
宁仙仙一指门外:“那你敢不敢再出去一趟?你再淋一次雨,再晕一次,回来看你发不发烧,说不说胡话。”
慕容宇立刻就跟被掐了嗓子的鸡似的,不打鸣儿了。
他不敢~!
见这炸毛的娃娃脸终于老实了,宁仙仙摆摆手:“行了,好好休息吧!我去睡啦!”
说罢,她转身就回了草剁处。
然后慕容宇就眼睁睁看着她,在一堆棺材中央大大方方地躺了下去,登时,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十三哥,你看她,她......她疯了吗?这么多地方不睡,她要睡在那些棺材中央?”
“......”
十三依旧抿唇不语,只是那双漂亮的黑眸,却沉了又沉......
上半夜的时候,大家全都没睡着。
主要是怕的!
毕竟睡在这样的地方,就算是人多,心里也犯怵......
可下半夜的时候,一阵冷风突地刮来,抚面般一个一个卷过大家的脸,不多时,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打起了呼。
十三睡得不沉,长年的行军生涯,让他养成了随时随时都保持警惕的习惯。他闭着眼,长长的羽睫微颤,看似熟睡了,实则还是比一般人睡得要浅。
就在这时,那股凉风也轻轻卷过他的脸。
风中送来一个女人凄凄惨惨,幽怨无比的哭声:“呜呜!呜......呜呜呜......”
哭声中,义庄内的火光倏然尽灭,只余那两个长得像人眼的红灯笼还微弱地照亮着夜空。
十三羽睫微颤,人......已是彻底清醒!
黑暗中,他借着暗色睁眼。
入眼就是正前方棺木间熟睡的宁仙仙,而她身周,此刻高高矮矮地站着许多人。
每一个都衣着褴褛,脸色青白,一看就是......鬼!
十三的眸瞳猛地一缩,手刚扶在腰侧的佩刀之上,却听那群鬼中央,一个好听的女声,笑问:“就是她吗?小丫头手还挺巧......”
“对!是她!刚才我亲眼看着的,手脚麻利得很,修得可快了。”
“是修得不错!那你们看,怎么着啊?”
“哎呀!好久没吓人了,本想吓吓他们的,不过,看在这丫头给咱们修了房子的份上,要不,算了吧?”
“可是,咱们都好久没吓人了,错过了这一次,下回还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也是呢!要不......咱们吓吓其他人,就不吓她了?”
“也......行吧!”
众鬼像是商议出了结果,正要各自散开去吓人,其中那个说看着宁仙仙修棺材的女鬼又道:“等等~!这丫头刚才还说了,要是我们高抬贵手,放她们顺利抵京,就让她的阁老大哥出银子将我们好生安葬了,还会办个法事,助我们早登极乐!”
“真的?她这么说了。”
“我亲耳听到的,不能错!”
“对对对,我也听到了,所以,咱们要不别吓他们了,要是吓完她觉得我们没有高抬贵手,不找人帮咱们下葬怎么办?”
众鬼还在犹豫,这时一只小鬼笑嘻嘻地拱了进来,牵过其中一个女鬼的手说:“娘,您看,孩儿有新衣裳了。”
女鬼一看,可不嘛!
大家都穿着破衣烂衫,只有这小女娃穿着一般漂亮的粉色衣裙,可爱极了。
“二丫,你哪来的新衣裳?”
“那儿,还有好多呢!孩儿数了数,大家每人都有呢!还有金元宝......”
小女娃鬼笑眯眯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大元宝给大家看。
好家伙!
众鬼立刻转移阵线,齐刷刷飘向了方才被他们吹灭了的火堆旁。果然,火堆之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许多套新衣。
且每一套新衣上都放了一个大元宝,就像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一般:“呀!真的有,是这小丫头烧给我们的?”
“必须是,要不这可是纸衣,生人又穿不了,只能给鬼穿啊!我数了数,新衣刚好一人一套,不多也不少。”
“连小娃娃的也准备了,算她有心,还一人孝敬一个大元宝,真不错!真不错!”
一水的赞叹声中,大家开心地换好了新衣。
每一套得合身又得体,瞬间,那一群叫花子般的野鬼们,就仿佛变回了他们生前体面的模样。
“十几年了,还以为这辈子就得这么野下去了。”
“这衣裳的料子,比我生前穿的还舒服。”
“元宝也是,小姑娘手巧啊!叠出来的元宝又正又饱满,据说这样的在地府孝敬黑白无常很是管用......”
众鬼又是你一言我一语,多是感慨,也是感激。
后来,一堆花花绿绿的鬼围着宁仙仙指指点点:“现在这么一看呀!这娃儿好福相啊!”
“是呀是呀!长得真俊,以后一定能嫁个好人家。”
“心还好,好人有好报!”
“那......要不咱们吓他们了?”
“不吓了吧!十好几年也没遇上一个冤大头,又给咱们修房子,又给咱们烧衣服送元宝的,万一她真的说话算话,等到了京城还给咱们下葬办法事的话,咱们也算是熬到头了。”
“行吧!那就不吓她了吧!”
之后,众鬼就散了。
各回各棺,各找各妈!
十三:......
他是谁?他看见了什么?
莫不是他也中了山中障气,产生了幻觉????
第11章
十三一晚上都没能再睡,不是不敢,是完全睡不着。
他时不时闭着眼睛,时不时偷看一眼宁仙仙。
小姑娘这会儿已经从之前正正经经的平躺,先后滚成侧卧,后来是趴睡,到现在,趴睡着还不算,两条腿还反勾着翘起。
那个睡姿,简直绝了!
十三盯着她销魂的睡姿好一会儿,突然又看见小姑娘身边的草跺动了一下!!!!
那只花母鸡从草跺里钻了出来,之后抖了抖身上的杂草。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行至义庄正中央,然后,提气,挺胸:“喔......喔喔喔......喔喔喔......”
十三:......?????
那不是只母鸡吗?
牝鸡司晨???
关键它那鸣打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十三就在那魔幻的心情里,看着大家陆续起来。
宁仙仙也醒了,不过不是鸡叫醒的,而是她那只白猫,突然一跃而起,直接自由落体砸在她脸上。
窒息!!!
十三:......惊得坐了起来!!!!
“唔嗯~~~!”
宁仙仙闷哼一声,一把将脸上的猫给撕了下来:“跟你说多少回了小白,能不能不要这么砸我的脸,我鼻子都快被你砸得跟眼睛一般平了好不好?”
她从草跺里坐起,脸蛋上留着一个粉红的猫爪印,头顶上还顶着几根枯草,形象就跟那卖身葬父的差不离儿:“不行了,明天就给你减肥,不给吃小鱼干儿了!”
白猫像是不服气,翻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喵~~~~!”
十三:......
此刻,十三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慕容宇却是嫌弃地啧了一声:“十三哥,她不行,真不行,我想象不出来咱们府上怎么能要这么一个当家主母,会让人瞧不起的啦!”
十三抿唇不语,像是心情也极其复杂的样子。
这时,守庄人睡的屋子吱呀一声轻响,门......又被拉开了一道缝儿。
守庄人姓丁,和称丁老儿,他出门时,本能地四下‘看’了四下一眼。
其实他是个瞎子,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可也不知是不是守这义庄多年后,自己本身也和旁的人不同了。所以他眼睛看不见了,心却能‘看’见一些。
只是,他原以为会像以往那般,‘看’到一地吓破了胆的路过之人,不曾想,却见大家都好好的,分毫未伤的模样。
丁老儿心头‘咦’了一声:不对呀!庄里这些厉鬼凶得狠,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伙人,怎地没下手?
疑惑间,他缓缓拉开了门......
那时天已大亮,丁老儿出来时,众人皆都看清了他的脸,是个干枯瘦小的小老头儿。头发花白又稀疏,只随意在头上盘了个髻,发丝都是凌乱不堪的。
双眼处,确实是两个空空的洞洞!
一把扔开手里的猫,宁仙仙顶着一头枯草就奔向了守庄人:“丁爷爷,您起床啦?”
丁老儿愣了一愣:“你怎知小老儿我姓丁?”
仙仙甜甜一笑:“喔!我猜的,没想到一猜就猜对了。”
丁老儿:“......”
你当我是个老傻子吗?
不过,若说昨夜他们坚持进庄的行为,在丁老儿看来是执意作死的话,那么今日,丁老儿对这一群人的印象已然改观。
这群人里,必有高手!
丁老儿的空洞的双眼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气宇轩昂的十三身上。
没办法,他太显眼了。
丁老儿从未想过,就算他没了双眼,也能如此清楚地感受到什么叫‘鹤立鸡群’。
越过宁仙仙,丁老儿直直地走向十三的方向。
他恭恭敬敬地一拱手:“大人,即昨夜您与他们和平共处,相安无事,那今日还是尽早离去吧!”
十三:“你为何与我说这些?他们......又是指何人?”
“大人,您不是昨夜与他们厮斗一夜?怎地还要问我他们是何人?”
他这一问,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十三。
包括慕容宇,他震惊地看着他道:“十三哥,你昨晚干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并没有。”
十三很诚实地看向丁老儿:“我什么也没做。”
丁老儿拿空洞有双眼对着他:“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就放过你们?以往,哪一次不是闹的翻天覆地的,还......”
丁老儿说漏了嘴,赶紧停了口。
但后来想想事已至此,索性也就不瞒了,他直接一指那些横七竖八排列的棺材道:“其实,他们都没走,一直在这儿,毕竟,这庄子原本就是他们生前的家。”
只这一句,十三倒是面色无波无甚反应,海管事和那些家丁们则全都吓坏了。
小石头:“什么?这儿真有鬼吗?还,这......这么多?”
海管事自己也是怕的,但还是吼他:“吵吵什么?天都亮了你怕个卵?”
“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走吧海管事!要不然到了晚上,他们出来了......昨夜不害我们,不代表今夜不害吧?嘤嘤嘤......我好怕怕!”
海管事:“你给我正常点,还是不是爷们儿了?”
小石头:“我是爷们我也怕鬼啊!”
海管事:“......”
不止是小石头,大家都在怕!
丁老儿看着众人的反应,心知昨夜应当真的无事发生。
他嘴里喃喃,不敢相信:“不能啊!真的不能啊!以往他们闹腾得可狠了,哪一次来借宿的不是被吓掉了魂儿,就是活活被吓死,怎会单单对你们例外?”
他说着,又试探地问:“大人,您身上是有法器法宝吗?镇魂驱鬼的那一种?”
十三道:“没有。”
“那为何......”
这时,小石头又弱弱地举高了手:“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二小姐帮着修了他们的破棺材?”
“什么?修什么棺材?”丁老儿震惊之余,空洞的双目下意识看向了摆棺之处,果然,他感应到所有的破损棺木全都修好了。
“啊这......”
丁老儿无目的双眼,这时总算从十三的身上挪到了宁仙仙身上。
这会儿,宁仙仙正在拿着个小铜镜在照着摘头上的草。总之,她那个模样,完全和大师,高人什么的沾不上半点边。
但丁老儿看不见,自然也不会以貌取人。
他小心翼翼问她:“小姐,敢问昨夜,可是您出的手?”
第12章
有草根缠在头发丝里,宁仙仙半天摘不下,正在纠缠中。
听到丁老儿的话,她只随意摆了摆手:“没啥没啥,我就帮着修了个棺材,烧了点元宝和新衣裳给他们,想来,他们当是极满意的,所以昨夜就没再闹我们了。”
“就这样?”
丁老儿还是不敢相信:“可是,以往那些想在此庄留宿的路人也不是没有人这么做过,还是被吓得不轻啊!”
“那......兴许是因为我还对他们许诺了吧!”
只这一句,丁老儿吓了一大跳:“啊?这怎么敢......小姐,对鬼神许诺可是大忌,您到底对他们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啦!就是跟他们说,若我们能顺利抵京,就让我的老大哥出银子将他们全都下葬了,然后再热热闹闹给他们办个法事,助他们早日投胎转世......”
一听只是许诺了这些好办到的事,丁老头总算是长长舒了口气:“啊......这,这样啊!”
宁仙仙:“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啦!您刚才也说了,这儿本就是他们的家,他们只是守在这儿,也没出去胡乱作恶吓唬外人,都算是良鬼啦!”
“小姐,您似乎很懂这方面的事情啊!”
“那是因为我师父是......”
宁仙仙刚想报出她师父的名号袁洪,但转念又想起那欠了一万两的银钱......
这万一师父还欠了别家的钱呢?
她赶紧咽了回去,只含糊说:“我师父是个道士,我从小跟着他长大,这些东西也不敢说很懂,就略略粗懂一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丁老儿说着,语气已经全然变了。
这时仙仙又道:“师父说过,十几年前这儿闹过一阵子匪乱,他们一家都是那时候死的吧?一家人都没了,连个帮着收尸的都没有,这才被安放在此,是也不是?”
“是,是的......”
宁仙仙又说:“可是,他们这样的情况,就算没了后人,地方的官老爷不也该想着设法安顿吗?怎会就将棺木在此一放就是十几年?任其腐朽破烂,都不来管?”
丁老儿道:“小姐您有所不知,这丁员外,喔......也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他年轻时和前任县太爷结了仇,死后,县太爷公报......啊,不是......反正就是两人关系长年不好,官府也就没给帮着安排丁家人的身后之事了。”
“不对吧!以鬼的鬼性而言,若他真是如此公私不分,他们铁定是要报复回去的呀!”
她这一说,丁老儿明显表情一僵。
之后,才神秘兮兮道:“几年前,前任县太爷突然横死暴毙,七孔流血,大家都说是......是被丁员外给吓死的,但这事儿谁也没个证据,说不清楚......”
丁老儿言至此处,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心中皆都明白,没证据也只是表面没证据罢了,事实上,那县太爷肯定就被这家的鬼魂给害了。
但是,大家也不觉得他有多冤枉,毕竟,干的就不叫人事儿。
只不过......
“那新上任的县太爷为何也不安排下葬事宜?”宁仙仙又问道。
“因为,因为新任县太爷他......”
丁老儿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咬咬牙,说了实话:“他啥也不干,成天只知吃喝玩乐,不管这些,我猜,他压根不知道前任县太爷还给他留了这么个烂摊子吧!”
“就没人跟他提起这事儿吗?”
“那谁知道呢?我小老儿也不是官府里当差的,就是守着这庄子......”
丁老儿唏嘘着,一脸他就算是知道,也不方便说的样子:“这几年,奇怪的传说多了,大家都不敢靠近这儿。我能守在这儿十几年,也是因为当年得了丁员外的恩惠,一心报答,他们也不会害我,这才能坚持下来。”
宁仙仙:“所谓入土为安,他们没有下葬,又无人供奉,常年挨饿受冻,自然不甘心,不闹腾才怪了吧!”
“是,是是是......”
丁老头连连称是,又问道:“那......小姐您说话可得算话呀!小老儿我是指,您若能顺利回京,还请一定要派人来将他们好生安葬,不然......我怕他们......闹上京城!”
“一定一定,我若不是现在手头上没有银子,哪还要等到我上京,现在就可以......”
不过,她话还没说完,海管事已经弱弱举手:“二小姐,银子,老奴这儿还有。”
宁仙仙立刻眼睛一亮:“是吗?还有多少?够帮他们安葬和办法事的吗?”
“应该是够的。”
“那敢情好,你快把银子给丁爷爷,此地我们不便久留,一干事宜让他看着安排即可......”
海管事问:“一百两,够了吗?”
“够是够,但不厚!下葬本也要不了多少银子,主要还是做法事什么的,可不敢短了那些大师的好处!”说罢,宁仙仙还很专业地转向丁老儿道:“丁爷爷,我给您二百两,你看着用,余下的若还有多,您就自己收好,权当您守庄十多年的酬劳了。”
“可不敢可不敢,使不得使不得......”
宁仙仙十分豪横:“没事儿,我大哥有钱!”
海管事:“......”敢情不是花的您自个儿的钱,就可劲的造是吧!
不过一万两都花了,也不多这二百两。
全当是买个平安吧!
若不然来一趟此地,带回去十几个怨鬼,还不得把人吓死?
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之后,宁仙仙一行人要走,临走前,丁老儿主动送给她一把旧算盘。那算盘不大,只手可握,盘身乃槐木所制,算子颗颗如玉石,十分精巧!
仙仙的左眼生来与人不同,她只瞥了一眼,就知道那算盘里面有‘东西’,还不止一个。
她微笑拒绝道:“这个就不必了吧!我反正也不会算账。”
丁老儿却道:“小姐,相逢即是有缘,您还是收下吧!这东西是丁员外家的镇家之宝,说是到了有缘人手中,可保富贵盈余。您萍水相逢,却能这般待他们,想来,我将此物托付于您,丁员外也是愿意的。”
原本宁仙仙是真不想要,可‘富贵盈余’这四个字,对她来说太有吸引力了。
毕竟还欠着一万两银子不是?
于是,她假意推辞不得,最后,还是收了......
第13章
一行人重新上路,众家丁劫后余生,纷纷凑在一起八卦。
宁仙仙坐在马车里听不清楚,就使了个眼色给那只白猫,白猫似是不大情愿,但还是在伸了个懒腰之后,咻的一下蹿出了马车。
家丁们跟在车后,一边赶路,一边问海管事:“管事,昨晚的事儿,您怎么看啊?”
海管事这会儿脑子仍旧有点麻,他其实也一直在回味着昨夜之事。
起初只是害怕,现在倒是越想越心安了:“我能怎么看?二小姐是有大本事的人,咱们跟着她,定能顺顺利利回到京城。”
小石头狗腿地凑上来:“海管事都这么说了,那接下来的行程,定会顺顺利利的。”
也有人附和说:“是啊是啊!昨夜那般凶险,都能迎刃而解,接下来就算再遇上什么,应该也能逢凶化吉!”
那人话才刚刚说完,小石头就他头上呼了一下:“你这个呆子,什么接下来再遇上什么?就不会说句接下来什么都遇不上吗?”
那人捂着头,一脸委屈:“我也想啊!但是......”
“住口,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不说就不说,不过......二小姐真的很厉害啊!先头我还以为在这种地方长大,爹不养娘不教的肯定是个野丫头,万一嫁去了将军府,搞不好要丢咱们阁老府的人,现在看来,当是不会了。”
“是啊是啊!虽然二小姐看着是不够京城的小姐文静婉约,但能力出众啊!而且性子也很好相处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架子。”
小石头心说,二小姐从小就被扔在观里,从来就没当过主子,当然也不知道怎么端架子了。但这话他知道冒犯,就憋在心里没有说。
倒是有一个家丁担忧道:“只有我在担心的,二小姐就算跟咱们回了京,也会看不上这门亲事么?”
“怎么能看不上?那可是咱大月皇城第一战神,当得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一个乡野丫......”一时嘴快,小石头差点又说走了嘴,赶紧改口道:“我是说,二小姐能嫁给明将军,绝对是高攀了。”
“可明将军要是真那么好,京城那么多达官贵客家的千金为何不肯嫁呢?”
“这,我倒是听说了一些......”小石头果然还是最八封的一个,什么都知道点儿。
不过,接下来要说的实不在什么好话,所以说话前他先是瞥了眼不远处的马车,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明将军今年二十有六,却连个通房都没有,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呢?难道......”
那家丁脑洞大开,惊道:“他不行?”
“什么不行啊!你能不能想点正经的?”
小石头气得又想捶他的头,但最后没有下手,只神秘兮兮道:“我听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过,明将军身高八尺,五大三粗,站起来如头黑熊。他面貌奇丑,可止小儿夜啼,杀人无数,还喜欢吃人。”
“吃......吃人?胡扯吧你?明将军为什么要吃人?”
小石头:“因为他夜叉附体,是个天煞孤星!好像还长了三个脑袋呢!”
有人不信:“真的假的?这莫不是那些说书先生夸大其词?”
小石头却反问道:“那你说,过年的时候,京城的百姓门神贴的什么?”
“秦琼,尉迟恭啊!”
另一个家丁却道:“不不不,我家那边贴的都是明将军,左边是明将军策马杀敌的画像,右边画的却是明将军斩妖除魔的模样,而且,右边的明将军不是人脸,是鬼脸......啊不,是夜叉脸!”
“啊?那这么说,传闻是真的?那......咱二小姐这不是良配啊?”
“可不呢!若不然这么好的姻缘,怎会落在一个旁支家的庶女身上?”
那家丁啧啧道:“不是说,这是因为咱们阁老府上没有其它适龄的小姐,所以才只能到分家过继一个来?”
“那都是借口,你还真信啊?”
“啊?所以,咱二小姐这算是被......当成炮灰了?”
家丁们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好不热乎。
倒是海管事这时来了一句:“也没你们说的那么玄乎,就算明将军生得丑了些,脾气不好,还可能无法人道,但终归也不可能吃了新婚妻子吧!这可是皇上赐的婚,他就算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是会......忍忍的吧!”
“那是那是......”
众家丁们纷纷点头,这时也有人瞥见了那只白猫,还伸脚赶了赶。
白猫‘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之后,一甩长尾,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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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头,宁仙仙听完白猫的喵喵后,脸如菜色。
“怪不得了,怪不得了!我就说这几百年没听说过的阁老大哥为何来接我,原是想让我去送菜啊!这可咋搞,我现在跳车还来不来得及?”
“喵!喵~~~”
“啊......也是,就算跳得了车,一万两银子也能压死我,所以......嘤嘤嘤,我命怎么这么苦?”
这时,骑马在侧的十三听见车内的动静心想:【她哭了?为何?】
十三毕竟个闷骚,心里担心,嘴上还是无话。
然而,车帘子这时猛地被打开来,宁仙仙顶着一张哭哭脸钻出来问:“我都哭了,你们怎么都不安慰安慰我?”
慕容宇翻她一记白眼,并不想安慰她。
倒是十三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我的阁老大哥坏滴狠,他骗我!听说明将军很凶的,连人都吃,全京城的名门闺秀全都不敢嫁他,所以他到了二十六岁还打光棍......呜呜!咿咿!嘤嘤嘤~~~”
十三:......
慕容宇这可听不下去了,他飞快地瞥了十三一眼,急辩道:“胡说,我们将军他不吃人。”
“你是他的兵,当然帮他说话啦!”
“我就算不是他的兵,也知道没有人会吃人,又不是鬼怪。”
“说的也是。”仙仙终于淡定下来,她抹去了脸上本就没有的泪,一抬头,很是真诚地发问:“那明将军到底长什么样儿啊?真的生得跟头大黑熊似的,还长了三个脑袋?”
十三:“......”
第14章
慕容宇气得血直往头上涌:“你怎么不说将军还长了六条手臂呢?他是莲藕托胎,哪吒转世吗?”
这......
宁仙仙一时也感觉到了心虚,于是对手指道:“好吧!人肯定是不长三个头的,但是......他肯定很丑。”
慕容宇气得想爆粗口!
但他飞快地瞥了十三一眼,才倔强地嘶吼:“将军他才不丑,英俊得很!”
“你不用骗我了,他就是丑......”
宁仙仙一副心如死灰,不作指望的模样:“我都听说了,京城的百姓,过年都不贴门神的,家家都贴明将军,说是驱邪,避鬼......听说他还能止小儿夜啼,可见他长得有多吓人。”
十三不说话,只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个动作落在慕容宇眼中,他顿时又一阵心痛:“你不要道听途说,我们将军好看得狠,全京城没有一家的公子有他好看,他比你......”
慕容宇本想说,比你还好看。
但宁仙仙撇开其他不谈,那张脸倒确实是人间一绝,就现在这一身布衣就十分出尘了,稍作打扮,估计连宫里的娘娘都不及她好颜色。
他咽回了那句话,改口道:“总之,我家将军好看的,喏......你看他,就跟他一样好看......”
慕容宇指的是十三。
宁仙仙盯着十三的脸,下意识数了数他鼻子上的雀斑,叹口气:“慕容小哥,要不......我再给你一粒药丸吃吃吗?你看起来还在发烧呢!竟然说出这样的胡话......”
“我才没有发烧,说的也不是胡话!”
慕容宇还要再辩,十三却冷冷道:“够了!”
“可是......”
“别说了!”
慕容宇一脸不甘,但最后还是将那些脏话粗话骂人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倒是十三,在闷闷许久之后,突然问宁仙仙:“你......不想嫁他?”
“当然了,听说他有26岁,我才16岁,都能当我爹了,我怎么可能想嫁?”
十三被扎了心!
慕容宇却又气抽了:“什么二十六都能当你爹了?谁十岁就能生出孩子?你爹不是六十才生的你吗?”
“我就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你懂不懂?真是......没学问真可怕,侍卫大哥就跟你不一样了,他一看就是很有学问的,你看他都不怼我......”
十三不说话,继续冷脸,沉默!
“你看,你看......我就说了吧!侍卫大哥都默认了,所以,那个明将军果然很丑。”
十三没有否认将军很丑这一说,只继续问道:“你即不想嫁,为何要答应跟海管事走?”
“呃......”那当然是因为我还不起那一万两银子的债啊!
所以仙仙只能干笑,且表情十分心虚:“那......哈哈......当然是因为,丑也不是将军乐意的呀!我也不能因为他的长相就轻视他,嫌弃他......而且,明将军保家为国,是个大英雄,能做英雄的妻子,是我一辈子的......福--分--呀!!!”
慕容宇恶狠狠地瞪着她:“你为什么说到福分时,要停顿那么久?还咬牙切齿?”
“那当然是因为我好~~开~~心~~呀~!不过,长得丑可以忍,吃人就有点......”
“都说了他不吃人,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慕容宇气得差点跳下马打她,但不能打,只能告状:“十三哥,你快骂她,快......骂死她。”
宁仙仙实在不太能理解这个小圆脸为什么要气成这样?
还一本正经地说教道:“你气什么气,我又没说你,还有......你怎么老教侍卫大哥骂人?不许教坏他!”
慕容宇:......
两人吵吵闹闹一路,终于在午时一刻前,离开了那座昨夜他们怎么走都走不出的大山。
出了山,前方便是官道。
官道上车马明显多了起来,几乎每走一段距离,就能遇上一队人马,有行商的,有过路的,最显眼的,是一队身着官服的捕快......
他们走得很快,策马而过时,带队的捕快头子注意到宁仙仙所乘的马车十分奢华,还有侍卫护送,一看就是官家女眷。
捕快头子微一犹豫,还是掉头迎了上去。
海管事见状,立刻拱手前来招呼,对方一问之下,方知车内竟是宁阁老家的小姐。
捕快头子问道:“这么说,海管事您是奉了阁老之命,来接您家二小姐回京的?”
“正是......”
捕快头子眉头顿时拧得更紧了些:“前方再行一个多时辰,便是三锦乡的长寿村了,敢问,今夜您一行是否要在那处落脚?”
对方这神情,海管事心里不由一阵咯噔:“可是有何不妥?”
“实不相瞒,那镇子最近有些邪乎,出了大案,晚上在那边落脚恐是会生事端啊!”
说真的,海管事现在听不得这种话,他立刻急了:“可前往京城这是必经之路啊!而且,这天也马上要黑了,我等不在镇上落脚,就得在荒郊野地露宿啊!那岂非更加不安全?”
“这倒也是!”
那捕快头子也点头附头,但也说:“要是能白日过村就好了,晚上的话,实在......”
“晚上怎么了?”
那捕快头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
原来,三锦乡有个远近闻名的长寿村,据闻,村子里过百岁的老人就有五十八个,可中元节那夜,突生变故。
那些百岁老人,一夜死绝......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中元节之后,长寿村又开始死人了,这一次死的,全都是男人。
“一夜一个,至今报官的,死了至少也有七八个了,且个个都是吓死的......”
那捕快头子说着,又压低了声音道:“我等正是奉命前来查案的,如今正要回去复命呢!”
海管事听到这里,脸都白了:“那您查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查到。”
捕快头子眉头蹙紧,又说道:“村里的女人说,是鬼怪作乱,须得请大师出马方可化解,可十里八乡的大师,却在听闻此案后纷纷闭门不见!只有虚中观那位袁道长愿意一试,可他最近却无故失踪,也不知,是不是也不愿来了。”
“啊这......”
海管事深吸了一口冷气,心脏跳得飞快,双眼,却已是不自觉地望向了宁仙仙所乘的马车。
虚中观?袁道长?
那不正是二小姐那位欠债跑路了的坑货师父么?
第15章
宁仙仙当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虽然离得远,可她耳力向来比一般人要灵敏许多,这时一听又是师父欠下的债,不由也深深一叹。
打起帘子,她对海管事道:“咱们该怎么走,就怎么走!”
“可是二小姐......”
宁仙仙笑眯眯地表示:“无碍,我心里有数。”
您心里是有数了,可我们没数啊!
但想想之前在山下不听劝,最后遇上鬼打墙,以至于不得不在深更半夜入住义庄的事情,海管事又莫名觉得,他最好还是乖乖听小姐的话才好。
虽然,前方明显可能会有高能,不过他们家这位二小姐,显然比高能还高能......
就这样,海管事和一干家丁虽惴惴不安,但还是在谢过那位捕快头子之后,按原计划进入了个长寿村的地界。
方行至村口,一只动物突地自树头跃下,黑豆般的眼瞳望向他们一行人时,倏地一眯。
之后,全身的白毛都炸了起来。
“黄皮子,居然是白色的黄皮子......”
不知是谁惊恐地叫了一声,那通体雪白的黄皮子立刻急蹿而逃。
宁仙仙这时也听到了动静,她再度打帘而望,原本漂亮的左眼蓦地变得漆黑,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半分眼白。
遍地白幡,此地果然大凶!
她心中这般思量,左手已不自觉地掐动着算了起来,只是,越算她眉头便拧得越深:“怨气竟比煞气还要重?莫非是有谁受了天大的委屈?”
“算出来什么了?”
一个的好听声音自她身侧传来,不必回头,她也听得出来是侍卫十三。
宁仙仙回看过去,转头时,左眼已恢复如初:“只能算出个大概,不过......死的那些人,大约也不算冤!”
“什么叫不算冤?”慕容宇现在是横竖看她不顺眼,因此,逮着个机会就要怼:“方才那位捕快大哥说的还不够清楚么?这村里至少死了六十多号人,五十八个都是百岁寿星,死于中元节,节后又死了七八个,还全都是男人。”
“对呀!那你觉得,为什么女人都没事?只有男人有事呢?”
“那......那我怎么知道?”
慕容宇一时被问住,但很快他又反驳说:“对了,人家说的是,中元节之后,死的七八个都是男人,又没说过那五十八位百岁寿星都是男人,肯定有女的吧?”
宁仙仙肯定地说:“没有......”
慕容宇又是一愣:“怎么可能?再说了,你又如何得知?”
宁仙仙举起手指掐了掐:“算出来的呀!你刚不是看到了?”
慕容宇:“我信你个鬼呀!”
闻声,宁仙仙立刻竖起食指在唇边轻轻一嘘:“嘘!天要黑了,那个字......可不是能在半夜随意说出的呀!慎言喔!”
慕容宇一听,冷不丁打了个颤......
若在昨夜之前,有人跟他说这世间有鬼,还有吃狼的大鸟,慕容宇一定会骂对方胡说八道。但他之前毕竟亲眼所见,这时也不敢再不信。
十三这时却问:“你即算出这村子有问题,为何还让我们进村?因为你是女的?”
宁仙仙:“对呀!你可真聪明!”
十三的表情顿时阴沉无比。
他这个人,虽然长相平平,但有时候的眼神却贼拉吓人。
宁仙仙好女不吃眼前亏,立刻摆手解释:“哈哈哈!逗你玩的,你还真信呀!放心吧!这村子虽然有危险,但危险的应该也只是村里人,咱们不是本村人,又只借住一晚,不打紧的。”
“你就这么肯定?”
“那当然了。”她说着,又笑眯眯地捏了捏手指,那意思已是再明显不过,她算出来的。
十三望着她那青葱如玉的手指,久久没再说话。
眼看着天马上要黑,也不适合在继续废话,宁仙仙唤了海管事过来,让他去找村长谈借宿之事。好在之前海管事来接宁仙仙时,途经此村时也曾在此住过一晚,也算是与村长打过一次交道。
此番再来,对方虽有犹豫,最后还是应允了。
不过,同意他们住下的要求和之前在义庄时差不了太多,村长也是神神秘秘留下一句话:“借宿归借宿,但老夫有一语提醒各位,闭眼一觉到天亮最好,千万不要夜里出门,听到任何声音,也不要管,更不要应声......”
这话说的,顿时大家又不安起来......
以至于入了夜后,所有人都不太敢闭眼。
唯一睡得得香甜的,应该还是宁仙仙,毕竟她自打进了里屋后,就没再出来,且屋内还传出了很清晰的小呼噜声。
都是要做阁老府千金的人了,这呼噜打得,海管事都想捂脸。
但也正因为听得见宁仙仙的呼噜声,反而使大家从恐惧中平静了下来,渐渐地,一个个的也都安心入了睡。
十三依旧睡不着......
一来是他身为军人,警觉性比普通人要高,二来是因为这个村子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他确实有些不放心。
他身边的慕容宇这些也未入眠,见他一直睁着眼,便问道:“十三哥,你怎么不睡?”
“再等等......”
慕容宇本想问一句,等什么?
可就在此时,他耳边突然传来一串清脆的铃声,那铃声像是系在竹林间的风铃,清脆又好听。
慕容宇听着听着就入了迷,之后,就跟被催眠了似的,眼皮一耷,直接睡了过去。
几乎在他闭眼的同时,十三反而惊醒地坐了起来。
其实刚才他也差点被催眠了,但就在意识迷离之际,他脑中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
只那一下,他人便彻底清醒了。
此刻,铃声依旧,但他却听得出来,声音是从隔壁传来......
而隔壁住的,正是宁仙仙。
猛地翻身下地,十三猫着脚步探向门口,手才刚刚扶到门把上,方才一直响个不停的铃声,突地戛然而止......
吱呀一声,有开门声传出。
他立刻意识到,有人出了门。
之前村长的话还音犹在耳,十三微微蹙眉,但身体的本能先于大脑,他还未及仔细思量,已是打开了房门,追了出去......
第16章
月光下,十三模糊瞧见前方疾行之人身量娇小,头戴黄冠,正是大家都以为熟睡了的宁仙仙。
但她身上的衣着已换,不再是之前那绿豆芽色的常服,换了身青色的道袍。
她想干什么?
十三正这么想着,眼前突地一花,方才还在数步之遥的宁仙仙,却已不知怎地,突现在他面前。
十三心中一惊,便是在军中,能这般无声无息近他身之人也几乎没有......
先问话的竟是宁仙仙,她同样一脸震惊地看着十三:“咦?你怎么没睡着啊?”
“你不也没睡着?”
宁仙仙道:“那怎么能一样?我原本就没睡,但是你......刚才没听到铃声吗?”
十三眸色一沉:“果然是你!”
“对,是我,但我都对你们施过催眠术了,你为何还能追出来?”
宁仙仙一脸不解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冠,她原本披垂的长发这时被绾了个发髻于头顶,用黄冠所束,虽脸蛋还是稚嫩,但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位寻常人家姑娘,更像是位女道长了。
虽说,她原本就出身虚中观,本质上,确实是位女冠。
女冠,亦称女黄冠、坤道、女道士。
大月皇朝的女道士皆戴黄冠,因俗家女子本无冠,唯女道士有冠,故名女冠。
这时,宁仙仙双手抱臂,一副打商量的口吻:“侍卫大哥,我要是劝你现在就回房睡觉,你会听我的吗?”
“不会。”
十三拒绝道,又说:“还有,不要叫我侍卫大哥。”
“好的十三哥。”
她一声毫无犹豫的十三哥直接给他叫懵了,十三望着她:“你叫我什么?”
“不是你说不让叫侍卫大哥的啊!那我叫你什么?又不知道你的名字。”
叫我十三就好......
但这话都涌上喉头了,最终,十三还是沉了沉声:“算了,随你吧!”
“好的,那我就随便叫了,雀斑大哥。”
十三瞪她,眼神很凶!
宁仙仙也不怕,还笑嘻嘻地摆手:“好啦好啦知道啦!不逗你了十三哥,但是你真的不可以回房睡觉吗?”
“不可以!”
宁仙仙露出果然如此的失望脸。
但她向来想得开,很快就道:“要我带上你可以,不过先说好,不许碍事......”
十三俊挺的眉头向上一挑:“你......嫌我碍事?”
“不然呢?”
宁仙仙摊了摊手,说:“上阵杀敌我不如你,可若论捉妖驱鬼,你行你上啊!”
十三不吭气儿了。
没办法,这个他真不行!
但同时,他也问道:“所以,你到底算出来什么了?”
“方向,吉凶,还有......性别。”
性别是什么鬼?
十三微一蹙眉,但很快就猜到了:“女鬼?”
“咦!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毕竟,你之前提醒过我们,这个村里死的全都是男人。”
宁仙仙:“不错不错,孺子可教!诶......十三哥我看你很有天份耶!要不要入我道门,随我修行......”
“不要!”
“为何不要?”
十三冷哼:“你即那么会算,难道算不出理由?”
“你当我是神仙吗?一不知你的生辰八字,二没有你的贴身之物,怎么可能算出来这些东西?”不过,宁仙仙嘴上虽这么说着,可手指却自动自发地掐了起来。本只是想随便算算他是不是与道有缘,结果什么都算不出来。
她不甘心,又算了一次:“咦,怎么回事儿......?”
然面她话音未落,眼睛却突然直了。
因为长身玉立的男子虽还立在她跟前,但身形皆已然看不清楚,十三的身上,不知何时绕了一圈又一圈的黑线。且那黑线缠得太密,将他整个人都彻底包覆住了。就连五官,也被黑线挡死了,只露出一双锐利冰冷的眼。
她听师父讲过这种情况,这叫:满身业障!
每一条黑线,应该都代表着一条人命,十三身上缠了这么多圈,足以证明他杀人无数。
咕咚一声,宁仙仙后怕地咽了咽口水。
她赶紧摆了摆手道:“怕了!怕了!如此满身杀孽,我道门怕是真收你不起......”
说罢,她似又想起来什么,还不怕死地嘀咕了一句:“你们将军果然会吃人吧?不然,怎么镇得住你这等凶残的士兵?”
十三更冷地瞧了她一眼,说:“他不吃人!只杀人!”
咕咚一声!
宁仙仙再度咽了咽口水,这时又在心中低呜:又想悔婚了!嘤嘤嘤~~!
不过,再嘤嘤,她也得带着十三去打鬼。
但宁仙仙绕着村子走了大半圈后,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重:“这个村子里的人,反应不太正常啊!”
“怎么说??”
“村里明显闹鬼,还是凶煞,可村子这才刚刚入夜,却一户都没有亮灯,不奇怪吗?众所周知,鬼昼伏夜出,怕光怕亮,他们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主动等着鬼找上门来呢!”
“谁说村里没有灯的,前面不就是?”
十三抬手一指,宁仙仙果然发现很远的地方,隐约有灯光透过夜色照出。
“那么偏的地方,偏只有那里亮着灯,更不对劲了吧?”
宁仙仙说罢,又捏着手指飞快算了算,这时又不知道她算出来什么,她手一勾,朝十三招了招:“走,咱们去那边看看......”
但看着不远的地方,走却足足走了半盏茶的功夫。
当宁仙仙带着十三站定于村内唯一还点着灯笼的地方,才发现,这地方是个祠堂——阿如祠堂!
这长寿村的本名,正是阿如村。
宁仙仙抬手,轻敲朱红的大门,门内传来一个畏缩而惶恐的声音:“谁?谁在外面?”
“我们乃虚中观袁洪之徒,奉师命特来为阿如村驱邪。”
屋内这才悉悉索索有了些动静......
过来开门的,是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他正是阿如村的村长。
村长的目光在宁仙仙稚嫩的小脸上转了一圈,又朝她身后看了看,没看到期待的袁道长本人,倒是看到一个正气十足的黑衣青年。
村长隐约觉得这年轻人有些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第17章
他又望了望她俩身后,问道:“袁道长,怎地未来?”
“师父另有要事,来不及赶到,又恐误了贵村大事,遂先派我......我们过来看看......”
宁仙仙一边回话,一边无声地打量起祠堂内的动静。
躲在里面的,全都是男人。
一个黑皮的汉子这时上前,看到宁仙仙的脸时,原本还惊艳了一把。
但很快就开始发飙:“怎么来的是个黄毛丫头?她能干什么?爹......那位袁道长可是收了咱们银子的,他这不是坑咱们吗?”
村长:“休得无礼!”
“可......”黑皮汉子似还有话说,但他才刚开了个头,突地,一阵阴风吹过......
黑暗中,有悉悉索索的声响自远处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急速靠近。
很快,那声音又变了,像是那东西到了近前,正用尖利的,长长的指甲,抠挠着篱笆墙,发出咯嗞咯嗞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黑皮汉子当场色变,他猛地一把推开正站在门口的宁仙仙。
猝不及防,仙仙撞上身后的十三,十三的手还是那样快而有力,仅一只手臂就轻轻松松托住了她的身体。
而这时,黑皮的汉子飞快地关门。
然则,还是晚了一步......
一只青白的鬼手,从地底钻出,正紧紧地抠在门上。
那明显是个女人的手,白到毫无血色,还长着长长的,尖利的,黑色的指甲......
“嘻~~~嘻嘻~~~”鬼气森森的笑声,有点好听,却虚弱得仿佛要马上断气。
可扒在门上的手指,却未见半分虚弱,黑色的指甲,更是生生掐进了门里面。
女鬼一点一点地从地底钻出,她扒开门缝,露出一张双目漆黑,且白森森的脸。
她的嘴角似被利器所割开,一笑,便直接咧开到耳际:“呵啊~~~呵啊~~呵~~~~!”
看清女人的面容时,那黑皮汉子一下子软了腿:“三......”
那个名字几欲脱口,却在最后生生咽回了肚子。
这时门内的村长却大喝一声:“来人帮着关门啊!若是让她进来了,大家今晚都得死!”
男人们一听,蜂拥而至,可是,十几个男人,竟敌不过一只女鬼的力道。
门缝,越拉越大......
女鬼那张带着笑的,裂口的脸正一点一点地自门缝里挤入。眼看着她半边身子都进了屋,千钧一发之际,一枚方孔铜钱突地自女鬼的后方疾射来,‘啪’地一下打在女鬼的后背上。
她背后‘滋’地腾起一股紫色的电光,直电得女鬼‘啊啊’惨叫。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死死抠着祠堂的大门,一副势不罢休的架式。宁仙仙见她不肯收手,弹指又是两枚铜钱破空飞来,一左一右,直打在女鬼两只扒门的手背上。
同样是腾起两股紫色的电火花,女鬼被电得手指一僵,完全收扣不住五掌,她手劲一松,门,终于被‘砰’地重重关上。
“啊~~~~!!!”
女鬼愤怒地大叫,扭头,恶狠狠地瞪了宁仙仙一眼。
但见她一双眼眸漆黑不见底,在月光下,隐约还能看见她脸上有两道血痕,看起来,像是哭出来的血泪。
但奇怪的是,女鬼虽然凶恶,却在看清宁仙仙是个女人时没再冲她怒吼,只警告地龇牙咧嘴了一阵,转头又攻击起了祠堂的大门。
她用自己尖长的指甲在上面疯狂抠挠,试图暴力抓烂大门。
但就在此刻,她身后突然飞来两张黄符,一左一右地,贴在了朱红的大门上,几乎在同时,女鬼的双手便似被泼了滚油,滋滋地冒起了黑烟。
“啊~~~~啊~~”
女鬼翻滚着,咆哮着。
间或还夹杂着时而凄婉,时而悲凉的哭泣声,那哭声于夜晚的祠堂外飘渺回荡,只叫祠堂内的男人们听得汗毛直立......
“叮铃!叮铃!”
又是清脆的铃声响起,宁仙仙破夜而出,铃声正来自她剑穗上的所挂的三清铃。
左手黄符,右手执剑,小丫头剑尖直指女鬼:“还不速速退去?”
女鬼并不肯退,又愤怒地冲她龇牙咧嘴,可她张大的嘴里,竟空无一物。她的舌头被拨了,只能自喉管间发出类似于野兽般的呜呜嘶吼声。
“不肯?”
宁仙仙薄唇轻扯,手腕再是一抖,便是数张黄符脱指而飞。待那黄符事逼近鬼身,她顺手又掐了个雷诀:“电母雷公,速降神通,随我除痛,轰轰轰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轰!轰!轰!轰!
雷火滚灼,似烈油烹心,女鬼痛苦地哀嚎着,翻腾打滚。
她十指的指甲突然开始疯长,四肢更是如面筋一般弯曲着从四个方向分别抓向宁仙仙。可仙仙只是足尖轻轻一点,便侧身避开了对方的攻击。
“邪崇上身,弟子来收,奉请四方天兵天将......”念咒声中,仙仙再洒一把铜钱,那铜钱似生了天眼,一枚枚都精准无误地袭向了女鬼:“收一千化一千,收一万化一万......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罢,那女鬼已被铜钱钉在了墙面上。
女鬼不停地挣扎着,口中发出即疯狂又不甘,即愤怒又委屈的呜呜声:“啊~~~啊啊~~~~”
而钉住她的墙面上,此刻金光隐现,竟是虚虚浮出一个太极八卦的形状。
仙仙两指翻飞,一枚黄符再度于她指尖射出,贴在女鬼身上时,黄符腾地一下燃烧起橙红色的火光。
不消片刻,便将女鬼身上代表着凶煞之气的血红衣裙,彻底焚化......
便是化为厉鬼,女鬼尚且知羞。
她这时呜地一声发出难堪的哽咽声,但紧跟着,身体一凉,竟是有柔软的新衫罩住她外露的身体。
那是仙仙刚刚为她烧去的一套新衣。
女鬼诧异地抬头,正对上宁仙仙那只漆黑如鬼的左眸,她的左眼天生异与常人——能过阴!
何谓过阴?
便是她师父以前说过的,左眼观阴,右眼看阳,能看破生死,洞悉冤仇!
此刻,宁仙仙用左眼淡扫过那女鬼的裂口,只一眼,她脑中便已闪过一些细碎的画面,而那些画面里。女鬼的嘴,是死前被人活生生割开的,而对她下此毒手的人......
仙仙的目光微转,落在那扇紧闭的大门之上。
第18章
“呜~~~~呜呜~~~~”
女鬼没有舌头,她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咿咿呜呜的控诉之声,这时她双眸如火,仿佛在质问宁仙仙,为何要帮那些畜生?
宁仙仙伸手,女鬼吓得惊恐后缩,但她的手却只是温柔地按在女鬼头顶上,轻轻揉了揉。
几乎在同时,她的左眼瞬黑。
很快,她眼前一幕幕的画面,便像是走马车一般,尽数显现在宁仙仙的左眼之内。
原来,三娘是村长花八吊铜钱替儿子黑皮买来的妻子。
才十三岁,就给黑皮生了孩子,可这个村的人,都只要儿子。
三娘的头胎生了个女儿,村长父子就将孩子活活溺死在三娘的眼前,就用一个盆装上水,将新生的婴孩浸到那水里面......
三娘挣扎着,想救下自己的女儿,可女儿没救下来,她却被毒打一顿。
那之后,三娘又生下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女儿......
许是她命不太好,一连四个都是于村长说的赔钱货,于是乎,也都一个个全部被溺死在她眼前。
后来,黑皮嫌三娘生不出儿子,就想再买一房新媳妇儿,但家中没有多余的银钱,他们就逼着三娘跟村里所有没钱讨老婆的光棍睡。
再用三娘赚回来的钱,买了房新媳妇。
可怜那买来的女孩儿才八岁,他就强行要圆房,三娘听着那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心有不忍,便在事后,偷偷放跑了那个孩子......
黑皮气急败坏,几乎将三娘打死。
他用火钳子烙她,用开水浇她,还用菜刀割开了三娘的嘴。
三娘是因为嘴烂了吃不了饭,被活活饿死的。
三娘死后,黑皮怕人报官,就让村长到处说三娘偷汉子,还将三娘的尸体假意浸了猪笼......
三娘死后,怨气不化,才在中元节化为红衣凶尸。
一切,都是村长父子之过,三娘才是受害者,虽然,她在怨气化煞之后,也害了村里许多的人。
但......
宁仙仙眼眶红红,还是对她说:“是你受委屈了!”
只这一句,女鬼的双眸间突然滚下两行血泪:“呜~~~呜呜呜~~~~”
“你可愿信我?”仙仙问她。
她虽看着像个小丫头,但也许是身着道袍的原因,女鬼感觉她身上自带一股能感化人的温柔。
她说话的语调也很慢,软软糯糯的,温柔得能叫人落泪。
仙仙道:“你怨结成煞,残杀六十多条人命,无论他们是否该死,你都有罪。所以,我放不过你,但你即信我,我必替你讨回一个公道!可好?”
三娘闻声,血泪又流了一脸。
几乎在同时,宁仙仙随手掏出了一个小葫芦:“进来吧!”
三娘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主动化为一股黑烟,钻进了葫芦里......
十三这时走过来,看着她手里的小葫芦蹙眉:“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话音方落,他又看见了仙仙的左眼,那黑漆漆的眼睛,全无眼白,和女鬼的眼睛一般无二:“你......的眼睛?”
仙仙后知后觉,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关左眼,她赶紧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抬手捂住:“我不是,我没有,我眼睛很正常......”
十三抿唇不语,但一双冷眸却仿佛在无声地对她说:我还没有瞎!
“好吧!我的眼睛,确实和普通人不太一样,这叫过阴之眼。师父说了,我这个眼睛,天生就适合干这一行,因为能看见很多你们看不到的东西。”
十三问:“所以,你看见什么了?”
宁仙仙放下手来,这时十三发现她的左眼已恢复如常,正常惊奇,仙仙已将方才所看到的三娘的过往,全都告诉了他。
十三听完更沉默了,他有点无法理解。
一个人的眼睛,若说能看到鬼怪,那可能是有阴阳眼,这种人世上虽不多,但他也是听说过的。
但宁仙仙的眼睛,据她所言,便不止是能观阴阳,还能看到人的生平过往......
这是怎么做到的?
忍不住,他又看了一眼仙仙的左眼,但此时她的眼睛已然恢复如常,看不出异状。
十三道:“再让我看一次。”
“蛤?”
“变黑......”
宁仙仙一脸委屈,心道:你想看就让你看啊?我多没面子?
但......
十三毕竟是个杀人如麻的,一身业障的,连她见了那些缠满他全身的黑线都头皮发麻的。
所以,还能咋地?
人家要看就给他看呗!
宁仙仙一闭眼,再睁眼时,左眼已然彻底漆黑......
无法形容的感觉,那像是一汪死水,能将人深深吸进去。
十三的心,猛地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攫住了心脏,带着股窒息般的疼。
但这样的感觉,他并不陌生。
每当在战场之上,他因狂化而变身修罗时,都会有这样如临深渊的感觉。
他其实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因为此刻并不在战场,他却还是还是产生了一种危险的错觉。
就仿佛眼前的小姑娘,比战场那万千敌军还可怕!
大抵是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异常,宁仙仙很快又闭上了眼睛,待再睁开,已然又恢复如常:“好了,看一眼就可以的吧?”
“怎么变成这样的?”十三问。
“天生的,一出生就这样。”她说完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将军府的侍卫吗?都跟海管事一起来接我了?难道一点也没打听过我的事儿?”
“什么事儿?”
“我爹,是说我那个亲爹,当年就是因为我生了这样一只左眼,才不管我死活,任我在外自生自灭的......”说罢,她还怀疑地看了十三一眼:“你不会真不知道吧?装的?”
十三:“没装!”
宁仙仙定定看了他一眼,最后说:“好吧!我相信你,不过......你胆子可真大,一点都不带害怕的。”
“你一个姑娘家都不怕,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宁仙仙:“......”
好像是这么个理,但又好像他说的完全没道理。
但十三是个胆大的侍卫这件事,想来也是毋庸置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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