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娇弱 , 刀给为夫 书中的两位主角是 沈遥青 、 贺彧 ,由网络大神佚名编写而成,这本书一气呵成,身临其境,本文的主要内容是:第1章兴和二十年七月初七,乞巧节。暖月初升,草木飘香。缀着沈府灯笼的马车缓缓停下,掀开车帘节日的喧嚣瞬间入耳,热闹非凡。沈家大姑娘沈遥雪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流转间宛如夜兰盛放,叫人见之难忘。“长姐?”四姑娘沈遥青懒洋洋的喊了一声,半耷着的眸子透着几分慵懒,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夫人娇弱,刀给为夫》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兴和二十年七月初七,乞巧节。
暖月初升,草木飘香。
缀着沈府灯笼的马车缓缓停下,掀开车帘节日的喧嚣瞬间入耳,热闹非凡。
沈家大姑娘沈遥雪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流转间宛如夜兰盛放,叫人见之难忘。
“长姐?”四姑娘沈遥青懒洋洋的喊了一声,半耷着的眸子透着几分慵懒,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这个点她本该躺在摇椅上吹晚风,而不是巴巴的出来过节。
沈遥青颦眉:这该死的姐妹情!
心不在焉的沈遥雪回神,紧了紧手中的帕子勉强的笑了。
“走吧。”
下了马车,沈遥青给了丫鬟画之一个眼神,拉着沈遥雪的衣袖道:“长姐,那边热闹一些,我们去瞧瞧吧。”
沈遥雪看向沈遥青指的地方,灯火通明是不假,可哪里热闹了?
不过无所谓,她也不是正经出来过节的。
沈遥雪看了眼丫鬟琴之,便随沈遥青走了。
画之和琴之目送两位姑娘走远,各怀心思的对视一眼。
琴之:“难得出来,我也去逛逛。”
画之一把抓住要走的琴之,不顾她挣扎的将其拖到暗处。
“你干什么?!”琴之拧眉,她还有事要做。
画之力气大,愣是让她挣脱不开。
“干什么去?去和姓周的汇合助大姑娘同他一起远走高飞吗?!”
琴之一脸震惊:“!”
这事画之怎么会知道?!
画之简直被琴之蠢笑了。
“大姑娘糊涂你也跟着犯傻不成?!”
“大公子得陛下钦点位列一甲,已入翰林前途不可限量,多少人盯着沈家,日前传出陛下有意为沈家女做媒,未有几日姓周的便出现了,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
“什么狗屁家道中落为母治病延误科举,这些鬼话也能信?鹤洲千余城周家是世家大族不假,但从未有过叫做周传臣的旁系。”
“今日大姑娘一走,明日沈家大姑娘不顾脸面与人私奔的消息就能传遍澶州,沈家世代清誉就此便毁了!不仅连累大公子,沈家姑娘的名声便也没了!”
琴之被画之怼的一脸迟疑,她道:“小姐说大夫人定会遮掩此事,不叫泄露风声。”
画之简直无语:“明知此事有碍大姑娘名声,姓周的不但不阻止还暗中撺掇,他能是真心待大姑娘吗?若此事真是有人有意为之,定是巴不得闹得人尽皆知,如何能瞒得住?!”
“且姓周的一穷二白,拿什么养大姑娘?凭大姑娘带出去的银钱能撑多久?苦日子大姑娘没过过,你难道不知是什么样子?”
见琴之不语,画之知她是听进去了。
“大姑娘这是被人盯上了,咱们大姑娘绝色无双莫说整个澶州了,便是到了玉京也是数一数二,怎能不叫人忌惮,大姑娘素来温婉不晓得外面人心险恶,你可不能糊涂。”
琴之这时候才知道后怕,可小姐认定了周传臣是真心待她,这可如何是好?
“你放心,小姐做了安排,保证叫大姑娘看清楚周传臣的真面目!只是此事还需要你配合......”
那厢沈遥青陪着心思不属的沈遥雪转了一会,手中多了两盏玉兔灯笼。
“长姐。”
“嗯?”
沈遥青的目光从灯笼上移开,落到沈遥雪的脸上。
灯火阑珊看美人,沈遥雪当真是生的极美,如空谷幽兰一般端雅淑静。
第2章
“长姐还记得六月里咱们一同去如家园瞧过牛郎织女的戏文吗?”
沈遥雪点头:“自然是记得的。”
沈遥青笑着道:“大河之东,有美女丽人,乃天帝之子,机杼女工,年年劳役,织成云雾绢缣之衣,辛苦殊无欢悦,容貌不暇整理,天帝怜其独处,嫁与河西牵牛为妻......”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天帝怕是不喜织女的,否则怎么会将女儿嫁给一个穷困潦倒的放牛郎?”
满脑子可歌可泣爱情的沈遥雪:“......”
沈遥青继续:“还有一个版本更是离奇,试想一下,哪有人会爱上偷看自己洗澡还偷拿自己羽衣使其有家归不得的男人?这放在大耀可是私囚良民,要挨板子的。”
沈遥雪:“......”
“长姐不这么觉得?”沈遥青歪着头一脸天真的问。
沈遥雪脑子有点乱,从未从这个角度看过问题。
“四妹妹怎么会这样想?”
沈遥青:“我只是忽然发现,这戏文都是男人写的,站在女子的角度看,若我是织女,定是不会愿意的。”
“为何?”
沈遥青认真道:“如果一个人真心心悦我,即便有门第之别,也定会力学不辍,勤勉不止,待成就一番正大光明的上门求娶,是宁愿自己受苦受累,也舍不得委屈我半分。”
“长姐知道的,女子最重名誉,他若是连我的名誉都不顾,我又如何能相信他是真心待我,而不是另有所图。”
沈遥雪心底咯噔一声,眼底似有几分慌乱。
就在此时,琴之从后面追了上来。
“小姐,柳家大姑娘请您一叙。”
沈遥青和柳家大姑娘不对付,自然不会一同前去。
这番托词十分管用。
“长姐去吧,画之也该寻来了。”
目送沈遥雪和画之离开,沈遥青寻了个还算干净的台阶坐下,百无聊赖的瞧着来往的人群,没一会便昏昏欲睡。
将她和沈遥雪的话听了个全的贺彧觉得有意思,吩咐江觉跟上去看看,自己竟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沈遥青一米外。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沈遥青懒洋洋的撩起眼皮瞧了一眼,动了动身子离他远了一点。
贺彧:“......”
“我是个好人。”
沈遥青:“......”
贺彧生的极好,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高鼻薄唇凌峰眉,扬起时清傲肆意,皆是少年意气。
是沈遥青最不喜欢的模样。
一看就不靠谱。
那边沈遥雪和琴之匆匆忙忙走在巷子里,琴之这会比沈遥雪还紧张,眼看拐个弯就到了约定地点,琴之下意识拉住了沈遥雪的手臂。
沈遥雪停下脚步,拍了拍琴之的手无声安慰。
琴之这会手心都出汗了,她实在担心计划出岔子。
沈遥雪手中的玉兔花灯映照出小小的光亮,她盯着看,迟迟没有迈出下一步。
忽的暗处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是骂骂咧咧的声音。
“妈的!你是不是骗老子?!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然后是拳打脚踢的声音。
沈遥雪和琴之对视一眼,站在原地呼吸都放轻了。
周传臣的痛呼声不绝于耳。
沈遥雪听出是谁,下意识就要冲出去,被琴之拉住捂了嘴巴。
好在那边动静大,她们的小动作未被察觉。
第3章
周传臣断断续续的话音传出:“我说的都是、是真的!沈遥雪一会就来!她带的金银足够还赌债!”
“还狡辩!沈家何等门第,沈家大姑娘什么人没见过,能看上你个不要脸面的赌徒?!”
“幸好掌柜的派人盯着你,否则还真被你逃了!”
周传臣眼见又要挨打,立刻道:“是真的!沈遥雪还送了我她的贴身玉佩,上面有沈家的家徽!”
沈遥雪瞳孔放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什么破烂玩意儿?当我没见过世面?沈家家徽可不长这样!”
沈遥雪和琴之一脸懵的看着扔到她们不远处的玉佩,都有些蠢蠢欲动。
“你可是签了卖身契的,当家的宽限你一日又一日,倒是让你有了可乘之机......”
“我不是......”
啪!
一嘴巴给周传臣的脸都打歪了。
小心翼翼去捡玉佩的琴之吓了一跳,眼见半蹲着给了周传臣一巴掌的人斜看自己一眼,眼眶立刻就吓红了。
清冷的月光下这一眼着实吓人。
那人啧了一声反手又抽了周传臣一巴掌。
“狗东西!带回去打断腿!看他还敢往哪跑!”
琴之躲回去浑身都在发抖,和沈遥雪抱在一起等着那群人走光,又安静了半柱香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小姐......”琴之哆哆嗦嗦的将玉佩擦干净递过去。
沈遥雪劫后余生,亦是颤颤巍巍。
她不敢想象若是真跟着周传臣走了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主仆俩攥着玉兔花灯互相搀扶着出了巷子,置身于喧闹的人群才算有一点安全感。
“小姐,咱们去找四姑娘吧。”经此一事,琴之对沈遥青算是彻底改观。
谁说四姑娘好吃惫懒的?明明是大智若愚!
沈遥雪点头,勉强稳住心神。
沈遥青在干什么呢?哦,在装柔弱。
只见她一改往日慵懒,拿着帕子抹着眼泪委屈至极。
“这人当真无礼,声称初至澶州套近乎,街上这么多人偏生问我一个姑娘,见我不答还纠缠不休几欲动手,好在衙役大哥巡查至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也瞧见了!”街边卖灯笼的小贩仗义执言。
两名衙役见状立刻要押贺彧回去问话。
这时候画之回来了。
“小姐,大姑娘喊您回府呢。”
这事说出去对姑娘家到底不太好,于是衙役道:“姑娘且回吧,这人我们会查问清楚的。”
“那就劳烦两位了。”
贺彧简直气笑了,再一次解释:“我没有意图不轨。”
“那你缠着人家姑娘干什么?”
贺彧:“......”
江觉回来就瞧见自家公子面前站着两个衙役,看情况似乎不太好。
“这是?”
贺彧:“不明显吗?澶州府的衙役。”
江觉头疼,摸出令牌递过去:“小公爷私下出行,不可宣扬。”
衙役见令牌上写着宣德二字,立刻恭敬的将令牌还了回去。
“是。”
贺彧再一次强调:“我只是搭了两句话。”
衙役恭敬万分:“小公爷说的是。”
贺彧:“......”
转身走人,贺彧气了好一会才问:“那边什么情况?”
江觉便将看到的事情说了。
贺彧闻言冷笑:“这事和张玉薇脱不了干系。”
江觉:“张大姑娘心悦怀王殿下已久,听闻陛下有意为其择沈家女,自然坐不住。”
“娇纵跋扈视人命如草芥,行舟瞎了眼也不能瞧上她。”
“仔细查查。”赌坊的人怎么可能来的这样巧。
“是。”
第4章
沈家姐妹回了府便各往各的院子去,琴之想着答应画之的事情,踌躇良久还是道:“小姐,今日之事可要告知大夫人?”
沈遥雪亦是心中后悔,但更多的是无人诉说的委屈惊恐,可这事不光彩,又怕母亲知道了责备自己。
琴之见沈遥雪意动,继续劝:“姓周的来的蹊跷,保不齐与玉京有关,大夫人掌家多年见多识广,许能瞧出些什么。”
琴之还是了解沈遥雪的,她虽在姓周的事情上有些昏头,一旦牵扯上家族却十分拎的清。
“若真如此,定是要与母亲说的。”言罢便转了方向,朝着栖霞院去了。
沈家从不苛待庶出,只沈遥青还未及笄,便仍和生母肖姨娘住在晚春堂。
回去时正堂还亮着烛火。
沈遥青脚步顿了顿,正要避开就被肖姨娘看了个正着。
“回来了。”三个字,三个调子,抑扬顿挫。
沈遥青只得上前,半耷拉着眼皮行礼:“姨娘。”
肖姨娘明媚的笑意淡了些,看着沈遥青碍眼的细碎稍齐刘海儿问:“和大姑娘一起干什么去了?”
沈遥青道:“今儿个乞巧节,长姐见我常不出门,便邀我上街逛逛。”
肖姨娘:“可见到了什么人?”
沈遥青抬眸疑惑:“什么人?”
肖姨娘颦眉:“你怎会如此蠢笨?她近日出门出的勤,且只带琴之一人,如此形迹可疑不知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柳大姑娘近日在说亲,长姐与她关系好,常来常往亦是寻常。”
肖姨娘被打断明白这话不该说,于是挥挥手便让她回了。
沈遥青穿过连廊越过拱门,这才松了口气。
一墙之隔,便是自由。
“姑娘,姨娘亲手做的千丝花酪还温着,可要用些?”
沈遥青没说话,画之便道:“端卧房来。”
“是。”
沈遥青每次和肖姨娘说话,便是这副样子。
闭着眼睛瘫在床上,小手指轻轻地动了两下,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
丫鬟上了糕点,画之端着坐到床边哄沈遥青。
“再凉可就不好吃了。”
沈遥青张开嘴巴。
画之笑着将拇指大小的糕点放进去,起身去端茶水。
沈遥青慢吞吞的坐起来。
“好吃。”说着塞进画之嘴里一块,这才接过茶水。
画之不与她说肖姨娘的事,这么多年该说的都说了。
“大夫人那边......”
“无妨。”
沈遥青见画之实在担心,又道:“长姐自小乖巧懂事,今次事情大夫人疏忽也正常,即便大夫人觉察赌坊那边有问题,归根究底我也是救了长姐,大夫人不会怪罪的。”
沈家长房儿女一共七个,大公子沈迹、大姑娘沈遥雪和二姑娘沈遥香都是夫人所出;
三公子沈述和三姑娘沈遥忆是龙凤胎,柳姨娘发作时没能撑住,生下孩子便去了,她是老夫人的远方外侄,她去后三公子和三姑娘便由老夫人亲自教养,在沈家的待遇不比嫡出的差;
而二公子沈途和四姑娘沈遥青则是肖姨娘所出,她生的美,心气高,一心要争抢,老爷怜她生沈遥青时几乎命绝,对其呵护备至,吃穿用度上不比正室,却也不会差太多。
大夫人尽主母的义务教养沈途,但对养在肖姨娘身边的沈遥青一直不喜。
第5章
画之还是不放心:“琴之能守得住吗?”
沈遥青摇了摇头:“她能瞒过长姐,却瞒不过大夫人。”
“这样最好,大夫人开口让她将此事掩下比我说话管用。”
见沈遥青心里有数,画之便不再说什么了。
栖霞院那边果然将琴之留下问话,一炷香之后才让其离开。
大夫人一脸肃然的扶着额头,虽不喜养在肖氏跟前的沈遥青,却也不得不承认她除了懒散些品行方面并无差错。
“四丫头比肖氏强。”
若是肖氏得知这个消息,定会拿此生事,为了沈遥雪的名声,她不知要退让到何种地步。
肖氏从来都是得寸进尺的主。
刘嬷嬷奉了杯茶递过去,笑着问:“赌坊那边还查吗?”
大夫人接过来喝了一口,思索着道:“明日你走一趟,有人攀扯沈家不能就此放任。”
“是。”
次日一早,沈遥青照常起来去如福院给老夫人请安,又随同三个姐姐去栖霞院。
老夫人自放了掌家大权便不拘这些虚礼了,免了大夫人的请安,只沈家孩子需重礼,是一日都不落的。
沈遥雪除开脸色有些不好外,情绪倒是稳定,叫人看不出什么来。
大夫人道:“都各自回去醒神用膳吧,别误了授课的时辰。”
沈老爷子是元丰年间的状元,本该仕途坦荡,后因一些缘故辞官归乡,接替老师徐淮子做了江流书院的山长,教书育人数十载,说一句桃李天下也不为过。
沈家孩子多,便索性单独辟出院子做了私塾,厚颜请了德高望重的朱夫子来授课,除开自家姑娘,旁的关系不错的府上姑娘也在此读书。
“是。”
姑娘们带着丫鬟离开,刘嬷嬷行至沈遥青身旁,客气道:“大夫人请四姑娘留一下。”
画之忧心的看着沈遥青进去,眉头都皱出横纹了。
“大夫人。”
沈遥青规矩行礼。
大夫人招手:“坐下一起用吧,免得误了时辰。”
“谢大夫人。”这么多年沈遥青从未在栖霞院用过膳。
丫鬟在一旁伺候,大夫人不说话,沈遥青也耐得住性子,只当陪着她用膳了。
直到早膳撤下去,两人移步花厅喝茶。
遣退下人,大夫人道:“昨日玩的可好。”
沈遥青点头:“晚上的街市确比白日里要热闹些。”
大夫人看着她笑了:“那便更要多出去走走,成日里窝在院里做什么?日后嫁了人掌了家少不得要与亲友打交道,现下可不能漏了怯。”
沈遥青不闪不避的迎上大夫人的视线,认真的道:“我素来懒散,又不爱与人交道,若真到了要议亲的时候,还请大夫人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多劳累些,替我寻个清白干净的人家。”
沈遥青话说的直白,大夫人也不绕弯子:“再清白干净也需懂得人情练达,需你自个儿满意,做长辈的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沈遥青知道大夫人这是同意了,便也笑了:“多谢大夫人。”
眼瞧着授课时间快要到了,沈遥青才从房里出来。
画之赶紧迎了上去。
沈遥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两人便快步朝着九思斋走去。
画之低声道:“我瞧见小姐进去不久刘嬷嬷便带人出去了。”
沈遥青:“放心。”
意料之中,大夫人掌家多年,手段自是有的。
第6章
刘嬷嬷来了吉祥赌坊。
着人敲门,没一会一个睡眼惺忪的人便走了出来,正是昨晚打周传臣耳光的人。
“你找我?”
刘嬷嬷气势摆的很足,她问:“你就是陈启,画之的哥哥。”
画之被卖进沈府前姓陈,叫陈星月。
陈启立刻精神了起来,眼神戒备:“你想干什么?”
刘嬷嬷道:“昨日的人口出狂言荒唐可笑至极,莫不是得了什么疯病?你们赌坊留着就不怕留出事端?”
陈启盯着她看了一会,道:“跟我来。”
刘嬷嬷顿了一下,抬步跟上。
陈启带她来到赌坊后门,热闹了一夜的赌坊此刻异常安静。
开门声吱吱呀呀,刘嬷嬷进门后一眼就看到被绑在柱子上生死不知的周传臣。
衣衫上、地上皆是干涸的血迹,大片大片的。
饶是以往刘嬷嬷见惯了这些,也吓了一跳。
“这......”
陈启走过去捏住周传臣的脸颊,露出黑洞洞的满口污血:“昨儿回来的路上实在是太吵了,就把他舌头割了。”
又踢了踢蜷缩的诡异的腿脚:“当家的不解气,腿给打折了一条。”
周传臣被疼醒了,呜呜咽咽的看着刘嬷嬷,眼底都是祈求。
刘嬷嬷厌恶的撇开眼神,对陈启道:“听闻这人写的一手好字,当真是可惜了。”
陈启懂了。
大户人家狠起来果然不一般,不过若是有人这样诓骗他妹妹,他也饶不得!
刘嬷嬷转身出去,在外面等了一会,陈启才一身血气的走出来。
“读书人就是惜命。”刚才他让周传臣选,是好生的死,还是窝囊的活,他选了第二。
割了舌头,断了腿,如今双手也折了。
刘嬷嬷摆手让人去看一眼,这才将一个普普通通的荷包递过去。
“大夫人知你千里寻妹不易,这些只当是日后给画之添的嫁妆,你这个做哥哥的便替她收着吧。”
陈启没推辞。
“那便多谢大夫人了。”
九思斋书声琅琅。
温柔的阳光透过窗子斜斜的照在沈遥青身上,半垂的睫毛上跳跃着光影,不知瞧见书上什么有趣的字,扯着嘴角忽的笑了一下。
明媚的笑意绽放在脸上,似枯芽瞬间生出花来。
随即又被压了下去,微微抿着唇收敛情绪。
直到日头又烈了几分,上昼的课才算结束。
二姑娘沈瑶香抄起书本拔腿就跑,这书斋她当真不想多待一刻。
柳大姑娘一早来就瞧见沈遥雪精神不太好,这时便凑了过来关心:“病了?”
沈遥雪笑着摇头:“昨儿院里躲了只鸣蜩,恼人的很。”
柳大姑娘放心了,便与她说起了其他。
沈遥青十多年也没适应早起,这会正托着下巴小憩。
“四妹妹,昨日没睡好?”三姑娘沈遥忆柔柔弱弱的靠过来,端的是一脸担忧。
沈遥青无语的抖了下睫毛,碍于礼教只得抬眸应付。
“三姐姐知道的,不过是妹妹贪睡罢了,十几年素来如此。”
两人同是庶女,沈遥忆有老夫人撑着,沈遥青也有父亲宠爱的肖姨娘,这般小打小闹哄不起事,她们俩自小就是这么过来的。
沈遥忆柔弱的将手搭在书桌上,笑的温柔:“我只是好心提醒四妹妹,肖姨娘与大夫人素有嫌隙,今日大夫人所为不知何故,姐姐是怕四妹妹回了晚春堂被肖姨娘拿问,担忧四妹妹罢了。”
沈遥青:“妄议长辈,大逆不道。”
第7章
沈遥忆脸色立刻就变了,冷冷的看了眼沈遥青,带着书之气鼓鼓的走了。
画之也不是很明白,三姑娘在小姐面前就没怎么占过便宜,却总是要时不时的刺两句,到底图什么?
这一会功夫,九思斋便没旁人了。
沈遥青也起身离开,与画之说小话:“一会回去悄悄地,别让姨娘瞧见。”
画之打破她的幻想:“姨娘一准在门口等着小姐呢。”
沈遥青叹气,沈家不苛待妾室庶女,既笼住了父亲的心,好生过日子就是了。
她属实想不明白为什么姨娘如此心高。
在选择进入沈家之前,就该明白自己一辈子只能是个妾,如今不服输又有什么用呢。
沈遥青果然被逮了个正着,被肖姨娘好一番盘问。
这时有丫鬟匆匆来报。
“姨娘,大爷回来后直接去了如福院,还吩咐人请了大夫人。”
肖姨娘神色一顿,柔媚的眸底泛着几分恼意。
“定是玉京来信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沈遥青看着她出门,带着画之回了小院。
“姨娘这般热络,到底是什么打算?”画之不是好奇,就是担心肖姨娘出什么昏招牵连到沈遥青。
沈遥青从暗格里拿出一本医书,慢悠悠的在软榻上坐下。
“她再如何打算也没用,玉京更是嫡庶分明,若是想靠女儿高嫁扬眉吐气,还不如盼望二哥高中来的实际些。”
她倒从未觉得自己是庶出就低人一等,但这世道如此,长幼、嫡庶、尊卑三座大山压下来,除了适应别无他法。
说起玉京,画之倒是真好奇。
“玉京不知是什么样子的,当真像诗书里写的那般玉楼琼阁、金碧辉煌吗?”
“金不金的不知道,要命却是寻常。”
陛下不过是透出几分意思,玉京那边便有人千里迢迢冲着长姐下手,形势涌动足见一般。
“二爷能待得住也是厉害。”
沈老爷子育有两个儿子,长房便是沈遥青父亲沈儒,承继父业接手了江流书院;二房沈阙,入仕时虽不曾位列三甲,仕途却格外顺当,如今已是正四品太常寺少卿,久居玉京。
两房关系甚好,逢年过节时常走动,这次沈迹上京赶考便是借住在二房府上,置办房产之事二房亦是忙前忙后。
“端看二叔平日里置办东西从不怠慢晚春堂,就知是个面面俱到的。”这样的人适合混官场。
的确是二房来的消息。
信中寥寥几句却透露出不少信息。
玉京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三人沉默许久,老夫人做主了:“既如此,便让大丫头和二丫头带足人手去玉京瞧瞧叔婶。”
她虽偏宠三丫头,也知此事断是没有庶女出头的道理。
她与老太爷年事已高不宜舟车劳顿,大郎书院事忙走不开,亦没有大夫人独自携子女出行的道理。
何况现下玉京的人都知道陛下有意为沈家女指婚,此时巴巴的举家上京也不妥当,索性便由着两个丫头去,外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二房嫡出只有两个儿子,两人对长房嫡出的沈遥雪和沈遥香都极为喜爱,且沈迹也在玉京,倒是能放心。
大夫人神色凝重,出了周传臣的事她实在是不放心。
第8章
老夫人道:“你若实在不放心便让刘嬷嬷跟着去,我再支些人手,总不会出事的。”
“母亲说的是。”大夫人垂眸应了。
丫鬟来报,肖姨娘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老夫人神色不变,让大爷和大夫人回了。
“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说道。”
肖姨娘踌躇满志的进门,就见大爷和大夫人往外走,一时愣了一下,张口道:“大爷这就走了?”
都说完了?说完了我还来干什么?
大爷如何能不知道肖姨娘的心思,只是母亲发话,他不好多言。
嗯了一声便离开了。
肖姨娘事没打听出来吃了一肚子的气,从如福院出来恼的不行,酉时又听闻大姑娘和二姑娘院里开始收拾东西,说是不日要上京,立刻便坐不住了。
大爷从书院回来便被一早等着的丫鬟请到了晚春堂,大夫人那边第一时间得了消息。
“夫人料事如神。”刘嬷嬷笑着夸了几句。
大夫人却道:“只肖氏一人大爷怕是不好松口。”
刘嬷嬷:“三姑娘素来与四姑娘争比,若是知道肖氏痴缠大爷一定要让四姑娘随同大姑娘一起去玉京,必然也会闹到老夫人那里。”
各人有各人疼,只要届时大夫人一松口,沈家姐妹都去就是了。
“只是可惜此去玉京要托四丫头照看雪儿,否则......”
肖姨娘到底是沈遥青的亲生母亲,她既有求于人,便不能借机惩治了。
大夫人与肖姨娘积怨已久。
肖姨娘的嫡亲哥哥是大爷的同窗好友,后来举家搬迁时暂时将肖姨娘托付在沈府,谁知路上遇到了流寇尽数殒命,偌大的肖家只剩下肖姨娘一人。
一个外女总住在沈家也不合适,大夫人的意思是寻个好人家嫁出去,就从沈府出,多备些嫁妆不至于让人低看,也算全了大爷的同窗之谊。
后来大爷酒后荒唐......总之这里面没有肖姨娘的打算大夫人是不信的。
肖家人没了,肖姨娘一个孤女想要找个依靠也属正常。
若是肖姨娘进门后安分守己倒也罢了,她偏不,自己宁愿给沈府做妾,又不甘心低大夫人一头,明里暗里的争,大夫人对她的同情尽数磨灭,便成了如今这副形势。
经过几天的拉扯,一切如大夫人所愿,沈家四个姑娘一同上京探亲。
所有人都很满意,除了沈遥青。
一点都不想去。
“到了玉京警醒着些,别成日一副懒骨头的样子,叫人看了笑话。”肖姨娘苦口婆心的劝。
沈遥青嗯嗯啊啊的点头,敷衍意味十足。
肖姨娘收拾的动作一顿,看向沈遥青的眼神有些复杂:“听闻玉京荣嘉长公主......”
“姨娘。”
肖姨娘顿住,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出发之前随我去祭拜一下你外祖和舅舅吧。”
“好。”
送走肖姨娘沈遥青颦眉深思,她没记错的话,祖父当年是从顺德山庄请辞归家的,而顺德山庄正是荣嘉公主名下的庄子。
当时舅舅得了消息便将随他出游的肖姨娘安置在了沈府,自己快马回去,后举家归来时途中就出事了。
难道不是意外?
第9章
七月二十日,沈府的马车浩浩荡荡朝着玉京出发。
刘嬷嬷随行,因着都是女眷,护卫长程渡亲自护送,只护卫便带了三十名,加上车夫、小厮,丫鬟,林林总总得有五十多人。
在澶州玩够了的贺彧骑着马溜达达的跟在后面,不用沈府的人怀疑,江觉都觉得他家小公爷另有意图。
“沈府车队停下修整了,咱们要超过去吗?”
贺彧不怎么正经的道:“我也累了,下马歇歇。”
江觉:更不对劲了。
初秋午时还有些炎热,但好在山间阴凉,清风一扬燥意便散了。
丫鬟搬了小凳,姐妹四个便坐在树下小歇。
沈瑶香是个坐不住的,左看看右看看一点都不安分。
“阿姐,我去那边转转。”说着提起裙摆就要走。
沈遥雪道:“带上两个护卫,小心着些不要走远。”
“好。”
“真羡慕二姐姐,瞧着比护卫还精神呢。”沈遥忆喝着茶说着话,茶里茶气的。
拿沈瑶香和护卫比,埋汰谁呢。
沈遥雪闻言端起的茶又放下,看着她关怀的道:“倒是我疏忽了,三妹妹平日里身体本就不好,如此舟车劳顿怕是不妥,可是哪里不舒服了?好在咱们没走出多远,不如派人护送三妹妹回城瞧瞧大夫,若无大碍再赶上来就是了。”
沈遥忆柔弱的笑意装不下去,却也不敢跟嫡出正面刚,只得假模假样的推诿。
“劳长姐费心了,都是老毛病一会就好了。”
说着又端起了茶。
沈遥青看着她又喝了一杯,良心发现似的开口:“三姐姐,咱们距离城镇得再行两个多时辰呢。”
沈遥忆一脸不解。
沈遥青幽幽的道:“蒙顶甘露利水。”
沈遥忆:“......”
程渡早就发现了贺彧和江觉,原以为是沈家马车将路挡了,期间叫人往旁边靠了靠,两人依旧不紧不慢的跟着,这会停下来修整,见贺彧两人也停了下来,谨慎起见便找刘嬷嬷禀报了此事。
刘嬷嬷想了想便在程渡的陪同下寻了过去。
沈府此行皆是女眷,需警醒些。
贺彧站的地方巧妙,一侧头便能远远瞧见沈家的姑娘,稍稍一转自身便被大树遮了个严严实实。
见沈遥青乖乖坐着,一副听话模样忍不住非议:“这会倒是乖巧。”
“咳咳,公子,有人来了。”
贺彧回头。
刘嬷嬷见贺彧穿着打扮当是家中娇养的公子哥,于是客气的问:“不知这位公子要去往何处?”
怕他误会便接着道:“公子见谅,沈府此行未有长辈随行,又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公子跟在后面难免有些不妥,不知公子可否先行?”
贺彧知她说的在理,又这般客气,倒是难得讲起了道理。
“嬷嬷客气,在下稍歇一会便走。”
刘嬷嬷松了口气,微微俯身:“那便多谢公子了。”
刘嬷嬷带着程渡离开,低声道:“是个讲理的,将咱们带的糯雪桂方糕送一盒过去。”
这路不是沈家的,他们走在前面还是后面谁都管不着,人家让是情分,不让沈家也说不出什么。
送盒糕点表达一下谢意也是应该。
第10章
贺彧收了谢礼和江觉分着吃。
“咱们买的怎么不是这个味道?”他们去的明明是澶州最有名的老字号。
江觉打开水囊递过去,道:“这应该是沈家后厨做的。”
沈家在澶州也算是清贵名门,虽不涉商但有累世积业,加上天下学子慕名往之的江流书院,富贵自是富贵的。
贺彧走这一趟便是为了怀王探听一下沈家,旁人传道不如自己亲眼所见,状元郎自是清风朗月德才兼备,只这家中如何,还是得细细查验。
目前来说倒是与传言相符。
沈家今次这般做派,怕是他姑姑不放心又生出什么主意来。
贺彧看着手里最后一口糕点,叹了口气:“可惜了。”
江觉神色微变:“怎么了?”这糕点有毒不成?
贺彧一口才吃进去,意犹未尽的道:“日后想吃就难了。”
江觉:“......”
吃饱喝足,两人骑马上路。
路过沈府时顺道将糕点盒子搁那了。
连吃带拿,他们可不干这事。
马蹄声扰了几位姑娘清净,抬头看去只瞧见两道飞奔的身影。
沈遥青觉得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便罢了。
前方有护卫先行进城打点安置,一路上除了一场秋雨几乎顺风顺水。
八月初,一行人未时进了临安,这是距离玉京最近的一座城镇,依行程再走三个时辰便能到玉京南城门了。
马车停在平安庄门口,早行的护卫和掌柜已在门口等候。
“刘嬷嬷好,这是八间院落的钥匙,院落相连,卧房统共六十四间。”掌柜的上前,客气的将准备好的钥匙交给刘嬷嬷。
平安庄是院落式客栈,一般接待游商、镖局或举家搬迁、探亲等人多、货多、行李多的客人。
“有劳了。”
将钥匙交给伶之,一一分发下去,姑娘们按照之前的安排各自回院子休息。
舟车劳顿这么些日子,精神极好的沈瑶香都有些受不住了。
沈遥雪和沈瑶香住一间院子,而沈遥青则和沈遥忆住一间。
才进院子画之和书之便开始较劲,一股脑冲着主卧房去。
先到先得。
二等丫鬟蝉衣和小荷拎着自家姑娘的日常用品站的泾渭分明。
画之慢了一步遗憾落败。
沈遥忆笑的得意:“四妹妹承让了。”
沈遥青无语的看了沈遥忆一眼,这一路走来她属实懒得装了。
眼见沈遥青回了房间,书之不满道:“四姑娘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沈遥忆看了她一眼:“嚼主子的舌根,又是谁教你的规矩。”
书之自知失言吓得赶紧跪下:“小姐恕罪,奴婢知错了。”
刘嬷嬷也才歇没一会,小厮便来报说沈二爷府上来人了。
刘嬷嬷赶紧迎了出去。
“怎么劳烦大公子亲自来接?快坐下歇歇。”平安庄大堂内二房大公子沈宁风尘仆仆的站着,见是大夫人身边的刘嬷嬷,俊俏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刘嬷嬷客气了,妹妹们千里迢迢自澶州前来,我做哥哥的来迎一迎自是应该。”
接过伶之奉的茶,沈宁笑着道:“一路辛劳,您也坐。”
第11章
刘嬷嬷便也不推辞,笑着道:“大公子一个人来的?二公子呢?二爷和二夫人可一切都好?大爷和大夫人念着二爷和二夫人喜欢家乡的糕点,一路带来怕失了味道,特指了两个丫头好一番学习,待到了府上便叫二爷和二夫人品鉴一番,瞧瞧是不是与澶州家中的一模一样。”
沈宁一时不知先回答哪一句,但是大伯一家的心意却是收到了。
“都好都好,二弟来时上马摔了一脚,于家大公子便和我一起来了,他同掌柜的去挑院子了,不仅父亲母亲念叨,我也甚是想念。”
刘嬷嬷笑意不变:“那感情好,不往我千里迢迢将人带来。”
“大公子一路风尘仆仆,不如先去休息,待晚膳时再和姑娘们细话?”
沈宁也是这样想的。
他来的急一路就没停,幸好是在临安碰上了。
刘嬷嬷送沈宁进去,还和于家大公子打了个照面,这才转身回去。
“将大公子和于大公子来了的事情告知姑娘们,我去瞧瞧程护卫长今晚的安排。”
伶之:“是。”
刘嬷嬷找到程渡,一脸严肃的道:“派人快马加鞭进玉京,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情。”
程渡见刘嬷嬷如此什么也没问,立刻点头称是。
“大公子和一个于姓公子来了,晚间必定要和四位姑娘同席,届时你带几个机灵的坐近些,若有机会将姓于的灌醉,晚上布防一定要小心,将人盯好了。”
程渡见刘嬷嬷这般防备,不解的道:“二房与长房关系甚好,怎么......”
刘嬷嬷:“我防的不是二房,是怕大公子被有心人利用,来接姑娘大公子理应和二公子一起来,二公子临时出事不说,还来了个外姓男子,我总觉得不太对。”
程渡慎重的应了。
沈遥雪经周传臣一事也警惕了不少,她颦眉思索。
男女同席本就不妥,又是晚宴,沈宁是堂哥尚且能说的过去,于大公子却不一样,是外男。
但于大公子同沈宁一起来,若是单撇开他也不合适。
沈遥雪怀疑这事不简单,但却没有任何的破局之法。
刘嬷嬷安排好回院子时,伶之道:“嬷嬷,四姑娘说平安庄的玉露茶甚好,想买些带上,还想吃绿云奶糕。”
“奶糕寒凉怎么......”
刘嬷嬷住了嘴,眼底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掏出银子递给伶之:“去,找掌柜称些茶来给四姑娘送去。”
伶之一脸莫名,怎么还掏自己的银子啊?
刘嬷嬷见伶之离开,自己转身便去了停放行李的地方。
绿云奶糕是沈府后厨弄出来的新鲜玩意儿,酸甜适口老少咸宜,招待一下客人最合适不过了。
晚间沈遥忆一番打扮推开门便见沈遥青披头散发的坐在院子里,旁边还放着几块奶糕。
“四妹妹好生悠闲,你就打算这样去见堂哥?”
沈遥青侧头,端起奶糕递过去。
“吃吗?”
沈遥忆有点意动,歇了歇便这个时辰了,又梳妆打扮一番,她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
眼见沈遥忆伸手去拿,沈遥青撤回了一盘糕点。
第12章
“忘记三姐姐喜喝绿茶了,万不可和奶糕一块吃的,否则今晚别想出恭房了。”
沈遥忆:“......”
玉露茶就是绿茶。
不等她反驳回去,刘嬷嬷身边的大丫鬟伶之带着平安庄的侍女提着两个食盒进来了。
“三姑娘、四姑娘,大公子和于大公子不太舒服,刘嬷嬷吩咐今晚便各自在院子里用膳。”
也知道她们俩不对付,饭菜是一人一份,各自送回房间的。
沈遥青端着糕点起身,路过沈遥忆时眉开眼笑的:“三姐姐上妆辛苦了,真漂亮~”
沈遥忆气的牙痒痒,却又没有任何办法,跺了跺脚转身回房了。
这一夜安安稳稳的算是过去了。
次日巳时沈家人还没出发。
大公子和于大公子是没歇好,刘嬷嬷则是在等玉京的消息。
直至将近午时人才回来。
“玉京都在传沈家为了攀附皇权将姑娘千里迢迢送往玉京,嫡出也就罢了,庶女也跟着一道来,是、是打了去娶一送一姐妹共事一夫的算盘......”
“胡说!”
刘嬷嬷茶杯都摔了!
明明是陛下之意,贵妃娘娘又想探问一番姑娘样貌品行,她出不得宫便只能示意沈家人进京,此事若成贵妃娘娘便是沈家姑娘的婆母,若是当即驳了贵妃娘娘的面子,少不得成婚后惹贵妃娘娘不喜。
沈家思索再三才做的决定,恰好与二房两年未见,只当是小辈走动看望叔婶,如何就是攀附皇权了?!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要共事一夫了?!
简直荒唐!
这话竟也有人信?!
刘嬷嬷发了一通脾气才冷静下来。
“你回去再探,看二房与大公子是否有应对之策,明日巳时前务必赶回来。”
“是。”
程渡真没见过这样泼脏水的。
“这玉京怕是去不得了。”去了岂不是就承认了。
刘嬷嬷却不这样认为。
“玉京必须去,不去就是心虚,岂不正合了幕后之人的意?!”
刘嬷嬷忽然起身:“大公子不知如何了,我去瞧瞧。”
沈宁难受的紧,昨晚当真是一夜没出恭房。
“竹菱,大公子怎么样了?”刘嬷嬷问跟着沈宁来的小厮。
竹菱苦大深仇的道:“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刘嬷嬷道:“那明日呢?”
竹菱:“看情况吧。”
刘嬷嬷明白了。
大公子这是来拖着他们的,想来二房也在想办法,不想他们在这个风尖浪口上进京。
“那让大公子好生歇着吧,实在不行去请个大夫瞧瞧,别越拖越严重了。”
竹菱应了声是将刘嬷嬷送出门,这才转身进屋。
沈宁捂着屁股叹气:“刘嬷嬷真狠啊。”
竹菱:“是您不听劝非要吃。”都说了不能混着吃,还边吃边喝。
沈宁反驳:“总不能于庆一个人中招吧,那岂不是过于明显了。”
竹菱:“他自己没安好心倒霉能怪谁?您还非得陪一个。”
“我不陪着说出去他们还能推到沈家头上,都知道长房和二房关系好,长房总不至于对二房嫡子下手吧,这叫策略,你不懂。”
竹菱语塞,起身给沈宁倒茶:“换了九曲红梅,喝吗?”
沈宁恼羞成怒:“滚。”
第13章
次日护卫回来晚了一个时辰,但却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大公子将造谣的人给告了!光名字就写了两张状纸!”
刘嬷嬷心里有底了。
此事关乎沈家姑娘清誉,若是任由发展只怕不光是长房,连二房的几位庶姑娘也会受牵连。
大公子此举就是明晃晃的告诉世人,沈家身正不怕影子斜,谣言从哪儿传出来的,谁人指使必须查个一清二楚!
这事合该闹得越大越好。
不光是沈迹在发力,二房,乃至贵妃娘娘、贺家都在做推手。
陛下看中的是状元郎,或许一开始说要给沈家女指婚是玩笑,但经此一事,倒是让他非指不可了。
“这些人竟如此欺负臣妾的儿媳妇,那岂不是在欺负臣妾?陛下怎么舍得?”贵妃娘娘梨花带雨的扑进陛下怀里,誓要让张家脱一层皮。
陛下软玉在怀低低的笑了:“看来贺彧回的话臻儿很满意。”要不然怎么直接张口认儿媳妇了。
贵妃娘娘软声软语的道:“臣妾实在是怕,张大姑娘面上瞧着温柔良善,随手打死的丫鬟就三五个,若非有位姑娘的娘亲将其告了,臣妾这会还被蒙在鼓里呢,行舟若是娶了这样的王妃,臣妾便是死也不能安心。”
“说什么胡话呢!”陛下责备了一句,抱着贵妃的手却是温柔,抚着她的后心安慰:“兹事体大,朕会让大理寺接手,臻儿放心就是了。”
这事说小了是张大姑娘争风吃醋妒恨无辜,说大了就是张家纵女忤逆陛下不尊圣命阳奉阴违。
如今沈迹是陛下的心头好,张家小辈这些年荒唐事不少,是该整治整治了。
沈宁一躺就是四五日,于庆亦然,终于到要启程的日子,两人都松了口气。
沈宁是再躺就要废了,于庆则是不敢起,一点都不敢。
照个面就生生在恭房待了一晚上,搁谁谁受得住啊。
八月初八,晴空万里。
长房的马车总算是入了玉京。
与之背道而驰的朴素马车上,张玉薇盯着渐行渐远的沈府车队一副恨毒了的模样。
“沈家,沈迹,你们给我等着!”
既是来省亲的,马车自然朝着沈府去。
远远便瞧见朱红的大门敞开,府前锦衣端庄的二夫人领着几个丫鬟翘首以盼。
“母亲!我将妹妹们接回来了!”沈宁下马报喜,一脸欢笑。
二夫人见沈宁脸色不太好,正要问什么瞧见沈遥雪和沈瑶香下了马车,立马将人略了过去。
“雪儿!香儿!两年不见出落的这样水灵,婶婶都要认不出来了。”
“婶婶!”
沈遥青和沈遥忆恭敬行礼:“二夫人。”
二夫人笑意满满的应了:“一路辛苦了,先进去安置吧,晚些咱们再叙话。”
“是。”
东院住着两位公子,她们都是姑娘不宜安置在那边,便紧着西边来。
沈遥雪和沈瑶香是嫡出,自然紧着她们,沈遥忆身体又不好,于是偏北偏西略有些阴凉的如琢院便理所当然的给了沈遥青。
不如晚春堂大,却比她自由的小院子好上不少,墙边种着一小片竹子,长势极好。
第14章
院里伺候的丫鬟有四个,见过之后便听吩咐收敛被护卫送来的行礼。
四个丫鬟手脚麻利,倒是没有偷奸耍滑的。
画之摸了摸茶壶,见水是热乎的面上好看了些。
沈遥青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沈家家规森严,没有苛待庶女的道理。”
不苛待,区别对待总是有的,可如今这世道就这样。
歇了一会丫鬟端着热乎的糕点进来。
“见过四姑娘,二夫人说二爷和表少爷一同进宫去了,晚膳许会晚开,便让厨房做了点心给姑娘们先用。”
沈二爷和沈迹的确天擦黑了才回来,看面上的表情当是有好消息。
戌时半众人才坐上饭桌,各个都喜气洋洋的。
张家与沈家的气氛截然相反。
张家世代勋贵,虽未有过惊才绝艳的人物,但却出过两位皇后,深受皇恩。
如今的太后娘娘便是出自张家,陛下虽不是太后娘娘亲出,却是太后娘娘一手养大的,情分不比亲生的差。
这也导致张家傲慢自大,做事越发不成体统,一心要走陛下后宫的路子,将张家的姑娘往宫里送。
太后娘娘却是个拎得清的,陛下还是皇子时为他择了陈家嫡女做正妃;张家见状不满太后娘娘的做法,竟昏了头将张家嫡女嫁给当时的谦王。
最后谦王挣位失败,张家也跟着老实了一段时间。
后见陛下不予计较,这便故态复萌搞起了小聪明,一心要将嫡长女嫁给怀王,重铸张家昔日风光。
本以为对手只有陈家和李家,谁知竟半路杀出一个沈家来。
谣言的事原想即便查起来也能推出去人顶包,谁知陛下这次动了真格,不仅没将此事搞黄,还将嫡长女赔进了玉清观,叫张家人怎么能不生气!
张夫人只得安慰自己:“去待一阵也好,磨磨性子。”
她自知女儿是什么样子,但那些丫鬟身契都在张家,是打是杀自然由着张家做主,这种事谁家没有?不过是没有拿到明面上说罢了。
张源正一脸怒火:“待一阵子?!她索性一辈子待在那吧!张家姑娘的名声都被她败坏了!”
张夫人见他如此也来了脾气:“大爷说这话好没道理,消息是从张府传出去的,又不是从薇儿院里。”
就差摆明了说张玉薇是代人受过了,至于代的是谁,他们心里都清楚。
张源正瞬间哽住,扭开脸不看张夫人,语气也软了些:“但这事归根结底都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痴恋怀王又如何会......”
张夫人忍无可忍的摔了茶杯:“大爷对薇儿寄予厚望,日日在她跟前念叨她是嫡长女要担起张家,要嫁给怀王,要做皇后,若非如此她怎能如此执拗的非怀王不嫁?!”
张源正吓了一跳,但还是立刻反驳:“我说的哪里不对?!”
张夫人此时手中若是有把刀都能直接捅上去。
她这个夫君跟她死去的公公一模一样,胆小怕事难担责,遇到问题的第一时间就是逃避推脱,偏偏心思还多。
但她是万万没想到为了自己的面子,亲生女儿竟都想丢在玉清观里不管不顾。
第15章
玉京的初秋比澶州要凉一些,沈遥青便更想赖床了。
二夫人虽免了长房这边的问安,但长辈客气晚辈不能不懂事,于是自登门之日起便一日未曾落下过。
不过今日不一样。
寅时便淅淅沥沥下起了秋雨,到了卯时越发大了起来,呼啸的风声夹杂在豆大的雨滴里,势要将摇摇欲坠的黄叶尽数扫落。
卯时过半,眼瞧着到了该起的时辰,二夫人院里便来人了。
说今日雨大,让各位姑娘安心歇着,不必特意过去了。
勉强有点意识的沈遥青瞬间便进入了梦乡。
雨天的懒觉不可谓不香。
她们来京已有几日,贵妃娘娘差不多也该行动了,但不管是宴会还是其他,庶女去不去都不重要。
沈遥青认为不会有人对沈家长房的庶女有兴趣,想明白这点才放宽心跟来。
经周传臣一事大夫人想让她多看顾些沈遥雪,有些场合刘嬷嬷跟着总是不方便,但二夫人却不一定这样想。
她应是只当沈家庶女同来是为了免去旁人的议论,有些场合只带嫡出最稳妥。
二夫人在接到荣嘉长公主的赏花邀请时就是这样想的。
沈遥雪生的国色天香,待人接物亦是游刃有余,应当不会出问题。
何况这可是太后娘娘唯一的女儿荣嘉长公主的赏花宴,没有人敢冒着得罪长公主的风险在宴会上生事。
刘嬷嬷得知这个消息后稍加思索,笑着道:“若是不拘泥嫡庶不如将府上的大姑娘和二姑娘一同带上,中秋佳节学院私塾都放了节假,既是荣嘉长公主的宴会,那必然去的都是青年才俊贤良淑女,一个个豆蔻年华少年风发,若是有合适的,倒也省去许多挑拣。”
刘嬷嬷自知这种场合她去不得,只沈遥雪她不放心,便只能费心思将沈遥青塞进去;
只沈遥青一人又不好作为,只得以二房的庶女做借口。
二夫人闻言觉得刘嬷嬷说的甚有道理,见长房都不在意便直接应了。
“如此家里的孩子便一起去,长公主府的金桂八月里满巷飘香,满园秋色甚是美丽。”
得知这个消息的沈遥青天都塌了。
不过荣嘉长公主......走一趟也无妨。
八月十四,晴空万里。
荣嘉长公主府前门庭若市。
巳时初,沈家的马车也到了。
端庄得体的二夫人脸上的笑容比往日都要灿烂。
长房与二房同气连枝,若是此次姻亲能成,与二房益处多多。
今日这场赏花宴为了什么所有人心知肚明,二夫人作为此次宴会主角的婶婶,自然备受瞩目。
一进门便有夫人笑容满面的打招呼,寒暄几句拉拉关系,见到沈遥雪时不住的夸赞。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面上总是要和和气气的。
越靠近金桂园香气越浓郁,沈遥青吐息格外悠长。
她嗅觉灵敏对这样浓郁的味道只觉得刺激,故她的屋里从不点香。
眼瞧着二夫人和唐夫人聊的兴起,放他们这些小辈自由活动,沈遥青随姐妹们一同行礼退下,便带着画之和蝉衣朝角落的亭子去。
沈遥雪距离她不算近,但好在角度合适,她一抬头便能瞧见金桂树下的情况。
赏花宴不算什么正经宴会,他们来时已经跟随二夫人拜见过荣嘉长公主了。
现下只要沈遥雪和怀王顺利相见,她便能交差。
第16章
“满园的千金咱们大姑娘似乎更胜一筹。”画之粗略扫了几眼,做出以下结论。
沈遥青端起茶杯微微颦眉又放下,随口应了一句:“也不瞧瞧是谁的长姐。”
顺带把自己也夸了。
沈遥雪自小敏而好学,沈家也不拘女子读书,请的夫子都是当代大儒,四书五经君子六艺皆是倾心相授,沈遥雪自是样样头筹。
也就吃了心软没有见识过人心险恶的亏,否则一个周传臣哪里能骗的了她。
“小姐,大姑娘那边好像出事了。”画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沈遥青抬眸看去,一个丫鬟跪在地上,一旁还有散落的茶杯。
茶水‘不小心’泼姑娘身上了?这么恶俗?
不过沈遥雪好端端的坐着,对方似乎没得逞。
琴之这次可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丫鬟将茶杯摔出去的时候一把护住了沈遥雪。
琴之后背被茶水浸湿,估计是不敢做太过茶水并不烫。
丫鬟六神无主的磕头求饶,招的贵女们都看了过来。
沈遥雪先问了琴之的情况,得知无碍才看向看似瑟瑟发抖的丫鬟。
“我不过是个客人,自是无权处置长公主府的人。”
丫鬟还没来得及道谢,只听沈遥雪不紧不慢的继续道:“听闻此次赏花宴是张嬷嬷亲自督办,那便请张嬷嬷来做主吧。”
丫鬟一愣,求饶声瞬间真情实感:“姑娘饶命啊!奴婢、奴婢当真是不小心!张嬷嬷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她来处置奴婢怕是......姑娘心善!便饶了奴婢吧!”
沈遥雪见同来的另一个丫鬟站着没动,抬眼看了过去。
丫鬟回神,赶紧俯身行礼:“是,奴婢这就去。”
不远处目睹了全程的童晚意笑着道:“沈家的家风当真是不错。”
观沈迹可得,沈遥雪亦然。
庶妹童晚舒没瞧出什么门道,但还是点头称是:“长姐说的是。”
明里暗里盯着沈遥雪的人不少,见状欣赏、嫉妒、恨的都有。
尤其是兴国公府的嫡长女李瑛瑛,怨毒的眼神恨不得将沈遥雪看出个窟窿来。
依她的身份地位哪一点不比沈遥雪强?
姑姑与贵妃提过此事却被搪塞过去,她还当贵妃要给怀王选个怎么不得了的王妃,没成想却是个外来户。
她竟比不过一个外来的?!
这对李瑛瑛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
瞧见画之跟着丫鬟离开,李瑛瑛脸色才好看了些。
沈遥青手指在桌面轻点,目光从被拖走的丫鬟转移到沈遥雪身上。
画之离开后杨枝便代替了她的位置,亦是尽职尽责的守着沈遥雪。
没一会二夫人便带着人到了。
沈遥青收回视线。
这种程度的手段除了膈应人没有半分作用,即便沈遥雪中招随丫鬟去换衣服,画之和杨枝也都会跟着,屋里屋外都会检查,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二夫人担忧之余也会跟上,现在沈遥雪可是重点保护对象,经不起半点差池。
所以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仅仅是为了让沈遥雪出丑?
等等。
沈遥青脸色微变。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遥雪身上,若是出事的是琴之呢。
何种程度的‘出事’才能够牵连上沈遥雪?
第17章
沈遥青起身朝琴之离开的方向走去,画之和蝉衣紧随其后。
出了金桂园脚步加快,几乎小跑了起来。
金桂园附近有供女客休息的院落,沈遥青直接略过,在岔道口果断选了小路。
跟随怀王来凑热闹的贺彧瞧见熟悉的身影,本能的觉得有热闹看。
“我忽然想起来有点事,就不陪你一起去了。”说完也不管怀王的反应,抬腿就跟了过去。
怀王兴致勃勃的吩咐:“跟着小公爷。”他去不了,但热闹不能不凑。
又一个岔路口,沈遥青烦躁的眯了眯眼。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三人快速躲了起来。
见是带走棋之的丫鬟,沈遥青摆了摆手。
画之立刻冲出去佯做慌张的样子,直接和丫鬟撞在了一起。
“啊!对不住你没事吧?!”画之不慌不忙的扶起被撞倒在地的丫鬟,而后惊讶的道:“是你呀!大姑娘有事要找棋之姐姐,你将棋之姐姐带到哪里去了?”
丫鬟被认出来也顾不得身上的疼,随手指了指身后:“直走右拐就是了。”
画之一脸憨厚:“多谢!”
丫鬟胡乱点了点头匆匆地走了。
蝉衣不用沈遥青吩咐直接缀在了后面。
沈遥青则带着画之反其道而行,在左拐后瞧见了个院子。
正要靠近便见一个华服青年先一步出现在了门口。
画之拉住沈遥青自己小跑冲了上去。
谢安听见背后急促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转身看去。
画之垂眸行礼:“见过这位公子。”
谢安确定画之不是长公主府的人,便问:“你是谁家的丫鬟。”
画之跳动的心因为他不紧不慢的问话放松下来。
看来不是和那人一伙的。
“回公子的话,奴婢是沈府的,棋之姐姐在金桂园替大姑娘挡了丫鬟不小心打翻的茶水,被府上的丫鬟带到此处整理,大姑娘见许久没有回去,便吩咐奴婢来瞧瞧。”
谢安闻言温润的脸色压了下去。
金桂园附近有安置的地方,怎么也到不了这里。
“进去吧。”
“是。”画之镇定的走了进去。
谢安没在此处多留,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他都不宜在此。
小厮被支走,花房的人来传话说他种的翡翠兰不太好他才匆匆而来,没成想在自家能出这样的事情。
又是和沈家大姑娘有关,对方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待人走后沈遥青才进去。
贺彧站在原本沈遥青站的位置,含笑的眸子带着几分不屑。
“敢算计谢安,倒是有胆量。”动长公主的心头肉,是嫌命太长吗?
贺彧不欲多留,转身时垂眸瞧见旁边的植被上落了一方手帕。
烟紫色,和沈遥青今日的衣服颜色十分相配。
贺彧犹豫了一下还是捡了起来。
他走后没多久沈遥青和画之便扶着琴之出来。
琴之脸色发红脚步虚浮,但这样的状态已经比画之进去时好太多了。
路过拐角时沈遥青目光略过植被,见帕子没了眼底的懒散散了几分。
回去的路上碰上蝉衣,便让画之和蝉衣将琴之先送回去,她这状态扎几针只能暂时稳住,得吃药才行。
沈遥青一个人慢悠悠的回了金桂园,见园里多了些许陌生公子,便知这场相亲宴正式开始了。
她寻了个角落坐下,繁盛的枝叶遮挡住她的身影,将她与外面的喧闹隔绝。
应该不会再出岔子了。
沈遥青这样想着,托着下巴瞌上了眼睛。
第18章
“倒是心大。”同样在另一个角落的贺彧居高临下的瞧着沈遥青,眉眼处含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
被捡起来的帕子塞在袖口,隐隐露出些边角。
烟紫色和他袖间的绣线纹路倒是相得益彰。
贺彧的目光很快从沈遥青身上移开,看向怀王。
和沈遥雪聊的不错,看起来双方都相当满意。
沈家虽只有沈迹一人为官,但江流书院学子众多,朝中不少官员皆来于此。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行舟喜欢。
怀王名谢挚,字行舟,陛下的第二子,贵妃娘娘所出。
不知过了多久,沈遥青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姑娘,准备开宴了,请姑娘随奴婢来吧。”
沈遥青缓缓清醒,起身跟着丫鬟往外走。
开宴的地方在秋意阁。
沈遥青自觉的朝着沈遥忆旁边走去,稳稳地坐下了。
沈遥忆侧头看她,问:“四妹妹在哪里躲闲?画之和蝉衣呢?”
沈遥青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才回答:“琴之不舒服,画之和蝉衣先送她回去了。”
沈遥忆我见犹怜的眼睛里闪过几分了然,指了小荷去告知沈遥雪一声,看着沈遥青道:“四妹妹来得晚,没赶上热闹,我们来的路上瞧见长公主府的下人拖着三个浑身是血的人,道上血淋淋的一片,好一番清理。”
沈遥青倒水的动作一顿,明白这是长公主不想将事情闹大,又不甘心吃这个哑巴亏,故意将动手的人拉出来予以警告。
至于长公主府查出来多少,就看个人理解了。
不过这跟沈遥青都没关系。
她一上午在金桂园水都没喝一口,这会好不容易呼吸顺畅了,渴意便上来了。
她们坐在末尾,长公主说什么几乎听不太清,好处就是随便吃没人管。
府上的丫鬟很尽心,饭菜糕点上桌,若是看客人喜欢还会添补,并不会产生光盘的尴尬。
今日出的这趟门,此刻才觉得值了一点。
宴后散场,大长公主留了沈遥雪说话,二夫人带着沈瑶香等人在偏厅等候。
没一会沈遥雪便回来了,随行的还有张嬷嬷。
“殿下请沈四姑娘走一趟。”
众人:“......”
沈遥青垂着的眼皮撩起,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虽不明所以,但此刻也不能拒绝。
沈遥青便跟着张嬷嬷走了。
沈遥雪担忧的看着沈遥青的背影。
她不傻,联想到琴之总能看出些什么。
沈遥青倒是不怎么担心,堂堂长公主,应该不会将一个庶女放在眼里。
思索间便到了。
“民女沈遥青,见过长公主殿下。”她的父亲非官非爵,自称民女没错。
长公主没说话,垂眸看着跪在地上貌似乖巧的人。
沈遥青最大的一个优点便是有耐性,可能与她最大的缺点有关,她懒。
足足过了半刻钟,长公主摆了摆手。
张嬷嬷上前:“四姑娘且回吧。”
沈遥青微微俯身:“谢殿下。”
起身时微微踉跄了下,好在稳住了。
跟在丫鬟身后,沈遥青走的慢了些,以此来缓解膝盖的酸痛,到偏厅时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见人回来沈家人皆松了口气,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回府时二夫人直接跟着沈遥雪回了乐乎院。
第19章
“小姐。”画之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将沈遥青迎进去低声道:“刘嬷嬷接手此事,琴之那也叮嘱了些,小姐放心。”
“嗯。”
万事有刘嬷嬷顶着,便没她什么事情了。
八月十五团圆夜。
热热闹闹的用完膳后,沈遥青坐在摇椅上瞧着清冷的月亮。
圆的有些虚晃,四周一颗星星都没有,漂浮如烟雾一样的散云偶尔路过,像在给月亮戴面纱。
“也不知道姨娘这时候在做什么。”
沈遥青虽说不认同肖姨娘的做派,但肖姨娘是她生身母亲,对她不曾苛待,她也从未离家这么久过。
一旁陪着的画之拉了拉盖在沈遥青身上的薄毯,安慰道:“我猜一定和大爷在赏月。”
以往这个时候,肖姨娘只要叹两口气,大爷自己巴巴的就跟上了。
不管是手段还是其他,肖家的确只余肖姨娘一人了。
团圆夜,心软的大爷总是会陪着的。
沈遥青难得生出的思念就这么被安慰没了,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听闻玉京的史家园戏文唱的极好,明日约着三姐姐一起去瞧瞧。”沈遥雪怕是没时间,沈瑶香又是个坐不住的,就只剩下沈遥忆一人可选了。
二房的两位姑娘还要上课,也是不能邀的。
画之了然:“咱们人生地不熟的需多带个人,赵良和周全都带上。”
“去看戏?”请过安的沈遥忆一脸惊讶。
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惫懒的四妹妹竟然不睡回笼觉邀请她去看戏?
沈遥忆想拒绝,但又十分想知道沈遥青到底要干什么,思索间便应了。
马车上沈遥青一脸困倦,沈遥忆想呛几句又忍了,这时候说她也听不清,白费口舌罢了。
看早戏的人不多,两人顺利进了二楼包厢,要了早茶安安稳稳的边吃边瞧。
这一坐便是两个时辰。
沈遥忆都要待不住了。
好不容易戏散了,沈遥忆总算有了理由。
“午时已至,该回去了。”
沈遥青补了个好觉,这会无比精神。
“三姐姐,听闻荣记的菜肴每一道都独具匠心,咱们不如去尝尝。”
沈遥忆:“......”
不对劲。
看出沈遥忆的迟疑,沈遥青再接再厉:“我请客。”
沈遥忆:更不对劲了。
但是对于占沈遥青便宜这个事,沈遥忆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行!”
于是一行人便转移到了荣记,走之前还续订了下午的包厢。
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回院子的沈遥忆实在想不通。
“她到底要干什么呀?”澶州的时候叫出去一次难如登天,怎么到了玉京还主动约她出去呢?
书之也是没看懂,就是和主子一样觉得不对劲。
洗漱完躺在床上沈遥忆都在疑惑,搞得半宿没睡。
沈遥青也没睡,只不过是在听消息。
画之窝在床边跟沈遥青嘀咕。
“事关长公主的传言不多,和驸马感情甚笃是其一,其二就是这么多年只有谢安一个儿子,甚是宠爱。”
沈遥青点头:“关于顺德山庄的消息有没有?”
画之:“十九年前长公主孕时难捱,又恰是夏日,驸马便请了月余朝假带着公主去了城外顺德山庄避暑,后来长公主提前发作,在顺德山庄顺利生子。”
沈遥青放在被子上的手不经意的一抖,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20章
正常情况下,谁会带着已经快要生产的妻子长途跋涉去山庄避暑呢?
长公主何其尊贵,要什么没有,冰库里的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何苦冒着风险跑那么远。
十九年前又正是外祖父一家请辞,归家途中丧命的时候。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巧合。
画之见沈遥青不说话有些许疑惑,小声的道:“小姐?你想到什么了?”
沈遥青脸色有些不好,昏暗的烛光下她看不太清画之的脸,却精准的对上了她的眼睛。
“话本里说,李代桃僵鸠占鹊巢......”
画之脸色微变:“小姐!”
这话可不敢乱说。
沈遥青呼吸微缓,紧了紧握着被子的手,错开眼神道:“明日让赵良和周全出城去......小心着些。”
画之知道沈遥青不打算就此放过,又见她不准备多说便忍住没问。
“是。”
沈遥青连着几日拉着沈遥忆出去,沈遥忆从一开始的狐疑到后面的放任,统共也就用了两日时间。
左右看戏有人出钱,用膳有人出钱,买首饰还有人出钱,不花白不花呗。
揽风茶馆三楼,沈遥青手里捏着个紫玉簪来回摆动,窗外是碧波荡漾的翠湖,两三只画舫小舟留痕而过,甚是悠闲。
沈遥忆坐得端正,瞧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沈遥青道:“长姐的事情差不多该落定了,月底也许咱们就该回去了。”
沈遥青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早些回去也好,她有许多话想问姨娘。
至于这玉京,想来总是有机会的。
酉时将至,赵良和周全还没有回来。
沈遥青眉宇间染上几分急躁,身后的画之亦然。
酉时半,脸色发白的赵良匆匆而来:“三姑娘、四姑娘,时辰不早了,该回了。”
贺彧瞧着沈遥青几人上了马车,这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江觉继续汇报:“那两人出现的有些勤,顺德山庄的管事疑心便派人跟着了,咱们的人将他们引到了锦秋山庄,近来这两个山庄因为进人的事闹过矛盾。”
贺彧点了点头。
江觉不知道贺彧是什么意思,忍了好几日实在是没忍住:“公子,您为何总盯着沈四姑娘?”总不能是喜欢人家吧?
贺彧笑眯眯的看向江觉,带着几分不以为意:“澶州时四姑娘的做派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了玉京忽然换了性子,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江觉面无表情的摇头。
“许是玉京新鲜。”毕竟待不了多久就要走了,多转转也正常。
贺彧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就是觉得沈遥青有意思。
瞧见她派人出去办事,自然也想知道到底要干什么,只是没想到会和长公主府扯上关系。
“沈大姑娘的事她办的漂亮,依她的性子定是有所求才这样积极,她初到玉京却在查顺德山庄,到底是为什么呢?”
江觉另辟蹊径:“也许是看上谢小侯爷了。”
贺彧收敛笑意凉飕飕的看着江觉,江觉顶着压力继续:“不过门不当户不对,看上也无用。”
贺彧将杯子往桌上一扔,起身走了。
江觉头疼的跟上。
您能明白就好,四姑娘不仅和谢小侯爷不般配,和您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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