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紧 , 北雁终南回 是知名作家佚名写的,它的内容结构层次分明,引人入胜,西风紧,北雁终南回的主角是暂无,本书的精彩章节介绍:第一章永宁侯府的下人都知道,女侯爷谢瑾宠夫如命。当年,她为了嫁顾九川而拒皇子,被打得半死都不肯松口,闹得满城风雨。顾九川生病,她吃了一整年素,日日行善,祈求他平安。顾九川难孕,她跪了三千个石阶,一路磕头上佛寺,只为他求个孩子。顾九川遭调戏,她将那人活活打死,坐了足足半年牢。
《西风紧,北雁终南回》精彩章节试读
第一章
永宁侯府的下人都知道,女侯爷谢瑾宠夫如命。
当年,她为了嫁顾九川而拒皇子,被打得半死都不肯松口,闹得满城风雨。
顾九川生病,她吃了一整年素,日日行善,祈求他平安。
顾九川难孕,她跪了三千个石阶,一路磕头上佛寺,只为他求个孩子。
顾九川遭调戏,她将那人活活打死,坐了足足半年牢。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拿捏住顾九川,就是拿捏了谢瑾的命脉。
直到两人婚后的第三年,永宁侯府大房独女谢长瑜病逝,无儿无女,伤心过度的老夫人,开始逼谢瑾为大房留个子嗣。
谢瑾和顾九川宁死不从。
整整三日。
谢瑾被关祠堂受家法鞭刑,除了老夫人,任何人不准去探望。
顾九川被罚跪在冰天雪地里,断食断水,发了高热、跪烂了双腿。
三日后,谢瑾浑身血淋淋,一瘸一拐地跑进院中抱住顾九川:“九川,我不忍你受罚,已经答应祖母,给长姐留个儿子。你要信我,我此生只爱你一人。”
顾九川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的,衣服和头发丝上全是雪和冰碴,几乎要看不出人样。
他用冻得青紫的手去擦拭谢瑾脸上的血,委屈开口:“我还可以继续跪下去,我不要你和别的男人生孩子。”
谢瑾却别过脸:“那男子是祖母挑的,已经带来给我看过了,是个知情知趣的人,定不会跟你争抢什么。
九川,是我对不住你,是谢家对不住你。”
嘴上说着对不起的谢瑾,当夜就去了新婿的房中。
翌日,下人们早早就凑在一处,说大房那边的床咯吱响了半夜,侯爷传了三次热水。
顾九川坐在窗边,垂泪到天明。
天明时,他擦干眼泪,拿上写好的和离书,独自去大房的院子找谢瑾。
刚踏入安静的院落,便听见水榭里传来男子的轻吟声,还有谢瑾难耐的闷哼声:“就你胆大,刚入府敢拉着我来这种地方做。”
男子酥声:“修言知道自己留不住侯爷的心,就只能变着花样留住侯爷的身体了。若非修言卖力,侯爷也不至于食髓知味,一年了还没腻,甚至以兼祧两房的名义让我入赘侯府,对吧?”
谢瑾又是一声闷哼:“你既知道,就再卖力些......”
后面的荤言荤语,顾九川一句都没听进去,他满脑子都是柳修言和谢瑾的话。
所谓的兼祧两房,原来根本就是谢瑾迷恋上了别的男人,为了让这个男人光明正大入赘进门而编造的谎言。
罚跪和挨打,都是她演给他和外人看的一出苦肉计!
强撑着身体回到住处,压了一路的鲜血大口地从顾九川口中吐出,他也彻底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约响起老夫人和谢瑾的对话声。
“阿瑾,你可要想好,这碗红花灌下之后,孩子流了,你跟顾九川这辈子可能就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顾九川努力想睁开眼。
红花?孩子?
只听谢瑾在叹气:“我这些年一直暗中给九川喂避子汤,就是不想生出和他一样病弱的孩子......这次我有孕,纯属意外,有了长姐前车之鉴,这个孩子决不能留。我会尽快和修言怀上,好把侯爷之位传回大房......
长姐是为了我才落下病根,以至早逝,我欠长姐一条命,跟九川的这个孩子,就当是还长姐了......”
谢瑾端过红花汤喝下,很快就疼痛难耐,开始流血。
与此同时,温热的药水被强行灌入顾九川腹中,紧接着,冰凉的针尖扎入他的小腹,他感觉浑身的血肉在汹涌翻滚,疼痛难耐。
他拼了命地想睁眼,疯狂挣扎,可身体像是灌了铅一样,动不了一丝一毫。
他痛不欲生,绝望流泪。
谢瑾,为什么?!
当初是你先说爱我,先说要和我成亲的!
这个孩子,可是你跪了三千个石阶求来的啊!就算他不是你期许的孩子,可你怎么忍心打掉他?你怎么对得起当初溃烂的膝盖和在佛前磕破额头的自己?
顾九川醒了睡,睡了醒,每次睁开空洞的眼睛,映入眼帘的都是谢瑾焦急担忧的眼神。
谢瑾遗憾地告诉他:“九川,大夫说我怀了我们的孩子......我真该死,竟然没有护住他......
你放心,孩子还会有的。”
不。
他们不会再有孩子了。
顾九川望着她颈上鲜红刺目的吻痕,疲惫地闭眼:“谢瑾,我要进宫见太后。”
他是太后养子,谢瑾只当他想太后了。
无召不能随意入宫,把顾九川送到宫门口,谢瑾转身钻进了另一辆马车:“一路尾随而来,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
“是侯爷说没和顾九川在马车里做过,修言才想陪侯爷体验一番的。”
谢瑾:“就你最会勾人。”
去而复返的顾九川从宫门后走出,望着摇晃的马车,指尖浸血,毅然去见太后。
望着和离书,太后心疼之余,忍不住劝他:“这些年,谢瑾对你的情意和爱意有目共睹,你何不给她个机会?”
顾九川轻抚小腹,惨白一笑:“我在佛前发过誓,谢瑾如果变心,我就离开她。”
如今的谢瑾,可不是变心这么简单。
太后叹气:“哀家帮你和离,你回侯府后准备准备,一个月后,哀家派人送你离开。天地广大,谢瑾定再也寻不到你。”
顾九川含泪叩头:“九川拜谢太后!”
他在和离书上写下名字,按下鲜红手印,眼神决绝。
第二章
晚上,谢瑾和柳修言手牵手走进顾九川的房间,还在门口,两人衣服就脱得只剩一半了。
看见顾九川,谢瑾连忙松开柳修言的手,独自进门:“九川,你怎么没留宿宫中陪太后?”
不知为什么,谢瑾觉得,顾九川现在看她的眼神有些冷,令她心中发紧。
顾九川扬起苍白的脸看她:“我留在家中,妨碍到侯爷了吗?”
侯爷?
谢瑾已经很多年没听见过这称呼了。
自从当年定情后,九川每次都唤她“娘子”或“阿瑾”,只因她说,唤“侯爷”显得太生分,她不喜欢。
谢瑾耐着性子温声哄道:“你知道我黏你,所以把你送/入宫门后,失落了一整天。你没留在宫里,我很高兴,今夜饭都能多吃几碗。”
高兴么?
顾九川笑得嘲讽又苦涩:“侯爷为了给大房延绵子嗣,还真是尽心竭力。”
谢瑾拧眉转移话题:“九川,你刚在雪中浸染了寒气,身子正虚,我让大夫开了补药。你喝完药,才能尽快养好身子。”
很快,柳修言端了药亲自送进屋中:“妹夫,这些补药都是侯爷亲自挑的,你快趁热喝吧。”
望着黑漆漆的“补药”,顾九川想起那夜谢瑾喝下的红花汤,还有被强行灌入他腹中的断子汤,又想起从前谢瑾亲手喂给他的一碗碗“补药。”
是谢瑾,亲手毒死他们的孩子,毒死他们的过往,毒死他对她的情......
他一字一句地问:“这碗药,我非喝不可吗?”
谢瑾轻言细语哄他:“乖九川,喝了这药,你的身体才能尽快好起来。”
顾九川心死,向来怕苦的他端起药碗,眼也不眨地一口喝干:“谢瑾,我不欠你的了。”
腹部升起寒意,绞痛从小腹往浑身曼延。
顾九川又晕了过去。
昏死之前,他恍惚看见柳修言伸手解谢瑾腰带:“侯爷好狠的心呐,这药喝足七日,妹夫可就终生不孕了。”
谢瑾气息不稳:“所以你要跟我多生几个孩子,抱一个给九川。”
柳修言笑:“那我今夜可要卖力一些才行。”
两人缠上了顾九川的床。
次日。
顾九川还未醒,院中就传来一阵争执声。
是院中侍女的声音,“我家姑爷是侯爷三茶六礼招赘的丈夫,是侯府的当家主君,他的院子和房间,怎能让给一个面首?!”
“什么叫面首!?我家柳姑爷也是侯府明媒正娶招赘的姑爷!还是大姑爷呢!大姑爷肩负着延绵子嗣的重担,是全侯府的希望!这个院子,大姑爷住定了!”
“柳修言就是个骚男人!”
“骚又如何?那是我家姑爷有本事!你都不知道,侯爷此刻正同我家姑爷欢好呢。”
“滚!别脏了我家姑爷耳朵!”
一道响亮的耳光声后,院中安静了下来。
柳修言的侍女哭着跑了。
很快,就有人惊慌地在侯府到处哭喊,说有个侍女不堪受辱,投井自尽了。
顾九川被扶进老夫人房中时,柳修言正跪在地上哭得厉害,而谢瑾站在一旁轻哄着。
见到顾九川,老夫人厉声:“顾九川,跪下,跟你姐夫道歉!”
第三章
顾九川还来不及为自己辩解,就有两个力气极大的嬷嬷上前将他按住往下压。
前几天在雪地里跪坏了的膝盖传来剧痛,鲜血瞬间染红衣袍。
谢瑾眼惊了惊,立刻上前护他:“都走开,不许碰九川!”
她这几日不分昼夜地和柳修言欢好,竟然都忘记顾九川为她在雪地里跪了三天的事。
他的膝盖,竟伤得这样重?
见谢瑾护着顾九川,柳修言眸光一转,由哭哭啼啼转为大声哭泣:“祖母,修言没了夫人,在侯府也没个依靠。求祖母为修言向侯爷讨要一纸休书,放修言出府吧。
为大房延绵子嗣的重担,修言一个人只怕是扛不住。”
老夫人见他哭成个泪人模样,冲顾九川怒道:“顾九川,你非要逼走修言不可吗?你是不是想让侯府绝后?”
顾九川解释:“我没有......”
谢瑾扶着虚弱的顾九川,又看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柳修言:“九川,你纵容侍女羞辱姐夫的侍女,害得那侍女投井自尽。听我的,你给姐夫道个歉,这件事就此作罢。”
“那侍女已经死了?”顾九川问。
谢瑾抿唇:“郎中还在救治。”
那就是没死,只是柳修言有样学样,想拿个侍女使苦肉计,朝他开刀。
顾九川推开谢瑾,摇摇晃晃起身:“我没有错,我不道歉。”
谢瑾拧眉劝他:“九川,到底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别让我为难。”
顾九川转身:“侯爷当真/觉得我错了?”
望着他讥讽的眼神,谢瑾心慌不已,却还是吩咐下人:“二姑爷犯错不知悔改,把他带去祠堂静思。”
二姑爷?
听到这个称呼,顾九川难以置信地望着谢瑾的侧脸,心尖密密麻麻地疼。
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是二姑爷,而柳修言是大姑爷。他是她明媒正娶招赘的夫婿,柳修言也是她替大房明媒正娶招赘的夫婿。
虽然是兼祧两房,但她的身心已经完全被柳修言勾走了,完全不属于他了。
顾九川推开侍女的搀扶:“我不去祠堂,我自己去佛堂。”
谢瑾家的祖先,他再也不跪了!
顾九川双腿往下流血,一步一滴血地前往佛堂,神色平静,仿佛感受不到痛苦一般跪在佛前。
柳修言带着药来看他,先是把药当着他的面倒进香炉,又趾高气昂地炫耀:“在水榭那日,我就看见你了。瞧见侯爷在我身上那样卖力,你心都碎了吧?”
“可是怎么办?我们不仅在水榭,还在船上,在屋顶,还在你和侯爷的婚床......”
“知道为什么是我来给你送药么?因为侯爷刚跟我在祠堂来了好几次,腿正软着。”
“你既跪得好好的,我就回祠堂找侯爷了,她和我肩负着为侯府开枝散叶的重任,可不好偷懒懈怠。”
顾九川麻木地听着。
他想,脏,真是太脏了!
曾经的谢瑾有多干净纯粹,如今的谢瑾就有多肮脏无耻。
炫耀完毕的柳修言,见顾九川没什么反应,得意地笑了一声,突然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撞向香炉。
一道人影飞快进门将人揽住,是谢瑾。
柳修言抬头,哭得惊慌委屈:“侯爷,我本想给妹夫抹药,可他却突然动手打我。要是侯爷不来,我这脸撞上香炉,可就要毁容了。”
谢瑾沉声:“九川,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赶紧给姐夫道歉!”
撕/裂般的疼痛,从顾九川的心尖朝五脏六腑铺开,再蔓延到四肢。
他咽下喉头鲜血,不想再同谢瑾多说一句话,只麻木而又疲惫地开口:“对不起。”
谢瑾扶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柳修言离开,离开前吩咐下人看好顾九川,让他跪足三日,好好磨一磨性子。
第一日,顾九川吐了足足半碗血,昏迷了一日。
第二日,谢瑾让人送来佛经,顾九川蘸着凝固的血抄了一日佛经,血用完了,就咬破手指继续写。
第三日,柳修言说用血写的佛经心诚,谢瑾又送来一摞经书,让顾九川为她和柳修言祈求生对双胞胎、三胞胎......
柳修言挑衅他说,谢瑾说了,只有和他一次多生几个,她才能尽快让侯府人丁兴旺。
实在可笑。
出佛堂那日,下了很大的雪,顾九川拖着渗血的双膝,用皮开肉绽的十指爬在冰天雪地里,昏迷的脸上,露出解脱的笑。
第四章
之后半月,顾九川一直闭门养伤。
他的院子安静得可怕,侯府上下却是热闹极了。
府中上下都在传,说大小姐虽然死了,但侯爷仍跟她同气连枝,在替大小姐好好宠爱大姑爷。
大姑爷说想登高望远,侯爷就大兴土木为他在侯府修建十层高的阁楼,阁楼已经动工。
大姑爷说牡丹娇艳,衬他,侯爷就花重金满城为他寻在冬日里也能开的牡丹。
大姑爷喜欢画舫,侯爷就命人去秦淮之地购买画舫,不日就能运回京城,泊在侯府人工湖里。
侍女替顾九川愤愤不平:“侯爷竟把当初为姑爷做的事,又为那骚男人又做了一遍!对姑爷实在是太不公了!”
新婚燕尔那两年,因顾九川怕冷,谢瑾就花重金给他修建温泉小院。顾九川喜欢江南糕点,谢瑾就派人快马从江南为他采购。顾九川喜欢古籍,谢瑾就动四处为他搜罗珍藏古籍......
他见过她最爱他的模样,也见到了她转身去爱其他男人的模样。
这两日,柳修言“借”走顾九川的温泉院,以侯府大姑爷的身份,要办一个盛大的温泉宴。
温泉宴那日,京城的雪虽然很大,但侯府还是来了很多宾客。
宴席间,宾客交头接耳:“我刚去茅房,撞见谢瑾双腿正缠在柳修言腰上,场面那叫一个香艳。你们说,这事顾九川知道吗?”
“顾九川嫁给谢瑾多年都生不出孩子,多半是不能生,只能忍气吞声。”
顾九川不愿听这些,悄然离席去花园透气。
早早离席的柳修言,正弯腰在池子里洗手,挑衅道:“妹夫来晚了,我和侯爷刚结束。妹夫你都不知道,侯爷今日有多棒......”
顾九川转身就走。
突然,柳修言在他身后失声尖叫:“救命啊!有刺客!”
顾九川脖颈传来带着寒意的刺痛,有道粗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呵斥:“不想死就别动!”
黑衣人迅速把他双手捆住。
同样被捆住的,还有柳修言。
家丁和谢瑾匆匆赶来,瞧见被绑的两人,谢瑾拔剑呵斥:“放下他们!”
黑衣人将两把剑分别横在顾九川和柳修言脖子上,闷声:“两个男人,你只能救一个。
另一个,你准备一万两银票,今夜子时去城外破庙换。”
谢瑾眼神在两个男人间来回,最终开口:“九川......”
顾九川脸色苍白,嘴角动了动,化作一片无言。
柳修言哭得梨花带雨:“侯爷,救我!你说过会替你长姐爱护我一生的!”
谢瑾深吸了一口气:“放了我姐夫!”
黑衣人手上用力一推,柳修言就被推进谢瑾怀里,抱着她失声痛哭:“侯爷,我好害怕,我以为要下去陪你长姐了。”
谢瑾轻轻拍他后背,心疼:“别怕,长姐会保佑你,我也会替她护着你的。”
尽管早已对谢瑾死心,但亲眼见他抛下自己去救别的男人,顾九川的心还是难受得厉害。
原来,不爱了的人,能做到如此绝情。
顾九川被黑衣人扛到肩上,迅速离开侯府,出了京城。
漏风的破庙里,黑衣人吃饱喝足,摸着下巴打量了顾九川许久,开始对他动手动脚。
顾九川浑身颤抖,拼死挣扎:“滚!滚开!”
然而,他越挣扎,黑衣人越是兴奋,直到他衣衫被粗暴撕开,黑衣人才啐了一口:“怎么软塌塌的?晦气!”
黑衣人一边怒骂,一边对他拳打脚踢,给他留一条命的同时,又不至于将他打死。
顾九川裹紧衣衫,整个人缩成一团,咬着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子时,谢瑾没来......
鸡鸣时,谢瑾没来......
天明了,谢瑾还没来......
顾九川倒在破庙湿漉漉的破草席上,望着庙外苍茫的大雪,体温一点点流失。
他想,他等不来谢瑾了,也活不到拿和离书的那一天了。
可惜,他死都不能干干净净的走。
再醒来时,顾九川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谢瑾嘶哑着声音:“一群庸医!该死!全都该死!救不回九川,你们也别想活!”
顾九川被吵得耳朵发麻,眼皮上一凉,他缓缓睁眼,就瞧见谢瑾正抱着他,双眼猩红。
见他醒来,她恨不得把他揉进身体里:“九川,我的九川,求求你,别离开我。”
顾九川恍惚间觉得,他与谢瑾好像回到了新婚那年,他大病了一场,谢瑾也是这样抱着他,眼里的担忧、无措、欣喜和爱意,都是那么纯粹炽/热。
第五章
眼神交汇,房间一片安静。
谢瑾抬袖擦了眼角,低头想去吻他。
顾九川猛地错开脸,被剑划开的伤口已经结出暗红的血痂,跟谢瑾颈上新鲜的吻痕一对比,显得格外狰狞。
谢瑾心狠狠被刺痛,眼眶越发红了几分:“九川,我那天本来是想先救下你的,可是我不能愧对长姐,不能让祖母伤心。
我已经派人去追查黑衣人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顾九川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不必再查了。”
他万分肯定,黑衣人是柳修言找来的,因为那天,在黑衣人没碰到柳修言前,他就在他身上闻到了柳修言才用的香粉味......
就在这时,老夫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顾九川,你这恶毒的男人,我当初就不该同意阿瑾招赘你进门!”
谢瑾连忙起身,询问老夫人怎么来了。
老夫人浑浊的眼神恶狠狠地瞪了顾九川一眼,才转头心疼地拍拍柳修言的手:“修言,你来说。”
柳修言泪珠子一落,抽泣道:“妹夫,那日绑你的歹徒找上门认罪了,他说你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把我绑了丢去城外乞丐窝里......
你同他说,我不是想生儿子吗,那你满足我,那么多乞丐,总有一个能怀上我的儿子。
妹夫,你若实在不喜欢我,直接让我离开不好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谢瑾也不敢置信地望着顾九川:“九川,这件事当真是你做的?”
顾九川惊愕之余,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你胡说八道!人如果是我安排的,他又怎么会把我绑走?”
“那是因为,你也想不到侯爷竟然在你我之间选择了救我吧?”柳修言哭得我见犹怜:“妹夫,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吗?”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声,重重扇在顾九川脸上,把他扇倒回床上。
谢瑾举着火辣辣的手,愤怒不已:“顾九川!你太叫我失望了!修言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他?
你知不知道,清誉对男子来说有多重要?你非要毁了他、逼死他才肯消停吗?”
老夫人的拐杖也一下下地打在顾九川的前胸和后背:“招赘到你这种货色的男人,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柳修言一边抬袖擦泪,一边控制不住露出得意的笑。
见顾九川被打得说不出话来,他才含泪扑过去:“祖母,您别打妹夫,修言原谅妹夫了!”
柳修言又梨花带雨地看向谢瑾,让她求老夫人问顾九川要一件珍宝,就算了结此事。
谢瑾正为刚才打了顾九川而后悔,听柳修言这样说,越发觉得柳修言大度,就给他做主:“九川,我曾送过你一支琉璃簪,你把它赔给修言。”
那根琉璃簪,是谢瑾提亲时单独给他的聘礼,她说,只有她此生挚爱、唯一的夫君可以佩戴。
顾九川浑身疼得厉害,从床边暗盒里取出曾经珍之重之的琉璃簪,随手扔到柳修言怀里:“给你,都给你!”
迫不及待的样子,像是在丢什么脏东西。
第六章
柳修言满心欢喜,迫不及待地把琉璃簪戴在头上,挑衅地看了眼顾九川,转而问谢瑾:“侯爷,我好看吗?”
谢瑾点头。
老夫人用拐杖敲了敲床沿:“顾九川,修言善良,才没报官把你送去坐牢,但我不得不惩罚你。看在你有伤在身的份上,就罚你去修言房中,伺候他和阿瑾的房事。你不能生,总得尽点力,侯府不能白养着你。”
伺候房事?!
对一个男子来说,去伺候自己妻子和另外一个男人的房事,无疑是天大的耻辱。
这还不如杀了他!
更何况,他原本是有孩子的,他们害死他的孩子,竟还反过来怪他不能生!
顾九川惊得好半晌说不出话,反倒吐出一口黑血来。
谢瑾揪心地上前扶人:“九川......”
吐了淤血,心中反倒是松快了很多,顾九川嫌脏地推开谢瑾的手,目光沉静地回答老夫人:“谨遵老夫人吩咐。”
等他一瘸一拐地被扶进大房的院子里,谢瑾瞥了眼屏风后妖娆勾人的柳修言,握着顾九川的手:“九川,多谢你体谅我的不易。
九川,我此生最爱的人只有你,我这样做,都是为了长姐和祖母,你就当我和姐夫是在逢场作戏。”
顾九川勉强站着:“谢瑾,三千石阶,一阶一叩头的情,我就快要还清了,我很快就不欠你什么了。”
也不知道谢瑾听没听进去,柳修言已经迫不及待地催促谢瑾了。
一扇屏风之隔,两人衣衫落了一地,很快,床上就响起刺耳的咯吱声,还有难以入耳的喘/息。
顾九川认真看着、听着这一场活春/宫,神色淡漠。
中途,柳修言出言邀请他加入,谢瑾竟然没有立刻拒绝,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柳修言勾走了。
房间里的香粉味混合着石楠花的味道,在炭火的烘烤下一阵比一阵浓郁。
顾九川忍不住吐了好几次,吐完又淡漠地给谢瑾和柳修言传热水、换被褥......
在柳修言邀请谢瑾再来一次时,望着像木偶一样没有表情地铺床的顾九川,终于动怒了。
她猛地一把把顾九川推倒在床边:“九川!看见我和姐夫做这些,你就这样无动于衷吗?你不知道吃醋和生气吗?你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娘子?!”
她把鞋子踢飞,把屏风踢倒,觉得没发泄够,又把床边的桌子掀翻,茶水和碎瓷片溅了一地。
柳修言从来没见谢瑾这样动过怒,吓得拿衣服遮住身体,大气都不敢出。
顾九川望着谢瑾,突然笑了:“谢瑾,你还爱我吗?”
“我爱你!我有多爱你,你不知道吗?”谢瑾发疯似的扑过来抱住她:“九川,我爱你,我爱你啊!求求你,给我点回应好不好?”
顾九川苍白地笑着,眼神空洞:“可是谢瑾,我不爱你了。现在的你,脏得令我恶心。”
脏?
这个字狠狠刺痛了谢瑾,她松开顾九川,眼睛红得滴血:“九川,不要说气话!我知道我这阵子冷落你了,我这就补偿你。”
她顾不得房中还有柳修言在场,伸手来解顾九川的衣带。
两人力量悬殊过大,加上顾九川又有伤在身,他的外衫轻而易举就被脱下。
谢瑾和柳修言做时,尚且留了一扇屏风阻拦他的视线,可柳修言就在这里,她却连一丝体面都不肯给他。
顾九川拼尽全力护住最后两件衣衫,哭着求谢瑾放过他,边哭边绝望地往门外爬。
十指的伤疤全部脱落,鲜红的血往外渗顾九川爬过的地上,留下长长两串血痕。
第七章
顾九川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不记得谢瑾是什么时候松开他的。
等他意识回笼的时候,他衣衫单薄地趴在冰天雪地的院子里,望着溃烂的十指,失声痛哭。
房门大开的屋内,床帐摇晃,谢瑾远远看了他一眼后,卖力地在柳修言身上摇晃。
接着,是柳修言在谢瑾身上摇晃。
再接着,谢瑾将柳修言拉到窗边、门边。
窗在狠狠颤抖,门在剧烈摇晃,谢瑾就是要让顾九川看,让他记住她生气动怒的样子,好从他空洞的双眼里再次看到他的愤怒、醋意......
然而,无论她怎么刺激他,他都跪坐在雪地里,无动于衷。
雪在顾九川的膝下化开,冰凉刺骨的雪水浸透他的双腿,打湿他的衣裳。
谢瑾前所未有地愤怒过后,又生出恐慌和心疼来,最终,她用力把房门关上,拽着柳修言回了床榻。
隔日,府中就传出谢瑾已有两个月身孕的好消息。
老夫人对外宣称,谢瑾腹中这个孩子,是谢瑾替大房长女谢长瑜留的后,是整个侯府的希望。
侯府上下欢庆一堂的时候,顾九川的院子却冷清得不像话。
他身心都饱受摧残,膝盖又接二连三地受伤,好几个大夫来看望之后都连连摇头。
偏偏,柳修言说谢瑾怀孕后得住他那,但他院子里的下人不够用。老夫人大手一挥,把顾九川院子里的人全部调走了,连个贴身小厮都没给他留。
顾九川躺在床上,渴了两天,连喝口水都没人给他端,幸好放不下他的小厮小七趁半夜溜回来看他,才没让他渴死。
顾九川好转了些,让小七取出他和谢瑾从前的婚书、婚服,还有谢瑾为他写的书信、作的画全部整理出来。
谢瑾带柳修言来找他时,见到堆满房间的箱子:“原来你都收拾好了?既然如此,今日就搬吧。”
走?去哪里?
不等顾九川问起,柳修言就挽着谢瑾手臂:“侯爷说,妹夫的院子是整个侯府最暖和的,最适合我陪她养胎。只能委屈妹夫,把院子让给我了。”
谢瑾抿唇:“九川,你先去庄子上住几个月,等孩子生了,我再去接你回来。”
顾九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谢瑾要个近侍小七。
柳修言故作惊讶:“妹夫还不知道吗,小七已经死了啊。”
小七......死了?
顾九川震惊之余,猛地抬头望向谢瑾:“你明明知道,小七是我的陪嫁!他从小和我一起长大!”
谢瑾脸上毫无愧疚:“那小子手脚不干净,昨夜竟钻进厨房,在姐夫喝的汤里下毒。打死他,也是为了不牵连你。”
一口鲜血,从顾九川口中喷涌而出:“谢瑾,你把小七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谢瑾握紧指尖,对着外面的下人吩咐:“来人,赶紧送二姑爷走,别让他在这儿发疯。”
柳修言欢欢喜喜地搬进顾九川的院子,如愿和谢瑾一起睡上了顾九川的床。
昏迷的顾九川被旧马车送出京郊,安置在一个破落的院子里,照看他的只有一个瞎子。
谢瑾曾趁夜来看过他。
破旧的床榻上,顾九川瞧着就快要病死了,手脚冰凉,仿佛随时都要断气。
谢瑾给他喂了药,握着他的手:“我也不忍心让你住在这种地方,可你就不能向我服个软吗?
我只是兼祧两房,你还是我唯一的夫君,为什么就不肯为我退一步呢?”
顾九川指尖动了动,想要抽离,谢瑾却主动松开了他。
她说,老夫人广发请帖,七日后在侯府为柳修言补办婚宴,顺便宣布大房有后的好消息。因为长姐已死,她会替长姐和姐夫拜堂。
顾九川听得无动于衷。
因为,婚宴的第二日,就是太后派人给谢瑾送和离书的日子,他即将远离这群肮脏的人......
谢瑾离开前,留下一口箱子:“你养身体的这些日子,也别闲着,你绣工好,抓紧给姐夫赶制一下婚服。”
谢瑾说,如果他把婚服做漂亮些,柳修言心情好了,泉下的长姐也会高兴,长姐一高兴,定会为他们照看好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提起孩子,顾九川的心再次被狠狠刺痛。
他没有拒绝谢瑾,而是双手接过沉重箱子:“谨遵侯爷吩咐。”
谢瑾走后,他点灯熬油昼夜赶工。
第一日,他仔细按照柳修言的尺寸裁剪布匹,缝制新嫁衣。
第二日,他用金丝银线在素净的嫁衣上锈出栩栩如生、精致华丽的花纹。
第三日,他制作了一整日的头冠。
第四日,他绣了一整日的婚鞋。
第五日,他裁剪了一块崭新红布,绣了上精致刺绣,缀上流苏,制成盖头。
第六日,谢瑾早早就派了亲信出城,从摇摇欲坠、满手针眼的顾九川手中接过华丽婚服,快马送回侯府。
第七日。
今日,是谢瑾替姐招赘柳修言的日子。
永宁侯府张灯结彩,满府上下挂满喜庆的红绸、红灯笼,宾客往来不绝。
京郊破院冷冷凄凄,一具从狱中带来的男尸正躺在地上。
顾九川拄着拐杖,在为他未出世的孩子烧去小衣服和小鞋子之后,将婚书丢进正在燃烧的婚服上,又将谢瑾给他写的书信、求的符、画的画一一丢进去烧掉。
眼看烧得差不多了,他吩咐太后派来照顾他的侍从:“点火吧。”
火把引燃陈旧的窗户、屋檐,整座院子变成了通红的火海,把所有一切都焚烧殆尽。
离去的白影,决绝而又洒脱。
从今日起,世间就再也没有顾九川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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