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席婉秋小说全本免费_凶物典当铺:我靠收邪物走上人生巅峰整本阅读

《凶物典当铺:我靠收邪物走上人生巅峰》内容章节分享,它是佚名写的一本悬疑书籍,主要讲述 洛川席婉秋 之间的事情。本书情感丰富,行云流水,意味悠长。洛川、席婉秋全文主要讲的内容是:第1章钉棺钉,手中胆,死尸的头发,嘎巴碗。上吊绳,木偶人,听话的骰子,二八魂。石头花、阿魏果、女人的叶子,玉中火。幽怨的鬼谣像是阴魂不散的风,就那么挥之不去地充斥着梦境。“啊!”洛川惊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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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物典当铺:我靠收邪物走上人生巅峰》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钉棺钉,手中胆,死尸的头发,嘎巴碗。

上吊绳,木偶人,听话的骰子,二八魂。

石头花、阿魏果、女人的叶子,玉中火。

幽怨的鬼谣像是阴魂不散的风,就那么挥之不去地充斥着梦境。

“啊!”

洛川惊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他脸色苍白,一把扯开自己的袖子,攥紧了拳头,让左臂的青筋都绷起来,就看见一条若隐若现的红血丝,沿着那条最粗的血管,从臂弯延伸而出停在小臂中心的位置。

他长出一口气,将额头的冷汗擦了去。

刚才的噩梦里,这根红线竟然已经到了手腕。

师父说过,只要红线到了腕口的太渊穴,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

万幸,这只是一场梦。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每一座城市,不管大小,总会在犄角旮旯有那么一间当铺。

破旧的门脸,布满灰尘的招牌,永远也看不见几个客人,但却能一直开下去。

你不知道他们的经济来源是什么,也不知道真正的主人是谁。

但只要你路过的时候,朝里面一瞧,一定能看见一个趴在柜台上正在打瞌睡的年轻人。

洛川,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大吕当铺”,是云城葫芦巷的一家小当铺,一共就两个人,师父是掌柜,洛川则是朝奉。

啥是朝奉?就是典当行里,负责验物,掌眼开价的师傅。而古玩朝奉,差不多就相当于今天的鉴宝师。

别看洛川只有十九岁,但他在这当铺里已经足足十年了,金银珠宝、房车地契,什么没见过?

这两年,师父去走南闯北,店里的大事小情,全都由他处理。

“又是没生意的一天!”

洛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气,摸出烟,刚点着火,突然就看见,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柜台前了。

多亏是光天化日,否则非吓死不可。

“小屁孩,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啊?怎么没一点动静啊!”洛川故意用力吐了口烟雾,正抬头朝柜台里张望的小孩顿时被呛的连咳了两声。

见小脏孩咳的大鼻涕都甩出来了,洛川咧嘴一笑,顺手从柜台里抓了一把糖递了过去。

“开个玩笑哈......那个什么,你是不是走错了?我这可不是小卖部。”

“叔叔,我不是买东西的!”

“叔叔?你看我这风韵犹存......呸,是风华正茂的样子,哪点像叔叔?”

“哥哥?”

“哎,这就对了嘛。出门在外,嘴甜脚快,这才不会吃亏!”洛川又抓了一把瓜子塞进小孩的口袋,摆摆手道:“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影响我看西洋景儿了。”

小男孩抹了一把大鼻涕,伸手在裤兜里掏了掏,怯生生道:“我是想问问你,这东西你们要嘛?我想当点钱......”

“玻璃珠还是磁力片啊?不会是野生的奥特曼吧。小屁孩,一边吃糖去不好吗?眼看着太阳就下去了,你让我再晒几分钟。”

“你睁开眼看看再说嘛!”

没想到,小屁孩还急了,啪的一声,将东西丢在了桌子上。

洛川无奈地夹住烟卷,睁眼一瞧,顿时整个人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面前放着的,是三颗骰子。

一眼望过去,洛川就知道,这是人骨骰子,通体光滑,棱角经打磨为弧边,至少有几十年的光景了。

师父说过,如果想让自己左臂上的那条红线消失,那就必须找够鬼谣中的十二种阴货。

这其中,就有听话的骰子。

据师父说,过去有黑道士,曾用十二岁以前就早殇的男孩三年以上陈尸膝盖骨做骰子,盘养三百六十天,有了灵性,主人想叫什么点数,它就能出什么点数。所以,也叫“听话的骰子”。

为了活下去,洛川白天趴在当铺等待着江湖术士们的来往押当,夜里,还无数次的行走在古墓、坟场、黑市以及山野道观寻找蛛丝马迹。他听说,去年燕城的一个地下赌场,曾有人持一副骰子大杀四方,可惜,他赶过去的时候,那人早就不见了。

更遗憾的是,把眼前这三颗骰子刚拿到手中,他就发现,这虽然是人骨骰子,却并非膝盖骨制成。而且,骨质也不够细密,明显是成年人的......

“怎么样?能换钱吗?我还有不少呢!”

小家伙满脸期待。

“还有不少?你一个小屁孩,哪来的这东西?”略微失落的洛川顿时又充满了希望。

“我和我哥哥没有家,我们靠捡废品为生,有一次我们在城郊乱坟岗吃人家的祭品,我一不小心,就从土里踢出来一个牛皮口袋,里面装了好几十个骰子。”

“都带来了吗?快,让我看看,东西要对,随你开价。”

“没有,我哥哥说了,让我先问问,若是值钱再当。你要是想要,我就带你去见我哥哥......他不放心我。”

小孩一脸狡黠,看样子,这是有所提防。

“好,我跟你去。不过,等我打个电话......”

洛川眯眼一笑,转身进了内厅。

出来的时候,他先递给那小脏孩两百块,算作定金。

关上店门,由着小孩引着他就出了胡同。

小家伙离开店里,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言不发,走的很快。

此时太阳正好下山,街道上有些昏暗,陆陆续续开始有路灯亮了起来。

穿过两条街道,小孩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左右看了看,转身又进了一条更偏僻的巷子。

“小兄弟,还没到吗?你们哥俩住在哪啊?”

“快了,快了......”小男孩总算是开了口,但声音莫名的有些沙哑。

洛川冷眼一笑道:“以我猜啊,你可能根本没有哥哥,你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要带我去哪,实际上,你就是在琢磨一条逃跑的路径罢了!我说的对吗?”

一听这话,那小孩顿时惊慌,撒丫子就跑。

可惜,小狐狸碰上了老猎手,他还没跑两步,就迎头撞在了一个人影的怀里。

“小兄弟,跑什么啊?告诉你,从你进店,我就知道,东西不是你的。哥哥我早防着你呢!大熊,把他带过来,也该老实交代,这东西哪来的了!”

大熊是洛川的哥们,就在当铺斜对面开茶馆,刚才洛川其实就是在给他打电话。

“小川,不好了,这......这孩子不动弹了......好像,好像没气了!”

“他才多大点啊,你轻一点啊!让你抓人,不是杀人......”

“我没用力啊,就是把他给抱住了!谁知道变成这样啊......”

洛川赶紧跑上去,将小男孩抱过来一瞧,不由得面色一凛。

小家伙牙关紧锁,脑门发青,全身紧绷,一动不动,显然这不是一般的休克!

“怎么办?是不是死了......”

大熊正说着,就看见这男孩突然双眼翻白,嘴角闪过一丝狞笑,张嘴就要咬人。

“中邪?”

洛川猛地一个三叠,将人控制住,然后上下翻动小男孩的口袋。正找着,就看见一个两寸高瘦脚伶仃的黄表纸人顺着男孩的鞋里钻了出来,老鼠一样嗖嗖过街要溜。

“我去,什么东西!”大熊被吓够呛,直接摔了个跟头。

“小样,你跑的了吗?”

洛川手一抖,一枚山鬼花钱已经飞了出去,噗的一声,那纸人瞬间倒地燃起了一簇小火苗。

“我说为什么他怎么后来不说话了,走起路来飞快,跟脚跟不着地是的......”

“那这是啥意思?”

“很明显,有人控制了他!”

第2章

“谁?人在哪?”大熊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洛川不屑一笑,道:“别急,人不在这里,但我知道在哪!这样,我先走,你把这孩子帮我背回去。”

交代清楚,洛川便抄近路,穿过小区,直奔当铺。

刚才走街串巷十几分钟的路程,让他三分钟就跑回来了。

华灯初上,夜色降临,当铺这条巷子,平时人就不多,这会就更冷清了。

到了门前,他放轻脚步,没着急去拉起卷帘门,而是走到门框一侧,找到了一根隐蔽的绳子。

猛地一拉,哗啦一声,当铺的前后窗直接又落下来了一层厚实的钢丝网。

做完了这些,他这才不紧不慢地打开了卷帘门,走了进去。

当铺里一片漆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烟卷和酒精混合的气息。

不过,洛川不喝酒。

“酒鬼哥们,连当铺的空门你都闯?胆子够肥的啊!”

“你也不想想,我的店开了多少年了,还没个防护措施?”

“怎么着?你是主动认怂啊,还是等我拳脚招呼一顿?”

洛川对着黑压压的店面自顾自说着,伸手就要去开灯。

此时终于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别开灯,开了灯,就等于看见了我的脸,你收不了场。”

“呦,看来我这是碰上个狠茬子啊!”洛川冷声道:“巧了,我也有脾气。老大爷选窑姐,还就必须看脸。我倒要瞧瞧,你这烟枪嗓子是长在什么样的夜壶上!”

洛川伸手就把灯给打开了,白光入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股风就扑了上来。

对方下手极凶,上来便是锁喉。

洛川脖颈后倾,身体半旋转,躲过攻击,反手擒拿,按住了此人的左肩。

“转过脸来,让小爷看看!”

对方吃痛,吭哧一声,却毫不畏惧,猛挣肩膀,同时右手袖口一抖,一把匕首甩了出来,擦着洛川的脖子就切了过去。

“和我玩真格的啊!敢动刀?”

洛川满脸鄙夷,不等他那刀抽回去,一脚就给踢飞了出去。

两人开始疯狂对拳,砰砰的打击声,犹如熊瞎子撞树。七八个组合拳之后,对方开始倒吸冷气,终于耐不住了......洛川趁势跳起一个旋踢正中面门,将其重重放倒在地。

“也不怎么样嘛!”洛川掸了掸手,轻蔑道:“这场子我收了,你有意见吗?”

对方抬起头,伸手入兜,抓住一把符箓。

“我烧了你的店铺!”

“嗨你大爷的,你看我揍你不揍你就完了!”

洛川这次没留情,一脚飞踢,将那把符箓给踹的满天飞,俯身几个大逼斗之后,又补了一脚,将这人像是癞皮狗一样踢到了墙角。

这时候,就看见从此人的口袋里掉出来了三个东西,滴溜溜还在地上打起了转儿!

灯光下,甚至还反射出一抹绿光。

骰子?!

洛川一眼就看出,这三颗骰子可不简单,弯腰就给抓了起来。

“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地上的人见自己的东西到了洛川的手里,瞬间变得疯狂起来,喷着酒气爬起来就要抢夺。

洛川单手抓着骰子,毫不客气道:“再动一下,信不信,我马上捏碎了它们?”

一听了这话,这人一刹那萎靡下来。

“我的......那是我的!”

此时洛川才有机会打量此人。

这人三十多岁,衣裳有些邋遢,脸上极其苍白,像是蒙了一层纸,但眼睛却很红,眼白不自然地上翻着,太阳穴、脖子,但凡血管密集的地方,全都有一层黑线。

说实话,洛川有些惊讶,因为,这是死人相,你去临终关怀医院可以看看,全都是这副样子。

见洛川有些失神,这家伙突然趁机一纵而起,死死抓住了洛川的胳膊。眼见着夺不出来,竟然张口就咬。

“你大爷的,你属狗的啊!本来,我就想看看而已,现在,这骰子归我了!”

洛川气得够戗,看着手掌渗出了血,直接就是一记过肩摔,又将他砸在了地上。

再看自己手中的骰子,光洁油亮,细密似玉,阴寒如冰,很明显,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是谁?来我的当铺做什么?”

趴在地上的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忽然阴沉一笑道:“你猜?”

“你......就是前段时间,在燕城赌场风光一时的那个赌徒?”

“听说有人找我,我就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对我的骰子感兴趣。没想到,是个开当铺的。爷爷最近花销狠,本想用那假骰子调你出去,在这捞一笔的......没想到,阴沟翻船,竟然被你这黄嘴小儿识破了!”

“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

洛川冷声道:“这骰子哪来的?还有,你不是赢了不少的钱吗?这会应该正风光啊,怎么成了这幅嘴脸?”

“看我的这幅德行,是不是很恶心?”眼前人忽然阴沉一笑道:“就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对不对?呵呵,你想要这骰子啊?那我告诉你哈,真得到了它,你也会变成我这样?毕竟,这天下,好看的女人,都要你的阳气,好用的阴货,都会要你的命气,嘻嘻。你玩得起吗?”

这家伙笑的十分阴森,浑身上下散发的都是死亡的味道。

“好用的阴货,都会要你的命气......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

此人故意拉长腔,爬起来,突然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一招手,原本握在洛川手里的骰子,竟然自己旋转了起来,哒哒哒,挣脱落在了地上。

“嘿嘿,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这家伙趁乱上前抓住落地的骰子就要开溜。

洛川眉峰一扬,怒声道:“卑鄙的家伙。老子告诉你,我看上的东西,它就是我的,除非我给你,否则,谁也别想拿走。给我回来!”

洛川这次发了狠,本想将此人暴揍一顿。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话音一落,已经被此人抓在手心的骰子,竟然如刚才从自己手中脱离一样,也旋转着逃了出来,落地一柱擎天,三枚摞在了一起,还闪烁着点点红光,如殷红的血。

这一幕,看傻了对方,也惊呆了洛川。

“你......你......你的血?”对方结结巴巴,颤声道:“为什么这骰子会听你的?”

洛川这才意识到,这骰子上的红光,竟然是刚才自己受伤之后流的血。自己明明是恐吓这赌徒回来,没想到,骰子却听话地自己回来了!

他迟疑几秒,试探着叫道:“满星!”

滴溜溜,三个骰子自己动了起来,停下来之后,全是六点。

在街头的赌博中,满星就是最大点,正是三个六。

“豹五!”

骰子再次转动,转瞬,全成了五点。

“你......你到底是谁?”对方瞪大眼,哆哆嗦嗦叫道:“我用二十年阳寿命祭它,它才肯听我的话啊,你是如何做到的......这不公平,不公平,啊啊啊......它该听我的话的啊!”

这人惨叫一声,哇哇大喊着,像是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洛川一个人愣在那,许久,才缓缓伸手将骰子抓了起来。

此时再看,血色不见了,像是融进了其中,摸在手里,寒凉中竟然多了一丝温润。

听话的骰子,竟这么容易驯服?

盘摸着这骰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川突然感觉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猛地一抬头,就听见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悠长的声音:“收头发,收长头发,收地里长出来的白根发......请问,于寻风在吗?”

第3章

于寻风就是洛川的师父。

不知道为什么,洛川对于幼年时期的记忆很模糊,他好像从记事起就跟师父在一起。

据师父说,他是有一天早上开门营业,发现的洛川。

当时洛川被装在一个麻袋里,看样子是有人送来的,里面有一张纸,上面不但有洛川的名字、生辰,还有他患病的事。

“请问小伙子,于寻风在吗?”

门外人的声音,将洛川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师父外出还没回来,老伯,您有什么事吗?我是于寻风的徒弟,也是这当铺的朝奉。”

眼前人六七十岁,胡子花白,肤色铜黑,眯着眼,笑嘻嘻的,可给人的感觉却一点都不喜庆。走近一点,就能从他身上闻见一股子轻微的骚臭味。他背着一个包,包口能看见一缕缕的头发,用各种颜色的皮筋儿扎着。

老头直勾勾打量了着洛川,突然垂下头,抱了抱拳。

洛川受宠若惊,忙笑道:“老先生这是干什么?太客气了。”

老头一笑,恢复了常色,并没多说什么。大模大样子走进来,自己坐下,端起凉了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你师父不在,找你也一样!”

看他这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样子,肯定是和师父很熟了。

洛川等他把气喘匀了,开玩笑道:“刚才听老先生在喊收头发?那可不巧,我和我师父这点头发加起来,都不如你一个人腋毛多呢。”

“到你们这了,当然不收头发,我当东西。”

“当......当什么?不会是头发吧!”

老头一笑,伸手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红包裹,一层层打开,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个娃娃。

这娃娃半尺长,红衣绿裤,坐姿,白布蒙脸,黑布做眼,最引人注意的就是这娃娃的头发根根油亮,跟真的一样。

精致倒是挺精致。

可这东西说到底也就是个玩具娃娃啊,怎么当?

“看完了吗?”老头努了努嘴,又快速用一层红布给包上了。

洛川本来还想伸手接过来,再仔细看看,毕竟,能上当铺的东西,总会有点独特的价值,谁知道他却急着包起来了。

“老先生,您这东西打算怎么个当法?”

“怎么当,你不用管,多少钱,也不用问。你只管在我这单子上签个名,代表着收到东西了就行。剩下的,我和于寻风都已经商量完了。”

老头抠抠索索,从衣角拿出了一张当票。

真是怪事,这人根本没当过东西,师父却早就给他已经开了当票,洛川看上面的当金还不少,足足五万块呢。

既然是师父都办好的,洛川也没资格在问什么,提笔就备注了签收。

老头咧嘴一笑,起身就往外走。

送到门口,那老头忽然回过头来道:“小爷们,气色不错啊,好好的活。告诉你师父,另外的东西我在努力找,让他把钱准备好。对了,刚才的东西你收好就行,不要特意管它。”

云遮雾绕,总感觉这老头很神秘。

送走了他,正好大熊背着那孩子回来了。

那小屁孩已经醒了,怯生生地看着洛川。

大熊询问了几句,那小孩子也就全交代了。

和洛川猜测的差不多,这孩子叫小五,就是个跑腿的,一切都是先前那个赌徒指使操控的。那孙子也够混蛋的,对这么大的孩子用邪术,刚才就该再暴揍他一顿。

大熊说,这小家伙确实是没有家,整天在大街上捡破烂,他打算让这孩子去他的茶馆。平时干点杂货,也算有个安身之所。

洛川摸了摸口袋,只有几百块钱了,全都递了过去。当铺是个特殊的地方,容不得外人,不像茶馆,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大熊和小五走后,洛川掏出骰子,又试了几次,果然,自己喊什么点数,就是什么点数。

师父说过,这十二阴物都很难找。

如此轻易就得到了一个,一时之间,还有些不敢相信。

比如钉棺钉,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实际上,他要找不是一般的钉棺钉,是那种埋葬千年以上的古棺的棺头铜钉。上吊绳也不是简单吊死过人的绳子,而是用上吊绳做的一种法器。至于二八魂、女人的叶子、玉中火这些,他甚至都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

别看这些东西,稀奇古怪,但总有专门从事这些事的人在搜罗,因为只要送到当铺,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沙沙!

洛川正玩骰子玩的出神,忽然听见刚才那红色的包裹皮里好像有些动静,像是有东西在蠕动是的。

干当铺的有个规矩,那就是必须遏制自己的好奇心。

别人当的东西,一旦入库,在当期没到之前,能不动就不动。

再加上刚才那老头讳莫如深的叮嘱,洛川并没打开看,而是将整个包裹抱起来,放在了身后的架子上。

可没想到,他刚转身,那包裹却又从架子上直接掉了下来。

等洛川想去捡的时候才发现,包裹开了,里面的娃娃漏了出来,圆圆的脑袋,大大的眼睛,正好对着自己。尤其是那头发,似乎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那一瞬间,洛川感觉有些不适,手上还掐了一个三清指,但似乎没什么用,眼前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画面。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一个身披长发的古装女子,正背对着自己奔跑,那头青丝,像是青云随风飘摇......他疯了一样跟了上去,迫切想看清楚头发掩映下的面孔,哪知道,那头发突然虫蛇一般缠住了自己,顺着自己嘴巴、鼻子、耳朵就往里钻。

“小川?小川,醒醒!”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听见有人在喊自己,洛川下意识念了一遍九字真言,轰的一下,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他看见自己正坐在镜子面前,左手抱着那娃娃,右手拿着梳子正给自己梳头。

尤其是那歪着脖,嘟着嘴,还有些娇羞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女人的姿态!

“我去......好恶心。”

洛川把自己看的打了个寒颤,猛地一起身,看见师父正绷着笑看着自己。

“师父!您回来啦!”

于寻风给了洛川一脑瓜崩,笑道:“大半夜对镜子梳头,你是不想活啦?再梳一会,你就废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失控了!”

“哎?刚才送来的?”于寻风接过了那娃娃,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撇开道:“丁老四这家伙,怎么能把这东西塞进布偶里呢,那还能不阴气成邪?”

说着,一用力,就把那娃娃的布给撕开了。

布娃娃里塞了两样东西,下面都是棉花,只有脑袋上,塞了一团晶莹剔透的头发。这缕头发很怪,半截黑,半截白,还不是一般的白,是晶莹透明的白,看上去,好像一缕缕的玉丝。刚才那半截黑,就露在布娃娃的外面。

“小川,这就是你需要找的死尸的头发了。”师父满眼欣慰地说道。

“师父,为什么这头发会是这个样子?”

“人死后,不是所有的器官都一瞬间随之死亡,就拿皮肤和头发来说,在特殊的环境里,还会继续存活一段时间。如果下葬的快,有时候头发在墓中会再长出半尺,这死后生出的半截头发,没有颜色,根根透明,就像是冰晶一样。此物阴气很重,又被放在娃娃里,邪气冲天灵,也就是你,着了道还能如此轻松。”

“这么说来,刚才那人是受您所托在办事啦?师父,您一直在替我找东西?”

“当然,我不希望你把这红线当催命符。”

“那......师父,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于寻风抬起头,凝视着洛川道:“恰好,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

第4章

于寻风从来不是一个严肃的人。

他抽烟喝酒烫头,还喜欢小动物,最爱蹲在巷子口和邻居的大妈们讲小笑话。洛川虽然知道身在绝命的路上,却一直能保持着不错的心态,这和在于寻风身上学到的乐观有很大关系。

此刻看着师父突然如此严肃地望着自己,洛川还有点不适应。

“师父......您......您怎么了?”

“没事,我是高兴呢!”于寻风一笑道:“来,还是你先说你的问题吧。”

洛川点点头,伸手入怀,将那三枚骰子拿了出来。

于寻风一愣,忙接过来,盘摸了几下,然后闭上眼,攥在手心感受了几下,猛地睁开眼欣喜道:“小川,这......你怎么得来的?”

从师父的表情来看,这东西无意是对路了。

洛川便将今天傍晚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那个赌徒是主动送上门来的?”于寻风喃喃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运数逆转,看来,属于我们小川的时代果然要来了。对了,那赌鬼现在身在何处,还能寻到吗?”

“当时他像是疯了一样夺路而逃,我没抓住他。不过,要是问一问小五,哦,也就是那个小男孩,说不准还能找到他。”

“好,若是能见此人一面,最好不过。对了......你还没说你的问题呢。”

洛川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这件事,其实很久以来一直笼罩在我的心里,可我总觉得,是我自己太胆小了,以至于把噩梦当成了习惯,也许长大了,时间久了,就会淡化。但现在,我已经成年了,却还是如此。那就是,每一次我做噩梦,都会有一个诡异的女声在不断重复着那十二阴货的鬼谣,那声音吸引着我,又让我感到恐慌压抑。刚才被那死尸的头发短暂的麻痹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女人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恍惚又听见了相同的声音,虽然不是那鬼谣,可我感受到的惊诧和压抑却一模一样,我就是想看清楚那女人的脸。师父,你能告诉我,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吗?究竟是我幻想出来的,还是她的的确确地存在?”

于寻风望着窗外的月光,摇摇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没法告诉你什么。因为,有些事,需要你自己慢慢去探寻。也许,当你内心里真的没有恐惧了,也就能真的看清楚她是谁了。但目前为止,你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凑齐十二阴物,让自己活下去。其他的,都不重要。”

“是,弟子明白了!”

洛川听话地点了点头。

“对了,为什么这骰子沾了我的血,就瞬间听我话了呢?我记得您以前说过,人骨骰子是需要盘养它才认主的啊!而那个赌鬼也说,为了控制骰子,他还进行了什么所谓的献祭啊。”

“呵呵,也许,这就是机缘巧合,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你不用多想,慢慢的,你会知道的!”师父含糊一笑,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

从小到大,师父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唯一的长辈,他对师父的话深信不疑。

“师父,您刚才说,也有事情要和我说?”

“对!”于寻风转过身,望着洛川郑重道:“从明天开始,咱们之间的角色开始更换。以后,你是掌柜,我是朝奉。”

“啊?师父您......”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更换的,除了我们在店里的角色,还有称呼。以后,你不再是我徒弟,我也不再是你师父。”

“师父,我......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不,不是你做错了什么,是你长大了。你需要新的身份和地位,当然,未来还会再变,总有一天,你的名字,不管出现在哪,都将代表着荣耀。”

洛川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小老头,他完全不明白师父今天这是闹哪一出。

“可我该怎么称呼您?”

“以后,我叫您少爷,您叫我老于,或者人前喊朝奉,私下叫一声管家。”

“这......这绝对不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怎么能这样呢!”

“孩子,记住了,这不是客套,是为你的将来,必须如此。”

眼看着师父认真严肃,不容改变,洛川纵然无奈,也只能点点头道:“好吧......我听师父的,不过,咱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永远必须得叫您师父。”

“好就听你的!”

师徒两个正说着话,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像他们这种专门收购奇门阴货的当铺,实际上绝大多数的生意,都在晚上。

洛川习惯性的像往常一样要抢着开门,可这一次,师父却示意他坐下,自己去开了门。

门打开,进来的是一个光鲜亮丽的少妇人。

这人长得很清秀,但眉宇之间,却笼罩一层阴云。

“老先生,您能帮我看一件东西吗?”

女人一进来,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忧心忡忡地朝于寻风哽咽道:“我很害怕,真的很怕。”

于寻风指了指洛川道:“那位是我们少爷,也是当铺的掌柜,您有什么话,可以和他说。”

可能是觉得洛川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女人打量了洛川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洛川见师父朝自己努嘴呢,便清了清喉咙道:“小姐,您是不是感觉最近有什么东西如影随形?”

女人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

“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你还会感觉它就在你身边,甚至,会有莫名其妙的气流朝你的脸上扑,好像在朝你吐气。”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女人彻底信任了洛川,赶紧道:“有人告诉我,你们这里专收那些脏东西对吗?我给钱,请你务必帮帮我。”

“这世间,哪有什么脏东西?只不过是没碰上合适的人罢了。我们当铺,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把邪物变成宝物。所以,你可以把那东西当给我们,不用付钱。在规定的期限之内,你随时可以把东西要回去,如果最后你放弃了,那这东西就是给我们的报酬了。”

“真的吗?太好了!”女人忙不迭地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黄布袋,小心翼翼递过来道:“就是这件东西......前不久,我开了一家花店,很多朋友来捧场,也送了不少礼物。这东西,就是我的闺蜜送给我的。当时我还喜欢的不得了,直接就戴在了身上。可是从那之后,我每天都惶惶不安,总觉得无时无刻地被人偷窥着。只有每天回家见到了我的老公,那种惶恐感才会消失。”

洛川将黄口袋打开,里面拿出来的是一个红色玉牌,严格来说,应该是一个南红玛瑙的无事牌。牌子不大,但质地不错,算是上等的锦红,估计这一枚得小万块了。

“我老公见我每天魂不守舍,就猜测,是不是这玉牌的事啊。这么红,看起来有些刺眼,建议我不要戴了,在家歇几天。没想到,果然好多了。可等我再戴着它去上班,那种感觉顿时又来了。说实话,我闺蜜和我平时关系很好,我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害我。没办法,我只能去庙里请了一个平安符袋,将它装起来。”

“所以,你认定了就是这东西在害你?”

“是,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它什么了。我本可以将它毁掉,丢掉,但我们是发小,我不想这么翻脸,所以,这东西,我只能当在你们这里。如果以后需要它,我再来赎当。当然,如果你们能让它变得安全,那就再好不过了......我愿意给钱,多少都行。”

师父全程不开口,洛川也只能自己做主,径直将东西推了回去,正色道:“南红锦玛瑙,也算是玉中吉品了,这一块无事牌虽然简单,却寓意深刻,你的朋友是希望你平安无事呢。这东西不是阴物,也没有邪气,而且,我看它上面已经出现了血丝裂纹,和害你相反,它替你挡了不少煞气。所以,你要是当它,那就大可不必了。”

女人目瞪口呆。

“可是,可是为什么......”

“您随身还佩戴其它东西了吗?”

“没了,我不喜欢首饰,因为这是我闺蜜送的,所以我才佩戴的!”

此时一直沉默的于寻风终于开口了,对着洛川毕恭毕敬道:“少爷,也许,你可以去他花店看看。哦,对了,您出门的时候,可以带上骰子。”

第5章

师父这一声声的“少爷”,叫的洛川实在有些不适应。

可有外人在,自己也只能听着。

带上骰子,出了门,店外停着一辆红色的小跑,看来,这女人家境还是很殷实的。

上了车,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往花店开。

通过交流,洛川知道了,女人叫席婉秋,云城本地人。她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没有兄弟姐妹。她老公是外地考过来的高材生,在一家地产公司上班。两人自由恋爱,一见钟情,只是他老公家境贫寒,没钱没房,当初父母还反对过他们在一起。

“我这人没什么追求,父母留下的家产,足够我们夫妻生活一辈子的。开花店,也只是兴趣而已,并没打算赚多少钱!做人嘛,开心最重要。”席婉秋一笑道:“倒是我老公,很要强,总想自己做些什么。我总劝他,没必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洛川淡淡道:“你老公一定很爱你吧。”

“是啊,我父母去世之后,他宠我就像宠孩子一样!”席婉秋幸福的笑了笑,忽然问道:“对了,您为什么觉得有必要去我的花店呢?那店面都是新装修的,不会有问题的啊。”

“席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感觉到不适的时间,恰恰就是你在花店的时间?”

席婉秋愣了愣,喃喃道:“你这么一说,倒也是......我在家那段时间,确实精神状态就很好。”

洛川没在多说什么,凡立一义,必凭证据,一切还得到了店里才知道。

花店开在了一个还算是繁华的街面上。

店面朝阳,面前既没有反弓煞,也没有凶气角,这说明,问题肯定不是出在风水上。

开了门,一股浓郁复合的花香迎面而来。

同时,空气里一丝游移的阴寒之气,也被洛川捕捉到了。师父判断的没错,这店里一定是有问题。

“洛先生您先自由参观,店员都下班了,我去换一下外套,给您倒杯咖啡!”

尽管洛川表示不用了,但席婉秋很客气,还是坚持转身去了衣帽间。

洛川一个人步足在鲜花的海洋里,打量着每一个角落。

一般的花店都很小,但席小姐的店却开的很大。

各种各样的花,五颜六色。

能看得出,店主是个很有品味的人,所有的花布置的恰到好处,或插、或吊、或束,或者盆栽。

走着走着,洛川忽然感觉怀中的骰子好像跳动了几下。这让他有些诧异,忙将骰子拿了出来。没想到,三枚骰子,竟然全是四点。

两手抓住骰子轻轻一摇,再打开,还是四点。

这显然不是巧合啊。

在道家体系之内,三从人从神,四从鬼从祸,很明显,这骰子灵性十足,是意有所指。

师父之所以让自己带上骰子出门,莫非早就知道这骰子的本事?

洛川高兴地将骰子重新装回口袋,抬起头,目光落在了眼前的花卉上。

这是一束开的正盛的观赏向日葵,没什么特殊的,倒是插花的瓶子,一眼就吸引了洛川的目光。

此瓶乃是一个莲花陶罐,黄褐色,大肚收口,罐口塑荷叶纹,很是古朴。

常人的眼光,看不出什么门道。但掐三清指,以中指抵住眉心,眯眼再瞧,你就能看见,整个罐子,簌簌冒着一缕缕的黑气,这个季节,瓶口竟然好像凝结了一层细细的白霜,阴寒之气可见一斑。

洛川正望的出神,忽然店里的灯一下子熄灭了。

阴风拂过,寒气四起。

黑暗中,明显有个移动的影子,在身后一闪而过。

不过,等洛川转过身,身后就只剩下一束正在摇摆的玫瑰花了。

“嘻嘻!”

压抑之中,柜台的方向,隐约传来了一声轻笑。

“席小姐,是你吗?”

洛川询问了一声。

不过,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有些傻。柜台和衣帽间是两个方向,怎么可能是席婉秋呢?当然,也有个问题,突然间的熄灯,衣帽间里的席婉秋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沉思几秒,他还是朝着柜台的方向摸索了过去。

柜台离店门近了些,远处的路灯透过玻璃,总算是带来了一点熹微的光。

隔着还很远,洛川就看见了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侧影,正对着柜台的穿衣镜抚摸自己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的梳理,每梳完一次,还得意地扭扭脖子,嘻嘻地轻笑一声。

“明死暗死,冤灭屈亡,太上敕令,超汝孤魂,不管你是谁,要么自己离开这,要么跟我走。”

对面的女人毫不理会,依旧自顾自地搔首弄姿,嗓子深处,还发出那种油腻腻的哼腔:三更里三更有月牙,月牙是照楼台......翻开郎的鞋,解开奴的怀。随手想解开郎的裤腰带......

那咿咿呀呀的声音,贱媚撩人,让人心神不宁。

“窑腔滥调,装神弄鬼!”

洛川忍无可忍,疾步上前,怒斥一声。

此时女人终于停止了摆弄自己的头发,那哼哼唧唧的唱腔也戛然而止。她缓缓转过头,映入洛川眼帘的是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脸上没有鼻子、眼睛和嘴巴,如同一张白板......

纵然有心理准备,洛川还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女人则如风似影,兀的一下飘到了跟前。

那股子阴寒之气,好像一下子钻进了洛川的每一个汗毛孔。

“尘归尘,土归土,阳有三清,阴有泉途,管你是什么东西,安守本分不好吗?”

洛川不动声色,随手一把早就准备好的香灰扬了出去,那女人的脸上顿时犹如撒上了千点炭火,瞬间红光灼烧,疼的她惨叫一声,呼的一下,隐遁了身形。

“就这点本事,还想害人?”

洛川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过身,点着了柜台的灯,恰好看席婉秋从衣帽间朝自己走了过来。

较为诧异的是,她脱去了风衣,但并没换其他的外套,身上穿的是一件纱质衬衫,很透的那种,以至于里面的内衣颜色和沟壑波澜都清晰可见......

“席小姐......你......”洛川有些尴尬,赶紧收回了目光。

席婉秋嘴角升起一丝怪异的笑容,软绵绵的身体竟然直接靠了过来。

与此同时,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似的,洛川不由自主地朝前踉跄了一步,正好和席婉秋撞在了一起。

一股子独属于女人特有的气息随着阵阵花香涌进了鼻息。

洛川耳根一热,但马上清醒,后退两步,保持住了距离,然后三清指在席婉秋面前一晃,清脆地打了个响指。

席婉秋的身体像是春风里的垂柳,剧烈的晃了晃,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她低头一看自己的穿着,再看侧身避开了目光的洛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微红,忙不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昏了头了,我明明记得自己正在换衣服的......”

洛川冷静道:“你去把店里的灯全部打开,穿好衣服再过来吧,我有话告诉你。”

第6章

等了一会,席婉秋换了一身衣裳,脸上带着未褪净的红晕又走了出来。

店里已经灯火通过明。

“对不起,洛先生,我......我刚才失态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喝醉了是的......”

洛川没理这茬,努努嘴,直接指着那陶罐道:“这是你买的?”

“怎么样,放在这是不是很搭?这是我老公送我的!”席婉秋忙道:“古朴中透着很浓郁的艺术气息,很像西方油画里那些女孩抱着的罐子对不对?”

“你老公送的啊......”洛川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问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还有一个小一点的罐子吧。”

“对对对,是一个原色敛口罐,一起送来的。不过,那个小了点,没法插花,被我放在衣帽间里当香精盒子了。”席婉秋说到这,似乎意识到而来什么,小声道:“洛先生,您不会是说,这两个罐子......”

“我什么也没说。”

洛川淡淡道:“其他的你也不用问了,把这两件东西给我带走吧。明天你去我们那拿上当票,这两件东西放在我们那三年,如果三年之后,你还想要,我们分文不收。如果你不要了,这东西就交给我们当做酬劳了。”

席婉秋愣了愣,像是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又像是不太敢相信什么。

“可是......你不是应该告诉我,它们有什么不对劲吗?”

“你不是说了,这是你老公送你的啊,而且,他很爱你。至于其他的,多听无益。”

话已至此,再无需多言。

席婉秋一看就是个聪慧的女子,默然点了点头。

洛川找了个口袋,将内外大小两个罐子装上,转身就走。

席婉秋落寞地把他送到了门口,沉吟片刻,眼看着洛川就要消失了,忽然大声道:“洛先生,我想了想,我还是想知道真相。”

洛川回过头,意味深长道:“席小姐,人世间许多的事,都像是摸黑吃蚕蛹,吃着好吃就行了,要是打开灯,有一半人看着那胖胖的虫子就吃不下去。”

“洛先生说的有道理,可蚕蛹虽然看起来难以下咽,毕竟确实是食物,好吃。但万一吃的是苍蝇,是蛆虫呢?所以,有些事,含糊不得,还得点着灯,不得不认真。我宁愿失去,也不错误的将就。”

洛川一愣,苦笑一声,道:“难得席小姐如此通透,那我就直说了吧。这是一套清代的骨灰套罐。众所周知,在古代,大部分人都会土葬,真正火葬的人少之又少,基本可以概括为僧、道、少、病、脏,僧人和道士就不用说了,火葬是教义所致。少是指部分少数民族,病是指那些得了恶疾的死者,必须消灭瘟疫,被迫火葬。剩下的脏......就是从事风月生意的女人们......她们大多数人,身世凄苦,疾病缠身,死后无人祭祀,尸体也被看做污秽之物,多为火葬。你看,这内罐底部,有平康两字,足以证明,这就是一套风月女子死了之后的骨灰罐。内罐是原色罐,收殓骨灰的,外罐做成莲花状,祈祷来世能干干净净。”

席婉秋神色悲凉,还抱着一丝侥道:“那......会不会是有人误把它认成其他器皿,当成了古董花瓶?我丈夫说,他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陶器不是瓷器,年代也不很久远,所以并不值钱,一般行内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东西的来历!”洛川正色道:“而且,作为骨灰罐,虽然阴煞之气重,倒也不会伤人,无非是会聚集阴气,吸引一些脏东西罢了。但问题是,我看过了,这莲花罐里,有香灰的存在,这说明,有人至今还在故意饲鬼为凶。不管是你先前精神恍惚,还是你刚才的迷魂失神,都绝对不是偶然。正是这罐子中的脏东西所致。”

这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席婉秋的丈夫,就不存在“误买”的可能。毕竟,买一个这样的罐子容易,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这里面的脏东西上香,这就难了。外人根本就做不到。

席婉秋凄然冷笑:“看来,我还真是吃了一口蛆啊。”

洛川在当铺这么多年,见的最多的就是邪物和人心。邪物虽然坏,可只要方法得当,就能变成宝贝。但这人心可就不一定了,一千斤的白糖,可能喂出来的依旧是苦黄连。因为有些人,种子就是坏的。

“席小姐,对不起啊,不该帮你开灯的。”

“呵呵,我不后悔,人不是畜生,总不能因为害怕失去,就不分辨自己吃的是饭还是蛆吧?只是可惜了我这么多年,违背爸妈的意愿,非要嫁给这么个凤凰男。他生意亏了,我添补,他失意了,我宽慰,到头来,他希望我死,可能这样,我们席家剩下的钱财就真的归他掌控了吧......”

洛川不想介入别人的私生活,便看了看手中的罐子道:“那这两个罐子......”

“您就当这是死当收了吧,我永远不会去赎当的!”

看着面露寒光的席婉秋,洛川明白,当是死当,恐怕有人也在心里死掉了吧。

“好,谢谢您的邪物!按照当铺的规矩,明天我会送过来一张当票,还有当铺朝奉估价之后的当金,这个你务必收下,否则,我不能收您的东西。”洛川临走之际,又忍不住叮嘱一声道:“席小姐,您还是小心点。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没有人会承认的。而且,被揭开了羊皮的狼,最容易暴跳如雷,铤而走险。”

席婉秋冷笑道:“放心吧,我爸妈虽然去世了,可席家大有人在。他来时一个碗,走的时候,也只配一个碗。”

离开花店,洛川吹着口哨一个人往回走。

让他高兴的,除了揭开了一个渣男的嘴脸,最重要的是又做成了一单买卖。

千万不要以为他说“邪物变宝物”是信口胡诌,你要知道,一张卫生纸,都有他的最大价值。

你能想象吗?一把传世杀猪刀,悬在一个经常出事故的桥下,就能保三年安宁。一个死人玉戒,谁戴谁倒霉,可给了一个四柱皆阳的男子佩戴之后,他就能克制住爆裂的脾气。一节报丧鸟的骨头,给夜哭小孩佩戴之后,反而能夜夜安眠......

这就是邪物的价值。

当然,能改变邪物的人,可就少了。

洛川一边走,一边听着身后的风声,看着周围摇摆不定的影子,漫不经心道:“生是万人跨体躯,死做百姓戳脊鬼,怎么,做了一辈子被人看不起的窑女,如今做鬼还非要被人唾骂不成?婊·子易做,从良可难啊!”

此言一出,面前的树枝上,顿时倒垂下了一张破碎的鬼脸,死死盯着洛川的眼睛,那股子凶气,直扑面眉!

第7章

“怎么,嫌我说话难听啊!”

洛川神色淡定,毫不畏惧,死死盯着面前的那张脸。

“话难听点,不过折损一点颜面,可要是换成了我的手段,你失去的可就是命了。你信吗?”

洛川最后这三个字,咬的格外重。像是威胁,更像是提醒。

凝神对视,几十秒钟之后,面前的那张脸,从一开始的凶神恶煞,变的开始闪躲,最后干脆垂下了头。

“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是我的对手,乖乖滚回去。”

面前的女鬼抽搐了几下,化成了一缕黑烟,兀的飘回了那莲花罐中。

“其实呢,我也知道,你不过是人家的工具,害人并非你的本意。这是身不由己的事。不过,从犯也是犯,罪大亦当诛,懂吗?算了,看在你身前身世可怜的份上,回去我会给你一个好归处的。”

回到店里,师父已经休息了。

洛川将内外莲花罐放进货架,用黄纸封好罐口,也赶紧上了床。

第二天早上,等洛川醒来的时候,师父已经开门营业了。

洗完脸,推开隔门,洛川正要把昨晚上的事说一遍。

“师父”两个字都已经到了嘴边了,哪料,师父却先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少爷”。洛川这才看见,店里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莫先生,这就是我们家少爷了!”

师父努努嘴又给洛川介绍道:“少爷,这位是我前阵子和你提起过的莫先生。”

洛川隐约记起来了,这位莫先生也算是“莫洛特烦恼”了。

和电影里差不多,莫铁柱原本就是燕城的一个普通建筑工人,突然有一天,被人找到了,说他在云城还有个大伯。老头七十多岁,癌症晚期,却无儿无女,最终,他这个匆匆只见面了一面的大侄子,就成了莫氏建筑集团的继承人,一下子身价上亿。

可莫先生住进了大伯的别墅之后,并不安生,他几乎是天天晚上做梦,梦见死去的大伯控诉自己对他不好。说他在那边整天被人群殴,也不给他想想办法。莫先生被折磨的差点成了精神病,找了好多个阴阳先生。那些阴阳先生也出了不少的主意,什么多烧纸扎人,多去诵读金刚经,结果屁事不管,大伯入梦的次数越来越多,最后在几个阴阳先生的联合引荐下,找到了大吕当铺的于寻风。

于寻风去了一趟墓地之后,就看明白了一切,但他告诉莫先生,事情的解决,还得看机缘,得等一个派的上用场的邪物。

“洛少爷,于先生,你们叫我过来,是不是有办法了?”莫先生骨瘦如柴,两个大黑眼圈,有气无力的道:“说真的,再没办法,我就真得去陪我大伯了。只要你们能让我大伯安生,多少钱都行。”

洛川瞬间就明白了,师父把对方约来,这是生意要成了。

“少爷,您看......”

于寻风故意把目光引向了洛川,有意无意地都在竖立他在行中的威信。

洛川自然明白师父的用意,便正色道:“你大伯的墓地,风水没有问题,但选址有问题。”

“这个于老先生和我说过了,可我没办法啊,那是大伯生前自己选的墓地,遗嘱里有,任何人不能妄动。”

“不用动,我已经有了办法,保你周全。”

洛川转身进了内厅,揭开了莲花罐的黄纸,低声道:“生不能清清白白,死后总得干干净净。你既然不能往生,不如求个年年香火。记住了,此番去,勿要再多生事端,好好归魂山野吧,否则,我可不轻饶你。”

那莫老爷子给自己选的墓地确实不错,是个龙须宝地。

但你要知道,那种宝地,历经千百年,怎么可能少的了旧坟?他一个新墓埋在那,难免会被周围的坟地压着气场。所以,洛川的用意就是以毒攻毒。这莲花罐里不是供奉着一个无根女鬼吗?正好用这厉鬼反压着周围的阴魂,到底看一看谁更凶。当然,这女鬼得到的好处,就是享受绵延的香火。

“回去之后,把你大伯的骨灰,转移到这莲花罐中。但有一点记住了,一年三年,香火贡品不断。倘若因为你的薄情和疏忽,没去上供,那再生枝节,我可就不管了!”洛川交代清楚,才把莲花罐递过去。

莫先生感激万分,连连点头,忙不迭将罐子接了过去。

“那洛少爷,这我该给你多少钱?”

洛川可从不是慈善家,而且,干他们这行,讲究“除灾减免,好事多酬”。啥意思呢?就是说,给人消灾救命的事,能不收钱,就不收钱,但要是助人发达,帮人顺达,那就得多收钱。

所以,洛川没有犹豫,直接举起了两根手指。

“二十万?不多,不多......”

莫先生如释重负,直接刷卡。

洛川楞在当场,土豪的人生果然不好理解啊,自己明明说的是两万啊......

一大早上,轻松进账二十万,心情好极了。

师父对洛川的处置也很满意,又叮嘱道:“当铺,有当才有铺,这是规矩,所以,你还是得给那位席小姐送去当金。”

洛川也正有此意,于是直接写好了当票,装了一万块的红包金就出了门。

可刚一出店门,他就感觉好像有人在偷窥自己。

转身看了一圈,也没见人。

倒是昨天那个被大熊收留的小五,穿上了干净的衣裳,正站在“退之茶楼”前漱口刷牙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见了自己羞涩的缘故,洛川瞅见他的时候,他就跑回屋子里去了。

“小屁孩,告诉熊老板,一会我去喝茶!”

洛川喊了一声,也不知道小五听没听见。

到了花店的时候,老远,就听见了一阵喧哗声。一个油头粉面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哭喊着要往楼上冲。

“婉秋,你听我解释,你知道的,我是爱你的啊......”

“梁先生,对不起,席小姐不在这。”

“滚开,你们就是个卖花的售货员,你也敢拦我?”

“请您不要吵闹了,已经影响顾客了!”

“找死!”男人朝着女服务员就是一个嘴巴,怒喝道:“我们夫妻间的事,你们几个狗腿子也敢管?”

“婉秋,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胡说什么了?千万不要听那些江湖骗子的胡言乱语。我是无辜的啊,我就是想送你礼物......”

这男人肤色偏白、肌肉松弛、五官虽然也算精致,但不够立体,眉宇之间呈现出一种阴气过盛的气息。尤其是那眼神,色厉内荏,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口蜜腹剑,心思阴沉的人。十个软饭男,八个都这模样。

洛川走过去,准备将东西递给服务员。

“告诉席小姐,这是大吕当铺送过来的,她就明白了......”

交代完,洛川转身就走。

不成想,一旁正发疯的男人突然猛地冲了过来,厉声喝道:“你是谁?你和婉秋什么关系?老子问你话呢,说,是不是你和婉秋说了什么?你找死啊!”

说着,抡拳就打了过来。

第8章

洛川不屑地看了一眼这凤凰男,只是一闪身,这货色就打了个空,差点把自己摔个狗吃屎。

男人越加愤怒,犹如受到了羞辱,转身还要拳脚相向,此时忽然听见楼梯上传来了一声怒斥:“梁兰成,你住手。”

众人扭过头,看见席婉秋面色冷凝,款款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婉秋?”

梁兰成两眼放光,赶紧迎了上去:“你终于肯见我了?你听我解释,那绝对是别人陷害我的,你在我心中,永远是唯一,是特殊,是偏爱,是不能失去的宝贝啊......”

席婉秋根本没理他,径直走到了洛川面前,颔首致歉道:“洛先生,实在对不起,让您见笑了。”

“没关系,我是给你送当票的!对了,昨晚上休息得怎么样?”

“我最近就没休息得这么好过,早上起来,神清气爽,像是重活了一次。所以,真的是要感谢您!”

“客气了,我们就是谈成了一个买卖而已。以后有什么需要,还可以找我。”

洛川微微一笑,将那当票和当金亲手交给了席婉秋,转身便走。

一旁的梁成兰满眼嫉妒和愤恨,大声怒问:“婉秋,这个人是谁?是不是就是他说了我的坏话?”

席婉秋冷冷看着眼前的男人,幽幽道:“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再告诉你一次,以后,席家的钱,再不养你这个白眼狼,我席婉秋的事,也轮不到你过问。该走的程序,我会让律师联系你的......”

“可是婉秋,你不能把我的银行卡封了啊,你知道的,我现在需要钱......我是爱你的啊,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婉秋,婉秋......”

一片嘈杂,人间闹剧。

洛川才走没多远,就听吭哧一声,姓梁的被几个人从花店里给丢了出来。

“你站住!”

狼狈不堪的梁兰成将怒火转而洒在了洛川的身上,疯狗一样冲过来拦在了面前。

洛川漠然道:“你要做什么?”

“你说,是不是你从中作梗!”梁兰成厉声道:“你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嘴巴?”

“呵呵,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我......老子做了什么,也轮不到你来管。”梁兰成咬牙切齿,低声道:“你坏了老子的财路,我就要断了你的生路。”说着,迎着洛川的面门又抬手便打。

这一次,洛川没再客气,微微侧头,躲过攻击,伸手抓住其手腕,像是扥死狗一样,直接将其掼摔在了地上。

梁兰成哎呦一声,挣扎两下,竟然没爬起来。

“白皮菜鸡!”

洛川轻蔑地吐出四个字,潇洒而去。

趴在地上的梁兰成恼羞成怒,看着洛川的背影嘶吼道:“你等着,我收拾不了你,总有人能收拾你。”

回去的路上,大熊打来了电话。

“哎,川子,小五刚才和我说,今天早上,他看见一个人在你们店门外鬼鬼祟祟的,看那背影,有点像是那赌鬼。你小心点啊!”

洛川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其实此时此刻,身后就有人在跟踪自己,他早早的就察觉了,只不过不想理会罢了。

师父于寻风和他说过,“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万事不可心乱。在对方还没做出行动之前,犯不上太当回事。尤其是干他们这行的,谁还没有几个仇家啊。

回到店里,正好于寻风要出门。

“少爷,我去乡下一趟,听说附近出了个凶墓,死了好几口了。我怀疑,有阴货流出了......”

“师父,不是说了嘛,没人的时候,咱们还是师徒相称嘛!”

于寻风一笑道:“是,少爷,听你的。对了,这两天,你自己看店,小心着点。那人骨骰子可是个招风的宝贝,一旦有人知道在你手里,肯定会不甘寂寞的。”

洛川连连答应着,亲自送走了师父。

此时已经晌午了,他正要关上店门,去对面的退之茶楼找大熊蹭点茶点尝尝,忽然就闻到了一股子奶香味儿。扭头一瞧,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正在店门一侧徘徊着。

这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直到对方咬牙攥了攥拳头,像是下了决心是的,走了过来,才认出来,她就住在巷子里,好像别人都叫她冯婶。这老太太都六十多岁了,既不是吃奶的孩子,也不是哺乳期的产妇,怎么会有一股子奶腥味儿?尤为特殊的是,冯婶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像是在踮着脚走路,总感觉,脚下有一双看不见的高跟鞋似的。

“你是川子吧,您师父在吗?”

“冯婶?我师父不在,怎么,您有事?”

老女人看了看左右,走进了店,突然扯开袖子,惊慌道:“你看我这......”

那股子怪异的奶香味扑鼻而来,就看见,冯婶的胳膊上,有一个不大的血口子,像是咬的牙印一样,里面已经溃烂了......伤口不发臭,却冒出奶腥味儿,这还是第一次见。

“我想让你师父给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洛川上手轻轻按了按那伤口,不见血水、脓水,却看见一股股类似于牛奶一样的白浆从里面流了出来,洇洇不断,而冯婶则疼的面孔瞬间变了形,哀嚎不止。

洛川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奇闻异事,但有一样,他很清楚,这牙印应该是孩子咬的。

“小川啊,都是街坊,你师父不在,要不你给我处理处理?这整天的疼啊,让我死的心都有了!去医院好几次了,开了不少的药,根本不管事。”

洛川看着那伤口,很清楚,这根本就不是医院能解决的事。

伤口上泛着黑斑,老太太眉宇之间也透着一股子霉气,这明显是邪物所伤。

“冯婶,这伤口怎么来的?”

“嗨,其实也没什么,我家那孙女不听话,我训斥了她几句,结果她就咬了我一口,谁知道,就这样了......我听他们说,你师父有什么艾草粉能拔毒?这样,你卖给婶子一点,我说不准就好了!”

洛川站起身,冷淡道:“冯婶,我们是当铺,不是药铺。都是街坊,帮忙是应该的,可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可真帮不了你。要不,你回去再考虑考虑?”

说着,起身就要送客。

他们做当铺的,每天都能听见无数的故事,什么故事是真,什么故事是假,他一听就知。

如果没记错,冯婶的孙女都已经上小学了,而她手上的伤口,更像是刚长牙的孩子所伤。

老太太眼见着瞒不下去了,颤声道:“这事八成和红衣裳有关。要不......要不,你跟我去看看?”

第9章

洛川这个人,不嫌穷,不嫌惨,就烦别人和他耍心眼。

一看冯婶这支支吾吾撒谎撂屁的样子,他就打心眼里厌烦,所以,并不想管这事。

再说了,自己是开当铺的,又不是出马仙、阴阳先生,要是碰上点邪气事就管,自己管得过来吗?

可话说回来了,都住在这一条巷子里,要是真不管,又有点说不过去。特别是师父一向是这些中老年妇女的偶像,他要是真拒绝,怕师父回来不好交代。

“这样吧,你先回去,容我想想,天黑之后再过去。”

“那你可一定要来啊!一定要来......”

冯婶咬着牙,忍着疼,将胳膊上的伤口盖上,嘱咐了好几遍,这才出了门。

洛川将店门关上,就跑到退之茶楼去了。

今天茶馆人不多,大熊一个人正在茶几后面看书。

洛川径直坐下,也不客气,抓起桌子上的点心榛子酥就往嘴里塞了两块,端起大熊的茶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大熊抬了抬眼梢,一脸嫌弃道:“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喝茶得品,你这跟饮驴是的,白瞎我的茶叶。”

“喝茶嘛,图个心情愉悦,我就觉得这一碗干更爽。”洛川扫了一眼四周,嘀咕道:“你这茶馆的生意,真惨淡,我看不如干点别的算了。”

大熊也不嫌弃洛川喝了他的茶,端起来小啜一口悠然道:“我又不是为了赚钱。真要是为了赚钱,我开什么茶馆啊,直接搞房地产不好吗?”

“就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算干房地产,你也得赔得裤衩子不剩!唉?对了,话说你来了也好几年了,怎么不见你亲人过来看你啊!你没爹吗?”

“你才没爹呢!”

“巧了,我还真就没有爹啊。”

“切,没爹还成了优势了。我爸妈烦我,巴不得见不着我呢!”大熊合起书,朝着柜台后面招了招手道:“小五,再给这饿死鬼上几块点心。”

小五应了一声,端了一碟点心送了过来。

人靠衣服马靠鞍,这小东西梳洗完了,换好了衣裳,比先前可精神多了。

“吃吧,宝顺斋的点心!”

大熊站起身,换了本书,又窝在了沙发里。

大熊大名叫熊雄,五年前来的云城。

一个人在这开茶馆,平时很少和人走动。

两人认识,是因为洛川经常做梦,梦里总有个女人在念鬼谣,折磨得不行,他就跑去图书馆,想找一本《梦林玄解》瞧瞧,企图在其中得到点启示。结果当时这本书,就在熊雄的手里看着呢。两人一聊天才发现,彼此的店面都在一个街上,从此就成了朋友。

“最近还做那个梦吗?”

“做啊!几乎是三天两头就梦见。声音清清楚楚,可还是看不见她的脸。妈的,估计那就是我的灾星,等我死的时候,也就看见那张脸了。”

大熊道:“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梦林玄解不是说了吗?有些梦,无解,只有未来,才能给出答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瞎扯着,什么东家的闺女出挑了,西家的媳妇圆润了,一直到傍晚了,洛川才懒洋洋站起了身。

“哎?对了,巷子里的冯婶你熟吗?”

“怎么?现在大姑娘小媳妇都不够你惦记了,还盯上老太太了?”

“一边去,我说正事呢。”

大熊皱眉道:“是不是经常和儿媳妇打架的那个?有点印象。以前经常跑我这要试喝的茶袋。还朝我买过五味子药茶,说给她儿媳妇喝,能生孙子。吓得我没敢卖她。”

“果然,看那老太太的样子,就不是省油的灯!”

洛川出了茶馆,回到店里,背上自己的黄布袋,一直往巷子里走,快到尽头的时候,老远就听见了招呼声。

一抬头,老旧的筒子楼三楼上,冯婶正探出半截身体朝自己招手。

洛川皱了皱眉,因为他看见,在冯婶那张胖墩墩的脸周围,全是弥漫的黑气,在落日余晖的阴影里,一双小手,正紧紧箍在她的后脖颈上。

上楼的时候,洛川难得一次有些心虚。

老话说得好,人怕老的,鬼怕小的。

人越老越精,鬼则越小越凶。

到了门前,洛川敲了敲门。

但刚刚还在窗户前招呼自己的冯婶,却迟迟没有来开门。直到自己第三次敲门的时候,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了。

依旧是那股子奶娃才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的灯光,莫名地忽闪了两下。

“川子,你怎么才上来啊!”

“我敲了半天的门,您也不开啊。”

“是吗?我怎么没听见呢。”冯婶嘴唇乌青,说话都有些结巴,忙不迭道:“快,快进来。”

冯婶让开身的瞬间,洛川意外地发现,她垂在身后的手里,竟然握了一把菜刀。

“冯婶,您这是......”

老太太木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同样也一脸错愕,喃喃道:“不对啊,我不是在洗衣服吗?怎么会拿着菜刀呢?老了,真是老糊涂了。”

进了屋,关上门,老旧的房子里莫名的阴冷。

“冯婶,其他人呢?”

“唉,我家老头子去年没了,儿子和儿媳上班,孙女上学,待会就回来了。”

洛川看着那书桌上已经落满了灰,便直言不讳道:“我看不对吧,他们应该有几天没回来住了吧。”

冯婶顿时委屈巴巴地抽泣起来。

“有了媳妇忘了娘。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就全都怪在我这当娘的身上了。那天晚上,半夜我突然感觉这小臂疼得不行,喊了一嗓子,他们就过来说我大惊小怪,还借着这个由头,出去租房住了。”

“是吗?就这么个理由吗?依我看,是他们害怕了吧!”洛川不想和她兜圈子,冷冷道:“冯婶,你最好是和我实话实说,否则,我可走了。”

“别,别走!”冯婶咬了咬唇,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屋子,小声道:“有些日子了,儿媳妇和孙女都说,半夜起来,看见屋里有影子来回地跑。还说,去卫生间的时候,有小孩的笑声。我一直不信,只觉得是他们不愿意和我老太婆一起住了。结果那天晚上,半夜睡着睡着,突然就被啥东西咬了一口,我睁眼的时候,就......就看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孩,蹦蹦跶跶出了我的卧室。儿子知道了,就更信儿媳妇的话了,说这房子不干净,不利于孙女上学,就带着他们出去住了。你说一个丫头蛋子,愣是当宝贝疙瘩......”

“冯婶,您可也是个女人啊,我怎么听你的话茬,女孩子在你这好像不值钱啊?”洛川懒得和一个带着偏见的老女人废话,冷声道:“先前你不是说,觉得这事和红衣服有关系吗?拿来吧,我瞧瞧。”

老太太知道现在用得着洛川,不敢分辨,讨好地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卧室。

就在洛川坐在沙发上,等着看看那是一件什么衣服的时候,突然目光一扫,看见对面的房间门口,半张白色的小脸,正无声无息地窥视着自己。那是一张稚嫩的脸蛋,可嘴角,却扬起的是一个老辣阴沉的笑容。

第10章

说实话,望见这半张小脸的时候,洛川都不由得后脊骨一凉,胳膊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可行里有句话,叫“人鬼相较,胆衰者败”,这时候就算真的有点发虚,你也不能让他看出你怂了。

洛川猛然站起身,径直就走了过去。

当然,那半张小脸虚光一闪,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是一个次卧室。老筒子楼,见过的都知道,次卧室往往还连着通往阴面的小阳台。阴面的阳台,往往都堆放些杂物,什么三年的鞋子,五年的袜子,十二年的陈鞋垫,二十一的皮腰带......

洛川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子发霉的气味。

床上空荡荡的,但地上的皮球却自己缓缓滚动着。书架上摆放着几个动画玩偶,却都被拆得七零八落,奥特曼的脑袋被揪下来,塞在了葫芦娃的屁股上。

目光一扫,床头的黑色老衣柜好像虚掩着,那条缝隙的后面,似乎正藏着一对闪亮的眼睛。

“别怕,我不是来对付你的,我是来听故事的,顺便,帮你解决问题。”

洛川先说了开场白,然后才缓缓朝着衣柜走了过去。

“人有人的悲喜,鬼有鬼的得失,所有的委屈,无一不是来自不公。和我说说吧,你是谁,从哪来。”

洛川伸手抓住衣柜的把手,正要将那扇黑漆漆的柜门打开,忽然听见砰地一声巨响,身后的房门不知道怎么,自己关上了。

与此同时,柜子的门,却自己诡异地缓缓打开了。

洛川下意识退后两步,不成想,那个滚动的皮球,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来到了脚下。

一着不慎,脚踩球上,洛川身体失衡,踉跄了两步,倒退到了阳台上。

这时候,那挂在墙上的破腰带,竟然正好悬在了洛川的脖子上。

一股子莫名的力量,狠狠推了他一把,眼看着脑袋瓜子鬼使神差就钻了进去。屋子里的柜子、板凳、玩具,全都动弹了起来,就像是在狂欢似的。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声诡谲的嬉笑声,稚嫩又充满了狡黠,嘻嘻,嘻嘻嘻......

洛川顿时急了,猛地扯下了那破腰带,伸手入袋,直接就攘了一把朱砂粉。

呼!

红色的粉末飘荡起来,屋子里骤然安静了下来。

要么说,小鬼难缠呢。

从一进来,房门、柜子、皮球,乃至阳台的裤腰带,都像是设计好了似的,就等自己上钩呢。

洛川冷声道:“看来和颜悦色是没意义了,你是把我当成大善人了。从现在开始,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手段。”

嘻嘻!

又是一声轻笑传来,缥缈却真真切切,但已经不在这屋里,而是在外面了。

洛川疾步上前,费力地将房门打开,走了出去。就看见一只玩具熊正躺在地板中间,刚才冯婶的那把菜刀,正砍在玩具熊的脖子上,一罐番茄酱倒在地上,红艳艳的,如同流了满地的鲜血。

都是小孩子的把戏,可视觉上给人的冲击,却无比阴寒可怖。

冯婶进屋半天了,还没出来,这让洛川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冲过去,果然,主卧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冯婶?”

洛川急促地喊了一声,转身要出来去厨房和卫生间寻找,可最后的直觉却让他又停下了脚步。

他望着主卧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信步冲了过去,猛地一扯,只看见冯婶这个胖老太太,正蹲在窗户上,神情木讷,探头往外钻。

“冯婶!”

洛川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老太太双眼发直,嘴巴里塞着一团臭袜子,脸憋得乌青,眼看就要过去了。

他不敢犹豫,掐着三清指,对着老太太的脑门拍了一下子。

胖老太太身体晃了晃,瘫坐在了穿上,总算是醒了过来。

而此刻,客厅里又已经闹开了,贼风乱窜,杯子摔在地上,吊灯也在嘎吱嘎吱地摇晃着。

“吓死我,吓死我了......我的杯子啊,我的果盘......”

“冯婶,这时候就捡重点说吧,东西呢?”

老太太死里逃生,不敢再支支吾吾,抬手指了指墙角的柜子、

洛川上前打开,发现里面供奉着一个神龛,但没有神像,只有一个大白盘子,里面放了一件只比巴掌大一点的红色小衣裳。

这小小的褂子,是用一片又一片各式的红布连而成,有袖有领,有模有样,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袖口和衣摆是封死的,只有领口是打开的,从领口往里看,看像是一个口袋。

“红百衣?”洛川心头一惊,大声道:“这样的东西,你是从哪得来的?”

“这......这个......”

“别支支吾吾,事到如今,还不说吗?别忘了,你刚才可就要死了。”

冯老太太颤声道:“是我花了三千块钱,朝马市街的杨大师求的法子。”

“杨大师?就是那个自称杨半仙的瞎子?他不是三个月前,在树下避雨,被雷劈死了吗?”

“是,就是他......唉,我家三代单传,到了我儿子这,只生了一个丫头蛋子。他爸有个心愿,就想让他再生一个,可我那儿媳妇,死活不肯再生了,老头子死都没闭上眼。我私下里去求杨大师,他就给了我这么个法子。”

“难怪,难怪他会被雷劈死!”洛川冷眼望着老太太道:“杨瞎子是不是说,让你四处去朝陌生人要红布,凑够一百片,做成这个小衣裳,然后半夜去妇产医院门口,见着怀孕的女子就朝人索要东西?只要有人把身上贴身的衣物,钱财,吃过的食物,哪怕是喝了水的矿泉水瓶,丢进这红衣服的领口里,就能事成?”

“川子,你......你......你怎么知道?”

“缺德!你们踏马得缺大德!”洛川怒喝道:“你知道不知道,这是红百衣,对于孕妇这是大凶之物,能夺胎?你这是把人家的孩子,硬生生给夺来了。”

“我......我不知道啊,我哪知道是这样啊,杨瞎子说,这是求送子娘娘红福衣,我就当真了......”

“你夺来了胎气,就意味着那个被你害的人会小产,会失去做妈妈的机会!”洛川摇了摇头,冷声道:“你这是作孽,我帮不了你。”

“小川,你......你不能走啊!”冯老太顿时害怕了,慌忙拉住洛川颤声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算再想要个孙子,也不会去害别人啊。看在你师父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我......我死不足惜,可我那儿子孙女还要回来的,这要是这样下去,他们也危险啊。”

对这种人,洛川打心眼里厌恶。

可话说回来了,刚才这小东西凶得很,长此以往,周围四邻,都安生不了。

“其实一个月前,我就发现不对了......这小衣裳,就供奉在我这柜子里,谁知道突然有一天,它自己跑到我孙女的书包里去了,那天我孙女出门就差点被卡车给撞上。我不敢让我儿子知道,悄么声地想把这衣裳丢了。可......可哪里知道,我傍晚丢进垃圾桶的,它半夜竟然又出现在了我们家,就悬在客厅的吊灯上,红艳艳的,没把我吓死......”

第11章

民间一直流传着一部《拴娃娃》的破书,都是教人如何绵延血脉的。

这其中就有不少极其阴损的方法,红百衣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怀孕的女子,尽量少接触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你不知道那一张张讨好的嘴脸后面,藏着一颗颗什么样的心。

“不对啊!”洛川冷眼看着冯老太太道:“红百衣这方法,缺德是缺德了点,但只要得孕安胎,损的也是你的阴德,受惩戒也得是你百年之后的事,怎么会冒出来一个红衣婴灵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

“我真的都说了,没敢再撒谎......”老太婆哭哭啼啼,惹人厌烦。

“对了,你儿媳妇没怀孕吗?”

“唉......”冯老太叹口气,恶狠狠骂道:“那浪蹄子,明明怀孕了,可她却还是坚持不要,竟然背着我,把胎给打去了......我知道之后,狠狠和她吵了一架,儿子还埋怨我,说我多管闲事。你说,我这是多管闲事吗?我做这些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老冯家的血脉延续下去嘛!”

难怪!

洛川一下子就明白了,那红衣小孩为什么戾气这么重。

这不就相当于,夺了人家的胎,自家却又不要,连续毁了人家两次轮转的机会吗?新魂落胎,机会只有三次啊,这小东西要是没戾气那就怪了。

“儿媳坚决不要二胎,我又见这小红衣裳有些瘆人,不想供奉了。当初那杨大师说,等完事之后,让我把红衣裳交给他处理。可现在他已经死了,我就没了主意。那次丢进垃圾桶不成功之后,我又想着干脆把它烧了算了。在楼后的墙角,我刚点着火,呼的一阵风,火苗就把我头发给燎着了,烧了我好几个大水泡,我吓得再也不敢乱动了,只能把它又供在了柜子里。要不是这伤口越来越疼,我......我还不敢去找你师父呢。”

洛川看着此人,心里只有四个字,自作自受。

但问题是,这红衣小鬼已经有了戾气,如此下去,肯定是要出人命的。

今天如果自己不来,它可能对老太太还不下死手,倒不是它不够狠,而是它在故意一天天捉弄她,折磨她,直到有一天,将她活活吓死。

洛川正思忖着如何处置,就听外面卫生间的门突然砰的一声,狠狠关上了。隐隐约约地,还能听见那卫生间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婴儿学语声。

老太太吓了一哆嗦,颤声道:“这两天天天这样,一会门自己关了,一会灯自己开了。我闭上眼睛,它就出现在我眼前,我一睁眼,它就消失不见了,我被折磨得睡不着,吃不下。”

一句活该已经到了嘴边,洛川还是咽了回去,和这种人,多说无益。

当铺是做生意的,老实说,这确实是一单买卖。

而且,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红衣胎成了厉鬼。

“把这红百衣当给我吧!”

“啊?”老太太一愣,接着忙道:“不用当,不用当,你尽管拿去。”

对她来说,此刻这件小小的红衣服,那就是催命符。哪还用得着当啊,只要有人接手,那就是一种解脱。

“当铺有当铺的规矩,合钱而当,留票为证,否则,东西我不会带走。”

“那......那小川你看怎么合适,就怎么来吧,只有一样,帮我把它处理了吧,我一把年纪了,禁不住吓唬啊......”

洛川沉思片刻道:“那就当三块钱吧,一块敬天地,一块敬阴魂,剩下的一块钱,买香火吧,算是让你卖个心安。”

“好,好,那就三块。死当,东西您师徒俩随便处理,我绝不后悔。”

洛川直接掏出了三块钱,放在了桌子上,冷声道:“明天去我店里拿当票。”

现在生意是做了,但问题还没解决,如何把它带走才是关键。

“小川,你听......”

老太太神色紧张,只听外面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地板上又开始出现了“叮叮叮”的响声,然后一枚玻璃珠就自己滚了进来。

“你现在就睡觉吧!剩下的事,我来做,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不用出去!”洛川站起身,丢给老太太一粒艾草球,辅助她安眠,一手拿着那红衣服,一手捡起地上还在旋转的玻璃珠去了客厅。

时间还早,他知道,今天要有的忙了。

不是有句话吗?人间有四大难哄,男喝醉,女空房,受委屈的孩子,丈母娘。想说服它不再闹下去,得动点心思。

洛川将那小红衣服扑在茶几上,然后从包里取出香火,点燃了四根。

行阴阳事,礼数在前。

他不着急,什么也没说,就开始坐在那,自顾自地摆弄着手里的玻璃珠。

时间一点一滴地熬,一直到了十一点的钟声敲响之后,屋顶的灯光微微晃了晃。

洛川给自己点了根烟,故意一个不小心,将手里的玻璃珠子掉在了地上。

那玻璃珠滚了出去,在沙发角的位置突然旋转,换了个方向,最后滚进了厨房的阴影里。

“来吧,我们谈谈!”洛川吐了口眼圈,扭头望着厨房的方向道:“我不是法师,也不是道士,就是个生意人。你用不着提防我,也用不着恨我,因为我既不是来收服你的,也不是来害你的。”

昏暗的厨房门口,终于隐隐地露出了一团雾气,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影子,半遮半掩地站在那。隔着几米远,洛川都能感觉到那股子阴森之气。

“嘻嘻,你想对我说教?”

“不不,对一个受委屈的人,上来就说教,那是没有教养的。我这人最不喜欢别人道德绑架,所以,断然也不会对别人如此。”

“那倒有点意思,我倒要听听,你要说什么!”

小东西的声音奶声奶气,可一点都不可爱,呼的一阵阴风吹了过来,洛川嘴上叼的烟卷,就剩下了半截。

洛川只得悻悻地将半截烟丢到桌子上,苦笑道:“也是,在妇女儿童和老人跟前,确实不该抽烟。不过,你似乎也不怎么礼貌啊。”

“少废话,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说啊!”

洛川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厨房门口那个模糊的影子就消失不见了,倒是他自己的脑后,寒气逼人,他甚至能感觉到,一个冰冰凉的小手,正在自己的大动脉上,轻轻地摆动着......

“嘘,你不要动,只管说,我就是有点饿了而已,想喝口奶......嘻嘻!”

小东西的笑声,毛骨悚然,灌进耳朵里的风,像是随时能撬开他的灵天盖。紧接着,笑声就变成了一阵阵的磨牙声,嘎吱吱,嘎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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