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临安、裴泓景小说完结版_重生后,死对头摄政王连夜爬我墙免费完结版

重生后 ,死对头摄政王连夜爬我墙》小说章节免费阅读, 姜临安裴泓景 是本书的主人公,这本小说文采斐然,内容丰富多彩,跌宕起伏,情节引人入胜,大力推荐,它是佚名最新著作的古代言情书籍。《重生后,死对头摄政王连夜爬我墙》小说精彩内容分享:第1章大雨滂沱。“临安公主,你可知错?”冷浸浸的呵斥在头顶炸响,随后,姜临安便觉掌心传来剧痛。她疼得浑身战栗,睁眼竟看见一名嬷嬷手持戒尺站在面前,声音冷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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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死对头摄政王连夜爬我墙》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大雨滂沱。

“临安公主,你可知错?”

冷浸浸的呵斥在头顶炸响,随后,姜临安便觉掌心传来剧痛。

她疼得浑身战栗,睁眼竟看见一名嬷嬷手持戒尺站在面前,声音冷沉。

“陛下命公主半个月后去和亲,公主却不顾皇家颜面,意图勾引骁骑将军,实在是不知廉耻!”

“摄政王念公主年幼,只要公主认错,此时既往不咎,只消在院中跪上三日思过,若公主执迷不悟,就休怪老奴唐突了。”

姜临安怔了怔,这才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头发凌乱,衣衫已经被大雨淋得透湿。膝盖疼得发麻,手掌更是高高肿起。

怎会如此?

她不是已经被拥皇一派绞死福康宫了么?勾引骁骑将军,是哪一年的老黄历?

何况她被小皇帝尊为姑母临朝听政之后,面首都养了百来个,其中不乏当朝权贵,青年才俊。

那骁骑将军陆司忱,也早因为她在边关成了废人,自乞骸骨离开京城,谁还会提?

“啪”得一声响,戒尺再次在她掌心落下!

“临安公主,我奉摄政王之命教训你,你一语不发,是在轻狂藐视王爷?”

那剧痛让姜临安清醒,再看掉了漆的梁柱和年久失修的红墙,终于确定自己是重生了。

这是她还是“临安公主”时所住的听雨轩,现在是她及笄那年,想勾引陆司忱逃避和亲,却被摄政王捉住,罚跪雨中之时。

那嬷嬷鄙夷看着她,眼神像是瞧着个什么卑贱畜生。

幼时,她这个不受宠的公主,在皇城里的确也过得比牲口都不如......

她盯着那恶奴正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浸浸的嗓音。

“本王命你训诫管教临安,你就是这样管教的?”

那嬷嬷脸色一白:“王,王爷......”

姜临安转头,遥遥看向檐下。

男子撑一袭缁衣伞而来,袖口缀着四爪龙纹,腕上带着佛珠,一张脸俊美无俦却冷若冰霜,只站在那里,便令人觉得高不可攀,清贵非凡。

那便是她的“皇叔”,本朝唯一的异姓摄政王,裴泓景。

他站到她身侧,眼底带着彻骨的寒:“公主若是身体有恙耽误和亲大事,影响两国邦交,你该当何罪?”

那嬷嬷吓得头都抬不起,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王爷恕罪!公主恕罪!”

裴泓景冷眼看着,待青石板被嬷嬷额前的血染红,才漠然开口:“下去领罚。”

那嬷嬷好似劫后余生般舒了口气,瑟瑟起身离开院子。

姜临安也回过神来。

前世种种在眼前浮现,她又想起被他捉回来时,这嬷嬷如何对她践踏羞辱,说她一个宫女所生的公主,将生母的放荡全学了去。

她受不住罚昏迷过去,也因此恨上了这个“皇叔”。原来竟是这嬷嬷自作主张。

可前世她和亲归来,将一众权臣玩弄于股掌中,扶持侄儿做了新君,垂帘听政。

鼎盛时,她与裴泓景分庭抗礼,最后棋差一着,才会被以他为首的保皇派赐死。

不过这家伙向来虚伪讨厌,想来现在也只是在跟她虚以委蛇。

当裴泓景的手伸过来时,她牵了牵唇,语气嘲讽:“皇叔真是端方守礼,正人君子,临安受教。”

裴泓景明显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眼神依旧冷漠:“那本王希望,公主受了这一遭,也能懂些规矩。”

呵......

口呼敬称,语气却不见半点敬畏。

姜临安讥诮扯唇,径直伸手攥住他衣襟,迫他低头凑近。

“皇叔口口声声说着规矩,临安敢问,您深夜在后宫停留,又算哪门子的规矩?”

她仰头看向他陡然冰冷的眼,红唇微扬,语气轻佻:“哪怕您是摄政王,也不过地位尊贵些的外臣,临安是皇族血脉,被外男这样轻慢唐突,之后如何和亲?”

“还是说,皇上不介意北蛮可汗知道,我这和亲公主曾与皇叔共住一夜?”

裴泓景目光落在那细嫩纤白的颈上,神色冷然。

平心而论,他对这位临安公主的印象算不得好。

不谈出身,旁的贵女都是娴静端庄,形容羞怯,只她一点没有女儿家的矜持,在男子面前言笑晏晏分外亲昵,一点没有女儿家该有的分寸。

而现在,她还反咬一口,指责他轻慢唐突?

裴泓景箍住她手腕,嗓音疏冷平静:“临安公主,你僭越了。”

“本王只是按圣上旨意管教公主皇子,公主若觉得本王管不得,那本王便让皇后和陛下来管就是。”

如若是前世的姜临安,这事怕是会因着他的话害怕退缩。

可现在的姜临安却不惧,反而笑得更加肆意,透湿的衣衫贴在身上,勾勒得身姿玲珑,肌肤雪白,像极了妖精。

“摄政王要叫母后和父皇来,只管叫就是了。”

她漫不经心贴近裴泓景,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父皇膝下未成婚的公主仅有两个,左右我勾引朝臣的事传出去不过一死,让皇后所出的嫡公主替我和亲,也算有了个痛快。”

“再或者,皇叔敢请命带兵,直面北蛮?”

可她笃定裴泓景不敢去打仗,毕竟他是手握兵权的摄政王,如若他愿意开战,怎么可能前世坐视她被送去和亲,受尽折辱!

若是他对外也有那样凌厉的手段,她前世又怎会走到那样的地步!

裴泓景扬起下颌看向她,眼神更冷。

他何尝不想直面北蛮?可圣上沉迷炼丹一昧求和,国事全交给他处理,他劝谏也无用。

姜临安,这是在威胁他?

姜临安与他对视,柔若无骨的身体几乎贴在他怀中,也明显能感觉到他周身肆掠的杀意。

她与长乐公主姜攸宁,是真真正正的云泥之别。

姜攸宁是皇后所出,出生时父皇大赦天下,封号长乐,食邑五千户,被宠得如珠似宝,性格娴雅。

而她姜临安生在冷宫,小时候过得比牲畜都不如,要讨好宫女才有口饭吃,若不是北蛮要求娶公主,恐怕到现在都没有名字。

她那薄情的父皇不敢糊弄,也不会舍得让姜攸宁和亲,哪怕她把天捅破,现在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惜她前世不懂,还伏低做小百般容忍,任人欺负。

反正和亲这事逃不脱,她也不介意如前世一样,哄得北蛮王临终前将精兵尽数留给她,让她有垂帘听政的资本。

但她不打算忍了,尤其不想忍裴泓景!

见他一语不发,她大着胆子狠狠在他耳垂咬了一口,眼神更加恶劣。

“皇叔为何不语?可是有什么心事?还是自惭形秽,身为男子不能上战场杀敌,倒要让女子和亲换一方安宁?”

她刻意挑衅:“裴泓景,你是不是个男人?”

裴泓景眸子掠过寒芒,带着佛珠的手忽然倾身掐住她脖颈。

“临安公主此话说得有理,本王也觉得求和不是男子所为,只是圣上不允。”

“但若公主死了,圣上无计可施,这封狼居胥的功劳,本王也可争上一争。”

第2章

姜临安的心猛然提到嗓子眼。

他的意思是......想直接要了她的命?!

若是她死了,父皇就只剩下两条路。

要么将捧在掌上的宝贝嫡公主送去和亲,要么同意出兵北蛮!

可若裴泓景也是主战一派,或许她可以设法先拉拢他合作。

前世那些仇,也可暂时搁置,待今后慢慢和他算。

定了定神,姜临安强作镇定冷笑一声:“皇叔莫非觉得,自己能有机会带兵?恐怕父皇宁可杀了你,都不想看你手握兵权。”

父皇对这位异姓摄政王十分忌惮,不肯给他兵权,更不愿他再立战功,所以才丧权辱国,一而再再而三退让。

就算她真死了,恐怕她那个怯懦的父皇也不敢起兵吧。

裴泓景垂眸看向她稍显苍白的脸,倒没想到这个从前毫无存在感的临安公主,还有这样的敏锐。

两人对峙,那嬷嬷是裴泓景的心腹,早已悄然离开。

姜临安自觉不落下风,却不想裴泓景忽然冷笑一声,嗓音带上了逼仄的寒意。

“长乐公主乃是皇后所生,外祖乃是当朝宰相,陛下若是将她送出去,无异于打丞相乃至所有文官的脸。”

“若是再加上临安公主不肯委身蛮夷,刎颈自尽之事,武将怕也要升起些血性来,届时,陛下就算不想打,也必须打了......”

那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姜临安脖颈:“公主不愿和亲,本王便成全你。”

这个疯子!

姜临安瞳孔紧缩。

哪怕前世垂帘听政时已经同裴泓景打了许多年交道,但那时两人也算势均力敌,她有同他抗衡的资本。

但现在......

雨势越来越大,姜临安感觉那只手越发用力,几乎掐得她眼前发黑。

她腿上脱了力,再站不住,不得不已一个极耻辱的姿势软在男人腿边跪下,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屈膝。

也是这时,姜临安终于觉出怕,更多的却是不甘,不想向这男人认输!

前世她便输过一次了,明明她胜券在握,只因为是女子就要输在他和那些保皇一派手中,凭什么?

“那皇叔就杀了我好了......总归我这条命本就轻贱。”

姜临安眼窝泛红,眼泪混着雨水落下:“我没有做丞相的外祖,也没有做皇后的母亲,谁想要我的命,想欺我辱我,都易如反掌。”

“我就是该死,该用自己的命换他人的平安富贵,显赫一生......你杀了我好了!”

嘶哑的声音在听雨轩回荡,裴泓景望着那张倔强清丽的脸,神色还是淡漠,眼神却暗了些许。

而姜临安紧咬着唇瓣与她对视,不甘示弱。

气氛就此僵持下来,姜临安眼前视线也越发模糊,头脑昏沉。

终于,她不受控制合上了眼皮。

......

“公主......公主?”

耳边有窸窣的低语,姜临安只觉喉舌干燥,浑身滚烫。

勉力睁开眼,她才看见身旁站着一名陌生宫女,神色担忧。

“您可算醒了,怎么会忽然淋雨着了风寒呢?幸好摄政王回府时瞧见。”

那宫女将她扶起来,小心翼翼给她喂药:“奴婢蓉锦,之后就由我贴身伺候公主了,摄政王还吩咐给您配了四位宫女和两名太监,公主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我们便是。”

姜临安恍惚一阵,没来由想起昨日昏过去后,似乎有一双结实臂弯将她抱了起来,胸口滚烫坚硬,还泛着淡淡的龙涎香气。

是裴泓景?

她虽说已经确定要被送去和亲了,宫中给她的待遇却还是好不到哪去,不过是准她跟着教引嬷嬷学规矩,也可以去国子监跟着旁的皇子公主一同念书,宫女太监却是没有的。

而今多出来的这些安排,也是那男人做的?

那名唤蓉锦的宫女似是看穿了她心思,笑道:“摄政王昨日命人送您回院子,见您身边连个侍奉的人也没有,斥责了内务府一番,说他们怠慢皇嗣。”

“公主放心吧,今后您再不会吃苦了。”

姜临安默然听着,倒没想到裴泓景还会为她做这么多。

虽是举手之劳,但以他的身份,其实大可不必。

或许,她和裴泓景真有合作的机会呢?

她这辈子是不会去和亲了,唯一的破局之法,恐怕也只有在这半个月内,将裴泓景拉到同一条船上!

“有劳。”

她朝蓉锦微一颔首,不经意问:“待我身体好些,定去当面谢过皇叔。”

蓉锦并未多言,喂过了药,又替她点了熏香和暖炉,这才静悄悄退出去。

姜临安靠在床上闭目养神,思绪被拉回前世。

旁人看来,她在北蛮那五年过得并不差。

北蛮王将她封为王后,五年来对她恩宠有加,甚至去世之后要北蛮精兵虎狼卫听她号令,才让她有资本在两国交战时提议和谈,回朝有机会扶持幼帝挟天子以令诸侯。

偏偏无人想过,北蛮王年过五旬,跟他的其余妃嫔各个都出身北蛮豪族,上任王后更是无故被毒害,死因迟迟没能被查明。

那五年,她如履薄冰苟延残喘,方能有后来那一番成就,而这一世......她定能做得更好。

欺辱过她的,迟早都会被她踩在脚底!

......

姜临安的病并不重,不过三日便能下床行走。

按宫中安排,她该去国子监继续学业。

只是才到门外,她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克制呼声:“临安。”

姜临安回头,便看见一名银甲小将站在朱墙边,眉眼间都带着担忧。

“那日......是摄政王殿下抓住了你?”

他紧握着拳走来,眼见四下无人,才伸手想拉住她的手:“他可曾罚你?我听人说你病了一场,现在可大好了?”

姜临安却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他便是那位前世与她私奔的骁骑将军,勇毅候世子陆司忱。

前世她只是为了不被送去和亲,才引诱他带他私奔,却致使他被发配边关,后来生了战乱,才重新被启用。

后来她回朝,武将们对她怨恨颇深,也是因为此事。

现在,她却没必要再利用他。

“有劳将军关心。”

姜临安客气开口:“临安并无僭越,皇叔也不曾责罚,按规矩,将军该唤我殿下才是。”

陆司忱动作一僵:“临安,你这是怎么了?”

姜临安叹了口气:“没有怎么,陆将军,你我之后还是该稍微避嫌,免得惹来闲言碎语。”

陆司忱的眼圈顿时红了。

“是摄政王胁迫你了?还是你有什么别的难言之隐!?”

姜临安颇有些无奈,正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喜怒难辨的清冷声音。

“临安公主,马上要到进学的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第3章

姜临安回头,正对上裴泓景冷浸浸的双眼。

他管着公主皇子们的学业,眼下她要去和亲,该学的也是要学的,他在书院也不蹊跷。

如此不悦,是怕她又故态复萌?

陆司忱愣了愣,下意识将姜临安挡到身后,眼神防备:“摄政王......是末将僭越,拦着公主要说些话,您不要为难公主。”

裴泓景牵了牵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既然知道自己僭越,那还怵在这做什么?”

陆司忱一时语塞,却还是执拗挡在姜临安面前。

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逼仄,裴泓景眼底寒意也更深。

姜临安掀了掀唇,面上却一副恭顺模样:“皇叔,迟到是临安不对,临安这就去进学,陆将军只是同临安见礼,并未有什么僭越。”

前世她已经坑得陆司忱足够惨了,这一世,她对他多少还有些怜悯。

况且,他的利用价值其实也不大,何苦又让他吊死在自己这棵树上。

裴泓景却越发不快。

这是在回护陆司忱?

这副水性杨花的姿态,哪里有公主的样子?昨日他竟然还觉得她可怜,现在想来,可怜也必有可恨之处在。

无论最终她会不会去和亲,这副性子,都要给她掰正了才行。

他敛下眸底寒光,只漠然道:“去书房。”

姜临安低眉顺眼要进去,陆司忱却伸手想拉住他:“临安!”

他眼圈通红,一副无措又受伤的模样。

姜临安没给他机会,后退一步避开:“陆将军,我先走了。”

裴泓景漠然盯着两人,直到姜临安进了书房,才冲着陆司忱冷声开口:“陆将军,莫要自误。”

陆司忱紧握着拳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被裴泓景身上气场震慑,低头转身离开。

裴泓景这才走进书房。

姜临安已经跪坐在书桌前,一副乖巧安分模样。

她生得貌美,肤如凝脂,长发如墨,今日也难得穿得素雅,像是乖巧的猫儿。

裴泓景却觉得她那姿态,分明是蓄势待发等着亮出爪牙的小狐狸。

他轻叩戒尺,语气凉薄:“临安公主,女诫可会背了?”

姜临安摇头:“不会。”

裴泓景冷冷盯着她:“既然不会,那就先抄上个十遍吧。”

他本以为姜临安还会作妖,却不想她转头回到座位上,竟真安安分分提起了笔。

倒还算乖顺。

他在上首落座,自顾自翻着奏折,没过多久,姜临安开口:“皇叔,我抄好了。”

裴泓景拧眉。

女诫女德两本书,抄下来怎么也要个大半天功夫,姜临安这么快就抄好了?

他起身上前,看清纸上内容,面色却陡然冷硬。

那哪里是什么女诫女德,分明是北蛮的边防地图,只是并不完全!

他研究过北蛮的地图,自然能看出上面的地名都是能对上的。

裴泓景的眼神顿时变得晦暗莫名。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姜临安唇角微微勾起,眯着眼看向他,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还能是什么,北蛮的边防图,难道皇叔不认得?“

裴泓景眸色更加幽深,向来冷静自持的他呼吸也忍不住急促,冷冽质问,“你怎会知道北蛮的边防布局?“

姜临安轻笑一声,突然凑近他,温软的唇畔几乎贴着他的耳垂,“皇叔,我知道的可远不止这些,若是你愿意与我合作,我可以把整幅边防图双手奉上。“

还有半月她便要被送去北蛮和亲,若是能得到裴泓景的助力,和亲的命运就有可能改变。

裴泓景此时已然冷静下来,眸光幽幽看着她,冷笑,“我怎知你不是胡乱画的,便是想诓骗本王。“

姜临安直起身子,将边防图叠好,轻轻拍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皇叔自可派人去验证,不过最好快些,我可等不了太长时间!“她如水的眸子睨着他,眸中带了些凛冽。

多等一日,她便近一步走向深渊!

裴泓景皱了眉,将她素手拂开,拿走了边防图。

手指触碰到她腕间娇嫩的肌肤,触感滑嫩,上等羊脂玉尤不及。

他沉下脸,语气冷得仿佛结了霜,“本王自会去验证,若知晓你是诓骗本王,你该知道后果。”“自然,不过皇叔也莫要让我等太久!”姜临安无所谓笑笑,那边防图自不可能是假的,她只等着裴泓景上钩。

“继续抄女戒与女训,不抄完不准休息!”

说完他再没看她一眼,转身而去。

姜临安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她如今哪里还有那闲工夫抄女戒,不如早点把边防图都画好。

她整了整衣裙起身离开,刚走出书房,迎面就看到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青禾。

“二公主,娘娘唤您过去问话。”她虽行着礼,语气中却听不出一丝恭敬。

姜临安眸光一黯,知道皇后是想问她私奔之事。

这位娘娘惯会装模作样,定又想借着训诫她,彰显贤后之名。

今日皇后在御花园中设了赏花宴,宫妃和京中有品级的命妇皆在邀请之列,设宴的水榭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宁德皇后身着宽袖礼服,端坐于上首,冠冕上的珠帘垂在脸侧,愈发衬得她雍容端丽。

她身侧坐着一身绯红宫裙的长乐公主,白玉绸扇遮面,一双剪水杏眸顾盼神飞,端的天真烂漫。

“临安公主到~”

太监传话的声音响起,水榭内骤然一静。

所有人看过去,就见姜临安一身淡绿裙装,发间只一支玉簪,虽素净至极,却依旧难掩倾城昳色。

她缓步走来,身姿笔挺,步步生莲。

众人有一瞬晃神,曾经的临安美则美矣,却如菟丝花,只叫人心生轻视怜惜。

可如今那张精致的脸庞却凭空添了端庄与威仪,叫人没来由生出一丝敬畏,不敢亵渎。

但一想到这位公主的所作所为,那些贵妇小姐们看她的目光便皆是鄙夷不屑。

姜临安无视众人目光,走到水榭中央,恭敬行礼。

“临安见过母后,见过姐姐。”

何皇后愣了愣,总觉得这个庶女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又形容不出来。

姜攸宁团扇下的脸色不悦,本以为姜临安犯下那样的丑事会形容憔悴,却不曾想容色竟是更甚从前。

望着那张灿若芙蕖的脸,她禁不住冷哼一声。

“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何皇后微笑开口,语气和缓,“听闻你前几日淋雨着了风寒,如今可好些了。”

姜临安眸光一闪,恭敬回道:“已是大好了。”

何皇后微微颔首,“你身为皇家公主,却与臣子私奔,此事传若出去,皇家颜面何在?再有半月你便要前往北蛮和亲,万不可再做出任何逾矩之事,误了两国大事!”

她语重心长,句句都是为姜临安着想,却是想将她私奔的事公诸于众,叫她名声尽毁。

姜临安早就习以为常,这位宁德皇后向来口蜜腹剑,佛口蛇心,只要她犯了错,她表面规劝关心,实则煽风点火,叫父皇和其他人越发厌恶她。

上一世她和亲之前,这女人还算计着让人污了她的清白,想让她失宠于北蛮王,死在北蛮。

还好那时她已经看清了这女人的真面目,险险逃过一劫。

她压下眼底恨意,语气平静道:“母后的教诲临安不敢不听,可临安从未做过私奔之事,母后为何要平白污我清白?”

“女子名节本就比性命还重要,临安又是待嫁和亲的身份,若这些流言传到北蛮,母后觉得北蛮王还会要一个身有污名的公主吗?”

“临安若是被北蛮王拒婚,那下一个和亲的怕便是姐姐了。”

她轻笑一声,冷冽目光扫过姜攸宁,果然见她俏脸一白。

“你......你胡说什么!父皇才不会让本公主去和亲!”

姜临安唇角微扬,赞同点头,“姐姐说的对,父皇这么疼你,自然不会让你去和亲,但和亲只剩半月,时间如此紧迫,说不准便要在京中贵女中随意挑一个封为公主,去往北蛮和亲......”

她的目光又扫过在座适龄的贵女,看得她们个个脸色发白,惊惧不已,生怕下一秒就被拖去和亲。

何皇后心中冷笑,几日不见,这小贱人倒是越发口齿伶俐起来,自己一个不慎,倒是被她反将了一军。

但她身居高位多年,养气功夫自不一般,轻叹一声安抚道:“都是本宫的错,听信了下边那些人的谗言,定将那些胡言乱语的宫奴都杖毙了,给你个交代。”

话锋一转,又是温言关切,“和亲人选陛下早已决定,自不会随意更改,你即是身子才好,早晚也不必来本宫这儿请安了,总之和亲也没几日了,便好好在漱玉宫里备婚吧。”

姜临安眸子微眯,这是提醒她除非她死,不然和亲人选绝不会改变,还想禁她的足,和亲之前不让她再出门,免得她又生出事端。

时间如此紧迫,自己要做的事还有许多,哪里会如她的愿!

第4章

她不疾不徐开口,见招拆招,“临安学问粗鄙,还需每日去书房学习规矩和礼仪,免得到时去了北蛮,堕了我昭国颜面。”

“这有什么难,泓景不是一直负责教导你们吗,便让他每日过去你寝殿,也是一样的。”何皇后善解人意道。

这下姜临安倒是找不到理由拒绝,不过只要能见到裴泓景,她便能继续与他谋划破局!

“临安遵命。”

何皇后本也不想让她参加宴会,又是假惺惺关心了几句,便让她退下了。

姜临安回了寝殿,便让蓉锦帮她沐浴更衣。

等她一身清爽靠在软榻上时,帮她绞着头发的蓉锦才小声提醒,“公主,您还有女戒没抄呢......”

姜临安几乎都忘了这茬,皱眉不耐,“谁爱抄谁抄,反正我不......”

话未说完,她忽的又响起什么,立即翻身坐了起来。

“替我准备纸笔!”

蓉锦立即应了一声,想着自己公主还是挺听摄政王的话的。

姜临安却是笑得一脸狡黠,已是有些期待裴泓景看到她抄的“女戒”时的脸色了。

蓉锦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迅速准备好纸笔,十分欣慰地看着俯身于书案前的姜临安。

她家公主果然还是很听摄政王的话。

这样也好,她家公主能讨摄政王的欢心,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片刻,姜临安收笔,神秘地将纸张收起。

“先收起来,等皇叔来了我亲自奉上。”

“是。”

蓉锦恭敬应下。

虽奇怪姜临安今日速度为何如此快,但她并没有多想,同姜临安期待地等待着裴泓景。

只是半个时辰过去,裴泓景依旧没到。

她秀眉微挑,带了几分调侃。

“皇叔今日竟迟到了?”

从裴泓景答应教导她那日开始,日日都会提前到漱玉宫检查她的功课,唯独今日缺席。

莫不是,同北蛮战事有异?

姜临安阖眸沉默,手指不紧不慢地点在书案上,脑海中快速回忆着上一世在此时发生的事。

此时被姜临安调侃的裴泓景正在勤政殿中,神色凝重地看着前方来报。

高坐上,文宣帝神色不耐,凌厉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名大臣,在裴泓景身上停留的时间尤其长。

“北蛮突然出兵,前方战事吃紧,各位有什么好的提议?”

他如鹰般凌厉的双眸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大臣,众朝臣面色各异,内心都在猜测文宣帝此话的用意。

裴泓景选择沉默。

北蛮出兵,意在故意挑衅,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兵强力镇压,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的王。

但他也知道,文宣帝绝对不会同意,索性就沉默,不发表任何看法。

只不过他想置身事外,文宣帝明显不给他这个机会。

“泓景,你觉得呢?”

裴泓景神色不变,“大国之威,不容挑衅。”

言外之意,应强力镇压。

文宣帝脸色倏然阴沉,这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张爱卿,你觉得呢?”

张裘是户部尚书,见文宣帝跳过兵部直接询问他,心底瞬间就有了想法。

裴泓景主战!

他倒是想赞成,只是国库空虚,陛下用钱的地方又太多,实在是没有能力支撑一场大战。

最重要的一点,他在文宣帝身边多年,对这位陛下的想法摸得极准。

这位陛下不愿开战。

或者说,是不愿让摄政王开战!

想及此,他瞬间跪下。

“陛下,老臣惶恐。”

文宣帝眸子微眯,“既惶恐,不妨直言为何惶恐?”

张裘清了清嗓子,“如今和亲在即,北蛮突然出兵,许是不满和亲的日子。不如让钦天监重新观测天象,礼部加快准备,尽快送临安公主出嫁。”

“到时北蛮满意,必会退兵。”

文宣帝十分满意他的回答。

正好他服用丹药的时间即将到,索性将这事儿丢出去。

“既北蛮不满和亲时间,那此事交由摄政王处理,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裴泓景脸色微僵,面对文宣帝的话也只能应下。

“是,微臣定不辱命。”

文宣帝到底年纪大了,今日难得一次来勤政殿就消耗了极大精力,出了宫殿就让人准备步辇,回到紫微宫就服了新奉上的丹药。

至此,文宣帝才算缓过来。

“去请张清风道长过来。”

伍公公当即领命离开。

勤政殿中,气氛凝重。

兵部尚书高武是文宣帝的心腹,没有文宣帝的话,根本不会发表任何看法。

张裘的话却是异常多,“公主的嫁妆礼部可准备妥了?如今和亲在即,各位大人还是多尽心些。”

“现在临安公主和亲一事迫在眉睫,早些送公主出嫁,也就早些建立两国情谊,届时北蛮必会退兵。”

裴泓景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北蛮退兵?

简直笑话!

北蛮野心勃勃,得了甜头只会养大他们狼子野心,到时候想要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一个皇室的嫡亲公主,只是试探!

御史章毅似是再也听不下去,“简直胡闹!如此行径难道不是在向北蛮示弱?”

“若是答应北蛮今日要提前求娶嫡亲公主,来日他们看中北境十城是不是也要拱手相让?”

换而言之,北蛮野心再大些,想一口吃下大魏,那他们岂不是也要双手奉上?

章毅对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做法,很是看不上。

张裘笑得像只狐狸,“章御史这话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

“陛下金口玉言,让你我将此事商议出章程,就不是让你提出质疑的。”

章毅气得吹胡子瞪眼,只是顾及此事乃文宣帝已下了决定,他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裴泓景脸色阴沉不定,抿唇并没有开口。

他的想法和章毅相同,但他不能开口。

他的立场、看法,每一句话都需要深思熟虑。

若和亲时间提前,那姜临安......

蓦地,他突然想到姜临安的边防图。

若是能得到完整的边防图,那他倒也不是不能让某些人闭嘴,找机会重创北蛮。

裴泓景突然起身,惊得在场众百官都惊疑不定看向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看法。

“既然各位大臣对此事还有争议,我现在就去找陛下重新商议。”

话音落下,裴泓景就匆匆出了勤政殿,留下众臣在殿中面面相觑。

争议?

他们谁与谁有争议?

裴泓景顾不上他们的想法,步履匆匆往漱玉宫走。

这时的漱玉宫,姜临安正被蓉锦伺候着换衣裳,门外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青禾正在催促。

“二公主还是快些,莫让皇后娘娘等太久了。”

姜临安心中疑惑,这个时辰,皇后为何召见她?

她琢磨着应是北蛮有异,只是如今裴泓景不在,她连个打探消息的来源都没有。

看来,她还是得想个办法培养自己的消息来源。

若是有一日她与裴泓景反目,那她岂非能自保的路子都没有?

姜临安心中想法混乱,任由蓉锦给她换了身水蓝色宫装,随意戴了只白玉兰簪子面便出了听雨轩。

她走后不久,裴泓景的身影就匆匆来临。

见漱玉宫中一片寂静,第一反应便是寻个宫女询问。

只是在漱玉宫中寻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第5章

凤和宫中,龙延香袅袅升起。

姜临安立于殿中,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她脸上笑容乖顺,看不出任何异样,更看不出之前的半分嚣张,好似不日前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并不是她一般。

宁德皇后阖眸小憇,身边的宫女正用凤仙花替她染着指甲。

直到姜临安小腿微微发麻,宁德皇后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看到脸色苍白的姜临安时,她直接就摔了手边的茶盏。

“没有眼力劲的东西,二公主在这候了半天,也不知道让人赶紧坐下?”

青禾赶紧拿了个小凳过来,语气却不见半分尊敬。

“二公主请。”

姜临安乖顺坐下,心中却在冷笑。

她能在凤和宫站这么久,难道不是皇后的刻意为之?

只是,她实在想不出皇后这样做的理由。

难不成是前几日她的那番话让皇后记恨,所以今日特意将她喊过来故意磋磨?

若非她不知前朝出了什么变故,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在这里站了将近半个时辰?

宁德皇后见她一副乖巧的模样,眼底的笑容愈发慈祥。

“临安,这几日吃得可还习惯?若是有不习惯的地方,尽可跟本宫说。”

姜临安眸色微僵,皇后竟然开始关心她的日常饮食?

事出反常必有妖,皇后现在表现越慈祥,那就说明她算计越深。

最大的可能就是和亲的事出了岔子。

也就是说,大魏如今处于劣势,急需她去和亲,那她原本的谋划就会有变。

皇后会对她有如此好态度,定是因为和亲日子将近,皇后特意用她来彰显仁德!

想通这一点,姜临安几乎瞬间就收敛起那副乖巧柔顺的模样。

她殷红的唇瓣微勾,眸底带着微讽的笑意。

“儿臣的情况如何?母后难道不是最了解的吗?”

“母后放心,儿臣在您的关照下,自然会过得极好。”

宁德皇后神色微变,眼底的怒火几乎瞬间就要喷涌而出。

但在关键时刻,她忍住了。

她笑得温柔,端得是慈祥宽厚。

“临安,你恐怕是对我有误解,和亲之事关乎两锅国情谊,稍有差池就会让两国百姓遭殃,到时候若有意外,就是百姓受苦。”

“临安,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她语重深长地劝慰,似乎把姜临安架在高高在上的大善人名头上。

“临安,我这样做都是为了让你好好学规矩,这样和亲之后才不会丢脸,你应该能明白母后的苦心,对吗?”

姜临安笑意更浓,皇后竟然忍下了她的不敬?

这下事情可就更加有趣了。

再说了,百姓生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又不是什么好人。

她自己都已经死了一次,如今又要被送入狼窝,哪儿来得精力管他人死活?

这天下黎民的供养,她从未享受过半分。

这嫡亲公主的好处,她也从未沾染过分毫。

凭什么要让她来为这一切后果承担?

姜临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唇角的笑意却满是讽刺。

“母后,若说这天下最善良的姑娘,那自然是长乐公主,这京城最懂规矩的人,也必是非她莫属。”

“儿臣粗鄙,成为公主不过数日,又怎么及得上皇姐从小培养的气质?”

“如此想来,这和亲人选本该落在长乐公主身上才算合适,她知书达礼、进退有度,定不会让母后和父皇失望。”

宁德皇后慈祥的神色霎时变冷,“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本宫不过教导你两句,你便有几十句等着回本宫的话。”

“这般不知礼数,日后到了北蛮也定是会影响两国情谊,本宫现在就帮你掰正过来!”

她冷冷地瞥了身边嬷嬷一眼,“去!教教二公主该怎么说话!”

岑嬷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尺,一步步向姜临安走来。

她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你们敢!我马上就要去和亲,若是受了伤到时候丢脸的也是大魏,若引起两国争端,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说得对!”

宁德皇后摔了手里的茶盏,雍容华贵的脸颊此刻因愤怒而有些扭曲。

“那就别打脸,不日后二公主就要嫁往北蛮,若是伤了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可不好。”

岑嬷嬷手握戒尺,目光往旁边看了一眼,“按住她!”

“二公主不懂规矩,更不懂如何尊重皇后娘娘,今日老奴就好好教导教导二公主宫规,让二公主知道什么才是规矩!”

蓉锦见姜临安被人按住,瞬间又惊又怒。

“你们放开公主!公主金枝玉叶,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岑嬷嬷第一板子就落在蓉锦背上,小丫头瞬间疼得浑身颤抖。

“你这个不要脸的奴婢,竟敢教主子做事?”

“来人!把她给我丢去掖庭!”

“等等!”

姜临安抓住蓉锦的手腕,狠狠将她往后面推。

“下去!”

岑嬷嬷却并不打算放过蓉锦,眼神示意让人将蓉锦拖走。

姜临安却忽然笑了,殷红的唇瓣更是衬得她如同鬼魅一般。

“她可是皇叔特意安排在我身边伺候的,你们若是想让皇叔起疑心,尽管可以弄死她。”

岑嬷嬷询问地看向宁德皇后。

皇后美眸微冷,明显也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

裴泓景一向对姜临安看不上,怎么会突然给她送个宫女?

顿了片刻,宁德皇后招了招手,终于还是选择放过蓉锦。

“做奴婢的不懂事,自然都是主子没有教好。”

“临安既然这么护着这奴婢,那就将这奴婢的惩罚也一并受了。”

“左右,都是你不懂规矩。”

姜临安紧咬着唇瓣,不再多发一言。

她知道今日皇后将她叫来就是故意弄这一出的,她能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还不如一次性受着。

这笔账,她会留着慢慢算!

岑嬷嬷交见她不再反抗,当即拿了戒尺就狠狠打下,每一下都正正落在姜临安手心,不过瞬间掌心就沁出血迹,连额发都被浸湿。

即使如此,姜临安也依旧没有多余的反应,神色淡淡,紧咬着唇瓣不肯屈服。

第6章

蓉锦眼睛都气红了。

她想上前阻拦,可身边两名宫婢将她双臂拑得死紧,让她连挣脱的机会都没有。

眼看着姜临安掌心慢慢变得模糊,她再也忍不住怒吼。

“住手!你们快住手!”

蓦地,蓉锦想到宁德皇后最忌惮摄政王,当即马上说道:“摄政王每日都要亲自查看公主抄写女戒,公主的手若是废了,到时候就抄不女戒。”

言外之意就是,若是裴泓景检查女戒,到时候姜临安拿不出来,肯定会发现她们伤了姜临安的手。

宁德皇后动作微顿,“停!”

岑嬷嬷瞬间就停手,垂手站在皇后身边,冷冷地凝视着姜临安。

蓉锦已经挣脱束缚,心疼地将姜临安从地上扶起来,泪水一滴接一滴滚落。

“公主......”

姜临安抬手将她的泪水拭去,“别哭。”

眼泪,不值得为不心疼的人流下,那样只会让仇人痛快。

宁德皇后见她表现虚弱,原本难看的脸色不由多出几分畅快。

“临安啊!你可要好好感谢你皇叔。”

的确。

如果不是裴泓景,那今日她这双手,恐怕会废。

姜临安牵了牵唇,“多谢母后教导,临安谨记,定会好好感谢皇叔。”

“嗯。”

宁德皇后对她的乖顺很满意,扬起下巴微微颔首,示意道:“带你家公主回去。”

“临安,好好学你的规矩,好好在你的漱玉宫待着,和亲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姜临安唇瓣微勾,“多谢母后教导。”

刚出凤和宫门,姜临安脸上的乖巧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狠厉。

和亲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吗?

皇后可能将她想得太过乖巧了些。

有她在,和亲绝对没有成功的可能。

也不知,此时的裴泓景在忙什么?

今日一日都有未曾到后宫,莫非大魏同北蛮的战事已经如此紧张?

此刻,姜临安挂念的裴泓景正在勤政殿批阅奏折。

今日文宣帝服用丹药后就跟张清风上了观星台打坐,已经数个时辰没有离开。

可朝中的事务总要有人打理。

桌上数百份奏折,裴泓景一人承担了大半,剩下的都交由张裘和高武解决。

得到姜临安消息时,裴泓景刚看完一份北蛮故意骚扰北境百姓的奏折,请求朝廷给个章程。

总之就是,打或不打,给句实在话!

裴泓景明白北境守军的困难,沉默片刻后不经意地将这份奏折放在另一边。

得知姜临安去了皇后宫中,还带了伤回宫,裴泓景有些坐不住。

半盏茶后,裴泓景倏然起身往外走。

高武眸子微眯,“摄政王,何事?”

裴泓景神色不变,“本王想起今日还未检查临安公主功课,既承了她一声老师,那定要好好教导她。”

“和亲之日在即,若是临安公主礼仪出错,到时候丢脸的也是大魏。”

高武和张裘稍一琢磨都觉得是这个理儿。

临安公主出身差、行为粗鄙视的名声,京中众人都有所耳闻。

若是能在和亲之前稍微教导几分,那也是大魏之幸。

张裘早就想放松会儿,只是裴泓景在此,他也不得不装得勤快些。

如今裴泓景有事需要离开,他当场第一个赞成。

“既然摄政王有事,那就先去忙,这里由我们顶着。”

裴泓景朝二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开勤政殿。

听雨轩中。

原本躺在床上休息的姜临安忽然起身。

今日皇后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教训她,甚至连和亲威胁都压不住。

也就是在今日,裴泓景忙得甚至连后宫都没时间踏进一步。

这些情况无一不在说明一个问题,北蛮出了事。

既是北蛮出事,那裴泓景今日就必会来寻她。

她能看出裴泓景的野心,他分明也无法容忍北蛮的挑衅,只是逼不得已。

既如此,那裴泓景就更会来寻她。

想及此,姜临安当即翻身下床,穿了身月白色宫装,只浅浅挽了个低髻,姿态柔弱地靠在书案上抄写女戒。

对,是真真正正的女戒。

裴泓景走入听雨轩时,姜临安正肿着两只手,在纸上缓慢抄写着,样子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尤其是她那双被裹成包子般的双手,实在惹人注意。

裴泓景眉心瞬间拧起,“姜临安,你就不能安分一些?”

他每一次见她,她几乎就没有不受伤的时候。

每一次,姜临安总是又倔强,又柔弱。

他忽然感觉心底很闷。

闻言,姜临安双眸惊讶了一瞬,不可置信地朝他看来,又迅速垂下眸子,抄写女戒的右手却颤抖得厉害。

裴泓景眉心拧得更紧,“既然受了伤,就好好歇着。”

姜临安抿唇,“这是皇叔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完成。”

裴泓景眸色倏然幽深,“那我让你安分些你怎么就听不进去?”

姜临安勾唇,露出一抹惨然的笑。

“皇叔,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无论她是死是活,有没有做!”

“我只是安分待在自己宫中,可依旧会有麻烦找上门,这难道是安分就能解决的吗?”

裴泓景忽然心头一梗,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皇后差人打的,说是教导我规矩。”

“胡闹!”

裴泓景冷冷吐出两个字,也不知这两个字说得到底是谁?

姜临安红唇微勾,起身时身体微晃了一下,故意不经意地朝裴泓景歪去,露出一小截白嫩无辜的脖颈。

“皇叔,难道我真的这么差吗?”

裴泓景眸色微动,视线落在下意识已经接住的姜临安身上。

一身月白宫装更衬得她柔弱可怜,发髻微松了两分,几缕碎发散乱于肩,是一株待人怜惜的娇花。

可惜,这株娇花有毒。

裴泓景抬手就捏住姜临安的后颈,像提小狗一般硬生生将她提离怀抱,危险的双眸上下打量着姜临安的柔弱娇软。

“姜临安!你这是在玩火!”

“呵!”

姜临安忍不住笑出了声,脸上的柔软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疏离和冷漠,不带半分感情。

她娇嗔捂嘴,“皇叔,你真是不解风情。”

第7章

裴泓景神色微冷,“姜临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姜临安秀眉微挑,“皇叔,你今日有些过于急躁了哦~”

准确来说,是烦躁,由内而外透出的烦躁。

她抬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裴泓景。

“让我猜猜,是谁让皇叔这么烦躁呢?”

“该不会是北蛮异动,皇叔心中烦闷又无处宣泄,所以只能找我当出气筒吧?”

裴泓景身上气势倏然充满了压迫感,满脸阴沉地盯着姜临安。

“你怎么知道北蛮异动?”

姜临安眸底划过一抹了然。

果然是因为北蛮的事,怪不得皇后那么有恃无恐,分明就是拿准了她肯定会去和亲。

她勾了勾唇,抬手暧昧地在裴泓景胸口画着圈圈。

“自然是皇叔告诉我的。”

她附和在他耳边,气吐幽兰。

“皇叔,你身上的气息太冷了,八丈开外都能感受到你的不爽和烦躁。”

“现在的局势,除了北蛮能让皇叔这般把持不住脾气,我实在想不到还会是谁?”

裴泓景淡淡地瞥了她的手一眼,“冰肌玉骨是为娇,的确更能惹人怜惜,你这爪子包得像个馒头,这番做作毫无美感。”

姜临安轻“呵”一声,“美人在骨不在皮,皇叔若是制只看得到表面,那想必就不会在此处了。”

裴泓景冷嗤一声,“你今日的女戒可有抄写?”

姜临安直接将早就叠好的宣纸塞过去,“皇叔可看看,是否满意?”

她眸底藏着期待的笑,似乎对裴泓景的反应很有兴趣。

裴泓景眉心微拧,修长的手指将那张宣纸打开,神色微顿了片刻。

姜临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皇叔,怎么样?我这女戒抄得可好?”

裴泓景冷冷地将手中宣纸叠成整齐的豆腐块,开口便言辞犀利。

“临安公主这画的技术,便是那农户的鸡来这宣纸上面踩两脚都比你的画技优雅!”

“彼此彼此!”姜临安娇笑着看向他,“皇叔这挖苦人的话语,同那市井泼妇也并无差异!”

“甚至,那市井泼妇还略有不及!”

裴泓景脸色彻底黑了。

“如此伶牙俐齿,你这双手废得实在无辜,皇后该废你这张嘴。”

“你若是对他人也如此能说会道,还至于将自己落入这般田地?”

姜临安不经意地将碎发撩于耳后,语气却是无比坦然。

“临安待皇叔自然与他人不同。”

她亲手斟茶递给裴泓景,温热的指尖故意从男人掌心划过。

“我待皇叔一片真心,可惜皇叔不解风情,如今北蛮虎视眈眈,临安最后恐怕还是只能走上和亲这条路。”

裴泓景终于将视线放在她身上,“那你是什么想法?”

姜临安浅笑勾唇,神色决绝。

“和亲之事,临安宁死,决不屈服。”

若强行让她和亲,那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反正,她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善良高贵、忧国忧民的公主!

她挑眉看向裴泓景,“皇叔如今可是临安唯一的希望了,不知皇叔对于那份边防图的验证可有结果了?”

裴泓景薄削的唇瓣紧抿,侧身离开她的视线。

“边防图的查验还需要些时日。”

换而言之,在边防图结果没出来以前,姜临安只能和亲,也只有这一条路。

“是吗?”姜临安一手撑着脑袋,秀眉紧锁着,“难道皇叔就这样认输了?”

她抬手在裴泓景茶杯中沾了一滴水,手指在桌上轻轻勾画。

“还有三个月,北蛮将彻底进入冬天。”

“北蛮如今出兵只是试探,试探大魏的底线,若是大魏一退再退,那北蛮必会一进再进。”

她一边说着,手指一边在桌面上轻轻勾画,很快便将北蛮与北境十城的位置勾勒而出。

“那若是北蛮进攻再猛烈些?或者,北蛮今年过冬的粮草不足,即便是送去一个公主的嫁妆也无法满足,他们想要的是北境十城中的其中一座呢?”

“到时候,父皇定会觉得和亲也无法平息北蛮的好战之心,你觉得他还会继续退吗?”

裴泓景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光锐利。

“传说临安公主自小在冷宫长大,从未出过宫门半步,连京城的风采都未见识,又怎么会对北蛮这般了解?”

姜临安妩媚一笑。

“皇叔,你只需要告诉我,此计可不可行?”

裴泓景拧眉,“我只能告诉你,我会尽力一试。”

“但是否成功,我并不能保证。”

姜临安身体微向前倾,温热的呼吸在裴泓景耳边流淌。

“临安能听到皇叔这样的回答已是幸运。”

“皇叔,你真有趣。”

她这般故意撩拨,裴泓景依旧坐怀不乱。

有那么一瞬间,姜临安甚至在猜测裴泓景是不是不行?

她眉梢微挑。

“皇叔,你该不会不行吧?”

刹那间,裴泓景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脸色由黑转红再转黑,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

“姜临安,你太放肆了!”

一个女人可以说这个男人的家世穿着官位外貌差,可唯独不能说他不行!

他瞬间就拑住姜临安纤细的脖颈,语气阴冷。

“你最好不要轻易招惹我,你承受不住这后果!”

姜临安抬眸定定地望着他,眸中无半分惧意,手指反而调皮地在裴泓景手背上轻轻地勾了勾。

“皇叔风光霁月,端庄自洁,自是高高在上。”

“临安只是仰慕皇叔风姿罢了!”

她说得认真,若非两人从未见过几面,更无甚交流,恐怕还真会信了她这痴情模样。

裴泓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甩袖离开听雨轩。

听雨轩中,姜临安阴晴不定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狗男人!

真难骗啊!

前世她用这招一骗一个准,谁都能为她所用。

可如今,她竟连一个裴泓景都拿不下!

不过想想也是,裴泓景不比他人,若是真那么容易就将其拿下,那她前世也不会死于以裴泓景为首一党的保皇派手下!

这一世,她绝对不可能再变成上一世的结果!

第8章

裴泓景这一消失便是三日。

一连三日,姜临安都没有听说他入后宫的消息。

不过只稍微一想便知原因。

计划实施需要时间,边防图确认也需要时间。

这些事都需要裴泓景吩咐人着手布置,他自然抽不开身。

对此,姜临安乐得清闲。

她如今能利用的人只裴泓景一人,便是想办事也无人可用。

她甚至,连这漱玉宫都出不去。

如今宫中人人关注和亲之事,她的存在太招摇,去哪儿都是焦点。

姜临安轻叹了一口气。

她躺在小榻上,穿了身嫩绿宫装,微眯着眸子任由蓉锦给她的掌心涂药。

听她叹气,蓉锦还以为是自己太过用力,弄疼了姜临安,忙跪下告罪。

“公主......奴婢伺候不周......”

姜临安倏然睁开双眸,妩媚的眸子中掠过一抹思索。

“谁教你动不动下跪?”

她抬手勾起蓉锦的下巴,“你是皇叔派来照顾我的人,不必如此注重规矩。”

“那日在皇后宫中还要多亏你,否则我恐怕还要吃些苦头。”

因为蓉锦提了一句摄政王,宁德皇后才不得不放她离开。

听她一言,蓉锦神色更加惶恐,跪在地上不停告罪。

“奴婢是公主的人,公主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帮公主就是帮自己,这是奴婢的份内之事。”

姜临安神色微微欣慰了两分。

的确,这小丫头有点胆子。

不过忠不忠心,这事儿还有待考察。

裴泓景送来的人,第一忠诚的主人肯定是他!

这点毋庸置疑!

未时一刻,细雨霏霏。

姜临安披了件外袍,立于门前赏雨。

蓉锦在旁边替她备好纸笔,“公主,如今三日已过,您手上的伤也稍微好了些,不如抄写些女戒,若是摄政王突查,您也好有个交待。”

在她看来,自家公主势弱,若是能得摄政王庇护,那日后的路定会好走许多。

姜临安勾唇,扬了扬手。

“手疼,握不了笔,皇叔想必不会因此生气。”

“我看你就是在偷偷偷懒,手上的伤竟这些时日还未好转?竟一个字也写不了?”

说话间,一道欣长的身影持伞而来,月白华袍,白净儒雅得似一位名士。

一如那夜雨夜,裴泓景携伞而来。

姜临安眉眼微弯,“皇叔既然来了,可是边防图的结果得到了印证?”

裴泓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姜临安,你真的是姜临安吗?”

姜临安轻笑出声,莲步轻移,优雅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皇叔请看,我若不是姜临安,那谁是?”

裴泓景那双危险的眸子依旧打量着她,眉心越锁越深。

“那边防图是真,每一处细节都正确。”

“既如此,难道皇叔还不开心?”

姜临安好奇地打量着她,似是想从他脸上打探出更多消息。

裴泓景不再说话。

正确的确是好事,可就是因为太正确了才反而奇怪。

那边防图中,甚至连北蛮的暗探位置都标注了出来,这些消息,恐怕连如今北蛮最受宠的那位王子都不知道。

可姜临安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件事儿本身就存在疑点。

良久,裴泓景才终于开口打破沉默。

“你有全部边防图?”

姜临安勾唇,笑容张扬得如同一只鬼魅。

“自然有。”

她提笔靠近裴泓景,落笔在他衣领的华袍上缓缓勾勒,不过片刻就勾出一朵牡丹。

只第一眼,是牡丹。

再仔细看去,那牡丹又是北蛮其中一处边防图,与之前的并不相同。

裴泓景倏然攥紧她的手腕,目光锐利。

“姜临安。”

姜临安顺势故意靠近他,“皇叔,时不待我,早下决定。”

裴泓景抿唇。

“我今日去见陛下。”

姜临安浅笑,迅速拉开距离。

“那便祝皇叔,一切顺利。”

裴泓景来得匆忙,去得更匆忙,出了漱玉宫就直奔御书房,手中是姜临安之前画的北蛮边防图。

文宣帝今日刚和张清风打坐结束,觉得身体一阵清爽,召见裴泓景时也难得带了好脸色。

“泓景,你今日怎么进宫了?”

裴泓景将手中部分边防图献上,“北蛮对北境十城虎视眈眈,北境有消息传回说北蛮今年过冬粮草不足,即使公主和亲恐怕也无法满足他们的狼子野心。”

文宣帝神色一顿,看向裴泓景的目光中充满危险。

“那依摄政王所言,该当如何?”

裴泓景看向那份边防图,“这是北蛮边防图,上面对北蛮每一个布防点都极其详细,我们若出兵可有六成胜算!”

“边防图?”

文宣帝来了几分兴趣,将宣纸上面的内容仔细看了看,眼中掠过一道暗芒。

“如此详细的边防图,不知摄政王是从何处得来?这边防图的真假?”

裴泓景神色一顿,脑海中划过姜临安那张妖冶美艳的脸。

“臣已派人查证过,此边防图是真的,若借边防图进宫北蛮,北境十城可享数十年安宁。”

北蛮擅战,那就打到他们不敢打,打到他们认输。

此时,漱玉宫中。

姜临安换了一身红色宫装,庄重华贵。

蓉锦特意为她梳了灵蛇髻,配上精美的发饰,衬得她更惊为天人。

“公主,您真美。”蓉锦真心地夸赞。

平时姜临安打扮素净,还是第一次打扮得这样隆重。

姜临安戳了戳她的脸颊,“你就会嘴甜。”

说话间,姜临安在心底默默计算着时间。

“皇叔离开到现在,应该有一盏茶的时间了吧?”

蓉锦恭敬回道:“是。”

那现在应该正在见老皇帝?

就是不知道,裴泓景的进展如何?

她抬眸看向漱玉宫外,沉默片刻就下了决定。

“走,我们也该出去逛逛了。”

御书房,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御书房外,姜临安到时恰好听到老皇帝的声音。

“若是打战,劳民伤财,百姓必会流离失所,此举与朕所想相差甚远。”

裴泓景声音冷厉,还在继续争取。

“北蛮虎视眈眈,这一战无可避免。”

文宣帝轻敲着桌面,“公主和亲,可保三五年内的和平。”

那三五年后呢?

难道还能再送个嫡亲公主过去?

姜临安实在听不下去了,推开门就直接闯进御书房。

第9章

御书房中的二人听到门响,顺势看过去。

只见姜临安一道纤影闯入,逆光下她一双漂亮水眸散发着冷冷幽光。

“父皇,和亲一事实乃釜底抽薪,北蛮野心绝对不止于和亲,若是不及时出兵,北境十城怕是会陷入危机。”

蓦地,她的目光正对上裴泓景一双墨眸。

这一招确实走得险,可眼下她也只能如此了。

文宣帝看着眼前面容昳丽的芳华少女,忽觉陌生,“临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御书房,该当何罪!”

皇帝一声怒斥,姜临安眼底绽开一抹惊疑。

她本能跪地,既是屈于皇帝威严,也是有奏要呈。

“父皇,请你看过此物后再罚临安也不迟!”

姜临安不卑不亢的声音响彻大殿,裴泓景立刻凝眸。

这蛮丫头又要作甚?

“泓景,拿过来给朕瞧瞧。”

“是。”

裴泓景走至姜临安身前,手刚碰到她的指尖微微一怔。

这么凉?

看来她在外面站了许久了。

手臂伸来,裴泓景从她手中将东西夺过,随后呈给文宣帝。

文宣帝低眸看了一眼,瞬间脸都变了。

“你是如何得到这北蛮密函的!”

姜临安并未起身,却直起了腰杆,“父皇,北蛮王庭如今已经四分五裂,他们看似是为和亲,实则是借和亲之名入侵。”

这封密函是她暗中买通了北蛮降将所得,但如今又不能在皇帝面前说出此实情。

“朕再问你一遍,此密函是从何处得来的!”文宣帝眼底已然蕴了怒火。

姜临安抬眸,朝着裴泓景使了个眼色。

谁知道他竟然匆匆瞥过,全当没有看见自己。

好一个摄政王!

看来如今她只能倚仗自己了。

姜临安当堂撕开自己的衣袖,露出一处触目惊心的刀伤。

“父皇,昨夜北蛮细作闯入漱玉宫,我冒死抵抗,却还是受了伤,此物是那人留下的,若非是皇叔及时出现,临安怕是......”

她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朝着裴泓景挤眉弄眼。

“泓景,临安所言可否属实?”

裴泓景没有想到姜临安竟然当着皇帝的面把自己给拖下水,如今他若是不承认怕是会引来猜忌。

“回皇上,确有此事,至于密函一事臣一概不知,但公主所言句句属实。”

姜临安趁机开口,“父皇,临安愿以血肉之躯献祭战场,我乃大魏公主,自是有责任守护我国子民,它北蛮若是狼子野心,我临安定要踏平它北蛮王庭!”

裴泓景看着她这样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眼尾微勾,眸色深不见底。

为了不和亲她竟然愿意亲自出战?

姜临安啊姜临安,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本王不知道的?

文宣帝也是被她震惊到了,头一次从这个丫头的身上见识到了野性二字。

“女子怎可上战场,简直就是胡闹!朕不同意。”

他虽心底震荡,可还是言辞凿凿。

姜临安直接起身,一双眼眸皎洁似月,“我虽为女子,但也同为大魏臣民,国有难我怎可逃避,更何况此事归根究底与我也有干系,儿臣请求父皇让我出征!”

话毕,姜临安的双眸都红了,故意挤弄出了两滴悲愤的泪水。

这一幕,倒是让文宣帝动摇了。

裴泓景见文宣帝已然卸下防备,立刻站到姜临安身侧,顺势帮腔。

“皇上,边防图是真,密函也是真,眼下北蛮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若是我们中了他们的计策,才是真的害了大魏啊。”

姜临安绯色的樱唇轻启,“恳请父皇出兵!”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搭配得天衣无缝。

重压之下,文宣帝倒是不得不同意,“好,既如此,泓景,朕封你为帅,临安你随军监军,务必将北蛮贼人拿下!”

“皇上圣明。”二人异口同声。

文宣帝被他二人吵得头疼,挥了挥手,“好了,你二人暂且退下吧。”

“是。”

离开御书房,姜临安下台阶故意踉跄着撞向裴泓景,趁机将北蛮王庭的兵力部署图塞进他袖中。

她低声轻语,“皇叔,可敢陪临安赌一次?”

裴泓景凤眸掀起,随即将她推开,“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听到他一本正经训斥自己,姜临安倒是起了玩心,只是眼下这边是御书房,还是不敢造次。

她擦掉眼角泪水,又恢复了一副冷淡模样,“多谢皇叔配合,手中的东西就当是给你的谢礼了。”

说着,她就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裴泓景喊住。

“站住。”

裴泓景压着沉重的步子走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姜临安感受到身后的肃冷,禁不住心底打了个冷颤,她故作冷静回身,“怎么?皇叔还对临安恋恋不舍?”

被撩的裴泓景满眼恼怒,“你一女子行事怎可如此不羁?”

姜临安不动声色地将裴泓景上下打量了一番,“皇叔,一次是意外,这三番两次的,临安怕是真的要怀疑皇叔的身子有什么问题了。”

竟然对她丝毫都没有波动?

裴泓景被激怒了,他大掌一把钳住姜临安的下巴,眼神逼迫,“本王只是提醒你另外一半的边防图是时候交出来了。”

姜临安被他捏得生疼,眉间浮现不悦。

她倔强地打掉了他的手,揉着泛红的肌肤,“皇叔下手真重,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怪不得府上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就这样的脾气,哪个女子敢跟他?

趁着裴泓景再次发火前,姜临安赶紧退后两步,“放心,我既然答应了给你自然不会耽搁,只是眼下不是时机。”

裴泓景双眸清冷,“再问你一遍,这边防图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何必追根究底呢,你只要知道这边防图是真的就是了。”

话毕,姜临安脸上就扬起虚假的笑容,福福身离开了。

裴泓景欲追上去,却听见身后传来太监总管魏广的声音。

“摄政王,这是皇上给临安公主的金疮药,公主走得急,奴才......”

“给本王吧。”

他从魏广手中接过精致的药瓶,目光深沉地看向姜临安的背影。

这姜临安果真是从前的她吗?

第10章

深夜时分,姜临安从噩梦中惊醒。

她一身香汗淋漓,想着去沐浴一下,结果人刚进去盥室就听见门外传来不寻常的声音。

“谁?”她警惕出声,立刻将外衣披上。

屏风后幽幽转出一道暗影,只见是裴泓景,她暗暗吁了一口气。

“皇叔可真是正人君子啊,竟然夜闯我漱玉宫,怎的?皇叔想与我洗个鸳鸯浴?”

原本裴泓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瞅着这屋子里亮着。

谁知道这里竟然是盥室。

他视线轻挪,却发现这室内到处都是姜临安的痕迹,故作清冷道:“你这种姿色还入不了本王的眼。”

姜临安腹诽着本公主花容月貌的,你这眼光可真高。

她面上带着笑意,红唇开合,“不知皇叔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呢?”

“密函和边防图你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这厮是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姜临安知道他不知道缘由是不会真的信任自己的。

她坐到了软榻之上,娇躯盈盈一侧,笑着指着窗外冷宫方向:“皇叔可知晓,当年我母妃死之前,曾与北蛮使臣有过交易?”

此事的确属实,只是前世她没有细究。

现在想来母妃的死怕不会那么简单。

一个小小宫女是最好利用的,当然杀之也是最容易的。

“你是从冷宫旧仆那里得知的?”裴泓景问。

姜临安定了定神,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皇叔果真聪明,一点就通。”

裴泓景凤眸里泛起讥讽的幽光,“你以为本王那么好糊弄?”

说着,他转瞬逼近,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男人还真是不好骗啊。

姜临安一边挣扎,一边从怀中取出了半块玉佩。

这是她连夜让人赶制的,与北蛮王庭信物极为相似,就算是王庭中人也很难看出差别来。

“这是我母妃遗物,皇叔若不信,可让人查验。”

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了,她的眼眶里渗出泪水。

他真的要对自己下死手啊!

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招惹这个活阎王。

人人都说摄政王端方守礼,可是怎么到了她这边就变成这样了。

眼瞅着他还不松手,姜临安气得出拳,却被裴泓景一把抓住,玉佩恰好坠落在地。

一瞬间,玉佩碎了满地,里面露出了一封密信。

裴泓景眸光一凛,“这是何物?”

姜临安趁着他低头去捡东西的时候,总算是得以喘息。

“什么?”她也故作惊讶问道。

裴泓景看着手上的东西,这里面竟然是北蛮主战派兵力部署。

瞅见他脸色变暗,姜临安立刻佯装生气,“这是我母妃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说着,她整个人下榻,跪坐在了地上,涕泪涟涟。

她这样一副委屈的模样,倒是让裴泓景有几分心虚。

“方才确实是本王过于激动了,但这玉佩里面竟然藏有北蛮兵力部署图,你母妃想必也是给你留了一条后路,早晚都是要......”

“你出去!”姜临安红着眼瞪向他。

裴泓景看着她脸上都是泪水,心中倒也有几分愧疚,“你先冷静一下,本王回去了。”

待裴泓景离开后,姜临安忽然抹掉脸上的泪水,嘴角冷冷一笑。

说到底还是个不经骗的男人。

蓉锦听到这边动静,立刻赶过来,看到姜临安坐在地上,赶紧把她扶起来,“公主,这是怎么了?”

她收拾着地上的玉佩,听见姜临安冷笑自语,“母妃若是地下有知,定会谢我替她洗刷冤屈,蓉锦,你去将我书房架子上红色的那份手札给烧了。”

“是。”蓉锦虽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待人离开后,姜临安瞅见不远处的一抹月白衣角。

她脸色当即沉下,看来她这院子里还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很快,那道月白长影就到了皇后宫中,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告知皇后。

一旁的姜攸宁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母后,我不要嫁到北蛮去,那是个什么地界啊,女儿到了那里怕是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何皇后紧紧地揽着自己的女儿,“宁儿,你且放心,母后定然不会让你嫁过去的,这件事情还未有定论,不着急。”

可是姜攸宁根本听不进去,一直哭闹个不停。

何皇后也是被吵得头疼,她看向底下的奴才,“去,让大皇子来见本宫。”

“是。”

没多久,一男子便从外走进,只见他乌发半披半束,身姿挺拔,清瘦如竹,脸上竟然还略施粉黛。

皇后见他如此,立刻蹙紧眉头,“姜御风!你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宫中之人都知大皇子好男风,平日里行事作风也是放浪不羁,皇后对此一直不满,奈何是自己的孩子,也没办法下狠手。

姜御风淡淡开口,“母后深更半夜召见儿臣,儿臣自是来不及收拾,只来得及略施胭脂,下一次定会盛装出席。”

“你!”皇后被气了个半死。

一旁的姜攸宁见状,也是哭个不停,“大兄,你可要为宁儿做主啊!”

姜御风虽说行事不轨,可是对自己这个亲妹妹倒是好。

他看到姜攸宁哭个不停,心都要碎了,赶紧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宁儿,是谁惹到你了?”

“还不是姜临安!”

提到姜临安,姜御风眉头轻皱,“她怎么了?”

“你真是不学无术!眼下摄政王与她暗中勾结,欲夺兵权,再这样下去大魏都要姓裴了!”

姜攸宁添油加醋,“是啊,而且姜临安她自己不想嫁到北蛮,到父皇跟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父皇眼下要把我给嫁过去,大兄,我真的不想去。”

“竟有此事!”

皇后详细讲了一下,姜御风轻哼一声,“凭她一个姜临安也想欺辱我姜御风的妹妹,母后,他们不是要出征吗?既如此我们就在这路上安排几个人,既能杀了姜临安又能家伙给裴泓景,岂不是一箭双雕。”

皇后嘴角微翘,“勇毅候世子对姜临安一向情有独钟,也可借此一事挑拨陆家与裴泓景之间的关系,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第11章

“母后高明。”

三个人深夜密谋,各怀心事。

裴泓景回到王府,左思右想都觉得哪里不对。

“容七。”

他朝着外面低唤一声,侍卫容七便走进屋内,“王爷有何吩咐。”

“你去找人查一下之前姜临安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不要打草惊蛇。”

这鬼丫头实在是太精明了。

“是。”

第二日晨起,容七便来回禀。

他脸上神色不太对劲,裴泓景见状,问道:“怎么了?被发现了?”

“不是。”容七眼中流露出几分同情,“只是觉得临安公主太可怜了。”

“此话怎讲?”

那丫头那么聪明,能可怜到哪里去。

“属下查了一下,之前临安公主每个月的俸禄只有几文钱,吃食都是过夜的,连口热汤都喝不上,这样的日子就过了十年。”

裴泓景的眸色加深几分。

十年茹毛饮血,怨不得她身子里蕴藏着那样一股子劲。

可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怀疑她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不和亲?

还是说她想杀出另外一条血路?

况且这也无法解释她为何会对北蛮的情况如此了解。

“你去吩咐一下御膳房,从即日起临安公主的吃食一律与皇后宫中相同,就说是本王的意思,若是有人敢有异议,让人来找本王。”

“是。”

姜临安这边刚刚起身,就听见蓉锦在院子里和几个小丫鬟有说有笑的。

她简单梳洗一番,撑起窗子朝外瞅着。

只见好几个御膳房的太监立在外面,手上端着的都是热腾腾的饭菜。

她不禁蹙眉,今日这御膳房怎么转了性?

听到动静,蓉锦赶紧小跑进来,“公主,您总算是醒了,御膳房今日做了许多菜,说是摄政王的吩咐,以后日日都是如此了。”

她一愣,随后心底冷笑。

这男人不过是昨夜误以为摔碎的真的是自己母妃遗物罢了。

他以为小吃小喝就能收买自己。

“让他们端到前厅去吧,我穿个衣裳马上过去。”

“是。”

姜临安简单收拾了一下,随后前往前厅,可人刚走进去,就瞅见一张冷脸。

再看看一旁的蓉锦,她大气不敢喘一声,“摄政王不让奴婢去叫您,说是让您多休息一下。”

姜临安冷冷一笑,“皇叔什么时候这么怜香惜玉了,蓉锦,你先下去吧。”

“是。”

姜临安故意坐到了裴泓景的对面,愣是没有把他放在眼中,拿起筷子就开始夹菜。

看着她这般没规矩,裴泓景倒是也没有计较,他说道:“你这院子里有皇后的眼线,我已经拔除了。”

姜临安并不惊讶,她早就发现了。

“是吗?那就多谢皇叔了。”

“就这样谢我?太没诚意了吧?”裴泓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姜临安一愣,嘴巴里含着一口桂花糕,嘟嘟囔囔道:“我都陪皇叔用早膳了,你还想如何?”

这丫头的这张嘴,美食佳肴都堵不住。

裴泓景也懒得再和她周旋,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接连几日,裴泓景都是晨起就过来漱玉宫用早膳,两个人也不说话。

蓉锦在旁边看着,甚是不解。

送走裴泓景后,她总算是憋不住了,“公主,这摄政王是何意啊?”

姜临安笑得神秘,“狐狸尾巴就快露出来了。”

皇后那边很快就派了人给陆司忱传假消息。

“什么?临安要和摄政王出征?”

陆司忱得知此消息,心中担忧,战场危险,姜临安一介女子怎能忍受。

他匆匆赶往漱玉宫,只是无意间听见了两个侍卫的讨论。

说是摄政王意欲在途中对姜临安不轨。

他立刻调转方向,准备去御书房,谁料想竟然被拦在了外面。

魏总管一脸愁容,“世子啊,皇上近来烦扰,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无奈之下,陆司忱只好去寻姜临安。

可是接连几日他都被拒之门外,一经打听才知道这几日姜临安一直都和裴泓景待在一起。

他更加相信裴泓景是准备迷惑姜临安,然后路上杀之以绝后患了。

只是他琢磨不明白,这个摄政王为何要对临安动手。

一年一度的品茗会到了,只有在这日,宫里头的皇子公主才可出宫。

姜临安这边也收到了名帖,她原本不想出去的,可是转念一想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还是决定前往。

临走之前,她特地让蓉锦给自己去做了一袭淡紫色的衣裙,裙摆上绣满了荷花,走动间莲步轻挪,清丽非常。

裴泓景这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心中疑惑。

往年这丫头从来不出宫,如今怎么又要出去了。

他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品茗会上,各路小姐公子齐聚一堂,好不惬意。

姜临安不想招惹视线,径自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快姜攸宁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妹妹,想不到你也有兴致来品茗会啊?”

只见姜攸宁身着一袭粉色宫装,头上更是穿金戴银,竟比皇后还要雍容华贵。

她站起身来,行了个礼,“临安见过姐姐,过几日临安便要出征,到时怕是几个月都回不来,想着临走前到处逛逛。”

“对了,还忘了恭喜妹妹荣获将位,想不到妹妹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竟也对领兵打仗有研究?”

姜临安笑而不语。

这个姜攸宁恨不得处处给她挖坑,她才没有那么笨。

“而且我听说皇叔特地向父皇请旨要带着你,妹妹真是好福气啊,竟然能入得了咱摄政王的眼,只是这摄政王年已弱冠,可还未娶妻,这身子......”

她这边话还没有说完,目光中就瞥见一道冷影,吓得赶紧低下头,“攸宁见过皇叔。”

姜临安也是愣了一下,朝后一看,只见裴泓景身着一袭白袍,与往日不同,倒是多了几分光风霁月。

这人走路怎么都没有动静,神出鬼没的。

叫他活阎王果真没有错。

裴泓景走过来,气势压迫着众人。

冷汗自姜攸宁的额角处落下,她不敢抬眸,生怕裴泓景开口。

第12章

“闻说长乐公主每年都来参加这个品茗会,今日也让皇叔长长眼,如何?”

姜攸宁神色复杂,“皇叔谬赞了,若皇叔与妹妹无事,攸宁就先下去准备了。”

“退下吧。”

“是。”

裴泓景凑近,眸色锐利,“看来皇后那边要有动作了,要皇叔帮你?”

他冰冷的气息缠绕在姜临安耳边,弄得她耳朵有些不适,她赶紧撤开,一副小鸡见了老鹰的样子。

“皇叔在外还是拘着些礼数吧。”

话音落,她的脸颊不自觉地浮红。

裴泓景单手负后,眼底漾起几丝笑意来,“这时候你倒是与本王谈起规矩来了,本王还记得前些时日是谁在本王胸前柔指轻转的?”

“我没有。”姜临安下意识连忙否认。

这时,她正好瞧见了不远处的陆司忱,立刻说道:“我去和好友说说话。”

说完,她就跑开了。

原本裴泓景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可是看到姜临安口中所谓的“好友”后,脸色立刻暗了下来。

容七正好走过来,低声说道:“王爷,陆世子几日前被拦在了御书房外,属下还查到皇后的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本王知道了,盯着他们,有任何异动来禀报。”

“是。”

姜临安走到陆司忱的面前,“将军,你......”

不等她说完,陆司忱就赶紧扯着她到了远处的廊亭。

姜临安赶紧扯开手,“将军,眼下人多眼杂,还是该守些规矩,为臣之人怎可与本公主拉拉扯扯。”

见她如此眼底,陆司忱的眼底有些失落,但还是正事要紧。

“殿下,臣得到消息,摄政王意欲在出征途中对你下手,你还是早做打算,再说,你一女子行军打仗实在不妥。”

听他这么说,姜临安心中不快,“谁说女子就不能领兵打仗了,陆将军此言怕是有些偏颇了吧,至于皇叔对我下手一事更是无稽之谈,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陆司忱一心只担心姜临安的安危,如今她这样一问自己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我只是担心你,实在不行,我就去皇上面前亲自求旨。”

说完,他就准备离开。

姜临安对这个愣头青实在是有些无奈,“陆将军。”

陆司忱停住步子,眼中疑惑。

“陆将军,你若是去求皇上,那我必定就要去和亲了,况且这是改命的唯一法子,难道陆将军也要拦我?”

陆司忱有些心虚,“我......”

“多谢陆将军惦记临安安危,只是你我男女有别,还是不要在此处多做逗留,省得流言蜚语缠上陆将军。”

说完,姜临安便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陆司忱心如死灰。

难道他和姜临安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姜临安回到品茗会,此时姜攸宁正在台上挥洒笔墨,不久一副山河图就落入众人眼底。

“长乐公主真是才情出众啊,此画壮丽磅礴,真乃佳作。”

台下各位纷纷赞叹,姜攸宁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得意来。

这时候,她的目光忽然瞥向正在吃酒喝肉的姜临安。

“各位有所不知,今日临安公主,也就是我妹妹,她也来了,不如大家也让她展示一番如何?”

姜临安手上动作一顿,她就知道今日不得安稳。

她放下手上的吃食,下意识看向裴泓景,带有几分求助意味。

谁知道这家伙果然冷血,愣是把头给扭开了。

“既然是品茗会,那不如给大家展示一下品茗的功夫吧,你们谁都可以放一盏茶给我,只要我品一口便知其味。”

姜攸宁状似无意提起,“妹妹,你一直待在深宫,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会喝茶?”

姜临安不说话,径自上台。

当初去了北蛮后,北蛮王就是个爱喝茶的主儿,她日日陪他喝茶,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喝吐。

她只要闻着味都能知道是什么茶。

桌子上的茶具摆放整齐,姜临安随后端起一盏,放在鼻间轻嗅两下,尝都没有尝就开口说道:“明前龙井,只是有些沉了,味道不正。”

有人不信,急忙上台查验,发现果然不好喝,紧忙到一旁吐了。

台下众人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位临安公主竟然真的有几分真本事。

姜攸宁的脸色也跟着变了,随后说道:“妹妹真是深藏不露啊,既然妹妹会品茶,想必这泡茶的手艺也是一绝吧?”

众人起哄,姜临安临危不惧,她走到茶具前,手法十分娴熟。

从温杯到冲泡,再到最后的闻香,每一个步骤都行云流水,看得众人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就连裴泓景都被她的动作给吸引住了。

一旁的容七禁不住开口,“王爷,想不到这临安公主这么厉害,竟然还会泡茶。”

裴泓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多嘴,这个月的俸禄没了。”

“这......”容七挠挠头,欲哭无泪,他还不能说实话了?

茶香四下弥漫,众人皆被姜临安的动作吸引了。

她将弄好的茶一杯杯放在众人面前,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开始品尝。

当她走到裴泓景的面前时,正想将茶盏放下,手腕却被裴泓景一手抓住,她撒了些热茶在手上,禁不住咬牙切齿,“皇叔这是要为难临安?”

“并非为难,只是有些着急了,不小心而已。”说完,他松开了姜临安的手。

他的唇角枸杞一抹玩味的笑,目光紧紧地锁住姜临安。

“好茶。”

听到摄政王都开了口,席间众人也纷纷夸赞起姜临安的手艺来。

“临安公主真是泡的一手好茶啊。”

“我们这品茗会果然还是要品茗,赏画看字什么的还是缺了些什么。”

席间有那么一两个不长脑子的,开始一味地追捧起姜临安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姜攸宁越来越黑的脸色。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缓步走来。

“临安妹妹果然让本皇子刮目相看啊。”

姜临安看过去,心中疑惑。

姜御风?

他怎么来了?

不过想到他那点儿隐秘事,倒是有点回过味来了。

这品茗会才子众多,他来此怕也不单单是为了凑热闹。

第13章

他的喜好,在昭国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但他宠爱姜攸宁的事,姜临安却记得更清楚。

这次到来,除了看看有没有入眼的青年才俊之外,怕是还想找她的麻烦。

姜临安上挑眉眼,语气乖巧:“大皇兄说的这是哪里话?临安不是一直都是如此吗?”

“莫不是多日不见,大皇兄又从其他人口中,听得临安的坏话了?”

姜御风眸眼微眯,攥住她的视线,想从中看出什么来。可打量许久,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多日不见临安妹妹确实有所长进,本皇子没记错的话,临安妹妹之前似乎并不会泡茶吧?”

“本皇子听闻朝中骁骑将军泡茶是一把好手,难道?”

话未说完,延伸的含义却让人忍不住细细琢磨。

不少人视线落在姜临安身上,狐疑乱扫。

姜临安丝毫没有慌乱,顺势坐在裴鸿景身旁,言笑晏晏:“这都要多亏皇叔悉心教导。”

“这些天临安一直跟着皇叔学习,也算是将精髓学到手了。能得大皇兄的赞赏,临安受宠若惊。”

三言两语就将姜御风的话题转移。

不但没有牵扯到自己身上,反而还拿出摄政王的身份压人。一时间,姜御风也不敢公然再跟姜临安叫板。

坐在一旁的姜攸宁脸色难看,唤了一声姜御风,算是替他解了围。

品茗会很快就结束了,但姜临安出色的举动却让此次前来参加品茗会的人刮目相看。

时不时还能听到有人在讨论。

“临安公主长得漂亮,又得摄政王亲自教导,如今看来也并不是不学无术啊。”

“那是自然,能得摄政王亲自教导的,怎会是个愚蠢无知的人?”

“今日的气场更是压过长乐公主,这么看,将临安公主嫁与北蛮王,倒是有些亏待了。”

“这样也好,这么优秀出色的公主嫁过去,定然能让北蛮王满意,届时多换来几年和平,不是美哉?”

众说纷纭,但谁也改变不了姜临安即将要出嫁的事实。

文官自是不希望战争,能用一个女人解决的事情,何必要动用兵力?

几位公子闲聊之余恰好被过来想见姜临安的陆司忱撞见,他蹙眉握紧拳头,低垂着眸。

默默等着姜临安出来。

没一会,他就瞥见姜临安独自一人从殿内走出来,正要上前一步去叫人,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她先前说的那句保持距离的话。

隐忍半天还是没忍住,他快速喊了声:“临安公主,微臣有话要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再次见到陆司忱,姜临安顿了顿。

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她不想跟陆司忱有过多牵扯,笑着婉拒:“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临安......公主。”陆司忱眸眼含着祈求意味,“我就说一句话。”

姜临安偏过头,却不由自主想起上一世陆司忱的付出。

她轻叹:“走吧。”

两人去了个没人的走廊,陆司忱难掩焦急:“我昨日听闻,摄政王准备出征北蛮,你也要跟着去?”

“是不是摄政王威胁你的?”

姜临安能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他的担忧。

还未等她说话,手就被陆司忱握住,他似是下定了决心:“战争比你想象的要残酷的多。”

“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你一个姑娘家,怎能亲自上战场?”

陆司忱是武将,自然明白战场到底有多残酷,这根本不是一个姑娘能承受的住的。

她抽回手,打断陆司忱的话:“我不想去和亲。”

陆司忱薄唇微抿,斟酌道:“我去请皇上收回成命,我跟随摄政王去出征,临安,你只需要在宫里等我的消息就好。”

“收回成命?”姜临安讥笑,“且不说父皇有没有答应,你自己想想,他会同意吗?”

陆司忱顿住了。

是了。

皇上不会同意,明明昭国兵力强大,根本不需要和亲来妥协北蛮的进攻。满朝武将,哪有想要坐以待毙的?

可皇上的命令就是一切,皇上说不允许出征,那他们哪怕再想,也无济于事。

陆司忱望着姜临安的眼神,格外深情。

终于说出了,上一世他做的决定:“那我们,私奔吧?”

“只要我们离开这里,你就不用去和亲了。”

上一世姜临安为了不想去和亲,勾引陆司忱跟他一同私奔,可等待他们的结果是什么?

陆司忱的惨死,她被迫嫁去北蛮,五年来她一直备受煎熬。

似乎越来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陆司忱眸色认真:“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今晚子时,我们......”

“你们怎么?”一道低冷又不容忽视的声音在两人耳边炸响。

两人浑身一僵,侧过头对上裴鸿景浮现冷意的眼眸。

陆司忱也慌了,拱手:“参见摄政王,末将刚刚只是......”

“你好大的胆子。”裴鸿景打断他遮掩的话,冷意乍现,天寒地冻的令人心都跟着抖了一下。

“怂恿当朝公主私奔,你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裴鸿景轻描淡写反问。

陆司忱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一把将姜临安护在身后。

许是年纪轻轻,也或许是对姜临安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内心的恐惧,他咬咬牙:“摄政王应当知道,战争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她一个弱女子,出征北蛮,这与被迫她嫁给北蛮有什么区别?!”

冷意越来越浓,姜临安瞬间就意识到,裴鸿景似是在压抑着怒意。她不想陆司忱也被牵扯进来,三两步将人推开。

“陆将军,此事已经板上钉钉,没有商量的余地。”

“且此事是我先提起的,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陆司忱握紧的拳头紧了又紧,不愿相信姜临安的话。

在他印象中,姜临安一直都是娇弱的,怎么会做出这等决定?

定是被人逼迫的。

“来人——”裴鸿景眸底泛着凉薄,叫来下属,“陆将军以下犯上,怂恿公主私奔,罪该问斩——”

“皇叔!”姜临安扯住裴鸿景的衣摆,“我没答应他,这事不作数!”

第14章

空气在这一瞬凝固。

姜临安紧张看着裴鸿景看不出神色的眼眸,再次央求开口:“陆将军与临安是好友,他这般担忧也是情有可原。”

“他有口无心,还望皇叔不要责罚他。”

裴鸿景轻拂过右手的佛珠,没理会姜临安。

嗓音低沉,却没有刚刚那般冷厉:“临安公主能够亲自出征北蛮,是她的魄力。”

“此举也能鼓舞出征北蛮的士兵,为国之举深明大义,你身为骁骑将军更应能理解这其中的重要性。”

陆司忱沉默,被说的一言不发。

“不要忘了,你身为勇毅侯世子,本该为朝廷效力,为安邦定国而奉献。”

“岂能拘泥于儿女情长?”

裴鸿景一番话并没有动摇陆司忱的决心,可他也清楚,若是继续下去,只会给临安带来麻烦。

京城皆知,摄政王阴晴不定。

陆司忱也知自己行为过于莽撞,若是北蛮一战能够取胜,那临安也不会与北蛮和亲。

如此,不是比私奔更好?

思来想去,陆司忱妥协了。

他拱手,出于自己身份,他敬重裴鸿景:“末将明白了,只是末将还有一事相求。”

裴鸿景眸色淡淡:“说。”

“末将不求其他,只希望出征时,摄政王能够护临安周全。”陆司忱弯腰,郑重给他鞠个大礼。

“末将唐突,但这是末将唯一能够做的了。”

裴鸿景没说话,气氛陷入尴尬。

微风拂过,吹起姜临安脸颊侧的一抹长发,裴鸿景视线略过,半晌后才缓慢出声:“刀剑无眼,本王为何要答应你?”

陆司忱似乎也没指望裴鸿景会答应,他站直身子,看向姜临安的眼神温柔又深情。

“此次出征,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陆司忱不再遮掩自己的感情,“倘若我可以跟你一同出征,我定会护你周全。”

姜临安心中并无什么感情。

哪怕上一世陆司忱为了自己死的极惨,她除了对他的愧疚和怜悯,以及后悔之外,并没有对他爱人之前的情感。

姜临安默不作声,态度疏离:“陆将军,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公主请。”

亲眼看着姜临安和裴鸿景一同离开,陆司忱心里却说不出的难过,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从心底涌现。

只是他还不太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情绪。

沿着这条路走,很快就到了姜临安的住处。

一股清香味道传来,姜临安抬眸看着树上开得灿烂的花,眉眼温柔了一瞬。

这是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你倒是好兴致。”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不带感情的声音,打破了姜临安的思绪,她转过头:“皇叔此话何意?”

“能让陆司忱对你死心塌地,不顾皇上命令,萌生带你私奔的想法。”裴鸿景轻嗤,“如何?本王要是没过去,你是不是就要答应了?”

姜临安转身凑近裴鸿景,一双杏眸间含着挑衅:“私奔不好吗?”

裴鸿景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逐渐加大,嗓音也冷入谷底:“你不是想要跟本王一同出征北蛮?”

“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男人手上力道太大,姜临安吃痛,下意识推拒他的胸膛:“皇叔,你捏的我好疼。”

也不知那句话触到了裴鸿景,他松开手,眸色又淡了几分。

“过些日子就要出征了,边防图可都准备好了?”

似是提醒:“别忘了,你已经请命要出征北蛮,若是皇上得知你改变主意,你应该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

比和亲更惨,怕是也要死无葬身之地。

姜临安心一颤,举起双手:“我真没有答应他的意思,我要是想答应早就说了,何必会三番四次拒绝?”

瞥见男人面无表情却又不知哪里来的隐隐怒气,姜临安忽然笑了。

她大着胆子踮起脚尖,凑到男人身前,徒然增添几分暧昧:“莫不是,皇叔不想我跟他私奔,还有其他私情?”

裴鸿景眸眼清冽,可望进去却深不见底。

“堂堂一个公主,你还有身为公主的样子吗?”裴鸿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在姜临安期待的目光下,薄唇吐出几个字:“女戒抄完了?”

姜临安一噎,没料到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下,他居然还能面无表情说出这么冷血无情的话。

“没有......”

“还不快点去抄?”

姜临安盯着他半天,试图撒娇:“马上就要出征了,边防图还没完善好,要不女戒就先不抄了?”

男人冷淡睨着她,姜临安顿了顿,妥协了。

她上辈子怎么没发现这男人这么可怕?

见她蔫蔫的进屋,裴鸿景眸间闪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随即转身离开。

皇后宫中。

姜攸宁轻轻抽泣:“母后,姜临安实在太过分了,今日品茗会那么多人都在,她这不是当面给我难堪吗?”

“她到底还有没有将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宁德皇后心疼自家女儿,伸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几下:“她也嚣张不了多久了,这段日子你也安分些。”

“免得让你父皇改变了主意就不好了。”

她伸手替自家女儿擦擦眼泪,又将上好的水果送到姜攸宁手里,慈母模样发挥得淋漓尽致。

可说出的话却犹如毒蝎。

“她跟她那个贱人娘亲一样,尽会勾搭男人。哀家听说,她隔些日子便要跟着摄政王出征北蛮。”

“以她那副德行,说不准在军营勾搭多少男人,你且等着看着便是。”

姜攸宁吃了颗冰镇葡萄,心情好了些,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对劲:“可是母后,若是姜临安品得败坏,那到时和亲的人不就是我了吗?”

“我不要嫁过去!”

“母后!”姜攸宁挽住宁德皇后的胳膊,“您快给攸宁想想办法。”

“你这傻丫头。”宁德皇后揉揉她的长发,“一会你大皇兄就来了,你问问他就是了。”

话音刚落,姜御风就进来了。

他喝了一杯茶,没好气道:“低估那丫头了,没想到跟在皇叔身边这么多天,嘴变得这么伶牙俐齿。”

第15章

姜攸宁立即凑过去:“到底怎么回事?今天姜临安是吃错了什么药,怎的如此呛人。”

原本他们的计划,想要一箭双雕。

在他们出征路上设下绊脚石,趁乱杀了姜临安,再推卸到裴鸿景失职。这样一来不光能杀了姜临安,还可以让裴鸿景在朝中失信。

虎符也有很大的几率被上缴。

可如今,事情发生了点变故。

“母后,儿臣细细想了一下。”姜御风眸间划过狠意,“皇叔武功高强深不可测,想要略过他杀了姜临安,并不容易。”

“那你有何办法?”宁德皇后追问。

姜御风冷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姜临安的未来:“要是先让姜临安失身,再嫁祸他们二人苟合。”

“届时,直接杀了姜临安就死无对证,裴鸿景就算有天大的能力,也无法翻身!”

一国摄政王一旦做出这等事情,那就算他说什么,都会被百姓唾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失了民心的裴鸿景,又有何可畏惧的,到时直接夺了他的兵权。

那日后,谁还能与他争天下?

“此举甚妙。”宁德皇后赞赏,随即又问,“那若是杀不掉姜临安呢?”

姜御风将另一条退路也想的明明白白:“只要姜临安失身,她死了最好,不死,那就让她不得不认!”

好一个一箭双雕。

姜攸宁眼睛也亮了,摇晃着姜御风的胳膊:“还是皇兄有办法。”

被算计的姜临安并不知道他们阴狠的计划,此刻的她,正在寝殿老老实实的低头抄写。

蓉锦见自家公主低头认认真真的,甚是欣慰。

端来一杯茶水放到姜临安手边,弯下腰:“公主您抄了也有一会了,先喝口茶休息一下。”

姜临安将茶一饮而尽,动作随意靠在桌沿处,不经意打听:“这都快子时了,皇叔应该不会来了吧?”

“按说王爷这个时间已经休息了。”蓉锦细细想了下,回答。

闻言,姜临安松了口气,把桌上写好的纸扣下,打算出去转转。

“那正好,今晚正是月圆之际,你陪我出去走走。”姜临安站起身,揉揉酸痛的胳膊。

蓉锦替她捏了几下,不太赞同:“天色都这么晚了,公主不如早点歇息吧?想赏月,明日早些赏便是了。”

姜临安心思雀跃,不想睡觉。

大眼睛轻轻一转,勾唇笑了声,随后故作惊讶地指了一下软榻的方向:“呀——蓉锦你看,那帘子怎么掉下来了?”

蓉锦下意识回头,看着好端端的帘子满脸疑惑:“没有掉下来啊,公主您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蓉锦顿时就噎住了。

“公主!”她连忙追出去,可寝殿附近哪还有姜临安的影子,她心下焦急,打算沿着路边去找找。

“临安公主呢?”熟悉低冷的声音响起。

反射性的,蓉锦弯腰行礼:“参见王爷,公主她......她......”

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蓉锦视线乱飘,心里忍不住犯嘀咕,王爷怎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还不快说?”压迫力十足的声音,让蓉锦心一颤。

她不敢再隐瞒,只能内心默念对不住自家公主,接着将姜临安的行踪卖的一干二净。

“回王爷,公主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桌上抄写女戒。刚刚还问了奴婢,王爷平时休息的时辰。”

“公主听闻王爷应该早就休息不会过来,就想着说出去赏月。奴婢本是不想让公主这么晚出去,但公主偷偷跑出去了,奴婢追出来就撞见王爷您了。”

裴鸿景深思片刻,眸底冷意浮现。

他挥手:“你先回去,本王去找。”

蓉锦颤颤巍巍地回去,又跟容七对上了个眼神,在看到容七点头后,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来。

裴鸿景不想让人跟着,吩咐容七在这边守着,他快步追了上去。

宫里也没什么能赏月的地方,子时不休息,偏偏甩开丫鬟出来赏月。

裴鸿景骤然想到今日陆司忱与姜临安说私奔的话,一直面无表情的俊脸终于有了淡淡的不悦。

月圆之夜,赏月别有一番风情。

姜临安难得一个人坐在亭子的石凳上,仰头看着璀璨闪烁的星星,可都不及那一轮明月耀眼。

北蛮出征一事迫在眉睫,与上一世截然不同的选择,会不会改变她的命运?

经过她百折不挠的努力,总算让裴鸿景改变主意答应出征。以裴鸿景的手段,她并不觉得会输给北蛮。

只是......

事情真的会像她想的那般容易吗?

她闭上眼睛,眼泪不由自主滑落。

“姜临安。”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姜临安猛地睁开眼,坐直身子,胡乱用袖子抹了一把脸颊:“皇叔?你怎么来了。”

裴鸿景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陆司忱食言了?”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引得姜临安不住咳嗽,缓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我根本就没答应他,他要是来这里才奇怪。”

“再者说了,出征在即,哪有比亲手斩断北蛮的想法更好的办法呢?”

“你说对吧,皇叔?”

说这话时,姜临安眸间绽放的光彩是裴鸿景从未见过的。

在他印象中,她一直是个不被称为公主的存在。那日容七调查出的过往,他也确实是听了。

但并未多大的波动。

不过现在看来,她能够不妥协,亲自反抗不想要的命运,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今日让你罚抄的女戒,抄完了没有?”

姜临安满腔热血被他一句轻飘飘的话浇灭:“皇叔!出征迫在眉睫,您总是纠结那女戒做什么?”

“有抄女戒的时间,倒不如让我多学学兵法。”

裴鸿景难得怔愣,半晌后站起身:“月赏完了,回去把你的女戒拿出来,抄的好,本王明日就教你习得兵法。”

兵法。

这两个字对姜临安来说有着天大的诱惑力。

上一世她手段虽狠厉,辅佐侄子登上皇位后垂帘听政,可带兵打仗一事她却一窍不通。

与她相反,当朝摄政王裴鸿景偏偏是个精通兵法的奇才。

第16章

若是能得他教诲,定会有奇效。

漱玉宫。

两道身影在月光照耀下,看着异常和谐。

蓉锦和容七一直在宫门口守着,见到他们,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随后退下。

推开门,清淡的茶香味还飘散在空气中,姜临安一眼就瞥见桌案上的茶壶,她轻咳了声,将茶壶放在一旁。

又将放在桌上抄的女戒翻过来,在看到上面画了一只乌龟时,纤细手指骤然僵住。

糟了。

她忘了她抄女戒抄到一半,想着裴泓景也不会大半夜过来检查,后面就没抄了。

不光没抄,还明目张胆在上面画了只乌龟。

“拿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望着修长的手指,姜临安下意识将纸张藏在身后,试图撒娇:“那什么,皇叔,这么晚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这女戒,明日你再检查,如何?”

裴泓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淡淡重复:“拿过来。”

姜临安很抗拒。

她甚至都能猜到这男人看到乌龟后,会是什么后果,又罚她做什么。

还想再周旋一会的姜临安,对上男人冷厉的目光,忽得就犹豫了。

“不想学兵法了?”裴泓景反问。

清冷的声音在屋内格外清晰,勾着姜临安的心弦,她太想学兵法了,可......

姜临安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一本正经和他商量:“不管抄成什么样,皇叔都教我兵法吗?”

裴泓景垂眸睨了她一眼:“你要是不给,那之后抄完了也不必给本王了。”

僵持许久,姜临安败下阵来,将被抓的皱皱巴巴的纸递过去,特意将画了乌龟那一页放在最后。

裴泓景翻阅了一下,在看到那张乌龟时,修长手指微顿。

他淡声反问:“这就是你抄的女戒?”

姜临安破罐子破摔,索性凑到他跟前去,放软声音:“那是临安闲来无事画来玩玩。”

“夜里太困,不小心就画在这上面了。”

裴泓景眸子清冽,没什么过多的情绪,看她确实认认真真抄了许多遍:“字写的这般乱,本王瞧着你这乌龟画的,兴许被乌龟看见,还要嘲笑你画的是什么。”

姜临安:......

她怎么没发现这男人还有这么毒舌的一面。

见裴泓景似乎没生气,姜临安弯腰在桌案上找了半天,将藏在最下面的一张图拿出来。

瓷白脸上也多了认真:“皇叔,明日一早就要出征,边防图我已经完善好了。”

裴泓景接过来,细细琢磨打量一番,明明没什么多余的神情,可姜临安愣是看出了几分满意。

他将边防图收起来,淡声提醒:“早点睡,明天不要迟到。”

“做好心里准备,备一些防身用的武器工具,此番行程或有危险,本王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照看你。”

姜临安早已预料,不管是出征北蛮,还是前往边界的路上,都没她想的那般简单。

不想她去的人,不计其数,这一路哪怕有裴泓景在身旁,也难防暗手。

“多谢皇叔提醒,临安知道了。”

见裴泓景要走,姜临安先一步堵在门口,仰头直面男人清冷的眸子,大着胆子问:“不知皇叔是如何想的?”

裴泓景低垂眼眸,似乎也没想隐瞒,觉得她跟随出征也该知晓这些事情。

“朝中有很多大臣反对出兵,路上定然会有阻碍。这些不必本王提醒,你也应该早就知道。”

从她一开始提出要出征时,就应该想到这样的后果。

这话说得不错,姜临安确实是想过,她认真点头:“皇叔放心,我会保护自己的安全。”

她试探性询问,想从裴泓景口中打探些朝廷的东西。

“皇叔以为谁会拒绝出兵?”

裴泓景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脑海中浮现许多大臣,姜临安一一询问:“难道是户部尚书张裘大人?”

他依旧没开口,那看起来不是。

思忖半天,姜临安又问:“难道是御史章大人?”

猜测了好几个,都被裴泓景否认,姜临安倒是有些纳闷了,这些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大臣都赞成出兵,那还有谁不赞成?

除了姜攸宁,以及宁德皇后,还有其他人不成?

姜临安绞尽脑汁思索好一会,也没有头绪。

裴泓景就这么垂眸看她,似是被她的模样可爱到,男人终于开了口:“皇后娘家,何将军。”

这几个字在姜临安心中轰然炸响。

她怎么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何将军是宁德皇后的娘家,势力也是独大,若不是朝中还有裴泓景这个摄政王压着,怕是宁德皇后只会比现在更为疯狂。

“皇叔的意思是,何将军会出手?”

裴泓景并没多说,轻描淡写道:“你不想与北蛮和亲,你若不去,那最佳人选便是长乐公主。”

姜临安恍然大悟:“皇后一向疼爱长乐公主,何将军必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若是能够在路上劫持我,将我送去北蛮,也免了这次战争。”

果然心如蛇蝎。

上辈子她卑躬屈膝,为了让他们放自己一条生路委曲求全,现在看来全都是笑话。

可话又说回来,姜临安觉得很奇怪。

她狐疑扫过裴泓景,想从他脸上看出不一样的神情,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

裴泓景见外面天色已经很晚,也没有逗留。

“公主也早些休息吧,明日便要启程了。”

边防图被裴泓景拿走,姜临安注视着他的背影,再次陷入沉思,困意也都随之消散。

这几日的相处,她很清楚了解裴泓景根本不是个主张求和的人,那这样一个手握兵权,又威吓四方的摄政王。

上一世又为何非要去辅佐不成器的姜御风登基?

刚刚听裴泓景的意思,她也摸索出这男人对何将军以及宁德皇后的不认可。

可既然如此,那裴泓景到底为何主张拥护姜御风,甚至替他铺平道路,她并不认为,裴泓景是个不记仇的人。

这次他们出征北蛮,路上凶险也定然会有宁德皇后的手笔。

裴泓景绝对不会不知道!

姜临安眸色渐沉,随后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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