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 》小说主角是 宋瓷 、 裴忌 ,本书由作者佚名倾力打造,这本书的作者描写生动,文笔极佳,备受大家喜爱。小说章节内容分享:第1章天空不作美,刚才好淅淅沥沥的小雨,转瞬变成打落在廊下溅起一片水花“噼啪”作响的大雨。屋内气氛冷凝一片,明明是春日,却让人觉得骨头缝里都冷。“大伯,求你救救我爹吧!”宋瓷一身薄衫裙,跪在厅堂冷硬的石板上,膝盖处传来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哆嗦。睫毛轻颤,抬头望向面前上首几人冷酷的脸色。
《宋家的傻姑娘重生了》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天空不作美,刚才好淅淅沥沥的小雨,转瞬变成打落在廊下溅起一片水花“噼啪”作响的大雨。
屋内气氛冷凝一片,明明是春日,却让人觉得骨头缝里都冷。
“大伯,求你救救我爹吧!”宋瓷一身薄衫裙,跪在厅堂冷硬的石板上,膝盖处传来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哆嗦。睫毛轻颤,抬头望向面前上首几人冷酷的脸色。
“你爹犯下大错,现在牵涉其中,皇上说了,犯错的人都押入大牢里,不许任何人探视和求情。”
宋瓷看着面色冷漠的大伯,慌了神,想到爹已经被关押在大牢里十日没了消息,大牢是什么地方?那里可都关押着整个大周朝重犯,据说常年阴暗不见光一股子霉味,阴冷潮湿之下,吃的都是馊饭馊水,晚上还有蛇鼠虫蚁啃咬伤处。
爹这些年为了打理宋家产业殚精竭虑,事必亲躬,熬干了心血,这身子越来越差,怎么受得了!
她忍着膝盖骨头缝隙里针扎一般的疼,跪着上前,眼怀希翼,纤细的手指扯着他金线织边的袍子一角,“大伯,你不日就能进入内阁,位高权重,只要你开口,我爹肯定能得救!你一定会救我爹的对不对,大伯....”
“咚!”拐杖用力敲击地面。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爹已经废了,难不成还要搭上你大伯不成!你大伯现在马上就要入内阁!我宋家日后也能光耀门楣,他是我宋家的希望,我绝对不允许你捣乱!”
宋老太太面色冷漠到了极致,一张满是沟壑的老脸上似乎要结一层冰。看向宋瓷的目光中,还夹杂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厌恶。
“祖母,我爹可也是你的儿子!”
宋老太太不悦,“没教养的东西,长辈说话你竟然顶嘴。你爹一辈子就是个做生意的商贾!怎么能跟你大伯比!我是断然不能允许,任何事情影响你大伯的仕途的!”
这些话,让这些年一直被“一家人要团结”“一家人要互帮互助”,洗脑的宋瓷,既诧异,又悲哀。
“商贾?奶奶你是不是忘了!我爹曾经也是读书人,也考了秀才!是你说,大伯二伯已经功名在身,让我爹好好打理家业,都是一家人!帮着大伯二伯,就是帮着自己!往后他们荣耀了,我们三房也同样荣耀!”
“是我说的又如何?今日不同往日了!你爹做错了事,就该受罚!”
宋瓷只觉得荒唐至极,看着面前冷漠的三人,心渐渐凉了下来,“做错了事?这件事千错万错,蹲大狱的也不该是爹!是大伯亲口告诉他,皇上开了海运,现在搜查不严,就算在船只上夹带私货,装一些东西也不打紧!是我爹拒绝之后,大伯还插手安排了人做了这样的事儿!怎么就成了我爹做错了事。”
宋老太太刻薄的脸上涌现出愤怒,狠狠敲击拐杖,“住口!住口!你个逆子!”
说完,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直安稳坐着的大伯二伯,总算是脸上出现几分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忙关切了宋老太太几句。
“宋瓷,你失仪了,你先回去,这些事我们自有主张。”宋大伯不咸不淡地赶人。
他打算简单地把这事揭过,但宋瓷不肯,她知道,如果今日谈话就这么结束,那她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心一横,上前抓住大伯的手,“大伯,你能调任,是大哥娶了宁伯侯的庶女换的,你能升官,是我娘被那庶女打断了一条腿换的!这些年,我们三房,为宋家,殚精竭虑,我娘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起不来!你难道都不顾念吗?!”
“宋瓷。”宋大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这些难道不是你们身为宋家人应该做的吗?你们怎么敢奢求回报!你们三房的人,无才无德,也只能做这些了。至于你娘,你爹注定要死,你娘也有她的去处,你就不用担心了。”
宋瓷错愕地抬起头,因为气愤和委屈,脸颊涨得通红,眼角的泪珠顺着瘦削的下巴往下滚落。
“啪嗒”一声,滴落在面前的石板上。
“你说什么。”
宋大伯眸光幽深,嘴角轻轻勾起,“齐老王爷喜欢半老徐娘,特别是漂亮娇弱的,他看上了你娘,你爹不在了,她去到齐王府也是个好去处。”
天青色的衣袍,周身儒雅贵气,嘴里轻声说出的话,活像是九幽之下的索命鬼。
宋瓷气得牙齿打颤,“你们,你们把我娘送去给那个荒唐的王爷?他的荒唐京内无人不知,你说是好去处!当真是好去处,大伯为何不自己去!”
“你疯了!你怎么能对你大伯如此说话!”宋老太太看着她这样,忍不住皱眉,嫌弃不加掩饰。
哭喊后,宋瓷意识到,自己无法说服他们,他们没有心。爹娘的结局已经注定,她痛心到几乎要疯魔,忍不住又哭又笑,手用力地捶打在青石板上,很快就出现了血迹。
爹,娘,是女儿无能。
我们一家人看错了人,这哪里是一家人,这分明是要把他们三房拆骨剥皮,榨干所有的价值。
“是,我疯了!”宋瓷一字一顿,“我疯在没有早点看清你们!你们不是家人,你们就是一群泼皮无赖!过桥拆河!枉为人!”
一直沉默的宋二伯“蹭”地站起身,抬脚就踹向宋瓷胸口,“住口!”
面色阴冷,哪里还有以前半分和蔼的模样。
宋瓷霎时就明白,这才是大房二房的真面目。
“来人,把三小姐她关起来。”宋瓷被粗暴地拖拽起来,一双眼睛却还是死死瞪着他们。
宋二伯抬脚还想踢她,却被身侧的宋大伯制止了,“行了,别踢了。眼下我入阁要紧,这些日子裴忌那厮一直盯着我,想找我错处,别节外生枝。”
“他身患重病,本就命不久矣。我在他身边安插了人,给他下了毒,等过了这几天,你我兄弟自是天高任鸟飞的时候。”
宋瓷听着二人阴谋算计,呕出一口血来,意识的最后,只听得一句响亮的。
“大哥高明!”
第2章
三天后,柴房。
宋瓷一头鸦黑长发披散凌乱,三日里她滴水未进,全凭意志撑着,她要活下去,哥哥还在想办法,父亲、娘亲还等着她回家。
却听的柴房外一迭脚步声。
“砰!”
“哟,真寻死腻活啊。三小姐。”
开门的丫鬟上下打量了宋瓷一眼,满脸不屑。
宋瓷死寂的眸子多了几分光彩,“晚霞!”
晚霞是娘亲的贴身婢女,难道是哥哥已经救下娘亲了?
“三小姐。”晚霞却勾了勾嘴角。
她一笑,宋瓷的心骤然一沉。
“你是大房的人?”
晚霞摸了摸手腕上的足金镯子,“三小姐如今才知道,已经太晚了一些。”
“大房派你到三房伺候我娘,监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开始,奴婢就是大房的人。要怪就只能怪你们三房的人太蠢了。可怨不得别人。”
宋瓷扯了扯干裂的嘴角,蠢?可不就是蠢。
蠢到无药可救,蠢到搭上了一家子性命,为别人做了嫁衣。
她爹做了一辈子生意,为宋家积累了数不尽的家财,这些钱财为宋家的人铺路,才有了如今的局面。或许用的本就不是钱财,是他们三房的肉铺路,血浇筑,好让他们踏在至亲的尸骨上,走的长,走的远。
她眼前一阵发黑,三天滴米未进,说几句话的功夫,就没了力气。
晚霞就乐意看她这副样子,三房的人,就该是大房二房的狗,“三小姐可快清醒清醒,您哪,马上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宋瓷一直没吃东西,她的脑子已经有些无法思考。
晚霞的声音在耳边行成“嗡嗡嗡”的声音。她一句也听不清楚。
门口跌跌撞撞走进来一个人,一身酒气,张嘴就喊,“小瓷。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没事,二哥保护你,你爹娘不在了,你哥哥也是个倒霉鬼,死在半路上,以后你跟了我,我来照顾你。”
说着低声笑着扑向宋瓷。
宋瓷的脑海轰然炸开。
“....你说我哥哥,死了?”
宋咏满嘴酒气,凑到她耳边,“对。你哥哥半路遇到劫匪,被杀了,全尸都没留下。你真可怜啊,小瓷。”
“不过你从了我,成了我的人,我会护着你。当个姨娘,岂不快哉。”
说着,伸手就去拉扯宋瓷的衣领,三两下就露出雪白无暇的肌肤。
宋瓷挣扎之际,只来得及摸索到一块儿坚硬的东西,脑子里没有思考,她抬手用尽浑身的力气,朝着自己的头砸去。
猩红的液体喷涌而出。
还带着温度的血液溅射到宋咏脸上,仿佛让他瞬间吓傻了。
宋瓷死了。
被他活活逼死了。
死后的世界跟想象中不一样,不是白茫茫一片,也不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宋瓷只觉得她像一阵风,漂浮在空中。她急切的张望着寻找家人,竟然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大牢。
牢里的空气里带着一股湿意,阴暗的地面上泛着腐烂和伤口溃烂的气味,牢房里的犯人身上铁链“叮叮当当”作响,她环顾了好久,最终找到了被绑在架子上的宋父。
他胸口处的布料被鞭子抽的粉碎,胸膛血肉模糊一片,也不知道挂了多久,已有蛆虫在血肉里扎根。
宋瓷几乎快要吐了出来,急忙上前想解开他的枷锁,手却触碰不到。
宋瓷流下两道血泪。
又飘到了齐老王府外,听到了后院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值夜的人听到浑身起鸡皮疙瘩,大家纷纷绕道行走,宋瓷却仿佛被定在那儿。
听了整整五日。
声音终于消失了,一张脏污的破麻布卷了一具身躯从后门儿偷偷抬走。
无声无息。
如今宋父的死让她愤怒,那么娘亲的死足以让她麻木。
接近着,哥哥的尸体出现在面前,血肉被砍成一片肉糜,混在血泊之中。
砍人者用布擦拭刀口上的血迹,冷声道:“骨肉至亲相残如此惨烈,我活了三十年,头一次见。”
宋瓷快要崩溃,捂着脑袋,闭着眼睛,无力的挣扎。
脑海中出现“滴答”声。
“小瓷,你可醒了。你已经昏迷三日了。身子可好些了?”
温柔的声音像是一道救赎的光。
宋瓷睫毛颤抖,缓缓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娘.....”
乔香兰看女儿傻愣的样子担忧,“这孩子莫不是病傻了,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说完,宋瓷猛的扑进她怀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是娘,真的是娘,有温度,一切都是真的。
“娘,你真的在吗,真的是你吗。”
乔香兰笑了笑,抚摸着女儿柔嫩的脸颊,“傻孩子,娘不是一直在吗。”
“娘你别离开我了,就算是一场梦,你都别走了。”
女儿虽然平时也撒娇,但从未像今天一样捂住,乔香兰面露担忧,一下一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顶。
身后的晚霞突然出声:“三夫人,奴婢瞧着三小姐好像好了不少,老太太说近日身子不舒服,想请你去前边儿伺候....您看,不如这会儿去?”
听到晚霞的声音,听她要叫走娘,怀中的宋瓷眼中闪过一点寒芒。
老天保佑让她重生。
这辈子,谁也别想伤害她一家人!
宋瓷从娘亲怀里探出头,声音天真,“晚霞姐姐,老太太有事不跟我娘亲自说,怎么事事跟你说?你何时跟前边这么亲近了。我们居然不知道.....”
晚霞有些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三小姐说的哪里的话。只不过是奴婢偶尔去前边儿,跟前院老太太身边的姐姐们聊过几句罢了....哪里就谈得上亲近了。”
“那就劳烦晚霞姐姐告诉老太太,我身子还不舒服,离不开我娘,让大夫人和二夫人去伺候吧。”
“这,这怎么行!一直以来都是三夫人伺候老太太,老太太习惯三夫人伺候,别人未必有她伺候的好。”
宋瓷眼神一冷,“为什么不行,这么多年都是我娘伺候,我娘能做,她们做不得?不会就学,凡事总有第一次。”
第3章
晚霞面露难色,“这.....这....回头老太太怪罪奴婢可如何是好,三夫人你看....”
乔香兰性子一向温柔善良,闻言有些不忍心,“不如我待会儿去吧,老太太身子不舒服,需要人伺候汤药,大嫂二嫂平日伺候得少,难免做得不好......”
什么不舒服?分明就是变着法儿地磋磨人。
老太太屋子里明明有下人不用,每回娘去,都要站一天一夜伺候在身侧,不是喂药,就是喂饭,还要捶腿捏手,每每回来就要累的病上两天。
“娘,你别去,你别去好不好。”宋瓷眼角有泪花闪动,“女儿也不舒服,就让大伯母和二伯母去伺候吧...”
乔香兰为难,“可是......”
婆母的性子她不是不知道,回头又要发作了。
但对上女儿的目光,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往日女儿最是乖巧,今日坚持,定然是真不舒服。
她叹了口气,歉疚的目光对上晚霞,“晚霞,劳烦你去回一声,今日我过不去。要是老太太说你,你担待一些,我桌上有一支新的簪子,你戴着好看,回头去试试。”
晚霞见状无法,想到有补偿,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见她离开,宋瓷收起泪花,“娘,你觉不觉得晚霞姐怪怪的?”
乔香兰拍着女儿的背,“哪里怪。”
“她是我们三房的人,怎么话里话外,向着大房和二房.....”
乔香兰笑道:“你这孩子多心了,晚霞是个好的。她只是怕娘被老太太刁难。”
果然!娘还是如同记忆中一样,温柔善良,只看她人好,从不计较她人错。
但越是这样,越是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性子不是一朝一夕如此,当然也不能一夕一朝扭转,她只能慢慢来。
她回忆着自己知道的事情,扭头突然问乔香兰,“娘,爹呢。”
“你想爹爹了?”乔香兰想起丈夫,笑得很是温柔,“大概在回来的途中吧,这会儿应该走到马英山了。”
宋瓷就知道,她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
父亲外出跑商,回来途中路过马英山,遇到山体滑坡,救了一人归家,结果那人居然是京内有名的富商,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给了宋家三千两。
但这三千两刚到他们手里,就被大房要走了,大房靠着这笔钱,在京内走动关系,总算让考上同进士的大伯,做了一个京内的芝麻小官儿。
这才能在后续搅动风云,扶摇直上。
她打定主意,看着外头的天色,现在是午时(9点到11点),按照父亲当初口述,山体滑坡是在黄昏时分,也就是酉时(5点到7点)。
既然知道了具体的时间,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大房拿走这一笔钱,得留在三房才是。
“娘,女儿现在感觉身子好些了,但还是有些没力气,想要再睡会儿,晚上爹爹回来,我们一家团聚,女儿想吃你的拿手菜。”
她挽着乔香兰的手撒娇,乔香兰对自家女儿哪里有抵抗力,分分钟投降。
“好,你喜欢吃,娘去做。”
说着起身朝着三房的厨房走去。
娘的拿手菜,炖煮要两三个时辰,足够她偷偷外出再回来不被发现。
等娘走后,她忙叫来晚香,“走,陪我去大房走一趟。”
晚香是跟随宋瓷一块儿长大的丫鬟,最是衷心。
“小姐,我们去大房做什么?待会儿他们又给你气受,你身子还不舒服,还是多休息休息。”晚香不赞同地道。
“晚香,我突然想起一件东西,隐约记得以前好像送给了大姐,但我现在后悔了,想要拿回来。你陪我走一趟”
晚香疑惑了一会儿,突然道:“难道是小姐你曾经的那串手链?当时大小姐见了喜欢,缠着你,小姐你就送了她。”
可不就是那一串手链?
她可是记得,自己的这一串手链帮了宋柔惜不小的忙。
要不是这手链,她还无法那么顺利地跟太子走到一块儿,然后坐上皇后的宝座。
她艰难地爬起了身,晚香急忙给她身上披了一件衣服,紧了紧衣襟,她淡淡道:“走吧。”
大房的院子跟三房相隔有一段距离,短短的距离仿佛把两房人分成了两个世界,三房的屋子偏僻狭小,因为很久没修缮了,看起来有些破败。
到了雨季,雨下得稍微猛烈些,廊下便会渗水,相连的墙壁被水浸透,阴冷潮湿。
但眼前的大房,鸟语花香,还有一眼就能看出精心栽培的名贵花种,屋子的漆跟三房斑驳的墙面形成强烈的对比。
眼前的一切无一不再直白地告诉自己,这一切是有多么的不公平。
宋瓷深吸一口气,眼神冷了冷。
明明都是宋家的人,大房才像是正经主子,他们三房说是主子,但实则是替大房干活的,赚的钱是大房享受,就连三房的人都要为了大房的前途做出牺牲。
“小姐,那不是三小姐吗。”宋柔惜的丫鬟云夕开口道。
“诶,是三妹妹。”宋柔惜倚靠着凉亭,撑着下巴笑着冲宋瓷招手,“三妹妹,你怎么来了。”
身侧的宋二小姐撇了撇嘴,“怎么是她,真是晦气。”
“二妹妹,三妹妹可是我们的姐妹。你可别这般无礼,小心二伯回头训斥你。”
宋莹神色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但终究是没有继续往下说。
宋瓷走到她们跟前笑道:“大姐姐,二姐姐。”
宋柔惜一脸心疼地上前打量着她,“听说你病了,可是好些了?怎么不好好休息,跑到这儿来了。回头三婶又得心疼了。”
见她一脸关切,好似真当自己是姐妹,宋瓷忍不住心中作呕,恨不得此刻就撕开她的假面,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压下心头的愤怒,开口道。
“大姐姐,我是有点事儿要找你。”
宋柔惜一愣,“找我?”
宋瓷笑的纯良无害,“对,大姐姐可还记得,当初从我这儿拿走的手链。”她眼神扫到宋柔惜手腕上一抹翠绿色,“对,就是这一条。”
第4章
这条手链,她就是死都忘不了。
宋柔惜往后退了一步,捂住手腕子,“妹妹这是怎么了,当初说好了送给我,怎么这会儿又反悔了不成,这手链我很喜欢呢。”
她说着满脸的不舍,秀眉紧蹙,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粉嫩的唇瓣轻轻往下一瞥。
宋柔惜还跟上一世一样,最擅长装可怜装柔弱的把戏。只要一点事不顺心意,她就做出如此的表情,好像你是天大的罪人。
“宋瓷,你送都送了,怎么有拿回去的道理?真是小家子气,一条手链都要问大姐要,寒酸。大姐对你这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记得给你一份,你怎么如此无耻。”
宋莹扫了宋瓷一眼,满脸鄙夷。
宋柔惜轻声呵斥,“二妹妹,不许这般说话。”
宋莹不悦,“大姐姐,你看看她,一条手链都跟你计较,可不像是拿你当姐妹。”
这回,宋柔惜没有反驳,而是一脸难过,受伤地看着宋瓷。
宋瓷淡淡道:“这条手链是我爹送我的生辰礼物,当初我年幼不懂事,姐姐说喜欢,我便送了。如今我想要回来。”
晚香往前一站,添油加醋,“我家小姐最是喜欢这条手链了,这次病了都念着手链呢,有了这条手链,说不定我家小姐病也能好得快一些。”
送?说是送,但跟明抢也没什么区别。但凡宋柔惜有喜欢的东西,她要是不愿意给,等待他们三房的便是一顿痛骂。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宋柔惜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链子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上面坠了几颗很小的绿色石头。
样子不错,但也算不上稀罕。
她刚想把链子取下来,心底就升起一股子抗拒,好像在告诉她,这条链子对自己十分重要。
见她的动作顿住,宋瓷忙咳嗽了几声儿,白皙的脸颊飞起两片红晕,“这条链子不算什么珍贵的东西,大姐姐一向对我们好,总不会不舍的还给我吧。”
她的眸光清澈,看得宋柔惜蹙了蹙眉。
宋柔惜还没什么反应,宋莹有些气急,上前抬手就推了她一把,“不过就是一条破链子,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大姐你就还给她吧,看她小家子气的样子。真让人看不上。”
宋瓷被推了一个踉跄,还是晚香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跌倒。
她咳嗽得更厉害了,眼睛水汪汪的,泪盈于睫。执拗地看向宋柔惜。
“好.....好吧.....”宋柔惜褪下手链,有些不舍地攥在手里。
她攥得很紧,宋瓷好不容易才拽了出来,握在手中,“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大姐姐了,我还生着病,先回去休息了。”
“快走快走。”宋莹瞪了她一眼,急忙赶人。
链子到手,拐了一个弯儿,刚才走路还一副随时虚弱到要昏倒样子的宋瓷,顿时就好了起来。
她仔细地看着手链,生辰礼不过是借口罢了,她隐约记得这条手链自小就在自己手上,至于是什么怎么来,却忘了。
但上一世,宋柔惜就是凭借着这条手链,让心狠手辣的裴忌帮她当上了太子妃,大伯出事,好几次差点丧命,也是裴忌出手救了出来。
原因都在这条手链上。
暂时想不通,宋瓷就把这件事丢开了,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她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便朝着宋府大门口走去,远远的就看到了一身风尘仆仆的爹爹。他看起来有些疲倦,但精神还好,宋瓷心中酸涩,刚想开口喊人,就见旁边一道人影走了过去。
“二哥。”
“三弟辛苦了,这次跑商你去了一个月有余,家中母亲还有大哥和我,都十分担心你。”宋二伯目光关切地看着这个弟弟。
宋父感动,对着宋二伯伸出的手躲了一下,“弟弟才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别脏了二哥的衣袍。”
此话一出,宋二伯的手急忙收了回去,上下扫了他一眼,见他衣袍一身脏污,眼神闪过厌恶,“那三弟还是先换一身儿衣服吧,娘和大哥在正堂等你,我们一家人也该好好聚一聚。”
“是,不过二哥,这次不光是我回来,我还带了一人....”
宋父把救人的过程和此人的来历说了,一听这人是京内出了名的财神爷,宋二伯眼中狂喜,重重地拍在他肩头,“三弟,救人可是好事。人在那里,要不要去请个大夫看看。”
宋父被拍得差点跌倒,稳住身形道:“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人已经安置在客房内休息了。”
“好好好。”宋二伯连说了三个好,“你先回去换一身儿衣服来,客人那边有我和大哥就够了。远道而来就是客,应该好好招待才是。”
宋父觉得自家兄长心善,心中高兴,心中惦记着妻女,急忙朝着三房走去。
宋瓷隔着老远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叹,看来这一遭是躲不过了,但她还有后招。
“晚香,我让你办的事情,你都办好了吗。”
晚香点头,“小姐,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做了。”
两人回到屋内躺下,后脚宋父就急吼吼地走了进来,直奔女儿的床榻,声音温柔,“小瓷,爹爹回来了,可是想爹爹了。”
宋瓷仿佛刚醒,睫毛颤抖,半晌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睛泪光闪动,飞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宋父,声音颤抖,“爹,女儿好想你。你总算回来了....”
现在的爹爹还好好的!宋父跟她记忆中不同,更加年轻,高大,她死前,父亲身子已经佝偻,衣袍挂在身上空荡荡,明明还不到四十,已经是满脸沟壑。看起来活像已经六七十岁一般苍老。
宋父怜惜地看着怀中自家闺女,瘦了许多,以前肉肉的脸颊,如今只有巴掌大小,下巴尖尖的,脸上毫无血色,因为太瘦,衬托得她眼睛大得出奇。
他怜爱地用手指拭去女儿眼角的泪痕,只当她久不见自己激动,“我听说你病了,怎么这般严重。”
第5章
“咳咳咳.....”她还没说话,张嘴就是剧烈的咳嗽,“这些都是小事,爹爹无须担心。”
“怎么就是小事了!大夫呢,大夫如何说!”
晚香使了个眼色,不远处一个人急忙进来,“三小姐,你还是别隐瞒老爷了,再隐瞒下去,你的小命不保啊!”
提着药箱的林大夫站在门口,一脸为难。
他是真为难,但谁让别人给的太多了呢!他正缺钱,三小姐就找上了自己。不过要不是提前知道三小姐在演戏,看这样子,就连自己也要被骗过去。
宋父闻言震惊地站起身,“大夫,我女儿怎么回事。怎么就牵涉到性命了....”
“宋三爷,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三小姐这病来得急,是长期身体亏空和沉疾没有治愈导致的,如今这病凶猛,再不医治,就来不及了。”
宋父愤怒地猛拍床板,“那你倒是医治啊。”
“我倒是能医治,只是.....只是这病需要的药,其中一味十分难得,不说轻易找不着,就算找着了,这价格也不是一般的高昂...”
“要多少。”
大夫举起三根手指,“三千两,两千五百两是药钱,剩下的,需得买一些滋补的药材入药,慢慢温补.....加起来得三千两才够。”
真心黑啊,他说这话时都心虚!
他扫了一眼床榻上,脸色苍白,神色淡然的宋瓷,硬着头皮继续道:“唯有上品的灵芝入药服用,才能温和地治疗好三小姐身子里的顽疾。确保她没有性命的危险...”
宋父有些站不稳地扶了一把椅子,“三千两......”
他跑商快两月有余,也就赚了四百两,哪里去弄到三千两......
巨大的数额像是一座沉重的山,瞬间让宋父的腰板儿弯了不少。
“我身上就四百两,这,这剩下的钱....”宋父一脸颓丧。
宋瓷撑着身子,语气虚弱,“爹爹,女儿不治也没事。女儿真的没事....”
说完,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只是这一回,居然咳出了血来....
宋父大惊,看来大夫说的果然没错,女儿确实已经病入膏肓,难怪需要这么多钱才能医治好。
“你快躺下,快躺下。”
宋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女儿躺下,看着她的脸,心中隐隐作痛。他乖巧可爱的闺女,怎么就染上了这种病!
见时机到,宋瓷适时地开口。
“爹爹,我们三房家底薄,这些年赚的钱,全都交到公中是祖母保管,如今我病成这样,祖母和大伯二伯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她一提醒,宋父瞬间想明白了。
三房没钱,但宋家公中有钱。他跑商了这么多年,每回都带了几百两甚至更多回来,这些年应当攒下不少。
他别开头,趁女儿不注意,用袖口干净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旋即站起身,“爹爹这就去找你祖母和大伯二伯。”
宋瓷点点头,见爹爹远去的背影,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宋家那些人的性子,爹爹注定要失望了,不过这也正是她要的。爹爹早日看清宋家人的真面目,他们一家,才能不至于走回老路。
一路小跑,宋父总算是到了正堂,还没进门儿,就听到上首宋家祖母身侧的中年人开口,“此番我被你们宋家搭救,理应还礼。只是我出门在外,马车等东西都被石头压在下边儿,恐怕也难以再寻回,我身上还有一些银子,还望你们不要收下....”
他说完,拿出三张银票,不多不少,正好的三千两。
宋祖母脸上的褶子炸开了花,“遇到了这种事儿,只要是个有良心的人,都会搭救的。”
嘴里说着好听的话,但宋祖母手却不慢,手不动声色地搭在了三千两银票上。
张百万察觉到她的动作,笑了笑,能用钱买断的恩情是最好不过了。
宋父看到三千两,心中大定,急忙走进去,“噗通”一声儿跪在了宋祖母面前,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你,你做什么呢!”宋祖母回过神,气愤地呵斥。
“娘,娘,宋瓷病重,需要钱救命。”
“她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病重了!这里还有客人,没什么事就待会儿再说。还不快下去。”
一旁的张百万见是救自己的人,忙出声,“宋三爷,有话坐下慢慢说。”
他对宋三的印象极好,觉得他是个踏实本分的人,救了他也不挟恩图报,反而是宋家其他人,贪心不足。
宋父坐下后,袖口里的手指用力攥紧,鼓起勇气,“娘,大哥,二哥,大夫说宋瓷病得不行了,需要钱治病,否则,否则小命难保!”
宋大伯敏锐地察觉到了张百万对自己这个弟弟的态度,转头笑道:“有病自然得治,宋瓷是我侄女,我这个做大伯的肯定不能不管。需要多少银子。”
“三千两......”
“什么!”宋祖母首先坐不住了,“什么三千两!她是公主还是娘娘啊,三千两治病!哪里有这么娇贵,抓几幅药吃吃得了,死不了!”
张百万闻言蹙了蹙眉,宋大伯忙道:“怎么需要这么多银子....三弟你是不是被人蒙骗了....”
“是林大夫说的,他一直为我们家看病拿药,他说的话,我是信的。”
宋大伯闻言僵住了,他们宋家从村子里搬到京内后,就一直是请林大夫上门儿看病拿药,已经有三年了。他的话,应该不是作假...
只是三千两。
这三千两对于他来说可是有大用,是断然不能交出去的。
“三弟,我知道你急,只是,眼下家中银钱不宽裕....不如让林大夫换个法子治。”
宋祖母忙附和,“村子里治病都是用土方子,什么喝符水,喝香灰!这些都试试,说不定就好了呢,老法子是有道理的,哪里就值当要用三千两这么多.......”
“之前三妹妹来找我,我瞧着她样子也不像这般严重啊....”一侧的宋柔惜拿起帕子,语气为难。
第6章
“对,她还拿走了大姐姐的手链呢。”宋莹努了努嘴,帮腔道。
宋祖母回头,对上宋柔惜时,语气柔和了下来,“柔惜,你三妹妹找你要手链是怎么一回事。”
宋柔惜扯了扯手里的帕子,语气柔弱,“祖母别怪妹妹,她应当.....也是无心的。”
“什么无心的,就是欺负大姐姐你人好罢了,我就看不惯她这眼皮子浅的样子...”
“混账。”宋祖母狠狠瞪向宋老三,“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好女儿!什么下作的事都能做出来,还敢抢自家姐妹的东西。”
宋老三被骂得一噎,习惯性语气一软,“娘,小瓷是个好孩子,这事应该有别的原因......当务之急,是拿出银钱来救小瓷才对。大夫说了,这病不治,会丢了性命,....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
“误会,什么误会,我看她就是疯了!她什么身份,柔惜什么身份,竟然敢伸手要柔惜的东西,何况刚才老大也说了,家中银钱不宽裕。”宋祖母愤怒地呵斥,“三千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都拿去给宋瓷治病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除了宋瓷这个女儿,还有宋澜呢!他是你的儿子,你未来的指望。”
宋老三刚想继续求,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爹爹......咳咳咳.....”
宋老三扭头,见是自家闺女,衣着单薄,一脸苍白扶着门框咳嗽个不停,满脸心疼地小跑上前搀扶住她,“小瓷,你没事吧,你怎么来这儿了。”
“女儿,女儿怕爹爹为难。”宋瓷被搀扶着走了进来,全部人的视线都从宋老三落在了她的身上。
宋瓷一贯瘦弱,此刻倒是真有几分病恹恹的架势。
宋大伯原本狐疑的态度,待见了她如今的模样,倒是信了三分,但一个女娃罢了,哪里有他的前程,宋家的未来重要?
“祖母。”宋瓷跪到了宋老三身侧,“千错万错,都是孙女的错,还求你千万别责怪我父亲....”
“要不是你身子不争气,这般没用,动不动就生病,你父亲会因此挨骂?”宋老太太冷哼一声,“自己窝起来丢人现眼就算了,还闹到这儿来。想当着贵客的面,让我整个宋家成为笑话不成!”
宋老太太的话刻薄难听,一时之间屋内都安静了下来。
宋瓷听着她嘴里刻薄冷漠的话,眼底划过一丝冷芒。
环视了一圈儿,看着上一世所谓的“一家人”,心底觉得熟悉又好笑。
宋老太太还跟上一世一样,大房和二房都是宝,他们三房就是一根草,看一眼都觉得碍眼的杂草。
谁家亲祖母,会听见自家孙女病得快死了,如此冷漠刻薄?
活像只有大伯和二伯的亲生的,他们三房是捡来的。
她眼底的冷茫转瞬即逝,旋即一双灵动的眼底蓄满了泪水,似是被骂得怕了,手脚有些无措。
“孙女知道,祖母一向对大家都宽和,前儿大姐姐要做新衣服,孙女听闻那衣服要了足足一百两,祖母二话不说就给了。还说大姐姐穿得好看,咳咳咳.....”
她说完,很是不安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凑巧”地露出了自己袖口处已经磨破的布料。
两相对比,惨烈至极。
一边儿是光鲜亮丽的宋柔惜,一边儿是瘦弱到仿佛风一吹就倒,身上衣服都穿破了的宋瓷。如此对比,倒是让宋老太太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满心怨怼,心里不顺心极了。心里咒骂着宋瓷,就她还敢跟宋柔惜比,她配吗!
她提鞋都不配!居然还敢找自己要银子!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宋瓷看着她变换不定的脸色,心中畅快极了,要是换做上一世,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自己就羞愧得张不开口要钱了。但现在的她不会,是她的,她一分一毫都不会让给宋家这一群白眼狼。
她继续道:“爹爹为了我的事儿,放心不下,也不会安心出门跑商,这样岂不是会耽误家中....孙女也是为了大伯和二伯着想....”
宋瓷知道,自家父亲的聪明才干和经商的头脑一向被家里人所看重,这些年大伯和二伯科举,家中的生计都压在了父亲肩头,他们吃的喝的用的,每一笔,都是父亲赚来的。
他们不会轻易在事情还没成之前,放弃了这一枚好棋子。
果然,一听宋老三不能安心出门儿赚钱给他们花用,各房的人都变了脸色。
三千两虽然多,但依宋老三的能力,也是几趟就能赚回来的。
“娘,小瓷生病,她是宋家的姑娘,我们身为长辈的怎么能坐视不理。”宋大伯开口了。
不光是因为宋瓷,他也看出,张百万对老三观感不错,他家在京中能站稳脚跟,赚到如今的身家,定然背后有所依仗。
要是能借此机会,攀附上去,说不定他就能留在京中当官了。
宋老太太不乐意,袖口里的三千两还没捂热呢,怎么就要交出去,老大今日是不是疯了?
“不行!”宋老太太垂在身侧的手,死死的握成拳头,这个贱人凭什么用他们宋家的钱。
宋大伯沉了脸,“娘,小瓷生病,你也不想让老三没心思出门跑商吧。”
果然是儿子最了解亲娘,宋老大的话瞬间让宋老太太无话可说,只能气呼呼地把钱交了出去。
嘴里还一跌声地骂着,“一点用都没有,还天天花着大笔的钱,真是个小白眼狼,也不如柔惜孝顺...”
宋瓷被搀扶着往外走,眼睛微眯,等着吧,她会好好“孝顺”这一家子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宋父感慨,“今日惹你祖母生气了,明儿爹好好去赔罪。”
宋瓷看向父亲,“爹,姐姐做一回衣服就要一百两,我看病祖母却不愿意拿钱,是不是祖母更喜欢大伯他们....”
她的声音疑惑又无辜,好像真的只是委屈之下的话语。
第7章
宋父笑了笑,“你别多想,你也是你祖母的孙女,你祖母怎么会不疼爱你。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你大伯和二伯是读书人,妻女在外总不好穿的太过于粗陋。”
“可是爹爹明明以前也是读书人....”宋瓷垂首,甚至比大伯二伯更有天分。她亲耳听到,私塾的教书先生私下里跟自家夫人谈起,说宋家三兄弟,他最为看好老三。
但祖母开口要求他退学从商,父亲万般不舍,也只是乖乖听话。
“爹不如你大伯和二伯,能为宋家做的,也只是赚些银两。”宋父不在意地笑了笑,“何况我们是一家人,不分你我。你大伯二伯好了,日后爹爹只盼望着你的婚事也好一些...”
看着父亲眼底的期待,和对未来充满的向往,宋瓷心底难受。
只可惜,爹爹注定要失望了。
晚上,原本应该离开的林大夫却站三房宋瓷屋外廊下。
他扯了扯衣襟,掩住脸,接过宋瓷递来的二百两银票,刚想走,忍不住开口问道,“三小姐,你是如何知道,我儿读书有才,家中缺钱的....”
宋瓷唇边荡起一抹浅笑,“看来林大夫是忘记曾经说的话了。”
林大夫:他说过吗....不过儿子童生考了第一,他炫耀也是正常的吧...
思及此,他抛开最后一点疑虑,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二百两,足够儿子考到秀才为止了。
晚香看着林大夫离开,想不通为何小姐一改之前打算给一百两的酬金,转而给了二百两。
“小姐,你给的也太多了....”
宋瓷眸光微闪,二百两,实在不算多。
林惑,未来风生水起的小三元,要不是怕给的太多对方起疑,她愿意再多给一些,好作为日后的投资。
“你呀,人家可帮我们得了三千两,给二百两你都不肯。”
宋瓷也知道,晚香小气是因为三房日子实在是艰难,她耳濡目染,自然把银钱看的十分之重。
“二百两,可以给小姐做一身儿新衣服新鞋子了,小姐箱子里的衣服颜色都洗败了....”
听着晚香嘀嘀咕咕,宋瓷笑了笑,旋即就听到另外一处传来大声的呵斥。
“三夫人,奴婢已经帮你回了老太太,老太太受了气,身子不爽利,吵着嚷着要吃燕窝。”
乔香兰为难,“燕窝....这么金贵的东西,我去哪儿给老太太弄来...”
晚霞眼睛一转,“三夫人,你手中没有银钱,不是还有嫁妆嘛....要是把老太太气坏了,回头可要被说不孝,三爷也会被骂,你也不想对不对....”
“可是......”
乔香兰想着她哪些嫁妆,这些年贴补宋家,已经用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哪些,她本是打算留给宋瓷的。
“砰。”
门被一下推开。
晚霞吓了一个酿跄,刚想发怒,转头就对上宋瓷冷冰冰的眼神。
“原来是,三小姐。”
宋瓷扯了扯嘴角,没有打理她。
一路小跑到娘亲身边儿,拉住她的手,“女儿刚想休息,就听到有吵闹声,这是怎么了。”
乔香兰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女儿,“哎,你祖母身子不好,娘实在是手中没多少银钱,我记得你舅舅去年拿了一些簇新的绸缎布料来,不如卖了,倒是可以买一些燕窝回来....”
身侧的晚霞得意的笑了笑,露出几分讥讽。
三太太就是这么好拿捏的性子,她说什么,对方就会照办。这燕窝,回头她拿些去给老太太,再自己留一点。
晚霞得意的神色落在了宋瓷的眼底,她疑惑的抬起头,“燕窝?燕窝能治病吗。”
乔香兰噎了噎,燕窝确实不是治病的药。
“既然不是治病的药,祖母身子不好,就应该看大夫吃药才是。不然耽误了病情可不好....还是说,祖母跟我一样,怕苦,不肯吃药。”
乔香兰被女儿的话逗笑,思来想去好像是这个道理,看向晚霞,“你去把林大夫招来,给老太太看看,不然回头耽搁了病情....”
晚霞神色难看,“老太太身子不舒服已经是老毛病了......不用特意跑一趟吧。”
老太太就是想吃燕窝,又不想自己出钱罢了,哪里有什么病。
这要是找大夫来,可不就露馅儿了。
晚霞暗骂宋瓷碍事,以往老太太说什么,三夫人都会照办。她也可以得到好处,怎么感觉这几日三小姐好像不听话了...
“祖母生病,一定要看!林大夫说了,小病一定要重视,不然就会成为顽疾。”
晚霞暗恨,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按照要求去请林大夫。
第二日请早。
躺在床上的宋老太太没有等来期待中的燕窝,睁眼就看到林大夫,她猛的坐起身,看向晚霞。
晚霞硬着头皮开口,“三小姐和三夫人说老夫人身子不舒服得看病,让奴婢去请林大夫来。”
宋老太太气的眼前一黑,“我身子不舒服,吃点燕窝就能好!我看她们就是诚心不想让我好过!一家子白眼狼!”
林大夫看她中气十足的样子,心中已经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象征性的把脉后,就去到了三房的院子。
宋瓷喝着茶,见他来了丝毫不意外。
“林大夫坐。”
“三小姐客气,我说几句就走。老太太并无任何病症...”
宋瓷嘴角微微勾起,“林大夫是不是诊错了,老太太这几日总是生气,恐怕是上火了,要多开几幅降火清苦的药喝下去才好。都说良药苦口,这要治病,自然要越苦越好...”
林大夫了然,转头大手一挥,写了一副药方子。
说老夫人心火郁结,得降火吃药,这药方子每日熬三次,熬的浓浓的喝下去才能好,否则常年心火旺盛,恐怕会伤了心肝肺....
宋老太太不可思议的看向林大夫,“我真上火了?这么严重?”
林大夫板着脸,“老太太难道不信任我?我给宋家看病三年有余,从来不胡说。”
第8章
“你我倒是信....”林大夫看病收钱良心,不然宋家也不会一直找他。
只是,听着药方子里放了十足十的苦黄连,宋老太太脸上皱成了一团。
“老太太,良药苦口,你别看你现在身子好,但长期下去,恐怕会影响寿数....”
一听要减寿,老太太当场就不闹了,只能让下头的丫鬟去熬了端来。
看着黑乎乎的药,光是用鼻子闻,就能闻到那一股子清苦的味道...
宋老太太只觉得口舌发干,想到林大夫的话,她还没看到老大老二出息呢,还没得到诰命呢,捏着鼻子一口灌了下去。
药一入口,苦得她舌根子都发麻。
“苦,苦!拿蜜饯来,快拿来。”
丫鬟拿来蜜饯塞入她口中,她总算好了一些...
想到一日三次的喝,她就只觉得头一阵阵发昏...这下是真不舒服了。
三房内,宋瓷听着晚香打听来的消息,笑的前仰后合。
“该!”
“老太太以前也是这样无理取闹,但小姐和夫人从来都不会反对,奴婢看的生气,今日总算气顺了。”
晚香笑的眼睛亮晶晶的,往日里三房总是吃亏受气,她也连带着受了不气,今日看到老太太受苦,总算舒畅了,现在的小姐跟以前的小姐不太一样,她喜欢现在的小姐!
“你放心,以后我们三房只会越来越好的。”
晚香不懂小姐为何突然这么说,只是笑眯眯地重重点头,如今的日子,才总算有些盼头了。
张百万在宋家休息了几天,被照顾得服服帖帖的,身上的伤还没完全愈合,但也不影响上路,他主动请辞,说要回到家中。
他已经派人往家里去了信,家中今天就有人来送他回去。
宋大伯暗道可惜,挽留了张百万好几次都被对方婉拒,只能把人送到门口。
他有信心,再相处几日,他就能跟对方关系更加亲密一些,到时候也好开口要人帮忙。
走到门口,张百万看了看,没瞧见宋老三的影子,问道:“宋三爷在何处。”
宋大伯见他居然还惦记那个废物弟弟,脸上牵强地笑了笑,“我那弟弟是个懒得不着调的性子,如今恐怕还在屋子里歇息,恐怕不能来送张兄了。”
张百万看了他一眼,心中存疑。
宋家老大老二白皙微微发胖,老三肌肤黝黑,人也精瘦。
怎么看,也不是个懒汉。
几人正说着,门口一道身影走了进来,宋老三刚去城郊的田里走了一遍,看看今年的收成,额头上的汗水还没有彻底干,扭头就看到了门口的几人。
“张兄,大哥,二哥。”
张百万眼尖地看到他指甲缝里的黑泥,就知道他刚才去了哪儿,想到宋老大这么说自己恩人,心中有些气闷。
宋老大刚撒了谎,转头就被打了脸,脸上有些挂不住,呐呐的没有说话。
“宋三爷,我今日就启程回家,就不在宋家打扰了。”
宋老三愣了愣,当日捡张百万回来,虽然没受重伤,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是不少的,他有些关心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身上的伤处可不少,别勉强自己。”
想到这几日,宋老大老二无时无刻都在打探自己,也就宋老三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的伤,张百万心中感慨,眼神更加柔和,也不在意他手上的脏污,一把握住,“宋兄关怀,和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日后有机会,我们再聚一聚。”
宋老三脸上微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都是小事,哪里劳烦你这样记在心中。”
“对宋兄你来说是小事,于我张百万,可是大事,时间不早了,我就告辞了。”
见接应的人来了,张百万拱手离开。
几人目送他马车离去。
宋老三察觉到刚才张百万离去时塞了一个东西在自己手里,刚想拿出来,就听到宋大伯冷哼一声,“刚回家,也不知道在娘跟前多尽尽孝道,成日就知道往外跑。难怪娘看到你就生气。”
宋老三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也忘了手里的东西。
“大哥,城郊的良田这几日可以收获了,弟弟去看看收成如何....我买了些娘喜欢的糕点,等下洗漱一下,就去见娘。”
“三弟。”宋老二扫了他一眼,“你天天这不修边幅的样子,出门在外也不怕丢了宋家的人。实在是....有辱斯文。”
宋老垂首,看到自己衣角还有鞋子上的泥土,再看哥哥们身上一丝不苟,脸上羞愧,“弟弟回头一定注意。”
他知道大哥日后要当官的,自然重视自家脸面,他也不能丢了宋家的脸。
宋老大见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解了气。
忙催促他,“娘等着你呢,还不快去?你是要让娘久等吗。”
“是是是,弟弟这就去。”
宋老三一走,宋老大和老二脸色就沉了下来。
“真是可惜了,张百万警惕,始终不松口,不然有他的关系,我留京会更加容易一些....”
家中现在没有银钱,他想留京的指望恐怕不大。
“大哥,张百万对三弟不错,回头让三弟去找张百万说情不就行了。他一向听你的话,你让他去,他不敢不去。他可是张百万的救命恩人,豁出面子去求,岂不是就成了。”
宋老大一听,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你说的倒是一个好办法。”
至于宋老三怎么求人,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宋老太太正喝着药,苦的她眼冒金光,最要命的,还是这药喝了她肚子一直翻滚,好几次要去厕所,都快夹不住。
这一碗下去,肚子又开始“叽里咕噜”地开始翻涌。
“娘,儿子来看你了。”
一听宋老三的声音,宋老太太就气不打一处来,等人到了面前,抬手就攥住他耳朵用力拉扯。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娘我生病喝这么苦的药,你不在面前伺候,跑到哪儿去了。”
宋老三耳朵被扯得红肿,立马解释了今日去了哪里。
第9章
一听是为了今年的收成,宋老太太才气呼呼的撒了手,看了一眼他手中提着的糕点,心中的气才消了消。
“还算你有点孝心。”
“这是娘最喜欢的清斋坊的糕点。儿子特意买来孝敬娘。”
清斋坊是京内最出名的老牌糕点铺,卖的东西有些贵,但味道极好。
宋老太太拿起糕点吃了一块儿,就见宋老三背后还藏着一盒,当场就不高兴了。
“你为什么还藏着一盒!”
“娘,我媳妇和闺女好久没吃了,儿子想留几块给她们尝尝。”
“她们也配!”宋老太太当场发作,“留下!柔惜她们也很久没吃过了,你做三伯的,怎么这么自私。”
这清斋坊的糕点,一小盒就要一两银子,宋家如今可舍不得经常吃。
何况在宋老太太心里,三房的一家子窝囊废,怎么配吃这么好的糕点。
“娘,儿子身子就只剩下这么些钱....”宋老三眼看着糕点被拿走,苦哈哈的开口解释。
“你是我儿子,赚来的银子就应该孝敬我,糕点我留下了,你回去吧。”
见娘脸上坚决,宋老三也知道,再坚持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只能揉着红肿的耳朵失落的往回走。
宋瓷在廊下喝茶,见到自家爹,忙小跑上去抱住他胳膊,“爹!”
听到女儿甜甜的声音,宋老三一下就乐了,“诶,爹的好闺女。”
他微微弯腰,摸了摸女儿的头,宋瓷眼尖,一下就看到自家爹红肿的耳朵,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爹,你耳朵怎么了,是不是祖母又打你了。”
“你祖母身子不舒服,有些气也是正常的。”
宋瓷知道,宋老太太平时生气时,不得到好处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她狐疑道:“爹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不然祖母怎么这么容易放过你。”
“爹买了清斋坊的糕点给你祖母,她喝药,嘴巴苦,吃了心情就好了。”
“女儿也想吃!”
见宋父两手空空,宋瓷不用想,她爹有什么一定会给她买一份儿,如果没有,那么糕点一定又被祖母全部拿走了,这样的事儿,上一世宋老太太不知道干过多少次。
“爹原来是给你和你娘买了....只是你祖母说,其余几房也没吃上,说爹不能这么自私...没事,回头爹再给你买。”宋父有些歉意的看着女儿。
“所以,祖母就全拿走了?”说这话时,宋瓷的眼神冷冷的。
“小瓷,你别生气,过几日爹爹给你买。”
“爹,你给自家买就是自私。你不在时,大伯和二伯买全德堂的烤鸭回来,也从没说过要分给我们三房啊。”
“小瓷想吃烤鸭,回头爹爹也给你买。你大伯二伯读书,手中银两不宽裕,照顾不周,你别怪他们。都是一家人,可不许斤斤计较。”
宋瓷知道自家爹的性子,心中告诉自己慢慢来,她迟早要让爹看清楚他们虚伪的样子。
“好。”
晚上,桌上是三样菜,萝卜烧肉,碗中大多数的萝卜,肉就几块儿。还有一碟子青菜炒蛋,外加一份儿凉拌笋子,三房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
宋瓷看着面前的晚饭,蹙了蹙眉,看向晚霞。
“今日爹爹回来,也吃得这么简陋吗。”
晚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三小姐还想吃什么,吃龙肉凤肉?往日里不也这么吃的。”
三房一家子窝囊废,还想吃什么好的,真当自己是大房和二房了不成。
宋老三也有些诧异,他每次都带几百两回来,何至于吃得这么清淡?
宋瓷以往也看到过,宋老太太带着大房和二房吃香的喝辣的,不过那会儿她听爹的话,从来不计较。但如今,她才不会那么傻。
宋瓷看向父亲,“爹,我和娘吃得清淡一些也不打紧,但你跑了一趟回来都瘦了,应当吃些油水大的东西补一补。”
宋老三询问晚霞,“大哥二哥,和母亲也吃的这些?”
晚霞心中“咯噔”一声,脸上有些不自在,“厨房一块儿做的,老太太和大房二房,自然也吃得这些。”
“爹,祖母身子不好,吃这么清淡可如何是好。我这些年攒了一些银子,不如让晚香去买点好菜,我们带去给祖母如何?说不定祖母一开心,病能好得快一些。”
正好让爹看清楚,大房二房,老太太过得什么日子,他们家过的什么日子。
晚霞脸上着急,这个时间,主屋那边儿大房二房和老太太还在用午膳,这会儿去,岂不是要被捉个正着?
她心中慌乱,脸上也带了出来。想着如何脱身,去通风报信。
宋瓷看出这一点,忙嘱咐,“晚香一个人恐怕拿不了那么多,不如劳烦晚霞姐姐一块儿跟着走一趟?”
晚霞刚刚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脸上有些尴尬,“奴婢知道了...”
宋瓷点点头,“晚香,还不快跟晚霞姐姐一块儿去,别晚了,到时候菜送去祖母也用完膳了。”
“诶,奴婢知道了,奴婢腿脚麻利,定然很快就买回来。”
宋老三是个孝顺人,见闺女也这么孝顺,心中高兴。
她的闺女,就是一顶一的孝顺,好姑娘!
乔香兰一向没什么主意,闻言自然没什么意见,她只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丈夫能少外出,家里人能一直待在一起就满足了。
附近的醉香楼离得不算远,晚香很快跟晚霞把东西买了回来,期间晚霞好几次想找借口溜走,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人难受,晚香都坚持不懈地拉住她的手继续走。
晚霞被缠得没办法,心中又把三房的所有人骂了一个遍。
尤其是宋瓷,这些日子这三小姐跟鬼上身了一样,猴精猴精的,她是一点便宜占不着不说,还因为办事不利,被大房和老太太骂了好几回了。
想到老太太治人的法子,她手臂现在还疼呢。
等东西到手,晚霞又借着尿遁想溜,宋瓷忙叫住了她,“晚霞姐姐,我提不动,我娘身子骨也不好,这菜等冷了就不好吃了,你帮忙提一提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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