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携崽死遁 , 疯批权臣跪求当爹 》由著名作者佚名精心创造,小说主角是 叶婉宁 、 谢泊淮 ,它的内容内容丰富多彩,下笔流畅,非常吸引人。叶婉宁、谢泊淮小说精彩阅读:第1章清明刚过,细雨绵长。叶婉宁从马车上缓缓而下,云芝替她打着伞,犹豫道,“姑娘,您可要想清楚,这门一开,您和姑爷就没回头路了。”“敲门吧。”叶婉宁的薄唇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回头?她想得不能再清楚了。她今日,就是特意来抓奸!小厮“砰砰”敲门,不一会儿,有婆子开门,没好气问“是谁”。
《携崽死遁,疯批权臣跪求当爹》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清明刚过,细雨绵长。
叶婉宁从马车上缓缓而下,云芝替她打着伞,犹豫道,“姑娘,您可要想清楚,这门一开,您和姑爷就没回头路了。”
“敲门吧。”叶婉宁的薄唇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回头?她想得不能再清楚了。
她今日,就是特意来抓奸!
小厮“砰砰”敲门,不一会儿,有婆子开门,没好气问“是谁”。
云芝上前拿出房契,“我家姑娘是这处宅院主人,今日特意来收回宅院,还请你们速速搬离。”
婆子大抵是不识字,对着房契看了又看,眉头紧皱地小跑回去,随后有位妙龄少女跟着出来,看到叶婉宁,眼尾颤颤,刷地落下眼泪。
“婉宁妹妹,你这是?”许竹苓期期艾艾地望了叶婉宁一眼,拧紧手帕。
叶婉宁没动,再看到许竹苓,目光冷冷,“这处宅院是我当初借给周钰的,现在我想收回,你也不必如此看我,让你住这两年,真是我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她与周钰是娃娃亲,后来周家败落,叶家秉持道义,没有悔婚。在周钰上京赶考时,还出钱出力。后来周钰高中状元,许竹苓来投靠,说是周钰表妹,叶婉宁看她可怜,便让许竹苓借住在此。
谁曾想,这两人哪里是表兄妹,竟是一对奸夫淫妇。
上辈子,周钰借着叶家根基,在官场站稳脚跟后,便过河拆桥,陷害叶家到满门抄斩。
至于叶婉宁,则是被周钰幽禁后院,得了脏病,名声尽毁。
她还记得,临死前也是这么个雨天,许竹苓扶着孕肚来看她,笑容得意,“妹妹还真是有骨气,硬生生撑了那么久。你要见夫君?可夫君不愿意见你啊。”
那会的叶婉宁,只知道周钰与许竹苓早有首尾,却不知道叶家是周钰所害,更不懂自己的脏病是周钰故意为之。她以为周钰被蒙在鼓里,想要在闭眼前见周钰一面,拆穿许竹苓的蛇蝎面目。
但许竹苓看着她,笑得更畅快了,“妹妹还真傻,你是不是觉得,夫君误会了你,其实你没有红杏出墙,是被人陷害?对,你确实没有红杏出墙,你的脏病是夫君让人故意去妓院找来妓女的衣物,只有你名声毁了,他才能名正言顺休了你,还不影响他的声誉。”
“至于叶家,那也是叶家活该,夫君要上位,就得给右相看到诚意,叶家一直和右相不对付,叶家便是夫君给右相的投名状。”
许竹苓看叶婉宁愣住,低头摸着隆起的小腹,“你看,你输了,我赢了。我现在是周家主母,枫哥儿成了周家长子,往后你的位置,都会由我来代替。妹妹,你安心去吧,用你的死,再成全夫君的名声一次。”
一个眼神,两个婆子走向叶婉宁。
叶婉宁却突然大笑,癫狂的样子让人不敢靠近,她满身脓疮,婆子们都怕被传染,迟疑地停住。
“可是许竹苓,你真的赢了吗?”她颤着腿,朝许竹苓扑了过去,没等婆子们反应过来,手中的碎瓷片猛地朝许竹林脖颈划去。
瞬间,鲜血迸出。
许竹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捂着脖颈倒下。
叶婉宁已经用尽力气,瘫坐在地上,耳边的咒骂越来越模糊,真是可惜了,没让周钰一起下地狱,实在让人遗憾。
等她再次醒来,发觉自己重生了,离婚期还一个月,还可以挽回一切,一番谋划后,带着人到了这里。
“妹......妹妹,你这是何意?”许竹苓怯怯抬头,微风吹湿她的鬓角,更加楚楚可怜。
叶婉宁冷笑,“三日前,你上我家和我祖母说了什么,你不会忘了吧?”
“妹妹你别误会,我是怕你多想,才想着去和叶老夫人解释一番,我与表哥清清白白,绝无男女之情!”许竹苓言之凿凿,甚至举手发誓,“或许是叶老夫人多心了,我一个弱女子,靠着你和表哥才不至于流离失所,怎么会想拆散你与表哥?”
顿了顿,她似乎不甘心,却还是直直跪下,“无论如何,惹妹妹生气,便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找叶老夫人,更不该让你们误会,求你别赶我走,我是浮萍一样的人,离了这里,只剩死路一条了。”
宅院虽僻静,却也有人经过。
他们在门前说话,闹出了动静,有人停下观看。
附近的街坊都认识许竹苓和叶婉宁,瞧她们这样,有人开口,“叶大姑娘,你也是个没了爹娘的,怎么这般铁石心肠?我看许姑娘好得很,平日里见谁都是客客气气,怎么到了你嘴里,便十恶不赦呢?”
“就是,叶大姑娘你的心胸也太狭隘了!”
“哎,真是可怜啊,没爹没娘的孩子,就容易被人欺负。这事咱们不能做事不管,今日你们叶家不说出个所以然,咱们就去官府说道说道!”
......
有人帮许竹苓说话,就有帮叶婉宁的,“这处宅院本就是叶家的,叶家想收回就收回,许竹苓白住还住出道理了吗?”
但很快,这人就被其余人讨伐,“你也太缺德了,叶家又不缺一处宅院,何至于把人往绝路逼?”
......
眼看围观人争吵起来,好在叶婉宁早就料到这一幕,给云芝使了个眼色,云芝飞快扯下许竹苓腰间的钱袋。
叶婉宁打开钱袋,拿出一枚玉佩展示给众人,“我叶家是不缺一处宅院,但我好吃好喝地供着许竹苓,她却觊觎我的未婚夫,这枚玉佩便是物证,谁家表妹贴身带着表哥的玉佩呢?”
这话一出,众人噤口。
附近的街坊都清楚,是叶婉宁收留了许竹苓,现在好心没好报,反而养出一个狐狸精,当即有妇人捡石子丢向许竹苓,“不要脸的贱货,做出这种亏心事,就该把你抓去沉潭。亏我方才还帮你说话,呸,真是瞎了我的眼!”
人群议论纷纷,全在骂许竹苓恩将仇报。
许竹苓愣愣懵住,方才她与表哥在府里幽会,才想着到门口拦叶婉宁一会儿,凭她想破脑袋,都没料到叶婉宁是来赶她走的。
至于玉佩,她一直贴身带着,叶婉宁怎会知道?
只是还没理清思路,连着几块石子砸在身上,这下是真疼得掉眼泪,许竹苓红着眼眶摇头,“不是这......”
“那又是哪样呢?”叶婉宁打断许竹苓的话,到了这个地步,她不会再给许竹苓喘息的机会,“城南的说书先生诋毁叶家,我也派人查了,是你给的好处。我是真想不明白,我何时对不起你呢?”
一声质问,带了上辈子的怨气,让许竹苓的脸色白了又白。
许竹苓非常后悔,若知道叶婉宁是来找事,她应该把人带进去,有表哥在,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当着那么多人,她被搜出玉佩,名声是彻底毁了。
“误会,都是误会!”许竹苓忍着痛,跪着上前,哭得梨花带雨,不管怎样,绝对不能当众承认自己对表哥的心思。
她这番模样,倒是引来男人的心疼,“许姑娘面相端正,我不信她会做出这种事,肯定是有误会。叶大姑娘可别血口喷人,污蔑姑娘家清白,可是要遭报应的!”
“报应吗?”
没等叶婉宁开口反驳,远处传来一声冷哼。
众人回头,瞧见镇抚司的谢泊淮骑马而来。
镇抚司受命于天子,有先斩后奏之权,是京城里最不能得罪的人。
谢泊淮身形高大,墨色的眼尾轻轻上挑,看不出神色,目光扫过众人,落在叶婉宁身上,“叶大姑娘,许久不见了。”
叶婉宁暗道不好,虽然不知自己何时得罪过谢泊淮,但谢泊淮曾当众说过她有眼无珠。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像谢泊淮这种大忙人,应该只是打个招呼,不会多管她的闲事。
只是她才行礼应了一声,便看到谢泊淮跳下马背,径直朝她走来,“方才听了一嘴,我倒是没想到,天下眼瞎心黑的人如此之多。”谢泊淮停在台阶下,转身看向帮许竹苓说话的人,“既然这位兄台心疼许姑娘,不如你把人接家去?”
他敛去笑意,深色官服压迫感十足,叫人脖颈微凉。
这可是一位,杀人不眨眼,凶名远扬的主。
第2章
谢泊淮一开口,把人吓得发颤跪下,冷眼扫去,无一人敢大口喘气。
连叶婉宁也在揣测,谢泊淮为何说这些话?
那人不敢应谢泊淮,他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叶婉宁。
四目相对,在谢泊淮泼墨般的眸子里,叶婉宁看不出他的心思,只好暂且作罢,转而让人把说书先生带上来,“人证物证都有,是不是误会,我并不介意去府衙走一趟。”
一听要报官,许竹苓更慌了,疯狂给婆子使眼色,可婆子被云芝挡住去路,她现在求助无门,只能哀求地给叶婉宁磕头。
“是我不好,我不该惹妹妹生气,你想怎么指责我都行,可是这玉佩和说书先生,我也不知......”
“要说你也不清楚是吗?”叶婉宁把许竹苓看得透透的,俯身浅笑,“你还是只会这一招,可你哭给谁看呢?你我在这门口闹腾那么久,怎么不见周钰来帮你说一句话?”
她们心里都清楚,周钰就在府里。
这次过来,叶婉宁做了十足的准备,就算许竹苓出来拖延时间,她的人也会堵住所有门,不让周钰逃走。
这一次,她要赢,而许竹苓注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许竹苓哑口,一时想不到话来辩驳,听叶婉宁下令丢她东西,她才擦着眼泪起身,“妹妹,你与表哥婚期在即,你这般赶我走,不怕伤了你们的情分吗?”
话刚说出口,许竹苓就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叶婉宁的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提及周钰,心底窜起滔天恨意,但这会她面上却淡淡笑着,“我与周郎是打小的情谊,像你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又干出无耻的事,你觉得周郎会为了你,责怪我吗?”
杀人要诛心,叶婉宁是世家嫡长女,许竹苓只是个村长之女,一个天一个地,就算周钰心中再喜欢许竹苓,也会在明面上支持叶婉宁。
进了宅院,云芝立马带着人去搬东西。
小厮给叶婉宁搬来木椅,她刚准备坐下,看到谢泊淮主仆也进来了。
或许是看出她眼中的意外,谢泊淮体贴地道,“说起来,你我两家还是远亲,今日你有难事,我怎么也该帮着坐镇一会。叶大姑娘不用与我客气,我这人不讲究,哪里都能坐。”
说着,他跨过长廊,随意地坐下。
叶婉宁却是坐不住了,远亲?
叶家与谢家,那是隔着几代祖宗的姻亲,她都数不过来,是旁支姑祖奶,还是姑祖奶的姑姑嫁到谢家。早就没了往来,哪里谈得上亲戚?
可谢泊淮都坐下了,叶婉宁又不能把人赶出去,毕竟谁人不知,宁愿得罪街边的狗,也别得罪镇抚司的谢泊淮。
他这人,心狠手辣,还记仇。
叶婉宁是实在想不通,谢泊淮哪来的闲情逸致,偏要掺和她的这点事。
不管是前世,还是过去十八年,她与谢泊淮都没私交。前世她出嫁后没多久,谢泊淮便带兵去了边境,半年内立下赫赫战功,却也死在战场上。
这样一个人,是她万万开罪不起的。
“有劳大人辛苦了。”叶婉宁请谢泊淮进屋坐,谢泊淮说不用,这时云芝来传话,小声说周大人在后院,看了谢泊淮一眼,她带着人冲去后院。
宅院有三进,不算太大,叶婉宁刚见到周钰,便听他出声指责,“我不知竹苓对我有心思,但她是我表妹,就算为了我的面子,你也该把人带进府里说话,为何在门口发作起来?”
周钰父亲早逝,由寡母拉扯长大,中举后便由叶家安排,进入京城的书院读书,吃喝开销都是叶家出钱。他与叶婉宁本应在三年前成亲,但叶婉宁爹娘相继离世,婚期便一拖再拖。
去年周钰高中状元,所有人都夸叶家仁义,若不是看重情谊,也不会得一个状元郎当女婿。
以前背地里拿叶婉宁说笑的,如今都夸她命好,叶婉宁更是一心待嫁,亲手绣嫁衣。
现在她还没问周钰为何在此,周钰反而先发难,让人不由好笑。
是她上辈子猪油蒙了心,才没看出周钰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她突然想到周泊淮对她的评价,确实有眼无珠。
“我本来是想进府说话,但许竹苓拦我在门口。”对着周钰,叶婉宁有太多仇恨,但这会还得沉住气周旋,“周郎不问清楚,开口便是责备,莫非是你们情投意合?”
“胡说!”周钰大声反驳,“我行得正,坐得端,你怎好把我当无耻小人?”
“是吗?那你为何在这里?”叶婉宁发出灵魂拷问。
在叶婉宁与许竹苓争论时,周钰已经想好借口,“今日休沐,我本想去找你兄长喝茶,正好经过此处,便进来看看。我与表妹从无私情,方才我没出去,就是怕你误会,你莫要多心。”
表哥来看看独居的表妹,好像也说得过去,捉奸得拿双,叶婉宁没把人捉奸在床,确实无法证明两人的关系。
不过这也是叶婉宁意料之中的事,前世叶家满门抄斩,她自己也落了个名声尽毁,不得好死的结局。重来一次,她不打算让许竹苓和周钰那么轻松去死,得让他们先体验绝望。
“好,我相信你说的。”叶婉宁拧帕子擦擦眼角,适当示弱,“我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周郎年轻有为,许竹苓对你心生爱慕也是正常,但她不该诋毁叶家,这里是不能让她住了。你若是心疼她,便把她接过去吧。”
周钰没中状元前,一直借住在叶家,他的宅院是去年中状元后买的,那会许竹苓已经住在这里。因为周母没来京城,让许竹苓搬过去,孤男寡女的,周钰怕影响自己,便没让许竹苓搬家。
况且,周钰自以为叶婉宁对他百依百顺,绝不会对他起疑心,从没想过会出这种事。
现在让他接人过去,就算叶婉宁信他,外边人也会编排他和许竹苓不清不楚。
他和许竹苓从小一起长大,靠着许家接济,才得以读书中举,许竹苓在他这里,是不一样的。
但再独特的女人,也不如周钰自己的前程重要。
“不必了。既然她心思不纯,我会派人送她回老家。如今老家的匪盗已平,为她购上几亩田地,算是我报答许家对我的恩情。”周钰目光诚恳,“婉宁,我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破坏了我们的情谊。”
叶婉宁忍着恶心,点头说了句好,两人刚走出屋子,许竹苓哭着扑了过来。
“表哥,救我!”
叶婉宁巧妙地闪开了,看都没看许竹苓一眼,但周钰知道,他必须在两人间做出选择。
周钰能在京城立足,离不开叶家的提携,这是同僚都知道的事,所以结果显而易见。
第3章
“表妹,你糊涂!”周钰甩开许竹苓伸过来的手,主动站到叶婉宁边上,“叶家对你恩重如山,你怎能传叶家不好?”
“不,我没有,表哥你听我解释。”许竹苓心凉了半截,其实叶家那些流言,是周钰让她传的,但周钰现在这个态度,明显是要她来顶罪,“真的是误会,你是知道的,我从小连杀鸡都不敢看,哪里......”
“够了,你死不悔改的样子,让我太失望了!如果我知道你是这种人,两年前我就该送你回村里。”周钰做出痛心模样,说出他的决定。
他很清楚叶婉宁的处事,大家族里养出来的女孩,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叶婉宁能来这里赶人,说明忍耐到了极限。
这一次,是他疏忽了。
悄悄地瞥了许竹苓一眼,他希望许竹苓聪明点,现在说送走,并不是真的要送走,只是做戏给叶婉宁看。
稳住叶婉宁,是现在最重要的事。他与叶婉宁的婚事,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许竹苓听到要送她走,哪里愿意,可接到周钰的眼神,她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今儿个,是她大意了,不曾想叶婉宁还有这种手段,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跪下磕头,临走前,许竹苓不忘自己人设,“这段日子,感谢婉宁妹妹和表哥的收留。我只是个弱女子,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无法辩解,但我相信,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此次回乡,怕是难再见面,祝愿你们平安顺遂。”
听听,这话多有意思。
暗示自己是清白的,却还是感恩叶婉宁的收留,并大方送上祝福。
若是上辈子的叶婉宁,真会心软把人留下,可现在,她就像看个小玩意一样。
难见面?怎么可能,周钰还是很看重许竹苓的,不然怎会休了她之后,娶许竹苓为正妻。
可是再看重有什么用,女人于周钰而言,不过是用来上位的垫脚石。
看收拾东西的婆子过来,叶婉宁不客气道,“东西都收好了,那就滚吧。”
许竹苓的脸色白了又红,她感觉今天的叶婉宁很不一样,以前的叶婉宁不会骂得那么直接,有什么不满,也得兜几个圈子来暗讽。可人还是那么一个人,那张高高在上,不受人间烟火的脸,一点都没变。
再多的不甘心,许竹苓只能走人。
周钰待着不舒服,心里想着怎么安排许竹苓,匆匆告辞。
等叶婉宁回到前院,却看到谢泊淮还在,很是意外。看谢泊淮穿着官服,今日应该当差才是,怎会那么空闲?
“叶大姑娘,你就那么信得过周钰?”谢泊淮突然开口。
叶婉宁作出不解模样。
“也罢,本官公务繁忙得很。”谢泊淮没刨根问底,行到院中顿了顿,听到软软的一句“大人慢走”,薄唇哼了一声,边上的青山下意识缩紧脑袋。
主仆二人出了宅院,青山大气不敢喘,他与主子一块长大,知道大人是生气了。可生气的缘由是什么,他琢磨了半天,却没头绪,小小声地试探,“三爷,您不是不喜叶大姑娘吗?”
谢泊淮侧身,“谁与你说的?”
青山下意识接话,“前两年,右相夫人的寿宴上,您不是当众说叶大姑娘有眼无珠么。当时都吓坏小的了,叶大人虽然过世了,但叶家根基深厚,叶家人可宠叶大姑娘了。”他知道主子得罪的人多,但怕太多了,哪天真被人报复。
谢泊淮的目光只在青山脸色顿了顿,翻身上了马,“有空想这些事,看来你还是太闲了,回去后劈一车柴,再去营地跑十圈。”
“啊?”青山不懂哪句说错了,但主子已经骑出几丈远,只好加快赶上。
而叶婉宁在让人烧艾叶,“多烧一点,去去晦气。明日叫来房牙子,尽快把这里卖了。”
吩咐完后,叶婉宁坐上回叶家的马车。
其实这几年,叶家并不算好过。
叶家人丁单薄,父亲这一辈只有两兄弟,二叔做官平平,这几年在户部籍籍无名。五年前父亲去世,刚弱冠的大哥撑起整个家族,肩上的担子太重,不容许他出一点错误,以至于二十几岁的年纪,看着老了十岁。
二哥连着两次都没中举,正闹着要南下做生意,可士农工商,他们世家出身的子弟,哪能看他入商贾。祖母是以死相逼,怎么说都不答应。二哥干脆不去书院,整日喝酒逗猫,连带着拖累了婚事。
在叶婉宁下边,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弟弟年纪尚小,看着倒是乖巧,但两个妹妹也都及笄,正是要相看人家的时候。
可叶家沉寂了几年,还得维持世家面子,这几年都是入不敷出,过得捉襟见肘,这也是叶婉宁来收回宅子的一个原因。
“哎。”
思绪到此,叶婉宁长叹一声,马车正好停在叶府门口。
刚进家门,祖母身边的冯嬷嬷迎了过来,“老夫人派老奴在这里候着,二哥儿出门寻您去了,您没碰上吗?”
叶婉宁摇摇头,“二哥找我做什么?”
“自然是去给您撑腰,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也想不到,那许竹苓竟是个坏的。”冯嬷嬷很是气愤。
驱赶许竹苓的事,叶婉宁提前和祖母说了,现下有了结果,她跟着冯嬷嬷去了德容院。打帘进屋,先瞧见了两位妹妹,她们满脸担忧。
二妹妹婉玉拉住叶婉宁胳膊,“祖母说这段日子诋毁叶家的流言,都出自许竹苓,大姐姐该带上我才是。如果我在,得当场给她两耳光!”
三妹妹婉华眼睛红红的,“大......大姐,你没被欺负吧?”
“我是有备而去,哪能被欺负?”叶婉宁笑着给妹妹擦了眼泪,“好妹妹,快别哭了,你姐姐我好着呢。”
带着两个妹妹进了里屋,祖母病着,叶婉宁怕祖母着急,先说了事情经过。
叶老夫人是被许竹苓气病的,前几日,叶婉宁回老宅祭祖,许竹苓上门问安。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与周钰一块长大,有着不错的情分。叶老夫人没了儿子,心里记挂着几个孙辈,看出许竹苓的不一般,焦虑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病了。
等叶婉宁回来,只说让祖母放心,她必不会受人欺凌。
谁都不知道,从老宅祭祖回来的叶婉宁,是重生的。她带着云芝谋划一番,今日一早带人出门。
“这下祖母可以放心养病了吧?”叶婉宁笑着拉住祖母的手,她是祖母看着长大的孩子,与祖母感情深厚。
叶老夫人松了口气,却没完全安心,“我们与谢家没有来往,谢泊淮为何掺和你的事?”
叶婉宁摇摇头,边上的叶婉玉语出惊人,“大姐姐,谢指挥使是不是看上你了?”
叶家长女,才貌双全,早在叶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叶婉宁便美名远扬。可惜婚事已定,不然叶家的门槛早被人踏破了。
“别瞎说。”叶老夫人当即维护孙女,“你大姐姐向来循规蹈矩,和谢泊淮都没见过几次。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你们几个往后见到谢泊淮,离他远些才是。他如今是天子近臣,我们不做趋炎附势的事,但也别把人得罪了。谢泊淮这样的人,叶家不适合来往。”
叶婉玉赶忙捂嘴,不敢多说。
叶婉宁是差点笑了,其他人她不能保证,但谢泊淮肯定对她无意。两年前宴会上的事,她还记忆犹新。
安抚好祖母,叶婉宁带着妹妹们离开。她与周钰的事,她自己解决就好,祖母的身子经不住任何辛劳。
回到院子里后,叶婉宁派去跟着许竹苓的人来传话,“大姑娘机智,周大人去见了许姑娘,并没有把许姑娘送走,而是安排在另一处宅院里。小的趁没人时翻墙看了看,还见到一小孩,估摸着三四岁,冲着许姑娘喊娘。”
第4章
没等叶婉宁开口,云芝先急了,“许竹苓竟然有孩子?”
跑腿的叫福生,他也很震惊,只是说到这里,他迟疑地看向主子。
叶婉宁早就知道有这回事,“继续说。”
“那......那孩子还喊周大人爹。”福生当时吓坏了,差点没站稳,大姑娘让他盯着许竹苓,谁曾想听到这种事。下个月就是大姑娘和周大人的婚期,叶家早就忙活起来了。现在出了这种事,让大姑娘怎么办才好?
“什么爹?”云芝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福生没听错,当即要去找大哥儿,让他们给姑娘做主。
叶婉宁喊住云芝,“如果我要闹,大哥和祖母必定会为了我退亲。但这么打上门,谁能证明那孩子是周钰的?到时候周钰死不认账,我们又该如何?没证据确凿,我们这样闹起来,叶家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她了解周钰,不死到临头,周钰都不会放弃抵抗。
祖母心疼她,必定会为她退婚,可祖母的身子,已经受不了这种操劳。若是直接退婚,以周钰的为人,肯定会倒打一耙,反而揪着叶家说不好。毕竟这么婚事对周钰非常重要,他不会轻易放弃。
枫哥儿的事,她上辈子就知道了。一开始是周钰带回来,说是恩人的遗孤,想认为养子。叶婉宁没有自己的孩子,看枫哥儿乖巧可爱,便把孩子记在名下,悉心教导枫哥儿。
殊不知,枫哥儿是许竹苓和周钰的私生子,在她被囚禁时,枫哥儿对她吐口水,“你才不是我母亲,你整日只会逼着我读书写字,你给我找的先生更讨人厌。我母亲说了,你就是个毒妇,让我乖乖忍一段时间,我才喊你当母亲。现在你被休了,我再也不要忍你了!”
枫哥儿甩着捡来的树枝,不顾曾经的母子情分,狠狠抽打叶婉宁。
她对这个孩子,记忆深刻。
云芝哑口,愣了好半天,哭了出来,“可是姑娘,那您怎么办啊?如果周大人真的和许竹苓生了孩子,您还嫁给他吗?”她心疼主子,好不容易盼到能成亲,却出了这种事,叫人怎么能不委屈。
“当然不嫁。”叶婉宁耐心地提云芝擦眼泪,“我都没哭,你怎么哭上了?如今我提前知道,这是好事,你应该替我庆幸。我自问对周钰一心一意,但他如此负我,说明他不值得我再为他付出。”
这些年,周钰吃叶家、用叶家的,靠着叶家的关系才能拜得名师,叶家愿意付出这些,是把周钰当成未来的女婿。
但周钰拿着她的钱,养别的女人孩子,实在欺人太甚。
叶婉宁让福生继续盯着许竹苓,“你什么都不用做,记录她每天做什么就好。云芝你擦擦眼泪,把我二哥喊来。”
周钰已经是状元郎,要对付周钰,不能光靠叶婉宁一人,她二哥这几年交了不少朋友,正好派上用场。
另一边,周钰和许竹苓关着门说话。
枫哥儿正在午睡,许竹苓看着儿子酣睡的模样,很是心疼,“往后我不能出现在周家了,表哥要把枫哥儿记在叶婉宁名下,我得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枫哥儿?”
说着,许竹苓伤心落泪,她今日受了不少委屈,看周钰过来,顺势靠在周钰怀里。
“你不要想那么多,你是枫哥儿生母,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不是和你保证了,不会让叶婉宁有孩子,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必定会把枫哥儿视如己出。叶婉宁这人虽然一板一眼,没什么意思,但她出身名门,有她教养,枫哥儿必定能受益匪浅。”周钰搂着许竹苓,轻声安抚,“至于你我,都等了那么久,再多些耐心吧。”
“可是我......我怕叶婉宁不肯罢休。”
“不会的,叶婉宁骨子里有着世家大族的高傲,而且她最相信我,我说送你回老家,她绝对不会派人去查。”对于拿捏叶婉宁,周钰非常有自信。
许竹苓还是不甘心,但她全家都死在盗贼手下,除了周钰,再没有其他依靠。她知道周钰喜欢听话的,她乖巧地点头,“我都听你的,这段日子我会好好待枫哥儿。”
看许竹苓那么顺从,周钰很是满意,抱着人开始温存。
其实他对叶婉宁也动过心,但叶婉宁与他之间,总像有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好友说是他自卑,因为出身贫苦,所以面对叶婉宁无法放松相处,时时刻刻都得端着,怕被叶婉宁看穿底气。
但他不认同好友的话,周家也曾发达过,且以他自个的本事,想要重振周家并不难。
他对自己很自信,叶家不正是看出他的潜力,才没悔婚。说来说去,叶家并不是表面的仁义,实际虚伪得很。
怀中温香软玉,周钰还是喜欢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许竹苓都会说好,因为许竹苓只能仰仗他而活。这种仰望,让他的内心得到十分的满足。
屋内很快传出男欢女爱的动静,谁都没注意到,窗外闪过两道人影。
青山跟着主子拐进小巷,嘴里念叨不停,“原来周大人和许竹苓真有一腿啊,早上周大人还发誓呢,果然男人的话不能信。大人您说得对,叶大姑娘真是识人不清,要是嫁给周大人,往后她有苦头吃。”
还是他家大人好,到底心疼他,没真的让他跑圈砍柴,又带着他出门。只是没想到那么凑巧,竟然听到周钰的墙角。
“大人,您说咱们要不要知会叶大姑娘一声?”刚问出口,青山又摇摇头,“还是算了,叶大姑娘与周大人婚期在即,就算咱们说了,一来叶家不会信,二来信了也不可能退亲。他们可是娃娃亲,感情深厚着呢,最多是去母留子,好些大户人家都这样干。诶三爷,您怎么突然停......停下?”
见主子看过来,青山心中咯噔,他是又说错什么了吗?怎么主子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你也觉得,她与周钰感情深?”谢泊淮突然停住。
“肯定啊,周大人在京城读书的几年,都住在叶家,他们是未婚夫妻,平日里不用太避嫌。就算是石头,相处这么几年,也会感情不错吧?”青山理所当然地回答。
谢泊淮转身加快步子,“你现在就去营地跑二十圈。”
“啊?不是爷,小的又......好的三爷,小的这就去。”青山觉得自己很委屈,主子明明说不用跑了,为何突然又加了十圈?
但主子发了话,青山不敢不从,就当训练了。
送走主子后,青山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件事,主子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怎么今日留在叶家宅院看热闹?
不行,回去后他得找书砚问问,他脑袋好用。总得问个清楚,免得下次再说错话。
等青山跑完二十圈,回到谢家却没看到主子,书砚拍着他脑袋说傻子,让他有话待会说,先去找主子才是。
此时晚霞如火,谢泊淮正站在酒肆的楼顶,望着的方向,正是叶家。
第5章
“妹妹莫怕,哥哥我来了!”
还没看到二哥人影,叶婉宁先听到他二哥的声音。她才起身,便瞧见二哥风风火火地迈过门槛。
叶明岳身高八尺有余,生得俊俏,这会却板着脸,“今日你也太不讲道义了,去找许竹苓,该带上我才是。我都听说了,许竹苓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亏她识趣跑了,不然我得提着她丢出宅院!”
“二哥哥别生气,对付一个许竹苓,还用不到你。”重生后看到家人,叶婉宁心生亲切,等云芝上了茶后,才轻声叹气。
“妹妹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为难的事?”叶明岳倾身过来,坐不住了,“有事你就说,你二哥哥我天不怕地不怕,谁要是欺负你,我一定帮你出气!”
叶婉宁小声说了枫哥儿的事,“我原以为是许竹苓一厢情愿,不曾想,我们叶家看走了眼,她与周钰竟然连孩子都有了。二哥哥你别激动,祖母身子不好,大哥哥公务繁忙,这件事,我只能先找你商量了。”
“还商量什么,他周钰干出那么不要脸的事,咱们打上门去,直接退了这门亲事便是。妹妹别怕,咱们家是不比之前了......”
“但周钰也不是以前的周钰了。”叶婉宁打断了二哥的话。
如今的周钰在翰林院当值一年有余,不仅得右相重用,还得皇上喜欢。反观叶家,已经没人身居高位。若是周钰咬死不认许竹苓和孩子,反而污蔑叶家,叶家是有理说不清。
屋内静了下来。
叶明岳握紧拳头,往常他就不喜欢周钰,觉得周钰心眼太多,做人做事太过圆滑,时常要人琢磨。果不其然,周钰藏了那么多事。
“哼!”叶明岳重重地呼气,再去看妹妹时,才发觉妹妹过于冷静,“妹妹可是有主意了?”
“周钰当面保证,即刻送走许竹苓,但他却把人藏在京城。”叶婉宁分析道,“我身边不过一个福生跑腿,没什么能用的人,这件事,还得二哥哥你帮我办才行。周钰这人,我是不愿意嫁了,但退亲,得把罪责都推到周钰身上,才能减轻对叶家的影响。”
叶明岳瞬间明白,“这事你放心,我保证把这个事办得人尽皆知。就算周钰真狠心,还是不肯忍下许竹苓母子,那我就给许竹苓创造机会,让她缠着周钰不放。她全家都死了,周钰是他的救命稻草,绝对不会放手。”
在酒楼那些地方厮混久了,叶明岳听了不少肮脏事,从没想到,自个会用上,这些手段。但为了妹妹,要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兄妹俩商定后,时候不早了。
临走前,叶明岳不忘叮嘱,“其实谢泊淮这人,并不像传言的那么可怕,妹妹见了他,寻常往来便好。”
叶婉宁点头应了好,送走二哥哥后,才感觉能放松一些。
一晚过后,周钰上门道歉,叶老夫人还在气许竹苓的事,面对周钰淡淡的。
但周钰这人会装,在德容院待了一刻钟,便把叶老夫人哄笑了。
面对未来孙女婿,叶老夫人不好太拿乔,看到大孙女来了,便让他们俩去园子里逛逛。
叶婉宁知道,这是祖母给她和周钰缓和的机会。
“婉宁,今日你见我,不似往日热络了,可是还在气表妹的事?”周钰走到前面,拦住叶婉宁。
叶婉宁没说话,静静看着周钰。
“虽然我与表妹一同长大,但我只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对她从没有过越界的心思。我也按照你的意思,把她送回老家,你莫要生我气了,行吗?”他尾音带了些许恳求,是少有的温柔。
叶婉宁忍住恶心,不动声色地错开周钰伸过来的手,“不是按我的意思,是她本就不该留在京城。”
“是是是,你说得对。”周钰见叶婉宁今日有些难缠,只好耐着性子哄人,“过几日,我母亲要到京城了。表妹的事,我会说成是她思乡心切,自己要回去。母亲年纪大了,受不了惊吓,我相信你会愿意配合我的吧?”
又来了。
每次周钰要叶婉宁做什么时,总会把叶婉宁高高架起,以前叶婉宁脑子没转过弯来,现在却看得明明白白。
“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不然以伯母对许竹苓的疼爱,用不了多久,又会找理由把人接回来。到时候你是接,还是不接呢?”叶婉宁露出一个体贴的笑容,“我也是为了你着想,可别误会了我,免得到时候你难做人。”
周钰以为叶婉宁一定会答应,刚弯起的唇角僵住了,准备好夸叶婉宁大气的话,全卡在喉咙里,半天没给出反应。
叶婉宁懒得和周钰周旋,看到妹妹们在远处,只给周钰留了个背影。
周钰心想叶婉宁看着沉稳,实际还是有小女儿心思。也是,叶婉宁应该不高兴,这样才代表她心里有他。
心思这么一过,周钰重拾信心,追叶婉宁去了。
只是还没到叶婉宁身边,就看到叶家三姐妹全绷着身子,转头发现了谢泊淮。
谢泊淮是天子近臣,不少人想要讨好的对象。周钰也曾和谢泊淮示好过,但谢泊淮把他拒之门外,从那之后,他更想往上爬,待他日后官至一品,好好打谢泊淮这些人的脸。
昨儿遇见谢泊淮,周钰就想不明白,谢泊淮什么时候那么闲了,竟然会参与叶家和他的事?
周钰没想明白,一晚上翻来覆去,后半夜才睡着。
再次遇到谢泊淮,周钰不敢多打量,匆匆瞥了一眼,便去看与谢泊淮同行的叶明岳,“二哥好,谢大人好。”
看到周钰,叶明岳心里窜起一股怒火,想到妹妹的话,又只能憋着,阴阳怪气地哼了句,“我再好,也不如周钰你好,你可厉害呢。”
周钰面色讪讪,他知道叶家人都护短,但叶明岳当着谢泊淮这个外人阴阳他,让他脸面有些挂不住。
谁知,谢泊淮跟了句,“周大人,你那位表妹,可送走了?”
第6章
很平常的语气,却不知为何,周钰感觉有股扑面而来的凉意。
“送走了,昨儿个便送走了。”周钰谨慎回答。
“真送走了吗?”谢泊淮眸如幽潭,轻飘飘问完,看周钰不可察觉地颤了颤,敛去神色,转而和叶明岳说先走了。
叶明岳瞪了周钰一眼,叫上几个妹妹,一同离开。
周钰后背出了薄汗,快速回想昨日安顿许竹苓的经过,确认小心再小心了,才稍稍松口气。
谢泊淮与叶家往来并不深,周钰在叶家这几年,没听叶家人提起过,想来谢泊淮是另有事找叶家,他在心中默默安抚自己。
等气顺了,周钰带着小厮去了叶家库房。
从周钰到叶家起,叶家按照家中几位公子的定量,同样给周钰月银。后来他考试、拜师等费用,都从叶家公中出。
尽管中了状元,周钰有了自个的俸禄,叶家还是会按月送银钱贴补。今儿正好是叶家给钱的日子,周钰让风染去领钱,只是等了一刻钟,风染气愤归来。
“大人,管事的说您与叶大姑娘成亲在即,若还是按月给您银钱,对外说出去不好听。为了您的名声,往后没有月钱了。”
确实,这种事传出去,周钰会得个吃软饭的名声。
周钰面颊滚烫,觉得叶家这么做有道理,但心中又不太爽快。
从他进翰林院后,上下打点、与同僚交际......处处都要花钱。光是右相生辰时,他送的礼就超过一百两。光靠他那点俸禄,哪够人情开销?
周钰野心很大,奈何周家家底薄,拿不出钱支持他。
罢了,他与叶婉宁下个月完婚,到时候夫妻一体,没了叶家的月钱,叶婉宁也会拿出嫁妆贴补。叶家看中叶婉宁这个嫡长女,就算这几年日子再拮据,叶家也会给叶婉宁准备丰厚的嫁妆。
这么一想,周钰舒服许多。
在他走后,有丫鬟去找了叶婉宁,说了风染去领月钱的事。
叶婉宁与两个妹妹一同喝茶,二妹妹叶婉玉不加掩饰地“啧”了一声。
叶婉华则是好奇问,“大哥哥不是说,周大哥和我们是一家人,不管周大哥在哪,月钱都不会断吗?”
叶家大哥清楚周家情况,在周钰到叶家时,便开始给月钱,主要还是为了维护叶婉宁的面子,免得周钰囊中羞涩,让叶婉宁被京城人笑话,
“是我的意思。”叶婉宁端着茶盏,小口抿着,“周郎已经入朝为官,总不好让人传他吃软饭。”
外边人倒是没说过这话,毕竟这是叶家和周钰之间的事,他们不说,旁人也不知道。现在叶婉宁自个提起来,丫鬟们都往她这瞥了一眼。
叶婉华心思单纯,没有多想,叶婉玉忍了又忍,憋着语气道,“早该停了的,他自个都领俸禄了,哪里缺这点银钱。”
叶家这几年进项少,大家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多一个人要开支,府里更要勒紧裤腰带,包括叶家几姐妹,一年里难得做一件新衣,更别说胭脂水粉那些。
爹娘在世时,他们兄妹都过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这几年出门做客,姑娘们又爱比较,弄得叶婉玉都不爱出门了。
听出二妹妹有怨气,叶婉宁心中难受,妹妹们都到了相看的年纪,京城里都是人精,不拿出点好的排场,相看时就要低人一等。
“昨儿收回的宅院,我已经找房牙子去卖了。等拿到银钱,咱们每人添置一套衣裳先。”叶婉宁道。
“这哪成?”叶婉玉当即红了脸,她只是单纯不喜欢周钰,才想吐槽一句,并不是想要大家补贴回来,“这是母亲留给大姐你的陪嫁,你自个儿的产业,哪能拿出来公用。我只是嘴快,没有其他意思,衣裳不衣裳的,我不需要那个。”
何氏过世前,把产业都分配好了。虽说婉玉和婉华是庶出,但她是个心地好的,给每人都分了一处宅院,用作以后陪嫁。
“好妹妹,就算咱们都长得如花似玉,还是要打扮打扮的。”叶婉宁了解妹妹性格,笑着拉住妹妹的手,“这是我当姐姐的心意,你可不能拒绝。等做了新衣裳,我带你们出门去,说不定良缘就来了。”
叶家三姐妹都生得好,婉玉眉眼利落,婉华可爱玲珑,若不是叶家不似从前辉煌,提亲的人早就踏破叶家门槛。
饶是叶婉玉,都被说得害了羞,抽出手道,“我才不想嫁人,我就要在家中赖一辈子。”
“好好好,那我给婉华相看。”叶婉宁刚说完,便看到三妹妹脸红得能滴血,小小声地让她别说了。
看着灵动活泼的妹妹们,叶婉宁眼眶微湿。
真好。
大家都还好好的。
前世她被周钰害得染脏病,名声尽毁的时候,是这两个妹妹冲到周家,平日里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婉华,再害怕,也跟着婉玉来找周钰要人。
周钰伪善不肯放人,说不管怎么样,他与叶婉宁夫妻一场,还是愿意给叶婉宁养老。
叶婉玉为了见她这个亲姐姐,顾不上世家礼仪,冲到厨房拿了刀,逼着周钰带路。
那时的叶婉宁面容憔悴,听到开门声,以为是送饭的婆子,直到妹妹冲过来,她才想到躲闪。
“别!别过来!”叶婉宁缩在床脚,“会......会传染的。”
婉玉却没听她的,还是想过来带她走。
可婉玉的夫君来了,直接把婉玉给扛走了,婉华也被强行拽走。
后来她们如何了,叶婉宁并不知道。
她被关在院子里,什么消息都传不进来,但她能想到婉玉和婉华并不好过。有她这么个“红杏出墙”的大姐,她们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更别说她们还来周家大闹一场。
叶婉宁的宅院卖得很快,第二天房牙子就带着买家来按手印。拿到钱,叶婉宁喊来了绸缎庄的老板,给家中每个人都挑了布料,剩下的全买了京郊的一处荒地。
夜里没有旁人时,云芝表示很不理解,“姑娘买那些荒地做什么?便宜是便宜,但什么都种不了,您手上的银钱本就少,往后不是更没钱开销了吗?”
“瞧你眉心皱的,小小年纪别总皱眉,你且等着吧,我不会让这笔钱打水漂的。”根据叶婉宁前世的记忆,和亲的隆玉公主马上到京城了,皇上对她有愧,让她自个挑一块地,为她建造公主府。这位隆玉公主不喜热闹,偏偏挑中京郊的地,挑中的便是叶婉宁现在买下的地。
届时,八十两银子的荒地,能给叶婉宁带来八百两的回报。
老天都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总要好好利用,让家人日子过好些才是。
在叶婉宁计划下一步怎么挣钱时,谢泊淮站在刚买来的宅院里,青山不解地左右看看,拉着书砚退后几步,小声问,“你说咱们大人买宅院做什么?他都没成家,就想分家了吗?”
书砚给了青山一个白眼,不想多说,奈何青山没懂。
“就算买宅院,以大人的本事,也该买处阔绰点的,这里哪能配得上大人?”青山刚问完,就看到主子转身看来,赶忙抿紧唇瓣。
月色昏暗,衬得谢泊淮的轮廓更加分明,眼中掠过危险的暗光,薄唇微动,“有那么多问题,看来还是太闲了。”
“没有!”青山疯狂摇头,两只手捂住嘴巴,“我......我再不多嘴了!”
谢泊淮瞟了青山一眼,大步出了院子。和亲匈奴的隆玉公主即将归京,近来城中有不少探子细作,正是他最忙的时候。
追着细作进入一处宅院,屋内烛火闪烁,映出一道丽影,谢泊淮这才发觉,自个到了叶家。
“谁?”
叶婉宁刚准备吹灯歇息,察觉到有风灌进屋里,单薄的里衣随风轻摆,她警惕地握紧匕首。
第7章
云芝去睡了,屋内只有叶婉宁一人。
重生后,她有了随身携带匕首的习惯。会半夜闯进叶家的,必定不是善茬,她挪到门后,一点点拉动门栓时,屏风后踉踉跄跄出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啪嗒。”
门开了,叶婉宁想都没想地转身要跑,却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谢......”
没等叶婉宁说完,谢泊淮把人拉到身后,拔剑挡住细作的进攻,又随手把门关上。
细作身负重伤,已是强弩之末,却还在顽强抵抗。
谢泊淮原是要抓活口的,看到细作冲着叶婉宁去,一剑捅进细作的胸膛。
刹那间,鲜血溅了一地,叶婉宁白色的裙摆也多了些红点,她惊得靠住门,连呼吸都忘了。
死人了,还是谢泊淮动的手。
叶婉宁不是头一回看到杀人,但再多的经历,也难以在这会平静。
“谢......谢大人,您这......这是?”
她强装镇定,深呼吸时,胸前随之起伏,忘了自己只穿了里衣。
谢泊淮微微皱眉,“抓个细作,不曾想到了叶大姑娘这里。”扛起尸首到窗边,又停下,“今晚惊扰了姑娘,来日再还姑娘一份人情。”
叶婉宁想说不用了,她恨不得这件事没人知道,谢泊淮抓的细作,肯定事关重大。她一个姑娘家,大半夜被两个男人闯进闺房,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可谢泊淮来得快,去得也快。
过了好一会儿,叶婉宁才平复心情,喊来云芝一起清洗地面。
云芝得知谢大人刚在姑娘屋里杀了人,后怕不已,“这个谢大人太可怕了,不愧是活阎王。还好姑娘没事,但这事,他会帮忙瞒着吗?”
想到谢泊淮临走留的话,叶婉宁长叹一声,“应该会吧。”
“往后奴婢还是睡外间守着您,这细作也是该死,哪里不能躲,偏偏躲您闺房来。”越说,云芝越生气,看主子的里衣脏了,心中默默祈祷谢大人别往外说。
这一晚,叶婉宁睡得很不踏实。
她梦到谢泊淮带兵出征,最后站在尸山上,尽管满身是血,还不肯放下手中的剑。在他头顶,盘旋着一群秃鹫,迫不及待地想分食那些尸体,扑面而来的压抑让她醒来时,大口地喘气。
云芝端着茶进来,“姑娘可是梦魇了?”
“没什么,我缓一缓便好了。”叶婉宁喝完半盏茶,气才顺一些。
叶家的家务,都是叶婉宁的大嫂林氏在打理,林氏性子偏柔,好在叶家人口不多,管理起来还算简单。
去给祖母请安时,叶婉宁正好遇到林氏带着女儿萱姐儿过来,萱姐儿才三岁,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看到叶婉宁便笑。
“快让大姑姑抱抱,看看萱姐儿有没有瘦了。”叶婉宁抱起侄女,一同进了祖母的正屋。
祖母还在梳洗,叶婉宁同林氏一块坐着,林氏笑着说起叶婉宁陪嫁的事。
“虽说母亲都给妹妹你安排好了,但周钰今时不同往日,我与你大哥哥商量了,从我们房里再给你拿八百两当陪嫁。”林氏说话温柔,人也是笑盈盈的,这八百两是她从陪嫁里拿的。家中妹妹人都不错,特别是婉宁,在她管家时帮了不少忙,她想帮帮这个小姑子。
叶婉宁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大哥不过是从六品的小官,这些年贴补家中已经够多了,她哪里能用大嫂的陪嫁银子,“大哥大嫂的心意我领了,母亲给的陪嫁已经够我用了,周郎不是那种市侩的人,这八百两银子,我不能要。”
“我与你大哥都说好......”
“我知道你们心疼我,但日子是要自己经营的。咱们是一家人,不说客套话,家中什么情况,我们都清楚。这次我出嫁,大嫂给我八百两,以后二哥和妹妹们成婚,大嫂还有吗?”叶婉宁放下萱姐儿,拉着嫂嫂的手,“而且你们也清楚周家情况,带太多陪嫁,又要让人说周郎吃软饭了。”
家中兄妹多,林氏能拿出一份八百两,已经是凑了又凑,再拿不出其他的了。
她是想着,与夫君一母同胞的只有大妹妹,就算她多给一点,也是正常。
听婉宁为她着想,林氏心中难受,他们叶家也曾风光过,到底是她不善经营,没有法子让钱生钱,日子才越过越艰难。
两人说话间,叶婉玉姐妹几个来了,林氏不好再说陪嫁的事,大家一块用了早膳,叶明岳神秘兮兮地拉着叶婉宁出门去。
“我找了几个兄弟,把周钰用林家月钱的事说了出去,他不是自诩清高么,每月都去书局临摹字帖送人,今日我特意安排了人,妹妹待会准备看好戏就好。”叶明岳笑嘻嘻挑眉,很是期待。
叶婉宁戴了头纱,跟着哥哥到书局雅间,没过多久,听到楼下传来笑声。
透过木窗缝隙,她看到周钰刚坐下,便有几人围了过去,有两个叶婉宁曾见过,都是她二哥哥的好友,大哥哥口中的纨绔。
“周翰林好雅兴,每月都来临帖送人,还是你命好,有林家这种岳家。”
周钰不解抬头。
“诶,我听说你从到京城起,林家就给你月钱,难怪你从不缺银子花。我可太羡慕你了,林大姑娘貌美如花,又能拿钱补贴周家,这种未婚妻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他们这里说话大声,引来了其他好奇的人围观。
众人都知道周钰曾借住林家,也知道林家一直帮扶周钰,但不清楚具体怎么帮,给了多少钱。
眼下周钰成了状元郎,是京城里的风光人物,谈到他与林家的密事,大家都想听个乐子。
周钰顿时面颊如火,平日里他想立个读书人的矜贵人设,对外都是一副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的态度,现在当众被说拿林家月钱过日子,不就是说他吃软饭么?
“金兄哪里听来的胡话,林家是对我有恩情,但读书考取功名,还得自个努力才行。”这话是说,他有今日,主要还是靠自己。
金自观几个都是世人眼中不务正业的纨绔,时常被拿来与周钰比较,今日能让周钰难堪,谁也不肯放过机会。特别是金自观,他父亲与周钰是同僚,每每对着他,都是摇头叹气,拿周钰来贬低他。
“周翰林说得没错,不过你吃林家的,住林家的,要是没有林家,你既不能拜得名师,还得为生计头疼,总要花去不少心思。你别生气啊,我这是羡慕你,也想有吃软饭的机会呢。”金自观呵呵笑了起来。
有些事,大家心里清楚,但不会当着面说,这是给人留面子。像金自观说得那么直接,明显是找茬。
但众人都有八卦心思,想听金自观说更多,同时觉得金自观有辱斯文,果真是个纨绔。
周钰放下脸来,“金自观,你是何意?”
“淡定,我一个没功名的纨绔,不过是嘴碎了点,能有什么意思?”金自观达到目的,转身就走,“大家都散了吧,我们可没周翰林有本事,围着他又学不来他的本事。我爹可是放了话,就算我饿死,也不许我贪女人的钱财。”
“金自观!”周钰从面颊红到脖颈,尽管店小二打圆场让他别计较,可那么多人都听到他拿林家月钱,如何堵得住众人的嘴?
待是待不下去了,周钰只能端着他读书人的傲骨,留下一句“罢了,我不与这种纨绔计较。”,咬着牙走了。
二楼的叶明岳看得爽快,乐呵呵地和妹妹邀功,“我这兄弟会说吧?你看周钰那脸色,比猴屁股还要红!我保证,不出两日,就让这事传遍京城!”
第8章
“金公子口舌确实好。”叶婉宁关上木窗,由衷夸赞。
“那可不。”叶明岳颇为自豪,“世人都说我们不学无术,是京中纨绔,但他们哪知道我们的好,金自观能说会道,许三郎精通音律,伍老幺于木工技艺更是绝了。”
说到好友们,叶明岳满脸笑容,顿了顿,又把话头扯回周钰身上,“我已安排说书先生,让他们随意编排周钰的事,咱们先弄臭周钰名声,再捅出许竹苓的事,让他没有招架之力。”
“多谢二哥哥费心。”叶婉宁也是这么想的,“周钰能在我们面前装那么久,说明他是个沉得住气的,二哥哥别小看了他,他费尽心思想出人头地,不会轻易放弃的。”
叶明岳说他明白。
兄妹俩一同走出书局,远处传来马蹄飞驰,两人同时停住。
是谢泊淮带着镇抚司的人经过。
看到谢泊淮,叶婉宁不由想到昨晚的事,世人说他杀人饮血,是杀神转世。昨晚的谢泊淮,血溅右脸,却淡定从容。
确实让人害怕。
许是她多看了一会,谢泊淮转头看来,叶婉宁忙上了马车。
“昨日谢大人上门,二哥哥还没说怎么回事呢?”
“他是来找大哥的,隆玉公主即将归京,城中不太安稳,他有些事问大哥。”马车徐徐往叶家去,叶明岳掏出两张银票,“听闻妹妹卖了宅院,虽然不知晓妹妹的用意,但这一百两是我自个攒的,都给你花。”
叶婉宁很惊讶,“二哥哥哪来那么多钱?”
“你安心用着就是,爷们有爷们的来钱路子,总之是正经的。”瞧了眼窗外,叶明岳叫停马车,“天塌下来,还有我与你大哥哥撑着呢,妹妹莫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不嫁周钰,以后也会有更好的夫婿,哥哥们保管不会让你吃苦!”
怕叶婉宁把钱还回来,叶明岳飞快下了马车,拐过一条街,到了一家钱庄。
他没功名,也没私产,自然存不下余钱。一百两是他向几个好友借的,为了还钱,偷摸摸找了个账房先生的活干。
一个世家公子,能把头颅低成这样,可见家人在他心中的分量。
叶婉宁看中手中的银票,眼睛酸酸的,谁说她二哥哥是纨绔,在她这里,就是顶好的人物。
这一百两她先替二哥哥收着,日后挣了银子,再翻倍给二哥哥。
好在老天对她不错,两日后,隆玉公主如前世一样,挑中叶婉宁买的荒地。
房科的人到叶家,叶明岳代替妹妹出面,把文书那些办了。
前后不过六日的时间,叶婉宁把八十两银子,翻了十倍。
连叶家人都好奇,叶婉宁怎么会想到买那块地。
一家人坐在一起,叶婉宁给出提前想好的解释,“福生有个表叔精通果树花卉,我想经营一项生意,正好那块地便宜,才心动买下。能被隆玉公主看中,是误打误撞了。”
她这么说,其他人不疑有他。
钱是她卖了嫁妆换来的,叶家兄妹都不会眼红,只有成姨娘说了句,“大姑娘好福气,下次再有这种事,与妾身说一说可好,妾也想......”
只是还没说完,叶婉玉转头看了过去,成姨娘素来怕这个女儿,立马住了嘴,那么多人在,嘀咕都不敢嘀咕。
“大姐姐别听我姨娘的,她不是个有生意头脑的,还是让她留着钱养老。”叶婉玉向来直接,她也看得清,自个和姨娘都没做生意的本事,还不如不去做。
成姨娘听得委屈,她还不是为了女儿的嫁妆考虑,叶府不如以前辉煌,多点嫁妆,说不定能相看更好的人家。但女儿已经开了口,她是不敢再说了,只是心里盘算着,还是得想法子钱生钱,不然日子太紧巴巴。
叶婉宁浅浅笑着,她不是为了自己挣钱,故而众人散了后,她跟着林氏去了大房,拿出挣的八百两银票。
林氏不解,“妹妹,你这是?”
“前几日出门,我听闻南边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想来今年米价又要上涨。”根据叶婉宁的记忆,再过十天,粮食开始涨价,最后翻了三倍不止,“大嫂不要与我推托,先听我说完。这些年大嫂管家,也知道叶家的情况,咱们还是未雨绸缪的好。这八百两银子,你拿去买粮食,若是日后粮价涨了,咱家还能挣点钱。即使没涨,自个留着慢慢吃就好。”
林氏说不能要,“这是你卖嫁妆的钱,我不能要。”
“什么嫁妆不嫁妆,这些年,大嫂你私下贴补家里的,不都是从嫁妆里拿的吗?”叶婉宁按住大嫂的手,“我马上出嫁,往后顾不到家里,但家中照拂我那么多年,我也该为家里做点什么。大嫂不要再和我推辞了,我手里另外留了余钱。”
林氏还在迟疑,叶婉宁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带着云芝先走了。
说留了钱是假的,叶婉宁已经找了钱庄借钱,让福生另外去买粮食,叶家现在太缺钱了。京城里的世家,活得便是一张脸面,从上到下都得用钱打点。
想要日子过好点,哥哥们能轻松点,她得多挣钱才是。
家中辛苦养她多年,该她想法子出力。
在她安排福生借钱时,正好被谢泊淮碰见。
青山认出福生,嘴比脑袋快,“大人,叶大姑娘怎么那么缺钱?”刚卖了宅院,听说卖地挣了不少,怎么还来钱庄借钱?
谢泊淮眉头微拧,叶家的情况他知道一些,从叶沛荣过世后,日子日渐拮据。只是叶婉宁马上要出嫁,变现那么多钱做什么?
难道又为了周钰?
谢泊淮还在思索,听到钱庄里有人正好谈到周钰。
“你们还不知道吧,那位大名鼎鼎的状元郎,竟然是个吃软饭的。人还没娶进门,便吃叶家、用叶家的,叶家自个都不咋样,还月月给周钰月钱。”
“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大家伙都在说这事呢,说周家落魄,周钰到京城时,连像样的衣裳都没,一路讨饭来的京城。叶家仁义,不仅没退婚,还供周钰读书,请名师。”
“可我看周钰,并不像个缺钱的啊,我有位亲戚和周钰在同一个书院读过书,说周钰有时还请客吃饭,衣裳旧了点就不穿了......”
“所以我才说叶家好,为了周钰,花了不少钱!”
......
“大人,您不走吗?”青山看主子愣住,小声问了句。
谢泊淮离开钱庄,没等青山跟来,径直上了马。
次日叶婉宁和妹妹试新衣时,外院的婆子慌张地跑进院子,“不好了,云芝你快进去和大姑娘传个话,周大人昨夜被打了,说是都下不来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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