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大佬绝嗣?好孕娇娇一胎双宝!的主角是 许长夏 、 江耀 ,这是一部非常好看的现代言情小说,由作者佚名编写,这本书字斟句酌,回肠荡气,本文的详情概要:第1章睡梦中,许长夏听到一道凌冽的男声传来。许长夏瞬间清醒了大半。她都已经五十了!早就年老色驰!怎么会...她猛地睁开眼,看向男人,男人刚毅的脸部轮廓紧致而又充满年轻的气息,看着最多二十几。“你是谁?!”许长夏愣了几秒,一把捞过一旁被子裹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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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睡梦中,许长夏听到一道凌冽的男声传来。
许长夏瞬间清醒了大半。
她都已经五十了!早就年老色驰!怎么会...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男人,男人刚毅的脸部轮廓紧致而又充满年轻的气息,看着最多二十几。
“你是谁?!”许长夏愣了几秒,一把捞过一旁被子裹住自己。
昏暗的光线之中,她眼角余光不小心瞥见男人精壮健硕的上半身,以及扯掉被子后,他露出的若隐若现的腹部人鱼线。
许长夏的脸烧得更厉害,触电般收回了视线。
“既然你这么抗拒,甚至不惜咬舌自尽,那这件事,就算了。”男人沉默了几秒,冷漠的声线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异样感。
说罢,丝毫不拖泥带水,起身坐到床沿边,拿起一件军装外套披在了肩上。
许长夏后知后觉才察觉到自己舌尖上的疼痛,此刻她嘴里满是血腥味。
她也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裹紧自己一边下意识又瞥了眼男人的背影。
这一眼,让她又愣住。
如果她没看错,男人身上穿着的外套,至少是三十年前的军服款式!
“你......”还没等她看清楚,男人已经穿好衣服起身,推门大步离开了。
许长夏看着他脚上的军靴,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低头看向身上的被子,老式的大红色缎面被子上绣着的,是并蒂莲花和龙凤呈祥。
她愣了几秒,急匆匆地跳下床,按照记忆里灯的方向走去,拉了下开关。
灯亮起,她粗略地环顾了下四周,果然,是在江家老家!
此刻房间里赫然是婚房的布置,而对面墙上挂着的万年历上的红色字体,在四十瓦的灯下更是亮得刺眼,今天,是八一年十二月一日!是她那年订婚的日子!
许长夏倒退了几步,在沙发上坐下。
所以,现在的情况很显然,她死后,重生回到了三十多年前订婚宴这晚!
刚才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她在订婚宴后战死了的未婚夫江耀?!
八一年年底局势紧张,江家担心江耀随时会被派上战场,所以提前在订婚宴这晚安排了他们同房。
她只见过江耀四回,对他的脸不熟悉。加上刚才没开灯,所以一时没认出是他。
她用力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生疼,拧过的地方通红一片。
她又拎起桌上的老式热水壶,往搪瓷杯里倒了杯水,不管它还在冒烟,直接喝了一口。
刚入口,便烫得下意识吐了出来。
“哎呀!”她下意识叫了声,匆匆忙忙起身擦去身上的水渍。
然而一抬头,便看到对面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赫然是自己年轻时那张精致的鹅蛋小脸,此刻被烫得眼泪汪汪,一张樱桃小口通红的,有些发肿。
直到此刻许长夏才确定,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老天有眼!
上辈子,五个月后,也就是八二年五月,江耀战死,尸骨无存。
这五个月之内发生了太多事情,最终导致,她上辈子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改嫁给了他的弟弟江池,开始了她后面噩梦般的三十余年。
她是自杀而亡。
最后她死时的那一幕,历历在目,甚至直到此刻她的心口还在绞痛。
好在,老天爷给了她重新悔过的机会!
而今天晚上,就是她重写命运的开始!
许长夏坐在沙发上,缓缓扫视过周围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
她清楚知道江耀是在哪一天战亡!这一次,她完全可以提前预警让他当心。
江耀现在是营长,二十六岁就能当上营长,哪怕在这个年代也是凤毛麟角,假如江耀可以避开五个月后的那次事故,以后,他一定大有可为!
退一万步来讲,哪怕江耀这辈子还是逃不开战死的命运,他的家属可以拿到八千块的战死抚恤金,还有一套两层楼的小楼房。
上辈子倘若不是因为她犹豫不决没敢跟江耀领结婚证,哪怕后面成为寡妇,有了这些保障,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现在回想起来,她真是傻得可以。
再退一万步说,即便没有成功领证,她是重活一次的人,一定可以用自己的双手脱贫致富!
现在遍地是黄金,她可以有无数个往上爬的机会!
短短几分钟内,许长夏的脑子转得飞快,她已经将所有事情的利弊,和将来会发生的一切可能都考虑了个清楚。
半晌,她起身,快步走回到床边,掀开被子检查了一遍。
床上什么暧昧的痕迹都没有,而且,她的身体也并没有什么不舒服,所以刚才,她跟江耀的第一次是被她强行中断了。
但是上辈子,她和江耀的第一晚是成功了的。
在这个年代,新婚夜咬舌自尽赶走未婚夫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江耀对她一定很失望。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应该去把气走的江耀哄回来。
她想明白了,打算直接追到江耀那儿去。
刚披上衣服,门外有人径直推门走了进来。
“谁啊?”许长夏一惊,下意识背过身,匆匆扣着衣服上最后两颗扣子。
“我。”门口的人迟疑了下,低声回道。
许长夏回头一看,竟然是江耀的弟弟江池。
她愣了下,立刻转身先将领口纽扣系好。
“你来干什么?”她拧紧了眉头问江池。
“怎么?不希望我来?”江池脚步不稳地走到她身后。
他似乎喝了酒,许长夏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她立刻退开了两步,拉开和江池之间的距离,冷冷回道:“订婚宴之前,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已经说清楚了。”
“是啊,不是你说,其实你不想嫁给我哥?”江池阴鸷的双眼里带着几分戾气,反问道。
许长夏默不作声盯住了他。
门外走廊上,去而复返的江耀,脚步顿在了原地。
他抓着给许长夏的止血药,隔着半透明的磨砂窗,静静地看向房内两人。
第2章
“不想嫁给他,是不是你说的?”房内,江池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追问许长夏。
许长夏又往后退开一步,她的后背已经抵住身后的沙发,退无可退。
“你喝多了。”她面无表情回道。
订婚宴前一天,许长夏确实主动找过江池。
不过,她说的是分手划清界限那些话,大致是:她以后会成为他的嫂子,以后两人就装作不认识从没遇见过。
她和江池早在去年就认识了。
她和同学一块儿去水库游泳,结果游了没一会儿她忽然腿抽筋,差点儿淹死,幸好精通水性的江池路过救了她。
江池生得高大帅气,电影桥段般的救命之恩,再加上他停在路边的那辆大吉普,一看就知道是干部子弟,让许长夏几乎对他一见钟情。
“是么?我喝多了?”江池冷笑了声,反手指向门外:“那你怎么把我哥赶出去了?难道不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我?”
他说话间,又朝许长夏靠近了一步:“夏夏,我们还有机会的,以前是我对你不够好,是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来,似乎是想要将许长夏搂入怀里。
门外,江耀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他犹豫了下,正要闯进去,却听里面江池忽然低吼了声:“许长夏你疯了!!!”
房内,被他逼到角落里的许长夏此刻双手正紧抓着一把沾血的剪子,剪刀头对准了江池的脖子:“你敢再碰我一下!我杀了你!”
她言语间,眼底满是凶狠嗜血的疯狂。
江池捂住了自己被刺破的大腿,不可置信地瞪视着许长夏。
就差一点儿,许长夏这一剪刀差点儿让他断子绝孙!
此刻他彻底酒醒过来。
怎么会呢?许长夏不是一直以来都对他痴情而又死心塌地?怎么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
“我现在是你嫂子!给我规矩一点儿!再有下次,当心你的第三条腿!”许长夏恶狠狠瞪着江池。
上辈子直到嫁给江池多年之后许长夏才明白,江池娶她,只不过是为了漂亮国的那张绿卡,为了能够长期定居在漂亮国。
她就是江池的一个跳板。
他对她从来都只有利用,没有感情。
甚至于,连她高龄怀上的他们两人的儿子阿苏被绑架砍断四肢那天,江池还陪在那个女人身边,一家三口温馨地庆祝着另一个孩子的生日!
因为救治不够及时导致严重感染,阿苏体内的各个器官相继功能衰竭。医生早就下了最后通牒。
她坚持了三年,直到医生告诉她,阿苏的一只肺已经坏死,靠着呼吸机最多只能活几个月,活下去对孩子来说,只有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所以,她选在阿苏的十周岁生日之前,杀掉了漏网的那几个绑匪,随后,带着阿苏一块儿安静地离开了人世。
一睁眼,她回到了今天!
阿苏临死时,身上的皮肉甚至已经腐烂,她抱住他时他还在喊疼,那一声声虚弱的“妈妈”,此刻仍然在她的脑子里不断地回响。
她宁愿没有生下阿苏。
而现在,老天爷给了她重新悔过的机会!
除非她疯了!才会继续跟江池纠缠下去!
“滚出去!”她手上的剪刀又往江池的脖子靠近了几厘米。
锋利冰凉的刀口逼得江池不得不往后缩了下:“好!你别激动!我出去就是!”
江池往外走了几步,又不甘心地回头看向许长夏。
然而这一眼,让他后背莫名一凉。
许长夏此刻盯着他的眼神里满是仇恨与憎恶,就像是......他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她的事。
原本江池跟她谈对象,就是另有所图。被她这一眼盯得,他有些心虚。
他没敢再多放一个屁,转身便往外走。
直到江池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许长夏才长松了口气。
她担心他去而复返,快步走到房门前打算锁上门,刚走到门前,她似乎看到转角处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江耀站在暗处,等到江池离开,正要转身下楼,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叫住了他:“江耀!”
江耀的脚步顿住,隔了两秒,回头望向许长夏。
其实今晚订婚宴上,他就看出江池和许长夏之间的不对劲。
原本,他打算对江池和她之间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
然而,许长夏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径直走到他面前问:“你怎么回来了?”
她看着他,眼里满是光和惊喜。
江耀垂眸盯着她,眼神复杂,他想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一点儿其它的情绪。
因为就在半小时前,她为了江池守身如玉,甚至不惜咬舌自尽威胁他。
现在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刺了江池一剪子。
那一剪子,她刺出得有多决绝和迅速,他都看见了。
他甚至怀疑,刚才她是不是早就发现他站在门外,故意做戏给他看。
她到底想做什么?想要什么?
“你是回来给我上药的,是吗?”许长夏低头,看见江耀手上的止血药,有些惊讶地问。
看来江耀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冷血。
江耀表情有些不自然,生硬回道:“自己先上点儿止血药,司机待会儿会送你去医院。”
说罢,转身就走。
“哎!你等等......”许长夏下意识叫住他。
她刚想去找他,他自己就来了!
“怎么?”江耀脚步顿住,又回头看向许长夏。
许长夏一时情急,没扣紧的衣领又敞开来,江耀回头,刚好顺着衣领,看到她里面。
第3章
江耀盯着她敞着的衣领愣了两秒,随即皱着眉头望向别处。
许长夏想了想,鼓足勇气,轻轻扯住他拿着药的那只手,不着痕迹地将衣领敞在了他眼皮子底下,小声道:“大晚上的,我看不清上药......”
既然他自己回来了,哪儿有让他再走的道理?
江耀眉头皱得更深。
许长夏也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外面洒进来的月光,将他的侧脸轮廓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金边,好看得有些不太真实。
上辈子她有些怕他。
因为他不苟言笑,脸总是板着,加上晚上又是关了灯躺在一处,她甚至没仔细看过他的脸。
如今算是看清楚了。
江耀长得很耐看,内双瑞凤眼,挺直的高鼻梁,皮肤因为常年的训练有些黝黑,但依旧压不住他优秀的五官底子,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宽肩蜂腰窄臀,比例完美,堪比国际男模,比江池好看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上辈子她真是眼瞎了,才会选择江池。
“不行吗?”她等了他一会儿,见他不吭声,可怜巴巴地又问了一遍。
话还没说完,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许长夏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她此刻无措的样子,又娇媚又可怜。
江耀盯着她,迟疑了下,索性径直道:“刚才我都看见了。”
许长夏闻言,愣住了。
“不打算解释一下?”江耀见她不吭声,沉声问。
许长夏觉得,既然要重新来过,那夫妻两人之间最基本的坦诚,她必须做到。
她想了想,道:“我没叫他来,是他自己喝醉了酒过来发酒疯,昨天我就已经跟他说明白了,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叫他死了那条心。”
江耀紧盯着她,眼神讳莫如深。
他研修过三年犯罪心理学,许长夏的眼神很坦荡,不像在撒谎。
所以,刚才她刺出那一剪刀,也就说得通了。
之前她咬舌自尽,可能是还没做好接纳他的心理准备,她心里其实还没完全放下江池。
“那不然这样,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信我。”许长夏斟酌了下,朝默不作声的江耀道:“我全都依你。”
“不用。”江耀深吸了口气,低声回道。
说罢,大掌一伸,挡住她露出的雪白的一片脖颈,反手关上了门。
许长夏跟着他进了屋里。
“你坐沙发上。”江耀指了下一旁沙发。
许长夏顺从地点了点头,乖乖坐下。
江耀弄好消毒用的药棉,回头看,又是一愣。
许长夏个子不高,一米六出头,站在他面前都格外娇小,更别提坐在那儿。
此刻蜷成小小的一团,白白嫩嫩的脚丫子点在冰凉的地砖上,连脚趾都被冻成可爱的粉色,看着有些可怜的样子。
刚才做那个事情,把她吓成不轻,他其实有些自责。
他们两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订的婚,之前甚至没见过,她不想嫁给自己,抗拒做那个事,很正常。
更何况,她心里有别人。
他沉默了几秒,单膝跪在她面前,将她冰凉的一双小脚搁在了自己腿上,道:“张嘴。”
许长夏立刻听话地张开嘴。
“你这样不行,看不见,舌头伸出来。”江耀看着她的嘴,道。
许长夏闭着眼睛,把舌头伸了个尖尖出来。
江耀眉头皱得更深。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忍住了,没开口,用镊子将棉球塞进了她的口中。
伤口在里面,镊子有些短,许长夏也不知是疼还是怎么,舌头又收回了些,江耀跟着往里探了点儿,指腹一不小心,碰到了许长夏的唇。
两人的温度触碰到一起的瞬间,许长夏的小嘴像是触电般,轻轻哆嗦了下。
“疼?”江耀问她。
他的嗓音带了几分沙哑。
“嗯。”许长夏闷闷应了声。
江耀看着她紧闭着的双眼,此刻她的睫毛也在跟着轻轻颤抖。
他莫名想起,方才她脱光衣服之后发抖的样子。
他喉咙有些发干。
他迟疑了两秒,收回镊子,道:“算了,直接去医院吧,我手重。”
“别呀。”没等他放下东西,许长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有些着急的样子。
江耀是怕自己伤到她,她这小小的,他稍微用点劲可能都能把她骨头给拧碎。
“我疼,你先随便弄一下吧。”许长夏眼巴巴地盯住了江耀,又小声道。
许长夏这么一撒娇,江耀只觉得又是浑身一紧。
他顿了几秒,道:“行,你先松手。”
“可......你要是不管我了怎么办?”许长夏支吾了下,小声问他。
“不会。”江耀平静地回道。
说罢,他回身又拿起小药瓶,再次蹲在了许长夏面前。
许长夏将信将疑松开了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
江耀似乎不像传闻中那样专横不讲情面,至少从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些事,她能感受到,他是懂得尊重人的。
她看着他专心给她上药的样子,沉默了会儿,鼓足勇气开口问道:“那你今晚,能不能不走了?”
江耀手上的动作一顿。
随后,淡淡回道:“你不是很抗拒那件事?既然不喜欢,我不会强迫。”
事实上,上辈子的许长夏很抗拒嫁给江耀,她不喜欢太粗鲁的男人,她听说江耀念书只念到初中毕业,直接去了军校。
在订婚宴上,她也表现得很不情愿,谁都能看得出她是被迫才跟江耀履行婚约。
假如她现在一下子改变态度,表现得太过积极,那就不正常了。
她琢磨了会儿,朝江耀回道:“可是,如果你就这么走了,大家都会很失望吧?江池肯定会大肆宣扬,我家人那里,我没有办法交待......”
江耀抬眸看向她,原本古井无波的眼底此刻带了几分深意。
所以,她是为了完成任务才留他。
许长夏坦然地回望他,道:“既然我同意了今晚的安排,那就代表我是愿意的,刚才我只是有点儿害怕......才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江耀也是头一次做这个事,仅有的一点儿经验,也是挚友前天叮嘱他的。
垂下了眼睛,江耀看着她有些委屈泪眼朦胧的样子,心里不由得软了下。
他沉默良久,放下了手上的药,
许长夏轻轻吸了下鼻子,又红着眼睛抬眸看向他,
江耀只觉得,她的一双眼睛像是会勾人。
第4章
“江长官。”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什么事?”江耀深吸了口气,沉声反问道。
“部队那边忽然出了点儿事情,您过去看看吧!”门外副官有些着急的样子。
“你先下去,我随后到。”江耀沉默了几秒,回道。
许长夏记得上辈子他们的第一晚,江耀也是半夜离开的,当时他们已经同房过,她太累了直接昏睡了过去。
她紧抿着唇看着江耀,没作声。
“这件事,等你自己想清楚了,打电话到我部队。”江耀起身,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军帽戴上了,朝她低声道。
许长夏知道今晚是错过了机会,但现在已经来不及补救,不能耽误了他部队上的正事。
她没吭声,看着他在镜子前穿戴好。
“那你明天回来吗?”江耀要踏出门的瞬间,她小声开口问他道。
“看情况。”江耀淡淡回道。
许长夏想了想,又问他:“那我有急事的话,能直接去你宿舍找你吗?”
江耀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特殊情况,最好不要。”
说罢,头也不回关上了门。
许长夏看着他出去了,半晌,咬着牙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上辈子你怎么这么作!”
要不是订婚宴上她表现得太不上场面,江耀也不会对她误会这么深了。
上辈子,十几天之后江耀就会被派上岛特训,后面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而下一次见面是在两天后,他们只匆匆见了一面,一个小时都不到,他就又回了部队,再下一次,就是他们第二次同房的时间,十天后。
留给她和江耀的时间,只剩下十天。
......
第二天一大早,许长夏看着外面天色亮起,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她想了一整晚,彻夜未眠。
下一步该怎么走,此刻她脑子里已经十分清楚。
她现在要先回许家,去取个东西,然后去部队找江耀。
刚梳洗换好衣服,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许长夏警醒地看向门边窗户。
“许小姐,是我,太太让我过来给您送两壶热水。”门外的人客气回道。
许长夏听出,是江家女管家川妈的声音。
上辈子,许长夏是自己醒来后下楼去吃早饭的。
江家有三四名佣人,却让川妈一大早亲自来给她送热水,恐怕不只是送水这么简单。
“来了。”许长夏斟酌了几秒,回道。
“我先换件衣服。”
两分钟后,她走到门边,打开了反锁的房门。
刚拉开房门,就看见门外站着两人,一个是川妈,一个是江池的母亲蒋以禾。
蒋以禾是江耀的后妈,江耀五岁那年,蒋以禾嫁进江家生下了江池。
蒋以禾此刻的脸色可以说是难看到了极点。
走廊上还站着江家剩下几名佣人。
许长夏朝他们扫视了眼,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只见蒋以禾“蹬蹬”两步走到她面,劈手便一个巴掌朝她甩了过来。
许长夏有心理准备,一下抬起胳膊挡住了。
蒋以禾的指甲用力刮过她的手背,那一片随即火辣辣地烧痛起来。
“你个小婊子!还敢用手挡!”蒋以禾见许长夏躲开了,更加怒火中烧,又是一巴掌甩过来。
许长夏这次没让她碰到自己,躲开了,紧皱着眉头道:“阿姨,你这是干什么?”
“你好意思问我!”蒋以禾指着她气急败坏道:“昨晚江耀不要你,你竟敢跑去勾引我们江池,还用凶器逼他!他现在在医院躺着呢,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给我等着!”
“江池是这么跟你说的?”许长夏皱了皱眉,反问她。
蒋以禾却不管她说了什么,鄙夷道:“我实话告诉你,江耀不要你,我儿子更不可能要你这种下贱的破鞋!像你这种货色,放在以前是要丢进猪笼里面沉塘淹死的!”
许长夏只是静静地看着蒋以禾。
上辈子蒋以禾就不喜欢她,总是刁难她。
“说完了吗?”她等了会儿,冷静地反问蒋以禾。
“我看起来很傻吗?”
“你什么意思?”蒋以禾上下扫了她一眼。
“我放着一个前途大好的营长未婚夫不要,反而要一个不学无术连毕业都困难的大院混子,您觉得可能吗?”许长夏朝她微微笑了笑。
“你......”蒋以禾瞬间恼羞成怒:“我不想再听你废话!你们几个进去,把她的东西给我全都丢出去!”
“我会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你江叔叔,这门婚事,你们许家往后想都不要再想!”
许长夏看着几人气势汹汹地进来,没有阻拦,退开两步,给他们让开了位置。
反正昨晚的事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她是无辜的,那她不如闭嘴。
而且,蒋以禾有备而来,她没必要在这儿吃亏。
她看着他们在她房间里翻箱倒柜,把她带来的一些嫁妆,还有之前江家给她的彩礼通通翻了出来。
其中有几样老物件,是江耀的亲生母亲临终前留给江耀的,价值不菲。
“小心点,别摔坏了!这些东西要还给大少爷的!”川妈朝翻找的几个佣人叮嘱道。
言语间,看到了那只装着小半斤重的金蟾蜍的檀木盒子,川妈和蒋以禾立刻偷偷交换了个眼神,上前拿了起来。
这是彩礼之中最贵重的一件,上辈子,蒋以禾也是早早就把这只口含翡翠珠串的金蟾蜍从许长夏手中要走了。
川妈拿着檀木盒子走回到蒋以禾身边,递给了她。
蒋以禾正要打开查看,一旁许长夏看着她们这无耻的嘴脸,忍不住冷笑起来:“还给江耀哥?”
“我看,恐怕是肉包子打狗吧。”
蒋以禾被拆穿,一记眼刀狠狠剜向她:“你说谁是狗?!还有没有规矩教养了?你妈那种货色也就能教出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许长夏面无表情瞥向蒋以禾:“骂我就骂我,不要扯上我妈。”
这一眼,让蒋以禾莫名胆颤了下。
怎么一夜之间,许长夏像是变了个人?之前几次见面,她明明跟她妈一样是个窝囊废,在长辈面前都不敢开口说话的!
许长夏转身,缓步朝蒋以禾靠近了两步。
蒋以禾被她逼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
上辈子,许长夏母女一直被蒋以禾窝囊地骑在头上,直到她妈妈去世后,蒋以禾还是爱时不时地把她妈妈挂在嘴上嘲讽几句。
不过,这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谁也别想欺负到她们母女两人头上!
许长夏朝蒋以禾微微笑了笑,朝她伸手:“我的东西,还给我。这是江耀哥给我许家的彩礼。”
“还有,阿姨您不用着急对号入座。谁有心私占这些东西,我就骂谁是狗,难不成您真的想把江耀哥亲生母亲的遗物占为己有?”
蒋以禾随即尖声道:“你瞎说什么!我是帮江耀收起来!免得你一声不吭地把东西带走,退婚之后彩礼都得还给我们江家的!”
“退婚这件事,江耀哥自己知道吗?”许长夏又笑了笑,反问。
“你都做出这种事情了,江耀要是知道了,你以为他还会要你?”蒋以禾腰板子又直起来,冷嘲道:“你但凡要点儿脸就自己走,别逼我闹得人尽皆知!”
她说完,朝川妈几个佣人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她和她的那些破烂丢到外面去!让街坊邻居都看看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川妈和另一个人高马大的佣人立刻上前,一人一边抓住许长夏的两只胳膊。
楼下,江耀身边的副官听上面情况不对,一个箭步往上冲去。
“等等。”江耀伸手拦住了副官,低声道。
“可是江太太带着那么多人,您就不怕许小姐吃亏?”副官见江耀一脸淡然,焦急地反问道。
“离这么近,怕什么。”江耀淡淡回道。
况且,许长夏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蒋以禾不敢太过分。
她只要敢伤许长夏一根指头试试。
许长夏不像是那种会束手就擒的脾气。
而且她不笨,应该,也不会毫无准备地故意去激怒蒋以禾,他想再等一等,看她到底会怎么解决这件事。
第5章
楼上房间,许长夏没等川妈抓住自己,反手一拧,直接把川妈推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另外一个佣人也被她挣脱开。
两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许长夏像条泥鳅似的,一下子就脱手了。
蒋以禾也没想到许长夏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愣住了。
许长夏以前跟着妈妈种过地,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城里姑娘,一下扛起一百斤的化肥也不在话下。
更何况,她活着的最后几年一直在做特训,最后还反杀了那几个穷凶极恶的中年壮汉。
打趴几个女佣人,不在话下。
许长夏拍了拍手上的灰,又朝蒋以禾笑了笑:“阿姨您不如亲自站出去闹呗,最好把公安也叫来。”
“您说的没错,要是早几十年前碰上这种事,我肯定是要被拉去浸猪笼。但江池作为奸夫,他也跑不掉啊。”
“昨晚,江池趁自己哥哥去部队出任务,半夜打开嫂子没上锁的房门欲行不轨,被嫂子刺伤大腿去医院缝针,这件事要是闹上去,江池毕业分配工作这件事儿,您觉得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江叔叔的脸,又该往哪儿挂呢?”
江家到江耀这代已经是三代从军,并且官职都不低,要是出了个犯流氓罪的逆子,那脸可就丢大了。
“你......你怎么能颠倒是非呢?昨晚明明是你勾引阿池的!”蒋以禾脸色青了又绿,怒道。
许长夏无所谓地回道:“您尽管闹呗,不要紧,让整个杭城的人都知道你儿子昨晚干了什么,或者我帮您宣扬也行。”
“不管昨晚是怎么回事,他的出诊病例在那儿,只要我找来公安,谁也别想好过!”
就当是她勾引江池好了,蒋以禾是怎么看她的,她根本不在乎。
蒋以禾一直以为许长夏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没想到她是个这么牙尖嘴利的泼妇!
一时之间,蒋以禾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瞪着许长夏,气到说不出话来。
许长夏也不想再跟她们啰嗦下去,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回身把贵重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塞进了自己陪嫁的一只行李箱里,转身又走回到蒋以禾面前。
她看了眼蒋以禾手上那只檀木盒子,问她:“可以还给我了吗?”
说话间,准备直接拿回来。
蒋以禾立刻将盒子背到身后:“这是我江家的东西!”
抢夺间,盒子弹开了。
下一秒,蒋以禾惊声尖叫起来:“哎呀!!!”
“太太!”川妈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飞奔到蒋以禾身边,看了眼蒋以禾的手,只见蒋以禾的右手手心里全是血。
“怎么回事呀!”
“这盒子会咬人!”蒋以禾又惊又怕,指着掉在地上的檀木盒子道。
许长夏慢条斯理地俯身将盒子捡了起来,看了眼里面的东西,还好,没摔坏。
要知道,上辈子这只金蟾蜍在拍卖行可是拍出了近六千万的高价,传世下去,必然是件无价之宝,哪怕她和江耀没可能了,这件东西也该物归原主。
许长夏昨晚睡不着,想了很多上辈子的事情,她想到江耀给她的彩礼里面,有几件很贵重的东西是被蒋以禾抢走了,于是半夜爬起来,在盒子里面塞了十几根大头针。
“不好意思啊,这些针本来是用来防贼的。”她举起盒子,朝蒋以禾扬了扬,笑道。
她将东西收好了,拖着行李箱走到蒋以禾面前,淡淡道:“你以为我在乎名声?”
清者自清,别人不相信她污蔑她,大不了她带着妈妈换个地方生活就行,又不是非要嫁人不可。
“退婚的事情,麻烦让江叔叔和江耀自己来许家提。”
如果,江耀真的听信了蒋以禾跟江池的鬼话,那只能证明,他根本不值得她托付。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江家。
一直等到许长夏在路边叫了一辆三轮车,准备离开,蒋以禾才反应过来。
“她把东西全都带走不摆明了为了防我?这让我怎么在连舟和江耀面前开口?!赶紧去把她的行李箱抢下来!”
川妈和几个佣人紧赶慢赶地追了出去,还没追出大门,便看见门口停着辆大东风。
江耀正坐在后座上。
看见几个人跑出来,江耀隔着车窗扭头朝他们瞥了眼。
几人吓得立刻停在了原地。
“这么着急,去干什么?”江耀推开车门下了车,面无表情问道。
第6章
半小时后,许长夏拎着行李箱在一条巷子口下了三轮车。
她看着面前熟悉的街景,看着面前这条她曾经走了十几年的小巷子,恍若隔世。
八点多,正是街坊邻居忙着上班的点,许家隔壁邻居出来买早点,看见许长夏一个人拎着行李箱站在路口,惊讶道:“夏夏啊!你怎么回来了?”
许长夏昨天跟江耀订婚,街坊邻居没有不知道的。
许长夏和她妈妈许芳菲住在舅舅许成家十几年,忽然间冒出一个娃娃亲,对方家长还是不小的领导,可把老许家得意招摇得不行。
没想到,一大早许长夏自己拎着行李箱回来了,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很难让人不多想。
“江家定了今天回门,江耀临时部队有急事,我就一个人先回来了。”许长夏客气地朝对方回了个笑。
邻居没再说话了。
等到许长夏进了巷子里面,几个老邻居立刻凑到一起嘀咕起来:“怕是嫌弃她以前谈过对象吧?”
“就是啊,跟那个小伙子都谈了快一年了,说不定已经做了什么了,昨晚被江耀发现了......”
“我跟你们讲哦,这女孩子长得越好看的就越是不安分,又没爹管教......”
许长夏都听见了,一向这些邻居就是喜欢在背地里嚼她舌根子。
不过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管不住。
她默不作声拖着行李箱走到许家院门前,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舅妈周芸的声音。
“舅妈,是我。”许长夏回了声。
里面登时一片寂静。
半分钟后,舅舅许成打开了大门,错愕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怎么回来了?”
说完又看向她身后,压低声音问:“江耀呢?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进去再说吧。”许长夏回道。
“对对对!”许成伸手一把将她的行李箱拽了进去:“赶紧进来!”
几分钟后,许成和周芸夫妻两人,还有许芳菲都坐在了堂屋里。
许成的脸色有些难看,周芸坐在他身旁,止不住地叹气:“这可怎么办呢?说好了这次订婚就等于是结婚了,就这么把夏夏一个人赶回来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许成听周芸这么一哭,立刻指着许长夏骂了句。
一旁,许芳菲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小声道:“大哥,出了这样的事,夏夏也是不想的呀......”
“二妹啊,都这样了你还护着她!你先想想怎么跟人家江家解释吧!这门婚事还能不能成了!”周芸皱着眉头道。
“他们之前送来的两千八百八彩礼,我们可都花在订婚宴上了!他们要是逼我们把钱还回去,该怎么办!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的啊!”
许成闻言,脸色更是黑得难看。
许成是一家小印刷厂的厂长,一个月工资大概四十几块钱,两千八百八,是他六年不吃不喝的收入!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她上辈子就没见过男人是吧?年纪轻轻就自己在外面谈恋爱!还谈得人尽皆知!不怪她怪谁!”
许芳菲吓得一抖,不敢吭声了,红着眼睛望向身旁的许长夏。
许长夏朝周芸看了眼。
近三千块,周芸就想这么独吞,心可真是够黑的。
“舅妈,订婚宴的一概事宜,都是江家办好的,烟酒酒席钱,我们许家可没掏出一分钱来,三千块都花在哪儿了呢?”她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看你这孩子说的!”周芸脸一红,立刻梗着脖子道:“你陪嫁的那些东西,哪一样不要花钱?这些东西可都是你妈跟我一块儿去采买的!”
许长夏知道周芸是怎么坑下这笔钱的。
只要花六七百块的东西,她偏说花了三千,许芳菲这种懦弱的性子,即便知道是被骗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许长夏上辈子以为自己终于能跳出火坑了,后面也就没跟周芸去计较钱的事。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起身,走到行李箱旁边,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摆到了堂屋的八仙桌上:“除了六床新被褥和一些锅碗瓢盆那些我带不回来,这些东西,舅妈不如一样一样告诉我,都是多少钱买回来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小芸,你告诉她,这些都值多少钱!”许成冷着脸道。
说完,又补了一句:“简直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这十多年白疼你了!”
“夏夏,赶紧跟舅舅舅妈道个歉!”一旁许芳菲被许成说得又是眼睛一红,起身走到许长夏面前,扯着她的衣角小声哄道。
许长夏知道,哪怕周芸对她很不好,许成多少也算是给了她们母女两人一个栖身之所,还一直供她念书念到高中,对她是有恩的。
她并不是想要回这笔钱,而是想给自己和许芳菲讨回一个公道,还有尊严。
她朝周芸又看了一眼,道:“你们不用急,江耀要是真的不想结这婚了,两千八百八,我自己还,不用你们出一分钱,就当是我和我妈这些年住在这儿的人情费。”
“但是,订婚这笔账,我一定要算清楚!”
第7章
给许长夏陪嫁的东西,周芸多半是以次充好。
比如许长夏陪嫁被褥的被面,其实也就三十多块一米,她和售货员提前商量好了,骗许芳菲说是一百三一米的料子,外行也摸不出什么区别。
周芸用家里多余的粮油票和布票之类给售货员当作好处费,别人也就帮忙了。
至于其它的东西就更好糊弄了。
“这两块手表,舅妈您是自己托人从百货大楼买的,我妈没去,是不是?”许长夏拿起桌上那一对手表,问道。
“是啊,可贵了呢!你自己去问问谁家结婚陪嫁给一对名牌手表的!你还不满意吗?”周芸紧皱着眉头道。
“那假如我现在不要了呢?购买三十天之内可以去柜台退货,票据舅妈应该还没丢吧?我们这商标还挂在上面,摆明了没用过,舅妈去退了吧。”许长夏回道。
“这......”周芸随即面露难色。
“退不了是吗?”许长夏冷笑了下。
“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从柜台买的,而是别人用过的二手货,重新抛光了拿过来的,价钱最多也就只有柜台的三分之一。”
“你瞎说什么!”许长夏话音还未落下,周芸立刻大声嚷嚷了起来。
“我是不是瞎说,去柜台看看能不能退货,不就一清二白?”许长夏冷静地回道。
“夏夏!你怎么能这么污蔑你舅妈?”一旁,许成错愕地起身道:“再说了,哪儿有刚买几天的手表就拿去退的?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老许家?还嫌不够丢人是吗?!”
许长夏没吭声,只是眼带嘲讽地看着周芸。
周芸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这一对手表,她确实只花了六十多块,柜台上要卖两百多块。
只是这没见识的小丫头片子,怎么会知道这些门路的?
许长夏知道许成护着周芸,当初许成只是个穷小子,外公是个乡下赤脚医生,而周芸是城里小姐,下嫁到许家,许成一直觉得跟着他让周芸吃苦了。
单凭她几句话,许成不会对周芸怎么样,但是至少,她今天这么一闹,会在许成心里扎下一根刺,会让他对周芸的人品存疑。
至于检验周芸有没有说谎,办法很简单,许成照她说的,去柜台一趟就行。
许成现在不去,将来某一天,也一定会去。
“那好,手表就算了,那辆陪嫁的自行车是怎么来的,电视机又是怎么回事,舅妈能把购票单据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吗?”许长夏又道。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这些东西都是我真金白银花钱买来的!还能有假吗?”周芸硬着头皮辩解。
“怎么不能有假呢?”许长夏不紧不慢反问她。
那辆凤凰牌自行车,是一辆重新组装过的二手货。
电视机更不用说,是故障率很高的一个牌子,堆在厂房里根本卖不出去,周芸只花了一百块不到就买回来了,只是现在还没有曝光出来,过两个月,新闻就会放出。
八十年代初,各种消息都很滞后,很多人聪明人发财就是靠这个信息差。
“夏夏,算了吧......”一旁,许芳菲忽然上前,拽住许长夏小声道。
许芳菲想着,她们母女毕竟是寄人篱下,把话挑得太明白,让许成夫妇两人心生嫌隙那就不好了,她们不能这么恩将仇报。
“什么叫算了?这话说得好像是我们家欠了你们母女什么似的!我难道会克扣夏夏的彩礼?”周芸却不依不饶地闹了起来。
说完,又指着许长夏道:“还有,这些话,该不是江池那小子教你说的吧?要不然这些歪门邪路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长夏笑了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周芸震惊地盯住了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又扭头朝许芳菲道:“二妹,你该不会还在包庇她,纵容她跟江池见面吧?”
“你知不知道江连舟是多大的官!你敢教唆你女儿同时勾引他两个儿子?你不想活了也不能拖累我们一家吧!”
“我没有!”许芳菲慌忙摆手回道:“大嫂,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夏夏是懂规矩的,她绝对没有跟江池乱来!”
“前天晚上我明明看见夏夏吃完晚饭偷溜出去了!当时我以为她只是出门散散心透口气,就没跟你大哥说!你们......”周芸一脸的痛心疾首。
“够了!”就在这时,许成忽然大喝了一声。
他一张国字脸涨得通红,“蹬蹬”两步走到许长夏面前,死死盯住了她:“夏夏,你跟大舅实话实说,前天晚上,你到底有没有跟江池见面!”
许长夏跟许成对视了几秒,又望向他身后的周芸。
周芸的眼底随即闪过几分得色。
只要许长夏敢继续追究彩礼钱,她就坐在江连舟办公的大楼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把她偷偷私会江池的事情传遍杭城!
许成为了许长夏的名声,为了许家的将来,也绝对不会敢再跟她计较这笔钱的事情。
许长夏没想到,周芸竟然会看见前晚那一幕,还耐住了性子没有说出去。
想来,她是为了留一个她的把柄在手上,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就用上了。
她甚至怀疑,那天周芸跟在她和江池身后偷听了一路。
周芸这个女人,一直以来都不简单。所以许芳菲寄住在许成家这些年,一直都被周芸拿捏得死死的,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她沉默良久,深吸了一口气,朝许成张口道:“那天我......”
这边,许长夏还没说下去,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有人在家吗?”
家丑不可外扬,许成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他狠狠点了下许长夏,咬着牙压低声道:“等着!待会儿再跟你细细算账!”
他转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锁。
看清门口站着的人的瞬间,愣住了。
“怎么?”门外,身着周正军装的江耀礼貌地朝许成笑了笑:“舅舅这个表情,是不欢迎我来?”
第8章
“怎么会!当然欢迎!”许成满口歉意:“快进来吧!”
许成以为江耀发现了什么,想和许长夏退婚,今早才没一起跟过来。
所以江耀现在这个点出现在他家门口,让他实在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后,江家的司机还有副官搬着大包小包的回门礼跟着走了进来。
“你看你,来都来了,还带这么多礼干什么!”许成尴尬地搓着手道。
“就是一些给阿姨,还有给您和舅妈的小礼物。”江耀淡淡回道:“我妈走得早,有些礼数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
许成扭头看了眼那些东西,眼睛瞬间看直了。
烟是当地的蓝西湖,一共有十条,酒是茅台,两箱十二瓶,还有那些包装精美的燕窝桃胶,都是高档到只有百货大楼上锁柜台里才能看见的货品。
放在以前,只有在过年,许成才舍得去买一瓶茅台跟老丈人小酌几杯,一瓶可就要他小半个月的工资呢!
更别提那些高档烟!先不说一条要卖二三十块,平常就是有钱也买不着,这种高档紧俏货凭香烟票去买都难买。
许成平常只舍得买点儿大前门,只要三毛多一包,还是紧着抽的。
就这么粗略地一算,江耀带来的回门礼,少说值一千多块!
“那些糖,是拿来分给邻居的喜糖,舅舅自己看着办。”江耀又朝许成示意了下放在门口的几提袋子。
许成赶忙跑到门口仔细看了看。
这么一看,更是倒吸了口凉气。
里面的糖都是用塑料外壳包装好的高级外国货,有奶糖有水果糖有巧克力,尤其是巧克力,穷苦人家可是尝都没尝过,几颗巧克力都快抵得上他一天工资了!
这么高档的喜糖发出去,可别提多有脸了!
“好好好!”许成笑得眉眼都舒展开来,一边招呼周芸:“小芸啊!你赶紧过来,给那些老邻居都去分一点儿!”
江耀带来这么多贵重的礼品,只说明了一点,他是把许长夏放在心上的。
这下他就放心了!他还以为江耀会退掉这门婚事呢!
让那些喜欢嚼许长夏舌根的邻居都好好看着,这回可要把他们的脸全都给打肿!
周芸眼睛不是瞎的,她把那些回门礼一样样看过来,一口牙都要咬碎,脸上都快挂不住了。
“江耀啊,你不是部队有急事?快去忙吧,这些小事情我们自己来办妥就好了!”她回头朝江耀讪笑了下。
“事办好了,这边回门重要,再怎么也得把中午的回门酒吃完。”江耀说着,看向堂屋里站着的许长夏。
刚好,早上的日头从墙头外照进了小小的院子里,倾洒了一地,亮得晃眼,将江耀周身都勾勒出了一层金边。
许长夏看着他站在那儿,心跳莫名漏掉了半拍。
她以为江耀今天不会过来了。因为上辈子他们两人的第二次见面是在明天,明天才是原定的回门日。
此刻他忽然出现,无疑是个惊喜。
他来了,就证明他是相信她的,他没有听信江池和蒋以禾的鬼话。
其实她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和盘托出的打算,毕竟她和江池自由恋爱将近一年,无论换做是谁,心里肯定都会膈应。
上辈子她虽然是个恋爱脑,但毕竟也是靠自己的脑子从镇上考上了杭城市一中,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心里有数,最后的防线她一直都守着,没让江池碰自己。
谁知,他后脚就自己跟来了。
两人视线对上的下一秒,她随即朝江耀抿着嘴笑了起来,拉着许芳菲的衣袖一块儿走到了门口。
她看了下面前那些礼品,问他:“什么时候去买的?”
“一大早就去啦嫂子!长官亲自去的!”身旁副官笑呵呵地抢着回道。
江耀朝副官瞥了眼。
副官瞬间觉得后背有点儿凉飕飕的,识相地闭上了嘴。
许长夏没想到江耀心思会这么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他好像没送这么多东西过来。
突然送了这么重的礼回来,让她有点儿受宠若惊。
她看着江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么好的糖分给那些人,是不是有点浪费了?”周芸在一旁气不打一处来,嘀咕道。
“舅妈这么说,是在贬低自己还是舅舅?”江耀随即看向周芸。
“我......”周芸吃了个瘪,咬着牙没作声了。
本来她是想借着江家想退婚这事儿大闹一场,把她自己做的那些不光彩的事压下去,谁知,江耀带着这么贵重的回门礼过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小夫妻俩之间没出问题了。
该不会是......江耀根本不知道江池以前跟许长夏处过对象?!
她眼睛亮了下,丢下手里的东西,朝江耀道:“江耀啊,怎么没带你爸妈和江池过来呢?是不是江池不好意思了?”
“小芸!”一旁许成立刻喝止道。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周芸愣了下,随即一脸的惊慌。
“她一个家庭妇女,没念过几年书不会说话,江耀你别放心上啊。”许成随即岔开话题道:“你还没吃早饭吧?正好夏夏也没吃,你们小夫妻俩一块儿出去吃点儿吧!”
说着,急忙要拉他和许长夏出门去。
江耀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周芸,没动,没吭声。
院子里此刻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第9章
许成一看江耀这浑身的气场,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周芸这句话可闯了大祸了!江耀摆明了不知道江池和许长夏的那段过往!要是在大门口闹起来,被街坊邻居看笑话事小,江家丢脸才事大了!
他有些发燥,短短几秒,额头上就起了一层汗。
“江耀啊......”他想了想,硬着头皮走到江耀跟前,轻轻拉了他一把:“你......”
“我和江池谈过这件事,大家都不用瞒着江耀哥,昨晚我就已经跟他坦白了。”一旁,许长夏忽然冷静开口道。
“啊?”许成几人闻言,都愣住了。
正是因为许长夏知道纸包不住火,这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早晚有一天会传到江耀耳朵里,所以不如由她自己告诉江耀。
只是谈恋爱的细节,还有前晚她为什么要跟江池出去,她还没来得及跟江耀细说,江耀就去部队了。
如果周芸继续在这儿胡说八道,江耀会怀疑她对江池旧情未了也有可能。那她就当着大家所有人的面,讲清楚。
只是没等她继续往下说,周芸拧着眉头插嘴道:“我的意思是,他要是知道你前天晚上跟江池单独出去......”
周芸说到一半立刻止住了,使劲拍了下大腿,懊恼道:“哎呀你看我这嘴!江耀啊,这件事是我们做长辈的不好,没把夏夏管好,你要是生气的话就发在我们身上吧!”
江耀嘴角似笑非笑,盯着周芸。
直盯得周芸心里发毛,他才淡淡开口问道:“你跟夏夏有仇?这么想看她出丑?”
周芸急了,随即辩解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我和许成可就这一个外甥女!我能不盼着她好吗?”
“是啊,你明明亲眼看到她出去跟江池见面,也知道这种行为不对,怎么当时没拦呢?”
“我......”周芸一时语塞。
周芸这辈子吵架就没输过,谁知两句话就被江耀堵了回来。
一旁,许长夏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心里一阵暗爽。
“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跟江池见面?”还没爽够,江耀又朝她看了过来。
许长夏想了想,回道:“他一直纠缠我,这一个月来有事没事在我家门口徘徊,堵我。你要不信的话可以问大舅。”
“对!不止是我,有些邻居也看到了!”许成立刻接过了话:“真不是我们夏夏主动招惹他!”
他说话时,看向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围过来的几个邻居:“你们......”
“我知道。”江耀不等他说下去,打断了他的话:“所以,我才让夏夏订婚宴前跟他见一面,说清楚。”
“什么!他们见面是你让去的?!”周芸大惊之下,脱口而出问道。
“很奇怪吗?”江耀微微挑起一边眉头。
一旁,许长夏瞪圆了眼睛盯住了江耀。
江耀回头,和她对视了几秒,伸手牵住了她:“原来舅妈他们是这么误解你的,倒是我做得不对了。”
许长夏顺着他走到他身边,忍住了没吭声了。
她怎么觉得,江耀是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一个洗白的机会?
“那不就好了!大家说清楚了就好!”许成长松了一口气,一边朝门口邻居招呼道:“你们看看这事儿闹的,都是误会呢!正好你们来了,带点儿喜糖回去,我外甥女婿一大早亲自去买的!”
“我可不是来吃喜糖的!”其中有个女人皱着眉头回道:“我是来找周芸的!”
周芸一看这女人气势汹汹的样子,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心虚,上前一把拽住她压低声道:“咱们的事儿等等再说!我外甥女婿是大官呢,先吃口喜糖消消气!”
女人迟疑了下,道:“那好吧!那我看在夏夏面子上等会儿再说!”
江耀没兴趣听那些家长里短,朝许长夏淡淡道:“走吧,我带你出去吃点儿,顺便把回门酒的饭店定下。”
“不用不用!我去定!”许成客气道。
“大舅不知道我父母的口味,我去就行。”江耀一口回绝了。
许长夏其实想留在家吃许芳菲做的早饭,也让江耀尝一下她妈的手艺,许芳菲的鸡汤小馄饨可是一绝。
但是看江耀这兴致缺缺的样子,再加上一旁许芳菲笑盈盈催着他俩:“也好,那你们小夫妻一块儿去吧!”
许长夏迟疑了下,回道:“好吧,江耀哥去订饭店,我去镇上把三舅叫来。”
她说着,朝许成道:“舅舅,你自行车借我用一下。”
“吃完早饭我送你去,镇上离这儿远。”江耀却在旁开口道。
许长夏回头看了他一眼,江耀的神情看起来不是客气。
骑自行车去镇上少说要一个半小时,来回三个多小时,现在已经八点半了,很可能会赶不上回门酒。
而且他们两人等于是夫妻了,他不怕麻烦,那她就不客气了。
“也行。”她点了点头,同意了。
这边他们商议好了,那边周芸将女邻居扯到了房间里,不知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女邻居的声音大一点儿,听起来很生气。
“你就是这么害自己二三十年的老邻居的?!你还是个东西吗?”
“走吧?”许长夏竖着耳朵还想听下去,那边江耀叫了她一声。
“来了。”许长夏立刻跟了过去。
出门前,她小声叮嘱了句许芳菲:“妈,你去听听怎么回事儿,回来告诉我。”
“好。”许芳菲点了点头。
许芳菲只是性子糯软,不是傻的,以前周芸欺负她也就算了,今天这么欺负她女儿,她会记着的!
江耀走到了巷子口,回头看许长夏没跟上,停下了。
“过来。”他朝她轻声道。
他看着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第10章
许长夏离他几步远的距离,想了想,大着胆子走到他身边,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问他:“你想吃什么?这片我熟。”
“我吃过了,看你想吃什么。”江耀淡淡回道。
许长夏倒也没客气,大大方方拉着他往马路对面走去。
走到一家常吃的早餐铺子前,老板问她:“哟!新媳妇带女婿回门了?”
许长夏笑笑没吭声。
老板看向她身旁的江耀,又高又帅气,许长夏站在他身旁小鸟依人,看着男才女貌般配得很。
重要的是江耀一身军装一身正气,怎么看都比之前那个小子顺眼多了,那小子邪得很。
“今天吃点儿什么?”老板收回视线,笑呵呵地又问。
许长夏摸了下自己的口袋。
虽说办这场订婚宴许家没怎么出钱,但许长夏和许芳菲原本就过得拮据,即使只是花了点儿小钱,也掏空了她们的家底,此刻她身上就只有十几块。
她咬了咬牙,道:“三笼蟹粉小笼包,一碗豆腐脑,再来两碗龙井藕粉。”
虽然江耀吃过了,但吃得早,大男人体力消耗得快。
这个年代,沾点儿肉的吃食可贵了,一笼蟹粉小笼就得三毛,放在平时许长夏十天半个月才舍得吃一回,点完了,她只觉得肉疼得紧。
“一共一块二毛,今天算你一块吧。”老板笑呵呵回道。
“这么点儿就够?”身旁江耀忽然开口道。
许长夏惊讶地回头看向他,要不是为了他,她吃一碗豆腐脑就够。
当然,豆腐这种容易消化的是填不满肚子的,普通人平常吃东西都没什么油水,许长夏经常干体力活,一般这吃下去没出两个小时就饿了。
她想了想,也许是他不够吃,又道:“那鸭血粉丝吃吗?还有红油抄手?这都是他家的招牌,也很好吃。”
红油抄手更贵,因为是大肉的,一份要五毛,但江耀这种名门贵子,恐怕也吃不惯太素的。
“再来一份红油抄手吧。”她想了想,道。
“行,一块五。”老板点了点头。
许长夏从兜里掏出一小叠钱,利索地数了一块五递过去。
“做什么?”江耀刚从皮夹掏出来一张五十,见状拧了下眉头。
许长夏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来我家,当然我请你吃。”
江耀眉头拧得更紧。
其实在他心里,昨晚的订婚宴已经等同于婚宴,许长夏已经是他的妻子,她现在却要分清楚你我。
她果然还是喜欢江池。
“江耀哥,我们还没领证办婚宴,而且我们家庭相差悬殊,我现在就用你的钱,会被人指着鼻子骂贪财的。”许长夏见他脸色不太好看,思索了下,朝他解释道。
江耀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走吧,去那张靠窗的桌子,没有油烟味。”许长夏又朝他抿着嘴笑了起来,拉起他的手走到窗边小桌前坐下。
江耀捏着她软乎乎的小手,心里莫名又舒服了点儿。
然而轻轻捏了下,才发现,她手心里面有一层薄薄的老茧。
许长夏还是个小姑娘,可见,从小到大没少吃苦。
他坐下,将许长夏的手心摊开看了眼,果然没摸错,是老茧。
许成之前说把许长夏当成是亲生女儿,摆明了是瞎话。
“怎么了?”许长夏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收回手好奇问道。
说话间,给他拿了一双筷和勺子:“这边不如家里干净,你将就吃点儿。”
江耀出去打仗时,什么苦没吃过,这些细节他根本不在意。
他盯着许长夏的脸仔细看会儿,没作声。
许长夏被他看得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低下了头给自己拿了只小碗过来。
门外,副官和司机在窗外隔着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俩偷笑,他们可从来没有见江耀对谁这么温柔过。
许长夏被他们笑得更不好意思,从脸红到了耳根。
江耀朝他们瞥了眼,道:“你们没事干,就先去饭店定位置。”
言语间带着几分威胁的意思。
“是!”
江耀看着他们走远了,才收回目光。
老板娘端来了他们点的东西,许长夏将豆腐脑端到自己面前,将红油抄手推到江耀面前,给自己拿了一份小笼包,两份放到了江耀面前。
她是真的饿了,一夜没睡没吃,早上六点就被蒋以禾叫起来,此刻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端起碗来就吃。
她虽然吃得快,却是小口小口吃进去的,吃饭也没有任何声音,就像只小猫似的。
江耀看着她,怕她呛到,一边将面前的红油抄手分了大半到她的碗里,低声叮嘱道:“吃慢点儿。”
许长夏以为是自己吃得太狼狈,让他讨厌了。
“我不吃抄手,你自己都不够吃的。”她急忙又将抄手还给了他。
“昨晚订婚宴上,我看见你吃馄饨了。”江耀淡淡回道。
许长夏愣了下。
在她印象里,江耀是冷酷无情谁都不放眼里的那种类型,谁知她吃什么他都看在了眼里。
被戳穿随口编瞎话,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又夹了两只抄手回来。
江耀确实不怎么饿,他慢条斯理吃完了一笼蟹粉小笼包,把自己碗里几只抄手吃干净了,见许长夏还没吃完,一边将没动的那笼包子推到她面前,一边道:“你等我十几分钟,我去办点儿事情。”
许长夏点了点头。
她看着江耀出去了,吃完自己的东西,盯着小笼包又看了会儿,趁着还热乎,让老板用油纸包了,一溜小跑了回去。
许芳菲平常舍不得吃这个,上辈子她不够懂事,许芳菲舍不得她也就当了真。
从今天开始,她会把自己能力所及的最好的都给许芳菲。
刚好跑到许家门口,许芳菲推门从里面出来。
见许长夏回来,立刻朝她“嘘”了下。
许长夏配合着没吭声,把手里的小笼包递给了许芳菲。
“这不是浪费钱吗?”许芳菲看了眼,轻声道:“妈平常不爱吃这个你也不是不知......”
“江耀让买给你的,快吃吧。”许长夏没让她说下去。
母女两人拿了张隔壁放在门口的长条凳,坐在了许家门口,许芳菲拆开油纸包,还是有些舍不得,将小笼包递到了许长夏面前:“你也吃点儿。”
“你闻闻。”许长夏嘻嘻笑着,将脸凑到许芳菲面前。
“闻什么?”许芳菲不解。
“蟹黄的味道啊!”许长夏认真回道:“我一个人吃了两大笼呢!”
许芳菲看似嫌弃地推了她一把,轻轻嘟囔道:“你这孩子!”
“以后我就不是孩子啦。”许长夏笑着道。
上辈子,许芳菲五十不到就得胃癌去世了,世上唯一爱她的人,在她二十几岁时就离世了。
再看到许芳菲,许长夏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眼眶有点儿热热的。
她看着许芳菲吃完小笼包,听到院子里面吵吵嚷嚷的,小声问:“里面怎么了?”
“我刚想跟你说!”许芳菲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道:“你舅妈闯了大祸了!小林妈正吵着要报警呢!”
第11章
“怎么了?为什么报警?”许长夏耳朵一下竖了起来。
上辈子许长夏是明天回门,加上自己各种破事缠身,所以压根不知道小林妈报警这件事。
“上个月,你舅妈带小林妈一块儿去买电视机,小林妈说买回来看了没几天就出了故障,就去换了一台新的,结果没看几天又坏了,再去之前买电视的厂家那儿,竟然已经人去楼空了!最重要的是,小林妈她......”
许长夏听着,直觉有哪儿不对劲。
不等许芳菲说完,她打断她问道:“妈,咱们家陪嫁那台电视机,是不是也是那个牌子的?”
许芳菲愣了下:“对......就是一个牌子的!你不说我都忘了!她该不会连咱们也骗吧?”
许长夏只知道上辈子周芸给她买了一台有质量问题的电视机,没想到把邻居也给坑了!
如果是这样,周芸犯的这件事可就大了!
这哪儿是消费者上当受骗?这不就是周芸联合厂家进行团伙诈骗?!
“走!进去凑凑热闹!”许长夏随即笑眯眯地一把抓住许芳菲的手。
老天有眼,周芸的现世报这么快就来了!
“......今天我非拉你去公安局报案不可!”院子里,小林妈死死拽着周芸的一只衣袖,周芸半只袖子已经被扯破了。
“小林妈你有什么话好好说!”许成在一旁急得直搓手,男女授受不亲,他又不好伸手帮忙,只能拦在门口。
“那你就让邻居们评评理!她当初跟我说这电视机打折,还说给夏夏陪嫁也是买的这个牌子,我心想她给外甥女买的东西不能差吧?才信了她的鬼话!”小林妈嚷嚷道。
“她说两台一起买更便宜,我还给我侄子买了一台给他当新婚礼物用!两台加起来要五百块!今天你家要么把这钱赔给我!要么就送她进去吃劳改饭!”
五百块!!!
许长夏记得,后面新闻爆出来的时候说得很清楚,厂家当时为了尽快清掉有问题的那批货,超过厂家成本价的能直接拿走当回扣。
周芸自己买的时候只花了一百块不到,基本就是成本价了。
也就是,她从小林妈头上拿走了四百块的回扣!
这么对待一个二十多年的老邻居,心可真够黑的!
“那我也不知道那牌子不行呀!”周芸哭得委屈:“我也是受害者!”
“你不知道那你还拽我去买?你肯定拿了电视机厂的回扣!”小林妈越说越激动。
小林妈说着,刚好看见凑热闹的许长夏进来,随即一把将她扯到身边:“夏夏!我问你,你陪嫁那台电视机是不是也是春花牌的?”
满院子的人视线都定在了许长夏身上。
许长夏虽然心里通透,但不能说得太明白,因为现在这事儿只有那家黑心厂,和周芸这些中间介绍人才知道内情。
“你看这表情,肯定也是被周芸给骗了!”许长夏还没吭声,小林妈随即风风火火义正词严道。
“周芸!你骗我一个人去买或许可以撒谎说是不知道,你骗了这么多人还说自己是无辜的?谁信?!今天你这牢饭吃定了!”
一旁焦灼不已的许成听小林妈说得这么严重,随即催促道:“夏夏你说话呀!是不是她搞错了?”
而且,刚才小林妈那番话,让许成心里“咯噔”了下,他忽然想起早上许长夏说起的彩礼钱的事情。
如果电视机真的有问题,那手表、自行车那些大概率也有问题!
许长夏想了想,认真回道:“早上我就说了,陪嫁电视机是舅妈去买的,你问舅妈吧。”
她说话间,盯住了周芸。
该说的,她早上就已经跟许成说清楚了,就看许成愿不愿意相信。
许成一听这话,心下了然了。
他回头,不可置信地瞪向周芸。
现在事情闹大了,他才明白后果有多严重。
周芸此刻坐在地上,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夏夏别怕!你就实话实说!如果真是一个牌子的,咱们一块儿联合举报她诈骗!她周芸如果连自己外甥女彩礼钱都坑的话还能算是个人吗?”小林妈在一旁接过了话。
“再说你未婚夫可是大官,以后再也不用看她的脸色了!”
一旁,有人跟着小声附和了起来:“就是啊......”
“小林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周芸听着那些话,随即尖声叫了起来:“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夏夏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她不好了?!”
“哼!”小林妈冷笑起来:“你当我们邻居都是瞎的聋的?你周芸就是个十足的坏种!你教出来的儿子更不是个东西!”
小林妈就住在许家斜对门,很多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觉得许长夏太可怜,平常对她还算是不错。
“你没事提我儿子干什么!”周芸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
“怎么?你也怕你儿子做的事情被人知道啊?那他当初做那个事的时候你怎么没拦住呢?”小林妈指着周芸骂道:“你们母子两丧尽天良,要遭天打雷劈的!老祖宗知道了都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找你们算账!”
“小林妈你说什么呢?”许成听得一头雾水。
“你这个当舅舅的眼睛是瞎的呀!”小林妈指着许成一块儿骂了起来:“夏夏......”
“小林妈!!!”许芳菲立刻大声喝止住小林妈。
小林妈被这一嗓子吓得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她刚才是太激动了,差点儿在众人面前抹黑了许长夏的名声!
第12章
“你乱说什么呢?!看我不撕烂你这张破嘴!!!”周芸没给小林妈再说下去的机会。
说着,就朝小林妈冲了过来。
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到了一起。
院子里闹哄哄的,门外来了更多看热闹的。
看热闹的人中有小林妈的侄子,见竟然是小林妈被打,立刻冲了进来。
许成当机立断将许长夏和许芳菲推到了一旁,道:“你俩走远点儿!别被伤到!”
说完,赶忙去拉小林妈的侄子。
一旁几个老邻居见事情搞大了,也加进来拉架,一群人闹成了一团。
小林妈侄子年轻力气大,许成站在中间挨了好几下。
“夏夏,你大舅!”许芳菲挤都挤不进去,只能干看着,急得眼睛发红。
许长夏看到许成在人群里站都站不稳了,眼看着事情要闹大,她斟酌了几秒,将许芳菲拉到了一旁道:“妈你别急!先骑车去对面公安局报警!”
公安局离他们这儿骑车过去也就五分钟不到的路程。
事情已然变成这样,她们现在必须让公安局的人过来劝架调解。
一来,能救下许成。
二来,等到整件事调查清楚,周芸做的那些事一定会水落石出。
届时,许成就会知道,他毫无保留信任了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到底是什么真面目!
她一定要让周芸为这些年做下的荒唐事,给许芳菲道歉!
老实人的懦弱,绝不是纵容坏人毫无底线欺凌的理由!
“好!”许芳菲想了想,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许长夏将自行车推给许芳菲,转身就朝许成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大叫了一声:“哎呀!别打啦要出人命的!!!”
许长夏眼睁睁地看着小林妈的侄子拾起地上半块砖头,跳起来朝许成的方向砸了过来,
她正要冲过去推开许成,身后忽然有人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将她拉着倒退了两步。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砖头擦着许长夏的额角飞了过去。
许长夏只觉得自己撞进了一个宽阔坚实的怀抱。
她惊魂未定,随即回头看去,拉着自己的,竟然是江耀。
江耀紧拧着眉,看着那边人群,压低声道:“你一个女孩子逞什么能!”
说话间,把许长夏拽到了自己身后。
幸好他刚好赶到,否则许长夏要被那砖头砸得不轻!
“再动手就是刑事案件!”
江耀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人都停下了,安静了下来。
那边地上一地的鲜血,看着有些吓人。
许长夏担心是许成受伤,垫着脚仔细看了眼人群,一下看到里面一道熟悉的背影,正捂着脑袋蹲在地上,血从他的指缝里直往下流。
她愣了两秒,立刻跑了过去:“三舅?!”
许家老三许劲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许劲是为了给大哥许成挡那一砖头,此刻被砸得头晕目眩,蹲在地上起不来了,直到许长夏过来扶他,他才缓过神来,抬头朝许长夏努力笑了笑:“没事儿的夏夏,皮外伤。”
许劲的眼睛都被血给糊得睁不开了,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一旁周芸吓得直哭:“小林家侄子!你这是要杀人啊!”
幸好这板砖不是砸在她和许成头上的!
小林家侄子也是看小林妈被打得落了下风,一时情急下,随手拿了块墙角的板砖丢过去,谁知砸到了许劲头上。
看眼前这情形,谁也不敢吭声了。
许长夏反手扯下脖子上的围巾扎在了许劲头上,想了想,朝瘫坐在一旁的许成道:“我先带三舅去医院!”
不管怎样,先救人要紧。
她刚要把许劲从地上扯起来,一旁江耀上前道:“我来。”
说话间,不由分说半蹲在许劲面前,将他驮到了背上。
门外,去订饭店的副官刚好回来,见状有些懵了,迎上前帮了把:“长官,那......饭店的位置还要留吗?”
江耀看着身后乱七八糟的院子,斟酌了下,回道:“你留在这儿,帮着处理。”
“是!”
许长夏跟着上了巷口的车,跟许劲一块儿坐在了后座,江耀亲自开车。
医院离得近,十分钟不到的车程。
许长夏却觉得今天这段路比以往她骑自行车过去还慢,许劲的鲜血慢慢浸湿了她的围巾,她手上身上都是血,心口“咚咚”直跳。
“你先别着急,我刚看过了,伤口不大。”驾驶座上,江耀透过后视镜看着许长夏,低声安抚道:“陆副官也会帮忙处理好家里的事。”
许长夏红着眼,没吭声。
经过上辈子,许长夏才知道身边的亲人有多重要。
更何况许劲对她很好,实实在在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对待。
十几年前外公去世之后,许劲一度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年轻个子大,身强力壮,在偏僻的镇里守着老许家的近十亩田地,苦活累活几乎全是他一个人干。
正是因为如此,在该结婚的年纪错过了时机,他今年已经三十六了,还没结婚。
上辈子,许劲当了一辈子的光棍,五十几岁那年去世时,许长夏在国外没来得及赶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整理遗物时,才发现许劲早就用录音笔录下了遗嘱,把自己少得可怜的一点儿积蓄,和乡下镇里的老房子,都留给了许长夏。
只可惜当时许长夏一头心思都在备孕上,给许劲办完后世之后,直接卖了房子和土地,没几天就回了美丽国。
许长夏回想起来,心里就觉得愧疚,如今许劲出了事,她害怕上辈子的遗憾这辈子也无法弥补回来。
江耀知道许长夏着急,没再作声,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很快就到了医院。
医生给许劲缝好针包扎完,又仔细检查了下,确定许劲应该没有颅内出血的问题,许长夏才松了口气。
“真的没有哪儿不舒服吗?”许长夏扶着许劲在病床上躺下的同时,又轻声问了遍。
“真没有。”许劲摇摇头,咧着一口大白牙笑了起来:“江耀找来了最好的主任给我检查,这你也不信吗?”
“不是不信。”许长夏拧紧了眉头。
许劲上辈子去世得早,是因为颅内二次出血,他脑子里有一小块很久以前留下的小血块。
许长夏现在怀疑,是不是就是这次斗殴留下的后遗症。
一旁,江耀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忍不住皱紧了眉。
她自己也受了伤,额头那擦破了一块皮,到现在也没顾得上去处理。
他默不作声拦下一旁亲自给许劲扎针的医生,指了下许长夏的额头。
医生随即会意,拿了碘酒药棉过来。
“还有她右手手背。”江耀看着许长夏的手,低声道。
蒋以禾今天早上打许长夏时,许长夏用手拦了,手背上有四道血痕,江耀不是没看到。
刚才许家出事前,他原是打算带她来一趟医院。
江家,许家,竟然没有一个她的容身之处。
她是他的未婚妻,这些人敢这样欺辱她,无非是觉得,他江耀不会在乎这场包办婚姻,不会在乎这个跟他毫无感情基础的女人。
然而,他会让他们知道,他们想错了。
第13章
无论他是否喜欢这个女人,她都是他将来的妻子,这一点不会变。
除非,她执意要跟江池在一起。
更何况,她今天帮他护住了他母亲的遗物,看样子是想跟他好好过下去的。
如果他对于这些她受到的欺凌置之不理,那只能说明,他江耀是个没有担当没有尊严的男人。
门外,江耀的副官急匆匆赶到,叫了他一声:“长官!”
江耀扭头,和他对视了眼。
副官的神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的样子,为难地看向他身后的许长夏,没往下说什么。
江耀斟酌了下,朝许长夏低声叮嘱道:“我先出去一下。”
许长夏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若有所思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拐角处。
她大概能猜到,为什么陆副官会面露难色。
“夏夏,我这儿不需要人看着,就挂两瓶水的事情,你们今天还有回门酒呢!赶紧去忙吧!”病床上,许劲见已经快到中午了,许长夏已经在他身上耽误了太久,不免有点儿着急。
“回门酒可是我们许家做东,不能让人家江家觉得我们不懂礼数。”
“没事儿的三舅。”许长夏知道,许劲是为了自己着想,怕她以后在婆家日子不好过。
但无论她做得多完美,蒋以禾也不会善待她,那她何必没苦硬吃?
“再说了,您去不了,人都不全,或许人家江家更会觉得咱们没礼貌呢?”许长夏轻声安抚了几句。
“我想着,要不等您好一点儿再补办酒宴,也不迟,是不是?”
许劲闻言,觉得确实有点儿道理,想了想,又道:“咱们家现在也没个拿主意的人,你自己和江耀好好商量,不要因此伤了和气。”
“我知道,我待会儿就去和他商量。”许长夏顺从地回道。
正好,门外的护士敲门,把扣费单子送了进来:“十床的,去交下床位费啊。”
“好。”许长夏接过单子,叮嘱了许劲几句,随即去楼下缴费。
走到缴费窗口,一摸口袋,连一张整的十块都没了。
刚才的医药费加上床位费,也不知道要多少钱才够。
“一共八毛。”窗口的护士朝许长夏道。
“八毛?”许长夏有些惊讶。
“是啊,那位同志刚刚已经交过钱了,就剩床位费没给。”护士抬头看了下,指向许长夏身后。
许长夏顺着护士指的方向回头看了眼,江耀正站在不远处住院部门口,和两个同样穿着军装的军人说着话。
她细细看了下对方的肩章,应该和江耀是一个部队里的上下级。
她现在浑身是血,被人看到了不是好事,想了想,随即转身走到附近的角落里避开了。
“这么巧!”那两人也是刚巧和江耀碰上,笑呵呵地朝江耀打招呼。
“你们怎么来这儿了?”江耀刚和陆副官叮嘱了几句,在这儿碰上部队里的指导员,语气不免带了惊讶。
“昨天半夜胡军长的家属忽然在家晕倒,孩子早产了,他家不就在你家隔壁不远吗?怎么你不知道啊!”
“自然知道。”江耀顿了顿,道:“你们稍等我。”
没两分钟,江耀手上拎着一只包装精美的粉色礼盒走了回来,递给了指导员:“礼物你们先帮我带上去,我稍后就到。”
许长夏刚才在车上时,慌乱间瞥见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粉色盒子。
边上还摆着发票,一看就是新来的东西。
吃早饭的时候,江耀说让她等他十几分钟,她还以为......是他去隔壁百货大楼给她买了件礼物。
原来,这是他送给上司老婆的礼物。
幸好当时她一头心思在三舅身上,没有多问,不然两人之间可就尴尬了。
“那你刚在这儿做什么呢?”指导员上楼前,好奇又多嘴问了句江耀。
“家属那边出了点儿事情。”江耀笑了笑,淡淡解释道。
指导员知道江耀办了订婚宴,闻言,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行,那我们就不多问了,你先去忙吧!”
等到两人上了楼,江耀才扭头,看向许长夏站着的方向。
他刚才进来时就发现许长夏躲在那儿了。
两人隔着道玻璃对视了眼,许长夏随即老老实实走了过来。
因为刚才他那句“家属”,她此刻心里有点儿开心。
走到他面前,她笑得眉眼弯弯的:“你要是有急事儿的话,就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没事儿。”江耀回道。
“家里乱成这样,你妈和大舅他们现在人又在公安局,所以我暂且把中午的回门宴取消了。或者,等你三舅情况好一点儿再补办,你觉得呢?”
没想到,他们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许长夏不知道江耀是心思这么细的一个人。
“好,那就后面看三舅的恢复情况,我们再商议。”许长夏点头回道。
今天许家出了这么多事儿,恐怕谁也没心情吃这顿饭,更何况,周芸那张嘴指不定在饭桌上说出什么话来。
本来原定的回门就不在今天,许长夏更希望三舅能作为她最重要的长辈出席。
“还有,你要是害怕,明天我让人送三舅去海城看看。”江耀顿了顿,忽然开口道:“那边有国内刚引进的CT机,可以照清楚身体内部。”
许长夏闻言,愣住了。
她没想到,刚才在楼上病房她都没吭声,他竟然能看出她的小心思。
最重要的是,八十年代初,放眼整个华夏国都没有几台CT机,基本都是用于非常重要的病人和科研方面。
江耀主动提起帮忙,让她有点儿惊讶。
她犹豫了几秒,轻声问:“不麻烦吧?”
江耀朝她笑了笑,道:“那边军区总医院的领导和我是生死之交,做个CT而已,不麻烦。”
许长夏思索片刻,回道:“那好,那明天我和三舅一块儿去海城。”
既然江耀不跟她见外,那她也就没有必要扭捏了,夫妻之间也不需要无谓的客气。
有他的撑腰,她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不少。
“还有件事,我想问你。”江耀紧盯住了许长夏。
许长夏见他表情严肃,笑了笑,道:“什么事,你问。”
江耀拧着眉,拽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了一旁僻静无人的角落里。
第14章
“什么事啊?”许长夏朝周围看了圈,确定没有人,才小声问道。
“周芸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私了?还是让林家把她告了让她拘留?”江耀的神情愈发严肃。
许长夏脸上的表情僵了下,笑意敛了些。
她刚刚就猜到了,肯定是周芸犯案情节严重,陆副官拿不定主意才过来找江耀。
“但是你得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拘留周芸,或者让她坐牢,会对你的将来有影响。”江耀继续道:“如果你还想考大学的话,毕业分配工作势必会打折扣。”
江耀想征求许长夏自己的意思,所以没有立刻处理这事。
许长夏静静看着他,没作声。
几个月前,她高考落榜了,差了二十几分。
复读的事情,许成已经在替她想办法,她肯定是要考大学的,上辈子没有复读,这辈子她必须抓住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想考大学。”她朝江耀认认真真回道:“我明年一定要考上大学。”
为了自己的将来,也为了不给江耀丢人。
“好。”江耀顿了顿,低声回道。
她看着就是个有心气的姑娘。
不过,他还以为,按照她的脾气,会不计一切代价跟周芸死扛下去。
不知为何,他心里略有些失望。
“我去公安局打声招呼,这件事,私了。”他继续道。
“不是!”许长夏见他要出去,一下子拽住他的胳膊:“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耀回头看向她,眼底带了些许疑惑。
“我意思是,大学我一定会考上!但周芸会不会坐牢,这跟我没关系,她又不是我的直系亲属,对以后分配工作影响不会太大的!”许长夏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公安局,你千万不要去。”
其实在许家院子里打起来的时候,许长夏心里就已经想清楚了。
周芸和她的儿子许路原,这辈子她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她绝不会让这两个人渣影响到她以后的人生!
电视机厂拿回扣这条赚钱门路,必然是许路原那个二流子告诉周芸的。
公安一定会查出这件事跟许路原有关系,要是因为这件事他们母子两人被判刑,那再好不过!
加上三舅又被连累,要是三舅有个什么后遗症,她更不可能放过他们!
“公事公办,小林妈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以免以后有人借这件事抓住你的把柄,别让我家这边拖累了你。”她顿了顿,继续道。
“无论大舅怎么求你,都不要心软,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江耀愣了下。
他虽然看出来周芸和许长夏之间不对付,但没想到许长夏会这么果断干脆,脑子这么清醒。
而且,她后半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是想跟他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昨晚......难道真的是他误解她了?
许长夏见江耀看自己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拽住他胳膊的那两只小手,转而拉住了他的手,小声道:“我有点儿饿......”
她现在和江耀是见一面就少一面,她实在不想再因为周芸而浪费他们两人的宝贵时间。
此刻她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盯着江耀,带着几分委屈的意思,他的心里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软了一块。
“还有,我得先找个地方洗一洗......”许长夏这句说得更小声。
因为害羞,她小脸也变得粉扑扑的,抿着小嘴儿紧盯着江耀,眼眸里亮晶晶的,不言,却胜似万语。
江耀看着她,
“真饿了?”他低声问。
“饿,但我这身上全是血,直接去店里吃饭,会吓着人的。”许长夏小小声回道。
早上,她已经给江耀补过一顿了,想来他现在还不饿,身上肯定有力气,吃饭前抓紧点儿时间,也不是不可以......
江耀盯着她的眼神,愈发深邃。
他沉默了几秒,道:“你先去我宿舍吃点儿东西,里面一间是洗手间,有热水和干净毛巾。”
昨天晚上,江耀明明说的是,没有要紧事不要去他部队找他。
今天竟然主动提出让她过去。
不管他有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这已经是个非常大的进步了!
许长夏心里虽然开心,面上却还是装得淡淡的,乖巧点头回道:“好,那我先过去。”
“那你去车上等一会儿,司机马上就到。”江耀又道。
许长夏没再多耽误他的时间,转身便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
半小时后,江耀宿舍。
许长夏看着司机将食堂的饭打来放到了桌上:“许小姐吃完放这儿就好。”
“嗯。”许长夏点点头,看着司机出去了。
她起身关上门,细细打量了一圈江耀的宿舍。
他这儿是单人宿舍,东西很少,收拾得井井有条,正如江耀这个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干净利落。
卫生间也很干净,整个宿舍没有任何异味。
她原本是想给他收拾一下宿舍,但转了一大圈,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她想了想,取了两只江耀放在桌上的饭盒,倒了热水,将司机拿来的饭盒放进去温着,转身拉上窗帘,脱掉了身上的脏衣服。
她手上身上都是干涸了的血渍,不洗干净有些难受。
用干净的水盆洗了三遍,身上的血腥气才彻底洗掉。
洗手间里热气腾腾的,暖和,她随便拿了条江耀的大毛巾裹在身上,将他放在角落里没来得及洗的一套军装,也顺手一并洗了。
门外,江耀刚打开门,听到了里间的水声。
他站在原地,迟疑了几秒。
正是午休时间,走廊上有人经过的声音,他随即悄无声息地带上了门。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他一进门,便看到站在水池前洗衣服的许长夏。
她侧身对着门,没有穿衣服,身上只裹着一条大毛巾,刚好盖住大腿半截,玲珑有致的身材,在黄色朦胧的灯下一览无遗。
他愣了下,目光略微一移,余光却又扫到她露在空气中的光洁瘦削的肩膀,
他下意识深吸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许长夏隐约听到外面似乎有声音,扭头一看,刚好和江耀的视线对上。
“江耀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有些惊讶,随即抿着小嘴儿朝他甜甜笑了起来:“桌上的饭菜我给你温着呢!”
说话间,晾好了江耀的衣服,一边擦干净手上的水,朝他走了过来。
“你还没吃?”江耀低头看了眼面前桌上,见那饭盒不像是打开过的样子,问她道。
“没有呢。”许长夏走到他跟前,越过他的胳膊,探手将还热着的饭盒捞了出来。
她刚洗过澡洗了头,行动间,一股干净好闻的皂角香在空气之中弥漫开来,夹着一点儿她身上自带的温暖甜香味,若有似无地,直往他怀里,心里钻去。
江耀活了二十六年,除了昨晚,是第一次跟一个女孩子这么亲密地接触。
“一起吃吧。”许长夏打开了饭盒,刚要回头,一只微烫的大掌抓住了她纤细的小胳膊肘。
“不冷?”他在她身后低声问。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声音里带着两分不易觉察的沙哑。
许长夏身子微微一僵。
他掌心的烫像是一下子烙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控制不住地一哆嗦。
第15章
许长夏没想到江耀会这么快回来,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但是......
她鼓足了勇气,扭头望向他。
刚好,身后的江耀低头看着她,两人之间,呼吸相闻,是她一抬头就能吻上他的距离。
她闭上眼,心一横,拽住他的衣服一角,踮起脚尖飞快地啄了下他的脸。
“是有点儿冷......”她脸颊紧跟着烧了起来,变得红扑扑的,朝他小声道。
许长夏的声音又软又糯,让江耀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伸手搂住了她盈盈一握的小细腰,将她整个人提着坐在了面前桌上。
“江耀?”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听说你回来了,有急事儿找你商量呢!门没锁吧?我直接进来了啊!”
江耀怀里的许长夏浑身一僵,赶紧跳下了桌子,她现在身上没穿衣服!
她往周围看了圈,正要往厕所里跑,一旁江耀忽然伸手拽过她,单手就将她抱了起来,丢到了床上。
厕所里阴冷,这会儿洗澡的热气退了,她会受凉。
拽过被子盖住她的一瞬间,外面的人刚好拧开了门锁进来了。
“我说你怎么才回来呢?”进来的人风风火火开口道:“上面派了任务下来,让咱俩夜里一块儿......”
说到一半,忽然发现江耀身后的床上,躺了一个人。
在宿舍被人抓包,许长夏实在不好意思,她不动声色地背过身,将头埋进了被子里面。
“谁在你这儿睡午觉呢?老李?”来人探头看了眼。
江耀随即朝对方扬了下眉头,以警示。
对方忽然间反应了过来,床上的是谁。
“出去说!”江耀紧拧着眉道。
江耀出门的瞬间,回头看了眼床上,许长夏像只鹌鹑似的埋在被子里,头发丝也没露出来一根。
江耀眉头皱得更深。
刚才旁人进来时,她就怕人看见,往厕所里面跑。
在医院也是,躲着人,她就这么避嫌,生怕旁人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
许长夏一直等到屋里没了动静,才扯开被子跳下床,去把门反锁上了。
这一等,就是将近一小时,她把衣服全洗好了都收拾干净了,门外才传来敲门声。
“是江耀哥吗?”她问了声。
“是我,许小姐,大少爷让我去给您买了点儿东西,我给您放在门口了。”是江家司机的声音。
许长夏看向门口,等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了,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放着一只手提袋。
她拿起打开看了眼,紧跟着愣住了。
他竟然还特意让人去商场,给她买了套新衣服。
袋子里是一套墨绿色的毛衣套装,还有一件黑色呢大衣。
毛衣厚而挺括有型,呢大衣一看就知道是澳毛的,这一套新衣服,价值不菲,现如今好一点儿的澳毛大衣在市场上少说要大几百一件。
许长夏又往外看了眼,走廊上空无一人,鬼影子也没一个。
她将衣服拎了进去,换上新衣服后,又继续坐在椅子上耐心等着江耀。
“咚咚!”临近傍晚时,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许长夏心头一喜,立刻跳下椅子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陆副官。
许长夏愣了下。
“许小姐,你们家的事儿都处理好了,长官让我来送你回去呢!”陆副官朝许长夏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他年纪小,又是张娃娃脸,笑起来还怪可爱的。
“周芸暂时被拘留十五天,你妈妈和大舅舅已经回家了!具体的你可以回去问他们!”
能拘留周芸,对于许长夏来说已经是个好消息了,接下去会不会判刑,肯定要看怎么审了。
许长夏心里有数了,随即由衷地道了声谢:“行,今天真是辛苦你了,陆副官。”
“应该的!”陆副官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许长夏看着他,又试探地问:“那......江耀哥呢?”
陆副官回道:“长官他手上还有点儿要紧的事儿要去办。”
“好,那你稍等。”许长夏以为江耀忙完了手上的事会回来,心里不免有点儿失落感,回身拿了自己的东西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眼江耀的宿舍,原本今天是她和江耀促进感情的好机会,又浪费了一天。
然而,和国家大事比起来,家事自然不值一提。
她跟着陆副官上了车,好一会儿都没吭声。
她在琢磨,下午江耀离开得匆忙,她还没跟他好好道别,不知道他执行公务要多久,也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上辈子他们订婚宴后第一次见面是在明天,所以,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意料之外,似乎不是跟着原来的轨道在走了。
车子已经到了许家附近那条大路上,陆副官从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我家长官以前可从没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过呢!”
许长夏闻言,想了想,抬头望向他:“陆副官,你跟着江耀哥多久了?”
上辈子许长夏没跟陆副官说过几句话,一只手也许都能数得过来。
“三年多了吧,我十八岁那年当上汽车兵之后,就跟着长官了!”陆副官认真回道。
“长官特意嘱咐了我,一定要把事情全部办妥,然后再接你回许家,他这是担心你呢!”
“是吗?”许长夏若有所思反问了声。
她仔细想了想,不光是公安局的事儿,江耀今天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站在她的立场去考虑。
再一想,江耀对她的态度,已经肉眼可见的比昨天好了很多。
不管他是出于责任感,还是对她有了些许好感,只要有进步就是好事儿!
“就在这儿停吧,不用进去了!”许长夏见已经到了家门口那条马路,随即道。
今天许家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邻居们议论一阵子了,她不想再高调。
车子停在了路口,许长夏拎了自己的东西,朝陆副官问道:“今天麻烦你了,要不一起去我家吃晚饭?”
“不用不用!”陆副官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拒绝。
他可不敢!江耀知道了非扒下他一层皮不可!
许长夏笑着没吭声了,自己提了东西,往许家的小巷子走去。
走了没两分钟,她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越野车。
她愣了愣,以为是自己认错了。
往前又走了几步,才看清楚了车牌号,确实是早上江耀开的那辆车!
她随即加快了脚步走到车旁,车头正对着巷子里,江耀正站在许家门口,跟许成说着什么。
“江耀哥!”她远远叫了一声江耀,一溜小跑到他面前惊讶问道:“你不是有事儿吗?!”
第16章
江耀低头看向许长夏,她此刻眼睛亮亮地盯着自己,里面像是住着星辰。
他忍不住微微笑了下,道:“刚好,出任务路上经过你家门口,正好有两句话要叮嘱你大舅。”
“哦......”许长夏眼神稍稍黯淡了些,有些尴尬的样子。
其实,江耀最主要是想来看看许长夏。
他也不确定许长夏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但,就是想过来看一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下午在宿舍,她还避嫌不想让人看见,但,他心里莫名就是记挂着。
许成见他们小夫妻俩有话要说,随即识趣地进了屋里,没打扰他们。
江耀看着许成进去了,朝许长夏低声道:“周芸那件事还在继续调查,等电视机厂厂长抓回来,还会再审,估计要个三五天。”
“我看大舅似乎心里有些不舒坦,这两天有什么急事,你就去部队找陆副官。”
“好。”许长夏点了点头。
那她懂了,他是怕许成把怨气撒到她头上,所以来给许成施压来了。
但不管是不是来找她的,直接目的是为了她,也不是不可以。
“那你要进去坐坐吗?”许长夏想了下,问他道:“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煮碗鸡蛋面,我煮的面可好吃了,给你加一把青菜,卧个鸡蛋里头。”
“不了,有任务,战友还在车上等我,立刻要走。”江耀回绝道。
许长夏抿了抿小嘴,小声回道:“那好吧。”
江耀看着她有些失望的样子,不忍心了。
顿了两秒,又继续道:“等我回来,你再煮给我吃,卧两个鸡蛋,一个不够。”
许长夏先是一愣,随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还有,这是早上给你买的,放车上忘记给你了。”江耀说话间,将手上拎着的东西递到许长夏面前。
许长夏低头一看,是一只同样包装精美的粉色大纸盒。
他早上竟然真的是去给她买礼物了!
“等进去再拆开,小心摔了。”江耀朝她又叮嘱了句。
“好,那我进去再打开!”许长夏点点头回道。
接到手上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江耀就知道,她会开心的。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明早陆副官七点会过来,带你和三舅去海城军区总医院检查。”
“嗯。”许长夏乖乖点头应道。
“那我要走了。”
许长夏有些舍不得,挽着江耀的胳膊,将他往外送了几步。
然而一抬头,远远看见车上副驾驶座上,江耀的同事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这边,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松了手。
“那你们一路小心。”她朝他叮嘱道。
“好,天快黑了,进去吧。”江耀停在了原地,朝她道:“我看着你进去。”
许长夏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踏进了许家院子里,江耀看着她关了门,才转身往外走。
转身时,他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对她这么放心不下了。
“......小林妈早上说的那是啥意思呀?”正要离开,身旁不远处忽然有声音传了过来。
听到“小林妈”这三个字,江耀随即抬头看了过去。
那边有两个女人正坐在自家院子里聊天,院门虚掩着,江耀能看见她们,她们背对着门看不见他。
“说起这个,你是最近才搬过来所以不知道呢!其实许成家老丈人不喜欢许芳菲母女两个住在这儿,一直想赶走她们!夏夏为了舅家收留自己母女两个,你猜她做了什么?”
“她做什么了?”
“她勾引许路原!虽然许路原是许家的养子,但名义上总归是兄妹!跟自己哥哥不清不楚,要死的嘞!”
“表嫂,你这坏人名节的话可不能乱说!有人亲眼看见了吗?”
江耀的脚步,慢慢顿在了原地。
“当然是有人看见了!门口那个卖菜的小伙子说,他亲眼看见夏夏跟许路原两个拉着手的!夏夏发现有人看见了,才甩开了许路原的手!”
“表嫂,我觉得不对,肯定是那个卖菜的小伙子乱说!我才来多久啊就看他总是眼珠子在人家夏夏身上乱瞟,一定是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夏夏才乱说的!”
“再说了,夏夏长得这么好看,可以直接攀上有钱人离开许家啊,为什么要勾引许路原这种没用的二流子?”
“那以前不是年纪太小没办法吗?她跟那个开大吉普的有钱人,十六岁就谈对象了!”
“还有,你看她现在不是攀上更有钱的了吗?已经是未婚妻了,有盼头了!你看许成最近狂的......而且人家小林妈住斜对门,肯定看得比咱们清楚,不然不会当众讲这种话的!”
“哎呀这种话少讲讲,折寿的,你也不知道真假!她们母女两个寄人篱下已经很可怜了!我看夏夏根本不是你说的这种人!说不定是许路原强迫的呢!”
“不说了不说了!回家烧饭!”
江耀站在暗处,看着两个女人端着凳子回了屋里。
许久,他回头,看向了亮起灯的许家,眼中五味杂陈。
原来,这就是小林妈早上想说,却被许芳菲打断的话。
“江耀!”车上的战友等了他许久,见他还不过去,叫了他一声。
他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快步走向了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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