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 的主人公是 苏珞白 、 文婉 ,是作者佚名写的一本玄幻类型的小说,这本书精妙绝伦,让人爱不释手,本文主要描写的是:第1章暴雨滂沱。十名黑衣人冒雨疾行,领头人肩上扛着一名青葱少女,乃是苏家嫡系之女苏珂。瞥了眼她的曼妙身段,领头人阴阴一笑。少爷下了死命令,今夜必须见到苏家的这朵娇花,以解心头之痒!没落苏氏很懂得审时度势,为了挽救家族,一声不吭就把苏珂献了出来。一切都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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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暴雨滂沱。
十名黑衣人冒雨疾行,领头人肩上扛着一名青葱少女,乃是苏家嫡系之女苏珂。
瞥了眼她的曼妙身段,领头人阴阴一笑。
少爷下了死命令,今夜必须见到苏家的这朵娇花,以解心头之痒!
没落苏氏很懂得审时度势,为了挽救家族,一声不吭就把苏珂献了出来。
一切都很顺利。
除了......半路杀出一个苏家的臭小子,还让其斩了一名兄弟,着实晦气。
不过,终究只是个蝼蚁罢了。
听着耳边嘤嘤的哭声,领头人只觉得腹中邪火顿烧。
虽然现在无法染指,但总有一天少爷会玩腻。
到时候层层赏赐下来,怎么着也能轮到自己分一杯羹。
忽然远处天际烧起层层流火,仔细一看,竟是一颗绚烂流星!
流星撕破昏暗天穹,从众人头顶划过,落至后方旷野,爆发出惊天声响。
“大哥,要不要去看看?”有人向领头人询问。
不知是不是巧合,那流星的落点处,正是刚刚他们诛杀那个蝼蚁的地方。
领头人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伸手一挥,一行人继续朝着城中赶去。
可他们走着走着,天上雨水好似渐渐变了一个样。
滴滴雨水如针一般扎在身上,刺得浑身生疼,瓢泼大雨根根坠落,似有凌厉剑意充斥其中。
那剑意冰寒锋锐,连他们都感到了一丝危险。
十人停下步子,环顾四周,领头人运起真气朗声喝道:“吾乃林家战仆,何方高人,出来相见!”
他忽觉眉心一凉,紧接着痛感袭来,伸手一摸,竟沾到丝丝鲜血。
剑意凌厉至极点,滴雨也能伤人。
众人大惊失色!
“把人留下。”
震天的雨势也盖不住那清朗的声音,重重雨幕中,一名少年提伞而来。
少年一身白袍,上面沾染着大片大片的血污,脸色苍白如纸。
可众人眼前一花,只觉得那少年周身似有片片剑光缭绕不绝。
“是你?你这贱种,竟然还没死!”
领头人面露惊愕,明明已经一掌拍死了这小子,怎么他又活了过来?
此刻,沐在雨中的少年,周身气息锋锐得有若一柄无双利剑!
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你这个废物,杀得了你一次,就杀得了你第二次!”
大雨滂沱,领头人一声令下,一双双森然眸子紧盯少年,要再一次取他性命。
不论如何,终究只是个练气中期的废物罢了。
“哥!”
苏珂抬起头来,望着雨幕中的少年,哭得撕心裂肺。
哥......
凄然哭声勾动了少年的一些思绪,他嘴唇嚅动,轻声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苏......珞......白。”
望着远处的少女,名为苏珞白的少年长吸一口冰凉水汽。
那就是你拼死也要救回的妹妹吗。
好,我就代你,将她夺回来。
纸伞斜倚身侧,苏珞白一手作掌平伸,看着雨水砸在掌心,溅作碎玉。
“既然你们存心找死,那就——
都别活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霎时间漫天雨水骤然停滞,所有黑衣人惊觉无法动弹。
豆大雨水有若颗颗琉璃,冰冷杀机折射其中,好似瞬间回到了寒冬腊月!
雨水仅仅停滞了一秒,紧接着再度轰然落下。
磅礴水汽中,冰冷气机化作滚滚寒潮,飞也似地扩散开来。
所有黑衣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相互对视一眼,人人都看出来彼此眼中的浓浓惊诧。
转眼之间,苏珞白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份凌厉冰寒的杀伐剑意,究竟从何而来?
只是由不得他们多想,身为林家最底层的战仆,为主效命乃是本分。
除那首领之外,其余九名黑衣人足下一踏,体内真气腾作沸水,朝着雨中的苏珞白疾冲而去!
“杀!”
前方的雨水都被他们的冲势所迫,化作无序的激流崩飞四溅。
暗沉黑夜下,好似有九道水蟒飙射而来,杀气腾腾。
寒光潋滟中,人人从腰间拔出短刀,如蟒蛇露出森寒齿牙。
九条恶蟒眨眼将至,行将交汇的地方,形单影只的苏珞白显得格外脆弱,宛如待宰的羔羊。
重重人影即将近身。
苏珞白接了满满一掌雨水,倏然一握。
刹那间,他前方雨幕猛然炸开,搅成一片混沌漩涡!
漩涡之后人影袅娜,苏珞白的身形也变得模糊一片。
最先来到近前的三人顿时悚然一惊,只觉茫茫四野都是冰冷利剑,根本抓不住苏珞白的身影。
漩涡中突有一点寒芒钻出,后发先至!
一柄纸伞有若毒龙出潭,剑一般刺开层层雨幕,直朝三人咽喉点去!
恰逢电光闪耀,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时,就见二人手捂喉咙飞退,还有一人,已经颓然跪下,血洒长空。
好快的剑!
其余六人强忍心中惊诧,凌厉短刀劈开厚重的雨水,将苏珞白周身退路全部封锁。
真气暴涌,沉重凝涩的气势朝着苏珞白直扑而来,势要将他挤压成碎片!
苏珞白持伞斜指。
他根本无需那些繁琐的招式。
暴烈的雨势再度骤然停歇,颗颗雨水晶莹若琉璃,滴溜溜旋转中,倒映出灿灿刀光。
他持伞再挑。
所有雨珠瞬间升腾而起,顺着他手中纸伞飞舞摇曳,竟汇成一条煌煌长龙!
漫天雨水霎时都乱了方寸,被搅作龙卷,一股苍茫剑意以他为中心,以暴雨为牵引,以惊雷为声势,横扫而去!
所有黑衣人全都吐血倒飞!
那份磅礴剑意以碾压之势,先是大溃众人攻势,接着一举攻破他们的护体真气,直接搅碎了心脉!
在首领惊恐的目光中,苏珞白长身而立,执伞轻开。
漫天大雨霏霏而下,尸身遍地,血流成河。
一剑鬼门开。
苏珞白站在雨中,眼神平静,不起半点波澜。
远处的首领与之对视,心中顿觉一股恶寒涌上!
他来不及去思索为何苏珞白会变得这般厉害,匆匆拔出腰间短刀,抵在苏珂的脖颈上。
“别过来!否则我就宰了你妹妹!”
此时此刻,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为主效忠。
脑中所思所想,全都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已被吓得肝胆欲裂!
苏珞白漠然伫立,没有动作。
“对!站在那,你也不想自己妹妹现在就送命吧?!”
首领喉头滚动,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他喘着气,望着苏珞白,强装镇定。
“你现在立刻自尽!否则我就杀了你妹妹,大家一起死!”
“你今天得罪了我们林家,没几天可活了!不如现在了断,还能换你妹妹平安!”
“我说的话你听懂了吗!你这个杂种,那是什么眼神?我真的会杀了她!”
刀锋紧紧压在苏珂的脖颈上,已经割出一线猩红!
苏珞白眼中陡然一寒。
漫天风雨忽然转了个向。
风雨如刀。
他抬手一挥。
惊怒交加的首领突然觉得手腕一凉。
紧接着,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充满他整个脑海。
血泉喷涌!
卷起的飘摇风雨,竟直接将他双手齐根斩断!
第2章
伴随着痛苦的嚎叫,首领颓然跪倒在地,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断肢。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苏珞白竟能以风雨做剑,断他双手!
自己可是开脉初期的修为啊!
得了自由的少女惊慌地跑向一旁,滂沱大雨中,苏珞白手执纸伞,缓缓走来。
“你不能杀我!我是林家的人!杀了我,你就是与林家为敌,我家少爷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首领喘着粗气,张皇大叫。
砰!
回应他的,是纸伞一记生猛的横抽。
首领口吐鲜血,被抽得趴倒在泥泞中。
断肢不慎磕碰到地面,立马又疼得他凄声呐喊!
感受着苏珞白身上的冰冷杀机,他浑身都打起哆嗦,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又接着再被涌出的鲜血浸红。
“不......你不能杀我!你们苏家怎么敢跟我们林家作对?我家少爷只需一声令下,你们苏家上下全都得遭殃!
少爷会杀了你,杀了你妹妹!要是让他知道你敢和他作对,他会把你碎尸万段,丢去喂狗!”
“哦?是么。”
苏珞白静静听完首领的叫嚣。
然后他纸伞再划。
后者的一条手臂霎时冲天飞起,鲜血泼洒!
雨声轰鸣,却也盖不住首领痛苦至极的嚎叫。
断了首领一条手臂,苏珞白蔑然说道:
“留你一条狗命,滚回去告诉你家少爷,叫他准备好两口棺材,一口盛你,一口盛他。
林家若是还有谁敢不满,照样把棺材准备好。
过两天我杀上林家,一并送你们上路。”
说罢他抬脚又是一踹,半口牙都飞出去的首领再也不敢逗留,连滚带爬地哭嚎着逃了。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苏珞白神情淡漠。
过往千年,胆敢威胁他的,全都已经是死人了。
口中忽然一甜,一丝鲜血溢出嘴角。
果然......肉体凡胎,微弱修为,只能勉强挥洒出滔天剑意中的零星半点。
不过是稍稍借用了一点天地法则,就遭受到了严重的反噬。
这具身体,实在还是太过弱小了。
苏珞白抬指将血迹抹去,摇了摇头,转身便欲离去。
既然人间一个小小的林家胆敢对他出言不逊。
那这个家族,便顺手灭了吧。
“哥!”
突然,苏珞白听到远处响起一声哭喊。
回过神来的苏珂慌张爬起,不顾满身雨浆泥泞,朝着他直奔而来。
穿过修罗地狱,苏珂重重扑到苏珞白的背上,死死抱住,脸颊埋在发丝里。
“不要走。”她啜泣着,带着惹人怜爱的哭腔,“不要离开我......”
约莫是苏珂的坚定让苏珞白想起了某个人,那份为了所爱之人杀上云霄的奋不顾身当初深深地打动了他,也惊起了三界的腥风血雨。
如今竟又在一凡间少女的身上看到了相似的影子,不免令他心中荡起涟漪点点。
她早自己千年轮回......不知现在过得可好?
思念至此,苏珞纸伞微斜,拉起女孩冰凉的小手。
“走吧,我送你回家。”
......
大雨绵绵,虽不复先前暴烈,却依旧磅礴如海。
苏珂缩了缩身子,想要往身边的苏珞白身上靠靠,却发现后者身上同样散发着一股冷漠的寒意。
就像这场毫不停歇的大雨。
就像......一柄没有感情的利剑。
一路无话,过去的哥哥对她再无笑容,令她再也难忍心中哀痛。
“哥......你相信这个世上有神仙吗?”
“你第一次追来倒在他们的刀下,那时我以为你死了,恰逢天上流星划过,我向上天许愿,希望你能保住性命,一生平安喜乐。”
“我相信那里真的住有神仙,他们听到了我的祈求,所以又让你重新回到了我身边......”
苏珂顿了顿,接着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比那连绵大雨还要再疾上三分。
“老天是公平的,满足了我的愿望,却也让我就此失去了你。
哥,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了,可我希望你能记得,珂珂今生今世,永远都会念着你......”
她声音越来越弱,坚持着说完最后一句话,终是眼帘低垂,身子斜斜倒下。
风雨中响起一声轻叹。
苏珞白伸手一揽,将她抱入怀中。
心神上的连番刺激加上受了风寒,令少女陷入了昏迷中,饱受痛苦。
今夜对她来说是悲怆而残酷的,即使是在昏迷中,她也依然蹙紧了眉头,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苏珞白盯着那泪痕看了一会儿,然后将苏珂背到背上,重新迈开步子。
几万万年的时光,他早已看尽人间冷暖,尝过尘世百态。
苏珂的这份情愫,于他眼中不过是沧海一粟。
他的心很大,大到可以装下道法真意和万千剑术。
他的心也很小,小到盛放了一个人,就再也塞不进其他。
两世为人,苏珞白深知因果难断,情债难还的道理,何况彼时的苏珞白已经死了,此时的他,绝非可以托付的良人。
他本是天上剑仙,玄号北冥,为了心爱女子,独战七大仙王,一人一剑将他们堵在荒山千年。
可当听闻伊人早已轮回重生的消息,他义无反顾抛下不世修为,坠下云端,只为寻访爱人踪迹。
今夜子时他乘星坠落,魂穿到了这将死的少年身上。
少年残魂消亡前,请他帮忙,救回自己的妹妹。
其身世司空见惯,无非是出身低贱父母双亡,自幼受尽家族的冷落和欺辱。
他阅尽少年的记忆,捕捉到了那抹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孤傲坚决。
“既然我用了你的躯壳,那你未了心愿,我自会替你解决。”
自此,才有了先前那场雨中杀戮。
对于从前的少年来说,苏珂是一抹皎洁月光,在其坠入深渊茫然无助的时候,悄悄地照射在心上。
可对苏家来说,苏珂不过是一枚用来交换的筹码。
就在今夜,林氏直接派人上门,将苏珂强行掳走,无人敢拦。
唯有修行归来的少年闻讯追赶,怒发冲冠,却最终还是丢掉了性命。
......
雷声起,苏珞白的思绪戛然而止。
他背着昏迷不醒的苏珂,于大雨中飘然前行。
“我借了你哥哥的身体,理当还上一债......这天地寰宇我谁也不惧,忧的唯有那茫茫因果,让我不见伊人,天地永隔......”
语罢,他目光穿过重重雨幕,落向远方。
小镇中的苏家若隐若现,曾经的渭城三家族之一,如今却只能龟缩在这里。
当看到献给林家的苏珂去而复返时,不知苏家那些人,会作何反应?
“既然我把你带了回来,那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再送你走!”
第3章
林府。
林昊空狠狠将手中茶杯砸在地上,大发雷霆。
“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去苏家抓一个女人,用得着要这么久吗!”
他神情凶戾,虽还是个少年郎,却已经有一股令人胆颤的阴狠。
毕竟身为林氏嫡系长子,本就是备受家族重视的人物,更是早早被出云国的玄天宗看中,破格收为亲传弟子。
那位号称玄天宗第一长老的老道曾抚须长叹,说林昊空根骨俱佳,今生有望步入金身境。
道门六品,练气,开脉,筑基,元神,神通,金身,一境一个大门槛。能步入金身境的人,无不是大陆上名震一方的强者,有望冲击那道被誉为“天堑”的龙门,再上一界。
听闻林昊空竟有如此资质,林家上下欣喜如狂,立马将全部的资源都倾向这名天之骄子。
只是没人细想那位才是元神境的长老究竟是如何断言出林昊空的天赋,林家每年乐呵呵地将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供奉给玄天宗,做着日后靠着林昊空称霸一方的美梦。
所以极尽宠爱的林昊空在林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放眼整个渭城,也没有几个人敢逆其锋芒。
今夜林家少爷什么都不想要,就想抓来苏家那朵娇花,狠狠蹂躏。
“按理说这个时辰早该回来了,除非......他们遇到了什么意外。”
立在林昊空身旁,一名满脸深沉之色的中年人说道。
他是林少的贴身护卫范蟊,修为高至筑基中期巅峰,名列林家一众高手前列。
林昊空闻言,立马重重哼了一声:“苏家的人竟敢耍滑头?收了我的丹药,还不想把人交出来,看来光是把他们挤出渭城,还远远不够啊......”
说到后来,语气中已经添上了一抹血腥狠戾,足见此人性情。
“少爷息怒,今夜东方有天星降世,府上大批好手都随家主前去一探究竟,这当口实在不宜对苏家采取行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家虽已没落在即,但也不是三两下就能铲平的。”
范蟊看到林昊空脸上浮现起不耐怒色,再度躬身说道:“属下愿效犬马之劳,亲自去苏家,为少爷把人带回来!”
“他们若是还不依呢?”林昊空眼睛斜斜挑起,慢条斯理地问道。
“谁敢不依?”范蟊露出一抹狞笑,轻轻摩拭腰间刀柄,身上散发出一股远超那些寻常护卫的浑厚气息。
......
此时此刻,明明身为渭城三大家族之一却被迫蜗居在边陲小镇上的苏家,正在大摆宴席。
屋外雷雨交加,屋内却是一派歌舞升平。
只是歌是平平无奇的寻常腔调,跳舞的侍女们也都乏善可陈,偶尔顶上灰瓦还会渗下一滴阴潮雨水,足见寒酸落魄。
苏家一众首脑聚在并不多么宽阔的厅堂内,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对于滴进杯中的雨水置若罔闻。
送走一个没什么天赋的花瓶,换来一颗号称能够脱去凡胎重筑道基的凝火玄丹,怎么看都是一桩极为合算的买卖。
有这枚玄丹在手,苏家就有望在三年之内培育出一名高手,重振家族荣光!
至于那个被送到林家的苏珂会遭受到怎样的摧残蹂躏,就不是他们要考虑的事情了。
为了苏家的复兴大业,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多亏了苏辙那个酒鬼,生出了一个漂亮女儿,为我苏家解了燃眉之急啊。”
“有理有理,过去以为苏辙只爱诗词不好武学,于我苏家半分用都没有,如今看来,倒是老夫目光短浅了!”
“咦?怎么不见他人呢?他不是最爱饮酒吗,这里这么多坛美酒,足够他喝得痛快呀!”
众人放声大笑,气氛好不快活。
砰!
房门突然被人踹开,灌进阴冷风雨。
一名模样俊雅的中年男子带着满身酒气,悲愤而来。
“你们这帮靠着女人苟且偷生的混蛋......你们败了家业,就来卖我的女儿,你们哪来的脸面!”
直白的话语戳穿了所有人的遮羞布,歌舞停了下来,众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苏辙,你醉了。”首座上的老人冷冷说道,“来人,给他醒醒酒。”
立马有人大步上前,一巴掌狠狠呼在苏辙脸上。
血沫喷出,苏辙跌坐在地。
“苏辙,我们本家出了你这么一个不知上进的东西,真是家门不幸,你女儿有幸能够为家族献身,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老人饮了一口酒,不耐地挥了挥手,“拖下去,他已经没用了。”
可无人应声,众人都在怔怔看着外面。
风雨中一团模糊人影轮廓怪异,正奔着厅堂徐徐走来。
“家主,有......有鬼!”
苍穹中一道闪电划过,劈开了外面浑浊天色。
苏珞白背着苏珂,踏着雷声走进了厅堂。
所有人大惊失色!
“珂儿!”苏辙惊喜地扑了上去,爱怜地从苏珞白背上接过苏珂,少女约莫是着了风寒,蹙着眉头昏迷不醒。
“该死的贱种!你......你怎么真的把她带回来了!”有人张皇大叫。
早些时候他们都听闻苏珞白冲了出去,说要把苏珂救回来,只是所有人都觉得苏珞白是痴人说梦。
一个野女人生的贱种,区区练气中期的修为,不是跑去送死吗?
死就死吧,反正无人在乎。
可是现在,苏珞白竟然带着苏珂真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着实令他们惴惴不安了起来。
林家那边该怎么交代?那些战仆又去了哪里?
以林家少爷那个性子,恐怕现在,已是暴跳如雷了吧!
一时间众人焦急万分,恨不得将苏珞白跟苏珂一并都扔出去,越远越好。
“难道是楚家听到了风声,出手干预了?”
又有人出声猜测,楚家身为紧邻林家其后的渭城第二家族,也只有他们,敢坏林家的好事。
首座的老人眼神如鹰一般锐利,死死盯着苏珞白,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说!苏珂为什么会在你手上,林家的人呢?”
苏珞白静静看着这个在苏家独揽大权的老人,少顷,淡淡说道:
“杀了。”
杀了?!闻听此言,所有人都是瞠目结舌。
“谁杀的?”老人目光更利,步步紧逼。
苏珞白却愈发平淡:“我杀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气极反笑,连那老人也不例外。
“果然练剑的都是蠢笨东西,竟然说出这种傻话,你以为自己是谁?”
没有人相信苏珞白的话,只当他是失心疯了。
练气中期的小鬼,如何能连斩林家十名战仆?
众人不再理会他,只是朝着老人急忙劝道:“家主,别再理会这个贱种了!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把苏珂送回去,若是晚了,林家的怒火咱们可承担不起!”
老人点了点头。
先前那名收拾苏辙的护卫再度一脚将之踢翻,接着伸手就朝苏珂抓去,苏辙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吐出一大口黑血。
眼看苏珂又要重新陷入魔爪,突然,一柄纸伞横起,拦在护卫身前。
苏珞白表情漠然,语气冷若寒霜:
“敢碰她一下,我就断了你的手。”
第4章
护卫看着那柄拦在自己身前的纸伞。
目光先是诧异,接着迅速演变成夹杂着轻蔑的愤怒。
“苏珞白,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速速给我滚了!”
家族遭逢这么大的变故,这个贱种竟还敢在这里撒野?
他抬手不耐一挥,就准备把那纸伞扫开。
然而苏珞白忽然手腕轻转!
掌中纸伞一拨一挑间如电般探出,迅速舞出一朵剑花。
众人只觉昏暗天色下猛地电芒闪耀,好似有一朵洁白昙花悄然绽放。
昙花一现,转眼落幕。
片片花瓣飘零中,护卫的手腕鲜血狂飙,为这晦暗天色中染上了一抹夺目殷红。
他捂着手腕急退两步,盯着苏珞白满脸震怒。
其余众人也都是瞠目结舌,望着苏珞白怔怔发呆。
这小子......在哪里习得的这般凌厉剑技?
那护卫乃是练气后期的修为,竟都没能反应过来,足见剑招之迅猛毒辣。
“大胆孽畜!”
初时的震惊过后,立马有苏家长辈怒声喝道。
挥手间又有两名护卫越众而出,朝着苏珞白直扑而去。
二人皆是练气巅峰的修为,比之刚刚的同僚还要再强上一线,出手间都是带起猎猎风声。
然而刚至苏珞白跟前,场上诸人又觉眼花缭乱。
再定睛时,两名护卫已是喉间鲜血喷涌,挣扎着瘫倒在地。
苏珞白的伞尖上,几滴鲜血悄然滑落。
满座大惊!
人人纷纷惊愕地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珞白。
“你......你怎么突然会这等剑招!!”
两度出手,苏珞白展现出来的凌厉剑技,着实有些吓到了他们。
明明修为低下,却能连斩两名护卫,手段之快,甚至在场有许多人皆是未能看清。
难道说......林家的人,真的是苏珞白杀的?!
一时间众人又惊又怒,首座的老人面如沉水。
周围所有侍卫全都拔出刀来,缓缓朝着苏珞白围去。
已成众矢之的的苏珞白神情淡漠,对这行将到来的危机毫不理睬,竟是侧过身去,举头眺望着天地间的萧瑟风雨。
愚蠢的凡人......呆坐在枯井之中,不知天之宽阔,地之广博。
对他来说,什么苏家林家,皆是渺小蝼蚁。
甚至整个芸芸众生,于他不过都是刍狗般的存在。
修为低微,那又如何?
只要他想,这满座苏氏,皆可是死人!
“苏珞白!难道你想以下犯上,学你那大逆不道的父亲不成?”
首座的老人看着苏珞白那目中无人的姿态,顿时心头一阵火气。
可苏珞白依旧没有回头。
风雨间,一声不耐轻喝悠悠响起:
“聒噪。”
霎时间,一股霸道而漠然的威压猛然笼罩在众人心上。
那并非是修为或力量所带来的压迫,而是一种源自本能,面对上位者自然而然产生的匍匐。
他们就像是一群妄想围困恶虎的绵羊,不......那不是恶虎,而是一头蛟龙!
所有人都觉一股恶寒涌上,说不出的压抑难受!
首座老人再也坐不住了,缓缓起身盯着苏珞白的背影,寒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老人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是啊,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苏珞白吗?
于一道道复杂目光中,苏珞白徐徐转过头来,面上无悲无喜。
他眸中神光凛冽,似有一柄无双利剑。
“仙剑如我,吾即剑仙。”
一句话说出,满堂忽然卷起凌厉剑气,炸得瓷瓶杯盏水光四溅!
一股苍茫剑意扶摇而起,朝着众人直直碾压了过去。
所有人都被苏珞白身上的那股不世锋芒震惊得说不出话,有胆小甚者,浑身汗毛都被吓得竖立起来。
他......他真的还是从前那个可以随意打压的贱种吗?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张狂大笑。
“区区竖子,真是好大的口气!”
雷霆暴雨中,只见一人提着长刀踏入庭院。
刀上猩红淋漓,全是苏家人的血!
“范蟊!”
众人认出来者,皆是一声惊呼。
筑基中期的修为,林家中流砥柱的高手。
来者不善!
苏珞白眼神微凝,也是一眼就看穿了范蟊的修为。
只是他神色依旧平淡,好似无澜湖水,根本不为所动。
“苏老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戏耍我家少爷?今天你若不给我个交代,休怪我屠尽你苏家满门!”
范蟊长刀一甩,先是不屑地扫了苏珞白一眼,接着目光就落在首座的老人身上。
被人这般侮辱,身为一家之主的老人不由脸色一变。
可碍于林家的威势,他只得强压怒气,耐心回道:
“范大人误会了,苏家绝不敢愚弄林少!先前苏珂本来已经被带走了,可是......”
“可是你们有人,又把她带了回来!”
范蟊一声怒笑,打断了老人的话。
他凶狠的目光扫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轻蔑说道:
“行啊,你们中是谁干的,立马给我滚出来!”
人人冷汗涔涔,不敢与之对视。
这当中自然也有筑基境的修士,甚至是跟范蟊同一境界的中期。
可须知筑基也分高低强弱。
范蟊乃是渭城成名已久的高手,在开脉境时足足打开了六枚穴道,俗称六脉强者。
而苏家这些人,仅是开了一脉二脉,便无力冲击更多的穴道,只得无奈进阶筑基境。
跟范蟊一比,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众所周知,在开脉境时打开的穴道越多,对于筑基境的提升也就越大。
放眼渭城,六脉强者虽比不上林家林昊空、楚家武痴等几名少数,但也已经算是不可多得的高手。
是以此刻范蟊杀气腾腾,却无一人敢上前与之对抗。
“一帮孬种,苏家的人全是废物。”范蟊重重哼了一声,长刀指着众人,“若是不说,我就一刀一个,把你们全都宰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心有怒意。
这范蟊未免太狂妄自大了,若是他们真的一拥而上,不愁没有机会将其诛杀!
然而首座老者凌厉的目光一扫,顿时让他们清醒了过来。
就算真的杀了一个范蟊,又能如何?
林家这样的高手还有许多。
苏家又什么能力,去抵御林家之后惨烈的报复?
“范大人,此事皆因我苏家一个胆大妄为的小辈而起,绝非是我们从中作梗,我们也正想好好审问他呢!”
老人言罢,苏家一众首脑都是齐齐望向门口的少年,眼中既惊惧,又愤恨。
“哦?”
范蟊顺着众人目光,这才仔细打量起苏珞白。
不消片刻,他将钢刀往肩上一扛,面露不屑。
“你的意思是说,我林家那些人,都是这个小鬼杀的?”
第5章
在赶来的路上,范蟊发现了家族那些战仆的尸首。
派出去的十一名战仆全都惨死,无一幸免,就连领头的开脉境修为也不例外。
苏家人现在竟说,这都是一个练气中期的小鬼所为?
“苏淮安,你莫不是拿我做消遣,把我当傻子一样骗?”
范蟊瞟了苏珞白一眼,表情凶厉,沐在雨中形如恶鬼,“区区练气中期的废物,哪怕是我林家最低等的战仆,也能一个指头碾死!”
他虽说得夸张,可却不无道理。
就算是没有领头的那名开脉境,余下那十名练气后期的战仆也足以碾压这个少年!
首座的老人面色镇定,听了范蟊的话,赶忙继续解释道:
“此事千真万确,苏珂就是被这小子带回来的!今日这苏珞白违逆我苏家命令,要杀要剐,任凭范大人处置!”
言语间,已是将苏珞白的命交给了范蟊。
霎时所有矛头,全都推向了那个少年。
“苏珞白?就是你们苏家的贱种,那个下人生出的卑贱东西?”
范蟊忽然瞅见缩在门边的苏辙,后者紧紧抱着苏珂,恨不得把全部身子都藏在苏珞白的身后。
见到这一幕,他这才微微皱了皱眉头。
“小子,真的是你干的?”
随着范蟊一声喝问,滚滚杀机穿过雨水,朝着苏珞白当头罩去。
大雨连绵,少年看着这雨水,心中渐渐起了烦躁。
他没有答话。
为什么总有人要来挑战他的耐性,喋喋不休呢?
就像烦人的苍蝇一般绕在身边,嗡嗡吵个不停。
真是聒噪啊。
那就......全都杀了吧。
他撑开纸伞,踏入了雨中。
一直都在盯着苏珞白的范蟊眼神一凝,再一次寒声说道: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供出你的帮手是谁,你若乖乖听话,我可以考虑给你留条全尸。”
在他看来,苏珞白肯定还有同伙。
不然就凭那低下修为,怎么可能单枪匹马诛杀十一人?
可苏珞白一手撑伞,一手缓缓伸出,任由雨水染得掌纹青白。
他的面容被遮在伞沿下,看不见神情,只能望见一抹刀削般的薄唇,锋利得割人心魄。
“你废话太多了。”
少年冰凉的语气引得满座寂静,只能听到大雨砸在地上的轰鸣。
范蟊陡然放声大笑。
他扛在肩上的钢刀徐徐放下,一抹呈现出红色的真气自刀锋上滑过,好似有鲜血流淌。
真气显形,这便是筑基境最有力的证明。
只见范蟊周身真气鼓荡,雨水落在他身上,竟然都被蒸发成氤氲水雾,冒出腾腾白汽。
苏家众人皆是心中一跳,都看出那真气中已经添上了一丝属性变化。
假以时日范蟊若是能步入元神境,定是烈火真气无疑。
几个刚刚还存着与之一斗的苏家人都是一阵后怕,没想到这范蟊功力已经精进至这般地步,刚才若是出手,惨败无疑。
“小子,你很有勇气,俗话说无知者无畏,想来......你是不知道死的滋味吧?”
范蟊面带狞笑,看着苏珞白缓缓朝着自己走来,于是岿然不动。
这种废物,还不值得他主动出击。
等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攻至面前,他便一刀落下,干净利落。
就是有点可惜,无法再逼问这小鬼其余同伙的下落了。
“想杀我?你不亮你的兵刃?”
范蟊感受到了来自少年的冰凉杀机,讥讽一笑,还有心思出声调侃。
“杀你,还用不着兵刃。”
可苏珞白淡漠的话语,却让他脸上笑容一僵。
范蟊这下被激出了真火,所有表情悉数都转为了凶恶。
他盯着苏珞白,阴沉说道:“好,我倒要看看,你今天如何杀我!”
雷声隆隆,银蛇狂舞。
苏珞白一步迈出。
嘴角又有鲜血渗出。
掌中雨水忽然升腾而起。
他再迈一步,弹指轻拨。
一滴雨珠飙射而出,凝而不散,竟然悬停在他与范蟊中间。
后者的眼角猛然一跳!
苏珞白步履不停,左手五指在黑夜下白得耀眼,拨出一颗颗雨珠。
雨水连绵一线,悬在半空中凝成一串。
随着雨珠愈来愈多,一抹萧杀剑意随着寒风渐起,开始回荡在这片瑟瑟风雨中。
肉眼可见颗颗雨珠翻滚凝结,竟徐徐变作一柄短剑模样!
范蟊的脸色霎时无比难看,手握长刀,稍稍伏低了一些身子。
难道是元神境强者的真气化实?!
不,不可能!这小子的修为分明还是练气境!
范蟊体会着空气中的那份肃杀,心中开始惴惴。
众所周知,世间剑道早已荒废,自百年之前剑道忽然没落,所谓的剑之真意就缥缈若云烟四散,再无人能够以剑证道。
可是现在,那充斥在风雨间的凌厉剑意又是什么?!
即使强如筑基中期的范蟊,心底深处都开始泛起丝丝不安。
一动不动的他不是在继续托大,而是根本不敢乱动!
他怕一动,便乱了此刻的平衡,引得气机倒卷。
漫天雨水,皆已是一柄柄利剑!
这究竟是何方剑法?!
还未等一旁观战的苏家众人反应过来,苏珞白就已经来到了范蟊近前。
仅仅七步。
苏珞白七步成剑。
他伸手,轻轻拈起那柄雨剑。
嘴角又是鲜血涌出。
眸子却无比清亮。
霎时天地之间狂风大作,漫天雨水全都变了方向,带着锋锐剑意朝着范蟊根根刺去!
范蟊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握住刀柄,如临大敌!
一直观战的苏家众人惊骇欲绝,谁都没有想到,苏珞白竟能将范蟊逼至这等地步!
手中雨剑即将刺出。
突然!
远处天空爆发出一声尖啸,紧接着一片绚烂烟火在空中炸开。
即使有重重暴雨阻挡,却也依然醒目。
“家族的求援信号?”范蟊微微一愣。
今夜东方有天星降世,林家精锐尽出,此刻估计是遇到了麻烦。
他咬了咬牙,握着钢刀缓缓倒退两步,避开那凌厉气机的锁定,冲着苏珞白沉声说道:
“小子,今天算你走运,改日我再来收拾你!”
说罢,他身形一动,几个腾跃便消失在雨幕中。
倒似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苏珞白微微皱眉。
这一剑,终究是没能刺出去。
他随手一挥,雨剑重新散作滚滚雨珠泼洒出去,落在地上,竟震出一片磅礴水汽。
水汽若潮,奔着厅堂内的苏家众人滚滚而去,浇得他们浑身都透起湿意。
首座上的苏淮安忽觉颊上一疼。
伸手摸了摸,竟是被割出了一条细微的口子。
他望着雨中执伞而立的苏珞白,眼睛眯起,若有所思。
“将苏珞白和苏珂押入地牢,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第6章
素来静谧的荒野上,今夜却是喊杀不断。
炫目的火光刺破黑夜,重重人影纠缠在一起,刀剑相击乒乓作响。
不时会爆发出一片颜色迥异的真气,如蟒蛇般相撞,发出咻咻的尖锐呼啸。
人人都杀红了眼,鲜血像河一般在地面上流淌,再被雨水冲刷开来。
所为的,不过是不远处的那座大坑——
一座直径足有几十米的巨坑倒扣在荒野上,当中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湮灭,连泥土都被烧至晶华。
像是有一柄神兵自九霄上挥舞,在大地上留下了这么一大块儿缺口。
看不清当中具体的情景,滚烫的地表被雨水浇过,激出茫茫白烟,一片袅娜。
却能感受到在巨坑的上方,回荡着一股凌厉至极的杀伐之意。
天星降世,百年难遇。
其中定然留下了惊世重宝!
故才引得林楚两家从渭城赶来,大打出手,争相厮杀。
“天坑中的宝物非我林家莫属,谁敢插手,死!”
一名中年男子沉声怒喝,火红色的真气在夜幕下显得格外耀眼。
话音落下,他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冲天飞起,血如泉涌!
“林天豪,渭城可不是你林氏一家说了算,想要那宝贝,问问我的斧头答不答应!”
一面巨斧横亘而来,将林天豪的刀挡下,模样粗豪的汉子面露冷笑,一掌就朝林天豪拍去。
林天豪抽刀暴退,嘴上怒骂道:“楚鹏飞!你今天是存心要跟我做对了?!”
“少废话,你若真有本事,尽管去拿好了!”
“好,那咱们就分个你死我活!”
二人都是筑基巅峰的修为,红色与青色的真气交相辉映,刀斧碰撞,发出激烈的铁石鸣音。
真气狂涌,战斗已至白热化!
然而天星的动静实在太大,他们争斗的功夫,又有不少势力赶了过来,纷沓而至。
都是些附近的小家族,比不上林楚两家,但凑到一起数量众多,即使强如二人,也需得分神对付。
谁都想第一个冲进那天坑,瞧瞧其中到底有何宝贝!
一时间混战爆发,乱作一团,原本林楚两家的争抢,转眼间就变成了数方势力的混斗。
忽然间,远处传来阵阵悠扬诵咒声。
就连那边的雨水,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紫色。
林天豪面色一喜,手中长刀挥舞得愈发猛烈。
反观楚鹏飞,脸色却是陡然一沉,原本举重若轻的巨斧也慢了几分,根本无心恋战。
显然,双方都知道来者何人。
只听一个有若枭啼的声音响起:“玄天宗办事,闲杂人等,统统滚开!”
话音刚落,巨坑的周围忽然浮现起数张符咒,紫电缭绕,分镇四方。
轰!
刹那间符咒炸开,紫电释放!
离得近的人全都被震飞出去,皮开肉绽,一片焦糊。
“恭迎玄老!”
在林天豪恭敬的呼喊声中,天边紫光晃动,三道身影飘然而至。
正中一道人鼻若鹰勾,目光森然,正是林昊空的师父,玄天宗的一位长老,号称玄老。
跟在他身旁的两名青年弟子,一人手捧一方紫金钵,另一人手捧一杆铁拂尘,神色傲然。
三人才一现身,刚刚那些还在厮斗的小门小派,顿时逃窜得不见踪影。
玄天宗乃是首屈一指的大宗门,玄老更是成名已久的元神境强者。
继续留在这里,岂非找死?
转眼之间,旷野上又只剩下林家和楚家的人马。
“玄老,您怎么过来了?”
林天豪恭敬地迎了上去,心中却是喜忧参半。
玄天宗离此地甚远,这老道本人都跑来了,那天坑中的造化,不全都要献给玄天宗了?
“自然是为了这降世天星。”
玄老惜字如金,眸子一转,森然目光望向对面的楚鹏飞,“没有我玄天宗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这天坑半步,否则......杀无赦!”
说完他抬手又是一张符咒飘出,悬浮在天坑之上,电光缭绕。
楚鹏飞心中一沉,知道今日此事怕是与楚家无缘了。
他面上勉强笑了笑,伸手一挥,楚家的人马尽数回到他的身后。
“玄老神功盖世,这方圆百里,我想恐怕都无人敢忤逆您的锋芒。”
玄老却不理他,只是面无表情,盯着天坑中的白雾看个不休。
倒是玄老身旁一名青年弟子冷笑一声,傲然说道:“我师尊亲自出马,这天坑中的宝贝,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他话音刚刚落下,空中忽然传下一阵冷笑:
“天下之大,能测阴阳、断天机的可非你玄天宗一派!”
四周突然梵音大起,层层金光中,数十人众仿佛踏着烈阳而来。
玄老面色一变,就见一枚硕大的梵文大咒自天坑上浮起,金光熠熠,好似一轮红日。
金光刚起,那枚雷符就已生感应,条条紫电泼洒而出,与金光撞在一起。
陡然间,梵文大咒光华骤盛,先前还威力显赫的电芒顿时声势收敛,那张雷符颤抖了一下,猛地烧成飞灰。
而那个梵文大咒也金光黯淡,缓缓消失不见。
“好一个大悲般若咒,白龙寺号称只修佛法不重俗务,止观大师今天怎么有心思,来蹚这浊世浑水?”
在玄老阴冷的声音中,数十人众现出身影。
为首一名老僧宝相庄严,白眉慈目,身披红裟,颈悬佛珠,正是与玄老同境界的元神境强者,止观大师。
他身边还跟着一名胖大和尚,手持九环紫金伏魔杖,模样却是与止观相反的凶戾,想来刚刚那声冷笑,便是出自他口。
背后罗汉林立,各个不怒自威。
然而最引人瞩目的,却是站在止观身侧的一名妙龄女子。
她一袭黑色纱袍,肤白赛雪,好似从冰里走出的仙子,亭亭立在这群和尚中,显得格外突兀。
那张小脸白得近乎透明,双眸中隐隐透着蓝色,唇上点着一点绛紫,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彻骨寒意。
旷野上寒气陡升,人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白龙寺的秃驴和尚们,怎么会带着一个女人?!
玄老微微皱眉,当下便出言讥讽道:“想不到诸位大师色念未断,千里迢迢赶过来,竟还不忘携美色同行!”
止观垂目不语,只在念佛,那胖大和尚则是虎目圆睁,出声喝骂。
“呸!佛爷我怎么做事,轮得到你这牛鼻子指手画脚?”
玄老脸色一沉,眼中已经露出几分凌厉。
可就在这气氛凝重,两边剑拔弩张之际。
那雪骨冰肌的女子忽然莲步款款,径直朝着天坑走去。
瞧那淡然如水的神色,对于这周围一干人众,根本熟视无睹!
第7章
“大胆!”
玄老身边的一名青年弟子顿时一声暴喝,就欲出手将女子拦下。
铃声脆响,胖大僧人手中的降魔杵微微一沉,冷笑连连中,又令得那青年不敢妄动。
玄老眼睛微眯,抬眼望去,已经瞧出女子修为平平,虽气质出众,却不过开脉境而已。
他见一旁止观依旧在闭目念佛,似乎并无争斗之心,心中一动,示意弟子稍安勿躁。
这次来得仓促,人手不足,若真的与白龙寺对上,恐有败相。
“玄老......那女人过去了,您就不怕里面的宝贝,被她先一步捞去?”
林天豪小心地凑到玄老身后,低声问道。
“无妨,先看看她要做什么。”
林天豪心中不甘,却又说不了什么,只得躬身退下。
只见那女子行至天坑边缘,倏然站定,并无下去的打算。
她就那般站着,似是在打量着天坑中的风光。
可当中白雾缭绕,一片迷蒙,众人伸长了脖子,却都瞧不出什么名堂。
只有那凌厉的杀伐之意清晰可闻,不必站在天坑边缘,都能感知一二。
女子忽然轻轻一笑。
刹那风情仿佛春回大地,雪化花开。
在场所有人,都是心神为之一荡!
她不再逗留,转身重新回到止观身侧,一张俏脸重归恬淡。
好似刚刚,真的只是去看风景似的。
“阿弥陀佛。”
一直沉默的止观白眉一挑,终于睁开了双眼,“我等前来,不过是为了一睹这稀世天象,不知等贵派搜寻结束后,可否容我等观摩一二?”
话中含义,却是将这天坑造化完全让给了玄天宗。
玄老眉头紧皱,没有想到白龙寺此行前来,竟是雷声大雨点小。
目光在止观和那女子身上来回扫动,摸不清他们究竟是何心思。
奈何止观垂眉不语,女子更是对他的逼视毫无反应,只顾望着远方黑暗中的点点灯火,眼中似是隐隐带着一丝期盼。
玄老思量片刻,索性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这样的结果,对于玄天宗来说,再好不过。
当下他又是几道符咒点出,四根紫色雷柱守住天坑四方,又派了一名弟子镇守在这里,便召来林天豪,打道返回林家。
事关重大,一旁又多了一个白龙寺,他决定等待一下宗门后援,再入天坑。
不过止观大师德高望重,当着这么多人说出的话,想必拉不下脸来出尔反尔。
待林家退去,楚鹏飞急忙凑了上来,冲着止观和那胖大和尚友善笑道:
“风寒雨重,不知可否有那个荣幸,请诸位大师随我回楚家下榻?”
胖大和尚扭头看着止观,然而止观又开始垂目念佛,不发一言。
“那里。”
旁边的妙龄女子忽然出声,若玉落冰盘,听得人心中涟漪荡漾。
她玉臂一抬,直指远方灯火若现的小镇。
“止观大师,我感觉天坑中的造化,应该在那边才是。”
......
幽暗地牢内,苔藓遍布,阴冷渗人。
苏珞白席地而坐,正闭目冥想。
无人敢押他入牢,而是他自己进来的。
连番越阶驱动剑意,对这副身体已经造成了十分严重的损害。
他正好需要一个清净之地,好好休养。
直到押解的护卫离去,苏珞白这才喷出一口猩红鲜血。
一番内视,五脏六腑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伤,肌肉、甚至骨骼上,都有着道道触目惊心的划痕!
就像是有一柄小剑,在他的身体内部搅起锋锐剑意。
所到之处,支离破碎。
按理说以这副凡人之躯,挥洒前世剑意,理应首当其冲被搅成碎片。
然而现在,苏珞白虽重伤吐血,但却性命无恙。
究其原因,全是因为——
神识飘荡,脊柱上一根如玉骨骼散发着凛冽寒芒,周遭似有剑光缭绕。
苍穹铗骨!
铗,剑者也。此乃天地第一至尊根骨,万年仅有,得此神骨者天赋强至天妒,修行堪称坦途,有极大机会可以持剑飞升,成就无上剑道!
苏珞白心中冒出点点星火。
上一世他虽号称剑仙,练就无上修为,然距离大圆满终究还是差了一线。
没有想到此生魂穿的这名少年身上,竟拥有此等傲人神骨。
以苍穹铗骨为基,以前世学识为引,他此生手握青锋,必将斩灭煌煌雷劫,踏足至尊神座!
届时,三界之中,凡是曾经欺辱她的人,斩!
回想起曾经的心爱之人,苏珞白一颗冰冷道心也不禁柔软三分。
只要能再见到她,自己所做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当下苏珞白沉心静气,慢慢调动真气,小心地修复着体内的伤口。
只是他现在修为低微,经脉堵塞穴道未开,无法形成周天运转。
加之体内暗伤实在太多,仅靠这种粗浅的运气,一时半会儿根本修复不过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阵阵低语。
“喂,听说了吗?苏珂是被那个贱种小子带回来的?”
“什么!不可能吧?那小子就是个练气中期的修为,和我们相差无几啊!”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你看家主把他们一块儿扔进地牢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说是不是因为苏珂跟那小子有染啊?他娘的,真是便宜那个小贱种了......选他还不如来选我啊!”
“哈哈,你想得倒美,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丑样。”
淫笑连连,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些负责看管地牢的下人。
耳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苏珞白循声望去,昏暗中苏珂把头埋在膝盖间,轻声地哭着。
“别哭了。”
苏珞白淡淡说道。
并非是在安慰苏珂。
而是觉得有些吵闹。
苏珂抬起小脸,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他,还在不停抽噎。
“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你被关进了地牢里......”
苏珞白却没有回话。
幽暗的牢房中苏珂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急得少女泪水夺眶而出,着急询问:
“哥......你为什么不理珂珂了,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是被林家人强掳走的,绝非自愿,那个林家少爷,我一千个、一万个不喜欢!”
突然,她看到苏珞白把手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别说话,有人过来了。”
苏珂顿时一惊,下意识地捂住嘴巴。
一片静谧,刚刚还在嬉笑怒骂的下人们全没了声响......
就听牢房外,忽得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第8章
少女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将要发生何事。
想要凑到苏珞白身边去,却又不敢动弹。
正迟疑间,就看到两条黑影来到牢房前,将外面仅有的光亮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苏小姐,你受苦啦,我们来看看你......”
是刚刚其中一个下人的声音。
紧接着锁链一阵响动,吱呀一声,木制的牢门被推了开来。
“是......是又要把我送去林家吗?”
苏珂看着一道人影朝着自己缓缓走来,磕磕巴巴地问道。
“怎么会呢?家主已经赦免你了,还说以后要跟林家断绝往来呢。”
那人放轻语气,循循善诱。
“那......他呢?我哥呢?”
苏珂被那人拉起手腕,忽然想到苏珞白,急忙问道。
“他自有别的安排,你就别管了!”
那人的语气已经开始有些不耐,将苏珂强硬地拉起,就欲拖出牢房外。
苏珂顿时慌了神,一边拼命抵抗,一边大声叫道:“不!我不要跟你走!我要跟我哥在一起!”
她凄声呐喊,小小身躯也不知道从哪迸发出的强大力气。
那人费了半天劲,眼见苏珂拼死不从,顿时心头火起。
“真是麻烦!”
他一把就将苏珂重新推到地上,懒得再伪装下去。
“苏大小姐,你以为自己还是过去的金枝玉叶吗?老子现在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说着,昏暗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他在解自己的衣衫。
立在门口的另一名下人嘿嘿淫笑,冲着地上的苏珂戏谑地说道:
“肯定是你们的奸情被家主发现,这才把你们扔进了地牢,苏大小姐,林家你是别指望再去了,不如顺水推舟做点善事,便宜便宜我们俩弟兄。”
说完,他又朝着一旁的苏珞白瞄了一眼,出声威胁:“小子,放聪明点,你要是敢捣乱,我立马就废了你!”
苏珞白坐在阴影中,没有作声。
那人瞧不见他的表情,但见他一动也不动,以为他是怕了。
当下又是戏谑一笑,转身出了牢房。
“我去拿盏灯过来,啧啧,能玩一名族里的小姐,就是死都值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衣物破裂声响,和少女惊恐的哭叫,他笑得格外欢畅,脚下又是快了几分。
可等他端着油灯回来,也就走了几步路的功夫,突然间什么声音都没了。
“搞什么,你该不会这么快就结束了吧?”
他哈哈大笑,却没听到同伴的半点回音。
这名下人这才察觉不对,咒骂了一声,两步窜到牢房前,就欲探头查看。
牢房内一片寂静,只有苏珂的轻声啜泣声。
他的同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惊得他急忙拔出刀来,指着还坐在原地的苏珞白,大声喝道:“小子!你耍什么滑头!”
四下无人,不是苏珞白在搞鬼,又会是谁?!
苏珞白安坐于地,不动如山。
昏暗中,他徐徐抬手。
响指轻打。
牢房中似有细小的剑光一晃而过。
鲜血狂飙!
那下人满脸的不可思议,捂着被莫名洞穿的心脏,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颓然倒地。
油灯摔落,滚烫的热油洒了一地,牢房前很快就燃起熊熊火焰。
炫目的火光中,苏珞白依旧坐在原地,动也未动。
苏珂缩在角落里,浑身都在颤抖,除了外衫被撕破了以外,她再未受到什么伤害。
苏珞白缓缓起身。
角落里的苏珂猛地一哆嗦,竟似在惧怕他一般!
可他看也未看苏珂,径直踏过门口的烈火,离开了这里。
“再不走,这里就要烧起来了。”
苏珂俏脸发白,看着门口的火光张牙舞爪。
终于,她抹了一把脸上泪水,起身急急朝着外头奔去。
“......等等我!”
......
对苏珞白来说,前世悟出的诸多仙法神通全部都在记忆中,清晰可闻。
奈何他现在修为低微,还是肉体凡胎,一身浊气未褪,若说搬山填海的通玄法门,那是万万办不到的。
手边勉强能用的几个道法,仅够驱寒去暑而已,撑死勉强模拟出两道剑气,杀一杀练气初期的宵小,也就到此为止了。
两个大活人如此近距离地死在苏珂面前,也难怪她刚刚害怕成那副模样。
地牢不大,看守也仅有两人,苏珞白缓步走着,感受着体内泛起的撕裂般的疼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需得寻找能够治疗内伤的丹药,才能令这副行将破碎的躯壳稳定下来。
只是他搜遍记忆,发现有关苏家的一切认知还全都停留在渭城。
无奈,他只得向苏珂询问:“苏家的药房,你知道在哪吗?”
苏珂原本跟在苏珞白背后,失魂落魄。
听到苏珞白骤然发问,顿时被吓了一跳,似是没有料到苏珞白会主动开口与自己讲话。
“药......药房?”
她这才注意到苏珞白面无血色,呼出的气都带着一缕淡淡的血腥味,惊得她急忙拉住苏珞白袖袍不放。
“哥,你受伤了?!你需要丹药对不对!可是......那些丹药连同珠宝秘籍,一并都锁在仓库里,除了族里几位长老,谁都进不去......”
苏家才从城中搬迁过来不久,百废待兴,唯有地牢是修筑得又早又快,足见苏淮安之狠辣性情。
苏珞白听苏珂讲得困难,不由眉头微皱。
难道真的要去硬闯一次仓库?
并非是他惧怕那些守卫,而是他担忧这具身体还能否经得起再继续折腾?
若是不慎崩解,他虽不至于魂飞魄散,可再想寻觅到一具合适的躯壳,可就不知道要花上多长时间了。
他等不起。
看着苏珞白微微锁起的眉头,苏珂只觉得心中一痛。
她咬了咬牙,素来柔弱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决绝之色。
“哥!我知道哪里还有丹药,而且那里绝不会有守卫!”
说罢,她拉起苏珞白的手腕,埋头就朝外面跑去。
夜色尚浓。
新建不久的苏家刚经历过范蟊的一场屠杀,诸多护卫都早已命丧黄泉。
是以二人一路谨慎,虽有惊,却无险。
很快,苏珂就将苏珞白领到一处房门前,但见门口空无一人,屋子装潢富丽,堪称整座苏府之最,苏珞白不禁问道:“这是哪儿?”
苏珂跑得脸颊微红,更显娇俏,她狠狠喘了几口气,答道:
“这是......这是家主的房间!”
第9章
苏淮安的房间?
苏珞白不由微微一愣。
倒不是惧怕被苏家人发现迁怒,而是惊讶于苏珂的胆大。
这个少女为了他,不惜擅闯家主寝室,对可能到来的责罚,根本不管不顾。
此中情意,可见一斑。
不待苏珞白细想,苏珂就已经推开房门,拉着他走了进去。
“作为交换的筹码,林家少爷用了一颗丹药,将我从苏家换走......听闻那丹药出自玄天宗,是林家背后的大宗门,他们给的丹药,一定能治好你的伤!”
说着,苏珂就开始四下寻找起来。
她先前料想的不错,苏淮安门前确实一个护卫也没有。
身为苏家战力第一,即使上了年纪,却也依然是实打实的筑基后期修为。
放眼渭城周边,能够敌得过这老头的人,屈指可数。
没有人,胆敢擅闯苏淮安的房间。
苏珞白摇了摇头,就欲让苏珂先行退出去。
若是被苏家人发现,还不知道会如何刁难责罚这个小姑娘。
他不想把苏珂牵扯进来。
自己能保她一时,却保不了她一世。
可苏珞白刚一张口,喉中猛然一股甜腥涌上,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暗伤发作,他全身脏器都已经开始步入衰竭。
苏珞白不由泛起一丝无奈笑意。
还是太弱了啊。
看着溅落在地上的朵朵红莲,苏珂急得又快要哭了。
“哥,你撑住,你千万不要有事!”
她睁着泛红的眼圈,嘴唇抿得发白,继续埋头苦找。
终于,她一声欢呼,从床榻下摸出一只巴掌大的锦盒。
“找到了!”
锦盒竟是由一整块寒冰雕琢而成,捧在手里还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苏珂不得不用衣服垫着手掌,才能勉强握住锦盒。
小心翼翼地打开,霎时一团夺目的红光直逼眼帘,好似有一道流火翻腾跃起!
她一声轻呼,只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炙烤得她娇俏的脸蛋更加红润。
只见一枚火红色的丹药静静躺在寒冰锦盒中,周遭热浪滚滚,竟连空气都出现几分折射扭曲。
此丹一望便知不凡,如此看来,用来承载它的冰盒也远非俗物。
苏珂不懂丹药药理,但看得出这丹药神异,连忙捧到苏珞白跟前,焦急说道:“哥,快把这丹药服下吧,你的伤一定能好!”
苏珞白抬手缓缓擦去唇边的鲜血,接着伸手一扣,竟然将那冰盒重新盖了起来。
“这丹药是踏入筑基境前的辅佐丹药,于疗伤根本无用,你还是放回去吧。”
听了他的话,苏珂不由愣住。
方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一声怒喝:“何人擅闯家主寝室?!”
砰!
房门从外面被重重推开,一名护卫打扮的男子怒目而斥。
瞧见苏珂手中的冰盒,他先是一愣,接着惊怒喝道:“你们两个竟敢来家主的房间行窃?真是好大的胆子!”
苏珂惊惶无措,小脸被吓得都有些苍白。
手中一松,冰盒直朝地面坠去。
护卫的眼睛顿时瞪得滚圆,冰盒中装的可是家主最为看重之物,若是损坏,别说苏珂受罚,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定要遭殃!
好在一只手悄然探出,将冰盒稳稳托于掌中。
护卫顿时长舒一口气。
他顺着那只手一路往上看去,咬了咬牙,沉声说道:“苏珞白,此乃林家送给家主的重宝,你若胆敢盗取,莫说家主,就连林家也不会放过你!”
苏珞白托着冰盒,面上古井无波:“他们若是急着赶来送死,我不介意成全他们。”
此话一出,护卫脸色陡然变了一变。
他可是知晓,苏珞白先前在前厅的战绩。
三名同僚都不是其对手,更是能与林家成名已久的高手范蟊相对峙。
听得苏珞白说出这种嚣张之语,他本能地觉得心底浮现起一丝寒意。
被苏珞白那双深邃而淡漠的眼睛注视着,一时间他竟不敢动弹,只得死死握住自己的刀柄。
院落里本是一片静谧,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很快,又要几名护卫赶了过来。
看到苏珞白和苏珂站在家主的房间,手里还拿着家主珍之若重的锦盒,他们顿时炸开了锅。
“他们不是被关进地牢了吗,怎的跑出来了?!”
“家主正在前厅接待贵客,你们倒好,竟敢在这里偷鸡摸狗?”
“苏珞白,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为月末小考准备的魁首奖赏,你有那个资格拿吗?”
月末小考?
苏珞白忆起这是苏家于每个月末都会举行的小考,旨在测试族中年轻弟子的修炼程度,按照成绩排名再进行不同的资源分配。
唯有到达开脉境的子弟,才能拥有参加小考的资格,获得家族扶植的机会。
他想了想,心中已有了主意。
就借这场小考,拿下苏家的资源,助自己修行。
这是当前,最快也最稳妥的法子。
心念既定,当下苏珞白手握冰盒,抬步就朝外面走去。
他刚一动,门口的护卫们便纷纷大惊,急忙抽出腰间佩刀。
一时间院落内铿锵作响,气氛紧张。
可苏珞白对这些人根本无视,淡漠地自他们身旁走过,好似那些可以致死的锋芒全都不存在似的。
一名护卫望着他的背影,强忍着心头上那层莫名的惊惧,叫道:“苏珞白!你擅闯家主房间,偷拿小考重宝,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苏珞白置若罔闻,步履不停,全然不将那护卫的挑衅放在眼里。
气得那护卫面色铁青,可见周围同僚全都不动,他也不敢独自追去,能做的只有咬牙切齿,暗自在心头饮恨。
待众护卫看到苏珞白是往前厅的方向行去,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弛了些许。
他们不敢再耽搁,保持着距离,朝着苏珞白追了过去。
院落重归静谧。
苏珂怔怔地立在房中,诸多护卫,竟无一人想起她。
难得受到冷落的苏家娇花不知是当哭还是当笑,又想起刚刚苏珞白为自己挺身而出,不由小鹿乱撞。
果然......哥哥还是疼惜着自己的吧?
苏珂按捺住心中小小的雀跃,提起裙摆,朝着前厅小跑而去。
第10章
“几位大师,请用茶。”
厅堂内,苏淮安恭敬地举起手中的茶杯,冲着眼前的三位贵客遥祝一礼。
今夜可谓是热闹非凡,先有苏珞白莫名带苏珂回来,又有林家高手范蟊杀上门来。
现在,与玄天宗齐名的白龙寺竟莅临苏家,着实令苏家几名长老又惊又喜。
堂中一侧,坐着苏家的三名长老,皆是家族中的实权人物。
只是他们脸上往昔的倨傲统统消失不见,代之以紧张与恭敬。
在他们的对面,坐着白龙寺的三名贵客。
正中一老僧白眉慈目,手里握着一串南海沉香木所制的佛珠,宝光暗隐,正是止观大师。
在这位得道高僧面前,纵使苏家人有百般傲气,也都得乖乖收敛。
这止观非但佛法渊博,一身修为更是惊世骇俗,号称白龙寺住持之下第一人。
而那住持白龙,更是放眼整个出云国都能够名列前茅的大人物!
这样一尊活佛能够莅临苏家,原本的落魄家境霎时也跟着显出几分尊贵来。
“大师今夜莅临,苏家上下蓬荜生辉,不知有什么能够为诸位效劳的,我等一定义不容辞!”
不怪苏淮安这般热切,实在是如今苏家大厦将倾,摇摇欲坠,不得不拼命抓住任何一个有望翻身的机会。
反观林家,借着背后有玄天宗撑腰,早已成了三大家族之首。
白龙寺久居玄山,自诩清高不问世事,俗世中少有势力能与之交好。
苏家若能结交攀附,不愁不能恢复昔日荣光。
不过......
名山贵寺,什么时候听说过白龙山广开山门,竟然还收女弟子了?
几名苏家长老偷眼望着坐在止观身旁的如冰女子,心中嘀咕。
那女子眉目含烟,如黛如画,纵使浑身冰到极处,也依然美得引人注目。
厅堂外围了不少闻讯赶来的苏家子弟,各个都探着脑袋,想要一睹芳泽。
“阿弥陀佛。”
止观念了声佛号,抬起两道长眉,缓缓说道:“深夜到访,还望苏家主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大师这话就生分了!”苏淮安急忙赔笑。
“这是我师弟灵真,敝寺戒律堂首座。”
止观的右手旁,胖大僧人淡淡一笑。
苏淮安等人急忙赔笑行礼,不敢有失。
止观又是左手一抬,说:“这是敝寺破格收录的亲传弟子,云霓裳,师承本寺住持白龙。”
听闻是那位白龙住持的亲传弟子,众人顿时大吃一惊。
白龙任寺庙住持三十年有余,从未听说有收过什么弟子。
没想到这第一任徒弟,竟然会是个女儿身?
他们观云霓裳年纪轻轻,修为已至开脉境,然这并不是足以称奇的地方。
林家林昊空,楚家楚行狂,皆是已经踏入开脉境,且比云霓裳还要年岁尚小。
就是苏家下边的那些小辈,也有不少人即将冲击开脉境。
真正离奇的,是以他们的眼力,竟然看不透云霓裳究竟是开脉境中具体的哪一境界,这才是令人暗自咂舌的地方。
想那白龙一代天骄,所选之徒自然也绝非泛泛之辈。
几名苏家长老皆是想要赞誉一番,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尊称云霓裳。
大师?恐怕不妥......
小辈?纯粹找死......
最终还是苏淮安老练市侩,道了声“云仙子”,马屁奉承逐一献上。
云霓裳斜枕皓腕,神情倦怠,眼睛半睁半闭似在假寐,对于苏家几名长老的赞誉置若罔闻。
搞得苏淮安等人微微有些尴尬。
止观却不管这些,介绍完毕后,便也自顾自地垂眉念佛,拨弄念珠。
一旁的灵真接过话去,瓮声瓮气地问道:“今夜东方有天星降世,你们可曾前去一观?”
原来是为这事而来。
几名长老相互对视一眼,苏淮安摇了摇头,回答道:“看到了流星,但不曾派人前去勘探。”
“此乃百年难遇的不世奇观,你们竟然看都不去看一眼?”灵真有些讶异。
苏淮安面露苦笑,说:“大师有所不知,苏家虽然贵为渭城三大家族之一,但如今实力远不比林楚两家雄厚。
我知道天星降世,定会伴有异宝,但有另外两大家族挡在前面,苏家万万是争不过的,索性也就断了这念头。”
灵真点了点头,瞄了一旁的止观和云霓裳一眼,然后说道:“那乘星而坠的异宝,就在你们苏家。”
灵真之语如平地炸雷,惊得苏淮安等人顿时面面相觑。
厅堂外也是哄的一声,纷纷议论开来。
白龙寺的大师,竟然断定从天而降的异宝就在苏家?
这怎么可能!
苏淮安也是惊得面色潮红,再难保持镇定,战战兢兢地问道:“此话怎讲?还请大师明鉴!”
灵真正要说话,忽然,外面响起一声声呼喝。
“站住!家主正在会客,你不能进去!”
“苏珞白!你若胆敢以下犯上,家主绝对饶不了你!”
苏淮安脸色陡然一沉,冰冷的眼神朝着厅外望去。
但见门外一阵骚动,一名剑眉星目的少年神情淡漠,大步走来。
正是苏珞白。
门口围观的年轻子弟们本欲将他拦住,却觉得有一股锋锐之意扑面而来,刺得他们纷纷后退,不得已给苏珞白让开了道路。
苏珞白步入前厅。
坐在座椅上的灵真陡觉眼前一花,好似这堂中泼洒进了一片如水剑光,晃得他迷了眼。
他轻咦一声,再定睛望去,却又只能看见那一袭单薄身影。
隔壁的止观还在低声念佛,两道长眉却稍稍抬起,也瞥了苏珞白一眼。
才进门的苏珞白只觉得一股强烈的针刺感袭来,顺着来源望去,也就注意到了白龙寺的两名大师。
他微微皱眉,这二人修为都深厚无比,足以对现在的他造成致命威胁。
胖大和尚也就罢了,那老僧给他的感觉犹如置身泥沼难以自救,强烈的针刺感就是由此而来。
元神境?
他忽心有所感,目光偏移,又朝着止观身侧的那名女子看去。
恰逢此刻云霓裳徐徐睁开眼眸,与苏珞白目光对上,忽得明媚一笑。
刹那间,笼罩在她身周的寒冰悉数破碎,化作绵绵春水,荡漾在所有人心上。
“就是他。”
云霓裳冰指一抬,遥指苏珞白。
第11章
云霓裳本就备受关注,她一动作,外面所有人的心神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见她那张冰山一般的俏脸上竟然对苏珞白露出微笑,不少年轻子弟心中既惊讶,又妒忌。
一个贱种,苏家的耻辱,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这些人对苏珞白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
浑然不知先前雨夜时分苏珞白与范蟊的对峙。
他们只知道今夜有林家人杀上门来,死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分家人,强敌便自行退去。
危机消除,惊恐褪去,这些年轻子弟自然又活跃了起来。
此刻,一道道目光自门口探出,或鄙夷,或嫉恨,纷纷落在苏珞白身上。
可苏珞白的眼里,仅仅只有一束目光。
他凝视着云霓裳的双眸,只觉得那对眼睛深处的滢滢幽蓝好似深海之底,磅礴而深邃。
一旦沉溺,再难脱身。
苏珞白隐隐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天上地下一切声音忽然都消失不见,目之所见,只剩那一对秋水双眸。
方在此时,他体内的苍穹铗骨倏然一颤,隐隐发出一声清脆剑鸣。
他眼神中陡然添上了几分如有实质的凌厉,如剑般投进那座深海之中,搅起惊涛骇浪!
云舞华樱唇轻启,微微有些惊讶,寒眸闪动间,只顾对苏珞白看个不休。
感知重新恢复,苏珞白深深看了云霓裳一眼。
好高的道行。
这个女人虽然仅是开脉境,但给苏珞白的压力,不在白眉僧人之下。
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将手中之物朝着苏淮安抛去。
苏淮安原本正在为云霓裳的话而惊讶,后者口口声声提到苏珞白,有何深意?
忽听破空之音响起,他心中冷哼一声,伸手一抓便将那物握在手中。
触感一片冰寒,定睛一看,竟是盛放凝火玄丹的冰盒!
这凝火玄丹关系着苏家今后是否能培养出一名强者,绝不能有失。
怎么会在苏珞白的手上?!
这时,一名护卫跪在门外,大声说道:“禀告家主,苏珞白擅闯您的寝室,意图偷盗玄丹,被属下正好撞见!”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苏家人全都对苏珞白投去鄙夷的目光。
年轻子弟们窃窃私语,语气中满是鄙夷和憎恶。
“这贱种真是无耻,明知自己得不到玄丹,就想用这种卑鄙手段据为己有!”
“真不知道我们苏家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败类,没用的废物,只会这些偷鸡摸狗的手段。”
“可惜了,这家伙废物一个,根本没资格参加小考,否则让我撞见他,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他们都听自己的长辈提及过,林家送来的那颗凝火玄丹有着脱凡胎筑神基的妙用。
而最终归属之人,将会从他们这些苏家小辈们选拔而出。
苏珞白现在偷盗玄丹,无疑是引发公愤众怒。
而堂中的几名长老,也都是火冒三丈。
脾气最暴躁的三长老顾不上有客人在场,指着苏珞白厉声大喝:“苏珞白,你好大的胆子!这凝火玄丹乃是岁末小考冠军之物,凭你这点微末修为,也妄想觊觎?”
苏珞白没有理他,而是望着苏淮安,淡漠说道:“把东西看好,等我夺了月考的魁首,再来取它。”
闻听此言,众人先是一愣,接着不少人都摇头冷笑。
想必是觉得这苏珞白失心疯了,竟然说出这种胡话。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参加这次的月末小考?”
苏淮安却没有笑,脑中不由就浮现起先前苏珞白与范蟊对峙时的情景,微微皱眉。
倒是那三长老勾了勾嘴角,翘起一丝鄙夷的弧度,道:“离月末小考只剩不足半个月,而你还只是区区练气中期,有什么资格参加?”
众所周知,唯有进阶开脉境,才有参加月考的资格。
连开脉境修为都没有的人,根本不值得苏家投入资源。
“小考之前,我必突破开脉境界。”
然而苏珞白一句话,顿时令得满堂安静。
接着,外面陡然爆发出一片哄笑,好似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练气后期,练气巅峰,进阶开脉境。
不到半个月的光景,苏珞白就敢说自己能连升三级?
那些苏家子弟再顾不上有贵客在场,纷纷捧腹大笑。
就是苏家公认天赋最强的苏风,半个月的时间也仅够突破一级而已。
这个苏珞白真的疯了,莫非是觉得自己比苏风还要厉害不成?
难怪成天捧着一柄破伞,说是要寻觅什么剑道。
狗屁的剑道。
当下就有人出声叫道:“苏珞白,你如果能在月考前进阶开脉境,老子跪下来给你磕头都行!”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气氛好不快活。
“都住口了!”
眼见外面愈发吵闹,苏淮安不得不沉声怒喝,这才让大厅内重新安静下来。
只是人人望着苏珞白的背影,眼神中都充满了戏谑。
苏淮安先是向白龙寺一行人致歉,见灵真摆了摆手示意无恙,这才继续冲着苏珞白说道:
“苏珞白,月末小考不是儿戏,你口吐狂言,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因为这个理由,叛你一个顶撞家主之罪?”
他目光森冷,却看到苏珞白眼神平静,同样也在静静注视着他。
那张刀刻般的俊朗面容上无悲也无喜,极尽淡漠。
忽然,苏珞白笑了。
此时苏淮安刚刚训斥,人人都不敢再乱嚼舌根,四下安静,苏珞白笑声虽轻,却也衬得格外刺耳。
这笑牵扯了体内的伤势,他咳嗽了一声,飞溅出零星血沫。
见他体内有伤,那三长老又是一声不屑冷笑:“看你受伤的程度,单是休养都不止半个月,突破开脉境?痴人说梦!”
苏珞白笑意不减。
他指尖轻轻抹过嘴角,勾起一点猩红。
接着,他用那根沾染上鲜血的手指,从苏淮安开始,逐一划过三名长老,然后将厅外一众苏家子弟都囊括在内。
“我若是拿了月考的魁首,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来把命给我?”
苏珞白面露微笑。
说出的森然话语,却令人不寒而栗。
第12章
云霓裳一直都在看着苏珞白。
瞧着苏珞白竟说出这样一番看似幼稚的话,她唇角微翘,朝着一旁的灵真和尚递了一个眼神。
灵真明白了云霓裳的意思,想起她刚刚说过的话,望向苏珞白的眼神不由稍稍有些复杂。
就是这个少年?
可不论他横看竖看,都从苏珞白身上瞧不出半点特别之处。
灵真心中苦恼,有意相询止观,却发现师兄犹在低声念佛,对堂中发生的一切毫不理会。
急得灵真暗自叫苦。
此时满堂俱静,人人都为苏珞白说出的话感到惊愕。
指尖上的猩红格外刺目,被指到的人只觉喉头好似抵着一柄利剑,就连苏淮安也不例外。
那看似犹如稚童玩笑的话语,却莫名包含着一股铁血杀伐之意,顺着众人脊椎一路攀上后脑,激起一片凉意。
“和老夫赌命,你也配?”三长老最先回过神来,冲着苏珞白怒目而斥,“月末你达不到开脉境,我是不是能把你头砍了?”
“苏珞白。”苏淮安也开口冷冷说道,“休说这种戏言,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你若真得了月考魁首,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可你,若是办不到呢?”
苏珞白又是一声讽刺轻笑。
“那我真是不用再活下去了。”
苏淮安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深意,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好!这次月考你哪怕只败一场,我都要你的命!”
众人见苏珞白与苏淮安立下赌约,心下骇然之余,又都有些幸灾乐祸。
这个疯子,纯粹是自己找死。
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厅堂内的温度瞬间下降三分:“身上的伤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竟然还有胆子跟别人打赌?”
云霓裳斜斜瞅着苏珞白,话语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讽。
瞧见连白龙寺的仙子都开始讥嘲起苏珞白,苏家子弟们各个都喜形于色。
巴不得仙子对那贱种贬低谩骂,深深厌恶就再好不过了!
可一句话刚落,云霓裳下一句话就紧接着跟上:“灵真师伯,我记得你身上,还带着一枚小还丹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愕然。
那小还丹乃是白龙寺的古法秘药,从不外传,品级高达玄品高阶,号称可使濒死之人生机九转,绵绵不绝!
玄品高阶啊!放在外面,足以令王公国戚挥洒千金,人人趋之若鹜。
云霓裳要拿出这等名贵丹药......难道是要助苏珞白疗伤不成?
就见那灵真和尚嘀咕了两句,似是有些不大情愿。
可在云霓裳的逼视下,他还是从怀中掏出一颗毫不起眼的泥丸,朝着苏珞白喊道:“小子,还不过来谢谢佛爷?”
苏珞白漠然伫立,听到灵真发话,只是冷冷注视着对方,却对那人人眼红的宝丹看都不看一眼。
灵真一身高强修为,却被苏珞白看得有些心底发凉,微愣之余,霎时心头冒火。
他好心赐药,这臭小子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还摆着一张臭脸?
真当佛爷不会发火吗!
众人瞧见苏珞白态度倨傲,那灵真和尚脸上已经浮现出几分愠色,当下又是暗自窃喜。
这个傻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恼了白龙寺的大师,有他好受的!
厅上忽然荡起一阵幽幽寒风。
众人突觉眼前一花,就见一袭魅影飘至灵真跟前,素手将那小还丹轻轻摘起,接着足尖一点,又悄无声息地来到苏珞白面前。
整套动作不过转瞬,却令众人看得清清楚楚,行云流水间,尽显人间绝色。
几名苏家长老却无暇欣赏这冰肌玉骨,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云霓裳高绝的身法上。
仅凭这灵动飘逸的身法,渭城年轻一辈,就根本无人能及!
这,便是宗门高徒与小城子弟间的差距。
苏珞白只觉一片刺骨冰寒扑面而来,一张绝色容颜便直直闯入他的视野中。
那张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上面无表情,冰指一抬,那颗望之平平无奇的泥丸已经来到苏珞白眼前。
“吃了它。”
云霓裳冷道。
苏珞白却岿然不动,眸子同样冷漠。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可云霓裳突然闪电般出手,冰指朝着苏珞白脸颊轻轻一捏,后者不得不张开嘴巴,接着屈指一弹,小还丹已经飞进了苏珞白的口中。
苏珞白虽然早有察觉,奈何修为不足身体受限,只得眼睁睁地任由云霓裳摆布。
他无暇顾及颊上那令人心生荡漾的冰腻之感,只觉得那泥丸一股腥臭,又苦又涩,怕是放在那胖大和尚身上被捂馊了也说不定。
啪!
苏珞白毫不客气地打落云舞裳的手,竟无半点怜香惜玉,反而是剑眉倒竖。
云霓裳满脸淡然,绛紫色的唇微翘唇角,像是在对苏珞白挑衅。
苏家子弟们瞧见苏珞白与仙子竟有肌肤之亲,本就嫉恨交加。
又见苏珞白竟然这般不知好歹,当下都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冲进去把苏珞白暴打一顿!
此时泥丸入腹,药力发作,苏珞白感觉一股精纯绵柔的能量正在体内滋生。
他深深看了云霓裳一眼,不再纠结,当场盘膝而坐,开始炼化药力。
虽然口感一言难尽,但其中蕴含的能量确实名副其实。
一入苏珞白体内,磅礴药力当即荡做涛涛大河,流淌于四肢百骸间。
只是苏珞白如今修为低微,全身经脉还都堵塞,涛涛大河无处奔腾,只得被迫散于血肉骨骼之间。
其中大部分药力都浪费流失,只有一小部分得以经这种粗浅的方式供苏珞白吸收。
若是叫人知道了,定要痛心疾首地直呼暴殄天物。
即便如此,精纯的药力也依然在快速修补着苏珞白体内的处处暗伤。
破损的脏器缓缓愈合,骨骼上的裂纹也逐渐光滑平复,沉重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绵柔的药力轻轻滋润着苏珞白体内的道道伤口,犹如春风化雨,毫无半点痛楚。
白龙寺小还丹果然无愧玄品高阶的秘药,难怪世人都争相吹捧。
但在苏珞白看来,不过尔尔,只够勉强一用。
他前世所藏灵丹妙药,可令白骨生肉,死者复生,动则都是天品之上,凡人立地成仙都非难事。
白龙寺的小还丹再如何绝妙,终究也还是一介凡物。
眼见体内暗伤正一点点恢复,磅礴药力流失于虚无。
脊椎上的苍穹铗骨,忽然一颤。
第13章
小小练气境,本就是萌生真气,感悟武道的阶段。
身体对于真气的操控,也仅限于充盈全身,增长气力的程度。
是以苏珞白虽心有万千沟壑经纬,奈何躯壳只是半块荒田,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还丹的大半药力白白浪费。
苍穹铗骨这一颤,忽然好似于冥冥之中响起一声号令。
苏珞白体内,原本无序散开的波浪,开始受到苍穹铗骨的牵引,慢慢汇聚成一条条涓涓细流。
精纯的能量朝着苍穹铗骨注入而去,竟全都没入其中。
苍穹铗骨犹如一块儿置身于水中的海绵,正大快朵颐地吸收着小还丹的药力。
苏珞白心中讶异,两世为人,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识这传说中的至尊神骨显露不凡。
这一过程,他完全没有干预,纯粹是凭借着神骨本身的神异。
他明显地感觉到,随着苍穹铗骨不断吸收药力,这具身体的基础素质,正在一点点变强。
这可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尽管流失的能量还是很多,但较之刚刚,已是挽回不少。
此时体内的诸多暗伤终于修复完毕,苍穹铗骨似是感应到了这一点,蓦地又是一颤。
涌向其中的涓涓细流,再度增粗了几分。
苏珞白发现,被苍穹铗骨吸引来的药力,多数都被其本身吸收。
余下的一小部分,则被炼化成一缕缕更加细小的真气,重新输送回身体内。
新生的真气凝练精纯,内里隐隐透着一股锋锐之意。
若说从前的真气犹如麻绳,那经过苍穹铗骨炼化而成的真气,便是好比坚韧钢丝!
每多一缕新生的真气输出,苏珞白的修为便会松动一分,增加些许。
练气境中期的修为,终于开始再进一步。
只是由苍穹铗骨炼化出的真气细弱如丝,吸引而来的药力大多数都被神骨本身吸收,可供炼化的并不多。
是以修为的提升也是缓若龟速。
不过苏珞白并不在意。
一味追求修为的提升反而落了下乘,他更加在意的是苍穹铗骨本身的变化。
巍峨广厦平地起,若无坚实地基,轰然倒塌只是迟早的事。
苏珞白神识一动。
他看到脊柱上的那截苍穹铗骨,忽然迸出一条细密的裂纹!
要知道纵使之前苏珞白挥洒滔天剑意,内腑脏器被摧残一片,苍穹铗骨都是完好无损,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难道现在,这神骨要自行崩解了不成?!
苏珞白心中一沉。
可他仔细感知,身体却没有丝毫不恙,甚至较之从前还要更加完美。
原本练气中期的修为,距离升级也只差一线。
他不动声色,继续观察。
随着吸收的药力越来越多,只见苍穹铗骨上的裂纹愈发密集,开始繁若蛛网。
渐渐的,整圈神骨都已遍布裂纹,仿佛行将碎裂的瓷器。
一声清亮的剑鸣忽然响起。
白色的骨衣片片剥去,消于虚无。
神骨新生。
新生的苍穹铗骨脱去骨衣,不再苍白,而是泛着一种暗沉的铁色。
寒芒闪动,望之犹如森寒利剑!
大河四散,残存的药力冲向虚无,化于血肉之中。
苏珞白的体内,就此沉寂。
一番折腾,总算是有惊无险,他感受着明显提升的根骨,不由暗叹苍穹铗骨之不凡。
不愧是万年难遇的至尊神骨。
新生的苍穹铗骨似在隐隐脉动,与苏珞白存在心中的剑意交相呼应。
待到某一刻,二者间的脉动合二为一,再不分彼此。
苏珞白双眼陡然睁开一线!
大厅内好似骤然划过一道剑光,众人隐约听闻耳边铿锵作响,却都不明所以。
唯有灵真和尚眼神一凝,一旁的止观大师也是两道长眉无风自动。
苏珞白抬起眼帘。
却忽然发现倾城绝色只余咫尺之近。
云霓裳竟一直盈盈蹲在他的身旁,那张冷若冰霜的小脸此刻贴得他极尽,寒意扑面间,又有淡淡的香气直冲鼻端,彼此间呼吸可闻。
那双淡若秋水的眸子笼罩在苏珞白身上,眨也不眨,似是要看穿后者的全部秘密。
她忽然一动,身子前倾,直朝苏珞白面颊而来!
苏珞白不愿与她纠缠,下意识地往后靠去,却不敌这冰仙速度。
就见云霓裳贴上他的耳畔,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细软声音轻轻说道:“我知道宝贝在你身上。”
宝贝?
苏珞白眉头微蹙,疑惑不解。
就听云霓裳又说出第二句话:“你若胆敢声张,我立马杀了你。”
苏家的那些子弟只见到二人举止暧昧,纷纷嫉妒得抓狂。
却不知冰寒杀机掩藏其中。
云霓裳话说完,当即盈盈起身,飘然回到座位上。
而苏珞白则若有所思。
联想到从进门起这女子就对自己的关注,还有先前召唤范蟊离去的烟火。
加之不远千里而来的白龙寺上师,他这才恍然。
想必是自己魂穿下界时引发的动静太大,这才引来了这些凡尘俗子的觊觎,以为那座降世天坑中残存着什么稀世珍宝。
只是那天坑乃是由他而起,别说什么宝贝,就连他从前的肉身仙体,都在下界之时崩解消离。
唯一携带的仙剑九黎,也在下界的过程中不知所踪。
这些人妄想天降异宝,终究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珞白唯一不解的,是这个女子为何会笃定所谓的宝贝在他身上?
至于那句森冷威胁,则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
苏珞白徐徐从地上站起,那边的苏淮安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眼睛一瞪,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练气后期?你竟然......突破了?!”
一语惊起千层浪,苏家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刚刚还重伤在身的人,转眼之间不光伤势痊愈,修为更是又上一层楼。
怎么办到的?
他们很快就想到了白龙寺的小还丹。
顿时纷纷惊叹此药之不凡,同时对苏珞白的嫉妒又深了几分。
“不愧是白龙寺的秘传玄丹,今天倒是叫这小子捡了个便宜。”
那三长老也冷哼一声,赞誉白龙寺的同时,不忘再贬低一下苏珞白。
灵真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是微起波澜。
他哪里会不清楚自家丹药的功效?若说疗伤续命,小还丹当之无愧其盛名。
可若说能提升修为助长修炼,那可真是闻所未闻。
他当下便对苏珞白稍稍有了一些改观,这小子能在疗伤之余进行突破,的确有点门道。
方在此时,许久都不曾出声的止观大师低声诵了声佛号,冲着苏淮安徐徐说道:“苏家主,老衲有一事宣布,不知可否耽误你一点时间。”
“上师但讲无妨!”苏淮安急忙恭敬说道。
止观大师温和一笑。
“苏家这次月考之魁首,可入我白龙寺门墙,仰簪日华,俯拾月珠,以证大道。”
第14章
听到这一消息,苏淮安等人先是一愣,接着面上狂喜。
“多谢止观大师!我等下去定会好生鞭策这些小辈,绝不令大师失望!”
三大家族中,林家背倚玄天宗这颗参天大树,风生水起已是有目共睹。
苏家若是能借此机会与白龙寺交好,别说恢复昔日荣光,就是与林家分庭抗礼,都不再是白日说梦。
外面的一众年轻子弟也纷纷喜不自胜,能入白龙寺修行,那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奢望!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进去以后得剃光头,戒人欲,不免有些可惜。
不过也不一定,那位传闻中的白龙住持,不就破例收了一名女弟子吗?
也许这次能够成为白龙寺的俗家弟子,带发修行。
没准还能与那云仙子结成劳尘道侣,携手共修,实乃人间美事......
不少苏家的男性子弟都已经开始浮想联翩,好似那月考魁首的位置,自己已经稳坐了一般。
一时间,厅里厅外都是一片欢快热烈的气氛。
至于苏珞白,反倒是没人再注意了。
灵真听了这个消息,眼中也是露出微微惊诧。
可他见止观跟云霓裳皆是一脸淡然,看来二人早就已用密语传音互相通过气,倒是商议时把他落了下来。
灵真不由郁闷,虽清楚此次下山自己并没有什么决策权,可还是不免有些闷闷不乐。
心头微恼,他面上也就不再客气,冲着苏淮安不耐喊道:“行了,佛爷饿了,快去准备些素斋来!”
苏淮安等人立马诚惶诚恐地差人操办,哪敢有失?
白龙寺的进驻,对苏家来说乃是天大的喜事,几名长老心中高兴,满脑子都是苏家日后的飞黄腾达。
至于地牢起火,苏珞白出逃,盗取重宝这些事,则早就被他们抛之脑后。
得了清闲的苏珞白最后深深看了云霓裳一眼,后者坐在椅子上,如剑般挺直,如冰般寒冽。
察觉到苏珞白的目光,她抬起眼帘,冷冷瞧了苏珞白一眼,又是轻轻勾了勾嘴角。
冰寒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与戏谑。
苏珞白猜不透这女人所想,也无心与之纠缠,当下不再理会,转身离去。
行出厅堂时,外面的苏家子弟们终于想起还有这么一个惹人厌的家伙。
“苏珞白,你还不收拾行囊趁早滚蛋,真要等到月末小考的时候,家主把你的头砍下来吗?”
又是一阵哄笑。
今夜苏珞白大言不惭,敢在家主和白龙寺的贵客面前掷下豪言壮语。
他们嘲讽不屑的同时,也对苏珞白有些妒忌。
毕竟是成功吸引了那位云仙子的注意,得了颗灵丹妙药。
在他们看来,所谓的争夺魁首,不过是这小子用以谋求仙子好感的伎俩。
着实卑鄙!
“苏珞白,我劝你还是一走了之为好。”
人群分开,一名俊朗的少年负手而立,唇边噙着一抹倨傲的笑容。
旁人朝他望去,眼中无不是艳羡佩服。
苏风,苏家年轻一代中公认的最强子弟,深受几位长老器重,更是被家主苏淮安寄予厚望。
如今的苏风已是练气巅峰,离那开脉境,只差临门一脚。
而他,也是这次月考夺冠的热门。
“你屡次犯下重过,家主能恩准你参加月考,已是你天大的荣幸,得了白龙寺上师的赏赐,更该回去焚香拜佛,月考夺魁这种事,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苏风年岁不大,说起话来却是老气横秋,开口闭口间都是对苏珞白的教训,浑然一副长辈姿态。
苏珞白却只当是蚊蝇哼哼,眼神朝着那边一瞥,看到苏珂也站在人堆之中,正关切地瞧着自己。
苏风见苏珞白不理会自己,又瞥见苏珂那痴痴的神态,心中不由妒火中烧。
作为苏家的名花,哪个风流少年会不喜欢?
可是苏珂总是对苏珞白这个贱种青睐有加,不免让人费解。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冲着苏珞白笑道:“苏珞白,不如我也来跟你做个赌约,这次月考你若是败了,从此再不得纠缠苏珂妹妹,可好?你若胜了,我从此绕着你走。”
“败了他连命都没了,还如何能纠缠苏珂妹妹啊?”自有旁人插嘴,惹得众人大笑。
唯有苏珂一言不发,水汪汪的大眼睛中盛满了慌张。
苏风以为她是在担忧苏珞白的性命,微微一笑,又冲着她柔声宽慰:“珂妹勿要担心,届时待他落败,我自会去请求家主手下留情,对其网开一面。”
可苏珂只是默默看了苏风一眼,接着又将目光落回苏珞白身上,忧心不减。
苏风只当她情深义重,不由心中懊恼。
苏珞白却是一眼看出少女的心意,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你灵根聪慧,倒不似这些俗人蠢笨,以后少受他们叨扰,或许能悟大道也犹未可知。”
苏珞白知道,苏珂根本不是在担心他的性命。
而是在害怕,他会暴起出手,让这些苏家子弟全都步那死人后尘。
雨中诛杀,牢中雷霆,少女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小小的苏氏儿郎,在他面前,根本就是孱弱如羊!
若是自己起了杀心,别说族中长老,就是白龙寺的上师,都来不及阻拦。
苏珞白这一番话说出,众人皆是一愣,待细细品味,才惊觉是被他辱骂了。
正要回怼,却发现他已经悄然离去,投身于苍茫夜色。
苏风俊脸一沉,正要喝令苏珞白站住,一旁却突然响起众人的惊叫:“不好!苏珂染了风寒,晕过去了!”
苏风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将苏珂搀在怀中,感受着少女身子的温软,不由就有些心猿意马。
他强忍着一亲芳泽的机会,叫了两人帮忙,将苏珂带去族中医护那休养。
月黑风高。
林家这边,气氛却不比苏家热烈,而是一片凝重肃杀。
不知比苏家宽阔了多少倍的厅堂内,玄天宗玄老居于首座,留在身边的青年弟子捧着铁拂尘,立在一旁。
林家家主林天豪退居次座,身边立着儿子林昊空,背后则是其贴身护卫范蟊。
在他们面前,跪着一名只剩独臂的黑衣人,正是被苏珞白放回来的战仆首领。
他仅剩的独臂也是自手腕处齐根斩断,伤口只是草草地包扎了一下,红色的鲜血和黄色的脓浆透过纱布,浸了身前一地。
这名战仆浑身抖如筛糠,头颅深深垂下,大气都不敢喘息。
良久,林天豪阴冷的声音,徐徐响起:
“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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