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回京,陛下天天求贴贴小说在线看_苏晚晚、陆行简小说免费看

守寡后回京陛下天天求贴贴 》完整精彩阅读,是大神作者佚名写的一本爆款小说,这里边的主要角色是 苏晚晚陆行简 。本书一波三折,精彩纷呈,结尾画龙点睛。苏晚晚、陆行简小说精彩内容分享:第1章旖旎暧昧的房间里。窸窸窣窣。苏晚晚后背紧贴着房门,纤纤指尖因为太过用力,勾起男人锦袍上的蟒纹绣线。男人滚烫的热息全洒进她的耳廓,“晚晚,晚晚。”“太子爷,您该娶妻了”可男人情到浓时,怎么会管她那句带着委屈和绝望的话?他捏着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用力吻上微张的粉唇。苏晚晚醒来时,男人已经穿戴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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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寡后回京,陛下天天求贴贴》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旖旎暧昧的房间里。

窸窸窣窣。

苏晚晚后背紧贴着房门,纤纤指尖因为太过用力,勾起男人锦袍上的蟒纹绣线。

男人滚烫的热息全洒进她的耳廓,“晚晚,晚晚。”

“太子爷,您该娶妻了”

可男人情到浓时,怎么会管她那句带着委屈和绝望的话?

他捏着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用力吻上微张的粉唇。

苏晚晚醒来时,男人已经穿戴整齐。

高冷矜贵,如高山之巅的皑皑白雪,可望不可及。

那股子想把她拆骨入腹的狠劲儿,仿佛压根没存在过。

他低眸看着她的脸儿,修长的手指温柔又强势地一点点挤开她的指缝,十指紧扣。

沉默良久,最后只是皱眉,淡淡说了句:“我走了。”

苏晚晚抱着被子坐在那里,低头把酸涩悉数咽下,挤出个字:“嗯。”

两年了。

他依旧只是偶尔与她幽会。

连句承诺都不曾有。

私会时热情似火,人前时冷漠如冰。

她已经十八岁,再不嫁人,唾沫星子都会把她淹死。

这段畸形关系,早就到了该散场的时候。

本想今天与他做个了断。

却没想到,他打断她,她就再没勇气说出口。

这两年,她究竟算什么呢?

太子陆行简拿不出手的玩物?

可她明明是首辅大人家的嫡孙女,在太皇太后身边教养多年。

纵然配他这个冷峻矜贵、文武双全的皇太子,当个太子妃也并不掉价。

他偏不肯。

宫里太皇太后、太后、帝后催婚数年,他巍然不动,坚决不肯松口娶妻纳妾。

却在两年前的一次酒后,与她意外颠鸾倒凤。

他们心照不宣地把这次酒后乱性瞒了下去。

每一次私会,他眼里的深情好像能将她融化。

让她以为,自己是他认定的唯一。

他会娶她,对她负责。

顾全她的名声。

可是仔细想来,他从来不曾明确对她说过娶她的话。

两年以来,两人能想起来的回忆,好像也只有寥寥数次的床上风流。

甚至在公开场合的见面,两个人都刻意保持冷淡疏离,连话都不会说一句。

避免被人揣测他们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然而。

宫中一场又一场名为赏花实为相看的聚会,每次无法逃避的碰面,对她而言都像是一场场凌迟。

看他漫不经心地览尽群芳。

看他清冷贵气地周旋贵女之间。

看他偶尔与她对视时,淡漠地转开目光。

一次次的剜心痛楚下来,她终于意识到,他不会娶她。

是她想多了。

失了清白的未婚姑娘,哪还有什么选择?

他不娶,就只有托病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甚至还要引来各种猜忌和传言,给家族蒙羞。

苏晚晚心情沉重地往皇宫方向而去,拐角处却站着被众人簇拥的一对男女。

少女是皇后的姨侄女夏雪宜,满面娇羞难耐,“太子表哥,听说晚晚姐来了西苑,您可见过她?”

苏晚晚心跳如雷,慌乱地隐身到假山后。

如果被人猜测到她和太子的隐秘情事。

太子也就是多一桩无伤大雅的风流传闻,被皇帝责骂几句。

而她一个寄养宫中的臣女,则会身败名裂,甚至可能需要自尽以全清白。

陆行简举手投足间自带上位者气质,优雅沉稳,令人不敢仰视。

“东宫新到几件玉器,去帮孤挑几件做母后的生辰礼。”

声音清洌,带着漫不经心的闲散和松弛,却没有让人置疑的余地。

夏雪宜兴奋得两眼冒光。

这可是太子殿下的亲自邀请,太难得了!

还管什么苏晚晚?

两人一同离去,夏雪宜跟他说笑着。

苏晚晚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只看到陆行简笑了一下,宛若冰雪消融,暖阳映雪。

她后背靠在假山上,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很少笑。

为数不多的笑,都是给夏雪宜。

也能理解。

夏雪宜是呼声最高的太子妃人选,皇帝和皇后都对她青睐有加。

陆行简和夏雪宜的背影看起来也般配极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散步,谈天说笑,一起为长辈挑选礼物。

而她苏晚晚,就像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只配偷偷摸摸与他幽会。

更为关键的是。

夏雪宜能帮他讨好取悦帝后。

而她苏晚晚,只要站在那里,就会惹来帝后的厌恶。

他那么聪明,那么沉稳理智,自然知道该娶谁。

眼泪流干时,脸上绷得紧紧的。

她终于下定决心,两个人就此彻底结束。

三天后。

苏晚晚伺候卧病的太皇太后喝完药。

坤宁宫的小宫女已经等候了一柱香功夫:“皇后娘娘请苏姑娘去坤宁宫。”

苏晚晚的心脏提到了半空中。

最近皇后一直撮合她与魏国公世子的婚事,这次只怕又免不了提及此事。

太皇太后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是哀家的意思,放心去吧。”

果然。

坤宁宫中济济一堂,魏国公世子也在其中。

皇后正拉着年轻貌美的夏雪宜笑语嫣嫣:

“太子爷已经启程出京办差,得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难为他对你有心,临走前还给你留下这对翡翠手镯做礼物。”

苏晚晚垂下眼眸,听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送夏雪宜手镯,是真的对她动了心。

手镯,代表“守着”。

而她苏晚晚跟他偷欢两年,不曾收到他的一份礼物。

她本以为是他不屑于这些儿女情长的小物事。

原来只是她不配。

也是。

在他心里,她就是个举止轻浮的女人。

要不然,怎会未婚就与他厮混?

他还曾警告过她不要对别人笑。

仿佛她见个男人就勾搭。

轻浮的女人,男人顶多就想玩玩,哪里肯娶呢?

可是,明明她是太皇太后跟前得力之人,人人夸她学识深远扎实,处事得体周到,为人稳重可靠。

除了与他有私情,她又有哪里可供人指摘?

也足可见,他是真心喜欢夏雪宜。

在他眼里,夏雪宜就是比她好千倍万倍。

这些年的痴心,到底是场错付。

“太子殿下一片心意,民女感激不尽。”

夏雪宜娇羞不已,小脸儿红扑扑的,接过翡翠手镯便戴在了手腕上。

眼波流转时,在苏晚晚身上停顿了一瞬。

苏晚晚身子一僵。

仿佛自己与他那些隐秘的情事已经被摊开在众人面前。

******

第2章

魏国公夫人喜气洋洋地凑趣儿道:“看来太子殿下婚期不远了。”

陆行简是皇后嫡子,也是唯一的皇子,毫无悬念的未来皇位继承人,被立为太子多年。

现如今十九岁了还未大婚。

谁成了太子妃,那就是未来的皇后。

只是陆行简无意成亲。

十六岁就该举行的大婚仪式,被他硬生生拖了三年。

太子妃人选一直没定下来。

这几年,满京城的贵女使出浑身解数就为博得他的青睐,期待一飞冲天。

苏晚晚刚开始并不是其中的一员。

她从半岁起就养在清宁宫,太皇太后膝前。

多年寄人篱下,其实早就厌倦了步步小心处处谨慎的宫廷生活。

她想回苏家,想走出皇宫,想去外面看看大好河山。

如果不是那次与陆行简阴差阳错,生出一些不该有的痴心妄想,她可能早就嫁人了。

现在想想,他执意不肯大婚,应该是在等年轻几岁的夏雪宜长大。

是她会错意,白白枉费两年心思。

皇后笑得欣慰:“如今太皇太后身体抱恙,也该多几件喜事叫老人家高兴。”

锐利的目光落到苏晚晚身上,“本宫还等着喝晚晚出嫁的喜酒呢。”

“说起来,晚晚今年也十八了,不能再耽搁下去。”

“依太皇太后的意思得赶紧定下来,也好给老人家冲冲喜。”

苏晚晚脸色微白,福了福礼:“是臣女的不是,让娘娘为臣女挂心了。”

因为这两年她再三拒婚,本就不待见她的皇后,早就对她厌烦透顶。

如果不是太皇太后罩着,皇后早把她赶出皇宫了。

可她不能走。

她得照顾身体越来越差的太皇太后,这位抚养她长大的老人家。

皇后眼眸里闪过幽冷与警告。

“魏国公世子与你也是郎才女貌,相衬得紧。”

“太皇太后、皇上和本宫都看好这门亲事,今天就会给你们定下来。”

言语间,并没有给苏晚晚丝毫拒绝余地。

连太皇太后也急着把她嫁出去......

苏晚晚认命地闭了闭眼,把泪光和酸涩掩去。

再作最后的挣扎:

“皇后娘娘,臣女想单独与魏国公世子说几句话,可以吗?”

苏家早就表过态,她的婚事由宫里做主。

如今,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自然可以。”皇后笑得胸有成竹。

西偏殿里。

魏国公世子徐鹏安态度真诚坚定:

“皇上许诺,鹏安若能娶姑娘为妻,便委以重任去边疆任职,鹏安很看重这次出仕机会,望姑娘成全!”

苏晚晚脸色彻底白了。

她本想把自己非清白之身的事告诉他,让他知难而退。

却没想到魏国公世子娶她,不仅志在必得,而且另有所图。

无关感情。

除了陆行简,嫁谁不是嫁?

苏晚晚捏紧手,垂下眼眸,尽量抑制住身子的颤抖:

“你不后悔?”

......

婚礼定得很急,就在三天后。

太皇太后赐婚,内务府操办。

连嫁妆都是宫中出,极其丰厚。

一时热闹非凡。

京城中人人称羡。

“阁老家嫁女,国公府娶媳”的佳话传遍大街小巷。

苏晚晚直接从宫里上的花轿。

花轿走在大街上。

唢呐鞭炮齐鸣。

苏晚晚幼稚地想,陆行简会不会突然出现,霸道地让她不要嫁人?

然而。

直到拜完天地入了洞房,一切都顺利得没有半点不和谐之声。

呵。

苏晚晚在红盖头下流着眼泪嗤笑。

或许是曾经期待从一而终。

这会儿都还不死心。

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他出京是办正事去的,怎么会在意她嫁不嫁人?

她于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床上玩物。

两年时光,他也早腻了。

没了她,还有大把新人补上来。

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怎么可能缺女人?

甚至有可能,像自己这样悄悄委身于他的情人有一大把。

自己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该彻底放下了。

心里的最后丝念想,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她顺从夫家安排,第二天一大早便启程乘船沿大运河南下金陵。

夫家根基在金陵。

她这个未来宗妇要去金陵侍奉祖父母长辈,学习管理宗族,打理产业。

一路昼行夜宿,通行无阻。

苏晚晚看着两岸的秀美风光,心情慢慢平静。

生活如此多姿多彩,她不应该被困在原地,耽于情爱,反而忘了本心。

不念过往,着眼未来,才是她应该做的。

船只快到淮扬时,被拦截在运河上。

对面水域上停着十几艘高大雄伟的五桅船。

一字排开,把宽阔的河面挡得严严实实。

甲板上站着不少全副武装的甲士。

阳光照在甲胄和武器上,折射出幽森冰冷的光芒。

中间船头,有个挺拔俊毅的身影被众人簇拥着,正向这边看过来。

隔着老远的距离,只一眼苏晚晚便认了出来。

是陆行简。

她赶紧躲到桅杆后,心脏一瞬间如雷鼓动。

他是办差路过这里?

倒真是狭路相逢。

希望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

......

陆行简冷漠狭长的眼眸微眯,看着对面船上那抹纤细身影藏到桅杆之后。

李总管赶紧走上前:“苏姑娘就在对面船上,奴婢让人去请她过来?”

陆行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

李总管赶紧去安排。

他其实有点难以理解自家主子对苏姑娘的感情。

说没感情,却不冷不热地吊着她两年。

听说她嫁人了,还不管不顾地跑这这里来拦人家的去路。

说有感情,却实在冷漠得不像话。

只是偶尔约她幽会,幽会之后毫无来往,让他这个太监都觉得心寒。

他跟了陆行简很多年,明白他冰冷无情的性格。

陆行简就是一个完美的皇太子,皇位继承人。

只看重他不断扩展的权势和影响力,对身边多数人都很淡漠。

苏姑娘长相美丽气质优越,知根知底,与陆行简一起长大。

而且很乖巧懂事从不让陆行简为难,是个再完美不过的床伴。

不过。

这样的完美床伴毫无征兆地突然嫁了人,想来再冷漠的人也会想当面要个说法吧。

苏晚晚回到房间。

丫鬟拿着一个香囊过来,神色紧张:“姑娘,太子爷要见您,说这是信物。”

苏晚晚看到香囊时心里就像被针刺了一下,眸里满是刺痛。

那是她熬了好几个夜晚偷偷绣的香囊,手指头不知道被扎了多少回。

可她甘之如饴,一针一线都倾尽心力,费尽心思,饱含着不敢宣之于口的深情。

满脸娇羞地把香囊送给他时,他看都没看就随手扔在一边。

“费这功夫做什么?针工局要多少有多少。”

他不稀罕。

一点也不。

或许还嫌她绣工低劣,拿不出手,比不上针工局的绣娘们的精湛手艺。

第3章

她难过得心都要碎了,感觉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他意识到她的情绪不对,却没有宽慰她半句。

他真的,只是把她当个泄欲工具。

从那以后,她再没见过那枚香囊。

以为他顺手丢在了哪个犄角旮旯。

也再没给他送过任何东西,免得自取其辱。

现如今再见此物,她只觉得羞耻和讽刺。

她已嫁作人妇,他让人送来香囊,是特意来羞辱她的吗?

生怕她的名声太好,没被毁掉?

苏晚晚深深吸了口气,拿起剪刀把香囊绞成一团看不出形状的碎布。

丫鬟快被吓疯了。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若是得罪了太子爷,那可如何是好?”

苏晚晚把碎布团交给丫鬟,让她原路退回,

“我不会见他。他若想见人,应该去见雪宜姑娘。”

丫鬟把碎布团亲自送到陆行简面前,胆颤心惊地传完苏晚晚的话。

却一直没听到什么回应。

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

那张五官轮廓异常深邃的英俊面容,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明明一双眸子极为冰冷,给人的整体感觉却很沉稳。

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陆行简没接那团碎布,只是淡淡道:“随她决定。”

丫鬟心头一松。

不愧是万众瞩目的太子殿下。

气度涵养实在是出类拔萃,一点儿都不以势压人。

他们这么多兵,若真强行抓走姑娘,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丫鬟离去时,问送她的李总管:“太子殿下看来心情还好,不会恼上我们姑娘吧?”

李总管笑眯眯地“嗯”了一声。

心道,多天真的丫鬟。

能在储君位置上熬十多年的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是基操。

不了解陆行简的人,才会觉得他温雅沉稳,没什么脾气和架子。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他可以笑着看忤逆他的人被猛虎撕成碎片。

......

船却被拦在河面动弹不得。

船上的其他人不明所以,抱怨不断,担心船上的补给支撑不下去。

丫鬟急得都快哭了:

“奴婢去问过了,那边说您不出面,他们的船就不会让开。难道要让我们活活饿死在这?”

苏晚晚紧紧攥住手里的帕子。

她就知道,忤逆他没什么好果子吃。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

大运河是漕运命脉,江南的丰富物资全靠大运河运往北方的京城以及九边重镇。

运河断航,南来北往的无数船只被耽搁行程,怨声震天。

连漕运总督都被惊动了,亲自来此处核实情况。

只是补给始终过不来。

好在,并没有关于她和太子爷的什么传闻乱飞。

苏晚晚没有被吓到,反而态度决绝:

“去告诉他们,他们一天不走,我就一天不进水米,他们最好抬了棺材过来。”

死都不怕,她还怕忤逆他?

三天后,拦截的船队终于离开。

饿得萎靡不振的苏晚晚继续南下去往金陵。

......

光阴荏苒,一晃已经三年过去。

“不要......”苏晚晚惊叫了一声,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惊醒。

丫鬟雁容禁不住担忧起来,点上灯,小心翼翼地唤上一声:

“姑娘,可是世子爷又给您托梦了?他泉下有灵,定会保佑您和小少爷的。”

苏晚晚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慢慢回过神。

这是京城里她与徐鹏安大婚时的婚房。

三年前,徐鹏安在这里挑了她的红盖头。

婚后第二天她南下金陵,徐鹏安留在京城,随即应诏去边疆领兵。

大半年后,噩耗传来,徐鹏安战死沙场。

苏晚晚直接成了寡妇。

孀居数年,把徐鹏安的遗腹庶子记在名下当作嫡亲儿子,平静度日。

如今她应婆母之命重返京城,是为了替儿子争夺世子之位。

“什么时辰了?”

苏晚晚微微娇喘着,看了看窗外还黑着的夜色。

雁容去看了一眼沙漏,“再睡半个时辰起床梳妆打扮,也来得及。”

苏晚晚扶着她的手坐到梳妆台前,面带薄愁,

“今日要进宫请旨,不可大意,还是早点准备。”

菱花镜里,美人乌发如瀑,肌肤欺霜赛雪。

两弯烟眉罥愁轻蹙,一双美目含露若泣。

雁容微微叹息,忍不住红了眼眶。

夫人这绝世的容颜,她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可怜年纪轻轻便守了寡。

本该落在小少爷头上的魏国公世子之位,又要被庶出的二房抢走。

夫人和小少爷若没了爵位傍身,孤儿寡母任人欺凌,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苏晚晚更愁天亮进宫后的遭遇。

三年时光,宫中也是巨变。

执掌朝政数十年的太皇太后在她嫁人后一个月便薨逝,第二年皇帝驾崩。

现如今登基两年的新帝,正是陆行简。

想到此处,苏晚晚更加心烦意乱。

以他冷酷无情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给她好果子吃?

她当初在运河上的忤逆和绝情,大概会被他加倍回报在自己身上。

可婆母以死相逼,她硬着头皮也得走这一遭。

......

苏晚晚站在御书房门外,被毒辣的日头晒得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李总管第六次过来劝她:

“苏夫人,皇上没空见您,您又何苦执拗在这暴晒一个时辰,中暑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晚晚咬着两瓣失去水分的粉唇,眼含祈求:“李总管,还请您再通禀一回。”

“妾身夫君为国捐了躯,孤儿寡母无所依仗,还请皇上为妾身做主,莫要将传承百年的魏国公爵位旁落。”

李总管摇头叹息,“老奴再替您通报,只是您也不要太认死理儿。”

御书房里。

正宣帝陆行简手拿奏折,清冷的目光看向正进门的李总管。

“朕不会见她。她若想见人,去坤宁宫找皇后便是。”

声音清冽,如同冰泉流淌过玉石,带着彻骨的冷。

李总管目光落到他手里的奏折上。

忍住笑,皱出一张苦大仇深的脸道:

“哟,皇上,这封奏折可有什么不妥?您已经看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皇上一直在看奏折封面,看来这封面大有文章呢!

一门之隔的苏晚晚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身子发僵,自嘲地笑了笑。

果不其然。

他明明就在里面,只是不想见她。

他们的过往情分早就了断。

何况他本就薄情。

即便让她暴晒一个时辰,也不会有一丝心软。

三年前她在运河上的绝情话语,如今回旋到她自己身上。

现如今的皇后,正是夏雪宜。

去年他大婚后仅仅三个月,就雷霆出击,内阁阁老被他逼走了两个。

首当其冲的就是苏晚晚的祖父苏健。

她也彻底没了靠山。

他对她,不仅没有半分情意,只怕还有恨。

也罢。

做成这样,也差不多可以给婆母一个交待了。

苏晚晚僵硬地挪动着发麻的两条腿,往坤宁宫方向而去。

御书房的大门终于缓缓开启。

屋外明亮的阳光一点点洒落到长身玉立的男子身上。

墨色龙袍庄重肃穆。

腰间龙纹红鞓玉带轻轻一系,衬出窄腰长腿,脊梁挺拔如松。

双手背在身后。

是久居上位运筹帷幄的从容不迫。

第4章

只是极有侵略感的俊脸冷若寒冰,乌黑的深眸盯着苏晚晚远去的背影,若远山重雾,沉甸甸的,颇有压迫感。

李总管莫名打了个寒颤,试探着问道:

“苏夫人腿上的旧伤怕是又犯了,老奴去把她请回来?”

陆行简眉眼冰冷,“多事。”

李总管憋笑得很辛苦:“那让人去给皇后娘娘回个话儿?”

陆行简轻抿薄唇,语气冷飕飕,“你急什么?”

李总管双手一拍,努力往下压上翘的嘴角:“也是,当年三天三夜皇上都等得,一个时辰她便等不得了?”

心道,这倒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您不急,可怎么人家一走就开了门。

可惜苏丫头连头都不回,这会儿有人想抛媚眼儿也没人看喽。

......

坤宁宫。

坐在正上首软榻上的皇后夏雪宜,气定神闲地看着下方跪着行礼的苏晚晚。

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她身旁的曹嬷嬷讥笑着介绍:

“雪婷姑娘,这就是在孝肃太皇太后跟前教养多年的名门贵女苏晚晚。”

“只是,怎么如今落魄得如同丧家之犬?”

坐在皇后下首的少女一身大红缂丝衣裳,满头珠翠,睁大眼睛扔掉手里的荔枝壳。

“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苏晚晚?”

红衣少女是夏雪宜的庶妹夏雪婷,听到“苏晚晚”这个名字很多年了。

那个时候姐姐夏雪宜还是普通的秀才女儿。

和苏晚晚相比那就是云泥之别。

私下里不知道有多嫉妒。

现如今,情况全颠倒了过来。

苏晚晚跪在地上卑微地给姐姐行大礼,姐姐不叫她平身还不敢起来。

她都能想到姐姐心里现在有多爽。

苏晚晚只着一身素净服饰,却美得让人心惊。

皎似轻云蔽月。

飘若流风回雪。

动如弱柳扶风。

静比娇花照水。

肤若凝脂肌如雪,嫩生生的,白得发光。

整个人说不出的柔婉清纯,灵动飘逸,绝世独立、不染纤尘。

而夏雪宜身着贵气十足的皇后冠服,却有点儿压不住气势。

让人感觉冠服有点儿喧宾夺主,反而衬托得她这个人没什么特色。

夏雪宜笑得悠然得意,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本宫出身低微又如何?”

“有皇上的疼爱,还不是高坐凤位,接受别人的顶礼膜拜。”

当年苏晚晚出身好长得出众,几乎所有的男子都为她惊艳,对她和颜悦色。

反观他们看她时,眼里没有任何惊艳。

这种对比曾经让她如鲠在喉,羡慕嫉妒不已。

如今想来,好看也不是万能的。

皇上还不是照样不要她,连见都懒得见。

曹嬷嬷不屑地瞥了一眼苏晚晚。

一顿夹枪带棒的输出,讽刺溢于言表:

“可不是,各人命中富贵天定。”

“什么首辅孙女也不过如此。”

“如今苏首辅被迫致仕,苏家势力被皇上一网打尽,满京城都是捧高踩低之辈。”

“也就是我们娘娘心善,还肯见这快没了诰命身份的苏夫人。”

苏晚晚额头贴在冰凉的地砖上。

膝盖跪得隐隐作痛。

静静听着她们对自己的嘲讽和鄙夷。

都说女人嫁人堪比二次投胎。

她和夏雪宜就是两个最鲜明的例子。

夏雪宜家境普通,却因为陆行简的青睐有加,最终青云直上当上了皇后。

而她苏晚晚,丈夫早亡,娘家倒台,无所倚仗。

如今求人办事都要受尽冷眼和奚落。

她明白陆行简的意思。

他是故意借夏雪宜的手磋磨她。

显摆他们如今帝后和谐一条心,报复当年她在运河上的忤逆。

也罢,这次看清宫里的态度,她也好彻底死心。

婆母见她带一身伤回去,以后也不会再逼她进宫请旨。

她的嫁妆足够丰厚,即便没有爵位,也够她和儿子一辈子吃喝不愁。

回金陵那个风水宝地做个富贵闲人,当然比在寒冷的北京城窝一辈子舒服很多。

心念至此,她突然通体舒畅,心里的郁闷和不快一扫而空。

只盼日子过得快些,好早点启程回金陵。

夏雪宜等人还没过完嘴瘾,就听到有小内侍过来传话: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喜欢您送去的冰镇果子茶,让奴婢过来送回礼。”

皇帝的回礼是一柄通体洁白无瑕的羊脂玉如意,触感生温,一看就价值不菲。

皇后喜出望外。

大婚快一年,皇上终于被感动,对她送去的东西终于有回应了。

她得趁热打铁,赶紧亲自去皇上面前献殷勤!

太后不停催她多笼络皇上,早日诞下皇子才是最要紧。

夏雪宜打算起身去梳妆打扮,这才留意到殿里还跪着个碍眼的苏晚晚。

“苏夫人平身吧。你今日见本宫可是有什么要事?”她不耐烦地敷衍道。

苏晚晚语气平静:“回娘娘的话,妾身想恳请皇后垂怜,让我儿徐邦瑞继承魏国公世子之位,未来承爵。”

夏雪宜蹙了蹙眉,冷笑道,

“这事只怕有些难办。”

“魏国公府的二公子徐鹏举正在与舍妹雪婷议亲,你要让本宫把准妹夫的爵位让出来给你儿子?”

苏晚晚有些意外,随即垂眸道:“既如此,妾身收回恳请,不打扰娘娘清净了。”

徐鹏安的庶弟徐鹏举倒真是长袖善舞,都攀上了皇后娘家妹妹。

这场世子之位争夺战,结局已经很很明朗。

她这一趟,注定是白跑,专程过来受磋磨的。

陆行简可真是无情。

故意戏耍折辱她。

她利落地行礼告退,倒让夏雪宜有些意外。

出了坤宁宫大门,苏晚晚倚在连廊边的栏杆上揉了半天的膝盖,等着麻木的双腿慢慢恢复知觉。

连廊南边靠近乾清宫方向有几个人影正缓步走过来。

苏晚晚心头一紧。

被众人簇拥的那青山般的俊毅身影,正是正宣帝陆行简。

若继续待在这里,势必要与他碰面。

可她已经死了争爵位的心,自然不想去陆行简面前再受折辱。

她索性瘸着腿下了连廊,朝东边的景和门走去。

刚巡逻到景和门的一个侍卫却喊住她:“晚晚姐,您的腿怎么了?”

苏晚晚定睛一看,居然是个熟人。

侍卫是安国公家的小孙子,顾子钰。

“没事......”苏晚晚急着避开人,简单敷衍一句就急着出景和门。

顾子钰皱眉道:“您都这样了还赶路呢?很着急?”

第5章

“对,我要出宫。”

顾子钰对同行的侍卫打个招呼,随即就上前要扶苏晚晚:

“你这样可怎么走路?我送你出宫。”

苏晚晚连忙拒绝,她是个寡妇,很容易招惹是非。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冰冷清洌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苏晚晚身子一僵。

陆行简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苏晚晚缓缓转身,低头行了个福礼,目光只看到他袍角的海水江崖纹。

顾子钰倒是大大方方地行了礼,声音铿锵:

“皇上,苏夫人好歹是将士遗孀,怎么好端端的进趟宫腿就瘸了?”

“长此以往,哪个好男儿还敢身先士卒马革裹尸,留下孤儿寡母任人欺负?”

一席话振振有词,句句在理,说得巡逻的侍卫们个个心有戚戚焉。

自己若是哪天为皇帝效命死了,留下老婆孩子任人欺负,想想就很不值当呀。

苏晚晚不禁眼眶微热,感激地看了顾子钰一眼。

顾子钰与她也就是泛泛之交,居然能帮自己说话,比起某些翻脸无情的人可强多了。

陆行简清冷的眼风扫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眼神幽冷微凝。

他的下颌线绷紧,对李总管淡淡说道:“去查查,苏夫人怎么受的伤?”

李总管心道,哎呦喂,皇上您心里不是跟明镜儿似的么?

方才那个送玉如意的小内侍还是您派去给苏夫人解围的。

他苦着一张脸道:“苏夫人在御书房外站了一个时辰,又在坤宁宫跪了一柱香功夫,只怕身子娇弱吃不消。”

“老奴觉着,还是用轿子送苏夫人出宫妥当。”

“准了。”

陆行简淡淡应声。

苏晚晚面色平静,低垂着眼眸道:“不必劳烦,臣妇告退。”

等轿子还得在这站半天。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上位者的常见招数。

她不稀罕。

这个皇宫,她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顾子钰的话提醒了她。

她可是将士遗孀。

备受欺辱,儿子的世子之位也要被抢走。

“受尽欺凌”正是她如今的写照。

瘸着腿走出去,正好败坏一圈帝后名声。

哼,欺负我也不能毫无代价吧。

空气突然变得很冷。

气氛有点诡异。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顾子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李总管笑眯眯道:“苏夫人,您不是有事要求见皇上,怎么这会儿见到皇上倒不说了?”

苏晚晚语气很平静:“臣妇自知无人撑腰,世子之位必然争不到,不再自取其辱了。”

她福了福礼,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瘸一拐的素色身影在红色宫墙的映衬下,娇弱又倔强。

看得一众巡逻侍卫心生不忍,面面相觑。

陆行简的脸色始终很冷淡,看不清什么情绪。

她纤弱的背影消失在内左门外时,陆行简长腿迈出,朝内左门方向走去。

李总管一路小跑才能跟上,气喘吁吁地问,“皇上,您不是要去坤宁宫吗?”

苏晚晚穿过文华门向东走,路过内阁门口时,脚步顿了顿。

以前祖父常在内阁当值。

她若是想祖父了,下值时等在这里便能见到他老人家。

虽然说不了几句话,可毕竟是家人,感觉总是不一样。

现如今祖父致仕,她没了靠山,被人欺负也只能自己默默咽下。

她正要离开,却被人捉住手腕,直接拉进对面的文华殿。

“放开我!”她挣扎。

陆行简松手,长腿一迈挡住她的去路:“腿不想要了?”

苏晚晚:“......”

我腿成这样还不是你这个始作俑者弄的?

现在来假仁假义,有什么意思?

她低着头,手抓紧帕子,一言不发。

两人就在文华殿院子门口站着对峙。

他的影子落在她身上,把她整个人笼罩住。

日头渐西,把两个人的影子拉扯得极其暧昧,就像他在抱着她。

陆行简沉默了很久,终于对身后的小内侍说了句:“取去玉膏过来。”

小内侍飞似地跑进文华殿里头,很快拿着一瓶药膏出来。

陆行简接过药膏瓶,放在手里确认了一下,递给她:“消肿止痛,抹在伤处。”

苏晚晚看了一眼有些眼熟的药膏瓶,脸色有些发白。

过往的不好回忆瞬间被勾起来。

第一次与陆行简风流时太意外,她痛得要命,流了好多血,感觉自己会死掉。

回到住处后也不敢声张,躲在被子里默默流眼泪。

满腔委屈无处倾诉。

陆行简派小内侍给她悄悄送来一瓶药。

还有一张他亲手写的用法说明,墨迹尚未干透,印染到她的白嫩指尖上。

常见的外用药而已,他却反常地写了满满一页纸,力透纸背。

七扯八扯提到什么荩草、女贞子、合欢花一堆。

她通晓诗书医理,当即吓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颤抖着手指把纸燃成灰烬又捏成粉末。

荩草又被称为“帝王草”,在《诗经·小雅》中被赋予了忠诚和深情的象征意义,也被称为“永恒之花”。

寓意着永不褪色的忠诚‌。

女贞子、合欢花的含义更是不言而喻。

陆行简七岁便出阁讲学,先帝给他请了二十位满腹经纶的翰林作为老师。

他被老师们交口称赞“熟读诗书,诵读成章”,记忆力超群,应该知道这些代表什么。

所以她以为他对自己有几分情意,陷了进去,一错就是两年。

后来想想,这些情意全是她自己过度脑补出来的。

他对她哪里有什么情分,只有玩弄。

那瓶药与他手上拿的这瓶,几乎一模一样。

讽刺至极。

苏晚晚并没有接药,而是像是没看到般垂眸肃着脸。

陆行简拿着药的手顿在空中。

不知道这药哪里得罪了她。

气氛有些僵持。

良久,他还是把手缩回去,眉心微皱。

“世子之位也不要了?”

苏晚晚不说话。

“这事症结在魏国公府,不在宫里。魏国公亲自呈表请立庶次子为新世子,还要为他迎娶皇后的妹妹,朕压着没批。”

他并没有生气,一直冷淡的神色反而带上了点难得的耐心和温柔。

可那耐心和温柔,苏晚晚知道,是因为皇后才染上的。

苏晚晚心里更反感了。

难道还要她感激他?

如果他早早批下来,婆母没了指望,也不会要死要活逼迫她重返京城,受今日这份磋磨。

“臣妇自知争不过,不会再强求。请问可以告退了吗?”苏晚晚终于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第6章

他的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

比三年前少了几分少年的青涩桀骜,多了几分成熟男子的刚毅沉稳。

苏晚晚莫名想到这张脸喘息着,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与她对视的画面。

狗东西。

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她暗骂了一句,内心并无波澜。

很快认清现实。

自古勋贵之家的承爵之争血腥而残忍。

“立嫡立长”是千百年来大家都认可的规矩。

她名下的儿子占着嫡出的名义,却实际上也只是个庶子。

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庶孙,和一个正年轻的庶长子,急于振兴门楣的魏国公自然知道选择哪个。

只有她婆母魏国公夫人不甘心,一直不肯消停,庶子没有她的血脉,庶孙却有。

陆行简漆黑的深眸望进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里,只看到一片冷漠与疏离,还有淡淡的警惕和忍耐。

再没了之前的娇羞与闪躲,和动情时偶尔流露的爱意。

三年时光过去,两人之间早已是沧海桑田。

无论是爱还是恨,在她这里,好像都不存在一点点痕迹。

她梳着妇人发髻,生了孩子,身上有层看不见的盔甲。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安静羞涩得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少女。

过往,真的已经翻篇。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

沉默。

可怕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轻启薄唇:“好。”

脸上带着淡淡的倦意,往旁边微微侧了一下身子。

他不知道刚才自己哪句话得罪了她,想解释却无从开口,也不能把人一直堵在这里。

苏晚晚只能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两人挨得最近的时候,她肩膀快撞到他的胸膛。

他垂在身侧的手伸向前,离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只有寸许距离。

只用轻轻一扣,她便会跌入他的怀抱。

他们就能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

修长有力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半分不能再向前。

漆黑的深眸看到,她冷冰冰的侧脸上,全是疏离。

全是。

她蹙着眉又侧了侧身子,丝滑地溜了过去。

发间的幽香从他鼻下一闪而过。

他静静看着她一瘸一拐的纤细身影消失在路尽头。

许久才收回视线,落在还停在空中的那只手上。

神色越发地冷。

不远处的李总管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哎哟哟。

是谁玩脱了他不说。

......

回到魏国公府后,婆母魏国公夫人韩秀芬立即召她过去。

见她一瘸一拐地进门,脸色苍白,韩秀芬眼里的希冀立马黯淡了下去,眼泪潸然而下,脸上布满戾气。

“都怪你这个丧门星!如果不是娶你过门,我的鹏安也不会去边疆领军,他也不会战死!”

“哪怕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也是当仁不让的世子爷,哪里用得着我一把年纪替他殚精竭虑地保留世子之位?!”

韩秀芬越说越伤心,哭得捶胸顿足。

“本以为你在宫里长大,与那些贵人多少有几分交情,哪知道你居然半点不中用!我竟是看走了眼,挑了你这个废物当儿媳!”

苏晚晚并不上前安抚,反而静静地看着她,唇角勾出两分若有若无的讽刺。

当年是魏国公府死缠烂打非要求娶她,就为了能得到出仕机会重振门楣。

“可惜夫君不能死而复生,不然母亲大可以让他休了我,另择贤媳。”

三年的孝顺恭敬,并没有捂热韩秀芬的心。

反而在她娘家倒台后,对她颐指气使,言辞间越来越不客气。

骂她是丧门星的话,她也并非是第一次听到。

当初苏家当红,她是韩秀芬眼里求之不得的好儿媳。

如今苏家倒台,她便成了百无一是的废物,随意辱骂。

还真当她是泥人没脾气了?

韩秀芬正在气头上,瞪着眼骂道:“你还敢顶嘴?!去门外给我跪着去!”

苏晚晚淡定起身称是,去魏国公府大门外直接跪了下去。

两个丫鬟雁容和鹤影也跟着跪下,哭哭啼啼地什么都不说。

这会儿正是下午下值高峰,魏国公府门口是条热闹的大马路,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很快围上来一帮人看热闹。

三个柔弱美丽的年轻女子跪在大门口,本来就非常吸引眼球,吊足了大家胃口。

豪门密辛,素来为人津津乐道。

何况三个人都红着眼,一看就是备受欺负。

听说那个素服妙龄女子还是守寡的魏国公世子夫人?

围观群众迅速炸锅。

翰林院和国子监都在这附近。

围观的人群里有不少翰林和学子,脑瓜子那可不是盖的,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来龙去脉给凑了个八九不离十。

“谁不知道,魏国公府的世子位之争,是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打擂台,却偏偏欺负一个寡妇,实在是无耻下作!”

“难怪这么多年魏国公府越来越败落,连个正五品的南京守备之职都丢了,原来是家风不正!”

“谁人不知苏首辅刚直不阿,两袖清风,是我等读书人之楷模。他致仕后孙女饱受婆家磋磨,倒叫我等唏嘘不已,感叹兔死狐悲!”

舆论迅速一边倒。

魏国公和韩秀芬成了众人口里的大恶人,苏晚晚是备受公婆欺凌的小寡妇。

还有好事者买来白菜叶臭鸡蛋往魏国公府门楣上扔。

也有那种轻浮的登徒子,瞥见苏晚晚雪肤花貌后顿时酥了半边身子,心中生出无限遐想。

只恨自己能力有限,不能替饱受欺凌的美人声张正义。

若能把这可怜的娇俏小寡妇娶回家疼爱,那可真是销魂快活,胜似神仙......

魏国公这会儿也在府里,听闻门口的热闹后,气得吹胡子瞪眼,把自己最心爱的鼻烟壶都给砸了。

他去把韩秀芬臭骂一顿,夫妻二人又赶紧到门口,连拉带哄把苏晚晚主仆三人劝进大门。

魏国公头上还不知被谁扔了一片烂菜叶。

韩秀芬发髻上被砸了个块烂泥,泥水哗哗往下淌,有些流到脸上糊花了妆容,狼狈不堪。

魏国公府这些年忝居一品国公爵位,并没出什么出类拔萃的人才。

最近世子之争已经闹得风风雨雨,再落个苛待寡妇儿媳的名声,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韩秀芬气得咬牙切齿,可也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下子她“恶婆婆”的名声只怕要传遍全京城,以后还怎么在贵妇圈行走?

她实在没想到,平日里安安静静的苏晚晚不吵不闹,居然反手就将了她一军!

还真是不好惹。

她气得浑身发颤,却也不敢再对苏晚晚使脸色。

苏晚晚还欲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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