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退婚?嫡长女她可是权臣白月光》小说完整版阅读, 沈如筠 、 左云桉 是这本书的主角,是网络作者佚名倾力打磨的古代言情书籍。这本书的作者文笔极佳,情节扣人心弦,艺术感染力强,实力推荐。全文主要讲的内容是:第1章爆竹噼啪,与喜庆的乐声交织,间或夹杂着几声男男女女畅快的笑声。沈如筠身着繁复的大红色喜服,端坐于喜床之上。红盖头下,她一双英气的眉紧紧蹙着,倾耳听着屋外的动静。倏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很快停在房门口。“吱呀!”房门被人从屋外轻轻推开,屋内红烛晃了晃,倏忽熄灭。
《被退婚?嫡长女她可是权臣白月光》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爆竹噼啪,与喜庆的乐声交织,间或夹杂着几声男男女女畅快的笑声。
沈如筠身着繁复的大红色喜服,端坐于喜床之上。
红盖头下,她一双英气的眉紧紧蹙着,倾耳听着屋外的动静。
倏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很快停在房门口。
“吱呀!”
房门被人从屋外轻轻推开,屋内红烛晃了晃,倏忽熄灭。
沈如筠端坐的身子瞬间绷紧,在不规律的脚步声靠近之际猛然掀开大红色鸳鸯盖头,偏身往边上躲去。
一道欣长的人影扑空,如一摊烂泥般摔在床榻上。
“娘子......”男子半张脸埋在锦被中,半张脸被漆黑的夜色掩盖,只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朝着沈如筠所在的方向抓摸:“娘子,你我好容易才修成正果,你躲我作甚?”
听着那熟悉的倦懒的声调,沈如筠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拔腿就朝屋外走去。
“娘子,你这是要去哪?”男子摇摇晃晃从床榻上爬起,急不可耐地朝女子扑去。
沈如筠脚下步伐一顿,在男子扑来之际拔下头上牡丹金簪,回身朝斜上方刺去。
男子被吓得一个激灵,踉跄着朝后倒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就在此时,乌云被一阵风吹散,皎洁的月光瞬间洒满整座京城。
沈如筠看着那张与自己所嫁之人全然没有半分相似的面庞,扯了扯唇角,露出嘲讽的笑:“周公子当真以为,只要熄了烛火,熏上萧小将军同款熏香,再拿腔拿调地学他说几嗓子话,便能骗过我吗?”
被心上人如此鄙夷地睥睨着,周言才心脏抽痛,当下不再伪装,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咬牙切齿恨声道:“沈大小姐,你不会以为,换亲一事乃我一人所为吧?”
“我告诉你,换亲的主意是萧小将军提的,日子也是他选的,为了选中今日这个‘黄道吉日’,他多次请高人推演卦象,这才求得今日这阵调换花轿的邪风!”
闻言,沈如筠握住牡丹金簪的手指微微松开,很快再度握紧,神情冷肃道:“为什么?若萧小将军心中无我,上门退婚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萧小将军出征四年,你也等了他足足四年,为了他从风华正茂百家求娶的沈大小姐熬成十八岁老姑娘,他如何敢负你?”周言才直勾勾盯视着眼前女子,那是他年少时的不可得,是他至今魂牵梦萦的白月光:“如筠,他如今心中已经有了林楚楚姑娘,林楚楚姑娘陪他在军营中出生入死,那份情意,早已将你们的过去掩盖,便是你今日走出我周家,一切也改变不了,不如将错就错,你我喜结连理,我会对你好的!”
说着,他缓缓冲女子伸出手掌,热切的眸光中是不加掩饰的慕恋:“如筠,我与萧小将军不同,我周言才对你一见钟情,十年不悔,这些年你在等萧小将军凯旋而归,而我也在等你看见我,否则,我又岂会拖到二十有二不曾婚配。”
“你若真如你口中所言那般深情,又岂会与萧小将军勾连一起害我?”沈如筠冷眼看着面前陷入自我感动的男子,眼底是清醒,还有浓浓的鄙薄:“你明知一旦今日事成,明日我将沦为京城笑柄,可你依旧为了一己私欲置我于不顾,若这就是你周公子的喜欢,如筠高攀不起!”
言罢,她转身大步跨出房门。
见新娘子出来,几个丫鬟小厮上前想拦,被沈如筠一个眼神喝退。
她扫视一圈面前陌生的面孔,里面不仅没有她的陪嫁丫鬟和婆子,从穿衣打扮上看,里面也并无林楚楚林姑娘的陪嫁丫鬟。
沈如筠心下冷笑,提着繁复厚重的大红色喜服,在丫鬟小厮警惕的目光和周言才声嘶力竭的呼唤声中一步步朝着前厅行去。
喜乐声,觥筹交错声,男男女女畅快的笑声,所有一切,都在她出现的那一个按下暂停键。
周家父母及一众宾客瞪大眼睛,错愕地看着忽然出现在前厅的新嫁娘,很快,他们发现,这位新嫁娘并非周公子一见钟情非卿不娶的林楚楚林姑娘,而是本该在今日嫁给萧将军的沈家大小姐沈如筠。
“沈如筠!”周夫人低呼一声,疾步迎上前去,略显紧张道:“沈大小姐,你......你怎会出现在此?”
“萧周两家同日迎亲,过东大街时遇邪风黑雾,惊慌间抬错了轿子,还请周伯母遣人上沈府通知小女祖父!”沈如筠大大方方冲周夫人施以一礼,并不在人前提自己与周言才的龃龉,撕破萧、周两家的颜面。
周夫人闻言先是一惊,而后面露狂喜之色。
很快,她压下面上流露出的兴奋,摆出一副为难模样:“沈大小姐,萧小将军府正位于东大街,此时通知令祖过去,怕是为时已晚,你既与我家小子拜了堂,不若将错就错......”
在女子凌厉的视线中,周夫人声音越来越轻,直至完全噤声。
见状,沈如筠这才收回目光,缓缓扫视过在场一众宾客,平静道:“如筠与萧小将军青梅竹马,哪怕阔别四年依旧能在未揭盖头的情况下仅凭脚步声便辨别出来人身份的不同,更遑论萧小将军武功盖世,观人于微,总不会荒唐到掀了盖头都认不出自己未婚妻的地步!”
“若今日周夫人将错就错,您可曾考虑过您的未来儿媳妇林楚楚林姑娘当如何自处?”
言罢,她冲众人施以一礼,抬脚跨出周府,随意从一小厮手中抢过缰绳,策马扬长而去。
安国近几年边境时有动荡,但并不影响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故而京城并无宵禁,沈如筠得以于夜间在京城内畅通无阻。
她一席红衣猎猎,策马扬鞭好不潇洒,过往行人见之无不侧目。
“那女子是谁,怎穿着一席嫁衣纵马,莫不是上京来找哪个负心汉讨要说法?”
“好......好像是沈如筠沈大小姐,可她不是今日与萧小将军成婚吗?”
“沈大小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萧小将军与沈大小姐的婚礼我在箫府外瞧了,热闹得不像话,若新娘丢失,怕是早就闹起来了!”
“......”
杂乱的议论声传入耳中,沈如筠美眸微眯,驾马的速度加快,将喧嚣远远甩在身后。
第2章
“恭喜萧将军,贺喜萧夫人,萧小将军戎马数栽,不仅加官进爵,还喜迎沈家大小姐入门,当真是双喜临门!”
“要不说萧小将军是个有福气的呢,不仅年轻有为,还得一痴心人如此等待。”
“......”
箫府内,众宾客围着萧将军与萧夫人道贺,惹得萧将军哈哈大笑。
相较于萧将军的欢喜,萧夫人则显得有些神思不属,唇角勾起的弧度十分勉强。
气氛正热闹着,忽听得一阵刺耳的呼声响起:“沈大小姐,你怎在此?”
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去,就见沈如筠着一席大红喜服,手提一臂长的马鞭,款款自府外行来。
“沈大小姐怎是从府外进来的?”
“不知道呀,萧小将军不是急着去入洞房了吗?”
此言一出,席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能听见沈如筠沙沙的脚步声。
她缓步行至呆愣的萧将军与慌张的萧夫人面前,略一福身施以一礼,平静道:“萧伯父萧伯母,萧周两家同日迎亲,途经东大街时遇邪风黑雾,惊慌间两家下人抬错了轿子,还请萧伯父萧伯母速速派人前去喜房,将林楚楚林姑娘送回周府,以免误了周家吉时。”
声落,无人应声,席间依旧是死一般的沉默。
两刻钟前,酒醉的萧将军便在下人的搀扶下进入洞房,此刻怕是已然生米煮成熟饭。
见众人不做声,沈如筠只做不知情,端的是贤淑大方的温良模样:“伯父伯母怎的不说话?”
“如......如筠啊......”萧老将军唇瓣开开合合,几度欲言又止。
“如筠,借一步说话!”萧老夫人上前想要去握沈如筠的手,被她不着痕迹地偏身躲开。
沈如筠依旧端着大方得体的微笑,善解人意道:“伯父伯母可是怕唐突了林姑娘?既如此,便由如筠去接她,正好我与她有缘,不仅今日一同出嫁,还同遇百年难得一遇的乌龙事件,想来林姑娘愿意听我几句宽慰!”
言罢,她抬脚轻车熟路地朝着萧亦然所居的长平苑行去。
“如筠!”萧老夫人惊呼一声,见女子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当下眼一闭心一横,朗声道:“亦然他......他......他两刻钟前不胜酒力,已经入洞房了!”
闻言,沈如筠这才停下脚步。
她回首看向在场面色各异的客人,那些人看向她的目光有同情,有惋惜,还有难掩的幸灾乐祸。
沈如筠唇角向上扯了扯,露出一抹毫无破绽的柔和笑容:“萧伯母莫紧张,萧小将军不胜酒力认不得自己的新婚妻子,林姑娘与周公子两情相悦,却是能认得自己的新婚夫君,再者,婚房内还有我的贴身丫鬟婆子侍候,纵然有天大的巧合在,也不可能三方人齐齐花了眼。”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出言附和:“沈大小姐所言在理,方才拜堂时大家可都瞧见了,新娘子身后就跟着她的贴身大丫鬟和沈家的婆子,纵然今日有诸多乌龙,盖头一掀,也该发现不对才是。”
“可萧小将军入洞房多时,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此刻喜房内悄无声息,怕是瞧见不对,不愿闹出大动静,正私下里派人前往周家打听呢!”沈如筠轻飘飘打断另一人质疑的说辞,拧着英气的眉做出一副苦恼模样:“林姑娘初入京城不久又遇上这样一档子乌龙事,身边还没个熟悉的人陪着,心中怕是慌得不行,我得快些过去开解她!”
言罢,她抬脚快步朝长平苑所在方向行去,走了没两步又忽然折回身来,一手抓着一位夫人往长平苑跑,一面跑还一面用在场大多数人能听见的音量道:“陆夫人,赵夫人,如筠得罪了,烦请二位随晚辈走一趟,您二位平日里最是心软,善于开解小辈,今日情况特殊,晚辈不一定能将林姑娘哄好,烦请二位一会儿在晚辈力不从心时帮衬一二!”
“且慢,来人......”萧夫人面色骤变,想要招来下人阻拦,却被萧将军一把扣住手腕。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萧将军蹙眉,以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道:“此事由如筠丫头出面处理最为妥帖,她们都是今日拜错堂乌龙事件的受害者,如筠心胸宽阔,沈家又与周家颇有交情,有她哄劝,林姑娘必不会因此事落下心结,若咱们出面,一群萧家人围着她,保不齐林姑娘会因一时恐惧激动而做出极端之举,最后闹得谁都抹不开面!”
“不......”萧夫人摇头,保养得宜的端方面孔上满是惊慌之色:“老爷,今日换亲一举,乃亦然故意为之!”
闻言,萧将军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夫人,咬牙低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爷......”萧夫人被自家夫君恐怖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面上血色尽失,可她到底当家多年,当下尤记得正事,只能在宾客觉出古怪气氛好奇看来之际用更低的音量道:“当务之急是拦住沈如筠,万不能叫她......叫她......”
“混账!”萧将军猛然抬手,很快意识到周遭有无数双眼睛正好奇打量着这边,当下重重一拂袖,咬牙低声道:“我现在便去追,你最好祈祷不会出更大的岔子,否则我饶不了你们母子!”
撂下这句狠话,萧将军疾步朝沈如筠离去的方向追去。
他心中有些庆幸,庆幸沈如筠带上了赵夫人与陆夫人这两个累赘,否则就以沈如筠的脚程,只这一刹的耽误,他便是拼尽全力也难以追上。
然,沈如筠既是在知晓拜错堂真相的情况下主动登门,便是做足了将事情闹开的准备,又岂会给萧家人追上来的机会。
是以,当她拉着赵、陆二位夫人跑至宾客们的视线盲区,她便松开扣着二人手腕的手,左右拦腰将二人抱起,以最快速度朝着长平苑方向跑去。
“如筠丫头......”
“如筠......”
赵夫人与陆夫人齐声低呼,鬓发间精致的金步摇随着女子跑动的动作前后乱晃,不时拍在脸上。
“抱歉两位夫人,如筠担心迟则生乱,毕竟不是所有女子都如如筠这般厚颜,万一林姑娘因拜错堂又无人来接而想不开,如筠此生难寐,只能委屈二位夫人。”
闻言,赵夫人与陆夫人对视一眼,齐齐噤声,只一手扶着女子结实的肩头,另一手扶着鬓间乱晃的步摇。
第3章
仗着萧家新妇的身份,沈如筠在萧家如入无人之境,偶有几个丫鬟小厮视线黏连在她身上,也不过是好奇要洞房的新娘怎还抱着两个妇人,亦或者惊叹她的气力。
很快,沈如筠抱着赵、陆二位夫人来到长平苑外。
不等踏足其中,便听得长平苑内传来女子的娇声与男子粗重的喘息。
沈如筠身子一僵,饶是心里早有准备,此刻胃部也觉出一阵翻涌。
好恶心!
“如筠丫头!”陆夫人压低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有些诡异的气氛打破。
她双手急切地拍了拍沈如筠的肩膀,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兴奋:“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许是席间吃坏了肚子又颠到了,你快放我下来,我要去上茅厕!”
闻言,沈如筠缓缓躬身,放下赵、陆二位夫人,游魂般朝着声源行去。
“赵夫人!”陆夫人推了推呆立在原地的赵夫人,压低声音提醒道:“你快跟上去瞧瞧,如筠丫头今夜受了如此大的打击,万一想不开可不好了!”
言罢,也不待赵夫人做出回应,她便提着裙摆火急火燎地沿着来时路向前厅跑去。
沈如筠缓缓行至月洞门前,透过月洞门朝内看,长平苑内贴满大红色的喜字,处处高挂红绸,红灯笼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位于正中间的喜房燃着龙凤烛台,烛火映照在窗户纸上,照出晃动不止的床幔。
“沈......”
“嘘!”沈如筠对着满面惊恐的小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步一步,缓缓向着喜房走去。
终于,在走到长平苑中心处的那一刻,她听清了女子情动的娇声。
随着女子声音响起的,是男子略显恶劣的坏笑。
“啊!”
一道尖细的女子的尖叫声骤然响起,将屋内的声音生生打断。
赵夫人颤抖着手指向燃着龙凤烛台的喜房,慈悲的眉目间满是震惊和厌恶:“奸夫淫妇,卑鄙无耻的奸夫淫妇!”
此言一出,屋内响起一阵丁铃当啷混乱的声音,而后是林楚楚的娇呼与萧亦然没好气的喝骂声:“招财,院中是什么情况?谁闯进来了?”
“少爷!”被唤到名字的小厮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是沈大小姐......”
“还有我赵氏!”赵夫人上前几步自报家门,与沈如筠并肩而立,温柔地握住她沁满薄汗的手。
声落,天地间是死一般的寂静。
很快,屋内传来一阵更加混乱的声音,女子惊恐的呼声与压抑的啜泣声交杂着男子翻身下榻声与桌凳碰撞声。
沈如筠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长平苑中,平静地环视着面前熟悉的一砖一瓦。
她脑海中没有浮现自己这些年与萧亦然的过往,有的只是一尊萧亦然的彩色塑像,雨一打,风一吹,那尊彩色塑像便掉色,融化出泥浆,缩小,龟裂,破碎。
萧亦然怎么会变得如此泥泞恶心?因为那便是他的底色!
他这些年来对外表现出的华彩光芒,是他自身的本领,是他良好的家世,更是他伪装出来的品德。
萧亦然此人内里,不过是一不敢爱不敢恨更不敢担责的伪君子罢!
“吱呀!”喜房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萧亦然站在门内,目光闪躲地看向院中人。
女子身披月华,立于院子正中一动不动,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美则美矣,可锋芒太过,全然失了女儿家的娇柔。
四目相对,沈如筠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在男子闪躲的目光中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如筠丫头!”
“沈如筠!”
“......”
死寂的长平苑在这一刻复活,不仅院内响起阵阵惊呼,院外更是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如筠挺直的腰杆一寸寸弯曲,软倒在赵夫人怀中。
闭目之际,她瞧见萧亦然朝着自己奔来,面上满是惊恐。
萧亦然为什么惊恐?他在担心她的身体健康吗?不,他只是担心她死在他的院子里,仅用一口热血便喷去他四年军功。
沈如筠心中鄙夷,强迫自己放软身子,放空大脑,很快陷入一片混沌中。
耳畔似乎有急切的呼唤声响起,而后是七嘴八舌的争执与议论,一浪高过一浪,可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清。
恍恍惚惚间,沈如筠做了一个梦,梦中没有林楚楚林姑娘,她成功与相识多年的萧小将军萧亦然拜了堂,礼成之际,红绸断裂,牌匾砸落,四周浓墨重彩的颜色在顷刻间褪去,化作渗人的黑白。
“不!”沈如筠猛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是一片熟悉的景色。
“咚咚!”
“咚咚!”
剧烈的心跳声鼓动着耳膜,慢慢归于平静。
“小姐!”守在塌前的丫鬟七巧和八宝见状,急忙迎上前去,一个扶着自家小姐坐起,一个往自家小姐背后塞软枕。
“小姐,您感觉如何?”
“身体可还有哪处觉得不舒服?”
“可需要奴婢去唤大夫前来诊脉?”
“......”
二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全然不给沈如筠说话的空隙。
沈如筠早已习惯两个小丫鬟的性子,等二人觉出不对熄了声,这才不紧不慢道:“我身子并无不适,倒是你们两个,今日合该陪我出嫁,为何我既未在周府见到你二人,亦未在箫府见到你二人?”
闻言,七巧和八宝对视一眼,面上有恼怒亦有踟蹰。
“直说便是!”沈如筠轻飘飘道。
见自家小姐面上没有半分恼怒,七巧这才试探性地开口道:“小姐可知,萧小将军与林楚楚林姑娘已行过周公之礼?”
“嗯!”沈如筠轻轻颔首,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那您可知,萧将军和林姑娘都知晓拜错堂,只是将错就错......”七巧音量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往自家小姐脸上转。
“嗯!”沈如筠依旧颔首,神色平静如初。
“您知晓?”七巧瞪大眼睛,本就浑圆没棱角的包子脸气得更鼓了:“小姐,那萧亦然当真不是个东西,我们陪嫁入了箫府后,他让下人送来甜汤,打着关心你的旗号敦促我们喝下去,这一喝,我们就蹲在茅厕起不来了!”
“直到老太爷派遣人来找我们,我们方知晓前头出事了!”
“亏得我拉到虚脱还认为是今日炮仗放多了,叫不干净的烟灰落入甜汤中,如此看来,分明是萧亦然故意设的局,为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亲,娶那劳什子林楚楚!”
“是呀小姐,今夜闹剧肯定是萧小将军故意为之!”八宝愤愤不平地从旁附和。
“我知晓!”沈如筠莞尔,在两个小丫鬟震惊的目光中不紧不慢道:“你们且告诉我,我被气昏后发生了些什么?”
“据说,您才被气昏过去,老太爷便赶到了,是素来与萧夫人不对付的陆夫人跑到前厅领的人,也是她一口咬定萧小将军和林姑娘都知晓拜错堂,原本许多人不信,但关键时刻,赵夫人出面佐证了陆夫人的说辞。”七巧眉飞色舞地叙述着今夜种种,仿佛事发之时自己就在现场看着:“当时在场的宾客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待明日传出去,他们萧家的名声算是臭了!”
说到这,她又面露惋惜之色:“只可惜,当时老太爷担心您的身体健康,没有追究,抱着您就离开了箫府,否则必叫他们一家子在所有宾客面前脸面丢尽。”
“没什么好可惜,离开是对的!”沈如筠唇角弧度扩大,在两个小丫鬟不解的目光中轻飘飘道:“有陆夫人在场见证这一切,还怕丑事传不出去?”
“怕就怕,当场对峙给了他们萧家狡辩的机会,届时,饶是陆家与萧家再不对付,也不好将今夜闹剧往外处传!”
闻言,七巧瞳孔骤缩,险些惊掉下巴。
“小......小姐......”八宝嘴唇翕动,磕磕巴巴道:“您......您是故意的?”
“你们既说萧亦然是个烂人,难不成在你们眼中,本小姐会为了一个烂人气到呕血?不过是催动内力演上一场让萧家难以收场的好戏罢!”沈如筠轻巧言罢,翻身下榻朝桌前行去:“准备文房四宝,我要为萧小将军写一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是!”七巧与七宝齐齐应声,欢天喜地地翻出文房四宝一一铺开。
第4章
沈如筠提笔点墨,在宣纸上挥毫——此情应是长相守,天若不容我逆天。
在她笔下,萧亦然与周言才成为了一对痴男怨男。
二人有断袖之癖,相互爱慕,以兄弟情做筏子遮遮掩掩,奈何年岁见长,不娶妻根本说不过去,无奈之下,二人便演起了两男争一女的狗血戏码,那个被他们争来抢去的姑娘,自然是她沈如筠。
萧沈两家是世交,萧将军与早逝的沈国公更是有着过命的交情,是以,两家很快订下婚约,萧亦然也在这场两男争一女的戏码中取得胜利。
然,这并不是萧亦然想要的结果。
为了冲破世俗与心爱的男子走到一起,他想到了一个阴招,替父出征,让未婚妻为他守活寡,同时让周言才趁虚而入勾搭他的未婚妻。
若周言才勾搭成功,他可以受情伤为由拒绝娶亲,更能以此暗中压迫周大人,让周大人放弃与沈家结亲,甚至是短时间内打消让周言才娶亲的念头。
只是他没想到,未婚妻至纯至孝,面对百般诱惑无动于衷,生生为等他熬成了老姑娘。
如此一来,他若不娶对方,将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为保住好容易得来的名声地位,更为了保住心爱的男子,萧亦然又想到一个阴招,那便是让慕恋他的楚楚姑娘与周言才成亲,自己则在同日迎娶未婚妻,在两边迎亲队伍交错时趁机生乱,调换完全一致的喜轿。
他告诉林楚楚,自己之所以这么做,乃是因为林楚楚门户太低爹娘不会同意,自己又有无法解除婚约的未婚妻,是以只能出此下策,而事实上,乃是因为林楚楚门户低好拿捏。
林楚楚心性纯良,又是一介孤女,莫说发现不了萧亦然同周言才的奸情,便是发现了也无可奈何。
至于他的未婚妻,为人守礼又古板,便是没在事后为了名声触柱而亡,也会因心有嫌隙与周言才做一对表面夫妻,如此一来,正好方便了他与周言才这对鸳鸳幽会。
沈如筠笔走游龙,借着自己良好的记忆力,无限放大萧亦然与周言才的曾经,把那些原本正常的肢体接触经由笔墨变得黏黏糊糊,暧昧旖旎。
当然,她并没有在话本中直接提及任何一人的真名,都是用的化名代替,不过化名都沿用了真名首尾两字的偏旁,譬如萧亦然化名苏无照,周言才化名同伍一,林楚楚化名柳飘胥。
想来,很快便会有聪明人将此故事中的人物与现实一一对应。
最后一笔落下,沈如筠吹了吹未干的宣纸,扭头冲贴身大丫鬟吩咐道:“七巧,你带着这些宣纸去一趟崔府,告诉水彤,我要这些故事在一日内传遍大半个京城。”
“八宝,你去将祖父请来!”
“是!”七巧与八宝齐齐应声,转身快步朝屋外行去。
沈如筠重新回到桌前,静默片刻,提笔在宣纸上画一支精美的玉箫,而后抬手一挥,一道长长的墨迹将画好的玉箫拦腰截断。
“叩叩!”
敲门声突兀响起,门外传来沈老太爷中气十足的声音:“筠筠,祖父来了!”
闻声,沈如筠眉目间的戾气顷刻间散去,她丢下手中羊毫,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上前,一把抱住推门而入的祖父,将脑袋埋入祖父宽大又干苍的手掌中:“祖父!”
“哎!”沈老太爷应声,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孙女的脑袋,心疼道:“你今日受委屈了!”
“不委屈!”沈如筠摇头,缓缓抬眼看向祖父,认真道:“只要祖父站在孙女这边,孙女便不委屈。”
四目相对,沈老太爷不禁失笑:“你这丫头,说吧,又生了什么坏主意?”
“惩戒背信弃义的小人,怎么能叫做坏主意?”沈如筠撇撇嘴,双手搀扶着祖父往桌前走,一面走一面道:“您今夜也瞧见了,那萧亦然根本没醉,可他却与林姑娘堂而皇之地滚在一处,这足以证明,今日换亲之事乃他一手筹划!”
说话间,她将祖父按坐在木凳上,自己则绕至祖父身前蹲下,仰着脑袋巴巴望着面前将自己养大的老者:“祖父,他可以退婚,自古人心易变,我不怪他,甚至于要感谢他的坦荡,早早把话说开总好过余生数十年的相互折磨,可他不该为了自己的名声一面装着情深不寿,欢天喜地地筹备我与他的婚礼,一面串通周言才与林楚楚设下调包毒计,将我与沈国公府的脸面踩在脚下,让我堂堂国公之女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祖父,爹娘和大哥二哥都是为国战死的,他们是大英雄,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的一桩婚事而蒙羞!”
“好好好!”沈老太爷一叠声应承,低眉垂目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孙女,有些无奈道:“你直说你想如何做,祖父一定配合你!”
“孙女写了个与萧亦然有关的故事,这两日会大范围传播......”沈如筠眼睫轻颤,在祖父审视的目光中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虚声道:“故事中,萧亦然与周言才郎情妾意,无论是当初我与萧亦然的姻缘,还是如今林楚楚与萧亦然的姻缘,都是萧亦然为了能与心上人周言才苟且设下的毒计......”
“荒唐!”沈老太爷拍桌而起,气得山羊胡子一翘一翘:“你可知你一旦这么做,咱们沈家与萧家多年交情就全完了!”
“祖父!”沈如筠顺势跪倒在地,强挤出两滴眼泪,抽抽搭搭道:“今日换亲一事,萧夫人也是知晓的,她知而不拦,什么态度不言而喻!”
言罢,不待震惊的祖父做出回应,她便自顾自道:“祖父,沈家早已不是当初的沈家,萧家也即将不是当初的萧家,今日他犯错,孙女若不借机踩死他,他日他位极人臣,便是不报今日之仇,孙女与整个沈家也会成为京中众人的谈资,他登得越高,咱们被踹得越深!”
“......”沈老太爷嚅了嚅唇,半响一甩袖子,强做镇定道:“是他萧家对不起我沈家,他萧亦然报什么仇?要我看,就是你这小丫头想太多了!”
“报挚爱受辱受骂之仇,报名声被毁之仇!”沈如筠仰头望着祖父,一字一句沉声道:“萧亦然能做出今日之举,便说明他是个沽名钓誉毫无礼义廉耻心的小人,您还指望他端君子之风吗?”
“可......”沈老太爷蹙眉,眼中满是纠结:“现今朝中无武将可用,你便是将他名声弄得再臭,圣上依旧会启用他,你若执意与他作对,最后掉入深渊的将是咱们沈家!”
“论天赋,孙女并不输他!”沈如筠沉声言罢,在祖父震惊的目光中膝行上前牵住他的袍角:“我知道,四年前萧亦然率军出征前,皇上曾考虑过点孙女为将,私下里来咱们沈国公府问过您的意见,被您以沈家子嗣凋敝为由拒绝。”
“我知道,您不想让孙女涉险,您想延续沈家香火,所以您暗中支持萧亦然,帮助他在军中稳固地位,为的是萧将军当初答应过您的,只要孙女为萧家育有二子,次子可随沈家姓。”
“既是随沈家姓,孙女夫君的姓氏重要吗?与其将希望寄托旁人,在经年累月的等待中一次次赌他人的良心,不若孙女自己立起来光耀门楣,择夫纳婿!”
“筠筠!”沈老太爷大骇,不可思议地望着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孙女:“你......你怎还未死心?”
“祖父,从孙女的豆蔻年华到二九年华,您等了萧亦然足足四年,孙女不敢奢求相同的待遇,只求您给孙女一年时间,孙女定能向您证明,孙女文韬武略不输萧亦然!”沈如筠朗声言罢,俯身重重一拜,脑袋结结实实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沈老太爷愣在原地良久,无力地闭了闭眼,颤声道:“若你不能呢?”
“若孙女不能做到,孙女便将投在武学上的全部精神气投注于找夫婿上,必定找个比萧亦然品行高洁家世贵重的男子!”沈如筠直起身子,郑重地望着祖父,见对方面有动摇,当下又是重重一拜:“求祖父成全!”
“罢了,罢了,你既打定主意,那便着手去办吧!”沈老太爷挥一挥衣袖,缓缓背过身去,不敢去看孙女灼灼的目光:“只是祖父老了,沈家旧部这些年又随萧亦然南征北战,怕是早已转了阵营,祖父没什么能帮你的。”
闻言,沈如筠身子微微僵住,而后用力叩首:“谢祖父成全!”
她知晓,祖父并非帮不了她,只是希望她知难而退,可她沈如筠一旦认定了一条路就会一直一直走下去!
第5章
次日,萧周两家同日娶亲出现意外,接错新娘一事不胫而走。
陆夫人本就与萧夫人不对付,加之换亲当日许多宾客都在现场,她也就没了顾忌,将萧亦然设计换亲一事添油加醋大肆宣扬,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无不对萧亦然感到鄙夷。
而作为换亲事件的“受害者”,沈、周两家几乎被人踏破门槛。
周言才直接参与换亲一事,自是不敢多言,既怕沈如筠事后爆料,又怕萧亦然打击报复,是以面对往来宾客关切询问只能含糊将事情带过,至于沈如筠,则是对外称病,闭门谢客。
如此一来,无论官宦人家还是普通百姓,对沈如筠的心疼都达到了巅峰。
沈如筠贵为沈国公嫡长女,才情容貌皆是一等一的出挑,曾连续五年霸榜京城才女榜,若非及笄那年与萧家公子萧亦然定亲,为给领兵出征的萧亦然祈福闭门礼佛深居简出,才女榜如今怕还是她高居榜首。
更何况,四年前的萧家与沈国公府结亲完全就是高攀了,如今萧亦然发迹,另觅新欢也就罢了,竟还使出换亲那般下作的手段,委实令人不齿。
外界议论纷纷,萧家鸡飞狗跳,沈如筠院内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她悠悠然斜靠在贵妃榻上看着兵书,听七巧和八宝两个活宝眉飞色舞地叙述着府外发生的一切。
“小姐,您是不知道,百姓如今恨不能用口水将萧亦然给淹了,萧家现下大门紧闭,连家里的奴仆都不敢出门!”七巧唇角高高翘起,表情要多兴奋就有多兴奋。
“萧家能关上大门,林楚楚那却是不能,奴婢方才听说,有好些个百姓自发冲入林楚楚在京城买的小院内,把她院子给砸了不说,还将她爹娘骂了个狗血喷头!”八宝从旁补充道。
闻言,沈如筠停下翻书的动作,诧异道:“林楚楚在京城买的院子被人砸了?”
“嗯!”见自家小姐来了兴趣,八宝重重点头,煞有介事道:“不止如此,她的爹娘还被人揍了两拳,鼻子流了两大行血,要我说真是活该,谁叫他们教女无方......”
“咳!”沈如筠轻咳一声,打断贴身丫鬟的长篇大论,表情严肃地纠正道:“第一,那对中年男女并非林楚楚的生父生母,只是萧亦然为她安排的身份罢了,第二,换亲一事,无论是萧亦然提起还是林楚楚提起,主导人皆是萧亦然,真要论教子无方,该受打骂的也是萧家人,而非林家人。”
言罢,她微微掀起眼帘看向侍立身前的贴身大丫鬟,眸光清亮平和:“我方才说的话,你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七巧和八宝齐齐点头,面上再无半分听说林家人遭殃的兴奋。
“记住了那便找人宣扬出去,别让本该对准萧亦然的狂风暴雨落在林楚楚头上。”沈如筠淡淡吩咐罢,重新将目光落回兵书上。
“是!”七巧和八宝齐齐应声,齐齐转身,异常同步地朝屋外行去。
才拉开房门,便听得院外传来一阵吵嚷喧闹声,且喧闹声正逐步向着这边靠近。
七巧瞬间皱起眉头,撸起袖子就往院外冲。
等到了院外,她当即厉声喝道:“吵什么吵,大小姐如今正是需要静养休息的时候,你们......”
话音就此戛然,七巧定定地看着站在三丈开外与沈国公府小厮纠缠在一处的萧亦然,还有他身后被严严实实护着的林楚楚,眼中瞬间窜起两簇火苗:“萧小将军,此处是沈国公府,非你萧家府邸,还请你到别处撒野去!”
八宝慢两步赶到,瞧见萧亦然那张讨人厌的脸亦是露出愤怒神情:“萧小将军,沈国公府今日闭门谢客,还请小将军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沈国公府无礼!”
闻言,萧亦然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襟,展颜露出谦和有礼的笑容:“我听闻如筠卧病在床,想来看看她,烦请二位通报一声。”
“我说了,沈国公府今日闭门谢客!”七巧拔高音量,鄙夷地瞥了林楚楚一眼,不阴不阳道:“我家小姐可不想被奸夫淫妇脏了眼睛!”
“你说什么?”萧亦然眼眸微眯,眸中满是危险之色。
几乎是同时,跟在他身后的亲卫涌了上来,反将七巧围住。
八宝见状,立即转身朝院子里跑去。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七巧艰难咽了口唾沫,震惊道:“此处可是沈国公府!”
“本将军给你一个向楚楚道歉的机会,否则,别怪本将军不念往日旧情!”萧亦然声落,他的亲卫将七巧围得更紧。
“萧小将军好大的威风!”一道温柔的突兀声音响起,将剑拔弩张的气氛打破。
萧亦然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年约三十妇人打扮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的月洞门前,眉梢眼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和煦笑容。
“容姑姑!”萧亦然瞬间敛了眸中厉色,冲妇人略一施礼,恭敬道:“亦然想见如筠妹妹一面,烦请姑姑通融一二。”
“呵!”被唤作“容姑姑”的妇人轻笑一声,转身朝院内行去:“萧小将军进来吧!”
“容姑姑!”七巧小跑着跟上,气鼓鼓道:“您放那小人进来作甚?”
“这是小姐的意思!”傅容轻敲了下七巧的脑袋,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道:“萧家今时不同往日,你日后说话可得谨慎些,知道吗?”
“知道了!”七巧揉了揉被敲疼的脑袋,乖巧应声记下。
她岂会不知萧家如今风光,只是对方不仅强闯他们沈国公府,还带来林楚楚那个抢她家小姐姻缘的女人,她如何能不气,如何能不恨?
“行了,你和七宝在屋外守着!”傅容轻声言罢,领着萧亦然行入自家小姐闺房。
林楚楚亦步亦趋跟在萧亦然身后,想要一同进去,被傅容抬手拦下。
“夫君!”林楚楚低呼,楚楚可怜地扯了扯新婚夫君的袍角。
“如筠妹妹!”萧亦然蹙眉,略显不悦地看向前未婚妻,语气中透出几分责备:“楚楚今日前来乃是鼓足勇气同你致歉,你又何必如此?”
言罢,不待对方接话他又道:“是我昨夜在掀盖头时对楚楚一见钟情,也是我主动提出将错就错,你心中若有怨,只管骂我,楚楚只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弱女子!”
第6章
“呵!”沈如筠轻笑一声,饶有兴味道:“萧小将军,知道的你是登门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日来我沈国公府是为兴师问罪的!”
“也是,我爹娘早亡,膝下只余我一女,沈国公府可谓名存实亡,自是要避开如今风头正盛的萧小将军的锋芒!”
“我......”
“如筠姐姐,夫君他不是这个意思!”林楚楚急急出声,打断自家夫君的解释,美眸含泪看向歪坐于美人榻上的英气美人,端的是柔弱不能自理:“一切都是楚楚的错,楚楚愿意将一切拨乱反正!”
说到这,她掏出一封休书双手递上:“如筠姐姐,我现在便将夫君还给你,还请你看在往日情分上口下留情,莫要坏了夫君的名声!”
“楚楚,你这是在做什么?”萧亦然眉头一拧,抢过自家夫人手中休书撕了个粉碎:“你我是天定的缘分,我不会与你分开!”
纸屑漫天纷飞,沈如筠看着面前情深义重的狗男女,憋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你们夫妻二人来我这演戏呢?可要我给你们搭个戏台子?”
“沈如筠!”萧亦然沉下脸色,有些不悦道:“你以前不是这般尖酸的性子!”
末了,他顿了顿,尽量放缓语气道:“我知道昨日之事是我不对,我愿意为此做出补偿!”
“萧小将军打算如何补偿?”沈如筠单手支着脑袋,眼中满是兴味。
她实在是想看看,这对奇葩的男女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鬼话来。
事实证明,有些好奇心不该存在,因为就在她问出这句话的下一秒,对方给出了令她反胃的答案。
“如筠,楚楚与我是天定的缘分,我又才在昨日将她迎娶进门,不能休了她,不过,我可以以平妻之礼迎娶你,日后箫府内,你们二人不分大小,皆是我的正妻!”萧亦然说话的语气十分认真,神色透着几分隐忍,似乎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不,如筠姐姐贵为沈国公府的大小姐,岂能屈居于我一介民女之下!”林楚楚连连摇头,两步上前跪倒在贵妃榻前,“情真意切”道:“如筠姐姐放心,夫君的正妻之位只能是你的,至于楚楚,只要姐姐能够消气,楚楚愿意为奴为婢侍候姐姐!”
“楚楚!”萧亦然大步上前想要将心上人拽起,眼中满是心疼:“你又何必如此?”
“夫君!”林楚楚轻咬贝齿,泪眼汪汪地仰头看着自家夫君:“求你不要拦妾身,此事是我对不住如筠姐姐,我应当求得如筠姐姐的原谅。”
闻言,萧亦然紧咬后槽牙,忍了又忍,这才将手松开。
“如筠姐姐!”林楚楚再度看向贵妃榻上的英气美人儿,膝行上前几步端起塌边小桌上的茶盏递给女子:“楚楚给姐姐奉茶,还请姐姐原谅妹妹无心之过。”
四目相对,沈如筠弯了弯眉眼,皮笑肉不笑道:“你确定?”
她知道对方想做什么,现下一问,不过是给对方一个机会。
“请姐姐原谅妹妹!”林楚楚又膝行两步,在女子伸手来接茶盏之际骤然将手松开:“啊!”
“啪叽!”
茶盏掉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茶水迸溅开来。
“姐姐对不住,对不住,楚楚不是故意的!”林楚楚扑上前,满脸慌张地为女子擦拭她仅溅到一滴茶水的衣袖。
倏地,她扣住女子手腕,扯着对方的手朝自己身上推来。
“啊!”林楚楚惊叫一声,整个人摔坐在碎裂的茶盏上,按出满手伤口。
“楚楚!”萧亦然面色骤变,猛然冲上前,一把将心上人从碎茶盏上捞起,心疼地检查她身上的伤口,同时冲依旧歪靠在贵妃榻上浅笑嫣然的女子呵斥道:“沈如筠,你太过分了,我都说了,是我心悦楚楚,你有气冲我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将萧亦然未出口的恶言恶语尽数打断。
沈如筠甩了甩腕子,在二人震惊的目光中再度抬手,又一巴掌打在男子脸上:“萧亦然,爽吗?”
言罢,不待男子接话,她再度扬手“啪——啪”给了对方十几个耳光。
末了,她瞥了林楚楚一眼,在女子恐惧的目光中顺势给了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
抽完两人,她又施施然坐回贵妃榻上,云淡风轻笑道:“见过讨骂的贱骨头,还是头一回见讨骂又讨打的贱骨头!”
“沈如筠!”萧亦然松开心上人,上前两步扬手朝女子脸上打去。
沈如筠一把制住男子的手腕,反手又是一记快准狠的耳光,嘴里不忘调笑道:“怎的,萧小将军被本小姐打爽了?”
“你......”萧亦然梗住,想要施礼挣脱,又害怕用力过猛伤到对方,最终将事情推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胸腔几度起伏,堪堪将心头怒火压下,咬牙切齿道:“沈如筠,你好,好得很啊!”
“萧小将军不必奉承,本小姐知晓自己有多好!”沈如筠松开男子手腕,施施然掏出帕子一根根擦拭手指:“否则,老天爷也不会看不过眼,在你我成亲当日刮来一阵邪风,生生将我与林夫人的喜轿吹了个对调,同时将轿夫和丫鬟婆子完完整整地留在原地。”
闻言,萧亦然又是一梗,心头不免有些发虚,色令内荏道:“沈如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本小姐说得这般浅显,萧小将军都听不懂吗?”沈如筠施施然起身,一步步朝男子行去。
萧亦然被女子面上诡谲的笑意惊到,不禁后退半步。
“萧亦然!”沈如筠一把扯住男子衣襟,逼迫对方低头与自己平视。
她抬手拍了拍男子的脸,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轻飘飘道:“你说,周言才周公子那般喜欢我,若我以嫁他为筹码,他会不会站出来指正你蓄意换亲?”
“你......”萧亦然瞳孔骤然紧缩,嘴硬道:“沈如筠,我知道你等了我多年心有不甘,可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是天意......”
“七巧、八宝和其他陪嫁丫鬟嬷嬷昨夜在箫府吃到的含有泻药的吃食也是天意吗?”沈如筠似笑非笑言罢,不忘补充一句:“萧亦然,我可以现在便去宫中请太医来为她们诊脉,想来,昨日吃的药今日还能瞧出一二。”
闻言,萧亦然登时泄了气,老老实实将嘴巴闭上。
第7章
“萧小将军可还有话要说?”见男子缄默不语,沈如筠一把将人推开,自己则重新优雅地坐回贵妃榻上。
“你......我......”萧亦然唇瓣开合,几度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夫君!”见自家夫君无动于衷,林楚楚有些急了,当即捂着被打的脸行上前,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继续煽风点火:“沈大小姐,我知你身份尊贵,又有爹娘为国战死的荣光荫庇,可......”
“啪!”破空声骤然响起,两颗碎银子精准无误地击中女子双膝。
林楚楚吃痛,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沈如筠轻抬下巴,睥睨着面前楚楚可怜的女子,轻蔑地哂笑道:“林楚楚,你这张嘴还不配提本小姐的爹娘!”
言罢,她又将目光移向那满脸愤怒的男子,眸中鄙夷愈浓:“萧小将军若没别的事,请回吧,本小姐身子不适,需得静养。”
“身体不适?”萧亦然挑眉,咬牙提醒道:“沈如筠,咱们萧沈两家也算世交,今日我已给你台阶,还望你莫要逞一时之气,最终将事情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是,昨夜你是不曾与周言才周公子洞房,可你们堂也拜了,喜房也入了,纵然没走到最后一步,你也毁了名节,日后哪有大户人家愿意娶你为正妻?”
“今日你与我闹,众人或许会同情你,可时间长了,他们只会笑你命不好,甚至在背后议论你是萧周两家的弃妇!”
“你从小便掐尖要强,处处压人一头,明里暗里不知树敌多少,不知有多少人盼着你坠入泥地里,难道你当真愿意供人笑话?”
“呵!”沈如筠莞尔,扭头看向侍立身侧沉默不言的妇人,软声细语道:“荣姑姑,你觉得,此事我当如何选择?”
“全凭小姐心意!”傅容恭恭敬敬答道。
见状,萧亦然眉头微拧,只觉眼前二人互动有什么不对,可具体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既是随我的心意,那我可答了!”沈如筠舒展眉眼,笑着看向眉宇间依旧透着高傲的男子,轻飘飘道:“萧小将军,滚吧,你口气太大,熏得本小姐头昏脑涨!”
“你......”萧亦然一梗,而后重重一拂袖:“沈如筠,你最好不要后悔,若有朝一日你后悔来求我,可得恭恭敬敬给楚楚敬一杯主母茶!”
撂下这句狠话,他揽过心上人大步离去。
跨过门槛之际,林楚楚回首,得意地看向贵妃榻上的女子,却见对方神色淡淡,无喜无悲,似浑然不为失了这样一桩人人艳羡的好姻缘而郁结。
她心中有一瞬间的郁结,很快抱紧自家夫君的胳膊,眼中重新浮现得意神色。
她夫君可是朝中新贵,当朝最骁勇善战的将军,前途不可限量,沈如筠怎么会不恨,怎么会不恼,不过是好面子强撑罢!
目送萧亦然林楚楚夫妻二人离去,傅容摇摇头,叹气道:“小姐您是对的!”
“嗯?”沈如筠挪了挪身子拉近二人距离,仰头笑吟吟地询问道:“荣姑姑何出此言?”
“当年你说萧亦然并非良人,我却没帮你拦着老太爷,害小姐白白蹉跎四年光景。”傅容低眉垂目,看向自家小姐的眼中满是自责。
闻言,沈如筠不禁莞尔。
她伸手拽住妇人衣袖,左右轻轻摇动,撒娇道:“那如今,荣姑姑可得多为如筠在祖父面前美言几句。”
“你呀!”傅容轻握住自家小姐的手顺势蹲下身子,有些哭笑不得道:“小姐今日让我来院中,不是院中有不明账目需得我梳理,是料定了萧小将军会来,特意让我在此瞧清萧小将军的真面目,好在老太爷面前为你说话吧?”
“荣姑姑可真聪明,如筠半点小心思都瞒不过您!”沈如筠眨巴眨巴大眼睛,满脸崇拜地看着对方:“您会帮如筠的,对吗?”
“我可以帮你,前提是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傅容直勾勾地盯视着自家小姐的双眼,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道:“你是不是早有预料萧小将军要行换亲之举,所以昨日成亲才净带些脑子不灵光的做陪嫁。”
“荣姑姑!”沈如筠扁嘴,委屈巴巴地哼唧道:“事关女儿家的名声,事关咱们沈国公府的名声,我又岂会......”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在那双平和睿智的目光中噤声。
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傅容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她一手扶额,重重叹了一口气:“你说老太爷身子不好,需得我从旁照顾,由此把我从陪嫁名单上剔除,我信了,你说成亲的日子撞上祈福还愿日,让五福六喜两个聪明丫头代你去大觉寺还愿,又将院中会武的调去护送她二人,我也没有怀疑,没成想,你竟是憋了个大的!”
言罢,见自家小姐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她登时再难维系责备的语气,只轻声道:“你又何必拿上自己的名声去赌呢?你将自己发现的告诉我,我自会帮你劝老太爷改变主意。”
“若没昨日之事,祖父改变主意,也不过是重新为我择一良婿罢!”沈如筠收起面上可怜神情,郑重道:“荣姑姑,我不愿做笼中雀,池中物,我爹是战神将军,我娘是巾帼英雄,我是他们的女儿,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液,战场才是我该去的地方!”
“我分明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撑起沈家的门楣,为何要等待男子的垂怜,为何要赌男子的良心?”
“有道是靠山山会倒,靠树树会塌,只有靠自己,才能走出一条坦途大道!”
“好好好!”傅容一叠声附和,动容地握住自家小姐布满茧子的双手,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荣姑姑!”沈如筠反握住妇人双手,紧张道:“您......您怎哭了?”
“没什么!”傅容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笑着哽咽道:“小姐,你放心,老太爷那边有我劝着,我绝不会让他再改变心意!”
像,小姐与老爷夫人实在是太像了,那股子女儿家的英雄气像夫人,一往无前的执拗劲像老爷!
这样的小姐,当继承老爷夫人的衣钵,而非囿于内宅,仰人鼻息过活!
第8章
送走泪流满面的傅容,沈如筠双手负于身后,在屋内来回踱步。
七巧和八宝站在门口守着,眼珠随自家小姐的动作左右转动,面上满是担忧与不忿。
倏地,沈如筠停下脚步,抬手冲门口招了招:“七巧,八宝,你们过来!”
“小姐!”七巧和八宝迅速迎上前,两双眼睛炯炯望着自家小姐,只待得到吩咐便带上奴仆去箫府拍门叫骂!
“着人传出消息,就说萧亦然因为昨日在宾客前出丑,对我怀恨在心,于今日趁我祖父不在,携新夫人强闯沈国公府,以我与周言才拜过堂声名尽毁为要挟,逼我嫁与他为妾,生生将我气得口吐鲜血昏迷不醒!”沈如筠沉声吩咐道。
闻言,七巧瞬间瞪大双眼,气愤道:“萧亦然竟敢如此作践小姐?小姐,要不奴婢再多花点钱请两个江湖义士,将那狗男人套了麻袋痛打一顿?”
“呵!”沈如筠失笑,抬手点了点小丫鬟的脑袋:“你家小姐是那个没脾气的泥人还是那任人搓揉的白面?方才我早自己动手教训过了,不仅赏了萧小将军十来个耳光,还顺道请林楚楚林夫人吃了记耳刮子!”
“太好了!”七巧与八宝齐齐抚掌叫好,面上满是对自家小姐的崇拜:“还得是小姐!”
“不过......”八宝话锋一转,有些忧虑道:“您抽了他们这么多下,再放风说自己被气到呕血昏迷,未免失了可信度。”
“放心,小姐我昨夜特意练了半宿,十几个耳光都是拿内力扇的,保管扇出来的巴掌又痛又不留痕。”沈如筠笑吟吟道。
“太好了!”七巧与八宝高兴得原地蹦起,恨不能现在就飞出门将自家小姐吩咐的事情办妥。
沈如筠伸手将兴奋得同手同脚的二人拦住,压低声音嘱咐道:“记得多找几人去丞相府周边宣传,要着重描述本小姐接连受到打击欺凌的可怜模样,知道吗?”
“嗯!”七巧重重点头,唇角恨不能咧到耳根子去:“小姐放心,奴婢知道的,自古文武官不对付,萧亦然他既奔着武将第一人的宝座去,咱们就搬来文臣第一压死他!”
闻言,沈如筠不置可否地笑笑,只摆手示意二人快些去将事情办妥。
得了指令,七巧、八宝手牵着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看着两个小丫鬟兴奋的背影,沈如筠舒展眉目,笑意直达眼底。
七巧有句话说得没错,萧亦然是奔着武将第一的宝座去的,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她必须要赶在萧亦然在京城彻底站稳脚跟前将事情闹大,做到既不在明面上与萧家交恶,亦能让当今圣上注意到她。
想到这,沈如筠眸中笑意愈浓。
她喜欢这种权势不对等的挑战,萧亦然既一而再地作践她,就休怪她不念沈、萧两家旧情,在他即将攀登向高处的那一刻将他拉下来!
沈家在京城扎根多年,饶是沈国公与国公夫人早逝,又没留下儿子支撑门楣,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国公余威尚存,爱重他的旧部不在少数,如今多有些身份地位,沈老太爷又在京中挂有闲职,作为沈国公遗孤的沈如筠也才名远播十分争气,是以沈家如今在京城中还算颇有人脉。
关于沈如筠被萧亦然欺负到府上的消息一传出,登时如巨石投湖,引起群情激奋。
不仅身为沈国公旧部的许多武将坐不住,就连各家文官也极有微词,而其中反应最大的,当属丞相府。
丞相嫡次子左云桉放风尘仆仆赶回京城,便听说沈国公嫡女沈如筠昨夜被萧小将军换亲,险些嫁给周言才不说,更是亲眼瞧见萧小将军与新夫人苟合。
他心中怒火腾升,顾不得休息片刻喝上一碗茶水,立即马不停蹄地朝着相府赶去。
然,才到相府周围,便听得今日新鲜出炉的消息。
萧小将军因着换亲之举被沈大小姐捅破,对其怀恨在心,特意趁着沈老太爷不在府上的时间强闯沈国公府,不仅携带换亲得来的新夫人,还逼着沈家大小姐给他做妾,生生将沈大小姐气到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百姓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传入耳中,左云桉目眦尽裂,顾不得礼仪规矩,径自骑马冲入丞相府。
“二少爷,二少爷!”
“二少爷,府内不能纵马!”
几个小厮追在左云桉身后高声呼唤,却无法阻拦左云桉半分。
他骑马直奔主院,在瞧见父亲的那一刻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追来的小厮,直奔父亲而去:“爹,您要帮沈大小姐!”
闻声,左相抬眼扫视了嫡次子一番,眉头深深皱起:“你这蓬头垢面的像什么样?”
“爹,现在不是谈论儿子仪容的时候!”左云桉在父亲身边坐下,急切道:“我回京途中听闻,昨夜沈大小姐被萧亦然恶意换亲,不知可有此事?”
闻言,左相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嫡次子灰扑扑的脸,呼吸声逐渐粗重:“你提前赶回京城,可是为了沈如筠?”
“是!”左云桉点头,坦然应承。
“呵!”左相怒极反笑,咬牙切齿道:“她如今没能与萧亦然成亲,你当高兴才是!”
“爹!”左云桉低呼,有些不悦道:“是萧亦然配不上她,她不该遭此折辱。”
“那丫头能将你迷得神思不属,又岂是个任人揉圆搓扁的软性子?”左相重重一拂袖,起身朝院外行去:“沈家的事我不会管,你熄了这份心思吧!”
“爹!”左云桉快步追上父亲步伐,有些急切道:“孩儿不知道您为何对沈大小姐存有如此大的偏见,可她曾救过儿子的性命!”
末了,见父亲无动于衷,他又继续道:“您便是再不喜欢她,也当给沈国公一分薄面,沈国公可是为国捐躯的英雄人物,若知晓自家遗老遗少遭到如此欺凌,怕是泉下难安!”
“他沈国公泉下难安,与我有甚关系?”左相轻飘飘瞥了儿子一眼,抬脚继续向前走去,一面走一面冲左右吩咐道:“送二少爷回院中沐浴更衣,休息一日后送回江南休养身体!”
“爹!”左云桉还想再说什么,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小厮一左一右架起,生生抬了出去。
第9章
“放开我!”
“放开我!”
左云桉奋力扑腾挣扎,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拐角。
他有些颓然地垮下肩膀不再挣扎,瓮声瓮气道:“行了,我爹已经走了,你们两个可以松手了!”
闻言,两个孔武有力的小厮对视一眼,齐声道:“还请二少爷不要为难小的!”
“行,本少爷不为难你们!”左云桉由着二人抬着自己往偏院走,懒洋洋道:“爹让你们送我回院中,无非是想让人看紧我,你们不若将我送到大哥院中,如此一来,你们能省些气力,我也可以同大哥见上一面,叙叙旧。”
“这......”两个小厮迟疑一瞬,又想起大少爷平素威严板正的模样,当即调转方向,抬着二少爷往大少爷院中行去。
二少爷素来听大少爷的话,有大少爷从旁劝着,二少爷指不定会熄了继续闹腾的心思。
半刻钟后,两个小厮将左云桉抬入大少爷左云松居住的松鹤院中。
左云松正手持鱼竿,钓着一尾鲜活的大虾逗弄养在院中的丹顶鹤,听得脚步声抬头看去,就见父亲院中的小厮大步行入,二人手上正架着个歪头酣睡的男人。
他愣了几息,片刻后才看清来人的模样,当即丢下鱼竿大步迎上前去:“二弟,你怎这个时候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均匀的呼吸声。
左云松微微蹙眉看向两个壮硕小厮,沉声询问道:“二少爷这是怎么了?你们将他打晕了?”
“不......”两个小厮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忙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起来。
听得二人的描述,左云松眉头拧得愈深。
他稍稍侧身让开半个身位,压低声音吩咐道:“快将人抬入我屋内歇息,动作轻些,莫要惊扰到二少爷!”
“是!”两个小厮轻声应承,手脚麻利地将不知何时睡着的二少爷往屋内抬去。
左云松紧跟着行入屋内,见二弟被安置在榻上依旧毫无反应,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冲两个小厮抬了抬手,示意二人出去,自己则缓步行至榻前坐下:“起来,别装了!”
回应他的,是细微的鼾声。
见状,左云松施施然站起,抬脚朝屋外行去。
倏地,他衣袖一紧,斜侧方传来弟弟困倦又略带讨好的声音:“大哥!”
闻声,左云松回首看向睡眼惺忪的弟弟,不无意外地挑挑眉:“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嗯!”左云桉点头,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床榻上坐起:“大哥,我有一事......”
“赶了几日的路?”左云松打断弟弟的说辞沉声追问道。
“三天三夜!”左云桉老老实实回答道。
闻言,左云松登时被气笑了:“这一回还是为了那沈国公府的大小姐沈如筠?”
“我是为了沈大小姐赶回京城,可若非爹他让人隐瞒他们二人成亲的消息,又派人在路上阻截我,我也不至于为了赶路三天三夜不曾合眼,沈大小姐更不会因此被萧亦然那个小人设计作践!”左云桉越说越气,眼中有熊熊火焰燃烧。
“爹让人拦着你是为了你好,你提前赶回京城有什么用,直接上手抢亲吗?”左云松说到这,忍不住瞥了神色不忿的弟弟一眼,只觉眼前人那副便宜模样瞧着十分糟心。
“我会告诉她萧亦然的真实为人,然后向沈老太爷求娶她!”左云桉挺直腰杆,神色分外笃定。
“你求娶,她便会嫁?人沈大小姐出身武将世家,能看得上你这么个病秧子?”左云松冷嗤一声,十分不客气地戳着同父同母亲弟弟的心窝子:“便是人沈大小姐能看得上你,爹也不可能同意!”
“当年萧家还未登门提亲,爹只是知晓你有求娶之意便将你扣留在江南,又岂会放任你坏了他们二人既定的姻缘?”
“须知,本朝虽没有文武不通婚的规矩,却从未有丞相之子娶国公之女的先例!”
“她可以瞧不上我,可以拒绝我,但我绝不能放任自己眼睁睁地看她掉入火坑!”左云桉依旧挺直腰杆,口吐之言掷地有声:“大哥,求你帮我,便是不看在我对她的情分上,也请看在她对我的救命之恩上!”
“当年若非她出手相救,我早就在去往江南途中被山匪掳劫卖入清馆楼去!”
闻言,左云松沉默,定定地注视着坐在床榻上的弟弟。
良久,他幽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我可以帮你,作为交换条件,事成之后你必须回江南继续调养身子!”
“好!”左云桉一口应承。
“别想着跟我玩文字游戏,回江南后,你必须待足一年才能回来!”左云松沉声提醒道。
“好!”左云桉依旧一口应承,末了不忘补充道:“只要大哥答应帮我,莫说回江南待在一年,就是待一辈子都行!”
闻言,左云松蹙眉,狐疑地上下扫视着自家亲弟弟:“你今日怎答应得这般干脆?”
他这弟弟虽是娘胎里带出的体弱,心眼子却是比旁的人要多出好几个,如今竟是能为了沈家大小姐不给自己留下半分余地?
要知道,沈大小姐如今虽遇到麻烦,可她在此事上占了理,得到许多人的支持与同情,饶是沈家人不闹,也会有文臣武将在朝堂上为他们爷孙两出头,弟弟全然不必为此事做到这般绝。
“左右大哥你也说了,沈大小姐瞧不上我这个病秧子,爹也不可能同意我求娶沈大小姐,我不若借此机会报了沈大小姐救命之恩,再回到江南找条白绫吊死在房梁上。”左云桉轻飘飘言罢,身子一歪重重倒回床榻上,两眼空洞洞地盯视着床顶帐幔,自言自语道:“人生无趣啊,无趣,七年前我便是那该死之人,苟活至今,也活够了。”
看着倒在床榻上耍无赖的弟弟,左云松太阳穴上青筋根根暴起,俊美的面庞因气愤而微微扭曲:“左云桉,你为了个姑娘家拿自己的性命威胁我?”
第10章
闻言,左云桉不做回应,只在口中反复自言着“无趣”二字。
左云松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能伸手掐住弟弟的脖子用力将人唤醒,可他知晓,弟弟这条命还真是沈家大小姐救的。
弟弟是从娘胎里带出的体弱,宫中太医断言他活不过十二,加之病痛折磨,十岁前的弟弟意志十分消沉,毫无求生欲可言,直到十岁生辰那日他旧疾再度复发,被父亲连夜送往江南调养,途中遇上山匪打劫。
他不清楚当时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只知晓外出游历的沈大小姐正好撞见山匪行凶,凭一己之力将三十几号山匪全歼,只留山匪头子一口气供府尹提审。
自那之后,素来意志消沉的弟弟忽然便有了强烈的求生欲,身体也在两年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
左云松在榻前踟蹰良久,终是忍不住抬手捂住双耳:“行了,别无趣了!”
“无趣,人生无趣啊!”左云桉拔高音量,发出了中气十足的呐喊。
左云松将耳朵捂得更紧,咬牙切齿道:“左云桉,我不逼你回江南总行了吧!”
闻言,左云桉停止呐喊,很快又再度喊了起来:“无趣,人生无趣啊!”
“爹那边我也会帮你拦着!”左云松咬牙补充道。
声落,左云桉瞬间噤声。
他偷偷拿眼角余光瞥了兄长一眼,依旧维持着躺在床榻上半死不活的状态:“沈大小姐......”
“我帮,我帮!”左云松扶额,就见原本半死不活的弟弟瞬间弹坐而起,端的是恭敬谦顺,温润如玉。
他眼皮狠狠跳了跳,哭笑不得地骂道:“左云桉,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说吧,要我怎么做?”
“给萧亦然使绊子,带着满朝文臣一起弹劾他!”左云桉言罢,自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上:“这是我这些年来收集的关于萧亦然的信息,大哥你一定用得上。”
打从萧亦然抢在他之前同沈如筠沈大小姐订婚后,他便开始一刻不停地收集萧亦然的错处,为的就是向沈老太爷证明萧亦然并非良人,从而毁了二人的亲事。
没成想,二人的亲事没毁在他手上,沈大小姐却是差点毁在萧亦然那个伪君子手上。
萧亦然不是得势之后目中无人吗,他偏要伸手将他拽下来!
“你倒是准备齐全得很!”左云松一把抢过册子,没好气地横了弟弟一眼:“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带着满朝文武一起弹劾萧亦然,这话说得容易,还不是要求父亲出手。
想到父亲严肃威严的模样,左云松只觉一阵头疼。
外人都道他左大公子命好,投胎到了丞相府,年纪轻轻便入朝为官,殊不知,他左大公子在他爹左相面前就是个孙子,在他弟坐二公子面前亦是个孙子。
“多谢大哥!”左云桉起身,端端正正冲兄长施以一礼,眉目间满是崇拜之情:“大哥果真无所不能!”
“去去去!”左云松连连摆手,笑骂道:“快回你院子里洗洗吧,人都快馊了!”
“是,大哥!”左云桉嬉皮笑脸地再度施以一礼,高高兴兴离去。
“沐浴后立即休息,休要再胡乱折腾!”左云松高声嘱咐道。
“知道啦!”左云桉潇洒地摆摆手,见先前架着自己的两个小厮尤立在院中,当即迎上前去展开双臂:“走,抬本少爷回院中休息。”
闻言,两个孔武有力的小厮面面相觑,老老实实地一左一右将二少爷架起。
双脚离地的瞬间,左云桉脑袋一歪,再度陷入梦中。
两个小厮身子一个哆嗦,迈出的大步瞬间缩小,哆哆嗦嗦地将人往相隔不远的安乐院抬去。
入夜,京城的热闹散去大半,关于沈萧两家恩怨情仇的议论也逐渐淹没在莺歌燕舞中。
莲香楼内,周言才一手搂着一个美人,听着同行的兄弟嘲笑萧亦然没品,为了林楚楚一介布衣女子放弃沈如筠这么个才名在外的大家闺秀。
末了,又惋惜周言才没把握住机会,与沈如筠生米煮成熟饭。
最后,几人大着舌头表示,如今沈如筠失意,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候,保不住他们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污言秽语伴着笑声穿过木墙,传入一墙之隔的雅间内。
女扮男装的沈如筠端起酒杯,优雅地呷了口美酒,从始至终眉目间都挂着浅浅笑意。
“如筠,你怎还笑得出来?”坐在她身侧同样女扮男装贴着络腮胡的女子瞪圆双目,抹了大量黑粉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红,显然是气得厉害。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沈如筠拍拍好友手背,抬手给她斟了一杯美酒:“水彤你尝尝,今日的桃花醉格外香醇!”
“我没心情喝!”崔水彤将酒杯推开,双眼直勾勾地盯视着面前装扮得俊美无俦的人儿:“他们那般议论你,你就不生气,不想揍他们一顿?”
末了,不待对方接话她又道:“这样,我找几个人来借酒闹事,将他们几个痛打一顿?”
“一群只敢逞口舌之快的公子哥罢了,何必与之置气!”沈如筠优雅地品着美酒,神色平和如初:“甭管他们今夜如何议论瞎想我,白日里瞧见我,不都得恭恭敬敬行礼,唤我一声沈大小姐吗?”
“可......”崔水彤唇瓣开合,依旧有些不忿:“都怪萧亦然那个狗男人,若非他行事卑鄙,你也不至于被那些个人肖想。”
“那你可真冤枉萧亦然了!”沈如筠歪头,笑吟吟地看向好友,一双眸子灿若星辰:“品行低贱卑劣的男子,爱以身份压人,却不以身份限制自己的幻想,若世间有女皇,他们也会畅想自己成为女皇的入幕之宾。”
说到这,她低低笑了起来:“兴许,他们还会幻想女皇爱他们爱到无法自拔,以国为聘。”
闻言,崔水彤嘴角抽了抽,面上阴云逐渐散去:“你说得对,咱们的确没必要同这般品行卑劣的男子计较,万一被他们给缠上......”
说到这,崔水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抬手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呸呸呸,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第11章
这厢沈如筠悠哉悠哉品着美酒与好友闲聊,那厢公子哥们的谈笑越发放肆,间或夹杂着女子暧昧的娇笑与布帛撕裂声。
眼看隔壁雅间内的情况趋于失控,沈如筠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在桌上,提溜起端着酒杯正准备品上一口酒的好友跳出窗子,三两下窜上屋顶。
夜风拂面,将二人贴在脸上的络腮胡吹出一道豁口,原本平整自然的粘贴面微微翘起。
崔水彤慌乱按着自己的假胡子,越按胡子越歪,最后她索性一把将假胡子扯掉,仰头潇洒地将带出的美酒一饮而尽。
末了,她随意抹了把嘴,这才扭头看向:“如筠,你这般着急带我出来作甚?”
“隔壁雅间淫靡不堪,难道你想听他们狎妓闹出的动静?”沈如筠温声反问道。
闻言,崔水彤眼皮狠狠抽了两下,美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他们那一间雅间里可足有七八位公子,行那苟且之事时竟是半分不避讳左右?”
男女房中之事她想都不敢想,那些个公子哥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那档子事难道不该一男一女关起门来慢慢琢磨吗?
“呵!”沈如筠低笑,正欲解释些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眸色一沉,单手揽住好友纤细的腰肢:“抱紧我!”
崔水彤正处在巨大的冲击中,闻言本能地抱住身边人的脖颈,而后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飞了起来。
沈如筠悄无声息地翻过四五个屋顶,随后落在一高耸的墙头上。
“怎么了?”崔水彤低声询问,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骨碌碌转动,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模样好似一个初出茅庐的窃贼。
沈如筠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身子一歪将好友抱坐在墙头粗壮的枝丫上,自己则顺势将身影隐没入树影中。
下一秒,两道瘦长人影拐入巷中。
“沈家那位大小姐可真够厚颜无耻的,咱们将军明摆着瞧不上她,她可倒好,竟是因爱生恨,处处诋毁将军的名声。”身着青衣的小将捏着拳头恨恨道。
“嗐,她一介女流,也是不容易。”另一白袍小将接过话匣,语气中带着几分同情。
“不容易?她再不容易能有楚楚姑娘不容易?”青衣小将吹胡子瞪眼,没好气道:“楚楚姑娘一介弱质女流,能为了将军在边疆吃尽苦头,沈家那位大小姐可倒好,将门出身,却只会窝在京城这个富贵窝里享受咱们将军带来的和平安乐,再装一装深情不寿,便能站在道德高地上,将咱们将军架得下不来。”
“少青,话不能这样说!”白袍小将伸手按住男子肩膀,压低声音劝道:“当年将军能顺利入军营,有沈家一份功劳......”
“沈家能有什么功劳?”许少青撇开好友的手,依旧是那副不屑的口吻:“世杰,你糊涂啊,沈家已经没男丁了,便是沈老太爷不引荐将军,沈家也无人能出来带兵打仗,沈老太爷当初那么做,无非是瞧出咱们将军的不凡,知晓当今圣上会选中咱们将军,卖个顺水人情罢。”
“当初若没他从中作梗,萧沈两家也不会定亲,沈家那位大小姐就不会赖上咱们将军,咱们将军更不会如今日这般被人背后戳脊梁骨!”
“咱们将军可是战神,才打了胜战,当受万民爱戴,而非......”
“行了,别说了!”熊世杰一把捂住男子口鼻,低声提醒道:“你今日这话同我说说也就罢了,倘若传出去,你让当今圣上如何看待将军?”
谈话声就此戛然,两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咔嚓!”
树枝折断声打破巷中寂静,崔水彤面目扭曲地将折下的树枝拗成一节一节,半边胡子随着她的面部动作下坠垂到唇边。
崔水彤尤自未觉,咬牙切齿咒骂道:“天杀的狗东西,他们怎么敢这么编排你的?什么叫你赖上萧亦然?那狗男人不就长着两只眼睛两只耳朵,又不是啥模样稀奇的大宝贝,值得你捧着供着。”
“噗嗤!”沈如筠喷笑,一双眸子笑得弯弯。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的?”崔水彤猛然抬头看向好友,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沈如筠,你被那狗男人气疯了吗,好好一个人怎生变成了泥做的,半点脾气也无。”
“那青衣小将说的话让你感到生气?”沈如筠笑眯眯地反问道。
“不是生气,是十分生气!”崔水彤咬牙,扯下一片树叶撕成两半:“若非我只会些三脚猫功夫,我方才非冲下去手撕了他不可!”
“呵!”沈如筠唇角笑意扩大,在好友控诉的目光中不疾不徐安抚道:“莫生气,许小将军这番说辞是我教的!”
闻言,崔水彤表情僵住呆愣愣地看着面前装扮俊美的女子。
须臾,她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对方的脑袋:“如筠,你没病吧?”
“放心吧,我好得很!”沈如筠抓住好友的手,轻巧道:“萧亦然从军多年少有败绩,在军中颇具威望,因此,军中有类似想法的人不在少,只是没有这般偏激罢了,我让许少青把话说得极端,为的就是勾动这些人的心思。”
“勾动这些人的心思有何用?”崔水彤不解问道。
“勾动他们的心思,让他们有话术同那些个批判萧亦然的人争辩,然后,世人就会发现,萧亦然早就与林楚楚相识,换亲一事,是他们蓄谋已久,不仅如此,就连周言才也参与其中,毕竟,林楚楚可是在边疆陪了萧亦然整整四年,哪来的时间与周言才相遇相爱,从而走到成亲的地步?”沈如筠语气淡淡,在好友逐渐恍然的崇拜目光中幽幽道:“你说,等这层遮羞布被扯去,萧亦然会不会想打死他那群拥趸者?”
“届时,那群萧亦然的拥趸者无论是与萧亦然离心,还是对我更加深恶痛绝,局面都将对我有益!”
“为何对你深恶痛绝亦对你有益!”崔水彤双手捧脸,眼巴巴地追问道。
如果你喜欢被退婚?嫡长女她可是权臣白月光沈如筠、左云桉免费章节完整在线阅读这本书的风格,如果想看更多精彩内容可以点击下载,本书大纲完整,存稿丰富,请大家放心入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