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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头 》内容目录分享, 樊龙安澜 的书名叫龙头,是作家佚名编写的一本完结作品。这本小说全文下笔流畅,剧情紧凑,艺术感染力强,非常吸引人。《龙头》完整版小说精彩概述:第1章你们有被女生打哭过吗?不准笑,咱实话实说,我被打过,不光哭的水裆尿裤,而且还特么差点断子绝孙。那是…那是在09年11月的一个清晨,已经立冬的崇市,上空零星飘着细雪。刚从网吧下通宵的我和老毕掐着半截烟屁,像往常一样哆哆嗦嗦溜达到步行街的“飘香包子铺”混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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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头》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你们有被女生打哭过吗?

不准笑,

咱实话实说,我被打过,不光哭的水裆尿裤,而且还特么差点断子绝孙。

那是…

那是在09年11月的一个清晨,

已经立冬的崇市,上空零星飘着细雪。

刚从网吧下通宵的我和老毕掐着半截烟屁,像往常一样哆哆嗦嗦溜达到步行街的“飘香包子铺”混熟。

所谓“混熟”说白了就是装偶遇,貌似不期而遇的碰上某个熟人朋友啥的,然后攀关系、拉交情,蹭顿吃喝,最不济也能混根烟抽。

没办法,在那个上网都得靠赊账的年代,我和老毕这种无业游民,想要活下去,就得把脸皮子揣裤裆里。

“樊龙你看,喏…”

刚走进包子铺,老毕立马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搂住我的肩膀朝一个方向表情亢奋的挤眉弄眼。

“啊?”

我顺势看去,见到角落处的桌边有个一袭白色羽绒服的女孩。

“咋了?你认识?”

几秒后,我兴趣索然的撇撇嘴。

“那妞昨晚不是搁你旁边包宿来着嘛,要不试试?”

老毕搓了搓双手,龇牙坏笑。

“试试就试试呗,你长得帅你去。”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头,再次望向角落。

那女孩估摸十七八岁,跟我们年龄相仿,披肩发齐刘海,皮肤贼白,大眼睛水汪汪的,吃东西时候两个小酒窝一起一伏,非常的可爱,当然最抢眼莫过于她胸前那对汹涌澎湃的杀器,即便是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也能让正处于青春期的我浮想涟漪。

这小妞应该是网吧的新人,之前没太见过,最近连续三四天总包宿,昨晚刚好坐我旁边。

我昨儿眼瞅着她摆弄了一宿的秋秋空间,不是对着摄像头比划各种v字手势拍大头贴,就是偷菜、抢车位,那叫一个忙活,依稀记得她的q名好像挺文艺的,叫什么紫梦幽兰。

“诶紫梦妹妹,巧了啊,你也吃早饭啊?”

闲扯的功夫,我和老毕已经“无意间”蹭到了女孩跟前。

说归说,闹归闹。

长相这块,我确实差老毕十万八千里。

但论起不要脸,十个老毕也照我拍马难及。

打了声招呼后,我自来熟似的坐到了女孩对面,同时瞄向她面前还冒着白气的笼包,贪婪的吞了口唾沫。

“想吃直接吃,不用套近乎,我没打算认识你们。”

对方只是淡淡的瞟了我一眼,就继续低头吸溜起手边的豆浆。

“呃…”

面对她如此直白的揭穿,向来逼脸不要的我反倒有点不好意思。

“麻烦再来两碗豆浆,一笼包子。”

没等我再说什么,女孩很豪爽的朝包子铺老板晃了晃手臂。

“谢谢啊紫梦妹妹,那我俩不跟你客气了,以后在星雨网吧提我俩好使。”

这回老毕反应比我快多了。一个健步蹿到桌边,抓起个小笼包就往嘴里猛旋。

“小心烫死你个狗东西,慢着点。”

我不可思议的又瞥了眼女孩,同时拿肩膀轻轻撞了两下老毕暗暗提醒。

这小半个月被我和老毕“混熟”的冤种不计其数,她是唯二如此大方的横主,保不齐里头有什么猫腻。

“我吃饱了,再见。”

胡乱琢磨的过程中,那女孩已经起身,拿餐巾纸擦摸几下嘴角,随后微微一笑离桌而去。

“郭哥,美女请客昂,我俩没钱!”

狐疑归狐疑,但该不要脸时候,我能坚决的豁的出去,生怕她不结账,我连忙朝包子铺老板大声吆喝一嗓子。

实事求是的讲,我这句话大可不必,小半个月来,老板郭哥已经不止一次目睹过我和老毕不要脸的骚操作,早已经见怪不怪。

女孩无所谓的轻哼一声,直接摸出张百元大票。

当两碗散发豆香的奶白浆子端到我俩面前时,那女孩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这才正儿八经确定,对方居然真的请了我俩。

“姐们属实够意思!”

我由衷念叨一句,没人能理解又冷又饿的上了一通宵网,此时吃笼肉包子、喝碗热豆浆的含金量。

“看着没樊龙,100啊!紫梦妹妹真有钱,也不知道有对象没,不行我吃点亏,钓钓她得了。”

老毕贱嗖嗖的吧唧两下嘴巴。

“快别毕哧了,吃完饭上哪?要不还是你家睡?”

我不耐烦的打断。

对于这种吃白食的机缘,我深知可遇不可求,一年里碰上一次都属于祖坟冒青烟。

“等会儿,我想想啊…”

老毕像路边野摊那帮打着“科学送子、逢凶化吉”的老神棍一样摆弄起十根粗短的小指头,随即点点脑袋道:“没问题,今天我奶上医院,我爸肯定得陪护,家里没人。”

半小时后,我和老毕晃晃悠悠的回家。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信,有人回自己家居然需要爬墙头、翻窗台。

说是家,其实就是间四十来平的胡同房,中间用块布帘子隔开,分做主卧和次卧。

“你家干啥的兄弟?”

躺在“次卧”用一张木板垫几块砖头搭建起的小床上,我使劲用屁股抻了两下,确保不会塌方,小床则不堪重负的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

“我爸搁星雨网吧对面的商场里卖衣服,我妈裁边、补裤子,你呢樊龙?”

老毕挤到我旁边,双手枕着胳膊回答。

其实我和老毕满打满算认识也就半个多月,之所以能玩到一起,主要是臭味相投,都属于网瘾少年,其次就是特么穷,令人发指的穷!

当然男孩子之间交情往往就是如此纯粹,你给我递支烟,我送你瓶水,可能咱俩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哥们兄弟。

很多时候,我俩其实不是去上通宵,更多是捡机器、蹭网,半夜搁网吧瞎转悠,看到谁睡着了或者着急走没来及退卡,就名正言顺的据为己有。

现在听着可能觉得不可思议,可在那个年代,类似我们这种卡拉米,几乎每个网吧都多如牛毛。

“我…”

我犹豫几秒,叹了口气苦笑:“我没家,别絮叨了昂,困!”

“困个毛,樊龙你几岁呀?咱俩谁管谁叫哥?”

老毕不安分的又嘟囔一句。

“十九!”

我脱口而出,歪头看向他。

该说不说,老毕这孙子长的确实帅,浓眉丹凤眼,高挺的鼻梁像极了包青天里的展护卫,个头差不多也有一米八,唯一减分的就是他那一脑袋不修边幅的长头发,乱糟糟的,跟鸡窝有一拼。

“那你大我一岁,往后我得叫你哥…”

“昨晚坐一号机那个戴眼镜的,充了两千多点卡,我看他劲舞团服装都买全了,真有钱啊…”

“等我有钱也指定买套牛逼装备,霸占全服,呼!噜!”

“紫梦妹妹,嘿嘿嘿…”

二分钟不到,老毕迷迷瞪瞪的呢喃伴随着仿佛骑摩托一般鼾声就在我耳边呼啸而起。

我无语的翻身闭眼,没多会儿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一睁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见暗。

“快特么醒醒,天黑了。”

我一激灵爬起身,慌忙摇醒旁边的老毕。

“呃?”

这货坐起来,先是迷迷瞪瞪的揉了揉双眼,紧跟着就像是触电一般蹦下床,结结巴巴招呼我:“快走快走,要不我爸回来得打死我,打死事小,关键他最起码半个月不上我出门,出不了门还咋去网吧,还咋QQ,劳资马上就升太阳了。”

七八分钟左右,我和老毕呼哧带喘的跑到属于我们的“基地”,星雨网吧。

“龙哥,咱提前说好了,今天捡着机器我先用,我在q上挂着个山城的美眉呢,贼有钱,她说过两天来找我,到时候咱想吃啥吃啥,想上多久网就上多久网。”

“希望今天有运气吧。”

爬网吧楼梯时候,老毕跟我勾肩搭背的闲扯,该说不说这犊子属实挺礼貌,早上才刚确定我俩年龄大小,现在就直接上嘴喊哥了。

“樊龙、老毕你俩可尼玛来了,有美女找你们一整天。”

话没说完,一个烫发斜刘海,遮着左边眼的小伙嬉皮笑脸从网吧走出来。

“谁呀?”

老毕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

这时,一条白色倩影出现在小伙身后,正是早上请我们吃包子的那个爽朗女孩。

“哎呀,这不紫梦妹妹嘛,妹儿你老实说是不是相中我的姿色了,哥没对象,今年芳龄…”

老毕眼前一亮,顿时凑了上去。

“上一边去!”

紫梦妹妹直接把老毕往旁边一扒拉,随即气匆匆把手伸到我脸前怒喝:“还给我!”

“还你啥啊?”

我瞬间懵了。

“简直不要脸。”

没给我继续提问的机会,只见那女孩猛然提起膝盖照着我的裤裆中央就是一杵子。

“妈妈哟,”

我当场“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倒在她面前,紧跟着发出惨绝人寰的干嚎,很快巨大的疼痛感就将我刺激到眩晕过去。

临昏迷前,我依稀听到什么“他当时就在我对面”、“不是他还能有谁”之类的话语…

第2章

不知道过去多久。

我总算缓缓睁开双眼,意识也如潮水般慢慢回笼,紧跟着脑海中浮现出一溜小问号。

不就特么蹭了顿包子嘛,还至于让劳资断子绝孙么?难不成是因为早上我偷看她“凶器”被发现了?那她当时咋不翻脸,这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点吧?

还有临昏迷前,她好像在嚷嚷什么来着,到底啥事呐?

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我使劲晃动两下脑袋,哪料到瞬间扯动到受伤的裆部,疼得我不由“嘶嘶”连抽几口大气。

病房素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我下意思的眯起眼,鼻腔里满是消毒水呛人的味道,下半身的疼痛感瞬间袭来,老子不能被废了吧?我特么还是个雏呢。

“绝对是他!早上只有他坐在我对面!”

“我好心请他俩吃东西,他居然偷我手机,简直就是不要脸!”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病房外传来一阵叽里呱啦的嘈杂声,本能的坐起身子,同时咽了口唾沫,喉咙像是被砂纸磨砺过一般,干涩又疼痛。

“臭娘们,真彪悍!属呲花的吧。”

我揉搓两下喉结,竖直自己的耳朵,想要听的再真切一点。

“吱嘎..”

十几秒钟左右,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紧跟着呼呼啦啦冲进来一大伙人,首当其冲的正是罪魁祸首“紫梦妹妹”,令我没想到的是她身后居然还跟着个穿制服的警察,其次就是老毕和几个网吧认识的朋友,关系都挺一般,我估计他们就是单纯来看笑话的。

“既然醒了,咱们就聊聊吧。”

警察公事公办的翻出笔和本,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随即他又指了指一侧的紫梦妹妹开口道:“樊龙,人家报警说你偷手机,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这警察叫田强,主要负责这一片的治安,平常也总去网吧冲浪,私底下其实我们都挺熟。

“强哥,天地良心啊!我和樊龙虽然平常总没钱上网,但偷鸡摸狗的事情绝对不干,最近这一个多礼拜,我俩天天在一起,我可以作证,他绝对没有..”

我刚要辩解,老毕“嗖”一下从人群后面蹿了出来,急赤白脸的一通话,让我心底里暖暖的。

要知道我俩其实也没认识多长时间,他肯这样替我出头,绝对算得上哥们中的铁哥们。

“他没长嘴,需要你帮忙说话?”

民警田强瞪了一眼老毕,接着轻笑道:“你快轻点嘚瑟吧老毕,你奶都病成什么样了,你还一天天不回家,我都懒得说你。”

“严肃一点,不相干的人都先出去。”

田强咳嗽两声,提高嗓门,病房里瞬间陷入安静。

“强哥,我不知道她为啥怀疑我,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偷手机!”

见田强又把目光投向我,我吸溜两下鼻子说道,眼睛也同时直勾勾的看向两米开外的紫梦妹妹。

此时她散落的长发扎成马尾,表情愤怒的瞪着我,眼神里更是充满了蔑视,我猜如果田强不在场,她绝对敢再捶我一顿。

“发誓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果不其然,听到我的话后,紫梦妹妹鄙夷的冷笑:“我的手机从来不离身,我平常跟人始终保持距离,只有今天早上坐在我对面,除了你还能有谁?”

“坐你对面,咱俩也离着二里地呢好不?再说我压根没见过你手机长啥样..”

我无语的拍了拍脑门,这娘们的理由也太特么牵强了吧。

“就是你,你不要脸!”

紫梦妹妹固执的扑向我,幸亏田强眼疾手快给拽住了,不然我脸上铁定又得多几条血道子。

“妈的,惯你毛病!之前踹老子那脚还没跟你算账,没完了是吧,你再碰我一指头试试!”

我的暴脾气也瞬间控制不住,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准备跟丫好好比划两下,暗自寻思,这娘们手是真欠,别叫紫梦了,干脆改名叫呲花吧,过年放的大呲花都没她能蹿腾。

“找到了找到了!”

就在局面即将再次失控的时候,房门又被人“咣当”一下撞开,只见一个烫发斜刘海,穿件大红色棉服的小伙狂奔进来,他气喘吁吁的挥舞双手吆喝:“俺老板调监控了,手机是江波那个狗东西拿的,跟樊龙一毛钱关系没有?”

“真的假的?”

“快说说咋回事天津范!”

我和老毕异口同声。

进屋这小子叫范明,因为经常操着一口半土不洋的天津腔,是星宇网吧的网管,所以熟悉的人基本都喊他天津范。

“这段时间网吧的鼠标总丢,老板刚才特意查下监控,我亲眼看到昨晚江波趁美女上厕所时候把她手机给顺走了,强哥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跟我回去看监控。”

天津范表情认真的重重点头。

“你们老板真奸,我刚才问他,还说监控坏了。”

田强哭笑不得的站起身子,转身看向紫梦妹妹问道:“姑娘,已经真相大白了,你是不是该给樊龙道个歉?”

“道歉就道歉,对不起!”

紫梦妹妹微微一怔,随即口气梆硬的冲我撇撇嘴,语调中毫无“真诚”可言,那架势就好像是我踹她裤裆了一样。

“诶卧槽,明明已经找到真正的贼了,你咋还这样啊?再说你踹我那脚怎么算?万一老子断子绝孙..”

我顿时火冒三丈,泼妇一般手指对方嘟囔。

“行啦,你个大老爷们别那么娇气,我问过医生,你什么问题都没有,待会记得给人把急诊费结了。”

田强和事佬一般拍了拍我肩膀头,接着冲紫梦妹妹咧嘴笑道:“你往后也注点意,女孩子家家别那么暴力,不过我得跟你说一下,偷你手机的江波是个惯犯,我手里有好几宗他的案子,这小子居无定所,想抓到他不太容易,我会尽快破案,到时候联系你。”

“不行!”

哪料到前一秒还被数落的紫梦妹妹后一秒再次原形毕露,直接双手硬生生掐住田强的手腕,语气不容置疑的摇头:“今天必须得把我手机找到,万一他卖掉怎么办?手机里有我很多重要的东西呢。”

“姑娘你别激动,有什么事情咱们回所里再慢慢说,不要在医院里闹腾。”

片刻后,田强总算连哄带拽的将紫梦妹妹给忽悠出了病房。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老毕以及“救命恩人”天津范。

“范儿啊,感谢的话我不说了,有时间我请你吃大餐。”

尽管天津范查监控只是捎带手的事儿,但人家是真的实实在在救了我,不然还不知道得被那娘们纠缠到猴年马月,所以我也象征性的客气两句。

“嘛大餐小餐,您老先把急诊费凑出来再说吧,我刚才上来时候特意问过,你连急救带用药总共花了四百多呢。”

天津范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多少?”

“四百多!要了亲命了..”

我和老毕再次齐刷刷瞪大眼珠子。

要知道当时普通工人的月收入也就才四五百块,网吧包一宿还不到十块,这钱要是特么全充游戏里,都够我霸服了。

“我没钱,爱咋滴咋地,大不了让医院在报警把我拘留得了。”

盘算几秒,我破罐子破摔一般出声。

“龙哥,不行我回去找我爸要点,关键他最多也就能给我二三十,距离四百还远着呢,主要咱俩都没工作,要是挣工资的话也不算啥事,咦?天津范儿你一月开多少啊?”

老毕很仗义的昂起脑袋,说话间我和他不由同时望向天津范。

在场的所有人也就天津范有收入,网吧管吃管住管上网,按理说他兜里应该很宽裕,只不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认识,估计对方够呛乐意慷慨解囊。

“我尼玛一月才开一百五,快打住吧,你俩还是银嘛,介尼玛不就是个臭狗食。”

天津范很是直接的晃动脑袋拒绝,用实际行动印证了我的猜测。

“咣当!”

就在这时,房门又一次被人暴力踹开,只见“紫梦妹妹”表情异常平静的冲我勾了勾手指头说道:“急诊费我交了,咱们走吧。”

“咱们?走吧?”

我脑瓜子像是被驴踢了一脚似的懵圈,这娘们不会打我有瘾吧,还想再来一场?我随即指了指自己腮帮子问她:“啥意思啊大呲花,你挑明了说,是不是想把我忽悠出去再揍一段,别以为我真怕你,老子当年也练过...”

第3章

“你真练过?”

听到我的话,紫梦妹妹的眼睛瞬间一亮。

“啊?那可不,我小时候正儿八经搁少林寺呆过两年,所以你别赛脸昂,把我惹急眼了,真削你。”

我顿了几秒,随即装腔作势的冲着空气挥舞几下拳头。

“那就更好办了,咱走吧!我替你结急诊费,你们帮我弄回来手机,咱们公平交易。”

没等我秀完,紫梦妹妹一个箭步冲到我跟前,薅起我胳膊就往床下拖。

该说不说,这娘们手上确实有把子力气,我一个百十来斤的小伙愣是被她给拽了起来。

“妹妹你先别着急..”

眼瞅我差点摔倒,老毕忙不迭凑上前劝阻。

“是啊老妹儿你先撒手,刚才派出所的强哥不是说了一定替你拿回来手机嘛,你现在又让我们帮忙,到底几个意思啊?”

我懵逼十足的也跟着开口。

主要这娘们实在是太虎了,完全想一出是一出,我是真怕再跟她扯上关系莫名其妙倒血霉。

“派出所效率太慢,我手机里有很多重要东西,万一被卖了,我就彻底找不到我哥..”

紫梦妹妹脱口而出,说话间可能又觉得不适合跟我们这些外人吐露秘密,又赶紧改口道:“只要你们能陪我找到手机,我承诺连续请你们一礼拜上通宵,行不?”

“一礼拜?”

“嘛玩意儿?一星期?”

老毕和天津范异口同声,哥俩眼珠子鼓的溜圆,仿佛听见了天方夜谭。

当时的市场价是一个包宿十块钱,仨人一礼拜二百多,放在今天可能不值一提,可放在那会儿属实算得上土豪了,可想而知小妞开出的价码对我们而言有多诱惑了。

我不由瞄向对方,心里暗道这小妞究竟是什么来头?完全不拿钱当钱使啊。

“对,再加泡面和火腿肠。”

紫梦妹妹表情认真的点点脑袋,同时加大筹码。

“介尼玛小事儿,哥几个给你办了!不过美女我能不能把网费和泡面换成钱啊?我上通宵不花钱。”

得到紫梦妹妹肯定的答复后,天津范立马龇个大牙应承下来,再加上边上的老毕也满脸兴致的不停给我使眼色,搞得我不点头都不行,原本看对方口袋富裕,我还想坐地起价来着,这下全告吹了。

“行吧,我们试试,但我有言在先哈,能办成你履行承诺,如果办不成你也别埋怨,最起码不能再踹我了。”

我清了清嗓子表态。

“没问题,咱快点出发吧。”

紫梦妹妹迫不及待的催促,显然手机里确实有她很在意的东西。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一行四人来到网吧附近的一家名为“聚友”的手机店附近。

“聚友不光卖手机,还买卖所有的二手东西,什么鼠标、键盘、PSP都有,价格也相当公道,我这部诺基亚2700就是搁这儿买的。”

天津范手指店门口,笑呵呵的介绍:“最主要的是老板光哥这人江湖,收手机从来不问来源,甭管是偷得抢的,人家一律都按正常机子收,江波那群小崽子从我们网吧偷得键盘、鼠标全卖这儿了。”

“意思是咱搁这儿守株待兔就行呗。”

老毕从兜里摸出半包皱皱巴巴的软盒白沙烟,很自然的叼起一根。

“今早上睡觉前我问你有烟没你不说没了嘛,真特么不实在,没收了啊!”

我直接一把抢过烟盒,给自己也点上一根,并抛给天津范一根。

“天地良心啊!晚上出门时候从我爹外套口袋偷的。”

老毕龇牙咧嘴的解释,试图把烟再抢回去。

没办法,对于我们这种资深包夜的网虫而言,香烟这玩意儿实在太重要性。

“快别闹了,守株待兔没鸟用,美女姐姐已经报警了,估计派出所正满世界找江波呢,那小子今天铁门不敢冒头,我意思是咱等手机店关门,待会儿偷摸跟踪光哥,只要江波着急出手,一定会去找他,咱到时候就地按他个正着就完了。”

天津范抽吸两下鼻子回答。

“嘿,还别说你小子有点心眼哈。”

老毕翘起大拇指夸赞。

“我能不能打断一下,这个江波究竟是干什么的?我看你们好像都很熟悉似得。”

一直没吭气的紫梦妹妹好奇的发问。

“他就是个小崽子!”

“偷鸡摸狗的小屁孩一个,之前总在地球村网吧玩,有次趁着网管半夜睡着了,把包间里机器的主板偷卸下来卖掉,让人特么吊起来打,我亲眼见过。”

老毕满脸鄙夷的出声。

“别听他俩放屁了,江波是个神偷,见什么顺什么,这片基本没人敢招惹,听说他有个哥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以前杀过人。”

我赶紧拿胳膊肘怼了一下老毕和天津范打断他们。

这俩货简直就是特么纯傻帽,如果不把对手描述的强悍一点,紫梦妹妹一个人就能搞定,我们还有啥价值?万一等下她反悔了,我们哭都没地方去。

“江波有哥?我咋没听..”

老毕仍旧没反应过来,疑惑的抓了抓后脑勺。

“对对对,那小子之所以敢胡作非为就是因为有个倍儿牛逼的大哥在撑腰,你没看在医院时候我一提起江波,做笔录的强哥脸色都变了嘛,不好搞啊!这把为了帮你我们惹了他,以后还知道咋办呢...”

天津范的反应都是很快,马上明白我话里的意思,立即开启添油加醋的模式。

我满意的吐了口烟雾,将目光重新投向手机店门口。

之所以如此痛快的答应帮忙,正是因为我们仨心里都清楚,这江波狗屁不算,就是个小偷小摸的毛贼,岁数也就十五六,比我们都小一些,平常搁网吧里属于谁见着都能欺负的选手,哪来的什么大哥靠山。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四个就一直呆在手机店附近瞪大眼睛等待。

北方冬天的夜晚本来冻人,再加上早晨又下了点碎雪,那滋味别提多难熬了。

一阵夜风袭过,冷的我们几个原地跺脚蹦跶,就穿件薄棉服的老毕更是干脆把脖子缩进领口,两只手分别套在袖管里,不停的吸溜大鼻涕。

“哗啦!”

终于,手机店里的灯光熄灭,一个剃着光秃秃大脑门的魁梧汉子从里头走出来扯下卷帘门。

“出来了!”

“嘘,小点声别让发现了。”

我们四个慌忙没事人似得偏过去脑袋,唯恐露出马脚。

“咯吱..咯吱..”

哪知道这时,锁好门的光头大汉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径直朝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黑黝黝的大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响声...

第4章

眼见光头汉子越走越近,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干脆昂头直不楞登的看向他。

这家伙估摸着二十四五岁左右,个头能有一米八,感觉跟老毕不相上下,但比他可壮实的多,上身穿件翻毛领的黑色皮夹克,隆起的胸脯充满爆炸性,下身一条松松垮垮的补丁牛仔裤,脚下蹬着一双低腰的皮靴,难怪走道会发出那种吱吱嘎嘎的响声。

宽额头、塌鼻龛,鼻孔微微向外扩张,厚厚的嘴唇扬起一抹弧度,再配上锃光瓦亮的大秃头,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横主。

“收摊了啊光哥。”

天津范有些尴尬的凑上前打招呼。

“小天津你不好好上班,跑我门口瞎逼晃悠什么?”

光哥一巴掌拍在天津范的肩膀头上,当场将他按了个趔趄,随即又挨个看向我们仨人粗声粗气的开口:“几位小朋友是找人么?我要没猜错的话,找的应该是江波吧?”

“神了啊大哥,你是咋算出来的。”

老毕从我兜里顺走他那半盒香烟,殷勤的给对方递上一支。

“神个屁,算上你们,今天已经是第四波找他的了,我就算再傻也猜得出来。”

被唤作光哥的大汉摆开老毕,自顾自的从兜里摸出一包“石林”烟叼起一根,慢悠悠道:“劝你们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江波那小子鬼的很,风口浪尖上不可能来找我销赃,上新城区那边的二手店去碰碰运气吧。”

我们这座城市很小,总共也就分新老两个城区,老城区住的人多、各种买卖也多,新城区正处于开发阶段,除却大批大批刚开盘的工地,也就零星几家做工程的公司,连个像样的网吧都没有,按照正常情况,少有年轻人会跑那边去。

“新城区也有二手店?”

见光哥只是叼着烟卷没点燃,我赶紧掏出打火机。

“这话问的真没脑子,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买卖,有买卖就肯定有二手,知道新建的体育场不?那旁边就有一家。”

光头很受用的任由我帮忙点燃香烟,长长的吐了口白气努嘴。

“谢了大哥,如果我们能找到江波,回头必有重谢。”

紫梦妹妹感激的莞尔一笑。

“别别别,谢不谢的放一边,你们别说是我支的招就OK,江波也算是我大客户之一呢。”

光哥连连摆手,说罢转身就准备离开。

“走吧上新城区,我打出租去。”

紫梦妹妹也迈腿走向路边。

“老妹儿啊浪费那钱干啥,咱几个坐三蹦子一人最多一块钱..”

老毕很实诚的吆喝,那年头出租车不多见,更没什么滴滴、花小猪,短途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就是自个儿磊个破车厢的三轮摩托,由于整体涂成屎黄色,所以也被戏称为三蹦子。

“什么?”

此刻恰好又是一阵大风刮过,走出去两步的紫梦妹妹并没有听清,转头问道。

“没事没事,你快打车吧,他跟我说话呢。”

天津范踮起脚尖揽住老毕,同时压低声音骂咧:“傻缺吧你,又不用你花钱,坐鸡毛三蹦子,那破玩意儿又颠又冷,别特么回头再把我痔疮给震出来了。”

“呃,我不寻思能省点是点嘛。”

老毕有些委屈的望向我。

“这次我站天津范,你好像个缺心眼,省下来的钱能进你口袋是咋地?一张破嘴跟特么旅游鞋开胶了似得,能不能闭会儿。”

我白楞他一眼笑骂。

“诶?那是..”

挨了两句熊的老毕不满的转过去脑袋,猛然提高嗓门指向刚刚光哥离开的方向。

我和天津范本能的循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竟见到十多米开外的街口,一个黑影截停了光哥。

“江波!”

“小崽子!”

紧跟着我俩异口同声的提高嗓门,虽然离的远,但透过黄昏的路灯还是能清晰看到对方,一米五多点的干瘦轮廓,顶着满脑袋乱糟糟的鸟窝发型,正是我们此次的目标人物。

“追他!”

“别让他跑了!”

三秒钟之后,我们仨同时甩开膀子狂奔而上。

估计是听到了动静,江波条件反射的回头看了一眼,紧跟着撒丫就撩。

“尼玛得,给老子蹲下!”

明显感觉到狗东西要加速,冲在最前头的老毕捡起半块砖头就狠狠砸了过去。

“哎呀..”

别说这犊子还真是瞎人有瞎命,距离五六米远居然能准确命中,江波当即一顿,捂着脑后勺就蹲下身子。

“跑!我让你跑!”

“你个臭杂碎!”

喘息间,我和天津范已经来到江波的跟前,不约而同的抬腿就照对方脑袋、身上暴踹。

“来,你再给我跑一个试试。”

慢了半拍的老毕扒拉开我俩,左手提溜起江波的衣领将他给硬提了起来,右胳膊抡圆“啪啪”就是几个嘴巴子抽出。

而此刻江波的后脑勺被开了瓢,鲜血正喷泉似得往外涌动,又被老毕几个大耳光伺候,嘴巴和鼻子也开始往外流血,再加上这俩人的身高实在差太多,瞅着就好像成年人VS小学生似得。

即便是身为始作俑者之一的我也有点看不下去了。

“老毕,差不多得了。”

我抽吸两下鼻子劝阻。

“行啦啊兄弟,又没有杀父杀母的仇恨,犯得上这么下死手不?他拿你什么东西让他交出来不就完了。”

不远处的光哥也适机走上前拉架。

“你别管,跟你没关系!”

打红眼的老毕虎着脸搡开光哥拉他的手臂,再次瞪着江波恶狠狠的叫嚣:“你不是能跑嘛,再跑一个我看看!”

我们这种半大的小子正处于天不怕、地不怕完全不计后果的年纪,干仗基本全是照死手去的,再加上那年头茬架基本都是硬整,弄得过就弄,弄不过认怂,很少有人会报警,都认为是件非常丢面的事儿,胆子自然个顶个的肥。

当然说天不怕、地不怕有点夸张,类似我们这号渣滓但凡面对同龄或者大上两三届的痞子也懂得毕恭毕敬,我们不鸟的就是小一些或者干脆大很多的人。

“老弟,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要是真有能耐就把他给宰了吧。”

光哥脸上明显有点挂不住,半拉身子卡在老毕和江波之间,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是啊,犯不上打他的,只要把我手机拿回来就好。”

这时紫梦妹妹也气喘吁吁跑过来拉拽老毕。

不知道是光哥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老毕清醒过来,他扭头“呸”的吐了口唾沫,顺着紫梦妹妹给的台阶松开了江波...

第5章

“嘛玩意儿?手机丢了?”

“大弟儿啊,你可得跟人家说实话,不然待会再揍你,我可拦不住啊。”

休整片刻,我们几个将江波围城一圈研究起了正事,给紫梦妹妹要手机。

“不是丢了,是被人给抢走了。”

刚挨完收拾的江波狼狈不堪,一手捂着流血的后脑勺,一手拿袖管不停抹擦脸蛋,委屈巴巴的出声:“她手机挺好的,是诺基亚N97,我本来想自己玩两天的,结果在台球厅被人抢了。”

“抢你的人叫什么?”

紫梦妹妹显然急了,伸直脖子亮高嗓门。

“我..我不认识,只知道跟光哥岁数差不多,他们一块有十多个人呢,我不敢不给。”

江波晃了晃脑袋。

“妈的,你偷得你赔,妹妹咱手机多少钱买的?”

老毕的火气瞬间又蹿了起来,直接粗暴的掐住江波的脖子。

“你别打他了,让他说完话!”

紫梦妹妹恼火的推了一把老毕,紧咬银牙说道:“手机无所谓,重要的是里面的东西,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好家伙!四五千的手机竟然无所谓。

听到这话,我再次诧异的晃了一眼紫梦妹妹。

跟这妞接触的时间越长,我就越觉得她不简单,不说视钱财如粪土吧,但貌似真不太缺银子。

“在哪家台球厅,你现在带我们去找。”

紫梦妹妹深呼吸两口,调整自己的情绪,尽可能温柔的冲江波说道。

“就在..就在前面的球动力,过了街口就是,我害怕他们,你们还是自己去吧。”

江波哆哆嗦嗦的指向路口。

“不行!”

“放屁呢你,你不领着鬼哪知道是谁。”

老毕和天津范瞪眼呵斥。

吓唬一会儿后,胆小的江波最终屈服,一边拍打身上被我们踹的脚印子,一边挪动小碎步带路。

“内什么..紫梦,我觉得这事儿咱还是报警稳妥。”

往台球厅走的路上,我拉一下紫梦妹妹压低声音说道。

前面说过,我们这岁数的人虽然又莽又鲁,但并不傻,刚刚江波形容的非常清楚,对方跟光哥年龄差不多,又有十多个帮手,单凭我们几头烂蒜,恐怕都不够对方一个照面揍的。

“来不及了,我先去!你帮我找派出所的吧。”

紫梦妹妹态度异常坚定的摇摇头,随即加快步伐。

“天津,你有强哥号码没?”

我本来确实想喊上老毕、天津范撤的,可又怕七天包宿泡汤了,犹豫几秒后又拽住天津范问道。

“你们要是找派出所,那我说啥都不跟你们去了,我犯的事儿够进少管所好几年了,你们打死我得了。”

天津范还没吱声,目标人物江波率先不乐意了,他停下脚步,双手保住脑袋很光棍的蹲在地上。

“快走吧,不报警行了吧。”

找手机心切的紫梦妹妹当场拍胸保证。

“不是,你咋那么虎呢,万一..”

我皱着眉头分析。

“我一个丢东西的,难道还怕谁把我弄死不成?你们要实在害怕,可以马上走人!”

紫梦妹妹火急火燎的打断我的话。

实在是拗不过这娘们,我也只得半推半就的叹了口气,带上哥俩重新开拔。

很快,我们便来到了江波口中的“球动力”门前,紫梦妹妹想都没想第一个拽起江波掀开门帘就冲了进去。

“哥几个,咱真跟她冒险啊?”

走在第二个的天津范眨巴眨巴那只没被刘海挡住的左眼瞅着我和老毕。

“来都来了,不进去多没义气啊,再说为了一礼拜通宵,咱也应该跟着一起,大不了不就是挨顿揍嘛,我不怕!”

老毕使劲吸溜一把鼻涕说道。

“我意思是咱进去看情况,如果对方人多,咱就装成看热闹的,如果人少的话..”

见哥们都把目光投向我,似乎是等我拿主意,我想了想后吭声。

“那就干他丫的!岁数大多鸡毛啊。”

老毕撸起袖管,破马张飞一般撩开门帘。

“走吧走吧,既来之则安之。”

天津范紧随其后的搓了搓腮帮子。

咽口唾沫的功夫,我们仨全都进入桌球厅。

整个场子将近五百多平,错落有致的摆了不少铺着绿色台布的桌球案子,几乎每张球案的旁边都围了两三个年青人,多的甚至有七八个,时不时泛起几声“好球”、“牛逼”之类的怪叫声和台球“哒哒”的碰撞声交织回荡,让人心里毛毛的。

整体灯光比较昏黄,脚下的水泥地面也很粗糙,四周墙壁上简单挂着几副台球明星的海报,随处可见弥漫香烟的白雾,我转动脑袋寻找,很快便在角落的一张桌球案边发现了紫梦妹妹。

此刻她正跟一个烫着烟花烫,梳个天津范类似发型的瘦高个青年在对峙,而那青年身后还有七八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这群人要么双手抱胸杵在旁边,要么斜叼烟嘴靠墙而立,个个脸上写满玩味,压根没拿怒气冲冲的紫梦妹妹当回事。

“龙哥,咱们..”

见到这幅场景,刚刚还嚷嚷着“要干”的老毕瞬间熄火,底气不足的搓着双手问我。

“看看再..”

我“说”字还没吐出口,只见佝偻腰杆站在那瘦高个青年旁边的江波突兀指向我们这边,接着那群人齐刷刷的看向我们仨。

“情况不对,快跑!”

心里“咯噔”一下,我转身就蹿。

“老黑,拦下他们!”

瘦高个青年梗脖就是一嗓子,我的后背当即被一只大手给抓住。

“干特么什么啊!”

慌乱间,我回身推搡对方挣扎,指甲无意间在对方脸上划了几道。

“曹,敢特么挠我脸?弄他!”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的时候,旁边就飞过来一直大脚“嘭”的踹在我胯骨肘上,失去平衡的我直接“咣叽”一下摔趴在地上,眼瞅着逃跑无门,我本能的蜷缩起身子,尽可能让自己的受力面降到最少。

“咣!咣!咣!”

不计其数的电炮飞脚如同雨点一般落在我的身上,这帮狗东西铆足劲往我身上招呼,我心里暗道,这把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另外一边的老毕也没比我强多少,同样被五六个人围城一堆圈踢,但他有种的是一边被收拾一边扯着个破锣嗓子骂娘。

“卧群尼们玛得,有能耐单挑啊..”

老毕凄惨的嚎叫声在台球厅里显得尤为响亮,然而回应他的是更加有力的暴打狠跺...

第6章

不知道捱了多少记电炮和飞脚,那帮损犊子应该是打累了,两个家伙才将我的双臂反扭,脑袋按在了旁边的桌球案子上。

“拽我干啥,有能耐咱特么单挑!”

没多会儿老毕也被他们如法炮制的按在我旁边,他嘴里依旧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大声骂街。

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更何况我们这种货色的烂蒜。

即便我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他仍旧嘴巴不停。

“东哥,就是他们打得我,我提你名了,他们说你算个屁。”

江波尾随在最开始发号施令的那个瘦高个青年身后来到我们跟前,手指我和老毕告状。

“小崽子,你等让我抓着你再说。”

老毕竭力昂起脑袋,恶狠狠的怒视江波。

“你挺有刚呗?连我干弟弟都敢整,来,再骂一句我听听。”

被江波称作“东哥”的瘦高个甩了下挡在眼前的刘海,一手扯住老毕的头发,一手攥起个白色的桌球,狠狠塞进他嘴里。

“唔..唔唔..”

被堵住嘴巴的老毕疯狂扭动身子挣扎,但架不住反扭他胳膊的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

“江波,他怎么打你的,你给我怎么打回来!”

东哥薅拽着老毕头发来回晃动几下,回头朝江波发号施令。

“东哥我..我不敢..”

江波这狗东西扯老婆舌有一套,可胆子并没有多大,尤其是在看到老毕那双瞪得圆溜溜又充血的眼睛后,畏惧的吞了口唾沫。

“怕个毛,他有三头六臂是咋地?”

东哥举起拳头照着老毕的后脑勺“咣咣”就是几个炮拳。

“东哥,这次我们兄弟俩认栽了,这事怎么解决,您划个道,该打打,该赔钱赔钱,我们兄弟都认了!”

看到老毕痛苦不已,我一咬牙,先对这个东哥服软再说。

至于跟他解释我们没骂人,看东哥这豺狼一样贪婪的眼神,就知道解释肯定是没用的,这种人,不从我们身上咬下几块肉,是不会罢休的。

虽然整天混迹网吧不着家,四处坑蒙拐骗,但自从被技校开除以来,我跟人动手打架都是很有数的,更别说这么大的场面,心里早已经哆嗦的要死。

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反而镇定下来,和这个东哥好好谈谈。

“诶卧槽,现在真是世道变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出来摆逼装哥了,你特么还要发两句言是吧?”

听到我说话,东哥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来,从身后一个青年的手里接过根球杆,先是冲着空气“呼呼”挥舞几下,然后走到我旁边,照着我的后脊梁“啪”的一下就重重抡了上来。

“啊..”

钻心的疼痛感让我不由自主的叫不出声来。

“啪!”

“咔嚓!”

紧跟着第二下再次袭来,不知道是那混蛋用力过猛还是球杆质量不行,杆子当场折成两段,我感觉自己后背的骨头都被打断了,疼的难以形容,豆大的汗珠子顺侧脸滚落下来。

“老板,这球杆他买单啊,所有人都看见了,是他故意拿自己后背撞我手里的球杆,对不对啊兄弟?”

东哥掐住我的脖后颈阴森森的笑问。

“是..我赔。”

嗅着他嘴里发出的烟臭味,我极其不甘心的出声。

“对嘛,这才乖了,来江波,照他脸上甩几个响,让哥哥们听听。”

估计是感觉我比老毕好说话,东哥变本加厉的朝不远处的江波勾了勾手指头。

江波犹豫一下,随即咬着嘴皮走上前,举起他的巴掌“啪”一下呼在我腮帮子上。

我直勾勾盯着江波,满满的不可思议。

他特么居然敢打我?这还是那个在网吧里任由谁都能欺负的小垃圾么?

这道耳刮子其实并不算响亮,但比被扇嘴巴子更屈辱的是我竟然让江波打了,江波可能也有些害怕,故意侧过去脑袋不看我的眼睛。

“唔..唔唔..”

看到我被侮辱,旁边同命相连的老毕再次用力挣动身体,只可惜仍旧是徒劳。

“你唔个屁,再哼唧,老子继续往你嘴里塞台球!”

东哥抬腿踹在老毕屁股上,又指了指朝江波发号施令:“再打!没让你停下来就继续!”

“行了刘东,挺大个岁数跟俩孩子一般见识干嘛,给我面子拉倒吧。”

江波再次颤颤巍巍举起胳膊要落下的刹那,一道浑厚的男声在桌球厅门口响起,紧跟着就看到刚刚我们揍江波时候拦架的那个光头双手插裤兜走了过来,天津范居然跟在他屁股后面。

难怪刚才挨揍的时候没见着他,敢情是去搬救兵了。

“啥情况光哥?你认识啊?”

刘东有病似得又甩了下眼前的刘海,笑嘻嘻的反问。

“不认识大晚上我能过来嘛,哥哥这个面子能给不?”

光哥先是走到老毕跟前,递给反扭他手臂的两个青年一人一支烟,随后又来到我旁边,冲刘东递过去烟盒。

“我特么整死你!”

重获自由的老毕刚一脱困,就奔着一个江波扑了上去。

我俩今晚上之所以会遭受这场无妄之灾,正是因为这孙子挑三豁四。

“你消停点吧。”

路过光哥跟前时,光哥只是抬起左胳膊向前微微一勾,人高马大的老毕就被他揽住脖子动弹不得。

“光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也看到了,你这哥们要弄我干弟弟,那往后我弟弟出事咋算?要不让他俩提前给我交五千块钱保证金吧,我弟弟有事儿直接扣。”

刘东似笑非笑的吹了吹额前的刘海。

“怎么个意思小刘东,你管我要钱呢?”

光哥原本微笑的脸颊瞬间拉下,而后慢吞吞的把手摸向胸口:“成,你刚才说多少钱来着?”

“开玩笑的光哥,只要你保证他们往后再别碰我老弟这事儿就拉倒。”

刘东眼珠子快速转动两圈,连忙摆动双手。

我顿时看明白了,这刘东八成是惹不起光哥啊,不然也不会这幅脸孔。

“谁也没前后眼,还特么往后,你咋不让我保佑你老弟长命百岁呢,拿我当寺庙里的菩萨了,搁这许愿还愿呢,曹!”

光哥重重吐了口烟圈,随即扔在脚下,拿皮靴用力碾磋几下轻笑:“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这俩人你放还是不放...”

第7章

“呼..”

刘东长长的吐了口浊气,接着冲按着我的两个小伙摆摆手,我立马获得自由。

“谢了光哥。”

甩动两下手臂,确认没脱臼后,我压低声音感激。

“这事晚点再研究,做事要懂规矩,得有头有尾,本来就是你们先揍的小江波,去给人家道个歉。”

光哥努努嘴说道。

“给他道个屁歉,要不是他那张逼嘴瞎说,我们也不可能..”

老毕性子火爆的扯开嗓子叫骂。

“你能处理了这事?你要是能的话,我就闭嘴。”

光哥侧头发问,老毕虽然虎了吧唧,但他不是真缺心眼,比谁都明白,要不是天津范及时把光哥找过去,今晚上我俩得遭老罪。

“别说了老毕,光哥教训的对。”

尽管心里有火,我恨得快把牙齿都咬碎了,可眼下形势比人强,光哥十有八九也不愿意真跟刘东闹掰,这才会出此下策。

“对不起兄弟,今天这事赖我们。”

我使劲咽了几口唾沫,来到比我矮一头的江波面前微微弓腰。

“叫特么什么兄弟,叫波哥!”

刘东当场破口大骂,显然还想继续羞辱我。

“小问题儿,让喊啥喊啥,搁特么社会上混饭吃,名号是旁人给的,脸面是自己挣的,给小孩儿服个软,不磕碜。”

可能是看我犹豫不决,光哥搂住老毕走到我跟前。

“波哥对不起,请原谅。”

我一发狠,抿嘴耷拉下脑袋。

“哦了光哥,你给我里子,我还你面子,这俩杂种你带走吧,但咱有言在先哈,仅限于今天晚上,以后他们要是再惹上我,那就得新仇旧账一块算了。”

刘东哈哈大笑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眼中满是得意。

“谢了啊他东哥,改天到我店里喝酒。”

光哥敷衍的客套一句,随即推了我一把催促:“走吧,还打算在这儿过年啊。”

就在我们转身的刹那,该死的刘东动作很轻的冲角落收银台的方向晃动一下手臂。

“等一下,你们的事儿我不管,但我这儿毁了一根台球杆,这兄弟刚才承认是他坏的,谁把钱结一下?”

收银台里突然钻出来个三十来岁的肥胖女人,撑开两条又短又粗的手臂拦住我们去路。

“姐,我当时的情况您也看见了..”

我慌忙辩解。

“那是你们的事儿,我只问谁赔?不行咱就报警经公处理吧。”

胖女人完全不讲理的晃动榴莲似得大脑袋。

“报什么警,小孩子打打闹闹不很正常嘛,多少钱我出了。”

光哥用胳膊撞了我一下,示意闭嘴,满脸堆笑的掏出自己的钱包。

“我那球杆是LP的,算上折旧费,你给八百吧。”

胖女人不假思索的出声,显然早已经酝酿好了。

“多少?”

已经掏出两张百元大票的光哥当即停下动作,不敢相信的看向对方。

“八百!”

女人顿了一顿,两只胖手同时伸出四根手指头。

“姐姐,我就是专业干二手买卖的,LP的新球杆才多少钱啊,才都实诚点,我给你拿二百得了,要不是今天太晚了,我直接回店里给你拿两根环球的杆子。”

光哥将两张大票递向对方。

胖女人伸脖朝刘东的方向瞄了一眼,仿佛是在等待对方指示,两三秒后拨浪鼓似得摇头:“不行,就八百!谈不妥咱就报警,让派出所的同志给评评理。”

“你这人..”

光哥额头的青筋暴起,嘴角微微抽搐,强忍着没有发作,

“八百就八百,我替他给了。”

就在这时,消失好久的紫梦妹妹突然从几米外走了过来,举起几张大钞直接塞到胖女人的怀里,紧着她又走到刘东面前,声音不大问道:“真的不能把我手机还给我吗?”

“弟兄们都看看,这娘们胸比屁股大,说话咋那么没脑子呢,什么叫你手机?这明明是我的行不?我下午刚花两千块钱买的,你想要没问题,拿钱买就得了,不能因为长得漂亮就硬抢吧,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光哥。”

刘东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个挂着紫色小铃铛的手机,手机背面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贴画,一看就是女孩子的东西。

“你胡说,这分明就是我的,是他偷我的,我挂的风铃还在呢。”

紫梦妹妹伸手就想要抢,结果刘东高举手臂,故意等紫梦妹妹靠近的时候,在她脸上“吧唧”啃了一口。

“你!你耍流氓!”

被占了便宜的紫梦妹妹本能的后退两步,小脸涨的通红,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没意思了啊他东哥,欺负一个小女孩干啥,江波孝敬你的手机怎么来的,咱心里都跟明镜似得,小姑娘也不容易,还给他得了!”

光哥深吸一口气,走到紫梦妹妹的身旁帮腔。

“宋光!我是不是脸给多你了?啥特么事儿你都想插一脚,咋地?还当这是三四年前,我刚出社会跟你混那会儿呢?我说了,想要手机拿钱买,没钱可以报警,江波的手机是咋来的,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不行让警察给他拷走,但我确实花真金白银搞到手的,想在我这儿吃白食你得问问我这群兄弟!”

刘东将手机揣回口袋,抓起一只台球“嘭”的重重砸在球案上。

我听到这儿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合着这刘东过去是跟光哥混的,难怪俩人之间的对话总感觉怪怪的。

“擦得,怎么个意思?”

“干不干啊老大,你给句话!”

“什么特么这哥那哥的,都没有面儿昂!”

随着刘东话音落下,周边那群青年直接骂骂咧咧的将我们几个团团包围,我环视一圈最少能有二十多个人。

“小刘东你真是长能耐了,不错不错。”

面对这帮人的气势汹汹,光哥非但没有任何慌乱,反倒很轻松的又给自己续上一支烟,眯缝起眸子从口袋摸出一把可折叠的弹簧匕首。

“行了,手机我不要了,我们走可以吧?”

剑拔弩张的刹那,紫梦妹妹迅速抹干净呼之欲出的泪水,双手合十的朝刘东作揖道:“今天的事情对不起,希望大哥能够高抬贵手。”

“啧啧啧,一群玩意儿都没有个娘们有魄力,赶紧滚蛋吧。”

刘东貌似很满意周围那群小弟们的表现,嫌弃的摆摆手驱赶:“那啥光哥,我还在那住,你要是有脾气随时都能过来找我,我等着...”

第8章

刘东一句话仿佛像是给台球厅里的那群小青年们打了鸡血似的,这帮犊子们顿时连叫带骂的挪动身体进行包抄,不断缩小跟我们之间的距离。

“他东哥,看来你是今晚你真想跟我掰下手腕子啊?”

此刻的光哥也不再隐藏,很光棍的直接将手中的折叠匕首举起,嗓音也比之刚刚凝重许多。

“我掰不起吗?”

刘东双手抱胸轻飘飘的反问,他那只没被刘海挡住的眼珠子瞪的浑圆。

“你人多你有理,当然没问题,想比划两下的兄弟现在可以大步流星的往前迈步。”

光哥吐了口唾沫,反手握住刀把,尖锐的刀尖冲下,显然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曹,想干直接干!都是两个膀子架一个脑袋的手子,谁比谁多条命是咋地?内什么东哥你千万保护好自己哈,只要开干,老子谁也不冲,就咬死你个狗东西!”

憋了一肚子的火的老毕也没收着,随手捡起半截断掉的球杆指向面前的刘东一伙。

别看他现在鼻青脸肿,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股子愣劲儿属实唬人。

“这位大哥,手机我不要了,球杆我们也照价赔完了,您要是还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传出去恐怕也不好听吧,今天打扰各位的雅兴是我们不对,我这儿还有三百块钱,就当请诸位大哥们抽烟、吃宵夜了,大人大量行行好吧,可以吗?”

站在我旁边的紫梦妹妹再次及时开口,一边将三张百元大票放在就近的桌球案子上,一边不停弯腰作揖。

不知道是被光哥和老毕那种视死如归的韧性给吓住了,还是紫梦妹妹的道歉恰到好处,听到这话的刘东歪脖短暂思索几秒,冷哼一声摆手驱赶:“都在社会上玩的,今儿我不欺负你们,乐意走随时滚蛋,想跟我试试火力的,咱可以..”

“东哥仁义,今晚的大恩大德光弟儿记心里了,咱们走吧。”

不等他话说完,光哥迅速收起匕首,一手拉拽气冲冲的老毕,一手搂住天津范转身就撩。

“切!还以为多大个手子呢!”

“过去牛逼轰轰的农林路光哥也不过如此啊..”

“东哥牛逼、东哥威武!”

我们一行人刚走出去几步,身后就响起嘈杂的叫喊声。

哪怕是个聋子也能听出其中的嘲讽和不屑。

我正担心光哥会不会又突然上劲儿时,却发现他已经像个没事人似的率先掀起门前的帘子走了出去。

临出门前,我又回头看了眼,想把刘东和他那群狐朋狗党的模样牢牢记在心底。

“光哥,咱为啥不跟他们干啊?你手里有刀怕鸡毛!”

离开台球厅七八分钟,再次回到我们经常出入的心语网吧所在的农林路上,老毕像是炸了锅一般唾沫横飞的跺脚喝叫。

“哥们你嗓门小点,我耳朵不背。”

光哥顺势松开他,整整一路上他都死死攥着老毕的胳膊,我心里很明白,他是担心这虎出再跑回去送死,然后不紧不慢的摸出一支烟叼在嘴边,似笑非笑道:“首先我没有必须跟刘东撕吧的理由,他说话确实难听,但那是他的自由,如果你今晚比他人多,可能比他还狂,其次如果今晚不是小天津求我,你们哪怕死台球厅里都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我不欠你们任何人。”

“我不是..不是那意思光哥。”

老毕虽然彪呼,但明事理,也很清楚对方是在实话实说。

“最后,我也想给你一句忠告,年少轻狂没毛病,敢玩命不叫真正的牛逼,这世上不怕死的人数不胜数,敢玩命还能保住命的才叫真正的牛逼!你要是继续这么冒冒失失,我估摸着活不到领身份证那天,多余的我就不扯了,你们听着也烦,没啥事该回家就早点回家去吧,最近别再网吧和街上瞎溜达,刘东算不上啥好汉,今晚你放那两句狠话,足够他动了废你的心思,自求多福吧。”

光哥摆摆手打断,使劲抽了口烟后,将剩下的半支塞进老毕的嘴里,随即拔腿就朝街口走去。

“嘛玩意儿啊你,人事不懂。”

天津范重重踩了老毕一脚,随即屁颠屁颠的撵了出去:“光哥,我送送您。”

“龙哥我..我是不是说错啥话了?”

见光哥两人走远,老毕有些懊恼的抓了抓侧脸。

“话没错,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太恰当而已,走吧!先找个地方吃两口东西暖暖身子,折腾一宿,又是挨揍又是淌血的,没功劳咱还没点苦劳嘛。”

我勾住老毕的肩膀安慰,同时话里带话的点旁边的紫梦妹妹。

今晚的所有事情虽说是因为我们的贪欲酿成的,但她是起因,如果不是她死缠烂打,我们也不会这般狼狈。

“对对对,想吃什么我请客。”

紫梦妹妹也很是上道,一点即通的立马张罗起来。

“西街口的炒米线行不?”

“炒米线吧。”

阴谋得逞的我和老毕对视一眼,接着异口同声。

片刻后,我们仨来打农林路西街口的一家路面摊子。

距离老远,就能看到几张空荡荡的长条形矮桌,嗅着空气中勾人味蕾的饭香味,我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几乎将刚刚才受过的屈辱抛之脑后。

没办法,一整天我和老毕就吃了顿包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要不是给紫梦妹妹当“赏金猎人”,我俩恐怕早跑其他地方去“混熟”蹭饭去了。

“老板四碗大份炒米线,都加火腿肠哈。”

紫梦妹妹熟络的摆手招呼,显然她也不是第一次到这地方来,只是比较好奇的是这家摊子也是我和老毕经常“混熟”的作案场所,之前却一次都没有见过她。

“幺妹,今天来滴好早撒,你锅锅呢?”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同样很熟悉的向紫梦妹妹打招呼。

当听到“锅锅”俩个字时候,原本满脸洋溢笑容的紫梦妹妹神情骤然一黯,犹豫好久才低声回答:“他上外地打工去了。”

“咱不是就仨人嘛,怎么要四份啊?”

闷着脑袋“吧嗒吧嗒”裹烟的老毕并没有察觉到紫梦妹妹的异常,大大咧咧的出声。

“我给天津范也发QQ信息了,今天找你们时候,他死乞白赖的非要加我。”

紫梦妹妹俏生生的一笑,说话间又从口袋掏出一部手机...

第9章

看着她攥在手里的黑色崭新机子,实话实说我有点傻眼。

那可是特么09年啊,当时别说两部手机,人手一机都困难,至少我没有,老毕也只是用了个他爸淘汰下来的老“波导”,只能挂网线QQ的那种。

“姐,咱家是有矿么?”

我笑嘻嘻的挪动屁股底下的小马扎,跟她靠近一些,想套套交情。

她这部手机不是市面上常见的诺基亚,我就记得背后有行“SAMSUNG”的英文字,后来才知道她这台备用机也值三四千。

“我哥送我的。”

可能是有丢过一次手机的经验,紫梦妹妹谨慎许多,她摇摇脑袋后便迅速将电话揣进口袋里。

“光哥的意思是让你们最近别去网吧了,我觉得也对,要不你们晚上找家宾馆休息吧。”

紫梦妹妹轻撩散落侧脸的碎发,看我俩瞪大眼睛,她慌忙又解释道:“别误会啊,我不是想赖账,答应你们一礼拜通宵的事情我说到做到,我只是不想你们再因为这件事情继续受伤了。”

“看着没龙哥,我就说妹妹看上我了,她多担心我。”

老毕臭屁的搓了搓下巴颏。

“看上你?我晕。”

紫梦妹妹作出一副呕吐的模样。

“不担心你脸红什么?”

“快别自作多情了,我是冻得好不。”

瞅着俩人打打闹闹,我并没什么心情参与,不禁烦恼的叹了口老气。

虽然平常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但说穿了我和老毕也只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网瘾少年,要说游戏里跟人架梁子干仗,我不带犯怵的,可现实中我们顶塌天也就敢熊两句江波那类更低级的渣子,今晚台球厅的刘东段位不知道高几个档子,别说他身边簇拥的那群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就算他是一个人,我都够呛是选手,其实不用光哥提醒,我也猜的出来铁定不能善罢甘休,临走时候他看我们的眼神就跟饿狼瞅着小鸡仔似的。

不过实话实说,老毕今晚着实让我震惊了一把,之前我只知道他性格咋咋呼呼,但没料到他竟如此刚硬,面对刘东那伙牲口愣是没有半点卑服。

算了!如果刘东既往不咎,这回吃亏就吃亏了吧,谁让我们没人厉害呢。

我仿佛阿Q似的不停自我安慰。

“咋了龙哥?不高兴呢?”

见我耷拉着脑袋半晌不吭气,老毕拿胳膊拱了拱我问道。

“你不瞅的慌啊?以后去哪上网?”

我苦着脸反问。

“愁鸡毛啊,星雨去不了,咱就上地球村,去网海奇缘,市里网吧多了,他还能一家一家挨个找咱不成?就算找着了大不了就干呗,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了不成,曹!”

老毕完全没当回事的撇嘴冷笑。

“聊嘛聊,你们还有心思聊天呢,刚才跟我替班的网管说江波带着一大群人跑星海找你们了,我估计是刘东那伙!”

就在这时,天津范一溜小跑奔过来,边解释边掏出他的二手“诺基亚”翻到一个QQ群聊界面指指点点:“我有个全县网管交流群,刚才有人在群里说,不止是星雨,其他网吧也通缉你们了,刘东放出去话,但凡提供消息的他免费给冲一百Q币,能抓到你们的,他给一张五百块钱球动力的卡,现在你俩可出名了,我们老板刚才还给我打电话,问我认不认识你们呢。”

“卧槽!”

“真的假的?”

我一把夺过手机,翻看天津范口中的群消息。

“这个狗东西,是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啊!”

老毕攥紧拳头,侧头看向我道:“龙哥,实在不行咱跟他拼命算了!”

“高烧多少度啊兄弟?在台球厅被揍的还轻吗?拿什么拼?人家就算让你一半人马,你是个头么?”

天津范抬手探下老毕额头撇嘴:“要我说,这段时间你们就安安生生回家呆几天算了,等过了这个风头他估计也就忘了,到时候你们再..”

“不行!”

“不可能!”

我和老毕很有默契的一齐出声。

“我特么刚跟我劲舞团上的老婆认识,如果突然消失她指不定跟谁好了呢,我那老婆是山城的,长得贼漂亮,昨晚上我俩还视频了呢。”

老毕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我没让我当场晕厥。

刚刚看他吼的斩钉截铁,我还寻思这孙子跟我想到一块了呢,合着丫就是色迷心窍。

我心里琢磨的却是这把如果我们哆嗦了,以后甭管再上哪个网吧都得被人当成棒槌,毕竟崇市没多大地儿,经常搁网吧里混迹的也就那点人,这些人的心理我再清楚不过,看到横的点头递烟,遇上软的如狼似虎,刘东那个牲口故意让小崽子江波带队,不就是为了羞辱,拿我们立威么,这要传出去谁还再拿我俩当盘菜,以后的日子只有挨不完的打,受不完的屈!必须得反击!

“不躲着你们还想干嘛?真去跟刘东拼啊?”

紫梦妹妹也有些好奇的凑过来询问。

看了她一眼,我心里顿时来了主意,皱了皱眉头道:“我这个计划需要你帮忙才能实施,不知道你愿不愿..”

“当然没问题,要不是被我连累,你们也不会受欺负,说吧怎么帮?”

和平常那些扭扭捏捏的小丫头片子完全不同,紫梦妹妹身上有一股很别样的干练劲儿,她都没想直接点头同意。

“天津范你能不能先把紫梦妹妹拽进你们那个网管交流群里?”

我笑着问道。

“小事儿,我是群管理。”

天津范也很配合的掏出电话又问:“然后呢?”

“派出所对面那个餐馆叫啥来着老毕,咱之前老去混熟,每天都营业到差不多凌晨四五点的那家。”

我揪了揪喉结又问向老毕。

“叫..叫什么来着,就在嘴边我一时半会儿咋还想不起来呢。”

“福满多!”

老毕正歪头回忆的时候,紫梦妹妹猛然插话。

“对对对,就是福满多!妹妹你对派出所那片很熟悉嘛。”

老毕一拍后脑勺,有些猥琐的盯着紫梦妹妹上下打量。

“乱讲,以前我家就住那附近。”

紫梦妹妹小脸小脸一颤,眼神也明显有点异样,但很快恢复如初,若无其事的说道。

“再然后呢樊龙?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想急死我,好继承我的QQ农场和车位是吧!”

天津范脸红脖子粗的催促。

“再然后就更简单了,老子让他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想拿我和老毕立威装大哥,我看他兜里的钞票到底有多厚!”

“炒米线来咯,慢慢吃小心烫喔。”

我刚打算解惑,小摊老板娘刚好将四份冒着热气的瓷碗送上桌边也恰巧打断了我的话...

第10章

“吃饭吃饭!”

“没毛病,天大地大吃饱最大,什么东哥西哥的,都不如咱碗里这根青菜重要。”

美食当前,饿了将近一天的我和老毕立马食指大动,抄起筷子就没心没肺的往嘴里扒拉。

米线油光锃亮,根根分明,配菜色彩斑斓,清脆爽口,我大口大口吸溜着刚出锅的炒米线,那股子满足感不知道应该怎么用语言去形容。

也不知道炒米线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地方的特色,总之落户到我们这座小城市里生意爆满,也就是现在太晚了,将近午夜时分,换做平常这几方小矮桌边早就被人挤的水泄不通。

“嘛呀,你到底啥计划?能不能别藏着掖着?我以后还得在网吧继续上班呢,万一..”

天津范不高兴的又问,比起我和老毕饿死鬼投胎似的粗鲁吃相,他显得文明许多,一边搅拌,一边哼哼唧唧。

同时也证明这小子的心思比我们都要重的多,当然我也能理解,大家的关系说穿了也就比萍水相逢稍微强上那么一点,要不是念在紫梦妹妹的“重赏”情分下,平常我俩对话都屈指可数,况且他又在星宇网吧工作,万一因此受到牵连确实是得不偿失。

“万一个嘚儿,刘东要是敢找你麻烦,你直接喊那什么光哥不就完了,今晚你能把光哥喊过来救我俩,关系应该相当不错吧?”

老毕抓起两瓣生蒜直接丢进嘴里,大口咀嚼几下后,才呸呸吐出蒜皮,让我不禁怀疑这货祖上难不成有野人血统?

“我实话实说吧,光哥其实并不是我喊去的,当时你俩被按住以后,我趁没人注意溜了,哪知道刚出台球厅就碰上了光哥,他说不放心江波,怕咱继续揍他才跟过来的,其实我跟他压根没见过几次面。”

天津范脸色不由一尬,干咳两声解释。

“这么说光哥真挺仗义啊?”

我闻言一愣,起初还真以为他是天津范搬来的救兵。

看到我们打江波,他及时阻止,瞧见我们被刘东揍,他又挺身而出,这大哥的人性确实不错,我对他的好感也随之加深。

“还行吧,我们老板说星雨网吧大前年刚开的时候,光哥在咱整条农林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这周边的洗浴、宾馆、游戏厅啥的娱乐场所都得给他交钱,后面犯事被判了一年多,出来以后就老实了,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天津范想了想后出声。

“光哥?你们说的是南光么?他出来了?”

原本正在小摊位上收拾锅碗瓢盆的米线摊大姐也好奇的转过身子。

“嬢嬢,你也认识光哥?”

紫梦妹妹随即接茬。

“如果你们说的是南光的话,我认识!有人叫他宋光,也有人叫他南光,其实他名字叫宋南光,之前我就租他家的房子住,他可是个大好人啊,每次来吃饭都多给我钱,还不许小混混欺负我们摆小摊的,不止是我,周边这些小摊子他也很照顾,前两年总有人喝醉酒来我们这里闹事,每次他看到都会管,当时那些混混看到他都害怕,可比现在强多了。”

大姐点点脑袋,眼神示意旁边另外两家卖“炸串”、“烤冷面”的小摊位,接着又怨气满满的贬低:“现在的小流氓都没规矩了。”

“那他为什么被抓进去啊?”

我好奇的发问。

“好像是故意伤害吧,听说他拿刀把他亲姐夫给捅伤了,具体原因咱不知道,只知道他在外面时候,管理的这条街所有的小混混都不敢作乱,很有秩序的。”

大姐表情复杂的叹了口粗气,回头继续收拾起来。

我虽然常常夜不归宿,也时常坑蒙拐骗,但并不算个真正的社会人。

对于大姐所说的什么“规矩”、“秩序”完全就是一知半解,更没见过她所谓的从不欺负小摊子的混混,打我不回家混迹网吧开始,见过最多被欺负的就是无依无靠的小摊主、小商贩,因为对于那些资深的“混的人”来说这类存在是吃“霸王餐”最好的选择,且被他们那欺负的人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胆子小、害怕惹祸上门,最后基本全都选择息事宁人。

我想或许现实社会也跟电影里一样吧,每个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规则,不论是黑是白,我们之所以闻所未闻,可能只是因为段位太低没机会接触到罢了。

“嬢嬢,故意伤害才判一年吗?”

紫梦妹妹的关注点明显跟我们不同,她起身一边结账一边询问。

“我哪懂这些呀,全是听旁边摆摊的说得。”

大姐好笑的再次摇头。

“吃饱了,咱开始行动吧。”

看哥几个都盆干碗净,我胡乱拿手背抹了把嘴角的油渍招呼。

“咋行动?什么行动?我可天天吃住在网吧,樊龙你别坑我啊..”

天津范忧心忡忡的碎碎念。

“放心,这事儿跟你扯不上半毛钱关系,你只需要把紫梦妹妹拉进你们群里就没事儿了。”

看他那副窝窝囊囊的样子,我打心眼里不爽,可仔细又一想,大家确实八杆子打不到一起,人家完全没必要陪着遭殃,随即又朝紫梦妹妹说道:“等会你就冒充网管,随便哪个网吧,就说是在福满多看到我和老毕了,问刘东答应给充的一百Q币算不算数。”

“啊?这..这也太冒险了吧,万一被他抓到,你和毕哥不是又得挨揍。”

紫梦妹妹很善良的分析。

“吹牛逼呢,我借给他八个胆子动我一指头,福满多对面就是派出所,只要他碰我,我立马大喊大叫,看他哆嗦不哆嗦。”

我满不在乎的冷笑。

“明知道对面就是派出所,他还能来吗?”

天津范也凑了过来。

“能来吗?把吗字去掉,狗东西绝对来!”

我胸有成竹的应声。

今晚上刘东之所以大张旗鼓满世界找我和老毕,除了认定我们是没有后台的软柿子好欺负之外,更多还是想扬名立万,借着这件事情让自己那伙人彻底出名,通缉我俩的消息是他自己放出去的,我们露面他要是又不出现不等于在打自己的脸,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刀山火海,哪怕是装犊子,他恐怕也得狗叫两声,只要他敢出现,那接下来的戏码怎么唱可就由不得他了。

我耸了耸鼻子轻哼冷笑...

第11章

凌晨十二点整,我们一行仨人径直来到“福满多”酒店。

进门前,我特意看了眼挂在收银台上的电子挂钟,时间刚刚好,这个点的夜猫子网虫最集中,消息散播的也是最快的。

而之所以是三个人原因更简单,中途天津范担心会被连累到,便脚底抹油溜了。

“天津那小子真不地道,有好处嗷嗷往上扑,遇上难立马掉头撩,妹妹他那七天包宿别搭理了。”

即便是坐下来以后,老毕仍旧余怒未消的朝紫梦妹妹念叨。

“犯不上,他也没做错什么。”

我自顾自的抓起桌上的茶壶倒上一杯温水,同时环视一圈四周。

目前所在的“福满多”和我们结识紫梦妹妹的“飘香包子铺”都是我和老毕这半个多月来经常“打野”的地方,不同的是这边的老板、服务员更好更善良,即便我们什么都不点,很多时候只是蹭吃蹭喝,但也从来不会驱赶,而且只要我们坐下就会送一壶热茶,有好几次我俩蹭不上机器,都是跑这地方趴在桌上睡到天亮的。

“天津范把我拉群里了。”

紫梦妹妹掏出她的新手机按动几下。

“发消息吧,就说看到我俩在这儿。”

我大大咧咧的示意,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要不你离远点再拍张照片一块发过去,尽可能看起来像是偷拍的,加深可信度。”

低头戳动手机按键的紫梦妹妹猛然抬起头,脸色认真的说道:“樊龙你可要想清楚,我这条信息只要发出去,不论刘东找过来敢不敢打你,你们和他都算彻底结下大仇了,一旦..”

“还有其他选择吗?你说我和老毕就算现在跑到他面前下跪道歉,他会放过我俩不?”

我摆摆手打断。

“拉倒吧,老子就算趴茅坑里吃屎也不带给他跪下的。”

老毕咧嘴炮轰。

“应该不会,可能只会让他更加变本加厉。”

紫梦妹妹思索片刻后,拇指用力点了一下手机,接着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微笑:“发出去了。”

“嗯啊,等下就看你有没有胆子管刘东要那一百块钱的Q币酬劳咯,虽说你大小姐不缺这仨瓜俩枣,但如果真能要的过来,分我俩点也是功德。”

我揪了揪嗓子眼调侃。

“我有什么好怕他的,他又不敢把我怎么样。”

紫梦妹妹潇洒的撇嘴。

“咋了兄弟?信不过我啊,瞅你丫都害怕的双腿打颤?”

我这才注意到身旁的老毕低着脑袋不停吸溜鼻子,好像是哭了,浑身也在微微颤抖。

“我怕他?龙哥你也太瞧我了吧,我抖我哭是因为控制不止,不吹牛逼,我这会儿莫名其妙的的兴奋。”

老毕扬起脑袋,脸上却是遍布泪水,哪怕是看我的时候,眼泪还在不停掉,他慌忙擦了一把,随即抓起茶杯使劲嘬了一大口,想要借此平复自己,但显然并没有任何效果,他的身体反而比刚刚抖的更加剧烈。

“放心吧,我都想明白咋善后了,你只要跟着我保证今晚安然无恙。”

我嘿嘿笑了,只当他是在吹牛逼。

事后很久,我才在一本杂志上得知老毕真没有吹牛逼,这世上确实有一类人打架前会全身发抖,医学上说是因为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大量血液输送到全身,导致心跳加速,潜意识在保护自己,总之这类人就是天生的战斗动物,能在暴力中得到释放和快感,只要是给他们找到机会,他们敢把人整死。

与此同时,我们看不到地方。

农林路,我俩经常光顾的“星雨”网吧里,一大票十八九岁、二十浪荡出头的小青年唧唧喳喳的往外跑。

“樊龙和老毕被找到了,在福满多酒楼!”

“就经常在咱这儿蹭网的那个樊龙,挺瘦耳朵也挺大那个?谁要抓他俩啊?”

“你还没听说呢,他们惹了江波,江波现在认了个社会上的大哥,叫刘东好像,反正很有实力。”

“刘东我听说过,球动力看场子的,手底下有好多人跟着混。”

“管他呢,反正不影响咱看热闹!”

这些人基本都认识我和老毕,不过全都属于一面之缘没什么交情的那种。

同一时间,老城区其他网吧里,也有不少人成群结队的奔向我们所在的福满多酒店。

看热闹永远都是国人最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之一,这玩意儿根本不分年龄。

“樊龙,你这人挺奇怪的,在台球厅时候明明被揍得又怂又可怜,怎么现在却完全没有一点怕劲儿呢?”

另外一边,福满多酒楼里,我们仨人百无聊赖的闲扯,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紫梦妹妹左手托起尖溜溜的下巴颏,饶有兴致的开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疑惑,很甜很可爱。

“任何事情都不会因为我害怕就不发生了,台球厅里认怂是因为我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那种情况下硬刚到底只能让皮肉更遭罪,而现在我是没的选择,反正怎么也得罪了刘东,那就干脆惹到底吧,保不齐他觉得我俩不好欺负就拉倒呢,退一步讲就算他想继续,我起码也亮明了态度,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我和老毕不是软柿子,想特么欺负我们自己掂量着来!”

我瞪圆眼珠子低吼。

“不是龙哥,你搁那指桑骂槐说谁呢,谁脑子不正常啊?我当时就是不服气,现在也不服!用光哥的话说,让那狗东西刘东真把我弄死,曹!”

老毕听完当场就不乐意了。

“好了好了,快别嚷嚷了,咱一直在这儿坐着也不是事,我请你俩吃好东西吧。”

紫梦妹妹连忙比划了一个“暂停”的手势,随即招呼服务员点餐,看来在厚脸皮这块她的造诣确实差出不少,只坐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好意思,要知道我和老毕经常一壶免费茶直接蹭到天亮。

“什么都能点么?”

老毕一把抓起菜单,眼神贪婪的咽了口唾沫。

“随便,只要不浪费就好。”

紫梦妹妹很是大气的点头。

“那我要个大炖排骨。”

老毕毫不犹豫的戳了戳菜单上的尾页,这道菜他心心念念好多天了,每次我俩来,他都会盯着图片看很久。

“就不怕撑死你?咱刚特么才吃完。”

我无语的翻了翻白眼。

“撑死总比饿死强,今晚还不知道咋挨揍呢,多补点营养能多扛两下。”

老毕嬉皮笑脸的接茬。

听到他的话,我不由一怔,敢情这犊子压根就没信过我能全身而退,完完全全做好了挨收拾的准备,但我心里又说不出的暖和,即便是不信我,可他仍旧坚定的选择陪我到底。

“真特么是个傻缺..”

我声音很小的呢喃,这种被无条件支持和选择的感觉,我从未真正感受过。

“排骨需要高压锅打理,比较慢,最起码得四十多分钟,你们能等吗?”

服务员快速记下后出声。

“四十分钟么?时间应该刚刚好,我们要了!”

闻声,我鼓着腮帮子吐了口浊气,而后笑容满面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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