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嫡女重生 ,被亲手养大的绿茶世子缠上了!》由著名作者佚名精心创造,小说主角是 师鸢 、 师砚宁 ,它的内容意味悠长,跌宕起伏,大力推荐。小说精彩内容分享:第1章景昭十七年,冬月,肃杀的大雪一连下了三个日夜。车行内,伙计缩着脖子,顶着呼啸的风雪给马厩里的马儿添了些草料。“哎哟,可冻死我了。十几年了从未见过这么邪门的天气,这才十月初冬跟腊月严冬似的不要命下雪。”扔完草料,伙计快速跑回烧了碳的铺子内,跺脚往手上呵了几口热气。
《嫡女重生,被亲手养大的绿茶世子缠上了!》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景昭十七年,冬月,肃杀的大雪一连下了三个日夜。
车行内,伙计缩着脖子,顶着呼啸的风雪给马厩里的马儿添了些草料。
“哎哟,可冻死我了。十几年了从未见过这么邪门的天气,这才十月初冬跟腊月严冬似的不要命下雪。”
扔完草料,伙计快速跑回烧了碳的铺子内,跺脚往手上呵了几口热气。
“都说这天降异象必有冤,勇毅侯知道吧,随着陛下开疆扩土建立越国的那个肱股之臣。”
账房先生放下算盘,又往碳盆子里夹了块碳,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前两天勇毅侯与其夫人被奸人刺杀,偌大的侯府就剩一个不谙世事的小郡主,一夜之间又冒出来许多亲戚......”
“这不是明摆着吃绝户吗?缺德!当今陛下与侯爷不是结为异性兄弟了吗,能看着侯爷蒙冤而死,遗孤被欺辱?”
“陛下卧病昏迷已久!自身难保,哪里还管的到侯府。勇毅侯一代贤臣,落得如此下场,可不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吗?”账房表情凝重。
“可莫要妄议,被听见是要被杀头的。”
伙计听着胆寒,往四周张望确定没人后,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老板,给我一辆车!”
来者是一个穿着素白色白梅夹袄的豆蔻少女,娇弱温婉,纤瘦的身子甚至撑不起那宽大的夹袄,双颊冻出的红晕与漫烂的眼波让人不自觉地生出怜爱之情。
身后跟着一个与她一般大小乖顺的丹凤眼少年,那少年不曾说话,只是一副为她是从的模样。
尽管两人的衣鞋都沾染了些脏污,但仍掩盖不了这两人通身的气派。
“好嘞,您要去哪儿?”伙计热情地接过了师鸢手中的银两。
“侯府。”师鸢道。
铺子内,伙计捧着钱与账房相互对视一眼,知是遇见了贵人,不敢多问即刻便派车送这两人出发。
“师傅,麻烦快些。”师鸢也不多说,直接将租车剩下的银子全部塞进了车夫兜里。
车夫收了银子,赶马的鞭子都挥得卖力些。
师鸢放下帘子,在师砚宁旁边坐好。
这是她昨日才寻回的庶弟,虽一夕之间已经经历过同生共死,却还是难消师鸢心头对他以及他母亲那个外室的恨意。
若不是因为这母子两人,她的爹娘还能恩爱如初,也不会被奸人所害,死在郊外。
“长姐来接我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吧?”
师砚宁也不扭捏,盯着师鸢的眼睛像看不透的深渊。
“是,我接你回来的本意并不是想让你回来侯府享福。”
师鸢直对上他的眼睛,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父亲母亲被暗杀,侯府缺一个子嗣来稳定大局。”
“所以,如果侯府唯一的儿子如果死在了外面,你也会找其他孩子来冒充?”
师砚宁脸上带着看不懂的笑意。
“你母亲的死你不难过?”
师鸢蹙眉,她极其厌恶他这样的笑,算是默认他的问题。
“我与那女人并无感情。长姐可以放心让我做你的刀。”师砚宁这就表了忠心。
这马车里闷得厉害,加上颠簸,师鸢昨日就染了风寒,现在难受地有些反胃,歪在窗边半眯着眼不再接师砚宁的话。
不久,马车便停下来了。
马夫掀开帘子朝里面提醒道:“两位贵人,侯府已经到了。”
师鸢和师砚宁从马车上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缟素的侯府门庭,凄凉萧条,除了穿堂的风,再无其他人吊唁。
师鸢呼吸很重,快要喘不过气来,她不再是躲在爹娘臂弯中的娇小姐了,爹娘死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侯府了。
“走吧,来打这场不见血的仗吧。”师鸢鼓足勇气。
师鸢走在前面,师砚宁紧跟在她身后,前脚刚踏进侯府的门,后脚就被不长眼的家丁给轰到门外。
“走走走,我们侯府可不是什么人就能进的。”
守门家丁拿着长棍,一脸不耐烦。
师鸢并未动怒,而是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
这个家丁她不曾见过,她前脚刚走,他们就迫不及待将守门的家丁都换了。
看来是真不想要她回去啊,师鸢被气得轻笑出声。
“昨日上任的?”师鸢站相优雅得体,着看他,倒是不自觉给人一种威压感。
守门家丁见被说中了,眼神开始慌乱:能得知侯府这些事的人就算不是侯府的人也是死去侯爷主母走得近的达官贵人。
上任时听闻侯府没有子嗣,这姑娘看着约莫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应该是某家贵人的官家小姐。
“这位小姐,少爷,刚才实在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但是侯府正办丧事呢,要吊唁的话需要收到侯府二老爷的讣告才行。”
守门家丁拱手赔了不是。
“二老爷是何人?从未听过侯府有个什么二老爷!”师鸢继续引导。
“咱侯爷当年是靠军功跟随圣上封的外姓王。如今人去楼空没有子嗣,只能由侯爷的二弟来继承家业了,所以咱侯府的人都叫他二老爷。”
守门家丁说得细致,师鸢想起这个二叔之前还俨然一副好长辈的模样,今日倒是直接入主中堂,装都不装了。
她还以为她回来时能看到一出怎样的胞弟对长兄兄弟情深的戏呢,没想到是鸠占鹊巢,直接明抢。
这冬日,外头的风本就大,师鸢在逃命时弄丢了大氅,穿得单薄,逐渐因为这些离谱的话没了耐心。
“回自己家也需要讣告吗?”师砚宁挡到师鸢面前,质问道。
家丁一瞬间还真被唬住了,随即还赔笑道:“哎哟,小祖宗们。您俩就请回吧,可别和小的开玩笑了。”
“谁和你开玩笑!”
师砚宁拿出自己的那半块玉佩,向师鸢摊开手,得到另外一半玉佩后,将两块玉佩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合成一块螭纹玉佩。
“螭......螭纹玉佩!”
一瞬间,家丁几乎是五体投地,浑身颤抖着给师砚宁和师鸢磕头道歉:“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郡主,世子恕罪。”
不认识他们的人多,可是天下没人不认识螭纹玉佩。当年她父亲还是个前锋时,就在当今陛下麾下与他出生入死,几次救过陛下性命。
后来江山安定,不仅封他做了侯爷,甚至还与他兄弟相称拜了把子。两个玉佩,一个龙纹属于当今圣上,一个螭纹属于师鸢父亲。
如今圣上圣体已是强弩之末,正是朝代更迭的关键时刻,更无法能伸手到师家。
她要自己给自己做主!
“滚远些!碍眼!”师砚宁一脚踹倒家丁,为师鸢开路。
师鸢脸色不见波澜,与师砚宁一起踩着家丁滚过去的地方进入侯府。
第2章
侯府的堂前用竹竿挑起白色的旌旗,大厅内传来一潮一潮悲恸的哭声,一群穿着身披白色麻衣的亲戚,正在为师鸢父母哭殡。
师砚宁看着眼前的景象,转头又好奇去看师鸢的模样:她表情麻木,表面上看起来坚如磐石,眼角却还是泛起微微的红色,纤弱的身子像是背负了千斤重的石头。
师鸢深呼吸,带着师砚宁从院子中走到大厅门口,两人的影子遮住了晨光。
大厅被蒙入阴影,所有人都向师鸢这边侧目看来。
“鸢......鸢儿,你怎么回来了......”
那穿为首中年男子面上露出震惊之色,旁边与他并立的美妇见了师鸢差点没站稳往后倒去,得亏被身边前来吊唁的人扶住。
“鸢儿回来,二叔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师鸢绕着灵堂走了一圈,将在场的之人都看了个遍。
这些人她实在是一个也不认得,一群不认得的人在她家中披着麻布为他父母哭灵,这又是唱得哪儿一出啊?
当师鸢的眼睛定在与她一般大小,披麻戴孝的男孩身上时,那美妇伸手一把将他揽入怀里。
披麻戴孝,是晚辈于长辈做的最后礼节。这两夫妻是想将这小崽子过继到侯府,通过这小崽子吃侯府的绝户呢。
“这个弟弟我并未见过,可是二叔与二婶的孩子?”
“鸢儿啊,你二叔不是这个意思,听闻昨日你的车马遭遇了山匪,二婶和你二叔还以为你折在外面了。”
林锦月只顾解释,却并未正面回应师鸢的问题。
不提也就罢了,提及此事,师鸢就悲痛不已。之前死里逃生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就连她贴身的丫鬟也折在了里面。
那青楼头牌与师鸢父亲荒唐一夜后有了身孕,借此胁迫师岳赎他做了外室。
那外室与外室子的存在被师岳瞒了十几年,也是半月前师鸢与她母亲叶芸才得知此时。
也是因为这外室与外室子,师鸢父母爆发了十几年以来最大的争吵。
师岳不忍血脉流落,想将他与其母接回侯府,叶芸因师岳负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而心灰意冷离家出走。
就在师岳追出去找叶芸的第二天,师鸢收到了来自双亲的噩耗。
她还来不及悲痛,所谓的亲戚就不请自来,口口声声说侯府无子嗣要帮她管家。
师鸢被逼无奈,只带了个信得过的丫鬟,与一把匕首就离开了侯府。她恨间接害死她双亲的外室与她的孩子,但她又不得不去寻他回来。
马车在雪地里走了一天,才停在了那间宅院的门前。
“郡主,我们到了。”
贴身丫鬟香兰从马车里溜下来,麻利地将脚凳放在下车的位置。
山野深林处,大风夹杂着漫天飞雪不停吹阖着这座宅院的大门。
宅院大门门口的灯笼高高挂着,恰有一只被吹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灯笼里的蜡烛滚落出来,烛芯在地面熄灭,燎成一个黑色的烟圈。
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鬼气森森。
“这便是父亲那外室所居之所?”
师鸢望着半敞的大门皱眉。
“郡主,我看这宅子的模样诡异得紧,要不我们还是回去......”香兰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没有师鸢的命令,她也不敢擅自往后退一步。
“父亲离世,这些人虎视眈眈恨不得将整个侯府吞吃入腹。今日若不将这侯府血脉带回去,你我都将再无立足之地。”
师鸢眉眼间十分平静,从怀中掏出一把精美的匕首,匕首出鞘,寒光印着月色照在她灵动的脸上。
“进去吧。”
那院子静得可怕,师鸢才踏进门,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儿便扑面而来。
这味道她在父亲勇毅侯将死之时嗅到过,是被屠戮的味道。
每往里面多走一步,师鸢的心也开始惴惴不安不安了起来。
“啊啊啊!”
走在前面的香兰往后连连退了几步,绊倒在地上,手指指着前面颤抖着:“血!死人了!里面死人了!”
师鸢握住匕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冒出薄汗来,还是壮着胆子往香兰指的地方看去。
一具穿着家丁衣服的无头男尸赫然出现在师鸢面前,那头颅已然滚到台阶下,正怒目圆睁地看着她。
师鸢站在原地,稳住紊乱的气息,然后朝着那具男尸蹲下身去。
她用手沾了些地上的残血。
黑色,已经快要干涸了。
这宅子看来是被血洗有些时候了,凶手应该是走远了。
“郡主,我们还去吗?”
香兰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将差点熄灭的灯重新拾了起来。
“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师鸢说着,继续往里面进。香兰也连忙跟上掌灯。
如果人死了,能找到侯府后嗣的玉佩也行。这样不管从哪里弄一个人来做继承人,只要能保证不被这些所谓亲戚吞吃了家业都行。
即使是大雪天,腐烂的尸臭与血腥味也重得让人受不了。
师鸢抑制着喉头翻涌的冲动,疾步走进深院。
深院中,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院儿,院中的积雪深厚,已将这猩红的罪孽掩埋了大半。
主卧房的大门已经被卸了大半,狂风卷着破败的窗户纸,就像祭奠的纸蝶振翅裹挟着亡者的怨念而逃,内里还有微弱的火光。
师鸢将身上的大氅掩得紧了些,直觉告诉她,里面一定有她想要的东西,于是抬腿向里面走去。
烛火是从床帷旁边的烛台发出的,烛火摇曳生辉,烛台底下却倒了一个衣衫破败满身是血的女人,那女人死相惨烈,即使是青丝覆面,仍掩不住女子绝美的容颜。
想必这就是父亲那个念念不忘的外室,生得还真是狐媚。
“咻!”
一柄利刃划破了风,朝师鸢刺去。
师鸢应声向一旁躲闪,那匕首才堪堪将她最爱的那件狐狸大氅划破一条口子。师鸢表情阴郁,转身便抓住了那偷袭的小贼。
那小贼满身血污,看身量是个与她大小相近的少年,被抓后,香兰抢了他手中的玉佩,又张嘴想要咬师鸢。
缠斗中师鸢看见他肮脏又单薄的外袍腰间,挂着一块象征侯府血脉身份的玉佩。师鸢困紧了他,然后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我不是来杀你的,我带你回侯府。”
少年错愕地看着师鸢,漂亮的眼睛噙满泪水,那张脸继承了母亲的狐媚,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上一个这样说话的人,屠光了这里所有人。”
师鸢长叹一口气,然后松开他,少年站定后对她的防备少了些。
师鸢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到少年眼前。
“这是父亲给我的,侯府的儿女都有,我是你嫡姐。”
少年惊愕地取下腰间的玉佩反复摩挲,又看了看师鸢手中的玉佩,恍惚中带着泪水露出一抹笑来。
“我来接你回去。”师鸢说着对他伸出一只手,他也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了师鸢的手上。
第3章
马车上,少年与师鸢面对面坐着。
师鸢瞥见他脸上那抹因为她而肿胀起来的巴掌印咬了咬牙,懊恼当时为什么没有扇狠一些。
都怪这对母子,不然侯府也不会遭此劫难!
对眼前这个所谓的弟弟,师鸢根本提不起什么恻隐之心,有的只是对他母亲压抑在内心的滔天恨意。
少年察觉到师鸢的眼神,转头笑眯眯地盯着她。
“怎么了,嫡姐?”
没脸没皮!师鸢内心骂道。
“你叫什么名字?”师鸢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叫砚宁。”他答。
“你不必叫我嫡姐,今后你叫我长姐便可,回到侯府,主母就是你的母亲”
“知道了,长姐“”师砚宁露出一个贱贱的笑。
果然,这外室生的孩子和他娘一样是个没心肝的东西,亲娘尸骨未寒被要求认别人做娘,还笑得如此开心。
不过,这样倒是说明,这小崽子是个好控制的,带回去好好调教也不会给她惹什么麻烦。
师鸢瞥向师砚宁,瘦削的身子骨上只挂了一层薄薄的单衣,手上有几处红肿,应该是在宅院内被风雪冻伤的,嘴唇也不见红润的血色,几乎是一片青紫。
“给,披上!”师鸢皱着眉,将腿上盖着的那层绒毯扔给了他。
她最看不得的就是别人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特别他们侯府的儿女,最是不能如此。
“多......多谢”
师砚宁拿了毯子,突然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他还搞不清楚为何看起来娇弱温软的师鸢性情会如此暴躁,而给了他一耳光之后立马又给了颗甜枣。
他将毯子裹在身上,脸上露出一种猫咪似的慵懒感。
后来,他们就遭遇了刺杀。
突然,一阵失重的力将两人往前摔,师鸢差点跌倒在马车里,还好师砚宁拉住了她的胳膊。
“发生何事!”师鸢向外问道。
马车的速度只增不减,带着车夫甩嗖嗖甩鞭子的声音,车夫的声音连带着都又些颤声。
“禀告郡主,我们被人盯上了。”
声音戛然止住,一只穿云箭就刺破了马车的内壁,就在离师砚宁头部不到半米的位置。
“抱头!趴下!”师砚宁说着将师鸢拉住,五体投地式趴在了马车内。
马车的颠簸感膈得师鸢生疼,她不想就这样交代在这里,但抵不住马车越驾越快!
“郡主!人甩掉了可是马儿受惊了不听使唤!”春兰带着哭腔禀告。
帘外传来车夫御马勒紧缰绳驯马和车轮颠簸滚动的嘈杂声。
虽然马儿受惊也是一件大事,但至少没有死在杀手的剑下那么快。
恍惚间,她似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顺着帘外飘进马车内。
“香兰?”师鸢试探性地向着外面叫了一声。
重物倒在车前板的声音给了她答案,从外面渗入一大滩带着热气儿的血来,随即便是有人落地翻滚的声音。
车里猛烈地颠簸伴随着人骨血碎裂的声音猛然响起。
这一刻,香兰再也不会回答她了,或许车夫也......
师鸢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呼出的气儿却止不住颤抖起来,眼泪就要憋不住了。
马儿受惊,疾驰中马车颠簸翻滚进了旁边小路的不算太深的谷地,将她与师砚宁生生甩了出去。
好在下面是连片的灌木丛,师鸢只是受了点擦伤。
“喂,快走。”师鸢爬起来,将旁边的师砚宁拽了起来,立刻动身离开
马车从上面翻滚下来,必然会有痕迹,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得快点儿走。
远处的星星点点的火光慢慢逼近他们了,是火把,来的人不在少数。
“报!这里只有两具尸体!”
“追!一定不能让那个小崽子活着回去侯府!”
师鸢拉着师砚宁,往前跑了几步,就扯不动他了。
“我们负了伤,跑不过他们的。”师砚宁语气平静。
“不跑就必死无疑了!”
彼时的师鸢浑身疼痛,狼狈又焦急,就连眼眶都还是红的。
她再次尝试拉动师砚宁,却还是拉不动。
“我的意思是你会爬树吗?”
看师砚宁的表情,应该是有比漫无目的地逃更好的主意。
“会!”师鸢说。
“我知道前方有处崖,崖的旁边全是参天古树。雪下的急,我们爬上古树也许能逃过一劫!”
雪下的急,他们也年少,脚步轻,如此大的风雪很快就能将脚印覆盖。是个不错的法子。
师砚宁说着握紧了师鸢的手,带着她就往山崖处跑去。
大约逃了有一盏茶的功夫,逆着风雪,他们已经身处那片古林之中,而不远处,就是那断崖。
师砚宁拉着师鸢在一颗极其雄伟的古树面前站定,示意她快上去。
虽是冬日,树叶已经完全凋零,但凭借这粗壮的枝干,他们趴在树上也不会有人发现。
只是要给人一种落崖的假象,便不能此时就上树。
远处的火光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师鸢拍了拍师砚宁的肩膀,让他放心,然后抽开他的手。
“你先上去!”师鸢嘱咐。
她边跑边解开自己的狐皮大氅,她要将戏做得更完美一些,那样他们活下来的概率也就更大一些。
突然,一双手从她怀里夺去了那件大氅—是师砚宁。
他朝着师鸢笑了笑,沉声道:“我明白阿姐要做什么,阿姐先上,交给我吧。”
不知为何,师鸢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很安心,也就听了他的话乖乖回到古树旁。
打算爬树时,师鸢才发现自己的力气已经在逃跑的路上请用了个七七八八了。现在腿上实在没力气攀爬。
响动在耳边越来越清晰了,师鸢慌得出了一层暴汗。
“阿姐,踩我肩上!”
还好师砚宁没花多少时间就回来了,他蹲在树下,方便师鸢踩着他的肩膀上树。
他身形比同龄的少年都还要单薄,若不是形式所逼,师鸢还真的忍不下心。
“阿姐?”师砚宁再次催促。
师鸢反应过来,将脚放到了他的肩膀上,脚上用力他的腰上也开始发力,恍惚间她还是听见师砚宁一声痛苦的闷哼。
不过她管不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借着力快速爬上树之后,又伸下去一只手将爬树到一半的师砚宁拉了上来。
两人在树上趴好没多久,那队黑衣人就已经追杀到了这儿。
“人呢?消失了!”那个领头的像是自言自语。
这些人开始在周围搜索起来,一个黑衣人拿着火把走到树下的时候,两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第4章
那人更是仰头往树上看去,吓得师鸢将身体贴近树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事实上师鸢他们所在的这根树枝是个死角,杀手即便是变换地方,也看不见。但周围的古树中就这棵树最大,很难不让人怀疑。
只见那黑衣人扒住树干正要往上爬,师鸢和师砚宁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报告头,那里似乎有东西!”
底下人报完,带头的那个人顺着黑衣人的指示走到崖边。
悬崖中部一根凸起来的树枝上挂着一件脏兮兮的白色大氅,悬崖边上也有明显的土石松动痕迹,看起来就和有人失足掉下去一样。
“去崖底!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带头的黑衣人盯着悬崖,发号施令。
等这些人都绕路朝着崖底去了,师鸢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拍了拍趴在树上一动不动的师砚宁的肩,只觉得手上黏黏糊糊沾了些什么。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哆哆嗦嗦地将手伸回来。在皎洁的月色下,她只看到了满手的血。
师鸢突然想起自己踩着他的肩膀往上爬时,他发出的那声闷哼。
马夫死了,香兰死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他虽是外室子,但也是师鸢唯一带有血缘的亲人了。
她不想让他死!
“喂,师砚宁......你......你可别吓我啊......”师鸢小心翼翼地去拍拍他的背,声音却早已绷不住变得喑哑。
“说句话呀......你别吓我......”
没听到回应,师鸢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师砚宁身上哀恸地哭起来。
“嘶......好重......”被压住的师砚宁突然有了动静,师鸢立刻直起身来,粗略地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花。
“你没事吧?”师鸢试探性地问道,然后伸手去扶他。
他没有正面回答师鸢的话,由着师鸢将他扶起来之后,才看到师鸢早已润湿的双颊。
“阿姐这是因为我在哭吗?”师砚宁刚想伸手去为她拭泪,却又生生挨了师鸢一个耳光。
“胡,胡闹。”师鸢将手收回,有些后悔下意识打他,对他的讨厌却又让她无法说出其他话来。
他也不恼,就把手收了回来,然后笑嘻嘻道:“是我的错,不该让阿姐为我担心。”
师鸢心中五味杂陈,这小子,阿姐阿姐的倒是叫得亲热,看来刚刚还是打得太轻了。
“那些人去山崖了,我们趁现在逃出去。你这伤口......”师鸢欲言又止,她这身子要背着他逃可能有些吃力。
“无碍,箭矢擦伤罢了,破皮出了点儿血。”师砚宁笑了笑。
师鸢松了口气,顺着树干爬了下去。然后在树下像老母鸡护崽一样张开双臂,生怕师砚宁再出点儿什么岔子。
“我还没虚弱到那种地步。”师砚宁表情无奈,麻利地从树下爬了下来。
“我们朝都城的方向走。”
师砚宁跟在师鸢后面,忍不住问:“阿姐认得回去的路?”
“自然,只要走过一回,我都能记得。”
师鸢的性子从小就聪慧好动,不论是骑马射箭,还是读书识字通通不在话下。
要是师鸢自己是个男子,恐怕也不是必须要找师砚宁这个外室子回家继承宗祠了。
只是这几日心中伤痛,身体也慢慢出了问题。
师鸢用双臂将自己环抱得紧些,为了引开敌人牺牲了她的防风之物,她现在除了嘴里的舌头还有些温度,身体几乎冷到麻木。
都城城门离这里不算太远,不过现在的天色马上一更了,在不快些就要关门了。
如果他们现在进不了城,在风雪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在城门边守到第二日,就算不被杀手发现也会冻成两尊冰雕。
“嘭!”
一直跟在师鸢身后的师砚宁突然就直挺挺扎进了雪地里。
师鸢回头跑到师砚宁旁边,将他的头转过来对着她。
师砚宁眯着眼睛,喘着粗气,脸上挂着红晕,嘴唇却呈乌色。
“师砚宁!师砚宁!”
师鸢拍拍他的脸,想让他清醒一些。不过师砚宁除了微微皱眉并未给出其他任何回应。
这种情况是......中毒了。
派来追杀他们的人将箭矢上淬了毒,那些亲戚是铁了心了让侯府断后,然后好瓜分侯府的财产。
“可恶!”师鸢咒骂一句,环顾周围竟不知往哪儿去。
她将师砚宁的袖口扒开,伤口已经黑紫,如果再不做处理恐怕会危及性命!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头埋在他创口处,将毒血一口一口吸了出来。
完事儿后又原地抓了一把雪放进嘴里,用雪水漱了好几次口,直到嘴里的麻木感消失才停下。
她快速将地上的毒血用雪埋好,又哆嗦着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将药瓶内仅剩的那一粒药丹倒出,喂给师砚宁吃。
师砚宁却因无法吞咽吐了出来。
无奈她只得嚼碎了,就着雪水喂给他吃才勉强吃下。
师鸢羞愤地擦了擦嘴,怒斥一声:“若不是要守住侯府家业,我断不会救你!”
这是她生辰之日父亲从一个老僧那儿为她求来的,仅此一颗,关键时候是可以救命的。
她将师砚宁的手双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起身背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艰难走去。
因为想赶到城门关闭前进城,师砚宁的步子很快,背上的人虽然不算太重但虚浮的步子还是让她硬生生地摔了几跤。
手上和膝盖都磨破了,身体也酸痛至极,嘴里尽是苦味,她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冷了,背着师砚宁倒是出了一身汗。
“到了!”
当师鸢看到城墙上挂着明亮亮的两盏灯笼,她几乎快哭出来了。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她自顾自地呢喃着,背着师砚宁的两只手都信念般地收紧了。
可这时,城门已经快要关闭了,她背着师砚宁跑去,只得见耳边的呼呼风声和自己喘气儿的声音。
最后被脑袋中轰鸣的声音带入一片黑暗。
等师鸢醒来时,已是天光乍亮。
她身处一个土炕上,身边躺着的师砚宁肩上的创口已经被缠绕了纱布。周围除了一张桌子,上面有一些陶土烧制的粗劣杯子与茶壶外,再无其他。
他们被救了?
师鸢浑身疼痛,手指关节还有些瘙痒,大抵是太冷生出了冻疮。她强忍着头晕撑起身来穿鞋下榻,然后推了推旁边的师砚宁。
“喂,阿弟,快醒醒。”
她特地叫了阿弟,而不是他的名字,害怕周遭的变故将她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两条命夺走。
“嗯......”
师砚宁闷哼一声,眼睛半眯着慢慢睁开。
“我们这是在哪儿?”师砚宁满脸疑惑。
“这是都城之内,你们昨日倒在城门口,是我夫君救你们回来的。”
来人是一个青年女子,穿着绿色的粗布麻衫做成的冬袄,腰间挎着一个竹筛,上面嗮着些不知名的药材。看样子是个医女。
“夫人大义,收留我与阿弟,今日之恩,来日小女必当涌泉相报!”
师鸢跪下,向女子行了跪拜大礼。这十几年来除了父母,师鸢从未跪过旁人。
就连还在榻上的师砚宁也看呆了,他没想到见面就给自己一耳光的跋扈嫡女,竟然会如此对待一介平民。
第5章
医女将竹筛放到桌上,忙将师鸢扶起。
“来来,快起来。救你们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报酬。”
“我与弟弟还要去寻亲,就不叨扰夫人了。”
师鸢给师砚宁递了个眼神,师砚宁立刻翻身下床,准备离开。
“你们这身体未愈,不如先吃些馒头,等我家夫君回来送送你们吧?”医女眼中似有怜悯之色。
“多谢夫人,不必了。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师鸢想也没想,即刻拒绝了医女,拉着师砚宁就走。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可是龙潭虎穴,不能将其他人牵扯进来。
医女将二人送至大门处,硬是往师鸢手中塞了二两银子,凭着这二两银子,他们才能租车回到侯府。
回忆戛然而止。
如今她和师砚宁已经历经九死一生回来,她不能让香兰就这么白白死去,这侯府的杂碎,她势必要清理干净。
师鸢敛了情绪,不让悲痛表现出来。
“多谢您二位关心了,不过您二老消息真够灵通,昨日我与阿弟确实遭遇伏击,好在我们命大逃回来了。”
就算他们不回答,师鸢大抵也知道猜测是对的,转头就给一直站在身后的师砚宁使了个眼色。
师砚宁点头明了,然后走上前去,向师衡和林锦玥行礼。
“侄子拜见二叔二婶。”师砚宁一脸乖巧,反而憋得两人脸色涨红。
“这位是贤侄,可有什么凭证可证明身份?”
师衡假装熟络地扶起师砚宁的胳膊,免了他礼数,心里却打起了鼓。
“自然有的,这是父亲给我的信物。”
师砚宁拿出怀里那半块螭纹玉佩,伸到师衡面前。
师衡仔细端详片刻后,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
当今陛下没有手足,唯一能用这个纹路的只有师鸢的父亲,大越国唯一的外姓王。
不过现在就连当今陛下也自身难保,不会为师家出头的,就凭这两个黄口小儿,掀不起太大风浪。
很快,他俨然又做出了一副主人家的样子。
“现在重要的是让你父母入土为安,既然你姐弟俩都回来了,那便换了孝服来为你父亲母亲哭殡吧。”
师砚宁不理会,转头看向师鸢:“长姐,我只拜见过二叔二婶,可不曾认识其他亲眷,可否介绍一番,作为小辈也不可无礼。”
师鸢没想到这个捡回来的弟弟口才十分不错,倒是免了她去当这个恶人。不知者无罪,这招用得十分恰当。
师鸢扫视周围一圈,一脸为难地看向师砚宁。
“阿弟,这些宾客,我也不曾认得,不知他们为何在侯府的大厅前。”师鸢一脸无辜。
“听闻父亲亲眷只有二叔。今日这是怕父亲母亲路上孤独,才请来这些人哭殡的。”师砚宁继续补刀。
这两个小的一唱一和的倒让师衡骑虎难下了。
这些人实际上和师家的关系隔房都隔了八百辈儿了,为了分一杯羹才来这里的。
他答应了这些人,只要替他作伪证,说受了过世大哥师岳的嘱托接手侯府,让他能控制侯府,他就能给这些人一些甜头。
毕竟真正与侯爷一奶同胞的,也只有他这个弟弟了。
“二叔破费了,既然我和阿弟都回来了就打发些银子让他们走吧。”
师鸢显现出一副疲于应付的表情,周身散发出一股疲态,看了直教人心疼。
远方亲戚们面面相觑,也不好说什么。师衡叫他们来时只说侯府无子嗣,他们还以为可以分一杯羹。
如今却在半路杀出来侯府的一双儿女,这侯府基业传给师衡的证又如何做?
“都是亲戚,只是阿鸢你从未见过罢了。”林锦玥出言和事。
“鸢儿只知父亲在世时有我二叔一个亲兄弟,其余一概不知。二叔莫要受到奸人蒙蔽了,败了侯府基业。”
师鸢眼神温润,看向身形与年岁远大于她的师衡时倒像是规劝,可嘴里说出的话又像是敲打。
反而是受到师衡邀约将要为他作伪证的那些人在听了这句话开始自乱阵脚。
“混账!”师衡大喝一声,怒气几乎直冲天灵盖。
他听得懂师鸢这是在指桑骂槐点他呢,可是今日这侯府基业,是不是他的,他都要全部放进口袋!
“你在你父亲的灵柩前如此议论长辈就不怕你父亲泉下有知对你这个女儿失望吗?”
师衡的语气软下来,一副痛心疾首的长辈做派让师砚宁看了恶心,有几分反胃都给强硬地压回去了。
师鸢冷笑一声,围着亲人的灵柩走了一圈,手指扣紧棺材时,指甲被深深嵌入棺木中,木头碎屑扎进指缝中渗出鲜血。
师砚宁走过去将她扣在棺材上的手拉开,目光留在棺木红漆破口处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罢了,既然敲打过了不愿下台阶,她也就不需要顾忌谁的脸面了。
按照大越国的丧制礼仪,哭殡排在人过世三天后,之后便是下葬。如今早早哭殡,明眼人都看得出师衡心里打的算盘。
“那我斗胆问二叔,我双亲刚去不足三日,为何我还未归就早早哭殡?”
师鸢趴在棺材前,看着双亲的脸,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气到浑身颤抖。
“你父母死得惨烈,我作为大哥胞弟自然想让他早日入土为安。”师衡依然面不改色,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是想让他们早日入土为安,还是想让二叔心里藏的秘密早日入土为安!”
师鸢已是此刻头脑轰鸣,周围的事物在她眼中都开始摇晃。
“你!你的意思是我早有图谋!”
师衡指着师鸢,脸上的胡子眉毛被气得乱飞,他扬起手,师鸢避无可避。
差些一耳光就要扇到师鸢脸上时,被师砚宁一把推开。
他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才堪堪被林锦月扶住,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着手指着师鸢与师砚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竖......竖子,竟如此折辱老夫!”
师鸢脸色蜡黄,后背涔涔冷汗下来贴着衣物,连呼吸都要带动身体大起大伏。从医女那儿离开时,她就感觉精神恍惚身子发烫,应是感染了风寒有些发热。
师砚宁看出师鸢身体不适,主动将她护在身后。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当着所有人的面插进了棺材里翘出一块木头来。
“连侯府侯爷主母下葬的棺木都是柳木的,柳木无籽,最忌用于制造棺木。用此棺木者可是用心险恶,诅咒恶毒!这不就是想侯府断子绝孙吗?”
师砚宁拿着撬出来的柳木,递给在场的众人。
“柳木......”
“还真是柳木!”
“将死去的胞兄放在柳木棺材里,这可不就是咒人家断子绝孙吗?”
第6章
师衡不作回应,直接瘫在媳妇怀里装出一副被气狠了的模样。
林锦月心疼他,也不知是真委屈还是装出了一副为难的模样,眼下开始泛出星星点点的泪光。
她将急火攻心的师衡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两夫妻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可能是有些误会的,大哥大嫂的死我们也很伤心。这棺木我是让一个新来的婢女采办的,我这就唤她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林锦月拿出帕子假惺惺地擦拭眼泪。
师鸢被师砚宁护在身后,身体上的难受让她无法开口与他们辩驳。
她靠在棺材边,似乎身后给她撑腰的是她的爹娘。
“翠红,把杏儿给我叫过来。”林锦月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
师鸢听着这些名字,只觉得既陌生又可笑,侯府的这些丫鬟恐怕都被他们换了个遍了。
所有人围在厅堂内不久,那个叫翠红的丫鬟就带着另一个穿着较自己略逊一筹的丫鬟来了。
师鸢认得这丫鬟的打扮,穿着粗布麻衣的都是府里的粗使丫头,看神色,恐怕她还不知道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替罪羊。
杏儿走进大厅,有些茫然,她一个粗使丫头是不能出现在聚会上的。但她茫然的目光突然扫到师鸢时,眼神都亮了。
“郡主!”
杏儿激动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哽咽。
师鸢看向她,回到侯府后,新入的这些婢女小厮几乎都是不认识她的,就连她进自己家的大门都是用了证明身份的玉佩。
眼前这个名叫杏儿的奴婢,只可能是以前侯府的老人。可是侯府的奴仆众多,师鸢也对这个咋咋呼呼的婢女没什么印象。
侯府有些年份的老人都被打发去了,唯独留下了这个名叫杏儿的婢女。
没有些渊源在里头,师鸢是不信的,且看林锦月这一家人要唱什么戏。
“杏儿,你过来。”林锦月对杏儿招了招手。
“二......二夫人。”
杏儿垂下头,不再敢看师鸢,语气间对林锦月这个所谓的二夫人是有些畏惧的。
“侯爷和夫人的棺材可是你去采买的?”林锦月语气温柔,循循引诱。
杏儿用余光偷看了一眼林锦月的表情,见并无怒气,也松了口气。
“是奴婢去采买的。”杏儿回答。
“大胆杏儿,看在你为侯府忠心耿耿的份上,特意让你去采办侯爷与夫人的棺材,没想到你竟是狼子野心,买了柳木所做的棺材来诅咒郡主!诅咒侯府断子绝孙!”
一直坐在一旁的师衡猛然拍案而起,吓得杏儿当场就跪倒在地。
“我......没有,奴婢没有。”
杏儿的解释很苍白,只是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摇头叫冤,还时不时向师鸢投来求救的目光。
事实上,是谁对棺材做了手脚都无足轻重,只要那对夫妻能够将自己摘干净,找到个替死鬼。就能站在受害者和好人的角度掌控侯府。
师衡那句话,师鸢与师砚宁都听得清明。
说杏儿“买了柳木所做的棺材来诅咒郡主!诅咒侯府断子绝孙!”实际上是并不承认师砚宁是侯府的血脉的。
他们认为,侯府就师鸢一个刚豆蔻之年的小姑娘,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算他们将侯府吞并。只要能赏师鸢一口饭吃,都算是积德了。
上一世也正是如此,师鸢错信了这些亲眷,认为亲戚肯定比外人强,比起寻回那个间接害死她父母的外室之子,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亲二叔。
况且自己母亲家的亲眷竟没一个人前来吊唁,相较之下,二叔和二婶算是秉性纯良。
未曾想这秉性纯良都是强装的。
她双亲才下葬,家里的这些仆从全部被林锦月这个二婶换了个干净,当时她身边仅剩一个从小就贴身跟着的丫鬟香兰。
郡主抱恙在身一直静养的消息从侯爷与主母下葬就已经被传出去了,外人都以为师鸢因父母离世伤心欲绝,身体亏虚,怕是命不久矣。
后来,师衡和林锦月借着照顾孤女的名头,举家搬来了侯府,过继了继子,用师鸢身体需要静养为由将她赶到侯府中几乎已经荒废的小院中。
香兰也曾因为此事找过林锦月。可当时偌大的侯府,全是林锦月的人,无人敢给她们通融,甚至师衡和林锦月的儿女都能随时过来踩上她这个郡主一脚。
后来师鸢不堪压迫,想到父亲还有个外室子,找他回来就能名正言顺继承侯府的产业与爵位,将这些亲戚赶出去。
可托人一打听,那外室和她的儿子早就在她父母过世后被暗杀了,那些人丧心病狂到甚至连宅中伺候的奴婢都未放过。
这事儿传到了师衡和林锦月耳朵里后,他们将师鸢与香兰禁足在这小院中,每日只送来一些馊了的饭食。
在之后被一些走狗贱婢的言语侮辱中,师鸢才得知了某些事情的真相。
并非是母族的亲眷未曾来吊唁,看她,而是侯府的人全部被换下,闭门不让他们进来。
而与师鸢定了娃娃亲的小将军白熠也被师衡和林锦月挑唆与师鸢退了亲,后来林锦月还将恬不知耻地将自己的侄女说给了将军府。
师鸢本身体孱弱,内心又受到过重的打击。日复一日的断水断粮,在病痛与饥饿同时摧残下,她还是死在了自家小院儿里。
重生睁眼后,竟回到了双亲死后的第二天。
这一次,她不再相信什么狗屁亲戚,她写了信给远在簌阳的姨母,告知了情况。
又马不停蹄地去到父亲外室的宅子,救下了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师砚宁。
而这个背了黑锅的丫鬟,是师衡与林锦月给师鸢的第一个下马威,也是师鸢摧毁他们阴谋的第一步。
“我说呢,作为胞弟怎么可能对胞兄下如此狠手。原来是刁仆作乱。”
“侯爷生前品性昭然,侯府居然出了这等奴婢。”
“这种奴婢就该乱棍打死,以告慰侯爷和夫人的在天之灵。”
......
场面从师衡这个胞弟诅咒胞兄一下子转变成了侯府原来的刁奴为了克扣银两,给对她有恩的主人用柳木制作的棺材。
师衡倒成了主持正义的一方。
“我就说侯府的一些老人都用不得,见主子还小还不知事就会产生二心。还好我早换了一批新人。看来这个漏网之鱼也该处理了才是。”
林锦月拍拍胸脯,一副后怕的样子。
杏儿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却又百口莫辩。
棺材是她买的,可是买回来的明明是正经棺材,何时变成柳木的她根本不知道啊!
师鸢看着这场闹剧,心里默着时间:此时,姨母应该也快到了。
第7章
“你们不能进去!侯府正在办丧,不能......”外头传来吵嚷声。
“敢阻拦刑部查案,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个佩刀侍卫走上前来,将那拦路小厮推倒在地。
一群官差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师鸢那许久不见的姨母叶虹与刑部一位叫何德的侍郎。
这位侍郎曾受过侯府的恩,算是师鸢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
如今侯府这局面让他过来算是刚刚好,好戏就要开始了。
师衡看着这么声势浩大的场面也是愣住了,也管不了跪在地上的杏儿,走到何德面前要个答案。
“大人,我们这儿侯府正在办丧,是查何案还请大人明示。”师衡虽然也混迹官场,不过见了何德也是得毕恭毕敬的。
毕竟何德掌管的刑部若是进去了,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里面的酷刑的。
“哼,你是何人?赶紧给我找个能说上话的人出来!”
何德的八字胡往嘴角一撇,没给师衡好脸色,把师衡气得脸都涨红了。
“下官洛州长史师衡,是侯爷的胞弟,现侯府确实是我代为做主。”师衡能屈能伸,再次向何德拱手。
“哼。”何德冷笑一声,根本不买他的帐。
“我竟不知这偌大的侯府,后嗣尚在,竟由得你这区区从五品长史在此指手画脚。滚开,让郡主出来与我说话!”
师衡弯着脊梁,脸部因为受辱愤怒又不敢表现出来,显得异常扭曲。
他不再敢吭声,大越国一向阶级严明,一个侍郎的官位可是大了他好几阶,目前是绝对得罪不起的。
吃下这个哑巴亏,他乖觉地退到一边。
师鸢忍着头晕从人群中走出来,师砚宁则一直跟在一旁护着她。
站在何德旁边的叶虹见过于消瘦憔悴的师鸢,又惊讶于她的穿着单薄又不甚体面,眼眶再也包不住泪水,泉涌似的落下。
“哎哟,我的心肝肉啊。可真是苦了你了。”
叶虹快步几乎是跑过去,一把抱住师鸢,一口一个心肝地叫着。
“姨母......鸢儿好想你。”师鸢反抱住叶虹,贪婪地汲取着叶虹怀抱中的温暖。
“你怎么穿得如此单薄?”师鸢身上那冰凉的触感让叶虹一惊,然后将她的小手放到自己的手掌中,呵气搓热。
“这位是亲家吧,未曾远迎,怎得这么大架势就来了。”师衡在何德那里吃了亏,林锦月就变着法从叶虹这里入手。
叶虹也是心疼自己家侄女,这是她妹妹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居然在他们过世之后被人这样堂而皇之地欺辱。
如果不是事先接到了师鸢写的信,叶虹甚至都不知道妹妹与妹夫已经双双遇难。更没想到这府里的奴婢会被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换了个遍。
“你们这些奴婢是看不见郡主冷吗?还不快给郡主拿件像样的衣服来!”叶虹没有回答林景月的问题,甚至不愿意正眼瞧她。
叶家世代皇商,做的是皇家的买卖,富甲一方,自然是不用看林景月的脸色。
林景月被下了面子,且何德还在旁边盯着,不敢爆发,只能赔笑掩饰过去。
“哎呀,都怪我。心思都在大哥与嫂子的丧礼上了,没注意到鸢儿从外面回来穿得如此单薄。这孩子,你冷怎么不跟婶子说呀。”
林锦月做出一副熟络的样子,想要去牵叶虹怀里的师鸢,被师鸢躲开了。
“孩子这还冷着呢。”叶虹护住怀里的师鸢,对林锦月翻了个白眼。
“是,是,亲家说的是,来人哪,去给郡主取件厚实一些的衣服来。”林锦月向旁边的丫鬟吩咐道。
不一会儿,丫鬟就取来一件披风替师鸢披上。不过这披风的做工与面料都与师鸢之前所穿的衣物不同,是兔毛的,且披在她身上大了许多。
这是林锦月的衣服。
原来她与师砚宁之前遭到的追杀还真是师衡和林锦月派的人。
她用指腹摩梭着这披风的料子,出了神。
不出所料,林锦月恐怕连她闺房里面的东西都打包收拾干净了。就等着他们鸠占鹊巢后,能让自己的儿子住进她的房间。
前世也是如此,为了给她的儿子腾位子,这个狠毒的二婶将她和香兰赶去了荒废的别院。
林锦月似乎是看出了师鸢在想些什么,怕从她的嘴巴里问出一些不该问的话,抢着将这件事强行解释了一番。
“二婶的丫鬟不便进你的房间。二婶的衣服虽做工面料不及侯府的衣服,但还是能将就御寒的。”
师鸢看向她,眼睛里如同湖面一般平静无波。
就在林锦月不远处,一个小丫鬟往东院去了。
“谢谢二婶,二婶有心了。”师鸢礼貌道谢。
她知道那小丫鬟是去了东院,她的房间,将她的东西统统物归原位。此时闹大了,不但抓不了他们什么把柄,反而会落下个不体贴长辈的坏名声。
师鸢加了衣服,背上还是感觉不到温暖。她将脖子上漏风处的带子系紧了些,转身向何德行了一礼。
她就是要做给所有人看,她才是外界承认的侯府能说得上话的人。
“何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郡主请起。”何德将师鸢扶起来,眼如利刃将周围这些人扫视了一圈。
“是我报官的!”叶虹大声承认,同时递给师鸢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亲家这是为何啊!”师衡表示很不理解。
按理说叶家是一代皇商,侯府这些产业对他们来说也并不稀奇,难道现在就连叶家也想来吞并侯府,分一杯羹吗?
“我今早来侯府,本是吊唁我妹妹妹夫。没曾想却被拦在侯府门外,说二老爷吩咐了谁也不能进侯府一步!”
“丫鬟小厮全部都被换了个遍,不认识我就算了,还多出个什么二老爷!”
“在这侯府!侯爷就是唯一的老爷!既然老爷去了,就该由老爷的子嗣来料理后事!”
“我想着,这二老爷是个什么东西!莫不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土匪闯入了侯府,怕我侄女儿有个好歹,这才报了官,前来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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