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旷野全文阅读完结_北派盗墓回忆录全文阅读

北派盗墓回忆录 是畅销小说家佚名的作品,它的主角是 牧旷野 ,这本书意味悠长,行云流水,牧旷野主要讲述了:第1章我以前是个盗墓贼。现在从良了。我不干盗墓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赚够了钱,打算好好享受生活。二是现代科技太发达,金融监管很严格,这给我们盗墓行销赃,造成了很大的风险。世界抛弃盗墓贼的时候,都没跟我们打声招呼。真惨。盗墓这行虽然不行了,但也曾经辉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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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派盗墓回忆录》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我以前是个盗墓贼。

现在从良了。

我不干盗墓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赚够了钱,打算好好享受生活。

二是现代科技太发达,金融监管很严格,这给我们盗墓行销赃,造成了很大的风险。

世界抛弃盗墓贼的时候,都没跟我们打声招呼。

真惨。

盗墓这行虽然不行了,但也曾经辉煌过。

所以我想写点儿什么,来祭奠这个即将没落的行业,也祭奠我惊心动魄的二十年。

为了避免个人身份信息泄露,惹上麻烦,文中的一些地名,我都会做删改处理,希望大家体谅。

..................

我姓牧,叫牧旷野。

牧是个小姓,我们牧家村人口不多,据说古时候,是专门给一个侯爷放牧的家奴。

王朝更迭,荣华不再,那侯爷早化为黄土,放牧的家奴们,却在这里生根落户,一代代繁衍了下来。

牧家村地理位置偏远,被群山怀抱,经济上虽然一直都不富裕,但靠山吃山,村外又有一条大河,因此村里人只是穷了点,却没怎么挨过饿。

我出生没多久,爹妈就去世了。

村里人说,是我的八字冲,会克死身边亲近的人,所以都告诫自家孩子,要少与我打交道。

因此,从小我就总是被孤立和欺负,时间久了,我反而变得叛逆,干脆破罐子破摔,开始主动欺负其他同龄人。

如此一来,他们反而怕了,再也不敢欺负我,我也逐渐成了村里有名的混小子。

我们村外那条大河,叫黑水河,河道最宽处有200多米,是这片群山中的生命河。

传言,黑水河中住着一条成了精怪的大蛇,我父母的死,或许就和那条大蛇有关。

那天,我父母一大早外出办事,傍晚才返家。

回程时,正赶上狂风暴雨,200多米宽的河面上翻腾着水浪,河边载客的渡船,因为大雨已经停泊了,岸边只有村民倒扣在沙滩上的细窄渔船。

为了渡河回家,他们只能将渔船推进河里,自己划船渡河。

在水边长大的人,游泳、划船、打渔,这些技能打小就会,因此我父母撑着渔船,在风雨中渡河,也并不觉得害怕。

据当时目击全程的王二叔说,我父母还边划船,边说笑呢。

谁知,船到河心,河水却突然暴涨了五六米高,像是开闸泄洪了一般。

那艘细窄轻巧的渔船,如同一块单薄的木板,直接被抛飞起来,我父母也就此落水,跌入滚滚浪涛之中,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当时王二叔看见,在船被抛飞时,那黄浪浑浊的河水中,赫然翻滚着一条粗壮的、巨大的黑蟒!

老人们说,那是一条躲在大河中修炼的巨蟒,已经在这里几百年了。

它想要化为蛟龙,却修行不利,始终不得其法,所以脾气很暴躁,每隔十多年,就要大发雷霆,兴风作浪,弄得暴雨倾盆,洪水泛滥。

我以前被村里的同龄人欺负,都是因为家中没有父母靠山,每每委屈之时,我就想找那大蛇报仇。

有时候夏天去河里游泳,我腰上别着锋利的镰刀,故意在水里‘扎猛子’,使劲儿往河底沉,试图能找到大蛇的踪影,然后将镰刀扎进它的七寸里。

再长大一点儿,没人能欺负我了,但我也意识到,所谓的大蛇,可能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在乡下,这类怪力乱神,山精鬼怪的故事太多了。

至于王二叔所看到的黑色巨蛇,大概率是发大水时,从上游或者河底带起来的古树浮木吧。

父母早逝,家道艰难,我呢,性情冲动,脾气暴躁,又不怎么学好,因此学习成绩一塌糊涂。

初中毕业后,我没考上高中,就去了镇外的采石场干活。

事实上,我就算能考上高中,家里也实在是没钱读了。

那会儿,家里穷或者不读书的孩子,一般十五六岁,就跟着老乡去大城市打工了。

我也想去大城市打工,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又不忍心留下爷爷一个孤老头在家,便一直留在了采石场,一干就是四年,日常生活劳累而枯燥。

一天中午,采石场东边的新区炸山。

伴随着炸药爆破的轰鸣声,一泡黑水忽然从爆炸口涌了出来。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我们一帮工人围过去看稀奇,发现炸药居然在山腰间炸出了一个洞,差不多一人高,里头黑乎乎的,还有发臭的积水从里面流出来,带着一股辣眼睛的黑风。

大家伙儿围在洞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黑暗的洞口,像一张怪物硕大的嘴,手电筒打进去,看不到头,谁也说不清是个什么状况。

我是村镇上出了名的混不吝,胆子大,脾气爆,因此许多人都看我不顺眼。

此时,便有个绰号叫‘四眼’的工人起哄,让我进去探一探,看是个什么情况,好报告给采石场的管事。

四眼全名叫朱含山,年龄跟我差不多,戴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与采石场格格不入。

他摘了眼镜,就是个睁眼瞎,五米之内,六亲不认;十米之内,男女不分,看人时显得一脸呆样。

听说他家以前在县城里,他爹应该是县城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但犯了纪律,出了事,也不知是qiang毙了还是坐牢了,总之彻底落魄了。

四眼自己也只能中途退学,回到乡下外公家生活,进而来到采石场,和我们这群穷苦出身的人一起干活,因为与我们格格不入的原因,没少受工人们的打趣和调笑。

这小子是个典型的书呆子,平日里见了我,都是缩着脖子绕路走的,今天居然敢起哄了?

看样子是前几天,被我藏了眼镜捉弄之仇,他还没忘呢。

眼前的山洞湿溜溜的,又有腥臭气涌出来,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善地。

但我架不住心中的好奇,以及年轻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就着四眼的起哄,顺势便同意了。

工人们给我拿来手电筒,又递了把凿石头用的铁钎子给我防身。

准备进洞时,我一把将‘四眼’从人群中拽出来,故意冲他狞笑:“朱瞎子,跟我走一趟吧,多个人也好多个照应。”

接着不由分说,强行拽着他一起进洞。

洞中的地面上,全是被黑水泡烂的泥土,踩上去脚就往下陷,走起路来吧唧作响,恶臭难闻,相当恶心。

打着手电,往里进了四五米左右,前方的地面上居然出现了些方方正正的石板。

石板一看是人工雕砌的,上面还刻的不知名的纹样。

奇了怪了......

山体内部,怎么会有一条铺了地板的路?

这是个什么地方?

它又通向哪儿?

就在我啧啧称奇,惊疑不定时,四眼却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紧张的说道:“我以前看过的一本考古书籍里,就有这类的地砖图片。这好像是墓砖,铺在墓道上的,咱们别是炸开了一座古墓吧?”

第2章

什么是墓?

普通人死了,装棺材里,挖个坑埋进去,这叫坟。

我以后死了,就是这个待遇。

而古代有权有势的人死了,要挖个更大、更深的坑,还要把里面修建的无比坚固,富丽堂皇,并且放上陪葬品,比方说什么金银玉器、米粮牛马之类的,这叫墓。

我就算下辈子死了,也没这个待遇。

我看向四眼,道:“你确定?你看的书靠谱吗,没忽悠我吧?”

四眼神情看起来挺难过的,推了推眼镜,道;“以前我家旁边,就是一家书店,我经常去书店看书......那儿什么类型的书都有,我......”

我赶紧挥手打断他:“得得得,别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说着说着还要哭了,我最讨厌娘娘腔,闭嘴!”

我知道,四眼是想起以前的家了。

想想也是唏嘘,城里长大的孩子,而且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少爷,有一天居然会落到这个地步,人生真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看着眼前铺了地砖,雕着不知名纹样的通道,我心中转过几道弯,便升起个歪主意。

前两年,我们隔壁村有个老乡,从外面打工回来,那派头......穿着皮鞋,梳着油头,身穿‘的确良’的衬衫,裤子上没有一个补丁,一副在外挣了大钱的架势。

结果没多久,他就被警察给抓了。

这在信息闭塞的乡下,绝对是个大新闻,各种传言不禁而走。

其中最靠谱的一个传言,说的是那位老乡回村后,偷偷摸摸去搞‘头油’,让人发现给举报了。

什么是头油?

我们这里去世的人下葬后,会在坟头放一个碗,那个碗,往往是当时家中最好的碗。

这个碗就叫‘头油碗’。

以后逢忌日年节上坟,就要在这个碗里放一点香油,点燃后,这油灯能通地府幽冥,是活人与死人之间联系的桥梁。

碗,是吃饭的家伙,有碗就代表有饭吃。

如果碗里加了油,点燃了灯,就说明这家的人有饭吃,后代都还活着。

如果碗里加了油,灯却点不燃,说明这家的人,不用吃饭了。

什么样的人才不吃饭?

死人呗!

因此,上坟的时候,祖宗坟上的‘头油’如果点不燃,属于不祥之兆,说明这家即将有人,要丢掉阳间的饭碗,去阴间报道了。

我们这里的老坟地,堆堆叠叠好几百年了,有些头油碗还是清早期的物件,几百年下来,绝对是古物了。

而且这东西,是不会有人去动的。

如果路过别人家坟头,发现人家的头油碗被风吹倒了,还会帮忙摆正扶一把,属于做好事,积阴德的行为。

而那位老乡,在外头打工,见了些世面,胆子肥了,也不信祖宗鬼神,就走起了歪门邪道。

他说是提前回乡过年,实际上却是在夜深人静时,去老坟地里偷‘头油碗’。

据说挖出了好几个有两三百年历史的头油碗,拿去大城市的古玩市场卖,一只碗可以抵我一年的工钱。

我当时听完,真是震惊了:知道古董值钱,但我没想到,连坟上的头油碗都值钱。

合着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时间够久,它就值钱呗?

我家那只传了一百多年,送走过五代人的夜壶,不知道值不值钱。

想起那老乡的事,我心里有些痒痒的,心想;普通人家的头油碗,都能抵我一年工资,眼前这如果是个古墓,那埋的肯定是古代有钱有势的人,里面的宝贝,比头油碗可值钱多了。

如果我摸进去,捡两样小的物件,藏在裤兜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头进城卖了,说不准就发财了!

爷爷前些年得了肺病,乡下土郎中开的方子,只能缓解,一直治不好,去年冬天过后,病情越发严重了。

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求他长命百岁,至少别这么早离我而去。

如果能发一笔大财,我就可以带他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看。

据说许多乡下看不好的病,去城里的大医院,都能救回来。

想到此处,我心一横,有了主意,当即便持着手电和钎子,威胁四眼:“不管是不是古墓,咱们既然进来了,就得查看个清楚,你要是敢打退堂鼓,我就把你揍的脑袋开花,把你眼镜儿扔进茅坑里!”

四眼离了眼镜就是个睁眼瞎,因此最宝贝那玩意儿,听说我要把眼镜扔茅坑,只能含怒带忍的继续往前走。

这会儿我可不敢放他回去,免得他出去通风报信,到时我就不好偷古董了。

不知道是不是古墓常年不通风的原因,这里的气流很辣眼。

我知道这儿的空气质量可能有问题,但为了能赚这笔横财给爷爷治病,也只能豁出去了。

至于偷坟挖墓损阴德、遭报应之类的鬼话,去他娘的,谁信谁傻。

这条铺设了石板砖的通道,宽约两米,高却只有一点五米左右,人不得不弯着腰往里进。

“哒、哒——哒——”

墓道里回荡着我俩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在这种阴暗、狭窄又封闭的环境里,听着怪渗人的。

四眼怂的不行,缩头缩脑,一会儿怕空气有毒,一会儿怕闹鬼,嘴里求神拜佛的直嘀咕:“这别真是个古墓吧?老天爷啊,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是被强迫的,我是个好人,冤有头债有主......”

这憨货......

在他一路的念叨间,我们走到了墓道的尽头处。

尽头处,赫然是一扇黑色的拱形石门。

石门紧闭着,像是从未被打开过,但诡异的是,这门的右下方,居然有个洞!

那洞的大小,也就比狗洞大一些,周围还有碎石和积土,像是被人给凿开的。

石门下怎么会有一个洞?

难道,之前有人来过?

我原地观察片刻,随即一言不发,走上前试着推了推石门。

石门纹丝不动。

微微一顿,我决定钻洞。

管它这洞是怎么来的,先进去确认一下情况再说。

然而,当我打着手电筒,爬在地上准备钻洞时,一抬眼,却看见洞口那头,赫然有一张人脸!

一张黑乎乎、干瘪而油亮的人脸。

那明显是个风干的死人,头抵在洞口处,似乎是打算往外爬,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爬出来就死了。

它脸上只剩下一层黑色的皮,上面油亮亮的东西,应该是人体风干过程中溢出的油脂,也就是尸油。

此时,那布满尸油的脸上,两个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如同两个黑洞般,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第3章

我吓的几乎灵魂出窍,浑身汗毛瞬间就炸了,整个人大叫了一声,触电般的后退。

这一退,正好撞到了身后刚蹲下来的四眼,一时间将他撞的哀嚎一声,捂着鼻子嚎的:“王八牧,你想谋杀我就直说,阿——嚏!”

“死人!”我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息,一边看着四眼道。

他搓着鼻子,还没反应过来:“什、什么死人?”

我抹了把脸,意识到跟他说这事没什么用,便强行定了定神,让自己冷静下来:牧旷野啊牧旷野,死人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第一次见!

我们村外那条黑水河,下游有处大拐的弯道,因此上游的一些东西,很容易在弯道处堆积,比如溺水而死的人。

每年夏天,河湾口,都会漂几具游泳溺毙的尸体,大部分都是男尸,以中年男人和半大小子为主。

乡下没什么大事,因此但凡发生点什么稀罕的,都喜欢去凑热闹。

看人捞尸算一个。

每次有河漂子,村里胆大的汉子都会去清理河道,算是义务打捞,一来清洁水源,二来给自己积德。

我有次去看热闹,只见捞上来的尸体,被水泡的胀鼓鼓的,浑身惨白,根本看不出人样,就像一张用人皮吹起来的大气球。

当时捞尸的几个人,将它放在河滩的鹅卵石上。

天气热,河边的鹅暖石滚烫,尸体一接触石头,下方的皮直接被烫破了,顿时从身下流出一大滩黄黄绿绿的恶水。

伴随着一股浓烈的恶臭,臭的在场看热闹的人,无不掉头就跑,边跑边吐的。

那天我也被恶心的晚饭都吃不下。

我安慰自己,比起河里那些恶心又恐怖的河漂子,洞口的干尸算什么?不就和腊肉差不多么。

只不过一个是猪肉,一个是人肉。

反正都是风干的肉。

想起腊肉......

我怎么还有点饿了?

哎!采石场的伙食,真的太差了,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

一时间,满脑子的腊肉炒蒜苗,腊猪蹄炖土豆,冲淡了我刚才的恐惧。

而这时,四眼那书呆子见我不说话,便好奇的埋下身,往洞里瞧。

“啊——啊———!”

下一秒,四眼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墓道里。

我掏了掏耳朵,都快被他震麻了:“闭嘴,再叫我就让你跟那尸体亲嘴儿!”

四眼不叫了,震惊的看着我,仿佛接受了新世界的洗礼,一脸‘你好变态’的表情。

我揉了揉刚才摔倒时撞痛的屁股,抓起旁边掉落的钎子,将钝的那一头朝向洞口,抵着那干尸的脑袋,将它往旁边怼。

一边怼,我一边道:“你没听老人讲过吗?有些横死的人,尸体会诈尸,诈了尸就到处扑人。它们把人扑倒之后,不论男女的逮着人亲嘴儿。一边从嘴里吸人的阳气,一边儿把舌头伸出一米多长,直接顺着喉咙滑进去,把人的心肝脾肺全给吸溜着吃了。”

四眼有些害怕,结结巴巴道:“迷信!封建迷信不可取。”

“不信你腿抖什么?”

说话间,原本堵在洞口的那具干尸,被我用钎子给怼到了一边,洞口便露了出来。

透过洞口看进去,后面似乎是个挺大的空间,具体如何,还得爬过去才知道。

我担心四眼趁我爬进去后会溜走,未免他坏我大事,于是我指了指洞口:“你先进。”

“我不敢。”

我道:“是爷们儿吗?是爷们儿你就爬进去。”

“你咋不爬?”

我看了他几秒钟,然后一伸手,迅速抢走他鼻梁上的眼镜儿:“我数三下,一、二......”

他睁眼瞎似的眯着眼,连忙阻止我:“别弄坏我眼镜儿!可贵了,我没钱买新的......我马上爬。”说完,一副要赴死的模样,闭着眼、憋着气往里爬,迅速到了对面。

我紧跟着爬过去,然而,刚爬到一半,突然一个黑影压了下来!

下一秒,我后背被一只脚踩住了,与此同时,手里的眼镜也被一把夺走,一阵拳打脚踢朝我招呼过来。

不是别人,正是四眼儿!

我此时正爬到一半,腰卡在洞口,身子在洞里面,屁股和腿脚还在外面,行动非常不便。

四眼突然袭击,对着我上半身一阵拳打脚踢,嘴里骂骂咧咧:“该死的王八蛋,我今天非得打死你!你这种人活着,简直是国家的败类,人民的耻辱!这是我爸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要是再敢动我眼镜儿,我下次就跟你拼命!”

打上初中开始,我就没被人单方面这么揍过,那小子失心疯了,拳脚不避要害,毫不留情,再这么下去,我非得被打死不可。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这时被卡着无法还手,只能抱头告饶:“我是败类,我是耻辱,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您别打了,要死人了,哎哟——!”

我抱头躲闪间,冷不丁的就跟旁边的干尸撞在了一起,它的脸怼着我的脸,顿时蹭了我一脸的尸油,那种类似腐烂腊肉的味道,恶心的我差点儿没吐出来。

我和干尸这一撞,四眼终于冷静了。

他冷静下来后,估计开始后怕了,脸上露出恐惧之色,一步一步的开始后退。

我立刻往外爬,心说:龟孙子,现在知道怕了,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不打的你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但此时我突然发现,四眼恐惧的眼神,并不是看向我。

他看的,好像是石门的上面。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边继续往里爬,一边转头往上看。

然而,这一看,我惊的头皮都炸了。

拱形石门的顶部,居然飘着一颗人头!

一颗散着长发,滴溜溜转的人头!

它就在我上方不到两米高的位置,也不知是刚出现,还是一直就在那儿......

我和四眼同时大叫起来,所有的恐惧都包含在叫声里了。

与此同时,我下意识的就想往回退,想离开这个地方,谁知后退的过程中,我旁边的干尸忽然弹了一下,像触电了似的。

下一秒,一双布满尸油的手,直接一左一右,搭在了我的双肩上。

十指紧扣,我双肩一阵剧痛,干尸的手,如同铁爪似的,紧紧扣住了我的肩膀,让我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诈、诈尸了!?

此刻干尸的脸和我的脸,只隔着一臂的距离。

不......它的脸在缓缓靠近,似乎要跟我面贴面。

不对!

它该不会是要‘亲嘴儿’吧?

第4章

什么叫报应?

这就叫做报应。

我刚才用横死的尸体诈尸、会吸阳气吃内脏来吓唬四眼,此刻就遭报应了。

下一秒,就在僵尸那张如同糜烂腊肉的脸,即将贴上之时,肩膀上传来的剧痛,让我瞬间清醒。

我牧旷野是什么人?

从小到大,打架欺负人是家常便饭,从来就没怕过谁。

虽然此前从没见过干尸,但如果把这玩意当作打架的对手,我可就不怂了!

打架分两种。

一种是打得过的,一种是打不过的。

打得过的,无外自己乎力气比别人大,别人动手,打回去便是。

而打不过的时候,尤其是脖子肩膀被掐住,该怎么办?

有种战术,叫以退为进。

就比如此刻。

我暗中一较力,发现这干尸力气不小,根本顶不回去。于是,向后猛退一步。

这一退,肩膀的压力立刻缓解。

同时我用右腿发力,猛的蹬向身后洞口附近石壁。

整个人借势向前一撞。

下一秒,我的脑袋,径直撞到了干尸的脑袋上。

“砰——”

一声闷响后,我意识到,刚才那一下子,居然把干尸的脑袋给直接撞飞了。

撞飞了最好,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就在我向前踉跄的功夫,手电筒却不小心脱手了。

下一秒,周围陷入黑暗之中。

“啊......”

只听身后四眼嗷一嗓子尖叫,一把搂住了我的腰。

“你要干啥?”

这下我可不乐意了:“四眼啊四眼,有点出息行不?这东西又没扒拉你,怎么跟娘们一样......”

谁知一嗓子过后,四眼不吭声了,就只是发大力气搂着我。

我忍不住骂道:“死变态,还不松手,快去把手电筒给捡回来......”

下意识去掰他胳膊,一时间居然没掰动,

可就在下一秒,当我顺势碰到其中一只手的时候,立刻就愣住了。

黑暗中,那手干干巴巴,居然附着着一层油呼呼的物质。

这根本不是四眼,而那诈尸的鬼玩意,又他娘的缠上我了。

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不想被这东西吸走了阳气。

一咬牙,身形向下沉,就地一滚。

立刻把那干尸压在身下。

等两条腊肉似的胳膊稍有松动之际,像掰木柴似的,用力将腰上的两条手臂“嘎巴——嘎巴”,依次掰折。

黑暗中连滚带爬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摆脱束缚。

起身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去捡手电筒。

弄亮手电,发现那接连袭击我的干尸,此刻正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干尸脑袋,连着一截脖子和碎骨滚到了数米之外。

看着眼前干尸成了碎块,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还想着吃腊肉。

这玩意跟河漂子比,虽然模样稍微顺眼一些,但河漂子没想跟我“亲嘴儿”,也没抱过我,更没让我摸了一手臭尸油啊......

越想,心里就越别扭。

几秒钟后,“哇”的一下,我吐了出来。

吐的稀里哗啦的。

夹杂着呕吐物的刺鼻气息。此刻,空气中味道更恐怖了,眼睛鼻子都像是在遭受酷刑。

我一边揉肚子,一边用袖口擦嘴,捂住口鼻。艰难迈步,躲开这些干尸碎块。

干尸没有再袭击。

一时间安静的可怕,只能听到自己喘气声。

突然间,我抬眼看看四周。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四眼不见了!

“朱瞎子?”

我立刻调转手电筒,往周围一通乱照。

心里直犯嘀咕:“四眼啊,四眼哥,你是我亲大哥,别吓唬人啊?你爷们,你最爷们还不行吗......”

说话间,我终于在钻进来的石壁洞口附近,发现了一只鞋。

鞋足有四十三码,标准的工鞋。鞋口倒扣着,横在地上。

这下我心里踏实了一些,暗想:这书呆子还挺鸡贼。知道诈尸危险,自己钻洞先撤退了,动作够麻利的。

就是有点费鞋。

想象着此刻他光着一只脚狼狈的模样。我决定,离开此地的时候,无论如何,要给他把鞋带出去。

我十分期待看到,那种知识分子恼羞成怒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四眼不在此地,倒是方便我办“正事”。

时间非常紧迫。

我得赶紧找找,有没有头油碗之类的古董宝贝。

万一四眼打击报复,叫其他人进来堵我。等到那个时候,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我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握着钎子,尖处向外进行防御。在微弱光线的照射下,寻找起来。

这座古墓并狭小,足足有好几十个平方。

我所在的位置,比较宽敞。按照此后我了解到的知识,这地方属于主墓室。

上方黑漆漆的,伸手够不到顶。

周围墓室墙壁上,隐约刻着云纹图案,也有点像水花的形状。

我想看看地上有没有头油碗,或者类似的器物。

但除了一些看上去,像是某种大型泥瓦罐碎裂之后,产生的碎片之外,再无其他。

我心里犯起嘀咕,好不容易来这古墓一趟,该不会让我空兜走吧。

手电筒照明范围有限,一道光照射出去,就只能照亮就近一块长方形区域,想要看清楚墓室的每一处局部,有些难度。

不屑的努力下,终于在墓室的角落里,我发现了端倪。

四个石壁的角落,半高处各有一个凹槽。没被手电筒光线直射的情况下,这些地方藏在阴影中不易被发现。

而这些凹槽之内,无一例外,放置着同一种形状古怪的器皿。

看材质,是铜做的。

十几公分高,很像是人弯腰作揖时候的模样。

铜质框架的侧面,人臂环抱的位置,镶嵌着浅槽托盘。

这东西一看就是点灯用的,多半跟头油碗意义差不多,属于古董。

眼看能有所收获,我满脑子都是高兴。

只要顺利带出去,肯定可以卖不少钱。

然而,还没等我伸手去摸人形灯,却因为看到不远处的另一件事物,停下了动作。

黑暗之中,墓室的更深处,居然横着一口......棺材。

想想也是,这里都是古墓了,没棺材那像话吗。

而见到棺材我不但不害怕,反而有些激动。

谁都知道,棺材里往往有不少陪葬品,都是墓主人生前最喜欢的器物。

头油碗尚且算古董,能卖大钱。那么,这口棺材里的宝贝,必定更值钱。

走到近前,那是一口两米多长的石棺。

用大青石雕刻而成,底座似乎是跟地面连成一体的。

可让人感到疑惑的是,等我靠近这石棺后,看见那刻着密密麻麻、不知是文字还是某种图案的青石棺盖,居然并不是严丝合缝的。

那棺材盖,斜斜的敞开了一道缝。

第5章

棺材是装殓死人的。

可不管是埋在土里的棺材,还是盗墓挖出来的棺材,不都应该是封的严严实实的吗?

我依稀记得,小时候村里有个年轻寡妇。

不知得了什么病,没多大岁数就去世了。村里人给她下葬前,突然尸体就从棺材里支棱起来了。

村里人说这寡妇定是有什么冤屈,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因此还请来道士做法驱邪,大肆操作一番,这才入土为安。

据说,出事那天的棺材盖,被寡妇支棱起来尸体,硬生生给顶歪了。那场面跟现在我眼前的石头棺材,差不多。

一时间,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可俗话说的好,见钱眼开。

想到棺材里面可能藏着更值钱的宝贝,我立刻又行了。

试探性的靠近了几步,用手里钎子敲了敲石棺的侧面,发现没什么动静。

壮着胆子,绕到棺盖开启的那一侧。

深吸口气,缓缓把手电筒举了起来,从上到下的照了过去。

棺材里的区域本来十分黑暗,此刻,最靠近缝隙的那一小部分,被电筒的光线照亮了。

一道轮廓,出现在我眼前。

根据棺材里那高低起伏的程度,我立刻判断,是两条——人腿!

好在刚才已经收拾了一具干尸,此刻就算再看见尸体,也没有那么恐惧了。

我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嘴里随口念道:“主家啊,对不住了,我牧旷野路过此地,无意冒犯,阿弥陀佛,大慈大悲......”

然而,当我念叨完了之后,却发现不对劲。

这两条腿,怎么一只脚穿鞋一只脚没穿呢?

再次确认那是一双四十三码的大脚后,我彻底傻眼了。

“四眼......”

这书呆子,怎么钻棺材里去了?

我还以为,他早就从洞里爬出去了呢。

可人不能不管。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奋力把棺材盖又推开了一些。把人像拖死狗似的拖出来,然后给他翻了个身。

朱含山此刻正翻着白眼,一动不动。

脸上好好几处擦伤,鼻梁上的那副眼镜,也从中间折了。一半挂在耳朵上,一半耷拉到了腮帮子那里。

摸了摸他鼻子,还行,有呼吸人没死,就是晕过去了。

于是一边狂按人中,一边拍他腮帮子。

好半天,只见他眼珠子一转,终于缓了过来。

看到四眼这幅狼狈模样,我没憋住笑。

指了指不远处的洞口,又指了指棺材。

“书呆子,兵法学的挺好呀。鞋扔洞口,人藏到棺材里。声东击西,暗度陈仓......佩服佩服!”

可四眼却一脸迷惘,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啪——”

我直接给了他一个嘴巴。

“还做梦呢?要不是我给你弄出来,你就在棺材里躺一辈子吧。”

不过马上,我发现他是真的吓傻了,断片儿了。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怎么钻进棺材的。

有的人,在极度害怕的情况下,的确会做出超出常理的行为举动,并且事后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也懒得理他,再次指了指棺材。

“不管咋说,是我救了你,四眼你不得表示一下?”

“我眼镜坏了......”

他没理解我话里的意思,大概是心疼那副唯一的眼睛,脸上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行了行了,就看不惯你娘们唧唧的样子。这样吧,你给我帮个忙,就算是答谢费了。而且,我还可以承诺,在出去之后,给你买副新眼镜儿。”

听我这么一说,四眼立刻眼珠子发光,嘴巴咧开一道缝:“真的?眼镜儿可贵啊......”

我再次用手电筒朝着石棺比划了一下:“当然是真的!说干咱就干,去吧,帮我去翻翻棺材。”

“王八牧,你这人太缺德,怎么自己不去?”

我嘿嘿一笑:“瞧你这话说的,我算老几啊。不像你,刚才都在棺材里面睡一觉了,这墓里要是葬着女人,等于你把人家女主人都睡了,你不去谁去。”

四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后的石棺。

他胆子是小,但人很聪明,自然也明白我想从棺材里面找宝贝的心思了。

沉默片刻后,忽然冒出了一句话。

“钱要怎么分?”

我笑骂了一句:“书呆子,看来你不傻呀......“

”脱贫致富,就靠这一把。我那老乡一件古董卖出去,能赶上我们一年的工钱。等会不管找到什么,只要带出去卖掉,咋俩都一人一半,你占点便宜,事后我多给你配副眼镜儿。”

听完我的计划,朱含山终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说话间,两人一起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石棺凑了过去。

其实,我并没有真的想让四眼一个人独自去摸棺寻宝,只是想拉他下水,跟我一起干。

只有这样,我们才算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用担心他出去之后,再向别人检举揭发。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刚才着急救四眼,没注意到石棺里的情况。

此刻,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棺材内部居然空空如也。

我们两个弯着腰,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的摸了半天,毛都没有。

不对,也不能说毛都没有,确实摸出来几根干枯的毛发。

咋是空棺材?

棺材里面的尸体和宝贝,哪儿去了?

该不会,墓主就是是那个被我掰散架的干尸吧。

我带着四眼,朝着腊肉似的干尸碎块重新围了过去。

这才看清,尸体的身上,穿着类似制式军服的深色衣服。

而最主要区分这是个古代人还是现代人的地方,是它那条被我拆成两半的胳膊上,带着一块看上去价值不菲钢链表。

虽然我俩谁都没见过这种款式,但估计挺值钱的,

我分析,他既然不是墓主,就应该跟我那老乡一样,是个挖坟掘墓采蘑菇的。

不能白跑一趟。

我顺势,从干尸胳膊上把钢表捋了下来。心中一动,想到一种可能。这人既然先我们到此,说不定已经得手,找到了好宝贝。

于是,暂时忽略尸体上的恶心味道,开始从上到下摸索起来。

掏遍所有口袋后,果然出现了预想中的结果。

此人衣服的内兜里,有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石头。

石头跟鹅卵石形状差不多,手电筒光线照过去,透出暗淡的殷红色,手感颇有几分温润。

我听人说过,有些时候,玉石比古董器物之流,更加值钱。

于是立刻将石头也收了起来。

不过,除了这块红石头,真的是啥也没有了。

掏完干尸口袋,我重新瞄上了墓室四角的人形铜灯。

犹豫了半天,本来打算只带走其中之一。

这地方规模不俗,想必墓主当年也是个有头脸的人物。

万一人家有子孙后代,将来发现灯一盏都没了,多不厚道啊。这灯就是人家的头油碗,拿一个就差不多了。

但马上,我想到在家重病的爷爷,还得花钱治病。

最终一咬牙一跺脚,全都取了下来。

人形灯体积并不大。我从干尸身上扯了点布条,将四盏灯一起穿联起来,挂在了四眼脖子上,塞进了他的衣领里。

朱含山又瘦又高,穿衣服空空荡荡的。有衣服挡着,这么藏完全没问题。

我们两个对了对出去之后的说辞,便决定马上离开此地。

四眼开口说道:你先走,我......现在有点腿软。你先上去,拉我一把。”

我说行。正要钻洞的时候,四眼突然又跟我说了一句话。

“今天咱俩的事,不能对采石场第三个人说。”

我嗯了一声。紧接着,身后就没动静了。

我正纳闷。直到过了十几秒,才听到他隐隐约约的说道:......不见了......不见了......

也不知道他在念叨什么,什么东西不见了。

我催促他赶紧爬。

时间久了,外面的工友该起疑心了。

不多时,我俩终于都钻了出来,踩着又腥又臭烂泥,便赶紧朝着洞口方向奔去。

第6章

采石场出事那年,我十九岁。

还没正式进入盗墓这个行当。

采石场古墓究竟源自哪个朝代,是否藏着危及人性命的机关陷阱。

不知死了多久的干尸,为什么会袭击人。

而悬在黑色拱门之上,看不清容貌的长发人头,又是怎么回事?

在那个时候,没有手套也没有防毒面具。就这样毫无保护的将身体暴露在墓中行动,简直是嫌自己命长。

正因为当初的冒失之举,给日后我的生活,埋下巨大隐患。

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影响我直至今日。

不知道算不算巧合。

我和四眼刚离开洞口,一股更浓更加腥臭的黑水,从洞里深处涌了出来。

紧接着,整个洞口竟然直接塌了,连带着半个山坡都塌方了。

当时落石飞溅,场面极度混乱。

刚刚赶来现场的采石场管事,还有其他工人工友,纷纷避祸似的逃命。

紧接着,领导悉数到场,立刻清点人数,生怕演变成了矿难。

当确认除了我和四眼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失踪,或者是被埋在山洞里后,领导们终于松了口气。

由于我和四眼是在没有请示的情况下,私自矿工离岗,马上就被勒令蹲在窝棚里写检查。当天晚上必须写完,写不完不让睡觉。

好在,其他工人都在讨论我和四眼大难不死,并没有人关心山洞里发生了什么。

提前编好的说辞,也派上了用场。

我们说当时那个山洞里又黑又湿,深不见底,气味实在是太臭了。

往下探的时候,四眼昏倒了。

我给他掐人中压胸口弄了半天,好不容易人才醒,然后给他连拉带拽的救回来了。

工友们信以为真。毕竟哗啦啦冒着黑水和臭气的山洞,所有人都在现场,亲眼见证过。

夜里,我从别的工棚找来一截黑胶布,帮朱含山把眼镜儿固定好。他便刷刷刷的开始写检查,汇报事故经过。

我一个字没写。翘着二郎腿,只等着他写完再帮我搞定。

结果写报告写到一半,啪地一声,四眼就把笔停住了。看样子,是不打算继续了。

“采石场,不能再呆。”

下一秒,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彼此心照不宣。

第二天,我俩前后脚去找采石场领导。

以被山石砸伤后又沾染了洞里的毒气,身体不适,没办法适应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为借口,请了长假。

简单商议后,四眼答应先陪我回村里看望爷爷,然后想办法把墓里带出来的东西,卖掉换钱。

带上收拾好的简单行李,将四盏铜灯和红石头贴身放好。

我跟四眼从采石场层层叠叠的大山里步行十几里下山,再到镇上搭乘汽车回到牧家村,已经是下午了。

从村口往老宅走,一路上,我发觉乡亲们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

一开始还以为是身边跟着四眼这个书呆子,高高瘦瘦,又架个眼镜,不像本地人太招摇,后面却发现不对劲。

于是赶忙拉过一个熟识的,开口问道:“七叔,你这是咋啦,我是小野啊。”

那七叔却神色一变,檐帽都差点掉下来,支支吾吾的说:“哦,这是......小野回来了,你赶紧,赶紧回去瞧瞧......”

我当时就急了,还以为爷爷出了状况。

爹妈去世后,现在家里就剩下我跟爷爷一老一小两个光棍,爷爷还有肺病,要是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那罪过可就大了

我跑带颠,回到老宅那么一看。家里绿漆的铁皮院门不知怎么回事,居然破了一个大洞,像是被人使大力气踹的。

院子里,就看见爷爷坐在墙边,脸色铁青。隔壁的二婶儿,正在一边劝,一边给我爷爷揉背。

我焦急的问道:“咱家这是怎么了?”

爷爷叹了口气,没接话。

二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不断咳嗽的爷爷,眼神中闪现一丝悲哀。

“小野,刚才要账的来了......”

要账?一下子给我听蒙了。明明之前把采石场的工资,全都寄回家了,怎么还有人要帐呢?

二婶解释说道:“今年你爷爷状态特别不好,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需要花钱瞧病。我说托人给你稍个话,你爷爷也不肯。”

“实在没办法了,我就替他做主,找屠宰场的王老板借了些钱。”

我眉头一皱:“借了多少?”

二婶说,陆陆续续几次一共借了6000块钱,其中一次还去了县城瞧病,只是这些事,没敢让我知道。

当时跟王老板约定,钱一年后归还,补一点利息给他。这才不到半年,却突然派人过来要帐,说俩本带利,要我们还一万......

听到这里,我立刻就觉得事有蹊跷。

这王老板是外乡人。在牧家村开屠宰场做生意,用的是牧家村的地方,挣的是乡亲们的钱。不看僧面看佛面,按说不该出尔反尔的。

正琢磨着,院外忽然响起突突突的摩托车轰鸣声。

透过敞开的院门,我看到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从摩托车上跳下来,推门就进了院子。

二婶对我一使眼色,来要债的就是这些人。

俗话说,人穷志短,我家就是这样。自从父母不在了之后,没少受人白眼。

爷爷看病借了钱,债主冷漠无情,出尔反尔,所谓的世间冷暖,也不过如此。

可当我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这才恍然大悟。

领头的我认识,名叫王大龙。

这家伙肥头大耳,脖子很粗,比起上学的时候,更是粗了好几圈。

上初中的时候,他跟我一个学校。那时候我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混子,天不怕地不怕。

学校里看不顺眼的人,基本上都被我收拾过。

这家伙一副蠢样,当年没少挨我的揍。

原来,他就是那个屠宰场王老板的儿子!

此刻大张旗鼓的来要债,十有八九,是知道了管他老子借钱的是我家。这下好了,可算有机会报几年前挨打的仇了。

只见王大龙腮帮子一动,一股混和着烟味的口臭气息直接喷了出来,他边点烟边笑道:“野子哥,好久不见啊。真没想到你今天能回来。听说,你辍学之后去了采石场,怎么样,那里赚的不少吧。”

第7章

看着眼前肥头大耳的王大龙,听他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我拳头紧握,真想一巴掌呼他脸上。

但是现在不行。

一来,是他这次要债带来了几个人。一对一我不在怕的,一打四,那就是纯粹不自量力了。

第二,对方是债主。要是我先动手,借钱的把要债的打了,岂不是理亏。

正当我考虑怎么应对的时候,四眼忽然说话了。

“挣的还行吧。采石场一个月包吃住1100。听说他管你家借了6000块钱,再有半年,就还上了。”

王大龙嘴角的横肉一颤,冷哼道:“是谁说就6000块钱?我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不要利息?连本带利一万块钱,一个子都不能少!”

二婶在旁边听着直摇头,想帮忙说几句话。可对方明摆着就是过来讹人的,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哟,是不是咱们野子哥裤兜里没钱啊......”王大龙忽然奸诈一笑:“还不上也不是不行,咱毕竟同学一场。这样吧,除了开屠宰场,我们家打算在村里再挖一口鱼塘,养点鱼。只要你帮我挖一年的鱼塘,之前的账,就算一笔勾销了。”

我一听,火蹭一下子就上来了。

这哪儿是商量还钱的事啊,这龟儿子存粹就是过来恶心我的。

“这账算得不对......如果按照采石场的工资待遇,给你家打工,一万块钱,只要九个月就能还完了......”

我白了朱含山一眼。不知道这小子是真的犯傻抬杠,还是在帮我打圆场解围。

摸了摸口袋里面的东西,很快,我就做出了决定。

“好,那我还给你。”

听到我这么说,气势正汹的王大龙,一下子就愣住了:“我没听错吧?哎呦,野子哥果然大气,那行,一万块,拿来吧。”

说完,就做出了一个摊手要钱的姿势。

我冷笑一声:“我说的是——三天后还钱。管我要这么多利息,乡里乡亲的,总要给点时间准备。”

王大龙思索了片刻,眼中露出一丝狠辣,当即说道:“行,那我就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不见钱,你以后,别想在村里混了!”

很快,要债的人都走了。

我对邻居二婶千恩万谢,感谢我不在家的时候,对爷爷的照顾。

二婶也回去后,我反锁院门。给爷爷弄了点姜糖水,安抚了几句说别担心钱的事我有办法解决之类的话,哄着爷爷也去休息了。

回到房间,朱含山正在等我。

他推了推眼镜片,压低声音问道:“你跟催债人说三天时间,是为了出手那几件东西吧。”

我点了点头:“没错,今晚我就去打听一下,哪能卖古董......”

“不用打听了,这些古董乡下卖不出价,也不好出手。要去省城才行。”

我一皱眉:“你咋知道?难道你爹当年,也是倒腾文物犯的事?”

“王八牧,你嘴巴能干净点吗?我这是给你在想办法呢......”朱含山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我就不该答应,跟你这种败类同流合污。”

我一听他好像真有办法,赶紧陪笑说道:“这不是咱们共同的事业嘛,能尽快出手,我解决家里的负债,你也能赚个棺材......呃老婆本。”

四眼被我烦得不行,这才说到:“就只有三天时间,去省城肯定来不及了。记得以前,陪我爸逛过古董店。听人说,很多收古董的贩子,都会在下面的县里乡里,搞那种长期收货点。”

““咱们县里也有这种地方吗?”我赶紧追问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一般收古董的,都会在大集上有固定摊位,不妨去碰碰运气。”

第二天一早,我和四眼赶了村口第一班过路车,前往县里。

这天刚好是逢五大集。

所谓的逢五大集,指的是每个月农历的初五,十五,二十五,都有大规模的集市。

举个例子。逢五大集上,不光摊位比平时多了好几倍,甚至有定制西服、卖二手冰箱彩电的,就连打把式卖艺耍杂技,都不罕见。

我和四眼很早就赶到集市,此刻已经有不少买卖开张了。

各种琳琅满目的摊位连成片,就这么一趟一趟的寻找下去,却没有发现所谓的古董摊。

直到日上三竿,仍没有收获。

我急的心里直冒火,望向四眼:“是不是县里的大集,就没有收这种货的?要不,咱们去临县看看?”

四眼让我稍安勿躁,说去找人问问。

没过多一会,还真被他打听到了。在大集的东南角,有一个午饭后才刚开张的古董摊。

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这个摊位前,已经是热闹非凡。

摊位面积很大,足有十来个平方,铺的货物琳琅满目,围满了人。

有人对雕花桃木剑感兴趣,有个老太抱着香炉爱不释手,还有人正紧紧攥着一枚玉扳指,正跟老板讨价还价。

那个时候,不管是我还是朱含山,都对古董文物没什么研究,看不出这个摊位的货是什么档次。

但想来,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等到围观的人稍微少了些,我才凑上前去,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老板,你这里——收古董吗?”

“哦?你要出货?”

老板眼神一亮来了兴致,把手一摊:“什么货,方便看看吗?”

我瞅了朱含山一眼,他心领神会,解下背包。从背包的最里面,拿出其中一盏人形铜灯。

老板伸手接了过来,随意地看了看,就递回给我。

我心中一紧:“老板,这东西怎么说?”

古董摊老板直摇头:“你这铜摆件,器形不好,也看不出具体年代,我收的话,算100块钱吧。”

什么?才给100块,逗人玩呢?

我一听就来气了。

老子辛辛苦苦,从诈过尸的墓里面带出来的古董,就他娘的给100块钱,这不打发要饭的么。

说完,把铜灯往自己怀里一揣,扭头就走。

“哎,我说小兄弟......”

那老板好像后悔了,想叫我回去,可我根本懒搭理他。

心说:报才报100块,就算把人喊回去,能给我加几个钱?加到500、1000,也不够老子还债啊。

赌气走出去足有七八十米,这才停住脚步。

忽然听见,有个人在我耳朵边上说话。

“别介,别走啊,价钱的事儿有的聊......”

我没好气的骂说:“聊个屁,臭书呆子,居然还对奸商心存幻想。”

可当我一抬眼,却发现四眼正在我身后好几米的地方倒腾腿呢。

说话的人,并不是朱含山。

而是一个身材不高,竖着中分头,带着旧时那种又黑又圆小墨镜的男人,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站在我身边。

“我说,这位老板。整个集市,合着就一家开门做生意?买卖不成,换一家不就得了?再者说了,又不是没人识货,没人认得你这——灯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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